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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宠妻实录

江枝絮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为了攀附权贵,阮轻被她爹毫不犹豫的硬塞给了西厂督公汪启,一个权势滔天的太监。阮轻不愿屈服,刚进督公府就撞了柱,醒来后的她失忆了,依稀记得自己成了婚有个夫君。

主角:阮轻,汪启   更新:2022-12-04 01: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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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阮轻,汪启的其他类型小说《太监宠妻实录》,由网络作家“江枝絮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为了攀附权贵,阮轻被她爹毫不犹豫的硬塞给了西厂督公汪启,一个权势滔天的太监。阮轻不愿屈服,刚进督公府就撞了柱,醒来后的她失忆了,依稀记得自己成了婚有个夫君。

《太监宠妻实录》精彩片段

仲夏多雨,整座陵川城笼罩在迷蒙烟雾中,缠绵细雨淅淅沥沥,雨声潇潇,急急而下。

雨滴落入房顶上,顺着青石白瓦一路蜿蜒而下,还不等它凝聚,又迫不及待的砸进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地面湿滑,风吹摇曳的常青树在雨幕中更加翠绿。

天空阴沉,乌云翻滚,不时炸起几道惊雷,让人无故平添几分烦闷和恐惧。

松竹院正屋内,气氛压抑,站在两侧的仆人抖如筛糠,坐在上首的少年脸色阴沉如墨,目光犀利的盯着站在下首身着嫁衣的妙龄少女。

这阮志文还真是老谋深算,为了巴结讨好他,一大早就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过来。那晚是他醉的太厉害了,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他把女儿送过来,醒来后虽不满被他如此算计,但督公府还是能养的起一个闲人的,就让她这样住下去也无妨。

“你就是阮轻?走上前来看看。”少年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忽略阮轻那吃人的目光,倒也是个貌美清丽的姑娘。

阮轻走上前迎上他的视线,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左右,脸庞光洁白皙带着未褪的婴儿肥,鼻梁高挺、眉眼冷峻、薄唇轻抿,模样周正俊秀堪称绝色。

走近了看,少女眼神愤恨,似是要把他凿穿一个洞,她藏在宽大袖袍的双手微微颤抖,压下心里的怨念,一字一句的说道:“汪启,纵使你权势滔天又如何?我阮轻即便是死也绝不屈服于一个阉人。”

站在他身旁的严随小心翼翼的看了汪启一眼,他记得上次说汪启是阉人的那位大臣,坟头的草都有一丈高了。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汪启搭在椅子上的手骨节泛白,面上却平静如水,他浅笑一声,似乎带着嘲弄,“汪某一介阉人,阮姑娘看不上实属正常,若是盼着我放你回家,那绝无可能,进了这督公府,你便是到死都要留在我身边!”

阮轻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她爹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将她送给一个太监。坊间早有传闻,西厂提督汪启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睚眦必报,是文武百官为之唾弃的下等人,也是当今皇上和林贵妃身边的红人。

自打她进了这督公府,她就没想过要活着,与宦官为伍,那她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汪启,你会下地狱的!”

说完,她便直直朝着那根漆木柱子撞去,恶毒的诅咒萦绕在众人耳畔,奴仆吓的惊叫不止,汪启站起身,大声呵斥了一句,“都给我闭嘴。”

严随快他一步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督公,还活着。”

汪启面色铁青,扫了一眼额头冒着鲜血的少女,冷冷的吩咐道:“没死就扔去柴房,别丢在这儿碍眼。”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严随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心里一阵唏嘘,这阮姑娘可真够大胆的,得罪了他们督公,这下可有好果子吃了。

雨势渐小,天空露出了几丝清明,阴雨天的街道上,人寥寥无几,略显冷清,偶有一两个行人撑伞走过。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轮压过的青石板上溅出丝丝水花,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在丹阙门停下,汪启撑着油纸伞进了宫,穿过七弯八拐的宫墙夹道,长春宫的牌匾高挂于宫门之上,朱红色的大门微微敞开。

殿内燃着碳火,汪启解下大氅递给一旁的宫女,径直往殿内走去。

林贵妃端坐在梳妆台前,手持篦梳打理着秀发,汪启进来接替过她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梳了起来。

当今皇上是先皇的第四子,母亲是个歌姬,生下他后就死了,林贵妃是皇帝还未继位时,负责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宫女,先皇在位时,四皇子并不受宠,没有封号,宫人时常怠慢,饥一顿饱一顿。

那年,数九隆冬,四皇子高烧不退,林贵妃半夜到太医院请太医,因着四皇子不受宠的关系,并无太医愿意出诊,她衣着单薄的跪在雪地里,大雪纷飞,晕了好几次后又挣扎着醒来,一位老太医不忍心答应她去看诊。

先皇去世后,四皇子从夺嫡中杀出重围,登上皇位,又以雷霆之势斩杀了几位皇子,将林贵妃封为皇后,无奈遭到群臣反对,不得已才封了个贵妃。

这么多年来后位一直空悬,宫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她打理,林贵妃生的极美,多年以来盛宠不衰,但伤了身子,这辈子再无怀孕的可能。

“此次南下,可还顺利?”林贵妃出声询问,姿势不变。

“托娘娘的福,一切顺利。”汪启弯下腰轻声回答。

“几日不见,愈发清瘦了,就算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我宫里的厨子厨艺还不错,你带一个回去,让他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林贵妃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神情恍惚,汪启进宫那年七岁,时过境迁,现在少年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多谢娘娘厚爱,汪启给娘娘带了几道吃食,不比宫里,娘娘莫要嫌弃。”汪启道。

“还是你最有心。”林贵妃拍拍汪启手臂,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苏美人流产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我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现在矛头都指向本宫。”林贵妃脸色凝重,她虽不能受孕,可心思也没歹毒到如此地步。

这宫里尔虞我诈,多的是人盯着苏美人肚子里的孩子,皇上并无皇嗣,曾有人造谣生事说是皇上杀孽太重,触怒了上天。所以他对这一胎可是寄予厚望,现又出了这样的事,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可查了这么多天依旧毫无头绪。

“娘娘不必忧心,此事交由我来处理。”汪启眼神阴郁,眼底涌起浓浓的杀意。

这些蠢货,趁他不在就把主意打到长春宫来了,倒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他们一并除掉,也好让娘娘过几天安生日子。

陪林贵妃用完晚膳后,夜色降临,汪启正欲出宫,一名小太监跑过来叫住了他,“汪督公,皇上有请。”调转方向,汪启往御书房走去。


夜幕降临,闲云掩月,御书房外一片寂静,只有窗棂间透出微弱的灼火,和苍穹上的繁星相互映衬,夜色如墨,难以辨别。

魏公公立在御书房门口,汪启走近,他做了个延请的手势,两人互相搭话,汪启拱手作礼,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也不知陛下召我有何急事?”

