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罗向恒宋知鸢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退婚!我把穿书女的剧本撕碎了 全集》,由网络作家“林序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侯府那边闹出偌大动静,宋家岂会一无所知?画屏翻了个白眼,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催促道:“赶紧把门打开,大小姐等着呢!”孟婆子并不照办,反倒伸手指着画屏骂:“你怎么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年轻不懂事,你就不会劝着点。“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大婚当天回来的道理。这在民间叫摆回头轿。“回头轿古往今来都是什么人坐?无外乎是伤风败俗之辈被夫家嫌弃退回来。”画屏怒目:“放屁,大小姐的情况跟那些人怎么一样!大小姐……”“画屏!”宋知鸢出声呵住她,看向孟婆子:“孟妈妈,我非是坐侯府花轿回来,坐的乃马车,与回头轿无关。”因自身问题被夫家退回者,是用花轿送还的。孟婆子看了眼马车,愣了一瞬,转眼恢复如常:“大小姐,无论花轿还是马车,总归都是出嫁当日退婚回家,差不多...
《重生退婚!我把穿书女的剧本撕碎了 全集》精彩片段
侯府那边闹出偌大动静,宋家岂会一无所知?
画屏翻了个白眼,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催促道:“赶紧把门打开,大小姐等着呢!”
孟婆子并不照办,反倒伸手指着画屏骂:“你怎么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年轻不懂事,你就不会劝着点。
“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大婚当天回来的道理。这在民间叫摆回头轿。
“回头轿古往今来都是什么人坐?无外乎是伤风败俗之辈被夫家嫌弃退回来。”
画屏怒目:“放屁,大小姐的情况跟那些人怎么一样!大小姐……”
“画屏!”
宋知鸢出声呵住她,看向孟婆子:“孟妈妈,我非是坐侯府花轿回来,坐的乃马车,与回头轿无关。”
因自身问题被夫家退回者,是用花轿送还的。
孟婆子看了眼马车,愣了一瞬,转眼恢复如常:“大小姐,无论花轿还是马车,总归都是出嫁当日退婚回家,差不多的。”
好硬的一张嘴,这是想咬死了回头轿啊。
不这么做,刘氏怎么“师出有名”?
宋知鸢简直气笑:“看来孟妈妈是打定主意不肯开门,不让我回家了?”
孟婆子不慌不忙,对宋知鸢恭敬行礼,“大小姐,不是老奴为难你,实在是这门进不得。
“大小姐年轻不知回头轿的厉害。这天下间不论谁家姐妹摆了回头轿,族中所有未出嫁的姑娘只怕都没法嫁了。
“宋家世代清名,关系到族中姑娘声誉,老爷太太自当以大局为重。
“老奴若让大小姐进了门,回头轿便是板上钉钉;若不进门,就还有余地。
“此事既是误会,大小姐同侯爷说清楚就好。
“夫妇一体,合该齐心协力,一起解决问题,而不是动不动退婚。大小姐以为呢?”
画屏惊呆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要赶大小姐去侯府?”
孟婆子不以为然:“这怎么是赶呢。大小姐是侯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过去的,往后侯府就是大小姐的家。”
画屏还要再怼,宋知鸢再次呵住她,直视孟婆子,问出关键:“这是孟妈妈的意思,还是父亲母亲的意思?”
孟婆子自然不会“出卖”主子,避重就轻:“不管谁的意思,大小姐只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知鸢不答,再问:“那还请孟妈妈指点,我此番回侯府当如何做。
“自退一步为妾;逼迫侯爷背信弃义,以李姑娘为妾;亦或接受平妻之议?”
孟婆子低眉:“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一个下人,哪敢指点大小姐。”
不愧是刘氏得力干将,在言语上半点把柄都不留。
宋知鸢看着沉重的府门,没有说话。
耳边议论之声不断传来。
多是欣赏宋知鸢,认为宋府行事迂腐过分,不知变通的;却也有被“家族大局”之话说服,表示理解的。
孟婆子上前一步:“大小姐若不好自己回去,不如老奴派人去请侯府的人来。”
若有侯府来请,也算给宋知鸢台阶下。
可如此一来,她之前所有的激昂之言就都白费了。
不,不只白费,那些言辞,字字句句都会成为日后他人刺向她的尖刀。
画屏心脏收紧,下意识握住宋知鸢的手:“小姐……”
宋知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以示安慰,转而看向虚掩的大门,屈膝跪拜。
“知鸢叩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父亲母亲的顾虑知鸢明白了,自不会让二老为难。
“只是再回侯府亦是不能。逼迫恩人、伤害无辜之事,知鸢做不得,还望父亲母亲理解。
“如今处境,知鸢思来想去,唯有一法。”
什么办法?
众人好奇起来。
宋知鸢昂首:“母亲在世时极受外祖疼爱,出嫁曾给予十里红妆。
“后来母亲因生我亡故,祖父做主,按我朝律例,将这笔私产留给我。
“我出嫁之际,你们同我说,一部分给我做嫁妆,一部分存于宋家。
“若他日我与侯爷鹣鲽情深,再送还于我;若有何变故,也可给我留作退路。
“彼时知鸢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如今才知父亲母亲良苦用心。”
前后好几个母亲,听上去绕,实则清楚。
前面说的是生母,后面说的是继母。
有人恍然:“我记起来了。宋府先夫人朱氏出自惠裕伯府。”
“老惠裕伯一子一女。儿子还是京城有名的小财神,不论什么买卖,到他手里总能财源滚滚。”
“我也想起来了。你们之前不是说宋姑娘出嫁的场面大吗。跟她母亲当年相比差得远了。
“朱夫人那会儿可是惊动全城,嫁妆抬了一天一夜都没抬完。”
“按我朝律例,出嫁女亡故,嫁妆私产归亲生儿女。哎呦,没想到这宋姑娘还是个金娃娃啊!”
