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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镇魔司当差的那些年

老壶新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朝穿越,叶谨行成为长青王朝镇魔司一员。镇魔司,乃长青王朝秘密部门,解决天下非人力所能解决一切事件。可这镇魔司里,着实古怪。背负诅咒之力的瑞兽白泽、吃素的饕餮、六尾的九尾狐、没有翅膀的帝江、白化病烛龙……连叶谨行,也是个不死不灭、非人非鬼的异端。为解开自身谜团,叶谨行与镇魔司签下百年契约,解决诸多诡异事件。噬人千年古迹、边陲小村圣女案、龙脉暴动事件、北虺王失心事件、皇城狐仙案……随着一个个案件解决,叶谨行发现,所有一切、似乎都有千丝万缕关系。一个关乎世界、关乎他这具死不掉的身体、关乎镇魔司所有人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世界,濒临崩塌。

主角:叶谨行,孟小萄   更新:2023-01-06 22: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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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谨行,孟小萄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在镇魔司当差的那些年》,由网络作家“老壶新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朝穿越,叶谨行成为长青王朝镇魔司一员。镇魔司,乃长青王朝秘密部门,解决天下非人力所能解决一切事件。可这镇魔司里,着实古怪。背负诅咒之力的瑞兽白泽、吃素的饕餮、六尾的九尾狐、没有翅膀的帝江、白化病烛龙……连叶谨行,也是个不死不灭、非人非鬼的异端。为解开自身谜团,叶谨行与镇魔司签下百年契约,解决诸多诡异事件。噬人千年古迹、边陲小村圣女案、龙脉暴动事件、北虺王失心事件、皇城狐仙案……随着一个个案件解决,叶谨行发现,所有一切、似乎都有千丝万缕关系。一个关乎世界、关乎他这具死不掉的身体、关乎镇魔司所有人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世界,濒临崩塌。

《我在镇魔司当差的那些年》精彩片段

剧痛卷席全身,叶谨行从无边黑暗中苏醒。

他睁开眼,满心茫然。

耳旁死寂,眼前漆黑。

他摩挲四周。

方寸之地、手脚展不开,身边还挤有一长条硬物,逼仄感扑面而来。

叶谨行满心疑惑。

他这是、被人塞进柜子里?

他记得,自己喝醉、被舍友架回宿舍……

那群孙子把自己锁柜子里?

叶谨行心中茫然转为愠怒。

他朝前用力推搡。

“咔嚓”脆响,光线倾泻,叶谨行往前踉跄一步、连人带门扑倒在地。

还未回神,叶谨行后背一重。

他扭头看去,一张人脸近在咫尺,灰白双目与他四目相对。

尸体!

“嗬!

什么鬼!”

叶谨行倒吸口凉气,推搡开尸体,从地上爬起,打量起周围。

四周阴冷,没有任何声音。

空气里弥漫淡淡腐臭,伴随一股香灰气。

屋子呈方形、装潢古色古香。

只是门窗紧闭,桌椅翻倒在地,一片狼藉。

房梁上挂有层叠白幡。

正前方靠墙摆一长桌,上面有白蜡烛、果盘肉菜,墙上白纸黑墨、一个“奠”字。

角落,竖一口黑色棺材。

叶谨行脸色忽青忽白,只觉浑身如同被蛆虫爬过。

关他的哪是柜子?

分明是棺材!

“这特么谁干的,真晦气!”

这要换做寻常人,不晕也得吓个半死。

可叶谨行打小号称“叶大胆”,他只暗骂一句,面露恶心后退两步。

这时,一阵阴风拂过。

屋子里温度陡然下降。

房梁上,层叠白幡拂动,发出“簌簌”声响。

烛光摇曳,地面黑影随之扭曲。

叶谨行注意到,不知何时,面朝下的尸体、侧过头,用那双灰白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那股腐臭味,又浓烈一分。

叶谨行只觉阴森感沿他双腿往上窜,如同冰冷的蛇、死死缠住他。

糟。

这破地不会闹鬼吧?

叶谨行心里有瞬间惊慌。

可他是“叶大胆”,胆大能包天,便又归于冷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得活着,搞清楚怎么回事。

想到这,叶谨行果断冲向灵堂大门。

叶谨行上手推门,雕花木门纹丝不动。

叶谨行脸色微变,又一用力。

木门晃也未晃。

他弯腰、把脸凑向门缝。

门把上缠绕数十圈铁链,铁链足有拇指粗。

叶谨行脸色漆黑,

“灵堂还带上锁的?”

这时,叶谨行背后传来“窸窣”响动。

他扭头看去。

尸体动了。

它手脚并用、撑起躯干,成了蜘蛛,冲叶谨行爬来。

面对这玩意儿,纵使叶谨行胆大包天、也没法正面迎击。

叶谨行倒吸凉气,扭头抬脚踹门、一气呵成。

“哐当”一声巨响,门没踹开,门框带门一块被踹飞出去。

阴风灌入灵堂,白幡涌动声,仿若千百人在细碎哀嚎。

门外,孤月高悬头顶,冷风烈烈。

这是所古韵大宅,屋顶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灵堂位于一座小院里,连廊直通远处院门。

叶谨行顾不上其他,冲进连廊,奔向院门。

哪成想,刚拐过院门,叶谨行和一黑影迎面撞上。

两道闷哼同时响起,叶谨行捂住闷痛胸口,后撤一步,借月色、眯眼看去。

黑暗中,一个纤细身影坐在地上,竟是个红衣姑娘。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个姑娘?

看她细胳膊细腿,能跑过灵堂里那玩意儿?

秉持“英雄救美”气概,叶谨行上前一步,

“妹子别怕,咱俩一起逃,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拽住红衣姑娘胳膊,闷头往前跑。

叶谨行身后,红衣姑娘面露惊讶,她打量叶谨行背影,眼中生出好奇。

她并未挣脱叶谨行,而是扭头看向身后。

这一眼,红衣姑娘脸色骤变。

她脸色煞白、惊叫出声,

“追、追来了!”

叶谨行匆匆瞥一眼。

两人身后,尸体跟蜘蛛似的,四肢着地、正追赶过来。

尸体速度极快。

它和叶谨行两人之间距离、以肉眼可见缩短。

月色里,叶谨行都能看清它咧至眼尾的嘴角。

叶谨行脸色微沉,他又加快步伐,和红衣姑娘一起、绕进前方花园。

花园地势复杂,树影交错,光层叠假山就有好几处。

叶谨行穿行于假山间,勉强将距离拉开。

黑暗中,他竖耳倾听,“窸窣”追赶声渐渐消失。

叶谨行没有停留,他左右张望、找到离开方向,边走边低声问,

“妹子,你是谁?

你一个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知道这里怎么了吗?”

在他身侧,红衣姑娘嗓音动听,如夜莺歌啼,语气怯怯,

“我叫槐笑,这里是永乐王爷的避暑宅子,这、这里闹鬼……”

叶谨行见她怕得直哆嗦,轻咳一声,往槐笑身边靠近点,淡声安慰,

“别怕,怪东西要是又出来,我会救你,你尽管往前跑就是……”

话未说完,槐笑拽停叶谨行。

叶谨行面露不解,一股幽香袭来。

是槐笑一只柔荑。

她捂住他口鼻。

叶谨行正疑惑,只觉头顶袭来一阵阴寒。

他微微仰头,朝上看去。

头顶假山上,尸体四肢岔开、低头、笑嘻嘻看向他们。

叶谨行心一凉。

遭,怪东西找到他们了。

再不跑,小命不保!

他当即回神,想拉槐笑一起跑。

槐笑看向他,缓缓摇头。

叶谨行还被捂住口鼻,心口憋闷。

他心里一跳,猜到槐笑为什么这么做。

眼观鼻鼻观心,他脸色涨红,看向头顶。

尸体还在原处,只不过,成了瞎子,四处张望、找不见他们。

过半晌,尸体觉得无趣,脖子拧个圈,四肢并用、爬向远处。

等尸体身影消失,槐笑这才抽回手。

叶谨行不敢耽搁,拽住槐笑,往花园出口跑。

宅院庞大,两人花费好一阵功夫,才见到朱红大门。

叶谨行冲红衣姑娘一笑,他难掩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砰”一声,叶谨行推开大门、跨步而出。

跨出两步,叶谨行又停了。

他被拦住去路。

门外,满满当当,全是人。

他们身穿短打,梳发髻,举起火把,把门口一亩三分地照得透亮。

人群本在窃窃私语,谁料门被打开,所有人一愣,齐刷刷看去。

两两相望,一片死寂。

叶谨行注意到,人群中,有五六个打扮不一样的人。

道袍,袈裟。

桃木剑,佛珠。

几把桃木剑直指向他。

一个老道士掐个道诀,目光牢牢锁定在叶谨行身上。

“妖孽,受死吧。”


宅院门口,叶谨行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

他是鬼?

这不扯淡么?

他开口想解释。

一张口,老道士回神、挽个剑花,桃木剑直指叶谨行鼻子,怒喝道,

“恶鬼作祟,天下苦矣!

没想到老道我看走眼,

封棺符都封不住你!

恶鬼,还不束手就擒!”

叶谨行脸色一沉,

“好家伙,原来是你把我锁棺材里!”

叶谨行一说话,如同石子砸入水潭、激起千层浪。

“道长、师父,恶鬼发、发怒了,快、快灭了它!”

底下人群面露惊恐,躲往六位道士、和尚背后。

叶谨行冷笑,往前一步想找老道士算账。

冷不丁,他背后一重,脚下踉跄、倒进人群。

人群如潮水、飞快涌向两侧,和叶谨行隔开数米。

有人惊恐叫喊,

“鬼、鬼要吃人了!”

三位和尚手捻佛珠,低下头、面无表情看向叶谨行,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不必害怕,

此恶鬼已被小僧削去大半力量,

只需用铁具穿心,恶鬼才可回到阿鼻地狱。”

叶谨行皱起眉。

他敏锐察觉,气氛变了。

人们紧握锄头、铁叉。

齐刷刷看向叶谨行。

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人、谁是恶鬼。

叶谨行脸色沉郁,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跑!

想也不想,叶谨行原地爬起、冲前方撞去。

众人到底惧怕恶鬼。

混乱间,还真被叶谨行给闯出条生路。

夜色里,烈烈冷风如刀,刮过叶谨行脸庞。

他能听到身后追赶声,余光能瞥到身后火光、死咬住他不放。

“等等我。”

如夜莺歌啼声从背后传来。

叶谨行扭头一瞧,惊讶道,

“你怎么跟来了?”

在他身后,槐笑飞快追来。

那双圆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是坠在夜空的星星。

槐笑抿嘴一笑,歌啼般声音里含满信任,

“你救了我,我相信你。

再说,这荒郊野外,你找不着路,我替你指路。”

叶谨行心间一暖。

他想起在宅院时、槐笑救自己,便没再说话,略放慢脚步、配合槐笑。

宅院位于郊外,方圆一里密林丛生。

叶谨行和槐笑跑进密林时,扭头看向身后。

火光逼近,讨伐声冲天。

槐笑轻拽叶谨行,

“往右。”

叶谨行回神,往右跑。

叶谨行闷头奔跑,树丛“沙沙”与风声掠过两耳。

槐笑冷不丁道一句,

“前方那棵树,该往左了。”

叶谨行颔首,按指示行动。

谁料,往前没几步,迎面出现阵阵火光。

叶谨行顿足,左右张望,面色沉沉。

四面八方,全是人。

叫骂声清晰可闻。

“别发愣,直行。”

歌啼般声音拉回叶谨行思绪。

叶谨行来不及多想,往前冲去。

没想到,他冲出树林。

林外比林子里要冷。

正前方,屹立一座巍峨、肃穆城门。

玄色城门高挂牌匾,上书“长青城”。

叶谨行只觉心头沉沉,脚步放缓。

槐笑声音从前方飘来。

“进城。”

“进城?”

“对,进城!”

槐笑一跺脚,跑回来、推搡他往城门走,

“哎呀别耽搁了,要被他们抓着、你非死不可!”

似是印证这句话。

两人身后,追兵已从树林钻出。

他们高举火把、冲叶谨行飞奔而来。

叶谨行心道不妙。

再犹豫下去,真要被逮住。

叶谨行看向巍峨城门。

管不了那么多。

一咬牙,跟上槐笑。

城内。

大街上空无一人。

到处挂满白幡,圆币纸钱随风飘摇。

槐笑对城内很熟悉。

她一指右侧,

“右边大街。”

眼下危急,叶谨行找不到机会道出一肚子怀疑与困惑。

他只得沿槐笑所指方向跑。

刚到拐角,有黑影冲槐笑迎面袭来。

叶谨行一眯眼,飞快抬手。

“呃!”

