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地板甬道往上灌。
带出一股腥臭味。
孟小萄护住扁平鼻子,脸色难看,
“不是我说,这血腥臭味,发酵了吧?有够恶心的。”
叶谨行往下探一步、右脚迈进甬道,淡淡道,
“进去看看。我觉得,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孟小萄脸色煞白,似乎很讨厌这股味儿。
但见叶谨行跳下甬道、身形被黑暗吞没,他一咬牙、快步跟上,瓮声瓮气喊道,
“不是我说,论资历我现在是头儿!
你跟我后面,别一个人瞎跑!”
甬道不深,不足两米、落地后腥臭味愈发浓烈。
叶谨行咳嗽两声,捂住口鼻。
往前看去,发现前方隐约有红光。
他心生警惕、放缓脚步,往甬道尽头走。
孟小萄紧跟跳进甬道。
他似乎很讨厌这股气味,干呕两声后、低声咒骂一句“他娘的”,快步跟上叶谨行。
两人很快走出甬道。
甬道尽头,是个方形房间。
房间内一片死寂,比甬道内要冷。
入目一片血红。
四面墙壁涂满暗红血迹,壁上挂有烛灯,灯光昏黄,被满墙猩色染红。
左边墙角、堆砌起骨头山,细看下,惨白骨头上有许多齿痕、还挂有散碎粉嫩肉末。
二人正前方、摆有一张长桌。
长桌上摆满蔬果贡品,插三根白烛,供奉一尊佛像。
佛像半米高,通体漆黑,面目慈悲,双手于身前结印。
在它背后,伸出无数漆黑尖刺、宛如触角。
一股黏腻、恶心感裹挟叶谨行,似有一条冰冷巨蛇、死死缠绕他。
叶谨行后撤一步,面露嫌恶,
“好家伙,这什么东西?
佛像还带长触角?
不会就是它袭击我的吧?”
孟小萄站在甬道边,也不进来,远远看向叶谨行,双手捂嘴、瓮声瓮气好奇问,
“不是我说,叶谨行,你发现啥了?”
叶谨行回头瞥一眼孟小萄,似笑非笑道,
“你进来看看呗,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孟小萄讪讪一笑,头摇成拨浪鼓,
“不是我说,胖爷我站这挺好的,就不进去添乱了。”
说完,他作势后退两步。
叶谨行淡淡一笑,没有拆穿他,自己往佛像跟前走。
佛像前放两蒲团,其中一个略磨损、能看出有人经常跪拜。
磨损蒲团正前方地面,插一柄黑色匕首。
匕首下,有一暗红纸张。
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黑字。
叶谨行眉头微皱,快步上前、拔出匕首,抚平纸张,细细一看。
这一看,他脸色微变。
叶谨行面露凝重,他从怀中摸出失踪人员名单,一一校对。
所有失踪人员,都出现在暗红纸张上。
并且,每个人名后面,都写有一个日期。
名单末尾,看墨渍、新添四位。
“陶红梅、刘大明、兰香、红烛。”
其中,陶红梅与刘大明名字后面,写有七月廿八、七月廿九。
兰香与红烛名字后面,还未落下日期。
叶谨行面上划过了然。
他站起来,飞快走向孟小萄,举起手中暗红名单,淡淡道,
“我明白了。
这个名单,是潇潇的献祭名单。
上面的人,大多数都欺负过潇潇。
你看,这里有个兰香和红烛,墨渍很新。
我记得早上出楼时,有个粉裙姑娘喊过‘兰香姐姐’,想来红烛就是她了。
她们两人当众欺负潇潇,所以潇潇把她们加入名单。”
孟小萄“嘶”一声,夺过暗红名单,把胖脸贴在纸上。
扫一圈后,孟小萄掐指一算,胖脸大变,
“不是我说,七月廿八,不就是今天吗?
这姓陶的、是老鸨啊!”
叶谨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扭头去找出口。
孟小萄站在原地未动,他匆匆招呼叶谨行一声,
“不是我说,你回来!新人就是新人,没点子章法!你这还能算镇魔司的人?
我们现在在人家地盘,靠蛮力是出不去的!
看好咯,胖爷我就掩饰一遍啊!”
叶谨行听后,回头一看。
孟小萄伸长短手、在怀里掏掏半天,费力掏出一样细小物件。
叶谨行眯眼一瞧,竟是根漆黑线香。
只见孟小萄又摸出火折子,将线香往前伸、小心翼翼点燃后,飞快收好火折子、又飞快捂住口鼻。
叶谨行见他这一连串举动,正疑惑。
不想,随一道细烟飘起,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叶谨行脸色一白,双手捂住口鼻,干呕一声,无奈问,
“好家伙,这什么东西,臭成这样?”
孟小萄一边打量细烟走向,一边幸灾乐祸道,
“不是我说,新来的,你果然不是人!
这玩意儿是引路香,人族是闻不到气味的,只有非人物种才觉得臭!
走吧,胖爷带你出去!”
话落,孟小萄小心翼翼走进房间,顺细烟走向佛像背后。
他一靠近,叶谨行就觉更臭,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快步跟上孟小萄。
叶谨行就见细长白烟绕到佛像后,盘旋于佛像底座。
孟小萄脸色奇差,他一撞叶谨行,瓮声瓮气命令,
“不是我说,新来的,轮到你表现的机会了!
现在是你过新手任务最佳机会,去,摸摸底座,等回去后我会跟白大人美言几句!”