宋知鸢低头憋了憋情绪,再抬眸已是眼眶泛红,鼻子微酸。
“如今女儿走投无路,特向父亲母亲禀明,想将这份私产全部捐献给朝廷,以求朝廷准允知鸢入住慈云观修行。”
慈云观是何处?我朝已故皇帝无所出后妃的安置之所。
明面上是修行,遵守出家人的规矩,却得皇家允许,也能偶尔在民间走动。
尤其常年资助慈幼局,多有行善济民之举,颇有声望。
这可跟别的寺院庵堂不同,宋知鸢若能去,非但不会被诟病,还能提高身价,为家族增光。
好聪明的抉择!只是捐献所有资产……
那可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啊!
众人惊愕当场。
孟婆子更是双瞳震颤,脸色顷刻煞白,她颤抖着声音:“大小姐,你……”
现在想退?迟了!
宋知鸢打断她:“孟妈妈,若我不能进门,不知可否让画屏与胡伯去我院中取下母亲的嫁妆单子。
“如此若要捐献,也好清算。”
清……清算!
孟婆子身形摇晃,眼前一黑,险些栽下去。
“来了吃吃点心聊聊闲话便是,如何又变成了邀人比试,还非要刁难以人为靶。
“不就是瞅准了宋姑娘心善,不忍见奴才受难吗。”
罗向容不服:“比试是县主提的,更是宋知鸢自愿应下的。怎么就成了我姐姐的错。我姐姐不过组个局而已。”
啪。
罗昭仪一巴掌扇过去,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淑妃抿唇,眼中满是笑意。
襄阳县主看向罗向容,眸光好似能杀人。
眼见还有得扯皮,旁边一直沉默的萧承煜不悦开口:“父皇,此间之事究竟是谁的主意,可慢慢再议。
“宋姑娘身上还有伤,不如让她们先回去,请太医看诊。”
皇帝点头。
宋知鸢与宋知雪顺势告退。
目的达到,接下来的宫妃争斗,两方角力,就与她们无关了。
走出围场,宋知雪冷冷开口:“你最后同襄阳县主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挑衅她,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对吗?”
宋知鸢不答。
宋知雪心里却已有了答案:“你早就知道淑妃会来?”
确实如此。
宋知鸢在出门的那一刻,就特意让人将消息传出去,尤其吩咐要往淑妃所居宫殿附近传。
淑妃是五皇子生母,而罗昭仪是三皇子生母贵妃抬举起来的。
这么好反击对手的机会,淑妃怎会放过。
只是宋知鸢没想到她会把皇帝引过来,更没想到太子也会来。
宋知雪身子移动,挡在宋知鸢身前:“明明我已经说箭术不精,让事情到此为止了。
“这里是皇家围场,我们是宋家姑娘,不是卑贱奴婢。无论昭仪还是县主,再嚣张也不敢强硬将我们怎么样。
“事情本可以悄然落幕,我们也能全身而退,你为何偏偏要站出来!
“你就这么想压我一头?”
宋知鸢看着她:“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压你一头?宋知雪,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宋知雪脸色倏变:“那是为什么?为了县主所说的宋家胆色?
“你觉得我的应对之法太过绵软,堪称窝囊?宋知鸢,世间之事,不是什么都要争个输赢对错。
“为了保全自身,低个头服个软,又能如何。”
确实不如何。
人在困境,敌强我弱,低头服软以存己身,不丢人。
宋知鸢从来都知道,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不畏强权的抗争精神。
似她一般迎敌而上可以,似宋知雪一般退一步也可以。
但……
她怔怔看着宋知雪,蹙起眉来。
宋知雪毫无所觉,继续说着:“你清高,你厉害,你了不起,你为了对抗县主,甚至不惜损伤自身!
“宋知鸢,旁人或许都被陛下驾到吸引注意,未曾发现,我却看到了。
“县主那一箭本不会伤你,是你故意偏了身子迎上去的。但你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你难道没发现吗,淑妃避重就轻,几次忽视县主,只想对付罗昭仪。为什么?
“因为县主身后站着太后,她与贵妃一脉为敌,却不想同太后对上。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打击县主?瞧着吧,结果必定是罗家首当其冲,而县主不痛不痒。你这一箭,算是白受了!”
宋知鸢神色闪烁:“看来你确实不知我这么做的真正用意。或许你的思维里并没有这点,所以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去。”
宋知雪愣住,什么意思?
不远处,男子声音响起:“宋大姑娘这么做是为了那些被当做靶子的奴才。”
宋知雪转头,瞬间定在当场:“太……太子?”
萧承煜缓缓走来:“以人为靶之事已经出现,按罗昭仪与县主的性子,日后必然还会以此取乐。
管事们离去,宋知鸢沏了壶茶,捧着本游记翻阅。
约莫半个时辰后,胡伯再度进来,身后跟着点心铺的梁管事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入了内室,遣退众人。
梁管事上前:“大小姐,这位是小人的女儿,名唤霜叶。
“她与周管事私下有些情分,小人本来打算挑个好时机请太太做主,让他们成婚。
“但孟婆子不愿意,想让周管事娶太太身边的几位姑娘,这事便没叫人知道。”
宋知鸢了然,都是管事,也分三六九等。
梁家想“卖女求荣”攀上周家,孟婆子却想同刘氏更近。
人啊,就是这样。
主子们有主子们要争的圈子,下人们有下人们要争的圈子。
她看向霜叶:“说吧,你知道什么?”