他闷哼一声,右手垂下,猩红液体沿他胳膊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剧痛卷席叶谨行,他倒抽凉气。

右小臂上,有一贯穿圆洞,伤势周边有被灼烧痕迹。

此刻,正“滋滋”冒白烟。

这要是没挡住,槐笑那张漂亮脸蛋就得被毁。

他抬眼看去。

拐角处,站个和尚。

江谨行记得他。

就是这和尚直言、让所有人用铁具穿他心。

没想到,他已追到此处。

和尚一脸沉郁,他手握降魔杵,冷声开口,

“恶鬼,遇到贫僧、是你劫数已到!

还不束手就擒?”

话落,和尚高举降魔杵、又冲叶谨行脸袭来。

叶谨行被剧痛裹挟,他无法应对,只往前一扑、堪堪躲过。

倒地时,他压到右小臂,倒吸一口凉气。

“呃!”

一道闷哼声从背后传来。

叶谨行面含愠怒,扭头看去。

却见和尚背对他、面向槐笑。

槐笑坐在地上,一脸惊惧看向和尚。

和尚轰然倒下。

降魔杵,正正插进他左眼。

叶谨行顾不上和尚。

他爬起、跑去拽槐笑,脸上愠怒已转为担忧,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槐笑扫一眼叶谨行手臂,并不关心。

只微微摇头,语气匆匆,

“没事,他突然发疯、捅自己眼睛。

快走,和尚能追到这,说明其他人也不远了。”

叶谨行疼得不行,没心思琢磨其他。

胡乱点头后,他抱住右小臂,跟在槐笑身后,逃进右侧大街第三条巷子。

巷子阴冷、逼仄,地面水洼折射出夜空凄冷弯月。

叶谨行满头冷汗,他边喘粗气、边努力跟上槐笑。

叶谨行能听到,追兵紧逼身后,若慢一步,怕是凶多吉少。

进入巷子后,槐笑再不说半句话。

巷子错综复杂,她步伐飞快,在巷子内穿梭自如。

叶谨行略有些跟不上,只咬牙硬撑。

“啪嗒”一道脆响,叶谨行踩进水坑。

叶谨行猛然回神。

不知何时,他右小臂上伤口,不疼了。

叶谨行停下脚步,低头一瞧,满脸惊讶。

右小臂上贯穿伤,正飞快愈合。

骨头、血管、肌肉……

不过数秒,便愈合如初,不留痕迹。

叶谨行内心震撼。

他脸上惊讶,渐渐被恐慌取代。

正常人谁受伤能这么快愈合?

难道他真是恶鬼?

叶谨行慌忙凑到水洼边,借着月色,打量起自己。

长相温和,五官周正,眉心有个竖条疤痕,很小。

这不是他的脸。

这是谁?

第一次,叶谨行心里生出恐慌。

他到底是谁?

就在叶谨行慌乱间,槐笑不知何时返回,拽一把他,

“别发呆,他们追过来了!

离开巷子就能摆脱他们!”

槐笑语气焦急,夜莺般嗓音也变得尖锐。

巷子尾端响起杂乱脚步、嘈杂叱骂声,火光近在咫尺,

“发现他了!

来人啊!

恶鬼在这里!

快杀了他!”

再不走,会被抓住。

叶谨行思绪乱成一团,他狼狈爬起,跟上槐笑,跑向出口。

踏出巷子,一道刺骨阴风席卷而来。

温度陡然降低。

四周一片死寂,叶谨行呼吸声被风吹散。

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是肉腐烂的气味。

叶谨行怔怔,仰头打量眼前建筑。

淡淡薄雾里,一座暗红高楼,屹立眼前。

高楼飞檐高耸入云,檐角雕刻五尾一角奇兽。

屋檐下,挂满暗红灯笼,灯笼罩画有人脸。

每张脸表情各异。

喜、怒、忧、思、悲、恐、惊。

往前,高楼右侧,是一座三米高玄色石头。

石头棱角不规则,正面用猩红液体镌刻“镇魔司”三字狂草。

叶谨行盯着“镇魔司”三字,他感到一股阴寒,沿他双脚、一路向上爬。

叶谨行打个哆嗦,猛然回神。

他面色发白,心间骇然。

镇魔司,不就是镇压魔物的地方?

槐笑为什么要带他来这?

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

糟。

中美人计了!

叶谨行脸色微沉,扭头就想跑。

脚步刚迈出,悬停在半空。

在他身后,哪还有红衣美人?

有的,是个身着红衣、青面獠牙女僵尸。


女僵尸亮出漆黑指甲,冲他扑来。

糟!

叶谨行神色慌张、往右一躲、堪堪避开。

他慌忙爬起,正欲逃走。

女僵尸绕过他、扑向后方。

叶谨行一愣,扭头看去。

巷口嘈杂,涌现无数追兵。

他们个个手握武器,面目狰狞冲来,却停在原地。

“是镇魔司!”

“有鬼、鬼啊!”

一见女僵尸袭来,打头追兵惊恐尖叫,扭头逃跑。

淡淡薄雾里,女僵尸沙哑笑声伴随尖叫声、越来越远,让人胆寒。

叶谨行背后衣衫被冷汗浸湿,紧贴后背、凉意渗入皮肤。

这女僵尸,不是要抓他、是赶走追兵?

这些人刚才还凶神恶煞,怎么到这地方……

“吱呀”声从背后传来。

他扭头看去,镇魔司大门,缓缓打开。

“诶,新来的,快进来!”

光亮驱散黑夜,一个圆润身影站在门口,冲他招手。

叶谨行皱眉,并未搭理,一抹额头冷汗、扭头要走。

这建筑看起来阴森可怖,总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圆球”见他不来,似乎急了。

他朝叶谨行飞速“滚”去。

“圆球”身姿灵巧、跳到叶谨行跟前、挡住他,不满开口,

“不是我说,你跑啥?

槐笑没跟你说今天上任吗?”

叶谨行上下打量一眼“圆球”,面色惊疑,

“槐笑?

你认识槐笑?”

“圆球”嘿嘿一笑,拽住叶谨行胳膊,说话一股油滑感,

“不是我说,槐笑和我谁跟谁啊?

那是过命交情!

走走走,白大人还在等你!

哦对,忘说了,我叫孟小萄。”

孟小萄身材矮胖,裹身暗红短打,远远看去、四肢短粗、成一颗肉球。

他五官被肉堆积一块,叶谨行下意识想起,柿饼被拍扁模样。

叶谨行皱眉,试图挣脱孟小萄,

“你们不是来抓我的?

什么上任、白大人又是谁?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进去的!”

“不是我说,抓你干啥?

你别问了,进去啥都知道。”

孟小萄眼睛一挤、笑笑不再说话。

他手劲大,叶谨行无法挣脱、还被强拽进暗红高楼。

踏进镇魔司,入目是错综复杂红色楼梯,以及挂满角角落落红烛。

楼内明亮如白昼,屋顶正中镂空、悬挂一团不知材质、散发柔和白光球状物。

楼内空无一人,孟小萄带叶谨行往右侧楼梯跑。

叶谨行心中紧张消退一点,滋生出一丝好奇,

“你到底想干嘛?

我事先说明,我是人、不是恶鬼!”

孟小萄身材臃肿、行动意外灵巧。

他一步跳到两台阶上,扭头似笑非笑道,

“不是我说,我知道你不是恶鬼。

但你是不是人,就不好说了。

你也别问了,待会有人会回答你。”

说罢,孟小萄带叶谨行跑到三楼,敲响正对楼梯一扇雕花红木门。

“怎么这么慢?”

门内,一道慵懒男声传来。

孟小萄推门进去,面含讨好,笑嘻嘻道,

“白大人,这您可就不能问我了!

人是槐笑送来的,我就干个门口接应的活儿!

要算账,您找槐笑!”

一踏进屋子,孟小萄才松开叶谨行。

叶谨行活动胀痛手腕,好奇看向四周。

屋子很大,格调以暗红为主,一堵紫檀木雕花屏风挡在门口。

屏风后,摆一方金丝楠木长桌。

桌面上纸张、毛笔、砚台被推到左侧,一个年轻男人倚在座椅里、双腿搭在桌面,手中拿一白扇轻轻扇动。

白扇上龙飞凤舞五字,“一卦定生死”。

年轻男人黑发白袍,长发披散,长相普通,三十来岁,生一双三白眼,看起来挺阴郁。

他神色懒散,看也不看两人,语气嫌弃、慢悠悠说道,

“槐笑?成天在外面疯,迟早被道士打个灰飞烟灭。

哎,死了也好,司里少出一份俸禄,你说是不是?”

孟小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他小跑上前,到桌边小炉跟前,拎起茶壶斟一杯茶,双手捧起送到白大人跟前,讨好道,

“白大人,槐笑另说,您先看看新来的。

不是我说,这回总要轮到我们一司了吧?”

白大人扇子一顿,轻嗤一声,懒懒开口,

“这是你操心的事儿?

带人来了,就不知道介绍?

你说是不是?”

孟小萄站直,他收敛油滑,冲叶谨行一板一眼介绍,

“小兄弟,这位是我们镇魔司头头,白渊。

我们镇魔司这一亩三分地儿,都由白大人说的算。”

说完,他扭头、冲白渊搓搓手,哈腰讨好道,

“白大人,不是我说,叶谨行就不需要我介绍了,您该知道的都知道……”

白渊合拢扇子,端起茶喝一口,又从桌上抓出一张纸,递给孟小萄,冲叶谨行懒散开口,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签了它吧。”

从踏入屋子,叶谨行一言未发。

他满头雾水,不知眼下情况。

见白渊和孟小萄对他无恶意,犹疑片刻,才走到桌前,拿起皱巴巴纸张阅读。

看完,叶谨行脸色漆黑、把纸张扔回桌上,冷笑道,

“好家伙,一百年工作契约?

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让我签卖身契?

你俩是不是当我傻?

我不签!”

这里处处透露古怪。

鬼气森森高楼,神秘莫测两人,卖身契契约。

还是先走为妙。

想到这,叶谨行后撤一步、扭头跑向房门。

叶谨行拽开门,脚步僵在原地。

门外,一片漆黑混沌。

他关上门,再一开。

惨叫嘶声响起,门外是地牢,地牢一眼望不到头,两侧关押可怖魔物。

叶谨行脸色发白,他关上门,再次打开。

门外一片荒芜,血红大地上,盘踞无数恶鬼冤魂。

叶谨行猛然关上门,回头看去。

孟小萄和白渊一动未动,丝毫没有劝阻意思。

白渊展开扇子,懒懒开口,

“叶谨行,踹三下门槛、可原路返回。

不过,有几件事我先跟你说明白。

一么,外头和尚道士还等着拿你头去领赏,我们不负责帮你收尸。

二么,你体质特殊,今天遇着的事,以后会更多。

你来去自由,我不拦你。

你说是不是?”

孟小萄拍一把圆滚肚皮,笑嘻嘻补充,

“不是我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二话。

你要签了,想知道啥,白大人都会告诉你。

比如你就不好奇、你为啥伤口能自愈?

为啥你会被人当成恶鬼?

还有,你的身世……”

叶谨行收回脚,犹疑问,

“真的?

全都告诉我?”

孟小萄细小眼睛划过精光,

“真的。”

叶谨行面露犹豫。

孟小萄耸耸肩,上前作势要把契约收回。

叶谨行一咬牙,快步上前,签上名字。

他把笔一扔,看向白渊,淡声问,

“签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可以说了。”

白渊没开口,懒懒看向孟小萄。

孟小萄绕到叶谨行身边,垫脚、把手搭他肩膀上,一脸得意坏笑,

“不是我说,叶谨行,这一家人里还分长辈后辈,

你这个做后辈的,得尊重点长辈啊。”

叶谨行心里一惊,沉声问,

“刚才你们不是说签了就告诉我?”

孟小萄表情蔫坏,像只奸计得逞大耗子,

“不是我说,那是我说的,又不是白大人。”

一种上当受骗感涌上叶谨行心头。

他脸色沉沉,正欲翻脸。

孟小萄哥俩好似的、把手搭叶谨行肩上,笑嘻嘻调侃,

“叶谨行,不是我说,让你签、是看你有用,

我们镇魔司从不养闲人。

你啊,先过了新人任务,才能真正算镇魔司的人。”

白渊适时懒懒开口,

“小萄,你手里不是有任务么?