叶谨行胆子大、除怕疼外,还真不怕什么古怪东西。
他轻笑一声,嘀咕句,
“好家伙,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孟小萄踹一脚叶谨行、抗议道,
“不是我说,胖爷我号称‘胖大胆’……”
话未说完,叶谨行一伸手,摸到一圆盘模样东西。
叶谨行手指一疼,似乎被什么扎一下。
他神色一凛,反手一拽!
一根黑刺被他从底座下拽出。
叶谨行眼眸微暗,手一用力、黑刺挣扎加剧!
他感觉一股森冷沿手掌、缓缓流入体内。
而黑刺,在逐渐缩小。
伴随黑刺消失,叶谨行体内森冷寒意冲击脉络。
眨眼功夫,这股寒意逐渐消退、融入血脉。
好像,能看更清楚……
叶谨行还未回神,身后孟小萄催促,
“不是我说,
你倒是快点儿啊!
臭死了!”
叶谨行回神,伸手摸到圆盘,轻轻一拧。
瞬息间,狂风骤起!
周围凭空出现黑烟,疯狂涌向佛像,佛像摇摇欲坠、发出“咯咯”声。
叶谨行东摇西摆,不得不紧贴孟小萄这“定海神针”。
他抬手挡住双目、心里正犯疑惑,就觉脚下一空、掉落下去!
好在不高,叶谨行摔在孟小萄身上,也不疼。
他爬起后,顺势拽起哎呦直叫唤的孟小萄,左右一瞧,了然道,
“好家伙,是潇潇房间。”
孟小萄扶住屁股,一瘸一拐转一圈,胖脸上满是失望,
“还真是她……”
一想到老鸨要出事,二人没有耽搁、冲出房间,跑向大堂。
这个时辰,是登仙楼最热闹之时。
大堂内满满当当全是人,叶谨行眼尖、一眼发现张晗炎、正趴在酒桌上。
两人冲下楼,张晗炎独自在此地,潇潇不见踪影。
孟小萄晃动张晗炎,可他伶仃大醉,软成一滩烂泥,丝毫没有苏醒迹象。
叶谨行左右环顾,见周围客人只顾喝酒,心知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时,孟小萄一拍脑门,朝叶谨行招呼一声,匆匆命令,
“来,扶住他!”
叶谨行不明就里,只照做、扶起张晗炎。
孟小萄把手伸进张晗炎怀里,左右掏掏,掏出个绿色小铜锣。
他神色严肃,轻轻嗓子,
“潇潇!”
话落,他敲响铜锣。
奇怪的是,铜锣并未发出丁点声响。
孟小萄额头浮现冷汗,他又喊一声,
“潇潇!”
敲响铜锣。
铜锣仍然没有声响。
叶谨行渐渐反应过来。
这铜锣,或许念名字、能找到人?
只不过,看孟小萄这番举动,怕是要念真名!
叶谨行夺过小铜锣,匆匆高喊,
“陶红梅!”
话落,敲响铜锣。
一道悦耳铃声从叶谨行后方响起。
孟小萄面露激动,拽一把叶谨行,朝后方后院跑去,
“不是我说,你还挺机灵!
先说好啊, 我不是不会用、是张晗炎把这玩意儿当宝贝、不让别人用,胖爷我生疏了而已!
走走走,后院儿!”
别看孟小萄身材滚圆,跑跳异常灵敏。
眨眼功夫,两人出现在后院门口,一道惨叫声迎面而来。
叶谨行挣开孟小萄,扑向柴房。
他猛一推柴房门,木门晃动、并未推开,有人从里上锁。
柴房里似乎发现门口动静,老鸨凄厉叫声中燃起希望,
“救命!救命啊!潇潇这小贱蹄子要杀我!”
伴随惨叫、还有刀刀入骨声。
叶谨行面色一沉,抬脚猛踹!
“哐当”巨响,门没踹开、木门带框飞入柴房!
血腥气扑鼻而来,叶谨行冲进柴房,眼前一片惨状。
柴房狭窄,墙壁、屋顶、堆积柴火上,溅满血点子。
潇潇身穿艳红纱裙,她背对柴房门,骑在老鸨身上。
刚才柴房里惨叫连连,此刻如同按下静音键,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叶谨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开潇潇。
借登仙楼投来光亮,叶谨行心中一惊。
潇潇面含微笑,美眸中不见卑微,反而淬满疯意。
她手中那柄柴刀,正正好,插进老鸨颈部。
老鸨仰躺在地,双目瞪大,滚圆身体不断抽搐。
她大张嘴、无声张合,每张合一下、鲜血沿刀刃往外喷溅。
叶谨行在21世纪红旗下长大,明白一些急救知识。
他清楚柴刀不能拔,便撕下衣摆,缠绕住老鸨颈部、压迫动脉止血。
孟小萄在门边站定,他掩住口鼻,看向潇潇。
潇潇坐在地上,轻哼歌谣,她举起双手端详,白皙小手被鲜血浸染。
她缓缓将手塞进嘴里,轻轻舔舐,清秀脸庞上流露出满足。
像是吃到珍馐一般。
孟小萄胖脸阴郁,惋惜叹道,
“不是我说,造孽啊……
这好端端的……”
他从腰间解下一节银色绳子,走到潇潇面前,语气漠然,
“潇潇,我们是镇魔司一司司正,你因触犯长青王朝律法,现将你羁押、送往镇魔司永生狱。”
潇潇缓缓抬头,看向孟小萄。
她并未说话,而是咧嘴一笑,指向老鸨。
这时,叶谨行正替老鸨止血,却发现老鸨身上有东西蠕动。
他定睛一看,神色微变。
老鸨身上,长出黑色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