霜叶低头:“正月底那会儿,有天晚上周来贵约了奴婢却临时爽约。
“第二日一大早才寻过来道歉,一身霜寒,似乎整夜没睡,身上还有淡淡的香火味。”
正月底,香火味……
宋知鸢坐直身子:“是我万佛寺落水之际?”
“是。奴婢当时很好奇,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陪他娘一起给主子办事,赶车送走两个人。
“他也不知是什么人。马车帘子紧闭,里面的人没露面。孟婆子告诫他莫看莫问。
“周来贵听到里面低语,似乎是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
“还听闻类似斗篷,梅花,推了姐姐,不是我等字眼。
“更多周来贵便不知道了,他还嘱咐奴婢莫要说出去。”
宋知鸢深吸口气:“那两个人被送去了何处?”
霜叶摇头:“周来贵只负责连夜送出京城,之后并不清楚。如今过去这么久,想来早已走远。”
宋知鸢了然,随口赏了个荷包,提了梁管事接受金玉堂。
眼睛微眯,又敲打道:“今日你们跟我说的话……”
梁管事是聪明人,立刻会意,拉过霜叶信誓旦旦保证。
“大小姐放心,这话我们从前没跟旁人说过,今后也不会说。我等全凭大小姐差遣。”
宋知鸢点头,示意胡伯把人送出去,自己坐在屋中,蹙眉深思。
从那几个字眼分析,那两人极有可能是落水的目击者。可为什么要送走呢?
负责驾车的是周来贵,那么命令谁下的,刘氏还是宋钰文?或者两人都有份?
动机为何?
宋知鸢眸光忽明忽灭,转瞬坚定起来,她要试探试探。
“画屏,你让胡伯准备车马,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们去趟万佛寺。”
画屏应道:“是。”
******
芳菲苑。
冬青匆匆来禀:“小姐,刚探听到的消息,大小姐预备明日去万佛寺,看来还是想查落水之事。”
宋知雪眉宇蹙起,脸色沉下来。
冬青语气很是担忧:“大小姐这般揪着不放,会不会真查出点什么?”
宋知雪烦躁起来。
若宋知鸢嫁入侯府,有侯府牵制,哪有这个闲工夫。
偏偏对方逃脱了,似乎是自那以后,她就一再受挫,诸多不顺。
真是麻烦。
宋知雪咬了咬后槽牙:“那就别让她查。我有办法让她去不成。”
她冷哼一声,站起身往前院而去。
次日。
宋知鸢收拾好行装,还没出院子,就迎面撞上宋钰文,被强行拉了回去。
“爹爹为何不让我去,总要给我个理由!”
宋钰文眉宇紧皱,脸色渐黑:“都已经查过了,万佛寺的人你甚至问了不只一遍。
“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怎么就是不死心!”
宋知鸢如何死心:“爹爹,女儿被人谋害落水,才会经历之后这许多事。
“流言诟病、他人指点、定亲退婚,女儿难道不该找出真相,将害我之人绳之以法吗!”
啪,宋钰文一掌拍在桌子上:“天真,他们既然有意为之,又怎会留下铁证把柄。
“你以为随便什么证据都能拿出来击倒一个侯府吗!”
侯府?所以他认为是侯府吗?
宋知鸢看着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爹爹在怕什么?
“罗家是太祖亲封的侯爵,世袭不降。
“我宋家也是传承百年的名门。高祖是帝师,祖父为太子太傅。
“爹爹莫非连这点骨气都没有,祖父故去,连个落魄侯府都要处处忍让退缩?”
这话直接踩准宋钰文痛脚,他平生最恨旁人说他不类父,无才无能,无担当骨气。
“你……”
手掌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打下来,宋知雪匆匆赶来,及时拦下。
她将宋知鸢拉开:“长姐误会爹爹了。爹爹是为长姐着想。侯府虽比不得从前,但现今罗大姑娘在宫中受宠。
“你许是还不知道,今早刚传出消息,罗婕妤晋封为罗昭仪。
“罗昭仪与贵妃交好,已成同盟。贵妃膝下燕王而今也是炙手可热。
“长姐先前退婚已经下了罗家好大的面子。后来罗向容的事又……”
宋知雪轻叹一声:“长姐,只怕罗家已然记恨上你。
“父亲是怕事情再度闹大,无法收场,罗家会把一切全算在你头上,引得罗昭仪出手对付你。”
说得当真冠冕堂皇。
宋知鸢只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哀。
她宋家百年世家,门庭清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意味深长看了宋知雪一眼,又看向宋钰文,眼珠一转,嘴角勾起。
“爹爹如何确认凶手一定是侯府?”
“还请宋姑娘告知,我夫人可在里面,现今如何了?”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宋知鸢语气淡然:“侯夫人略有些不舒服,我便带她前来看诊休息。”
罗向恒上前向将身子挤进去:“恐怕并非不舒服这么简单吧。”
“罗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罗向恒垂眸:“千里镜里瞧见,宋姑娘将我夫人扶上马背时面色似乎不太好。
“众所周知,罗宋两家有些龋龉。虽说落水相救之事我问心无愧,奈何流言四起,难保宋姑娘不多想,从而……”
说一半留一半,最是惹人遐想。
罗向恒勾唇:“宋姑娘如今又拦着不让我们进,我实在担心夫人得紧。宋姑娘,得罪了!”