你带他一起,回来后,生见人、死见尸。

放心,进了镇魔司,我们负责收尸。

你说是不是?”

孟小萄细小眼中迸发出精光,他一拍滚圆肚皮,油滑道,

“得嘞~白大人果然疼咱们一司!

您放心,保准啥样走、啥样回!”

白渊顺势递给孟小萄一个眼神。

孟小萄心领神会,小跑至右侧书架,拿出一样物件。

他轻巧跑回,将其放在桌上,推至叶谨行跟前。

叶谨行扫一眼,小盒子里装一块拇指大蓝色晶石。

他一挑眉,淡淡问,

“这是?”

孟小萄搓搓手,胖脸浮现一丝羡慕,

“不是我说,

这玩意儿可珍贵,

对你有好处,

你拿着吧,

算是给你们新来的一个保障,

白渊大人,是不?”

白渊懒懒一笑,

“拿着、吸收它,

不说帮你改变体质,

好歹能强身健体,

总之,有好处没坏处。

你说是不是?”

两人一唱一和,让叶谨行无从下口。

不过,白渊所说之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取来蓝色晶石,触感温润。

叶谨行按捺住心间不悦,淡淡问,

“什么任务?”

孟小萄狡黠一笑,掏出一方粉色绢帕。


在镇魔司内度过一夜,叶谨行暂时认命。

他初来乍到,身边危机四伏,倒不如背靠镇魔司,摸清自身谜团再说。

至少,镇魔司包食宿、还给他发工资。

而且,昨夜吸收蓝色晶石。

他总感觉,力气大不少。

例如一拳砸在墙上,能砸出个凹陷。

隔天,孟小萄和叶谨行快马加鞭,于傍晚抵达花城。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繁花道上,挂满各色灯笼,人头攒动,叫卖声与女子娇笑声络绎不绝。

繁花道左侧临河,右侧一眼望去,皆是香风阵阵勾栏院。

叶谨行第一次见古代街景,一脸好奇张望,一时乱花迷人眼。

繁花道上,孟小萄带叶谨行往登仙楼里走。

叶谨行好奇看去。

楼阁正中挂一黑底金字牌匾,上书“登仙楼”。

登仙楼有四层高,门栏华贵、精雕细琢、台阶上还镶嵌金边。

屋檐下挂满粉紫纱幔。

穿着清凉女子们凭栏娇笑,风一吹、纱幔翻飞、幽香阵阵,迷住路人眼。

登仙楼门口,恩客们络绎不绝。

有不少穿肚兜、披纱衣女子、挥舞手中绢帕,招呼客人。

叶谨行二人会来此地,不是逛窑子,是来解决案子。

上个月起,登仙楼内每夜有一客人失踪。

登仙楼势力大、把事儿压下去。

可几天前,花城县令也在登仙楼内失踪。

事情压不住,这才报到镇魔司手里。

此刻,娇软笑声拉回叶谨行思绪。

他瞥一眼孟小萄,淡淡问,

“昨天你那手帕,不会是你相好送的吧?”

孟小萄一眼瞪去,

“胡说啥?我是那种人吗!”

旋即、他摩挲圆润下巴,嘿嘿一笑,

“不是我说,我孟小萄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帕子,是登仙楼一个没人点的小丫头送的,

得亏有她,才撬出点有用的消息。”

说话间,两人踏入楼内。

娇笑声与恩客叫好声扑面而来。

楼内闷热,香气扑鼻。

大堂台上,身着艳红衣裙女子翩翩起舞。

飞舞纱幔、媚眼如丝。

台下桌旁,男女抱在一起,饮酒作乐。

登仙楼内香艳无比,让人口干舌燥。

叶谨行身为21世纪青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他眼观鼻、鼻观心,心绪平和、淡然。

倒是孟小萄。

细小双眼瞪大、咧嘴露出痴迷表情,恨不能扑到美人怀里。

叶谨行手一伸、拽住孟小萄后衣领,淡声问,

“孟小萄,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面上不显,心里暗暗吃惊。

登仙楼失踪二十余人、消息已传遍花城。

可这登仙楼照常开门不说,生意照样爆棚。

一切如常。

可,太正常了。

孟小萄擦去嘴角口水,一边色眯眯盯向美人、一边笑嘻嘻道,

“不是我说,这里有啥奇怪……”

话未说完,一道瘦弱身影扑向二人。

人未看清,娇软声让人心头一酥,

“孟大人,您终于又来了。

等得潇潇好辛苦。”

叶谨行往后躲开、定睛一看。

有个女人扑在孟小萄怀里。

女人身穿粉肚兜、裹艳俗红纱,五官清秀,面上憔悴、连厚重脂粉也掩不住。

孟小萄一把搂住女人腰,肥手掐一把软嫩脸蛋,油滑笑道,

“不是我说,我这不就来了么?

不过这次我不能翻你牌子,

我有公事在身。”

潇潇微愣,轻咬嘴唇,面上流露出怯懦,

“原来、原来您也是官府的人……”

叶谨行一眯眼,往前一步、淡声追问,

“你的意思是,之前有官府的人来过?

请问,你在登仙楼里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请”这个字,让潇潇盛满卑微双眸里、浮现一抹光亮。

她轻轻离开孟小萄怀抱,双手拢住纱衣、低头看向地面,嗫嚅道,

“大人不必跟我们客气……我们是下贱身子,怕是会辱没您身份……

我也不太清楚楼里发生过什么,

妈妈只交代,什么事都没有赚钱重要。”

叶谨行听后,眉头微皱。

一股违和感浮现于心间。

这时,一阵尖叫从门口传来。

叶谨行三人齐齐看去。

门口,一位锦衣客人正把一麻衣矮个男人踹翻在地,抬脚猛踩头部。

潇潇慌了,轻拽孟小萄衣袖,小声道,

“糟了,小柴又挨打了……他伤还没好……”

叶谨行和孟小萄对视一眼,他快步上前,一手摁住客人肩膀,淡淡道,

“别在这闹事。”

吸收过蓝色晶石,叶谨行力气不同以往。

锦衣客人动也不能动。

锦衣客人面色发白,瞪一眼叶谨行,骂道,

“与你何干!

闪开!”

叶谨行面无表情,冷声重复,

“我说了,别在这闹事。”

一股无形气息散开,所有人心头一震,喧闹声渐渐平息。

锦衣客人面色发僵,只觉被摁住肩膀隐隐作痛,他心生退意、只面子上下不来。

僵持下,小柴从地上爬起、堆砌笑容、哈腰替锦衣客人抚平袍子,

“大人您没伤着吧?

是小的不懂事,挡了您的路,

您慢走,下次来,小的替您寻个漂亮姑娘……”

锦衣客人见状,挣开叶谨行,又踹一脚小柴,这才愤愤离开。

事情了了,众人散去,孟小萄摩挲下巴,细小双眼划过惊讶,

“不是我说,白大人料事如神,这新来的,还真有点本事……”

再看叶谨行,瘦小男子小柴、朝他跪地磕头,感激道,

“多谢大人!”

叶谨行眼神微暗,他示意小柴起身,温和问,

“我问你,你在登仙楼当职,有发现不同寻常的事么?”

小柴佝偻腰,讨好笑容僵在脸上。

他目光与叶谨行撞一起,连忙避开、嗫嚅道,

“大人,咱们登仙楼业大,每天总会发生些事,

小的不清楚您问的是哪些……”

叶谨行把小柴带到角落,双手抱臂,淡淡追问,

“不用跟我绕弯子。

除了客人失踪一事,还有什么事能惊动官府?”

小柴瑟缩,他低头思考片刻,叹一口气,声如蚊吟,

“大人,真的,是真的……妈妈交代过,楼里什么事也没有。”

叶谨行眯眼,眼底划过暗光。

又是那种违和感。

不等多想,一道尖锐女声由远及近,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在老娘地盘闹事?”

小柴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墙角躲。

叶谨行转过身,就见个身材圆润、穿花裙、捏花帕中年女子,怒气冲冲跑来。

老鸨一到他跟前,双手叉腰、怒瞪双目吼道,

“窝囊废,你他娘又给老娘惹事?

这都第几回了?

这次总不是因为护着潇潇那小贱蹄子、才闹的事?

登仙楼打手龟公多的是,

要不是看你可怜留你一口饭,老娘早他妈把你轰走了!”

老鸨一来,小柴瑟瑟发抖。

叶谨行一挑眉,上前一步,挡在小柴面前,淡笑道,

“你就是登仙楼的老鸨?

有件事,想打听下。”

老鸨双手抱臂,白眼一翻,仰起头、用下巴看他,轻蔑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

来我们登仙楼的,除了喝酒就是找姑娘,

还从没有打听事的,

你要不点姑娘,就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叶谨行叹一口气,他掏出一枚暗红令牌,递到老鸨跟前,冷冷道,

“官府办案,老老实实把登仙楼里客人失踪一事交代清楚。”

令牌上,是漆黑三字“镇魔司”。

老鸨皱眉一瞧,当即脸色微变,

“镇魔司?

以前只听闻……没想到还真有……”

她轻咳一声,态度稍微好转,说话间仍带一股傲慢,

“老娘开登仙楼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碰上?

楼里的确有客人失踪,但之前就查过,半个人影都没找着,

这就不能怪我们登仙楼了吧?

万一那些客人是离开登仙楼后出事的,也不一定嘛。

官爷,要我说,失踪的那二十几号人呢,

也是活该,个个都是穷鬼,还想碰老娘楼里的姑娘……”

叶谨行一挑眉,淡笑道,

“看来你对失踪这些人,挺了解的。

那我问你,他们都点过哪些姑娘,在楼里接触过什么人,

以及,花城县令张大人,进入登仙楼后,是否发生什么意外?”

老鸨撇撇嘴,满脸不耐,

“嘁,一群穷酸鬼也配让老娘记?

啊呸!

咱们楼里姑娘忙着呢,一天接不少客,哪记得那么……

啧,对,楼里有个叫潇潇的贱蹄子,

就她、赔钱货,一天到晚接不了几个客,

那天晚上还冲撞了张大人,险些惹张大人生气……”

叶谨行微微颔首,暗暗记下。

老鸨絮叨完,耐心耗尽。

她一甩帕子,将叶谨行往外推,骂骂咧咧道,

“官爷、大人,楼里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既然不点姑娘,就别杵在这挡我们财神爷。

走走走,等官爷您有钱了,再来光顾咱们登仙楼!”

叶谨行就站在大门边。

他纹丝不动。

周围人都看过来,老鸨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官爷,别挡道,咱们登仙楼,还得做生意!”

叶谨行一挑眉,抬脚踏出登仙楼。

刚迈下台阶,叶谨行感觉后颈麻痒。

有东西扎他。

他伸手一摸,仿佛抓到一根细线。

一拽,细线断裂、把手伸到眼前,一根黑色丝线消散在空气里。

他抬头看去。

登仙楼内声色犬马,屋顶盘踞一团黑影。

黑影中分出无数细线,渗入登仙楼,扎根在楼内每个人后颈上。

那是什么?

叶谨行不明白,但他感觉到。

方才被这玩意儿扎一下,他体内力量、好似又多一分……

叶谨行走下最后一步台阶,回首看去。

老鸨还站在门口。

她影子投在台阶上,微微扭曲。


叶谨行离开登仙楼,在河边等待片刻。

不一会,一个圆润身影挤出人群,往他身边一杵。

孟小萄一边擦去圆脸上唇印,一边笑嘻嘻夸赞,

“不是我说,小子你挺有本事,

比我还像当差的。

咋样,问到啥了?”

叶谨行如数道来。

言毕,他温和问道,

“你出来这么晚,是又打听到什么?”

孟小萄一拍肚皮,“啧”一声后,招呼叶谨行跟他走,用油滑腔调说道,

“不是我说,你当我跟你一样、说亮牌牌就亮牌牌?

胖爷我出马、哪有拿不下的姑娘?”

叶谨行一挑眉,冷笑出声,

“好家伙,你脸可真够大的,你到底说不说?”

孟小萄嘿嘿一笑,用圆润身子去撞叶谨行,

“不是我说,你干嘛还上脸了?