后者笑了笑,压低声音,“宁妃娘娘思君心切,今早来了御书房一趟,不过陛下不大高兴。”

汪启心中有了分寸,向魏公公道谢后便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这魏公公服侍崇德帝多年,善于揣摩,在宫中如鱼得水,多数官员也对他以礼相待,从不偏向任何一方。

少年推门而入,跪下身行礼,“臣汪启叩见皇上。”

淡淡的苏合香充斥着整个御书房,案桌上垒满了一沓奏折,身后的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史书古籍,左侧墙上挂着的字帖龙飞凤舞。

“过来研磨。”一道威严庄重的声音响起。

汪启弯着腰走到案桌旁,往砚台里加了点水,双手交叠捏住墨块的上端,在砚膛面上垂直地均力打圈儿,崇德帝手握朱笔,批阅着奏章,沉声问道:“听说你带人抓了陆召?”

“是。”汪启老实回答。

“他犯了何错?”崇德帝继续问。

汪启放下墨块,从怀里掏出数份文书呈了上去,崇德帝搁下朱笔拿起文书细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待看完之后,将文书重重拍在案桌上,“这陆召,反了天了!朕不过是看在宁妃的面子上才给了他这个职位,不成器的东西,他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他蹙着眉道:“陛下息怒,事情还未了结,说不定是有人冤枉了陆指挥使。”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宁妃的亲弟弟,谁敢冤枉他?勾结商人、大肆敛财、鱼肉百姓,和这件事儿牵扯的官员还有哪些?”

汪启略一思忖,说出了几个朝廷官员的名字,崇德帝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汪启连忙过去搀扶,他摆摆手,“这儿用不着你伺候,去忙你的吧,行事切勿过火,这些都是弹劾你的折子。”

“是,陛下。”汪启眉宇间恭敬诚挚,弯着腰往后退去,直到出了御书房,他才直起身来。

他匆匆赶至西厂。两侧的牢房关满了犯人,越往里,犯人的身份就越高,所犯的罪也就更重,汪启一路走过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他充耳不闻,脸色冷沉,目光寒凉,一个眼神瞥过去,犯人吓得立马噤了声。

到了审讯台,下属严随给他搬来一把椅子,汪启坐下,后背慵懒的靠着椅子,双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不疾不徐的问道:“如何了?”

严随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弯着腰站在他身旁,“督公,此人嘴硬,没问出什么来。”

汪启不明所以的笑了下,只见他缓缓起身,步态从容的向那犯人走去,“我西厂有的是法子对付嘴硬的人,你说是吧?陆指挥使。”

陆召手脚皆被绑在木桩上,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伤痕遍布,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个脸,嘴唇干裂起皮,听到汪启这话时他抬起头,啐了一口,嘶哑着声音说道:“汪启,你少给我狗仗人势,你别忘了,宫中还有个宁妃,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宁妃?”他似是毫不在意,走到旁边的碳火炉子,顺势拿起火钳搅了搅炉子里烧的正旺的炭,背对着陆召,“你别忘了,我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汪启夹了块炭靠近他,“对不住了,陆指挥使。”陆召惊慌失措,吓的拼命挣扎,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绳索牢牢的捆住他,他板着脸叫嚣道:“陛下知不知道还另说,我看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都是你拿来陷害我的,不过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等宁妃娘娘找了陛下,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西厂抓人,可都是讲证据的,严随,拿上来。”汪启扔掉炭,严随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小册子,纸页泛黄,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他拿在手里随意翻了几页,朗声念道:“冀州刘永白银五百两,玉器铺赵舟一千五百两,陵川城县丞李渠送妾室两名……”

陆召脸色惨白,哀嚎一声,疯狂否认,“不,这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栽赃,是你对不对,汪启,你栽赃我,你不得好死!”

“这都是从陆指挥使房里搜出来的,何来栽赃一说?”他眉毛一挑,把册子怼到他面前,冷冷道:“平日里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给你送礼,必有所求,给你送礼的人我已派人去寻,既然陆指挥使说我栽赃,我只好找人来当面对质了。”

“汪启,活该你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待我出去,我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陆召歇斯底里。

汪启脸色陡然一变,少年眸色幽深,眼神狠厉,严随早已按耐不住,上去左右开弓扇了他两巴掌,他嘴角渗出鲜血,像是不解气,严随主动请缨道:“督公,不若将他指甲一片一片拔出来,让他尝尝指甲连根拔起的滋味?”

他不说话,默认了这种行为。

陈旧斑驳的木桌上整齐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器具,严随从中挑选了一把铜镊子,尖钩锋利,他便拿着在火架上烤了烤,然后走过去,毫不费力的用铜镊子夹住陆召的指甲盖,然后使劲一拔,陆召立即惨叫出声。

汪启面不改色,他端起桌上刚泡的茶水,揭开杯盖儿,水雾腾腾,吹了吹升腾的雾气,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这茶不错。”

一旁的人回答道:“回禀督公,这是鹿蜀国今年新进贡的径山茶。”

“长春宫可有了?”汪启问。

“有,进贡时陛下就差人送到长春宫了一份。”

汪启点点头,没再出声,审讯到了大半夜,陆召抵不住说出全部实情,他连夜写了文书,只等天亮将它呈上去。


翌日,晨曦微露,清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普照着大地,折射出淡淡的银白色。

院里的绿草叶上沾着带水的露珠,房檐上的灰雀儿叽叽喳喳,停留几息,又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后院柴房内,角落散发的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劈开的木柴整齐的码了一墙,倒在地上的阮轻悠悠转醒,额头的血液早已干涸,抬眼望向挂着蜘蛛网的房梁,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柴房,陌生的地方使她惶恐不安,她撑着手起身踉跄着脚步去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门外的小太监一听房里的叫喊声,大力踹了门一脚,恶狠狠地叫嚷着,“得罪了督公还想出去,你就在这儿待到死吧!”

“我要见汪启,我既已嫁与他,他何故这样对我?”阮轻头晕目眩,差点跌倒,身子无力的倚靠在门上,语调楚楚可怜。

她只记得昨日一顶花轿便把她抬进了督公府,其余的都记不大清楚,额头传来清晰的痛,她抬手一摸,手指上沾了几丝血迹,支撑不住坐到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阮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还寻死觅活的不肯嫁,督公心善饶你一命,你还是规矩些吧。”

屋内渐渐没了声响,小太监打开门,少女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他慌慌张张的去禀告。汪启还未换下飞鱼服,听到消息便先一步过来,他神色冰冷的盯着地上的少女,静默良久,将她打横抱起,送到汀兰院。

处理完头上的伤口,大夫战战兢兢的坐在床榻边把脉,汪启一脸气定神闲,半响,大夫把脉结束,他蹙着眉,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说道:“失血过多,多吃些滋补养血的就好,另外,脑部受伤,醒来后估摸着会有后遗症。”

汪启拧着眉问,“后遗症?”