话音落,强硬挤过来,大有不得逞不罢休之势。
就在这时,李婉晴从内室走出:“侯爷。”
罗向恒整个人愣住:“婉晴,你……你没事?”
语气震惊又诧异,却似乎没有欣喜。
李婉晴眸光深沉,面上却笑着:“无事。偶然遇上宋姑娘,闲聊了两句,突感不适,宋姑娘好心送我来看诊。
“侯爷,大夫说我怀孕了。”
怀孕?!
罗向恒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下意识抓住李婉晴:“你不舒服是因为怀孕?只是怀孕?”
手中力道越来越紧,目光盯住对方,颇有几分威慑之势。
李婉晴面色发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知鸢轻声开口:“罗侯爷,女医官已经看诊过了。
“你若是不信,可以再多请几个太医来,一个个轮流查验。看侯夫人除了怀孕,身上是否有其他隐疾!”
隐疾二字一出,罗向恒神色微变:“这……这倒不必了。”
宋知鸢目光逼人:“可我觉得很有必要。侯爷是男子汉大丈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一来便气势汹汹,我的婢女已经多次解释,你不听,非要往里闯。
“后来更是言辞意有所指,不就是觉得我对侯夫人做了什么,伤到侯夫人吗。
“既然如此,趁大家都在,不如一鼓作气弄个清楚明白。”
罗向恒心中一沉,立即道:“宋姑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吗?”宋姑娘看向在场众人,“敢问诸位可曾听出这层言外之音?”
人群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很显然,他们与宋知鸢感觉一致。
罗向恒深呼吸:“宋姑娘,就当是我误会了你,你又何必将大家都扯进来,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宋知鸢不可置信往后退,用帕子擦拭眼角泪花:“我不过是偶遇侯夫人,见她不舒服好心将人送来看诊。
“结果侯爷就带了一群人来堵门,怎么解释都不听非要往里闯。
“我想证明清白,到侯爷嘴里反倒又成了咄咄逼人。侯爷,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宋知鸢越哭越凶。
围观者中有人出面劝解:“宋姑娘莫生气,侯爷也是因在千里镜中看到你与侯夫人拉扯,这才关心则乱。”
宋知鸢抬眸:“那敢问千里镜中我们是何等拉扯?侯夫人脚滑眼见要摔倒,我扶了她一把,这也算吗?”
众人愣住。
是啊。千里镜中宋知鸢明显更像是伸手去救侯夫人,为什么……
是罗向恒误导他们,又或者罗向恒先入为主,直接以最大恶意来揣测宋知鸢。
无论哪一种都堪称卑鄙。
众人沉默,不再说话。
宋知鸢放下帕子:“我知道罗宋两家纠葛颇多,罗侯爷这般想也无可厚非。
“正因如此,才要更谨慎些,将一切摊在明面上弄清楚才好。”
她咬牙,哭得委屈巴巴:“我实在是怕了,明明是好心之举,怎么就……
再次将梁医正送出去,宋知鸢回来就见李婉晴死死盯着她:“是你对不对,太医跟你是一伙的。”
宋知鸢冷嗤:“梁医正的医术人品,满朝皆知。谁人能说动他来做局骗你?你可真看得起我。
“而且我为何要骗你?反倒是你挡了侯府的路,你死了,侯府才能另谋好姻缘。
“刚巧还能用来栽赃我,将利益最大化,一举两得。”
李婉晴垂眸,牙关紧要,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宋知鸢勾唇直视对方:“我曾听过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走错路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错了还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正说着,外面吵嚷起来。
画屏匆匆来禀:“小姐,是平曲侯,他说看到小姐将自家夫人带走了,担心夫人安危,前来询问。”
“动作够快的。”宋知鸢讥讽着,转头同李婉晴道,“看到没有,你心心念念的好表哥来了。
“你猜他是真的担心你安危,还是来关心他们的计策是否成功?
“李婉晴,此计不成,我可无恙。你呢?侯府杀机早就显现,哪怕今日侥幸不死,也将日日活在威胁之中。
“我若是你,此刻该想的便是如何活下去,保全自身,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
宋知鸢嗤鼻。
李婉晴明显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轻蔑与不屑。
旁人谋算她的性命,她不思活命,竟还纠结真假,为凶手辩白。简直又蠢又贱。
她身子一软,瘫在床上:“罗向容刺激我,全府埋怨我,他们故意刁难我、委屈我、欺辱我,可……
“可这些哪怕说出去,也无法作为证据,反而可能被他们说成我不敬婆母,不悌小姑,不侍夫君。
“再有相生相克的食物,他们咬死不知情便可。再不济,还能从厨房找个下人当替死鬼。
“我能拿他们怎么办,我什么都干不了。尤其我娘还在府里。我们根本走不了,逃不掉,躲不开。”
李婉晴伏在床沿,痛哭失声。
宋知鸢神色缓和,总算不是蠢贱到底。
她坐下来,认真道:“但你也有你的筹码。”
“筹码?”李婉晴呢喃着,恍然明悟,双手抚上肚子。
宋知鸢轻笑:“不只孩子。李婉晴,你终究是侯府至亲。无论王氏还是罗向恒,对你都并非无情。
“只是与你相比,侯府利益更重。但下定决心对你出手之前,他们一定犹豫过,挣扎过。
“李婉晴,好好把握,发挥你最大的潜力,留住他们的犹豫跟挣扎,扩大他们的愧疚与不忍心。
“必要时,添点筹码。譬如,另想别的对策帮他们解决眼下困境。侯府能牺牲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再譬如……”
宋知鸢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之上,“提高你腹中胎儿的价值,让他变成对侯府来说,无法割舍、弥足珍贵的存在。”
无法割舍、弥足珍贵……
具体怎么做,宋知鸢没说,也不会留下这等把柄。
但这八个字萦绕在李婉晴心间,久久回荡。
宋知鸢没有催促她,由她仔细思量,兀自起身出门。
太医署门前,罗向恒吵吵嚷嚷,还带了一群人,争执着要往里冲。
宋知鸢上前先发制人:“罗侯爷好生无礼,里头是女子诊治之所。
“我身边的婢女应当同你说了,我在里头更换伤药,外男不可入。你偏要带人硬闯,意欲何为!”