我这不就是,哄了哄潇潇……”

见叶谨行瞪眼看来,孟小萄轻咳一声,老实交代,

“不是我说,每天闭楼时,以往老鸨都会根据一天接客数量奖罚他们,

但从上个月起,她省去这个环节,反而躲去自己房间。

还说小柴偷听过,里头发出‘咚咚’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罢,两人已走到登仙楼数米外。

右侧,出现条两人多宽巷子。

巷子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孟小萄停在巷口,他转身、一拍叶谨行肩膀,笑嘻嘻夸赞,

“叶谨行,不是我说,瞧瞧我俩这办事能力,绝了!

以后我俩搭档,无人能敌!

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就绝对有你一勺汤!”

叶谨行瞥一眼他,并不买账,温和一笑,

“好家伙,孟小萄,你这帽子扣得够高啊。

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你之前明明来过,为什么没想过问老鸨?

你不会,真被美人迷眼了吧?”

孟小萄脸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

他打起哈哈,油滑如同条滑不留手的鱼,

“不是我说,我是那种为美色折腰的人吗?

我好歹是镇魔司一司司正,怎么可能只顾着照顾姑娘……

咳,这也是我的战术、战术,懂不懂?

要不我俩打个赌,就赌我好不好色!”

叶谨行似笑非笑,也不接话,只低声嘟囔,

“好家伙,薛定谔的好色呗……”

“薛啥?”

孟小萄胖脸茫然,他一拽叶谨行,往漆黑巷子里钻,

“不是我说,我早有后手,你就别操心了。”

叶谨行一挑眉,心生好奇。

他倒想看看孟小萄这不靠谱的、还有什么后手。

巷子漆黑,孟小萄走到中段,拍一把肚皮,打个口哨。

不多会,黑暗中出现位年轻男子。

他身形瘦削、穿暗红短打、黑发竖起,眉尾有一刀疤。

一见两人,他面露惊讶,快步凑来、好奇问,

“小萄儿,这就是你们一司来的新人?

我听我们少卿大人说,是个大人物来着……”

孟小萄脸一垮,用肥硕身子撞开男人,嫌弃道,

“张晗炎,不是我说,

你们四司少卿那张乌鸦嘴你还有胆子信?

这位是我新搭档,叶谨行。

你别啰嗦,你盯梢这两天,有发现啥不?”

张晗炎冲叶谨行挤挤眼,贱贱一笑,竖起大拇指,

“敢跟小萄儿搭档,命硬嘿!”

叶谨行微愣,心间不解。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细想,张晗炎脸一板,匆匆交代,

“……这妓院老鸨有点不对劲,神叨叨的,

尤其清晨、天没亮、鸡没叫,

裹个大斗篷、摸黑跑出城,半个时辰后准时回来。

我前天白天爬她窗户,你们猜怎么着,

她在里头哇哇哭、一边哭一边骂!

骂的啥我没听清……”

听到这,孟小萄一拍肚皮,咧嘴笑道,

“得,正正好啊,不是我说,肯定是老鸨犯事儿!”

一旁叶谨行挠挠眉心竖疤,思索片刻,温和开口,

“我不这么想。

首先,老鸨她没有作案动机。

如果凶手是她,对客人下手、势必影响楼里生意。

眼下生意好,那出事以前生意是不是更好?

再者,她为什么要对县官下手?

事情闹大、登仙楼迟早得关,

第一个吃亏的,不就是她?

不过,我们眼下缺的,是确凿证据。”

叶谨行话落,张晗炎摩挲下巴,胳膊肘一杵孟小萄,贱兮兮道,

“诶小萄儿,新来的说的没错啊。

你瞧瞧你,一天到晚惦记美人儿,多跟新来的学学!”

孟小萄踹一脚张晗炎,嫌弃道,

“不是我说,你这嘴就该撕吧扔河里,”

他又冲叶谨行笑道,

“你有啥办法不?”

黑暗中,叶谨行抿嘴一笑,温声开口,

“不如这样,等明天早上妓院打样,

我们溜进去一探究竟。”

孟小萄和张晗炎一愣,当即反对。

张晗炎态度尤其坚决,双手晃出残影,

“不行,绝对不行!

咱们镇魔司规矩,在摸清楚事情前,绝对不能擅自深入敌营!

这事儿还需要继续调查!”

孟小萄一抹圆脸,无奈道,

“不是我说,你不是叫叶谨行吗?

你娘这是让你谨慎点行动!

你倒好,说进去就进去啊?”

叶谨行双手抱臂,双目在黑暗中燃起两簇火焰。

他淡淡一笑,

“我从小到大就不听我妈的话。”

巷内密谋、在叶谨行坚持白探下落下帷幕。

隔天清晨,天未亮,淡淡薄雾笼罩繁花道。

繁花道空无一人,一身披斗篷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瘦一胖身影立即钻进巷子,爬墙进入登仙楼后院。

登仙楼内姑娘们累一夜、此刻已陷入香甜梦乡。

孟小萄跟在叶谨行身后,蹑手蹑脚往登仙楼内走。

他身材滚圆,虽行动灵巧,佝偻腰这一姿势,属实为难。

等进入楼内、上到二楼,孟小萄站直后,扶住腰,痛呼道,

“不是我说,有必要跟做贼一样么?”

叶谨行回身瞪一眼孟小萄,做个“嘘”手势,警告道,

“好家伙,你想把所有人吵醒么?

老鸨又出城了,只有半个时辰时间,走快点,去四楼。”

从张晗炎处得知,老鸨房间在四楼最后右手间。

叶谨行二人、白探目的有二。

其一是搜老鸨房间。

其二,探查其他房间。

白日登仙楼与夜里全然不同。

四周静悄悄,空气里弥漫浅淡脂粉气,光线洒落处、能看到浮沉灰尘。

夜晚奢靡是美人玉臂梦中香,白日清冷才是冰冷残酷现实。

二人来到四楼,走廊尽头阴影中,左右各两扇木门。

叶谨行素来胆大,他打头、率先往老鸨房间走。

右手那一间。

孟小萄犹豫片刻,喊住叶谨行,

“不是我说,我老觉得有点不对劲,

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叶谨行面露不解,回头看向他,

“你怎么了?

这可不像你行事作风。”

孟小萄圆脸上浮现挣扎,他踌躇片刻,叹一口气,

“不是我说,我老觉得会出事……”

话未说完。

叶谨行已到老鸨门前。

孟小萄倒吸一口凉气,大吼一声,

“躲开!”

迟了!

孟小萄刚开口,叶谨行背后那扇门被飞速撞开!

一道长条黑影飞快窜出、飞快刺向叶谨行!

“唔!”

叶谨行闷哼一声,手僵在半空。

他缓缓低头,就见一柄漆黑尖刺、刺穿他左胸。

不偏不倚,贯穿心脏位置。

一切不过瞬息间。

孟小萄圆脸煞白,他大张嘴、只发出“额、额”声,受惊过度。

叶谨行疼痛不已,也说不出话,只能看向孟小萄、也说不出话。

下一秒,叶谨行一晃、被黑刺拖进房间!

孟小萄额头布满冷汗,粗喘气、无措喃喃,

“不是我说,白大人也成乌鸦嘴了!

说什么收尸不收尸的,现在好了,还真得收……”

“好家伙,我活着呢!”

叶谨行虚弱声从屋内飘来。

孟小萄细小双眼一亮,滚圆身材灵巧一跃、往房间一钻。

房间内窗户封闭,视线昏暗,勉强看出是间书房、桌子翻倒在地、满地书籍。

叶谨行跪在书籍上,他三下五除二、拧断心口尖刺、任凭鲜血飞溅。

叶谨行面色温和、他不停拧断黑刺,他心口贯穿伤,正以肉眼可见速度长好。

血管、肌肉、皮肤……

孟小萄见这诡异一幕,细小双目瞪大、胖脸震惊。

叶谨行把尖刺最后一段踩成肉泥,这才一抹额头冷汗,无奈道,

“好家伙,孟小萄,你嘴开过光啊?

说出事就出事!”

孟小萄回神,他一拍肚皮,笑容重新回到胖脸上,

“不是我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呗,

知道啥叫福星降世么,说的就是孟小萄我!”

说罢,他凑到叶谨行身边,绕他一圈、惊奇道,

“不是我说,你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换做其他人,早特么嗝屁了,你这、啥事也没有!”

话落,作势要去捏叶谨行胸口。

“好家伙,你摸哪儿呢?”

叶谨行往旁一闪、狼狈躲过。

这时,他目光被地下两样物件吸引。

一样是一小块蓝色晶石,混迹于黑泥里。

叶谨行随手捡起,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这玩意儿,上次白渊给过他……

吸收后,能增强体能!

叶谨行毫不犹豫,紧握晶石,将其吸收完毕。

一股暖意涌入体内,叶谨行明显感知,体内力量又浓厚一分。

另一样物件,是书籍。

书籍沾上鲜血,字迹略微模糊。

可还能看出,上面所记载、是人名。

叶谨行弯腰捡起书籍,随手翻翻,一挑眉,笑了,

“孟小萄,我运气也不错嘛。

瞧瞧,登仙楼客人名单,

快,把失踪名单拿出来,咱们对一对,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孟小萄动作麻利,从裤裆里摸出卷皱巴巴纸、摊开后,把胖脸凑到叶谨行身边。

叶谨行面上划过嫌弃,他什么也没说,只稍稍拉开距离、埋头核对。

几分钟后,叶谨行面上浮现失望。

孟小萄肩膀一垮、跟泄气气球一样,嘟囔道,

“不是我说,这就是普通客人名单而已……”

叶谨行面色淡然,一言不发,把书阖上、往一旁架子上放。

这时,一张白纸从书籍夹缝中飘忽落地。

叶谨行微愣,捡起一瞧,脸上露出了然神色。

孟小萄好奇,凑上前细细一看,一拍肚皮、笑嘻嘻道,

“不是我说,这不就全对上了?

原来失踪的人,都在登仙楼留宿……”

话未说完,孟小萄被叶谨行一把捂住嘴。

门外,传来细微脚步声。


孟小萄肥硕大耳一动,猫下身子。

叶谨行缓缓松开手,抱起角落半人高花瓶,悄无声息挪到门侧。

背靠墙,面色淡然盯住木门。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叶谨行眼神一暗,飞快抡起花瓶、砸向门口。

“呀!”

短促尖叫声让叶谨行愣住,强行扭转手腕、花瓶砸在门框上。

清脆碎裂声响起,孟小萄从角落探头。

他胖脸惊讶,快步走到门口,将女子从花瓶下解救,

“不是我说,潇潇,你怎么在这?”

险些被花瓶砸脸,潇潇面色煞白、一脸惊疑打量一胖一瘦二人,嗫嚅道,

“二、二位大人怎么会在这……”

叶谨行和孟小萄对视一眼,齐齐开口,

“与你无关。”

“来找你的!”

一时,气氛略微尴尬。

潇潇并未追问,一手牵一人、将他们带出房间,神色匆匆、往楼下走,

“二位大人,楼上这么大动静,定会吵醒住一楼的打手和龟公们。

你们先去我房间藏一藏,等留宿的客人们离开时,你们可以一起出去。”

叶谨行不慌不忙,淡然开口问,

“潇潇,你怎么会去四楼?”

潇潇回首看一眼他,她腼腆一笑、软声道,

“回大人,那间房底下就是我房间,我听到动静,就上来看看。”

叶谨行眼神一暗,微微颔首,没有再多问。

等两人进入潇潇房间,孟小萄趁潇潇去隔间换衣之际,好奇问,

“不是我说,你发现啥了?”

叶谨行看向潇潇背影,淡淡一笑,

“是有点发现。

出去再说。”

孟小萄挤挤细小眼,表示了解后,一脸油滑去找潇潇谈情。

半个时辰后,各个厢房内传来响动。

留宿客人相继离开。

叶谨行与孟小萄走出房门,顺势跟上。

潇潇跟出来、与众多姑娘一起,把客人送下楼。

一位身穿蓝湖纱裙姑娘、手摇罗扇,上下打量一眼潇潇,娇声笑道,

“哟~菩萨还真显灵了,

这一晚上伺候两位大人,

可是连咱们头牌都没有过的事儿。”

蓝湖姑娘身边,一位粉裙姑娘,眼底划过讥讽、娇笑附和,

“兰香姐姐言重了,

潇潇不像其他姐姐、夜夜都要伺候客人,

潇潇好久没开张了,

一次服侍两位,也吃得消。”

说罢,粉裙姑娘走到潇潇身边,软声问,

“诶潇潇,你拜的什么菩萨,告诉我么,

我也去拜拜,说不定、能当上头牌呢~”

娇软笑声引来一阵侧目,潇潇低下头、佝偻腰、避开众人探究目光。

她双手搅紧粉嫩绢帕,青葱手指泛起青色。

见潇潇不说话,粉裙姑娘略不高兴,轻轻推搡把潇潇。

潇潇踉跄一步,她扶住栏杆,别开头、小声陪笑,

“姐姐们言重了,

潇潇哪里比得上诸位姐姐……

潇潇还是送送二位大人吧……”

话音未落,潇潇沿楼梯往下走去。

叶谨行与孟小萄混在客人里,成功离开登仙楼。

二人默契往巷子里钻。

张晗炎早早蹲在巷子深处。

一见一胖一瘦身影,他面上一喜、站起后快步迎来,兴奋问,

“咋花这么久时间?