大夫惊恐的点点头,汪启没再为难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大夫如蒙大赦,拎起药箱就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扫了一眼阮轻,汪启吩咐留下个丫鬟照顾后就走了。

繁锦楼这边。

楼内一片姹紫嫣红,人们熙熙攘攘,花娘扭着水蛇腰来来往往的招呼客人,挥动着手里的帕子,风情万种。双眸似水,只消一眼便勾的人魂儿都没了,楼内香粉味扑鼻,装修极尽奢华,老鸨站在楼梯口一脸喜笑颜开,一位身材臃肿的男子往老鸨怀里塞了几张钞票,她指了指楼上的女子,男子立马迫不及待的上楼去。

间房里,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怀抱琵琶,眼波流转,素白的青葱手指拨动着弦,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自她口中传出,桌上几碟小菜、一壶清酒,宋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看,一边将手里的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到女子身后,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曲子戛然而止,女子急忙站起后退一步,一脸惊慌失措,与他隔开了些许距离,身子微微弓着,说道:“宋公子请自重!”

宋俞面上泛红,轻笑了声,靠近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女子吓的“啪嗒”一声琵琶掉在了地上,然而她不敢乱动分毫,宋俞呼出的酒气尽数喷洒到她耳畔,他哑声说道:“翠翘,跟了我吧,我给你赎身。”

翠翘挣脱出他的束缚,捡起地上的琵琶,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快速低下头说了句,“奴只卖艺不卖身。”宋俞顿觉无趣,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身上的衣襟敞开,露出大片精壮结实的胸膛,看起来像个风流浪荡的富家子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父亲是襄歧朝手握重权的护国大将军,母亲是高门大户的嫡女,而他陵川城有名的纨绔。

“烟花之地的妓子,守着那清白作甚?”宋俞嘲讽的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使得她脸色忽然一白,也堵的她不知如何作答?强忍着的泪水从她眼里缓缓流出,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觉得难堪和屈辱。

“下去,别扰了爷的兴致。”宋俞懒得看她一眼,翠翘福了福身抱着琵琶走了,他拍了拍手,老鸨笑的一脸谄媚的走进来问,“爷,可是要换人?”他点点头,吩咐,“找几个知趣的来。”

老鸨喊了一声,花娘们鱼贯而入,自动排成一排,宋俞挑了几个顺眼的,没被选上的花娘满脸不甘的走了出去,剩下的全黏到了他身上,喂酒的、捏肩的、捶腿的、夹菜的,好不快活!

翠翘卑顺的站在房门口,老鸨出来看到她叹息一声,说了句,“东家找你。”她诚恳的道了声谢。

回房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翠翘往东厢房走去,行至房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手轻扣房门,“进来”里边的人出声,她推门而入。

“东家找我来有事儿?”她犹犹豫豫的问出口。

“坐吧。”汪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倒了杯茶,茶叶是上好的碧螺春,滚烫的开水倒下去,嫩绿微卷的茶叶立马舒展开来。

翠翘不懂茶,也不懂如何品茶,她拘谨的端着茶杯,浅尝了一口,烫的她轻呼出声,茶水撒在了襦裙上,倒是闹出了一个笑话,汪启递给她一方帕子,“擦擦。”

“让你给宋俞做妾,你可愿?”

翠翘猛地抬头,被这句话惊的久久回不过来神,她心里自是一万个不愿意,宋俞是什么人?只懂斗鸡遛狗、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这样的人她怎会甘愿做妾?

可她不能反抗,虽是征求她的意见,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翠翘回答,“自然是愿意的。”

“想好了?如若你不愿,现在还可以反悔,一旦进了宋府,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汪启淡淡的说道。

“愿。”翠翘坚定回答,宋俞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进了宋府她就可以慢慢筹谋了。


阮轻起了个大早,她是被饿醒的。

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素笋尖、清汤雪耳、鹿皮水鸭、乌龙肘子……香味四溢,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阮轻捧着碗狼吞虎咽,丫鬟三鱼看的目瞪口呆,扒完最后一口饭,她放下碗,摸了摸饱胀的肚子,一脸满足。

下人来禀告,“夫人,督公来了。”

她心里一惊,他怎么来了?三步并两步,快速跳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汪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桌上仿若野猪扒食,脏乱不堪。撇过头往里看,他那名义上的夫人正‘虚弱’的躺在床上,他走近,低头注视着她,眼中不含半点温度。

阮轻莫名打了个寒颤,抬眼看向他,这就是汪启?她名义上的夫君、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得好好表现,她虚弱一笑,左手微微抬起想要去扯他的袖子,柔声道:“夫君。”

汪启后退了一步,听到这个称呼,他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一变,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低声呵斥道:“闭嘴,谁许你这么喊的?”

好凶啊?阮轻心想,她委屈的说道:“我嫁给了你,可不就是喊你夫君吗?”

“不许喊。”他神色冷了下来。

“那,相公?”她嗓音绵软,如风中破碎的羽毛,随时就要随风散去。

“你先前不是宁愿撞柱也不愿嫁给我吗?现在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汪启抿紧双唇,歪着头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什么,他面色突然舒展开来,随即轻笑了声。

那笑容笑得阮轻心里发慌,她直起身赶紧朝着他讨好的笑笑,“先前是我不懂事,相公这般好的人,提着灯笼都找不着,我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你呢?”

“哦?那你可知嫁给我是什么后果?”汪启黑眸微眯,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她哪儿知道?嫁便是嫁了,能有什么后果。

看她那副神情,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汪启浅笑一声,似乎带着嘲弄,“汪某一介阉人,既不能在生理上满足你,也不会花心思在你身上,进了这督公府,你便是到死都要留在我身边。”

阮轻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不用担心生孩子也不用天天伺候他。她还记得她家隔壁的刘老爷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年纪就和她一般大,怀了孩子后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府里,最后还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汪启本以为她听了这话会脸色惨白、哭闹一场,又或者恼羞成怒跳起来跟他理论一番,却没想到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眼中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能留在督公身边,是我的福分。”她羞涩一笑,面颊微微泛红,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督公府可不养闲人。”他冷哼一声。

阮轻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闲人,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刺绣、做饭、煲汤。”

“难道府里的下人是摆设不成?”

“我还可以给你暖被窝。”这话一出,房间气温骤降,阮轻羞愤欲死,旁边站着的下人恨不得把头埋进去,汪启大声吼了句,“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忙不迭的走出去,生怕慢了一秒。

汪启看了她一眼,气急败坏的说了句,“不知羞耻!”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细看还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

阮轻呆坐在原地,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这话没经过脑子就被她说出来了,她真是羞死了!