这话一出,就显得众人有些孟浪了。
罗向恒蹙眉:“宋姑娘误会了,我并非要硬闯。而是林小公爷近日得了个稀罕物——千里镜。
“我们在山峰望远时瞧见你与我夫人在亭子里,似乎还有些争执。之后你便带着我夫人走了。
次日一早,刘氏就派人来传话,说请了人上门做衣裳,让宋知鸢与宋知雪过去量体选布料。
画屏连夸了好几句“小姐真神”,却又十分不解。
“太太平日里对二小姐并不重视,寻常分例都有克扣,如何肯听她的,主动为她裁衣打扮?”
宋知鸢摇头:“她不必跟母亲说,直接求父亲就行了。
“宋家唯有我们两个姑娘。宋知雪模样好,性子瞧上去也温柔娴静。
“花宴明面上称花宴,实则是变相让京中出身世家权贵的小姐少爷们各自相看。
“若她能被贵人看中,对宋家有利。父亲在意谁能给他带来利益。而母亲……”
宋知鸢讥笑一声,继续道:“她瞧不上宋知雪,但如果对方可以高嫁,能给她儿子铺路呢?”
宋钰文刘氏有一子,名唤宋知非。
今岁十四,自幼聪慧,敏而好学,祖父做主,七岁上便送去了江南有名的鹤山书院读书,拜师山长。
宋知鸢站起来,遥望芳菲苑:“她远比我要了解父亲母亲,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可笑她上辈子被疼爱的表象所迷,反而难以拨开云雾。
宋知雪没有这层表象,倒是看得更清楚。
一个能嫁入王府,从侧妃干到正妃,与燕王谱写出一段佳话的人,怎会是泛泛之辈。
对方一直在藏拙,在装弱。
宋知鸢拉过她的手:“我们以后要谨慎些,看人需用心看,慢慢看,不可妄断。”
画屏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听话。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都听你的。”
宋知鸢噗嗤一声笑出来。
******
三日后。平曲侯府再度娶亲。
宋知鸢没去,宋钰文刘氏也未出面,只让人送了份中规中矩的贺礼。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花宴来临。
马车上,宋知鸢不动声色打量宋知雪,她今日是费心打扮过的。
无论衣裳、发髻、头饰,还是耳坠、手镯、环佩,哪怕鬓角的碎发都设计得恰到好处,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
再忆及她此前选布料选款式选配饰的种种情形,都可见对这次花宴的重视。
可是为什么呢?
花宴年年有,宋知雪去岁也参加过,那时并不是很上心,如今这般是为何?
宋知鸢心中疑窦升起。
上辈子宋知雪有这样吗?
那会儿她已经嫁入侯府,还因间接害死李太太背上人命,名声大损。
好长时间不曾出门应酬,花宴也没有参加,因此并不知道。
心中思索着,不知不觉到达沁园,各家夫人早已齐聚一团,满面春风,相谈甚欢。
刘氏一进去就被相熟的李夫人拉住寒暄,对着宋知鸢宋知雪一顿夸赞。
之后便问:“听说前几日平曲侯将嫁妆还回来,你直接给你们家大姑娘了?”
宋知鸢身形微顿,但听刘氏笑着道:“倒也没有全给,给了一部分。
“她如今年岁渐大,总要学着打理的。我同老爷商量了下,谁有本事都不如自己有本事。
“哪怕小伯爷再厉害,终归只是她舅舅,往后总要成亲生子的,不可能一直为外甥女忙前忙后。
“她娘留下的私产又多。她若自己没能力,全给败了,岂不白费了先人积累?
“现在全当给她练练手。若她能经营好,剩下的产业我与老爷也都可放心交给她了。”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无不感慨:“你们有心了,考虑周到。”
宋知鸢眉眼微微上挑,啧,她就说刘氏给东西怎么给的那么爽快呢。
合着是在这等她啊。
既同李夫人一唱一和,显示自己的慈爱,赢得满堂喝彩,又给她挖了坑。
经营得好就还给她。那经营不好呢?
是不是就可以用“恐她败光产业”为由光明正大一直代管了?
有这个由头,外人也说不得什么,还会赞一句是为她着想。
而要她背一个打理不善的名声也容易。
那几间铺子从前一直在刘氏手里,刘氏“精挑细选”交给她,怎么会不留后手?
但这又怎么样呢?上辈子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刘氏敢挖坑,她就敢把这个坑炸了,且等着。
宋知鸢笑盈盈福身:“多谢母亲。”
刚说完,便听内监高呼“长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长公主很随和,让大家速速平身,笑着说:“各家夫人留在这陪本宫说说话,让他们年轻人自去玩吧。”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言外之意大家都懂。
有意中人的全都动起来。没意中人,但有想法的,也可以边走边看边玩,全都动起来!