有啥发现不?

还是被姑娘们给逮住、享受温柔乡去了?”

叶谨行扫一眼孟小萄,淡淡开口,

“这次我们没能进入老鸨房间,但我有头绪了,

我觉得,潇潇的问题比老鸨更大。”

一旁,孟小萄胖脸不乐意,他张张嘴,没忍住,出声打岔,

“不是我说,你也看到了,

咱们出楼的时候,

其他姑娘还欺负她呢,

你说说,就她这不敢反抗模样,能翻出啥浪花?”

叶谨行淡淡一撇孟小萄,心间明了。

他和孟小萄相处时间不多,性子却摸个透。

孟小萄这厮,油滑像条鱼,还特别好色。

他隐约猜到,白大人让他来过新人任务,还有另一层意思。

盯死孟小萄,以免被美色迷眼。

叶谨行叹一口气,倚靠墙壁、双手抱臂、淡声解释,

“你觉得,一个性格胆小、卑微的姑娘,

会听到动静就立刻离开相对安全的房间、去到一个不安全地点?

她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既然她这么做了,那也就说说,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赶来。

她在房间里藏了东西,类似袭击我的黑刺。

而且,从她和我们聊天时起,就一直试图把嫌疑往老鸨身上引。”

孟小萄厚嘴微张,一时哑然。

张晗炎用胳膊肘一撞孟小萄,贱兮兮建议,

“诶小萄儿,我看不如让你们一司司正大人告老还乡、换叶谨行当?”

“去去去!”

孟小萄轰走张晗炎,板起脸看向叶谨行,

“不是我说,我孟小萄虽然好色,也明事理。

成,就按你说的来。

不过,进去后,遇到事,你得听我的。

不能莽撞往前冲。”

叶谨行嘴角微勾,道出心中计划。

等夜晚降临,由张晗炎去登仙楼点走潇潇。

他们翻墙进去、目的是潇潇房间、和他遇袭那间房。

话落,其余二人点头赞同。

分别前,张晗炎叫住叶谨行。

他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件,递到叶谨行跟前,

“新来的,拿好了。

这是白渊大人嘱托我交给你的。”

叶谨行一愣,低头一瞧,发现是枚蓝色晶石,

“怎么又是它?

这玩意儿很常见吗?”

一边好奇问,叶谨行一边接过晶石,吸收完毕。

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叶谨行活动下胳膊、又原地起跳。

感觉,比之前灵活不少……

张晗炎转身往巷子深处走,语气里饱含羡慕,

“啥常见啊……

还不是白渊大人偏心……”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叶谨行一挑眉,也转身离开。

天色渐晚。

登仙楼如往常一样,客人络绎不绝。

叶谨行和孟小萄目送张晗炎进入登仙楼后,熟门熟路往后院走去。

翻墙、落地,一气呵成。

叶谨行停下脚步,环顾一圈,面上浮现凝重,

“孟小萄,有点不对劲。”

后院寂静无声、与之前并无一二。

喧闹声隐约从楼内传来,却像隔绝一层薄膜、沉闷如泥沼。

孟小萄左右张望,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单手掐诀。

符纸无火自燃,冒出黑色火焰。

他面露诧异,嘟囔道,

“不是我说,道士这些玩意儿还真有点用……

我们着了道了,得小心点。”

孟小萄往身后一指,一扫油滑,正色道,

“你走我后头,跟紧我。”

叶谨行心间谨慎,他微微颔首、跟在孟小萄身后,往登仙楼走。

一踏入楼内,笑闹声如潮水褪去。

眼前一片灰蒙蒙,通往二楼楼梯,有五个。

叶谨行打量五个楼梯,语气沉沉,

“这是让我们选?”

孟小萄一抹胖脸,无奈一笑,

“不是我说,可不就是让我们选么?

啧,这鬼地方阴森森的,跟长青城外鬼宅一样……”

话未说完,叶谨行一愣,惊讶问,

“好家伙,你知道城郊那座鬼宅?”

孟小萄撇撇嘴,脸色不大好,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不是我说,镇魔司上下谁不知道?

那地方,你可别再去了。

这么说吧,我运气这么好的人,都不敢保证在鬼宅里活下来。”

说罢,孟小萄摆摆手,抬脚就往正中楼梯走,笑嘻嘻道,

“不是我说,你别怕啊,

这里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总之,你跟紧我,我保你性命无忧。”

叶谨行心生疑惑,他见孟小萄一副笃定模样,也没多问,信步跟上。

他与孟小萄、好歹算半个生死之交。

他不会质疑伙伴。

当二人踏上正中楼梯,四周楼梯立即化作团团黑刺,扭曲、翻滚。

叶谨行面不改色,紧跟孟小萄、继续往楼上走。

整个登仙楼,已然化作巨大迷宫,无数条岔路挡在二人面前。

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黑刺怀抱、扎成刺猬。

行进一段路程,叶谨行发现、孟小萄仿佛开挂。

孟小萄总能从五六条岔道中、做出正确选择。

他甚至都未犹豫一秒,见到岔路、漫不经心挑出一条走。

很快,两人安然来到三楼。

眼前又出现六条岔道,孟小萄走向左侧最后一个。

刚一迈进去,岔道尽头,有个矮小身影一晃而过。

孟小萄细小眼瞪大,一拍肚皮、指向前方,惊呼,

“不是我说,这鬼地方咋还有人?”

叶谨行一眯眼,神色冷冷,

“怎么会没人?

一直没有我们死讯,可不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孟小萄一咬牙、当即追上去。

叶谨行一惊,也快步跟上。

奔跑间,那股违和感又从心底窜出。

刚才那道黑影,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想引起他们注意?

想勾引他们,想……

“孟小萄!站住!是陷阱!”

前方出现拐角,眼看孟小萄要跑过去,叶谨行大吼一声。

迟了!

孟小萄右脚迈向拐角,他头顶、有一黑刺当头刺下!

电光火石间,叶谨行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眼前一切、越来越慢。

他扑上去、拽住黑刺、一掰一拧,身体不受控制、撞向孟小萄。

两人滚做一团、摔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缓过神。

孟小萄扶住头,哎呦叫唤好一会,才一脸惊诧看向叶谨行,

“不是我说,你速度啥时候这么快?

你刚才变成一道残影,你知道么?”

叶谨行头撞到孟小萄肚子,现在还有点发胀。

他右手拽断黑刺、也被擦伤,此刻,手掌皮肤已快长好。

他苦笑一声,随手把坚硬黑刺扔下,

“我哪知道?

好家伙,我就知道,我要慢一秒、镇魔司就得替你收尸了。”

话是如此。

叶谨行心间逐渐明白。

他这具身体,可能本身是体术高手。

刚才,他大脑还未反应、身体先行一步动手。

两人缓过神,相互搀扶站起,继续往前走。

有前车之鉴,二人谨慎小心,不再理会那道黑影。

路上,再遇见黑刺偷袭、也都一一化解。

十五分钟后,二人走到尽头。

左右各有一扇木门。

孟小萄胖脸不解,嘟囔道,

“不是我说,这不对吧?

按照我的运气,不得到找到四楼楼梯?”

叶谨行看向左侧那扇门,眉头一皱。

他走上前,手指摩挲过门框,面上露出了然,

“孟小萄,这里就是四楼,这间房,我们来过。”

孟小萄凑来,他个子矮、踮起脚看叶谨行摩挲处,好奇问,

“不是我说,你咋知道的?”

叶谨行一边推门进去,一边淡淡解释,

“早上我用花瓶砸潇潇、记得么?

我砸中门框,上面有印子。”

房内,和二人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这回无人打扰,叶谨行仔细搜罗。

孟小萄也和他一起,四处翻找。

不过几分钟,孟小萄发出惊喜叫唤,

“诶诶诶,不是我说,我运气一顶一好!

快来看!”

叶谨行一挑眉,快步走去。

孟小萄站在墙角,正是上次黑刺拖拽叶谨行之处。

孟小萄在地板上摸索一会,就听“咔嚓”一声细响。

地板裂开,出现一条漆黑甬道。


冷风从地板甬道往上灌。

带出一股腥臭味。

孟小萄护住扁平鼻子,脸色难看,

“不是我说,这血腥臭味,发酵了吧?有够恶心的。”

叶谨行往下探一步、右脚迈进甬道,淡淡道,

“进去看看。我觉得,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孟小萄脸色煞白,似乎很讨厌这股味儿。

但见叶谨行跳下甬道、身形被黑暗吞没,他一咬牙、快步跟上,瓮声瓮气喊道,

“不是我说,论资历我现在是头儿!

你跟我后面,别一个人瞎跑!”

甬道不深,不足两米、落地后腥臭味愈发浓烈。

叶谨行咳嗽两声,捂住口鼻。

往前看去,发现前方隐约有红光。

他心生警惕、放缓脚步,往甬道尽头走。

孟小萄紧跟跳进甬道。

他似乎很讨厌这股气味,干呕两声后、低声咒骂一句“他娘的”,快步跟上叶谨行。

两人很快走出甬道。

甬道尽头,是个方形房间。

房间内一片死寂,比甬道内要冷。

入目一片血红。

四面墙壁涂满暗红血迹,壁上挂有烛灯,灯光昏黄,被满墙猩色染红。

左边墙角、堆砌起骨头山,细看下,惨白骨头上有许多齿痕、还挂有散碎粉嫩肉末。

二人正前方、摆有一张长桌。

长桌上摆满蔬果贡品,插三根白烛,供奉一尊佛像。

佛像半米高,通体漆黑,面目慈悲,双手于身前结印。

在它背后,伸出无数漆黑尖刺、宛如触角。

一股黏腻、恶心感裹挟叶谨行,似有一条冰冷巨蛇、死死缠绕他。

叶谨行后撤一步,面露嫌恶,

“好家伙,这什么东西?

佛像还带长触角?

不会就是它袭击我的吧?”

孟小萄站在甬道边,也不进来,远远看向叶谨行,双手捂嘴、瓮声瓮气好奇问,

“不是我说,叶谨行,你发现啥了?”

叶谨行回头瞥一眼孟小萄,似笑非笑道,

“你进来看看呗,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孟小萄讪讪一笑,头摇成拨浪鼓,

“不是我说,胖爷我站这挺好的,就不进去添乱了。”

说完,他作势后退两步。

叶谨行淡淡一笑,没有拆穿他,自己往佛像跟前走。

佛像前放两蒲团,其中一个略磨损、能看出有人经常跪拜。

磨损蒲团正前方地面,插一柄黑色匕首。

匕首下,有一暗红纸张。

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黑字。

叶谨行眉头微皱,快步上前、拔出匕首,抚平纸张,细细一看。

这一看,他脸色微变。

叶谨行面露凝重,他从怀中摸出失踪人员名单,一一校对。

所有失踪人员,都出现在暗红纸张上。

并且,每个人名后面,都写有一个日期。

名单末尾,看墨渍、新添四位。

“陶红梅、刘大明、兰香、红烛。”

其中,陶红梅与刘大明名字后面,写有七月廿八、七月廿九。

兰香与红烛名字后面,还未落下日期。

叶谨行面上划过了然。

他站起来,飞快走向孟小萄,举起手中暗红名单,淡淡道,

“我明白了。

这个名单,是潇潇的献祭名单。

上面的人,大多数都欺负过潇潇。

你看,这里有个兰香和红烛,墨渍很新。

我记得早上出楼时,有个粉裙姑娘喊过‘兰香姐姐’,想来红烛就是她了。

她们两人当众欺负潇潇,所以潇潇把她们加入名单。”

孟小萄“嘶”一声,夺过暗红名单,把胖脸贴在纸上。

扫一圈后,孟小萄掐指一算,胖脸大变,

“不是我说,七月廿八,不就是今天吗?

