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魔司内度过一夜,叶谨行暂时认命。
他初来乍到,身边危机四伏,倒不如背靠镇魔司,摸清自身谜团再说。
至少,镇魔司包食宿、还给他发工资。
而且,昨夜吸收蓝色晶石。
他总感觉,力气大不少。
例如一拳砸在墙上,能砸出个凹陷。
隔天,孟小萄和叶谨行快马加鞭,于傍晚抵达花城。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繁花道上,挂满各色灯笼,人头攒动,叫卖声与女子娇笑声络绎不绝。
繁花道左侧临河,右侧一眼望去,皆是香风阵阵勾栏院。
叶谨行第一次见古代街景,一脸好奇张望,一时乱花迷人眼。
繁花道上,孟小萄带叶谨行往登仙楼里走。
叶谨行好奇看去。
楼阁正中挂一黑底金字牌匾,上书“登仙楼”。
登仙楼有四层高,门栏华贵、精雕细琢、台阶上还镶嵌金边。
屋檐下挂满粉紫纱幔。
穿着清凉女子们凭栏娇笑,风一吹、纱幔翻飞、幽香阵阵,迷住路人眼。
登仙楼门口,恩客们络绎不绝。
有不少穿肚兜、披纱衣女子、挥舞手中绢帕,招呼客人。
叶谨行二人会来此地,不是逛窑子,是来解决案子。
上个月起,登仙楼内每夜有一客人失踪。
登仙楼势力大、把事儿压下去。
可几天前,花城县令也在登仙楼内失踪。
事情压不住,这才报到镇魔司手里。
此刻,娇软笑声拉回叶谨行思绪。
他瞥一眼孟小萄,淡淡问,
“昨天你那手帕,不会是你相好送的吧?”
孟小萄一眼瞪去,
“胡说啥?我是那种人吗!”
旋即、他摩挲圆润下巴,嘿嘿一笑,
“不是我说,我孟小萄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帕子,是登仙楼一个没人点的小丫头送的,
得亏有她,才撬出点有用的消息。”
说话间,两人踏入楼内。
娇笑声与恩客叫好声扑面而来。
楼内闷热,香气扑鼻。
大堂台上,身着艳红衣裙女子翩翩起舞。
飞舞纱幔、媚眼如丝。
台下桌旁,男女抱在一起,饮酒作乐。
登仙楼内香艳无比,让人口干舌燥。
叶谨行身为21世纪青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他眼观鼻、鼻观心,心绪平和、淡然。
倒是孟小萄。
细小双眼瞪大、咧嘴露出痴迷表情,恨不能扑到美人怀里。
叶谨行手一伸、拽住孟小萄后衣领,淡声问,
“孟小萄,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面上不显,心里暗暗吃惊。
登仙楼失踪二十余人、消息已传遍花城。
可这登仙楼照常开门不说,生意照样爆棚。
一切如常。
可,太正常了。
孟小萄擦去嘴角口水,一边色眯眯盯向美人、一边笑嘻嘻道,
“不是我说,这里有啥奇怪……”
话未说完,一道瘦弱身影扑向二人。
人未看清,娇软声让人心头一酥,
“孟大人,您终于又来了。
等得潇潇好辛苦。”
叶谨行往后躲开、定睛一看。
有个女人扑在孟小萄怀里。
女人身穿粉肚兜、裹艳俗红纱,五官清秀,面上憔悴、连厚重脂粉也掩不住。
孟小萄一把搂住女人腰,肥手掐一把软嫩脸蛋,油滑笑道,
“不是我说,我这不就来了么?
不过这次我不能翻你牌子,
我有公事在身。”
潇潇微愣,轻咬嘴唇,面上流露出怯懦,
“原来、原来您也是官府的人……”
叶谨行一眯眼,往前一步、淡声追问,
“你的意思是,之前有官府的人来过?
请问,你在登仙楼里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请”这个字,让潇潇盛满卑微双眸里、浮现一抹光亮。
她轻轻离开孟小萄怀抱,双手拢住纱衣、低头看向地面,嗫嚅道,
“大人不必跟我们客气……我们是下贱身子,怕是会辱没您身份……
我也不太清楚楼里发生过什么,
妈妈只交代,什么事都没有赚钱重要。”
叶谨行听后,眉头微皱。
一股违和感浮现于心间。
这时,一阵尖叫从门口传来。
叶谨行三人齐齐看去。
门口,一位锦衣客人正把一麻衣矮个男人踹翻在地,抬脚猛踩头部。
潇潇慌了,轻拽孟小萄衣袖,小声道,
“糟了,小柴又挨打了……他伤还没好……”
叶谨行和孟小萄对视一眼,他快步上前,一手摁住客人肩膀,淡淡道,
“别在这闹事。”
吸收过蓝色晶石,叶谨行力气不同以往。
锦衣客人动也不能动。
锦衣客人面色发白,瞪一眼叶谨行,骂道,
“与你何干!
闪开!”