天朗气晴、云舒云卷,渭水河畔长着的垂杨柳随风飘扬,清风拂过、湖水荡漾,石板桥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旗迎风招展。

对岸的醉月楼雅间内,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几人围坐在酒桌上小声交谈,桌上的酒菜未动分毫,齐萧山引着人进来,几人一齐起身迎接。

一身月白色锦袍摇曳坠地,头戴发冠,腰间系着一块白色流苏穗子相搭的青色玉佩,整个人看起来纯良无害,似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他略微颔首,淡淡出声,“坐吧。”几人这才落座。

齐萧山给他斟满酒,朝着他谄媚一笑,“督公今日能来赴宴,实乃我等之幸。”

汪启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神色冷淡,“齐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齐萧山的笑容顿时尬在脸上,他和几位同僚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他放下酒杯,试探性开口道:“听闻督公负责修建的天机楼出了点问题,下官这里有位人选想举荐一二。”

“齐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不知齐大人推举的是哪位英才?”汪启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他讪笑一声,弯腰拱手道:“下官的侄子唐饶,师承公输先生,还望督公能给个机会。”

师承公输?除了这襄歧朝的木匠大师公输慎还能是谁?据说收了个关门弟子后就隐退了,多年不见踪迹。

齐萧山招招手,坐在桌子一端的年轻男人顿时起身拱手行礼,态度谦和稳重,不卑不亢道:“草民唐饶拜见督公。”

汪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将眼前的男子浑身打量了一遍,他刚才进来就看到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是齐萧山的侄子。

修建高楼绝非易事,天机楼建在宫里,且位置狭小,当时为了建造此楼还拆了一座宫殿,此时天机楼已经修建到了第九层,如若再往上恐怕会引起坍塌,这原本是工部尚书李竖的差事,谁曾想他家里出了事,陛下出于信任就把这活儿交给他了。

“明天我会让人带你进宫,你准备准备,汪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各位大人尽兴。”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扔下这句话后汪启就走了,姑且让他试试,宫里的人束手无策那就交给宫外的人,就看这姓唐的有没有本事了?

“多谢督公赏识。”唐饶道谢。

齐萧山忐忑的心情瞬时变得欣喜起来,他还以为今天这事儿要落空了,属实没想到啊,身旁的几位官员连忙向他道贺,只有唐饶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光渐沉。


太阳毒辣,有些刺眼。

正值夏季,湖里的荷花争相开放、随风摆动,娇嫩粉艳的荷花正欲含苞待放,荷叶硕大翠绿,一阵凉风习过,令人心旷神怡。

翠微亭里,轻纱帘子翻飞,宫女太监侍候在一旁,林贵妃半倚在美人靠上,素手拈了颗酸话梅放入嘴里,小宫女打着蒲扇为她驱散热意,身着宝蓝色飞鱼服的汪启恭顺的站在一旁。

半晌,她吐出话梅核,小太监赶忙用手接住。

林贵妃朱唇轻启,略带嘲讽的说道:“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宁妃这次只怕是翻不了身了,陛下贤明圣德,生平最是厌恶贪财无能之辈,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保全陆召。”

宁妃这厮,平日里没少在她跟前耀武扬威,这下他那‘好弟弟’阴沟里翻船,连带着她也受到了牵连,陛下现在不待见她,心里倒是畅快多了!

汪启眉心蹙了蹙,并不赞同林贵妃的说法,这宫里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扶摇直上一生顺遂的、跌落泥潭东山再起的、也见过从高坛落入泥沼永不翻身的,无论是谁,他的命都握在陛下手中,包括他。

“娘娘慎言,陛下的想法岂是我们能左右的?若此番话被有心人听到,加以利用,免不了又要给你扣上顶落井下石的帽子来。”汪启规劝道。

林贵妃眼神凌厉,一一扫过侍候的太监宫女,“本宫看谁敢!”

宫女太监吓的连忙跪下,纷纷称道不敢。

林贵妃表面上性格温顺大度,私下里也是个狠厉的主儿,谁敢背叛她?况且她身边还有个汪启替她卖命,他就是林贵妃手里的一把刀,她指哪儿砍哪儿。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汪启瞥了他们一眼。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贵妃的眼色,见她点头,宫女太监们这才敢起身。

汪启轻声道:“娘娘莫要动怒,为这些人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前些日子派人去给娘娘寻了种美容养颜的药膏来,名曰玉红膏,娘娘不妨一试。”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盒。

林贵妃接过来,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乳白色的膏状物,泛着淡淡的幽香,这些年容颜渐老、芳华逝去,她早已不是年轻貌美的少女,人皆爱美,她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汪启送的东西,但是对她的胃口,她合上盖子,眼里欣喜,说道:“惯会哄我开心。”

“娘娘喜欢就好。”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对于汪启来说,只要林贵妃喜欢,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刚进宫不久,就被分到林贵妃手下当差,那时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常常犯错,他以为至少会挨一顿板子,谁料想林贵妃并没有怪罪他,反而细心教导,让他进内书堂读书习字,就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林贵妃一手栽培,所以哪怕是利用他,他也心甘情愿。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后才回了长春宫。

汪启有陛下专赐的府邸,不忙时他会出宫过夜,忙碌时便会歇在宫里。

出宫时,严随跟在他身侧,“督公,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陆召?”

“我又不是陛下,我哪儿知道?”汪启眼神直视前方,一手端在前,一手放在身后,按照陛下的行事作风,此事应当不会善了。

不远处小太监抬着步辇走了过来,那步辇上的人可不就是宁妃?短短几日,倒是变的憔悴了许多,没了往常的光鲜亮丽。

两人停下拱手道:“宁妃娘娘。”

步辇上的宁妃沉着脸,眼中藏着几分厌恶,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下来将他撕成碎片,她最是痛恨这些下等的阉人,可现在又不得不暂压下心里的恨意,她冷幽道:“汪提督,我知我那胞弟与你有过节,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劳烦汪提督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娘娘说笑了,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我这做奴才的就只有听命的份儿,哪儿有本事左右陛下的想法?无关私人恩怨,陆指挥使被抓,实在是事出有因。”汪启笑了笑。

“你当真以为我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你带人抓了他谁敢动他?纵使犯了错,你就不能卖我个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妃冷哼一声,搭在步辇上的手忽的收紧,指甲上染的蔻丹艳丽鲜红。

“臣也是按律法办事,若人人都用人情来说话,那朝中上下岂不乱了套?清者自清,西厂可从不抓无辜之人。”汪启视线落在她那明显愤恨的脸上,神情淡漠。

宁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愤恨的像是要把他千穿百孔,“我知道你西厂做事狠辣残忍,从不给人留活路,我那胞弟要是死了,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死不死不是我说了算,娘娘还是莫要在此处撒泼,有这时间在这儿闹倒不如趁现在去陛下面前求求情,说不定还能让陆指挥使免于一死。”汪启似笑非笑,并不把宁妃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得罪的人多了去,还差一个她不成?