人流涌动,很快就三五成群,形聚形散。
“宋知鸢!”
宋知鸢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叫住,礼貌回礼:“赵姑娘。”
赵令仪眼珠转了转,悄咪咪凑到她耳边:“那天的戏很精彩。
“只是罗向容这么个愚蠢的东西,用这种手段对付她,有些浪费了。”
宋知鸢只是笑,并不承认:“赵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赵令仪也不在意,继续道:“那日你大义退婚,我也在现场。
“你那一句‘古来没有,那我便做第一人’,铿锵有力,气场十足,好生豪爽,我喜欢。
“太祖皇后曾言世间之事可以善恶论、以对错论,但不能以性别论。
“我赵令仪平生最恨那些在男女之事上搞不清是非黑白,将罪责推到无辜受害者身上去口诛笔伐的迂腐庸碌。
“你没有被世俗裹挟,没有受恩义压迫,没有因名声低头,反而拿着这些旗帜打了回去,好样的。
“宋知鸢,你这么有趣的人物,我从前为何不认识你?”
自然是因为宋家从文,赵家从武,彼此交际的圈子不同。
赵令仪伸出手:“交个朋友,可好?”
宋知鸢笑着伸出手:“荣幸之至。”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儿我有些事,不能跟你深聊,咱们改日再见。”
宋知鸢应下,两人分道扬镳。
四目逡巡一圈,宋知雪已经不见踪影。宋知鸢竟一点都不意外。
等候片刻,画屏匆匆寻来:“二小姐在汀兰水榭,跟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奴婢不认识。”
花宴上,谁家男女在一起都不奇怪,长辈们都是默许的。
但宋知鸢仍旧站起身:“走,去瞧瞧。”
按照画屏的指引寻过去,宋知鸢躲在假山后遥望,只一眼便瞳孔睁大,惊讶万分。
那男子画屏不认得,她却是认得的。
上辈子她曾在宫宴上见过,陛下第三子,燕王萧承轩。
所以,宋知雪这么早就与萧承轩认识了?
前世传出来的“佳话”提到过,宋知雪对萧承轩曾有救命之恩。
但传闻没说救命之恩具体怎么回事,在什么时候。
如今已经发生了吗?
如果没发生,是不是时间不远了?
如果已经发生,那她以及整个宋家却一无所知。
宋知雪到底藏得有多深!
“哦,你们是山上的香客啊。随便歇,不用客气。”妇人爽朗道,“秦嫂子带着孩子投奔亲戚去了。
“她特意留了这屋子给大伙儿,无论上头寺院还是下面村子,谁到山里有事要歇脚都可以歇。”
宋知鸢谢过:“这里原来住的人家姓秦吗?”
“是,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嗯。”妇人指了指脑袋,“这不太聪明。哎,挺不容易的,能投奔亲戚也好。”
宋知鸢不经意问道:“去哪投奔亲戚啊?”
“这就不知道了。她孩子是个傻的,她不怎么让孩子出门,自己也不爱出门。同我们村里来往少。不清楚。”
宋知鸢点头终止话题。
妇人离去,画屏轻声道:“应该就是霜叶说的马车里的妇人与孩子。”
宋知鸢也这么认为。但鲜少出门,也无甚交际。只这一点,更不好查了。
她看了眼天色:“回寺里吧。我们在寺里多住几日。
“让胡伯带着人再询问一下寺里的僧人,以及山下的村子。
“范围扩宽些,问仔细点,慢慢来,不着急。”
画屏躬身:“是。”
可哪怕是如此,一住十日,仍旧一无所获。
画屏逐渐焦躁起来。
宋知鸢却早有预料。
毕竟事发后就查过几遍了,若这么容易查到新线索,上辈子她也不至于被蒙骗,到死都不知真相。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遥望远方:“时间差不多了。
“这十日,胡伯查得很辛苦,与此前的调查方向与力度截然不同,想来有些人应该察觉到了。
“画屏,你说她慌不慌?”
画屏有些懵逼:“小姐什么意思?你让胡伯这么卖力,不是为了查清真相?”
宋知鸢勾唇,是也不是,她更是想向幕后之人传达信息。
“画屏,你还记得周来贵是怎么死的吗?”
画屏一头雾水,这怎么突然又扯上周来贵了呢,跟周来贵有什么关系?
宋知鸢冷嗤:“因为刘氏害怕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所以他死了。
“刘氏会怕,害我落水的幕后之人自然也会怕。我要重现周来贵之局,引蛇出洞。”
******
宋府。
晴朗了半个月的天气突然下起连绵大雨,冬青匆匆从屋外跑进来,衣服湿透大半都顾不上,急着往内室去。
“小姐,不好了。”
宋知雪立时坐直身子:“万佛寺有新消息?”