叶谨行面无表情,冷声重复,
“我说了,别在这闹事。”
一股无形气息散开,所有人心头一震,喧闹声渐渐平息。
锦衣客人面色发僵,只觉被摁住肩膀隐隐作痛,他心生退意、只面子上下不来。
僵持下,小柴从地上爬起、堆砌笑容、哈腰替锦衣客人抚平袍子,
“大人您没伤着吧?
是小的不懂事,挡了您的路,
您慢走,下次来,小的替您寻个漂亮姑娘……”
锦衣客人见状,挣开叶谨行,又踹一脚小柴,这才愤愤离开。
事情了了,众人散去,孟小萄摩挲下巴,细小双眼划过惊讶,
“不是我说,白大人料事如神,这新来的,还真有点本事……”
再看叶谨行,瘦小男子小柴、朝他跪地磕头,感激道,
“多谢大人!”
叶谨行眼神微暗,他示意小柴起身,温和问,
“我问你,你在登仙楼当职,有发现不同寻常的事么?”
小柴佝偻腰,讨好笑容僵在脸上。
他目光与叶谨行撞一起,连忙避开、嗫嚅道,
“大人,咱们登仙楼业大,每天总会发生些事,
小的不清楚您问的是哪些……”
叶谨行把小柴带到角落,双手抱臂,淡淡追问,
“不用跟我绕弯子。
除了客人失踪一事,还有什么事能惊动官府?”
小柴瑟缩,他低头思考片刻,叹一口气,声如蚊吟,
“大人,真的,是真的……妈妈交代过,楼里什么事也没有。”
叶谨行眯眼,眼底划过暗光。
又是那种违和感。
不等多想,一道尖锐女声由远及近,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敢在老娘地盘闹事?”
小柴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墙角躲。
叶谨行转过身,就见个身材圆润、穿花裙、捏花帕中年女子,怒气冲冲跑来。
老鸨一到他跟前,双手叉腰、怒瞪双目吼道,
“窝囊废,你他娘又给老娘惹事?
这都第几回了?
这次总不是因为护着潇潇那小贱蹄子、才闹的事?
登仙楼打手龟公多的是,
要不是看你可怜留你一口饭,老娘早他妈把你轰走了!”
老鸨一来,小柴瑟瑟发抖。
叶谨行一挑眉,上前一步,挡在小柴面前,淡笑道,
“你就是登仙楼的老鸨?
有件事,想打听下。”
老鸨双手抱臂,白眼一翻,仰起头、用下巴看他,轻蔑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
来我们登仙楼的,除了喝酒就是找姑娘,
还从没有打听事的,
你要不点姑娘,就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叶谨行叹一口气,他掏出一枚暗红令牌,递到老鸨跟前,冷冷道,
“官府办案,老老实实把登仙楼里客人失踪一事交代清楚。”
令牌上,是漆黑三字“镇魔司”。
老鸨皱眉一瞧,当即脸色微变,
“镇魔司?
以前只听闻……没想到还真有……”
她轻咳一声,态度稍微好转,说话间仍带一股傲慢,
“老娘开登仙楼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碰上?
楼里的确有客人失踪,但之前就查过,半个人影都没找着,
这就不能怪我们登仙楼了吧?
万一那些客人是离开登仙楼后出事的,也不一定嘛。
官爷,要我说,失踪的那二十几号人呢,
也是活该,个个都是穷鬼,还想碰老娘楼里的姑娘……”
叶谨行一挑眉,淡笑道,
“看来你对失踪这些人,挺了解的。
那我问你,他们都点过哪些姑娘,在楼里接触过什么人,
以及,花城县令张大人,进入登仙楼后,是否发生什么意外?”
老鸨撇撇嘴,满脸不耐,
“嘁,一群穷酸鬼也配让老娘记?
啊呸!
咱们楼里姑娘忙着呢,一天接不少客,哪记得那么……
啧,对,楼里有个叫潇潇的贱蹄子,
就她、赔钱货,一天到晚接不了几个客,
那天晚上还冲撞了张大人,险些惹张大人生气……”
叶谨行微微颔首,暗暗记下。
老鸨絮叨完,耐心耗尽。
她一甩帕子,将叶谨行往外推,骂骂咧咧道,
“官爷、大人,楼里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既然不点姑娘,就别杵在这挡我们财神爷。
走走走,等官爷您有钱了,再来光顾咱们登仙楼!”
叶谨行就站在大门边。
他纹丝不动。
周围人都看过来,老鸨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官爷,别挡道,咱们登仙楼,还得做生意!”
叶谨行一挑眉,抬脚踏出登仙楼。
刚迈下台阶,叶谨行感觉后颈麻痒。
有东西扎他。
他伸手一摸,仿佛抓到一根细线。
一拽,细线断裂、把手伸到眼前,一根黑色丝线消散在空气里。
他抬头看去。
登仙楼内声色犬马,屋顶盘踞一团黑影。
黑影中分出无数细线,渗入登仙楼,扎根在楼内每个人后颈上。
那是什么?
叶谨行不明白,但他感觉到。
方才被这玩意儿扎一下,他体内力量、好似又多一分……
叶谨行走下最后一步台阶,回首看去。
老鸨还站在门口。
她影子投在台阶上,微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