这姓陶的、是老鸨啊!”

叶谨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扭头去找出口。

孟小萄站在原地未动,他匆匆招呼叶谨行一声,

“不是我说,你回来!新人就是新人,没点子章法!你这还能算镇魔司的人?

我们现在在人家地盘,靠蛮力是出不去的!

看好咯,胖爷我就掩饰一遍啊!”

叶谨行听后,回头一看。

孟小萄伸长短手、在怀里掏掏半天,费力掏出一样细小物件。

叶谨行眯眼一瞧,竟是根漆黑线香。

只见孟小萄又摸出火折子,将线香往前伸、小心翼翼点燃后,飞快收好火折子、又飞快捂住口鼻。

叶谨行见他这一连串举动,正疑惑。

不想,随一道细烟飘起,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叶谨行脸色一白,双手捂住口鼻,干呕一声,无奈问,

“好家伙,这什么东西,臭成这样?”

孟小萄一边打量细烟走向,一边幸灾乐祸道,

“不是我说,新来的,你果然不是人!

这玩意儿是引路香,人族是闻不到气味的,只有非人物种才觉得臭!

走吧,胖爷带你出去!”

话落,孟小萄小心翼翼走进房间,顺细烟走向佛像背后。

他一靠近,叶谨行就觉更臭,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快步跟上孟小萄。

叶谨行就见细长白烟绕到佛像后,盘旋于佛像底座。

孟小萄脸色奇差,他一撞叶谨行,瓮声瓮气命令,

“不是我说,新来的,轮到你表现的机会了!

现在是你过新手任务最佳机会,去,摸摸底座,等回去后我会跟白大人美言几句!”

叶谨行胆子大、除怕疼外,还真不怕什么古怪东西。

他轻笑一声,嘀咕句,

“好家伙,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孟小萄踹一脚叶谨行、抗议道,

“不是我说,胖爷我号称‘胖大胆’……”

话未说完,叶谨行一伸手,摸到一圆盘模样东西。

叶谨行手指一疼,似乎被什么扎一下。

他神色一凛,反手一拽!

一根黑刺被他从底座下拽出。

叶谨行眼眸微暗,手一用力、黑刺挣扎加剧!

他感觉一股森冷沿手掌、缓缓流入体内。

而黑刺,在逐渐缩小。

伴随黑刺消失,叶谨行体内森冷寒意冲击脉络。

眨眼功夫,这股寒意逐渐消退、融入血脉。

好像,能看更清楚……

叶谨行还未回神,身后孟小萄催促,

“不是我说,

你倒是快点儿啊!

臭死了!”

叶谨行回神,伸手摸到圆盘,轻轻一拧。

瞬息间,狂风骤起!

周围凭空出现黑烟,疯狂涌向佛像,佛像摇摇欲坠、发出“咯咯”声。

叶谨行东摇西摆,不得不紧贴孟小萄这“定海神针”。

他抬手挡住双目、心里正犯疑惑,就觉脚下一空、掉落下去!

好在不高,叶谨行摔在孟小萄身上,也不疼。

他爬起后,顺势拽起哎呦直叫唤的孟小萄,左右一瞧,了然道,

“好家伙,是潇潇房间。”

孟小萄扶住屁股,一瘸一拐转一圈,胖脸上满是失望,

“还真是她……”

一想到老鸨要出事,二人没有耽搁、冲出房间,跑向大堂。

这个时辰,是登仙楼最热闹之时。

大堂内满满当当全是人,叶谨行眼尖、一眼发现张晗炎、正趴在酒桌上。

两人冲下楼,张晗炎独自在此地,潇潇不见踪影。

孟小萄晃动张晗炎,可他伶仃大醉,软成一滩烂泥,丝毫没有苏醒迹象。

叶谨行左右环顾,见周围客人只顾喝酒,心知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时,孟小萄一拍脑门,朝叶谨行招呼一声,匆匆命令,

“来,扶住他!”

叶谨行不明就里,只照做、扶起张晗炎。

孟小萄把手伸进张晗炎怀里,左右掏掏,掏出个绿色小铜锣。

他神色严肃,轻轻嗓子,

“潇潇!”

话落,他敲响铜锣。

奇怪的是,铜锣并未发出丁点声响。

孟小萄额头浮现冷汗,他又喊一声,

“潇潇!”

敲响铜锣。

铜锣仍然没有声响。

叶谨行渐渐反应过来。

这铜锣,或许念名字、能找到人?

只不过,看孟小萄这番举动,怕是要念真名!

叶谨行夺过小铜锣,匆匆高喊,

“陶红梅!”

话落,敲响铜锣。

一道悦耳铃声从叶谨行后方响起。

孟小萄面露激动,拽一把叶谨行,朝后方后院跑去,

“不是我说,你还挺机灵!

先说好啊, 我不是不会用、是张晗炎把这玩意儿当宝贝、不让别人用,胖爷我生疏了而已!

走走走,后院儿!”

别看孟小萄身材滚圆,跑跳异常灵敏。

眨眼功夫,两人出现在后院门口,一道惨叫声迎面而来。

叶谨行挣开孟小萄,扑向柴房。

他猛一推柴房门,木门晃动、并未推开,有人从里上锁。

柴房里似乎发现门口动静,老鸨凄厉叫声中燃起希望,

“救命!救命啊!潇潇这小贱蹄子要杀我!”

伴随惨叫、还有刀刀入骨声。

叶谨行面色一沉,抬脚猛踹!

“哐当”巨响,门没踹开、木门带框飞入柴房!

血腥气扑鼻而来,叶谨行冲进柴房,眼前一片惨状。

柴房狭窄,墙壁、屋顶、堆积柴火上,溅满血点子。

潇潇身穿艳红纱裙,她背对柴房门,骑在老鸨身上。

刚才柴房里惨叫连连,此刻如同按下静音键,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叶谨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开潇潇。

借登仙楼投来光亮,叶谨行心中一惊。

潇潇面含微笑,美眸中不见卑微,反而淬满疯意。

她手中那柄柴刀,正正好,插进老鸨颈部。

老鸨仰躺在地,双目瞪大,滚圆身体不断抽搐。

她大张嘴、无声张合,每张合一下、鲜血沿刀刃往外喷溅。

叶谨行在21世纪红旗下长大,明白一些急救知识。

他清楚柴刀不能拔,便撕下衣摆,缠绕住老鸨颈部、压迫动脉止血。

孟小萄在门边站定,他掩住口鼻,看向潇潇。

潇潇坐在地上,轻哼歌谣,她举起双手端详,白皙小手被鲜血浸染。

她缓缓将手塞进嘴里,轻轻舔舐,清秀脸庞上流露出满足。

像是吃到珍馐一般。

孟小萄胖脸阴郁,惋惜叹道,

“不是我说,造孽啊……

这好端端的……”

他从腰间解下一节银色绳子,走到潇潇面前,语气漠然,

“潇潇,我们是镇魔司一司司正,你因触犯长青王朝律法,现将你羁押、送往镇魔司永生狱。”

潇潇缓缓抬头,看向孟小萄。

她并未说话,而是咧嘴一笑,指向老鸨。

这时,叶谨行正替老鸨止血,却发现老鸨身上有东西蠕动。

他定睛一看,神色微变。

老鸨身上,长出黑色尖刺!


叶谨行动作飞快,往柴火堆上跳。

“嗤”一声脆响,叶谨行低头一瞧,原先站立处、地板被生生扎穿。

他再看向老鸨,却见老鸨身上长出黑刺、插在地面、如同蜘蛛般站立而起。

孟小萄吓一跳,下意识退回柴房外,冲叶谨行喊,

“不是我说,里头家伙交给你了,我替你封后路!”

说完,孟小萄还不忘用手中捆魔绳套住潇潇、往门外拉。

叶谨行匆匆瞥一眼孟小萄站位,从柴火堆上跳下、精准落地,冷笑道,

“好家伙,孟小萄,你这后路封得有水平,没在官场混个十年可封不出啊!”

“不是我说,胖爷拿你当兄弟,换做其他人,切,老子早跑……”孟小萄倚靠门框,胖脸油滑,眼神倒落在柴房里,“诶诶诶,头上头上!”

孟小萄惊叫,圆润手指指向柴房屋顶。

叶谨行就地一滚、两道细弱“噗呲”声从背后传来。

他扭头看去,不知何时,老鸨倒挂于屋顶、黑刺正从地面拔出。

借外面光亮,叶谨行匆匆打量一番老鸨,神色凝重。

老鸨面色灰白,脖子上大洞被黑色黏状物堵塞,五六条黑刺在她周围摆动。

可她双目紧闭,俨然失去意识,正由体内黑刺控制。

叶谨行啧一声,随手捡起一根粗壮柴火,“麻烦。”

“呵呵,”一声嗤笑从门口传来,潇潇被捆魔绳牢牢捆住,她瘫坐在地、倚靠门扉,怔怔看向叶谨行,

“黑佛大人在上,老东西已经成为祭品,你们赢不了的。尤其是你,必死无疑。”

孟小萄一拽捆魔绳,胖脸抽动,嬉笑道,

“不是我说,你对老鸨干了什么?跟胖爷我说说呗,我好奇。”

潇潇不受力、歪斜在一旁,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比起之前怯懦、卑微女子,她仿佛换成另一人。

再看叶谨行,挥舞柴火棍、击中两根正面袭来黑刺,又借身后柴火堆、往旁一翻,堪堪躲过背后偷袭黑刺。

他闪躲后,瞥一眼潇潇,匆匆问道,

“哦?你对她做了什么,和她每天早上出去有关么?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潇潇抬头看去,见叶谨行闪躲间尽显狼狈,好几次还被黑刺刮擦,不由勾起嘴角。

她眼底划过一抹傲慢,微摆头、将发丝甩向身后,慢条斯理笑道,

“倒也无所谓,和此事有关者、黑佛大人会赶尽杀绝,便让你死个明白也无妨。

老东西她活该,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我早把老东西献给黑佛大人了。

只不过、我恳请黑佛大人让她死慢点儿、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说到这,潇潇姣好面容上扬起畅快笑容,

“黑佛大人心善,并未折磨她,而是在她体内种下‘孽隐’,‘孽隐’每日从她体内长出,她害怕、便避开众人,清晨出城找屠夫剜去‘孽隐’。

‘孽隐’日日长,她日日剜,可不就是生不如死么?我今日倒也不是想给她个痛快,而是‘孽隐’成熟,足以将登仙楼内上下全都杀个干净!你们,全都是黑佛大人的祭品!”

说罢,潇潇咯咯发笑,前俯后仰、浑身颤抖。

柴房里,叶谨行还在对付老鸨。

他手中柴火棍早已断裂,正赤手空拳、想拽断黑刺。

听完潇潇一番话,叶谨行心间明了,但总觉得,好像还少点什么。

一瞬走神,叶谨行就听孟小萄惊呼“姓叶的!”,旋即双臂被一股怪力拉开、剧痛传来!

双臂,被黑刺生生扎穿!

“呃!”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怒道,“好家伙,我特么是死不了,但不代表我不疼啊!”

回应此话,是三根黑刺拧成一股、贯穿他腹部。

门口潇潇见状,得意笑道,

“瞧,我说过了,你们都得……”

死字还未出口,潇潇脸上笑容僵住。

叶谨行喷出一口血,面色一沉,左右开弓、生生把手臂上儿臂粗黑刺拔出!

旋即,叶谨行满脸怒容,不顾肚子上碗口大破洞,扑向老鸨、将其压倒、坐在其身上,拽住黑刺一拧!

“咔啪”脆响,老鸨身上黑刺被生生拧断!

门口,潇潇大张嘴,满面震惊,结结巴巴道,

“不、不可能……没人能从黑佛大人的‘孽隐’里活下来……你、你到底是什么……”

孟小萄一拍肚皮,胖脸上浮现促狭笑意,

“不是我说,这可是咱们镇魔司的秘密武器!”

他看过去,就见叶谨行浑身浴血,他双臂、肚子上伤口,正飞速愈合。

潇潇也看到,脸色愈来愈白,她浑身发颤、眼底浮现惊恐,

“不、不……他、他是怪物……”

门内,叶谨行充耳不闻,闷头撕扯老鸨身上黑刺。

黑刺也想反抗,可不管是偷袭还是重新长出黑刺,叶谨行总会以一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气势来将黑刺逮住、撕碎。

旋即,他眼眸一暗,体内力量翻涌。

周围被撕扯碎黑刺、化作黑烟,涌入叶谨行体内。

力量源源不断,叶谨行身上愈合速度越来越快。

他只觉五感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强!