“陛下现在根本不愿见我,定是你在他跟前花言巧语,汪启,你当真连条活路都不给?风水轮流转,迟早有转到你的一天。”宁妃恶狠狠的说道。

“娘娘错怪我了,我哪有本事左右陛下的决定?至于我以后会怎样?就不劳您费心了,这日头越发大了,您还是快些回宫去吧。”汪启眼神迫视着她,自顾自拱手退下,也不管宁妃在后如何咒骂。

汪启面色如常,似是不把这些话当做一回事,严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傍晚,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天空,一道圣旨将陆召流放到了边疆,听闻宁妃跪在御书房门口求情,哭晕了好几次陛下也不曾搭理她。

汪启闭眼倚靠在软塌上,一手支撑着头,静静的听着严随汇报消息,须臾,他睁开眼,慵懒的说道:“流放边疆?倒是便宜他了。”

陆召被流放后,宁妃倒是安静了不少,汪启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叫人盯着她,一改常态必会作妖,这宁妃估计留了一手。


汀兰院里的阮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日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后,汪启就断了她的口粮,美名其曰:养伤忌荤腥,宜清淡,她觉着那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阮轻吃了三天稀粥馒头配咸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生活质量却大大下降,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她要吃肉,再不吃肉,她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每天给阮轻送饭的是原先她受伤时照顾她的小丫鬟三鱼,这丫头胆子小,她央求着给她偷偷拿一点肉来也不敢,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阮轻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寂寥空旷、冷冷清清的,拎起桌上的水壶,把壶盖揭开往外倒了倒,又没水了,真是渴死她了。

她跑到门口拍门,“有没有人啊?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半天没人理,气的她踹了门一脚,疼的她“哎哟”一声。

汪启没派人守着她,估计想着她也没那个本事出得去。

送饭定时定量也就算了,连送水也这样,万一哪天真不管她了怎么办?到时尸体腐烂生虫了都没人知道。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得想个办法出去见汪启,给他来一番深情剖白,马屁拍的好,大鱼大肉少不了。

出去看了眼院子的构造,既没有树能供她攀爬也没有狗洞可以让她钻,但幸好院子的围墙不是很高,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她又泄气了。

苍天啊,派个人拯救她出去吧!哀嚎时脑中顿时灵光乍现,对了,有办法了。

另一边。

柳素衣头戴帷帽,身后跟着丫鬟,由府里的小太监引着前往正厅走去,风吹白纱,无意间露出她白皙标致的小脸。

“姑娘稍等,督公一会儿就到。”小太监开口道,柳素衣点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

内心焦虑不安,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汪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这个忙?但愿他能看在以往的恩情救她父亲一命。

她父亲因贪污一案备受牵连,被东厂的人抓了,而西厂和东厂向来不对付,再者,汪启现在可是林贵妃和皇帝身边的红人,救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让柳小姐久等了,不知柳小姐登门所为何事?”一句寒暄也没有,汪启上来便单刀直入。

“求督公救救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柳素衣说完便要下跪,所幸被汪启及时拦住。

美人垂泪,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可汪启不是一般人,他只觉得柳素衣哭哭啼啼有很是烦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口说无凭,令尊既然是被冤枉的,不知柳小姐可有什么证据?”汪启问。

“自然是有的,这是家父近年来收集的贪污受贿人员的花名册。”柳素衣用绣帕擦擦泪,从袖口处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汪启接过名册,翻看了几页后,又收了起来递还她。

“督公这是何意?”

“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柳小姐应当知道,我西厂与东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柳小姐觉得我会为了你去得罪李得善吗?柳府的恩情,汪某早已还清。”汪启道。

柳素衣怔怔着说不出话来,她岂会不知道?这次来也是厚着脸皮过来的,原想挟恩图报,谁料他早就划清了界限。

“如此,素衣便不打扰了。”柳素衣福了福身子,转身要走。

“若柳小姐实在放心不下,不妨去找找大理寺少卿余世,此次案件是大理寺负责,他为人处事公正,不会冤枉好人。”汪启言尽于此,柳素衣听不听那便是她的事儿了。

柳素衣轻微点点头,不再多说。

汪启眼睛微眯,目送着她出去,要捞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柳素衣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利用他来对付李得善。

躲在假山后的阮轻看着那女子走远,心里暗想这人是谁?难不成是汪启的老相好?看不出来啊,这死太监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看那姑娘挺美的,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想不开?

“偷偷摸摸的,在看什么呢?”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阮轻僵硬的转过头去,惊恐的瞪大双眼,他怎么会在这儿?

“阮轻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还挺能耐呀,怎么偷跑出来的?”汪启嗤笑一声,他刚才走过来时,就看到假山后趴着一个人,走近了瞧,才发现是阮轻。

阮轻撇撇嘴,委屈巴巴的控诉道:“我当然是想念你呀,督公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倒是稀奇!你只见过我两次,便对我如此情根深种了呀?”汪启咧了咧嘴,冷笑两声。

两人你呀来我呀去。

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吃点好的,所以才铤而走险来讨好他,这人还真是自作多情。阮轻凑过去,伸手扯扯他的衣袖,“汀兰院冷冰冰的,我只想时时留在督公身边,也好照顾督公你啊。”

“我不需要,还有把你的脏手拿开。”汪启看着一身灰头土脸的阮轻满脸嫌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勾唇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审视,“你不会是想趁机逃出府去吧?”

阮轻低头瞧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襦裙,心里悲伤更甚,还冤枉上她了,她就想吃口好的有错吗?不,她才没错。她企图让自己哭出来,但效果不大,阮轻夸张的瞪大了双眼,激动痛心的反驳道:“督公怎能如此冤枉我?你明知道我并非想出府,我只是不想在府中失去自由而已,我都已经是督公的人了还能去哪儿呢?”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将你困在了府里,阮轻啊,你觉得你出了督公府还会有人要吗?”他沉声说道,不管阮轻是与不是,世人都知他是一个阉人,一个被太监玩弄过的女人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她又不傻,她自然是知道的,况且她也没要出去啊,是这死太监想当然的以为。

“我可没这么想,督公误会我了,我、我只是……想吃顿好的,我好几天没吃肉了。”

“就这样?”汪启顿感无语,厨房苛待她,他是知道的,为的就是给阮轻一点教训,但没想到她会为了口腹之欲跑到他跟前来?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汪启摆摆手让她回去。

“那……”阮轻犹豫着问道。

“该有的,不会少了你。”

“谢谢夫君。”阮轻甜甜的向他道谢。

汪启听不得她这样喊,正想说教两句,却不想她一溜烟就跑了。


那天过后,阮轻有好长时间都没看到汪启。她也乐的自在,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不是汪启吩咐着,想必没人会搭理她,所以,阮轻还是挺感谢他的。

直到这天晚上,阮轻被一阵尿意憋醒,起身穿上鞋后,她连油灯也没拿,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借着月光,一路摸索到茅房。

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她沿路返回,蝉鸣声声,一股冷风吹过,让她加快了步伐。

一回到房间,阮轻就快速将门关上。

刚转过身,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她脖颈上,吓的她生生止住了脚步,她声音颤抖,害怕的不行,“壮士,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你可千万别冲动。”

“少废话,去给我找些止血药和纱布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阮轻才发现这人受伤了,若是趁这个机会把他杀了……

不成不成,她连杀鸡都不敢,还提什么杀人呢?