冬青脸色沉重:“是。大小姐在山下村子里找到个证人,是个小少年,说当日来寺里玩,瞧见了现场。
“大小姐原本打算带他回来,找个机会见见当日在万佛寺的所有人,偷偷指认。
“哪知突逢大雨,行程耽搁了。那少年偏还贪玩淋了雨,如今病着。
“大小姐便决定在寺里再住两日,等他病好再说。”
宋知雪心头一紧,却又有些狐疑,怎会这么巧又是下雨又是生病。
冬青又道:“小姐,消息是从寺里小沙弥身上套出来的。
“据他说那少年跟大小姐说了许多话,具体情形不知,但隐约听到斗篷,梅花等字眼。”
斗篷,梅花。
那日她就是穿着斗篷遮掩,斗篷上绣着一枝梅花。
若非目击者真的瞧见,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这还不是关键。
斗篷梅花皆属寻常,不是她日常服饰,是特意从外面买来的成衣。
她从前没穿过,此后也不再穿。
没有人能单凭这点联想到她,更不能断定是她。
但宋知鸢计划着让对方见人指认,也便是说对方或许不只见到她的身影,还看清了她的面容。
这个念头划过,宋知雪身子一晃,紧紧咬住下唇。
因而两人谁也没躲,欣然应允。
跟着宫婢一路前行,地点不在行宫宫殿,而在围场。
除了罗昭仪与襄阳县主,罗向容也在。
“臣女见过昭仪娘娘。”
宋知鸢与宋知雪跪拜行礼,但罗昭仪好似没听见一般,兴致勃勃与襄阳县主比试射箭。
这射箭有点与众不同,竟是以人做靶。
宫婢头顶频婆果,站在远处。
罗昭仪与襄阳县主手持弓箭,瞄准,射出。
咻,咻。
一箭正中果心,一箭偏移,擦着婢女的耳廓飞过,瞬间鲜血直流。
那婢女甚至不敢大叫,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咬着唇闷哼,身子却因为惊吓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罗向容没心没肺地拍手:“这个好玩,比我们寻常射靶有趣多了,刺激。”
罗昭仪笑看襄阳:“还是县主技高一筹,本宫这准头差了些。”
襄阳县主摇头:“昭仪谦虚了。我可瞧得真切,是那婢女害怕偏了身子,而非昭仪技艺之故。”
眼神轻飘飘扫向婢女。婢女立时抖如筛糠。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口喘气都不敢。三个主子倒是有说有笑。
罗向容甚至提议:“这婢女不行,拖下去另换一个,咱们再来一轮。阿姐,我也想试试。”
眼中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罗昭仪笑嘻嘻应了,让侍女又取了副弓箭来给罗向容,四目扫视全场,手指一一划过每一个仆婢。
“这回便他,他,以及她吧。县主觉得如何?”
襄阳勾唇:“甚好。”
没被选中的劫后余生,被选中的面若死灰。
三个人头顶三个频婆果,神色忐忑,宛如赴死。
咻,咻,咻。
三箭先后发出,罗昭仪中,襄阳中,唯独罗向容,击中小太监肩膀,瞬间鲜血直流。
小太监哼唧一声倒地,面色苍白,被拉了下去。
罗向容不服输,又道:“才一局,再来。我不信我射不中。”
罗昭仪与襄阳乐呵呵应承。
三人唱作俱佳,演就好一出大戏。
宋知鸢垂眸,眼底满是寒意。
早料到会被刁难,本以为最多是让她们久跪一会儿,宫中妃嫔常用的手段,并不鲜见,忍一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大胆,视人命如草芥,以此来震慑她们。
那发出的每一支箭,既是对奴才性命的威胁,也是对她们的恐吓。
宋知鸢蹙眉,眸色渐沉。
宋知雪亦是面沉如水,双手成拳,寸寸收紧。
又一轮结束。
罗昭仪好似才看到二人一般,惊讶道:“两位宋姑娘何时来的,本宫竟没瞧见。”
又转头训斥奴才:“都是瞎的吗,也不知道提醒本宫。姑娘快起身,赐座。”
可宋知鸢屁股还没坐实,襄阳县主便紧跟着开口:“我朝尚武,勋贵世家无论男女,大多都会学点骑射功夫。
“宋太傅当年还说,君子六艺,礼乐书数重要,射御亦不可或缺。
“我曾听闻太傅文武双全,御射之道甚至不比寻常武将差。他的孙女,想来也属此间佼佼。”
罗向容嗤鼻:“那是自然。要不怎么都夸宋大姑娘有家祖遗风呢。”
明面夸赞,语气嘲讽。
因着宋知鸢,她名声有损,吃了好大的亏,心里这口气一直憋着还没出呢,眼神恶狠狠地。
襄阳轻笑,笑意令人汗毛直立:“宋二姑娘更厉害。
“山林旷野,那么多禁军都寻不到三表哥,唯你能救。想必你本事更不一般。”
宋知雪心头一紧:“县主说笑了。臣女不过运气好些,刚巧碰上殿下而已,也是殿下自己吉人天相。”
翌日。
一大早,罗向恒便送了嫁妆过来。
宋钰文刘氏做主,除一些大件外,其余轻巧之物,似首饰摆件、压箱底的银票和几家店铺契书都给了宋知鸢。
宋知鸢在一旁指挥,领着婢女仆从们清点入库,登记造册。
画屏一边忙一边小声蛐蛐:“听说罗侯爷今儿送嫁妆,一路让下人抬着,长龙队伍,浩浩荡荡,就差没敲锣打鼓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宋知鸢倒是能理解。
既然要送还,自然要还的人尽皆知,声势越大越好,不然这场戏不是白做了吗?
“侯府还送了请帖,三日后迎娶李姑娘。时间赶了些,但李太太情况特殊,大家也明白。只是……”
画屏犹豫着,觑了眼宋知鸢,十分不解。
“小姐,我们在玉壶春做局引导舆论,将侯府的恶臭心思翻出来就行了,何故牵扯出李家,平白帮李姑娘造势。
“那李姑娘当日又是投河又是刺颈的,明明是想算计入府,威逼小姐。小姐作甚要帮她。”
宋知鸢笑着摇头:“我哪里是帮她,我是不想罗家如意。
“罗家想拖着不做选择,以求日后回转,我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若叫他离了李婉晴,他是不是还做着来纠缠我的美梦,或是去算计别家好姑娘?凭他也配!