昏暗中,他甚至能看清楚老鸨身上每一根汗毛!

很快,黑刺生长速度、已经比不上叶谨行吸收速度。

门外潇潇已然吓傻,孟小萄摩挲下巴,胖脸若有所思,小声嘀咕,

“不是我说……他怕疼啊……”

当老鸨身上不再冒出黑刺、连颈间黑色粘稠物也消退后,叶谨行抹去额头汗珠,扭头朝门外淡声招呼,

“孟小萄,你来看看她的伤……”

话说一半,叶谨行微愣。

柴房位于登仙楼后院,极少有人来。

他一眼看去、就见登仙楼后门处有一黑影闪过!

电光火石间,那黑影朝这飞速扔出一样东西,潇潇身上捆魔绳一松、掉落下来。

“孟小萄,小心!”叶谨行大吼一声。

晚了!

潇潇面上一喜,利落甩开绳索、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冲孟小萄大腿一刺!

“哎呦!”孟小萄惊呼一声,圆滚身材灵巧、下意识往旁一躲。

潇潇拿到空隙,猛然一推孟小萄,如滑溜小鱼,往登仙楼溜去。

叶谨行心中一紧,松开老鸨、扑向门外,想拽住潇潇艳红纱裙。

哪成想, 潇潇一反手、洒出道红色粉末。

糟!

艳红纱裙擦过叶谨行指尖,红色粉末扑个满脸,叶谨行眼睛一痛、什么也看不到。

耳边潇潇窃喜声传来,

“你们等着,待我去找黑佛大人……”

话音越来越远,叶谨行往前踉跄两步,却因视觉消失、不得不停下来。

就在叶谨行打算叫孟小萄时,前方不远处,传来潇潇一声惨叫。

叶谨行微愣,他眨巴下眼睛,发现视力逐渐恢复。

比之前痊愈要快……

他抬眼、眯起眼睛看去,便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登仙楼台阶下。

一道贱兮兮笑声飘来,

“小萄儿,有人跟你说过么,你摔倒的样子像翻不过肚皮的王八……”

叶谨行长舒一口气,是四司司正张晗炎。

待他走过去时,视觉已完全恢复,就见张晗炎一脚踏在台阶上、一脚踩住潇潇。

潇潇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孟小萄扶腰爬起,他挪到叶谨行身边,朝张晗炎翻个白眼,

“不是我说,你还好意思嘲笑我呢?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怎么,加上美色就被迷得不省人事?”

提起这件事,张晗炎面色发僵。

他脚下一用力,潇潇闷哼一声、苏醒来,张晗炎大拇指擦过鼻头,骂骂咧咧,

“我本来就是千杯不醉!这小丫头鬼着呢,早他妈看出我的身份!在酒里下了迷药!

喏,给你们!”

说罢,他用脚把人往前一送,也不知他做过什么、潇潇浑身无力、已然爬不起来。

叶谨行接过张晗炎递来捆魔绳,半蹲而下、重新将潇潇捆住。

张晗炎伸长脖子看向柴房,蹦跳两下、进柴房后检查起老鸨。

半晌,他“咦”一声,惊奇笑道,

“这厮命硬啊,血都快放一半儿了吧?还吊着一口气儿!小萄儿,快来帮忙!”

孟小萄胖脸嫌弃,不情不愿转头过去,顺势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

“不是我说,怎么跟你搭档这么费劲儿呢……你不是四司的么,这锁魂符你多着呢吧……”

张晗炎促狭一笑,紧紧腰间皮袋子,

“小萄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种探子、可当不得你这种冲在前线的……我的符,每个月就两三张……用用你的怎么了……”

柴房两人因符篆数量吵起来,外面,叶谨行半蹲而下,将潇潇拎起坐直,与她直视、淡淡问,

“刚才是你同伙救你?把你所知道一切都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潇潇面色灰白,她怔怔看向叶谨行,惨笑一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我可从未听说过、那个传说中如恶鬼地狱般的镇魔司、这么好说话……

算了,反正一切都结束,我没有同伙,我也不知道是谁想救我,至于那些客人,没错,都是我干的。

我把他们的肉体献祭给黑佛大人,我吸取他们阳气,来让我变得更美。

只有变漂亮,才能成为头牌,才能、被所有人瞧得起……”

潇潇语气低落,坦白一切。

叶谨行微微皱眉,按照潇潇说法,此次事件、已然落幕。

过程曲折点,结果倒很好。

他新手任务,顺利通过……

可不知怎的,叶谨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身后传来张晗炎大咧咧叫唤,

“新来的,过来帮忙抬抬人,我得带她去治疗!

话说小萄儿你得控制控制体重了,连人都抬不动……”

孟小萄不满辩驳声在叶谨行背后响起,

“不是我说,你懂个啥,这些肉都是我辛辛苦苦吃出来……”

叶谨行无奈摇头,将潇潇交给孟小萄后,起身走向柴房。

老鸨颈间被简易包扎、脑门贴张黄符,她脸色虽白、至少还有呼吸。

叶谨行走到头部,弯腰打算抬人。

他一愣。

老鸨嘴唇蠕动,一直重复一个字。

“鬼……鬼!”


夜色正浓。

叶谨行三人、在未惊动登仙楼情况下,成功解决登仙楼客人失踪一案。

叶谨行帮张晗炎将老鸨送上后门马车,又见其他四司人员将潇潇带走,登仙楼后院陷入沉寂。

叶谨行站在后院中,目光缓缓划过沾满血迹柴房,又落在登仙楼上。

登仙楼,欢笑声不断,男人和女人在醉生梦死。

他双手抱臂,眉宇间附满凝重。总觉得,这件事还未彻底解决。

老鸨口中之鬼,有什么喻义……

似乎有关键一环,被他遗漏。

刚才,张晗炎走前,叶谨行特地问过他,

“张哥,你来后院时,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张晗炎思索片刻,疑惑摇头,

“没有,我一个人都没瞧见,咋啦、出事儿啦?”

叶谨行眼眸微暗,含糊打发张晗炎后,独自一人站在后院、直到现在。

孟小萄从后门探头而入,他胖脸左顾右盼,见到叶谨行后,打个呼哨、笑嘻嘻吆喝,

“不是我说,事情都解决了你还杵这儿干啥?真喜欢上登仙楼的姑娘了?走吧,明儿一早我们就回镇魔司,我可惦记杨花巷里老杨家的素包……”

叶谨行神色微凛,转身走进登仙楼,淡淡抛下一句话,

“孟小萄,这事儿还没彻底结束,我还要继续调查,明天就先不回去了。”

孟小萄愣一下,脚下毫不犹豫追去,嘴里纳闷嘟囔,

“不是我说,新来的你怎么疑心这么重?得得得,看在胖爷我是你前辈的份上,我跟你一块儿!”

一胖一瘦两人进入登仙楼,笑闹声扑面而来,后院发生一切、无人知晓。

叶谨行避开姑娘们,信步上楼、回到那间古怪暗房。

暗房与之前离开时并无两样,叶谨行快速转一圈,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孟小萄依旧站在入口处,胖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埋怨,

“不是我说,那小丫头不都招供了么?你这还搜啥……搜有没有落下宝贝?”

叶谨行绕邪佛转一圈,微微摇头,

“她是招了,但没有全招。而且你不觉得,她招供得太快了么?”

叶谨行言语中盛满凝重,“还有,你记得在迷宫时所遇到的黑影吗?那个身影可不像潇潇。”

话音刚落,叶谨行绕回邪佛正前方,目光向下看、落在两个蒲团上。

一个新、一个旧。

叶谨行摩挲下巴思忖片刻,上前一步、翻开两个蒲团。

旧蒲团下什么也没有。

新蒲团下,摆放一枚幽绿碎片。

看模样,像是刀刃一角……

叶谨行将其拿起打量,孟小萄挤来、胖脸震惊,

“哎呦!

不是我说,

这玩意儿、珍贵着呢!

这好像是柄魔刀的刀刃……

这颜色、这气息,

估计和魔族那位大人物有关……

嘶……要是能找着魔刀那就好了……”

叶谨行听罢,随手塞进怀中。

他瞥一眼地上蒲团。

电光火石间。

一个念头浮现于脑海,

“好家伙,另一个人是谁,我有点头绪了……小萄儿,那张献祭名单你带着的么?”

“不是我说,你别跟张晗炎那不要脸的学坏,”孟小萄一边抱怨、一边从怀里摸出纸张递过去,

“你有头绪你倒是说啊,咱俩谁跟谁?”

“我还不能确定。”叶谨行上前接过纸张,目光飞速略过一个个名单,当他看到一个名字后,淡声道,

“小萄儿,这个人在老鸨名字后面,应该还未失踪,明天一早我们去会会他。”

孟小萄踮脚一瞧,胖脸表情微妙,

“哦……他啊……不是我说,我知道你怀疑谁了。”

两人说干就干。

隔天一早,孟小萄和叶谨行来到花城东南角一处宅邸前。

还未走到门口,两人齐齐停下脚步。

孟小萄用胳膊肘撞向叶谨行,

“不是我说,还真被你说中了嘿。”

叶谨行神色淡然,并未开口,而是继续朝宅邸走去。

宅邸外,挂满白幡,石狮上白幡略微凌乱,能看出才挂上不久。

宅邸大门大开,二人刚走上台阶,有好几人蜂拥而来、堵住他们,警惕质问,

“二位有何贵干?”

叶谨行和孟小萄对视一眼,二人下意识脱口而出,

“调查案子。”

“悼念死者。”

来人脸色微变,当即将叶谨行二人往外推搡,怒声道,

“滚滚滚,调查什么案子,我们家老爷是突发疾病离世!”

等叶谨行二人下到台阶,宅邸家仆愤愤返回、将门重重关上。

孟小萄一拍肚皮,唉声叹气,

“不是我说,叶谨行你娘怀你的时候,是不是忘记让你长脑子了,跟他们说大实话干啥?”

叶谨行倒没有露出愧疚神情。

他抬眸打量宅邸,淡淡回道,

“别管那么多,此路不通还有别处,走,翻墙进去。”

话音刚落,他三步并做两步、朝宅邸旁巷子跑去。

孟小萄拽一把腰带,暗骂一声“造孽”,像个球一样、快速“滚”过去。

翻进宅邸,叶谨行二人小心避开人、从屋顶潜入灵堂。

灵堂似乎才做完法事,里头有股线香味儿,满地未燃尽黄纸。

室内一片死寂,倒是门外传来神棍念咒、以及女眷哭泣声。

叶谨行小心下地,直奔棺材而去。

倒是孟小萄,竖起耳朵偷听会,胖脸上浮现促狭笑容,

“不是我说,外头那道士一句没念对,有这银子请骗子,还不如给胖爷我点、我都能把魂儿招来!”

叶谨行扭头瞪一眼孟小萄,

“别玩了,过来帮忙,撬棺材、验尸!”

孟小萄一听,胖脸浮现不情愿,但还是摸过去、站在叶谨行对面。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用力、就听“咔吧”脆响,棺盖掀开。

可下一秒,孟小萄手一滑、棺盖砸向地面,发出“哐当”巨响!

门外女眷似是吓一跳,尖叫声此起彼伏,道长战战兢兢呵斥声遥遥传来,

“冤、冤魂作祟,尔等速速让开,让贫道会会他!”

叶谨行神色微变,示意孟小萄堵住门,自己则跳上棺材、拨开尸体衣物。

灰白躯干上,有五六个儿臂粗孔洞,皆是致命伤。

叶谨行抬头看向尸体,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然。

这人,他见过。

“不是我说,好了没啊,再拖下去、咱俩可就要被扭送官府了啊!”门外假道士不停撞门,孟小萄用庞大身躯堵住门,奋力把持。

叶谨行跳下棺材,拽住屋顶垂下绳索,冲孟小萄一扬下巴,淡淡道,

“撤。”

孟小萄胖脸一喜,身姿灵巧、往前一扑,勾住已爬到半空叶谨行右腿。

“嘎巴”一声脆响,叶谨行脸色一白,低下头怒瞪孟小萄,暗暗骂道,

“好家伙,张晗炎说得对,你特么就该控制控制,我右腿都被你拽脱臼了!”

孟小萄一脸讪笑,油滑讨好道,

“不是我说,这、小事嘛……反正你很快就能痊愈,就当、就当胖爷我欠你个人情!”