“即使我身上有伤,杀你也易如反掌。”身后的人出声威胁道。

想法被戳破,阮轻也不敢动歪心思了,至少现在是不敢。

身后的人放开了她,她跑过去把油灯点上,这才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长相普通,下巴蓄着一缕胡子,头上裹着黑巾,一身黑色夜行衣,这副打扮妥妥的刺客啊。

阮轻找来了纱布,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止血药,黑衣刺客腹部中了一箭,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伤口渗出,他忍着痛把箭拔出来,正要用纱布包扎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他捂着伤口踉跄着到门口一看,外面已经被大批西厂卫包围,而领头的正是那汪启。

他立马将阮轻挟持了,在他看来,这女人能住在督公府,和汪启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把她作为筹码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

黑衣刺客主动打开门,挟持着阮轻从里面出来,果不其然,外面被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杀了她。”黑衣刺客率先威胁道。

阮轻想说,大哥啊,威胁她可没用。

汪启一身红色飞鱼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轻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冷声说道:“那你现在就把她杀了吧,黄泉路上你们还能做个伴儿。”

阮轻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死太监怎么可以这么狗,就算没有爱情那好歹还有几分友情在吧,就这么弃她于不顾了。

“你也听到了,既然他不救你,那我只好先把你杀了。”黑衣刺客的匕首又紧了紧,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她的脖子,冒出了丝丝鲜血。

“等等。”阮轻心想既然你无情无义,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这位大哥,我跟他根本毫无关系,我是被他强抢进府的,本来我都已经订亲了,他倾慕于我,为了得到我不惜杀了我的未婚夫,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扒了他的皮,怎么会和他同流合污?”阮轻染上哭腔,假模假样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愤怒的指控着汪启的罪恶行径。

黑衣刺客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立马放开了阮轻,反手将她护在身后,连忙安慰道:“大妹子别怕,等我杀了这个狗贼,用他的鲜血祭奠你死去的未婚夫。”

倒也不必,只要别拿她当肉盾就行。

汪启闻言嘴角抽了抽,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

“放箭。”汪启口令一下,密密麻麻的箭朝着黑衣刺客飞去,他抽出腰侧的大刀慌忙抵挡,而阮轻也趁乱跑了出去,这死太监竟然来真的。

最后黑衣刺客寡不敌众,死在箭下。

阮轻正想着偷摸回房间去,却不料被汪启叫住,“站住。”

“督公有何吩咐?”阮轻笑的一脸谄媚。

“阮轻啊,几日不见,你这编瞎话的本事又见长了不少,话说我何时倾慕你了?”汪启气极反笑。

这是找她算账来了,阮轻满脸委屈的控诉“督公明知道那人要杀我,我若不那样说,现在只怕是一具尸体了。”

“你是在怪我没救你?”汪启问。

“不不不,我只怕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督公了,那样的话,我死了也不会安心的”阮轻摆摆手,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真倾慕他已久呢。

“放心,你不会死的,那刺客中的箭上被抹了毒,只需再拖延片刻,他就会毒发身亡。”汪启没说的是,那刺客根本威胁不到他,他压根没把阮轻的死活放在心里,对于他来说,死了就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往后的生活会少了点乐趣。

“我就说嘛,督公怎么可能弃我于不顾呢,原来是这样。”阮轻心里跟明镜似的,当时汪启可没想过要救她,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早就死在那刺客手里了。

“花言巧语,对了,这两天别出去乱跑,外面不太平。”汪启告诫她。

“外面怎么了?”阮轻问。

“近几日,陵川城里出现了一起少女失踪案,凶手专挑年轻的少女下手,所以乖乖待在督公府,别出去。”汪启倒是没唬她,这几日他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这件事,盛京城里人心惶惶。

皇帝下令东西厂和锦衣卫彻查此事,到现在一点头绪没有,皇帝气的不轻。

阮轻乖巧答应,“放心吧,我就待在督公府,哪儿也不去。”

她深知不作死就不会死,所以这种关键时期她才不会出去乱晃,连环杀手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出去被抓了,我除了给你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也别无他法了。”汪启半开玩笑的说。

“嗯嗯,我肯定不会出去。”阮轻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保证。

“脖子上的伤别碰水,我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汪启用手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口。

要是汪启不说,她还真忘了,用手触了触也还真有点疼,免费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可有问出些什么?”汪启盘腿坐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刻刀,削出的木屑堆积在桌面上,小鲤鱼的形状若隐若现。

房间内烛火跳跃,映照着少年白净的脸庞,严随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汇报。

“据抓回来的人招供,貌似和普善寺有点联系?”严随恭敬回答。

“普善寺?”这普善寺向来以求姻缘最是灵验著称。

“先派两个人盯着,明日我亲自去会会。”陛下下令彻查,这件事可经不起等待。

“是。”

严随退了出去,房里只余汪启一人,“哐当”一声,他烦躁的将刻刀丢在桌上,垂眸盯着桌面上那几截紫檀木,眼里心思难辨。

片刻,他起身走到角落里的面盆架净手,擦干手上的水渍,汪启转身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月影幽暗,庭院里树叶簌簌,静谧的中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星光氤氲,夜幕缥缈如纱。

汀兰院烛火依旧,刚沐浴完的阮轻身着寝衣懒懒的躺在软榻上,墨发未干,身后三鱼拿着细葛布给她擦头发,旁边摆着一盘果脯,她手里拿着话本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少顷,她猛的坐直身体然后气愤出声,骂道:“这书生也忒不是东西了!”

闲的无聊,她便派三鱼出府给她买了几本话本子来打发时间,正巧看到了一本名叫《倾世红颜》的书,觉得新奇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哪曾想是换汤不换药的故事,上京赶考的落魄穷书生和心地善良的农家女。大雨滂沱,堵住了去路,穷书生便到农女家里避雨借宿,农女心善收留了书生,尽管家里穷苦但还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一来二去两人便好上了,农女父母当机立断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两人简单的拜了堂,书生没忘记要进京考取功名的宏图大志,一边是美娇娘一边是权利,他自然是选择了后者,即使心里万般不舍,农女还是支持他,书生许诺待他功成名就便回来接她,农女心里大为感动。

书生走后,农女便发现自己有孕,她自然是欣喜不已,她日等夜等也没等来书生就想着去寻他,却在半路上听到书生已然功成名就另娶娇娘,心里又悲又怒,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结果一尸两命,书生一生幸福美满,早已忘了当初的糟糠之妻。

阮轻心里一阵窝火,心里不是滋味,她替农女感到不值,也气书生的忘恩负义,她幽幽感叹出声,“三鱼,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以后成婚可要擦亮眼睛才行。”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三鱼很纳闷,刚才看着阮轻一会儿叹气一会儿骂骂咧咧的,她不懂,因为她不识字,还有,她还没到成婚的年龄。

她家里穷,哥哥娶不上媳妇,她娘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几经转手才到了督公府,听了汪启的传闻谁能不害怕?她战战兢兢的在府里,没想到督公府里的人都挺好的,主子从不打骂,下人也从不为难她,只有一点那就是不得背叛主子,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阮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门,拿了块杏干吃了起来,杏干很酸,她吃了一口就扔回盘子里了。