“他们既然郎情妾意,一个想嫁,一个愿娶,就该锁死,莫祸害别人!”
还有一点,宋知鸢没说。
这俩不在一起,后续她哪有乐子看。
快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耐心等上两个月,侯府自会迎来大乐子。
上辈子那事可是用她的嫁妆抹平的。
这辈子看他们怎么办。
宋知鸢微微挑眉,吩咐画屏继续清点,宋知雪就来了,亲亲热热挽住她的手臂:“长姐。”
宋知鸢顿了下,到底没直接拂开她:“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并无要事。只是想来瞧瞧长姐忙完没有。”
宋知雪嘴上这么说,眼珠子却落在一盒首饰上,状似不经意拿起一个玛瑙镯子夸赞。
“好生漂亮,银饰打底,宝石镶嵌,做工精致,颜色搭配得也巧妙亮眼。”
宋知鸢神色淡淡:“母亲留下的东西,少有不精致的。”
宋知雪一愣。
以往她这般说,宋知鸢会顺势送给她。
宋知鸢手中好东西多,完全不在乎这三瓜两枣,今日却没提。
宋知雪捏着手镯,本来还预备推辞两句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宋知鸢恍若未觉,吩咐画屏:“这个盒子放我私库靠外的地方,方便我日后取用。”
画屏应着,上前来拿。
宋知雪只能尴尬地将镯子放下,眼巴巴看着画屏将东西收走。
宋知鸢又道:“妹妹,我这正乱着呢。你瞧瞧这些东西,不及早收拾好,我院里只怕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这话一出,宋知雪哪还能磨磨叽叽,不得不直入正题。
“今日请安时听父亲母亲说,十日后便是端华长公主的花宴,想问问长姐,是否要做新衣裳。”
宋知鸢摇头,拒绝得很干脆:“不了。我衣裳挺多的。”
宋知雪的表情再度凝滞了一瞬,垂下眸来:“可是……这毕竟是长公主的花宴……”
“衣着得体便好。花宴年年有,长公主又没说非得穿新衣。
“往年赴宴着旧衣的也不少。而且我刚退了婚,就算去也只是凑个热闹,不必打扮得太光鲜。”
宋知雪哑然。这话说得在理。宋知鸢现今的处境暂时是不宜太张扬。可她呢?
她不是啊!凭什么她要跟宋知鸢一样?
可如果宋知鸢不裁制新衣,她怎么跟着占便宜?
宋知鸢挑眉:“妹妹可是想穿新衣裳了?”
宋知雪如何不想,却不能直白承认,不好意思的低头,等着宋知鸢意会。
但宋知鸢偏偏不意会,反倒松了口气:“妹妹没有便好。
“我还担心呢,妹妹往日里的新衣多是用锦绣坊的布料。可现在锦绣坊……”
她欲言又止,不动声色抽出臂膀,将宋知雪按住坐下,继续道。
“前两日罗向容闹了一通,你虽不在场,应当也听说了。
“伯府旗下店铺诸多账面对不上,舅舅早前来信便有提起此事,勒令付叔整改。
“如今正进行着呢。往后如我们这般随意取用的,都要杜绝,恐又乱了账。
“妹妹不知,伯府产业多,规矩不严苛点,舅舅不好管。”
宋知雪暗自绞着手帕,心头梗塞,却无法反驳,只能尴尬应和:“是。长姐,我……”
话还没开口,宋知鸢已经起身继续指挥:“这个放这里。这个先等等。
“哎呀,这些需先登记造册的,莫弄混了。还有那个,挪这个箱子里。”
忙忙碌碌,半分不得闲。
宋知雪好几次想开口,都没能成功插上嘴,无奈只能告辞。
出了葳蕤院的门,脸色彻底垮下来,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她是庶女,生母家中穷困,给不了助力,所有钱财来源都需靠月银。
可那点钱够干什么。
往日里有宋知鸢明里暗里的贴补,还有伯府各大店铺能“白拿”,她自然无所谓。
但现在……
宋知雪回头看了眼繁忙的宋知鸢。
对方今日为什么这般不上道?
是她露了什么痕迹,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或者她敏感了,对方只是太忙,顾不上而已?
宋知雪深吸口气,不管怎么样,往后日子必定要更艰难。
这也就罢了,眼下迫在眉睫的花宴怎么办?
书中,男女主就是在这次花宴相识的。
宋知鸢一身特制浮光锦,娇俏地在落花下扑蝶,活泼生动,笑容明媚,撞入太子眼里。
她原本想着,浮光锦没法弄到手,可只需宋知鸢也没有就行。
选个旁的布匹,配上自己的一些设计也不会差太多。
怎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行,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宋知雪一咬牙,吩咐冬青:“走,去找父亲。”
葳蕤院。
画屏满面疑惑:“小姐,你以往对二小姐那般好,怎么今日……她是有什么不妥吗?”
宋知鸢轻笑。不愧是她的好丫头,上辈子宁死也要护着她的人。
哪怕这辈子她有所变化,对方也只会怀疑别人的问题,不会怀疑她。
宋知鸢点了点她的额头:“咱们这位二小姐可没有我们从前想的那么简单。
“你且等着看吧。哪怕没有我,她也能达成目的,你信不信?”
画屏摇头,神色一片迷茫,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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