眼看灵堂大门要被撞开,叶谨行懒于和他计较,双手用力飞快爬上屋顶。

因右腿脱臼,孟小萄搀扶叶谨行回到住处休息,顺便问问叶谨行有何发现。

不过,因右腿之仇,叶谨行死活不开口,直把孟小萄吊个抓心挠肺。

直到天黑后,叶谨行起身,抚平暗红短打上褶皱,淡笑道,

“走,去登仙楼。”

孟小萄胖脸纳闷,但想到自己理亏,不敢多问,挪动庞大身躯跟上。

登仙楼如往常一样、生意火爆,似乎老鸨不在,并未对登仙楼造成半点影响。

登仙楼门口,宾客络绎不绝。

叶谨行与孟小萄混在人群中,往大堂里走。

叶谨行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

就在这时,一道谩骂声从右前方传来,

“敢挡老子路,你找死呢!”

叶谨行眼底划过了然,他飞快挤过去,刚挤出人群,一个瘦弱身影被推搡到他跟前。

叶谨行顺势扶住他胳膊。

电光火石间,一道懦弱、却含满浓烈恨意声在他脑海中浮现,

“欺负我……我要让你……”

旋即,一股沉重、恶心感扑面而来。

叶谨行眼前闪过零星画面,漫天红雾,天空龟裂、哀鸿遍野……

耳边传来只言片语呢喃,

“我……会找到你……杀了你!”


孟小萄跟过来,推搡一把叶谨行,疑惑道,

“不是我说,发什么呆呢?”

叶谨行这才回过神。

他扶住脑袋,一脸疑惑看向四周,除嘈杂声外,再无什么呢喃声。

“哎呦,二位客官,给你们添麻烦了……”熟悉懦弱声响起,叶谨行低头看去,是龟公小柴。

叶谨行一松手,小柴佝偻腰、转过身,一边搓双手,一边冲怒气冲冲客人陪笑道歉,

“这位大人,是小的不好,是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您下次来,小的一定给您找个满意的姑娘!”

叶谨行见他这幅卑躬屈膝模样,脑中浮现刚才那句话,

“欺负我……我要让你……”

这分明是小柴声音,可那般浓烈恨意、又与他现在不同……

等等。

叶谨行心里一顿,他皱起眉,缓缓看向自己双手。

难道,他能读心?

不是吧?

叶谨行眼底划过惊诧,他扭头看向身边孟小萄,随手搭在他肩上。

孟小萄正看向四周姑娘、一脸痴迷,他感觉到叶谨行动作,擦擦口水、不解道,

“不是我说,你想干啥?垂涎我美色了?”

叶谨行没搭理他。

他默默感受会,什么也听不到。

叶谨行面上疑惑更重。

他缓缓收回手,看向大门处。那里,小柴正在送客。

孟小萄一头雾水,绕叶谨行转一圈,胖脸不解,

“不是我说,姓叶的你咋回事,从早上开始就跟胖爷我打哑谜!不就是拽断你腿儿了么,胖爷我可是差点要被逮!你要实在不甘心、我勉为其难、剪片指甲当赔礼!”

叶谨行收回目光,淡淡瞥一眼孟小萄,冷笑道,

“好家伙,你这算盘打的、镇魔司都能听到。我没工夫跟你贫,我有预感,这事儿今晚能解决,你按我说的做。”

说罢,他附到孟小萄耳边低语几句。

孟小萄听完,胖脸不情愿,一拍肚皮,

“不是我说,你一个新来的、让我这个前辈又干这又干那……”

他还在这抱怨,叶谨行已冲远处一个粉纱姑娘招手。

等姑娘过来时,他双手抱臂,眉梢一挑,

“怎么,你要不愿意就直说,我也不是那种会勉强你的人。就是回镇魔司,要怎么交差……”

孟小萄脸颊上肥肉抽动,他笑嘻嘻拍一把叶谨行胳膊,油滑笑道,

“哎呦,不是我说,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得得得,算我胖爷发善心……”

说罢,他从一众姑娘中挑出一个,软香玉在怀,在娇软呼唤中往楼上走。

叶谨行也搂住粉纱姑娘,信步走上楼。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登仙楼内笑闹声渐渐消散,龟公们送走未留宿客人,熄灭廊灯、关上大门。

楼内冷清,空气里弥漫淡淡脂粉气,甜腻、却掩不住木头腐朽气息。

凄冷月光从屋顶窗格投射而入,洒落酒桌、圆凳上。

偶尔有娇喘从房内弥漫开,随即消散在冷清中。

一个瘦削黑影出现在大堂里。

月色洒在它脚边,它在黑暗中矗立良久,直到月色爬上小腿,才迈开脚步、悄无声息上楼。

它抵达三楼,步伐并未犹豫,来到目标房间。

黑暗中响起一道微弱冷笑,房门被悄然推开。

房间内脂粉气更浓,相比其他房内嬉笑打闹,这里颇为冷清。

黑影掀开纱幔,来到床边,床上寝被隆起,微微起伏、清浅呼吸均匀有序。

黑影眼中划过一抹愤恨,一根儿臂粗黑刺出现于它身侧、飞快扎进棉被!

命中!

黑影面上划过得意,搅动黑刺、感受黏腻触感,又长出三根黑刺、想把床上女子拖走。

却不想,床上人突然暴起、棉被铺天盖地而来、盖住黑影!

“嗬!”黑影一惊,三根黑刺把棉被撕扯碎,不等他反应,就觉一股巨力往前一拽。

一个踉跄,黑影跌倒在地、后背一重,整个人被踢出去、咕噜噜滚远,可黑刺被拽、又咕噜噜滚回来,和皮球一样。

黑影头晕脑胀,狼狈抬头,待看清床上人,不可置信吼道,

“怎、怎么是你?不可能!今晚兰香没有客人留宿!”

叶谨行坐在床沿边,左手撑床沿、右脚踩床边,右手搭在右膝盖上,手里还拽黑刺。

而他肚子上破个洞,血哗哗往外淌。

叶谨行并不在意肚子上破洞,他拽一把黑刺、又把人拽趴,淡笑道,

“好家伙,你一个小小龟公,连姑娘接客留宿都能暗中操作?

是,兰香当然没有客人留宿,但她隔壁房姑娘可是有的。”

凄冷月色撒入房内,黑影真面目显露而出。

他身着麻衣短打,身材矮小瘦削,原本那张脸上、该是布满懦弱与讨好笑容,此刻却满含阴沉与恼怒。

这人,是登仙楼龟公,小柴。那个被客人殴打、被姑娘嫌弃、被打手戏弄的小柴。

叶谨行丝毫不意外。

他推断出是小柴,且知道小柴会来杀兰香,便包下兰香隔壁房姑娘。

而兰香,自然在隔壁房。

再看小柴,眼中震惊已然消退。

他缓缓爬起,背对月光,看不清脸上表情,话语间充斥隐忍怒意,

“我自认伪装极好,未露出马脚,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杀兰香?”

说罢,他手臂一挥,叶谨行手中黑刺断裂。

叶谨行微眯眼,扔掉手中脏东西,站起后拍拍暗红短打。

叶谨行一抹嘴角,双拳握紧、做出进攻姿势,淡淡道,

“反正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过会是你,是你们献给黑佛名单出卖了你。

对,潇潇杀的都是欺负过她的人,但老鸨后面有个‘刘大明’,这就很奇怪了。

刘大明跟她几乎没有接触,那她为什么要杀他?

我去过刘大明家,刘大明死了,死因是黑刺造成。

当然,我一眼就认出、刘大明欺负过你,还是当着我的面。”

说话间,小柴恼羞成怒,他体内又长出新黑刺,四根黑刺在半空舞动,飞快朝叶谨行袭来。

叶谨行一边说,一边往旁闪躲,可速度略慢,被其中一根扎穿肩膀。

“呃!好他妈疼……”

叶谨行脸色一白,刚才肚子上伤口还没长好,现在肩膀上又开个洞。

小柴见状,面上一喜,又控制其余黑刺捆住叶谨行,冷笑道,

“哦?你挺聪明嘛,继续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死到临头。”

叶谨行直抽凉气,他面色因失血发白,面上笑容不减,

“好家伙,口气挺大。我还知道,老鸨被送走时,说的压根不是‘鬼’字,而是‘龟公’的‘龟’啊。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潇潇隐藏挺好,怎么就突然要对老鸨下手?

而且还是亲自下手,

让她和其他客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不是挺好的?

听到老鸨说的那个字,我算明白了。

她知道了你的秘密,是不是?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时候到了,而是你着急让潇潇灭口,才让她暴露!”

话音未落,叶谨行闷哼一声,险些疼晕过去。

刚才,小柴用黑刺将他高举、狠狠摁在墙上,剩余两根黑刺扎穿他手臂!

冷汗沿叶谨行额角滑落,可笑容又扩大几分,

“好家伙,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你这当坏蛋、心态不大行啊,得多练练。

我还知道,兰香红烛跟你无冤无仇,平日连句话也未说过,但你心里惦记她俩,只是因为名单上有她们,对吧?”

小柴面色阴沉,他腰杆挺直、双手背于身后,缓缓走到叶谨行跟前,利用黑刺将叶谨行摁在地面,俯视他,

“我平日仰视人惯了,不喜欢。得到力量后,便要让那些俯视我的人,全都跪在我脚下。

我还以为你只是个烂好人,倒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

大差不差,都被你说中了。

只不过,眼下来看,你知道太多、也合该被我吃了。

你没有尝过,活物灵魂有多好吃,那里面、蕴藏比我想象还要多的灵气!”

说到这,小柴舔舐嘴角,面含沉醉,

“当然,肉里也有微薄灵气,不吃白不吃……”

叶谨行躺在地上,似乎没有挣扎意思,他眼眸中暗光涌动,淡笑道,

“好家伙,我倒是觉得,今夜起、你的黑佛大人不会保佑你了。”

小柴抬脚踩在叶谨行肩膀孔洞上,一边撵动,一边得意笑道,

“你这么聪明,竟然没有猜到这一点?

我并不祈求保佑,因为,我就是黑佛!”

叶谨行咯一口血,咳嗽两声,冲小柴吐去,畅快一笑,

“你真以为自己本事滔天?你还是那个懦弱的你。

你自诩黑佛,可潇潇被抓时,你只敢偷偷救、连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

“闭嘴!”

小柴抹去脸上血点子,他双目淬血、怒瞪叶谨行,他手指一抬、黑刺飞速刺下!

叶谨行眼眸瞪大,已然发不出声音。

黑刺,贯穿颈部!

小柴往后撤一步,避开淌下血液,轻笑一声,

“我赢……”

“我赢了。”

话未说完,一道沙哑带笑声与小柴所说一模一样。

小柴微愣,低头看去。

地上,叶谨行满面鲜血、本该咽气,此刻却朝他扬唇微笑。

“不可能、你……”

“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不等小柴开口,叶谨行率先替他把心里话说出。

叶谨行发现,他真能读心,虽然时灵时不灵。

至少此刻,他能听到小柴心声,以及他下一步打算。

小柴吓一跳,旋即脸色一沉、正欲左右开弓、试图用黑刺偷袭叶谨行头部。

叶谨行左右手同时一抓,抓住脑袋两侧黑刺、顺势往脖子上引。

两根黑刺撞上脖子上那根,竟生生把穿透叶谨行脖子黑刺撞断!

断裂后,叶谨行如先前一样,死死抓住黑刺、将其往体内吸收。

阴冷寒意源源不断涌入体内。

叶谨行感觉到,寒意转化速度比先前要快……

不多会,在小柴惊恐目光里,叶谨行将黑刺吸收完毕,全部化为自身力量。

恢复行动,叶谨行一边扶住脖子、一边从地上爬起,淡淡一笑,

“你不是黑佛么,这就害怕了?”

他浑身浴血,在凄冷月色中定定看向小柴,犹如恶鬼修罗。

而小柴面色煞白、满面震惊,下意识后退两步。

一时间,也不知作恶多端黑佛,到底是谁。

小柴不说话,叶谨行活动胳膊、信步往前、打算跟拆老鸨一样、把小柴拆了。

小柴猛然回神,面露惊惧,

“怪物,你是怪物!”

他扭头跑走,跑到门边时,还不忘回头冲叶谨行嘲讽,

“算了,今日我放你一马,你总归也打不过我,待出这门,也抓不住我!”

说罢,他仰头畅快一声笑,撞门而出!

叶谨行神色微变,快步上前追去。

哪成想,门口传来小柴一声惨叫,再无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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