头发还未完全干透,三鱼欲言又止想要劝阻她不能这样躺着,以免头疼,但瞧了瞧她的背影,还是没说话。

出去到门口,汪启就走了进来,三鱼行礼想要出声提醒阮轻,可是被他拦了下来。

他自顾自走进去,阮轻姿势极其不雅的躺在软榻上,寝衣松松垮垮,露出娇嫩白皙的皮肤,他不自在的别开眼,轻咳一声。

见她毫无反应,他又重重咳嗽一声以示提醒,这下阮轻终于反应过来,她侧过身见到来人时吓的立马坐了起来,慌张的把书往后一藏,拢了拢衣领,这才娇声笑道:“夫君深夜前来,可是想念我想念的睡不着觉。”

汪启没忽略她藏书的小动作,他冷着脸让阮轻把书交出来,“拿出来。”阮轻无辜的眨眨眼,意思是她不想拿,他威胁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阮轻极不情愿的拿出书递给他,汪启扫了一眼书里的内容,哼笑道:“此等伤风败俗的东西,你倒是看的挺起劲儿。”

“哪里伤风败俗了?再说,我这不是闲的无聊,所以才找来打发时间嘛。”阮轻不满的说道。

“阮轻啊,你胆儿是越来越肥了,敢这样跟我说话。”汪启睨了她一眼。

阮轻心里一惊,她怎么就忘了这厮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啊,赶紧讨好的笑笑,“夫君说的对,这书确实伤风败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了。”哼,等她拿下他,就让他跪在她脚边给她念风流书生俏寡妇的话本子。

“以防你再偷看,这书我就拿去烧了。”汪启手一背,隔绝了阮轻的目光。

“今晚来找你,是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汪启开口说道。

请她帮忙还收她话本,这死太监真是毫无人性,阮轻满脸堆笑道:“只要夫君开口,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少贫嘴,这次的事儿挺危险的,我需要……”汪启话还没说完,阮轻就不适的倒在软榻上,手支撑着头,“夫君见谅,我浑身疼痛的厉害,身体仿若蚂蚁噬心一般,恐怕帮不了你了。”

汪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表演,懒得拆穿她,半晌,他突然笑了下,“事成之后,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阮轻急忙开口,“那什么,我突然就不疼了,我仔细想了想,交给别人不一定能胜任这事儿,夫君交给我就行,我一定给你办好。”阮轻信心百倍,拍拍胸脯保证。

“哦?那便多谢夫人了。”汪启颔首道谢。

阮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意思?变相的承认她的身份?不可能不可能,正想问问他时,汪启扔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两人动身前往普善寺。

马车向城外缓缓驶去,两人对立而坐,汪启手持书籍翻看,阮轻掀开马车帘子望向外面,四周都是树木,觉得无趣,她又放下帘子。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阮轻问。

“普善寺,等会儿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汪启告诉她。

阮轻“啊”了一声,“你不和我一起进去?那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怎么办?”阮轻眼巴巴的看着他,犹豫着不想下去。

“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危险?他们还能蠢到在白天下手不成?”

说的有几分道理,阮轻勉强接受,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担忧,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见她情绪不高,汪启放缓了声音安慰道:“我既然让你来,就不会让你出事,我会派人在暗处保护你的。”

阮轻点点头,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陵川城寺庙众多,普善寺只是其中的一座,据说求姻缘最是灵验,所以来寺庙的大多为未出阁的女子。

马车在距离寺庙不远处停下,阮轻作普通少女打扮,卸去了精致美丽的妆容,换上廉价的衣裙,布料粗糙,弄的她浑身不自在。

“行了,进去吧。”磨磨蹭蹭老半天,汪启忍不住催促她。

“那……那我下去了,你等会儿可要来接我。”她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我说话算话,申时出来在此处等我。”

见状,阮轻也不再多说,她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汪启掀开一点帘子看着她,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信心,直到看见她进去才让人将马车驶离此地。

一路上经过她身旁的全是闺阁女子,个个红光满面,阮轻仔细观察着,什么也没看出来。

寺庙很是辉煌大气,阮轻先去了正殿,正殿前放着一口很大的吉祥缸,缸里面蓄满了清水,表面覆着几株睡莲,拨开莲叶一看,几条红色的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右侧的许愿树上挂满了祈福带,当风扬起的时候,红色的祈福带飘飘摇揺。她按例捐了点香油钱,殿内的高台上摆放着释迦牟尼佛,尤为凸显,金铜色的佛身,佛像面庞浑圆、双颊丰盈带着微笑,矗立在最高的位置上,用慈悲怜悯的的眼神俯瞰众生。

供桌上摆满了瓜果糕点,浓重的竹立香久久不散,阮轻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拜了三拜,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能发笔财。

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正殿拜完佛像后,阮轻询问释空方丈。

“阿弥陀佛,姻缘天注定,还是切莫强求。”释空规劝道。

阮轻就是为了这事儿来,不去的话这一趟不白来了吗?她继续追问,释空无奈,只得告诉她。

“女施主若执意要求姻缘,可到隔壁的姻缘娘娘庙去。”释空慈眉善目,语气和蔼,招招手吩咐一个小和尚带她过去。

小和尚眉清目秀,但阮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隔壁哪儿有什么姻缘娘娘庙?压下心里的疑问,老老实实跟在小和尚身后,她还以为就在寺庙里呢。

小和尚带着她穿过长廊,阮轻一路上都在跟他搭话,企图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但小和尚看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就像被狼盯上了一样,她便闭了嘴。阮轻一通七弯八拐后,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姻缘娘娘庙。有女子从她旁边经过,庙中狭小只供奉着一座佛像,炉鼎内香火旺盛应当是有人刚走不久,四周幽暗冷清,让人无端害怕。

小和尚给她带到后就走了,确实有座小庙,庙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胖女人,说是姓邵,阮轻装作不懂的问,“邵大娘,是不是拜过这个庙姻缘都会成?”

邵氏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声音有些尖锐,掐着嗓子说道:“那是自然。”

她一脸惊喜的说,“要是这样,我和表哥的婚事一定能成,不瞒大娘说,我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自幼便和我表哥定了亲,只可惜家道中落,舅母也不愿承认这门亲事了,难的是我和表哥生分许久,他早已经心有所属,听闻普善寺求姻缘特别灵验,特来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表哥啥的都是她瞎编的,汪启可没提前告诉她,只让她随机应变。

“哎呦,妹子,那你可找对地方了,我这儿啊别的不行,就求姻缘最灵!”邵氏手拍大腿,赶忙站起来,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阮轻苦恼的咬咬唇,“大娘,我现在日子困苦,没那么多银两。”

“姻缘娘娘心善,愿助信男信女修成正果,可用不着银两,这样吧,今儿时候也不早了,你明儿早点过来,我代替姻缘娘娘传授你方法。”邵氏道。

阮轻感激的点点头,脸上阴霾一扫而空,“那便谢谢大娘了,待我嫁进去,一定给普善寺多多捐香油钱。”

“什么香油不香油钱的,姻缘娘娘积累福报,只要世间的有情人能在一起啊,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此等拙劣的谎言也只有那些痴迷情爱的女子会信,为了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去寻些乱七八糟的方法,求神拜佛要真有用,那世人日日在家烧香祈祷岂不美哉?

邵氏给阮轻送到门口,两人道别过后,她走到方才约定好的位置,却不想汪启已经在等她了,阮轻利索的上了马车。

汪启递给她一杯水,阮轻一饮而尽,喝的太急水从她嘴里漏了出来,他眉毛蹙起,提醒道:“喝慢点,还有人跟你抢不成?”将空杯子递给他,汪启又给她倒了一杯。

“咕嘟咕嘟”两杯温水下肚,阮轻才好受些,说道:“这普善寺果然有问题。”

“说来听听看。”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普善寺,路上阮轻将事情全盘托出,除去她编瞎话的那段,那些话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以免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她明天还让你过去,那就去,我倒是要看看这普善寺在搞什么鬼。”汪启目光森然,一言不发,脸色阴鸷,阮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一看就是要搞事情,不对,那明天她不就是诱饵了,会有危险啊!

“能不能另安排人?明天我不想去。”阮轻尝试着跟他沟通。

“不行,你不去谁当诱饵?”汪启一口回绝。

沟通失败,她就知道是这样,有好事儿的时候不想着她,一到危险的事儿就让她上。

阮轻一脸幽怨,“会有危险的,我要是被他们狗急跳墙杀了怎么办?”

“那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

阮轻转过身,气的不想跟他说话,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这下好了,连命也要搭上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库房钥匙吗?这事过后给你。”汪启抛出橄榄枝。

阮轻顺势接下,条件有些诱人,早说嘛,不就是当诱饵吗?她当就是了。


此刻,普善寺下的地牢,关着十几名少女,她们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过去,只见用来宰牲口的桌子上绑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少女。

少女不知是生是死,一名头上裹着黑色头巾的年轻男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他拿着匕首找准位置划了下去,鲜血缓缓流出到下面的木盆里,滴滴答答,浓郁的血味充斥着整个地牢,让人恶心的想吐。

不会儿,一张完整的人皮就被他剥了下来,挂到墙上沥干水分,原先的少女尸首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样貌,拿过旁边的斧头,“咔嚓咔嚓”将女子的手脚给剁了下来,一段一段扔到木盆里。

剁肉的声音传到每个女子的耳朵,犹如魔音贯耳,吓的她们脸色惨白,胆子小的都已经哭成了一团。

收拾完后,他转过身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不是要跑吗?继续跑啊,不怕死的就都来试试。”

一名稍显刚烈的红衣少女目眦欲裂的看着他说道:“猪狗不如的畜生,佛祖面前也敢做这些有违天理的事儿,你就等着遭天谴吧!”

牢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男子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打了她几巴掌,趁着牢门打开的间隙,另一名素衣女子想趁机逃出去,男子快速拦住她,素衣少女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知死活的东西!明天晚上就全把你们卖了。”男子气愤的甩开素衣女子,后又捡起一根木棍照着她的腿狠狠打下去,只听骨头“咔嚓”一声,断了。

少女绝望的瞪大眼睛,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第二天如约而至。

马车上的阮轻幽幽叹气,“夫君,我这一去,恐怕生死难料,如若我真死了,记得给我准备一副好点的棺材,逢年过节多给我烧点纸钱,我最是喜爱漂亮的衣裙头钗,也一并给我烧来吧。还有吃的,苏记的馄饨、福同斋的烤鸭……”

絮絮叨叨,阮轻说了一大堆,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戚。汪启眼角突突直跳,按压下想打她一顿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闭嘴,死不了,再说一个字就给你丢出去。”

这招果然奏效,阮轻安静了,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咒骂他,汪启懒得管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眼不见心不烦。

阮轻的确是在骂他,还不带重样的,骂完后心里舒畅多了,汪启就是她治愈坏心情的良药啊。

“去找昨天那个姓邵的女人,普善寺附近我已派人围了起来。”汪启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阮轻点点头,既然答应了汪启,那她就不会临阵脱逃。

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走进寺庙,不一会儿便到了昨天的姻缘娘娘庙。邵氏见到她一脸惊喜,“妹子来的可真早,还没吃过饭吧?”

阮轻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汪启怕她饿着给她买了吃的。

“大娘,可以开始传授我方法了吗?”她想早结束早回去,却不知邵氏会错了意,以为她等不及了。

“当然可以,妹子跟我进来吧。”邵氏领着她进了一间屋子,像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阮轻正想问出声,邵氏怕她不信向她解释道:“姻缘娘娘庙的规定,要想求成姻缘,需到殿前诵读经书两个时辰,以示诚意,你拿上经书跟我到大殿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阮轻不疑有他,拿过桌上的经书跟邵氏到了大殿,她跪在蒲团上,翻开一页经书诵读起来,连邵氏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供桌上点着的某种不知名香格外好闻,阮轻无意间吸了吸,不一会儿,瞌睡虫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手撑了撑眼皮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暗自疑问,“今天怎么这么困?”

不对,有问题!她有心寻找致困的来源却发现自己胸闷气短,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儿,手一松经书便掉落在腿边,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一头栽倒在地。

邵氏在门前张望了几眼,见没什么问题,她喊来一名男子,男子将阮轻拖了进去,藏在外面盯梢的人见状矮了下去。

“这单做完就收手吧,把这些女的都卖了,咱们拿了钱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邵氏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扯掉头上的头巾,露出原本的面目,如果阮轻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昨天给她带路的小和尚,名叫沈铮。

“收手可以,刚才那女的留下。”沈铮提出条件。

“这世间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听娘的,卖了吧,留下她也是个祸害,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府的人发现了。”邵氏不满,这女的还真是个狐狸精,她儿子只见了两次便把魂都勾走了。

“她一个弱女子,能惹出什么事端?她要真敢做出点什么,大不了就把她手脚打断,用链子锁起来。”沈铮不耐烦的说道。

“好好好,都依你。”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先答应他,之后再想办法把她卖了。

“老秃驴不跟我们一起走?”沈铮问。

“这孩子,瞎喊什么呢?那可是你爹。”邵氏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他不是我爹!这些年他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吗?要不是我们娘俩儿命大,说不定早就饿死了。”沈铮大声反驳。

“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当年跟你成婚后,非要抛弃你到寺庙当什么和尚,就为了个虚而不实的空名头,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他,都不肯和我们见一面,他那样对你,你还护着他。”沈铮最讨厌邵氏这副对他念念不忘的模样,那种负心汉,遭雷劈了最好,他恨恨的想。

这些道理邵氏又何尝不知,她只是放不下,放不下两人年少时的幸福回忆,那仅存的美好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她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对她这般狠心,直到现在她依旧是这么觉得的。

昏迷的阮轻早已清醒,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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