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里的阮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日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后,汪启就断了她的口粮,美名其曰:养伤忌荤腥,宜清淡,她觉着那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阮轻吃了三天稀粥馒头配咸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生活质量却大大下降,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她要吃肉,再不吃肉,她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每天给阮轻送饭的是原先她受伤时照顾她的小丫鬟三鱼,这丫头胆子小,她央求着给她偷偷拿一点肉来也不敢,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阮轻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寂寥空旷、冷冷清清的,拎起桌上的水壶,把壶盖揭开往外倒了倒,又没水了,真是渴死她了。
她跑到门口拍门,“有没有人啊?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半天没人理,气的她踹了门一脚,疼的她“哎哟”一声。
汪启没派人守着她,估计想着她也没那个本事出得去。
送饭定时定量也就算了,连送水也这样,万一哪天真不管她了怎么办?到时尸体腐烂生虫了都没人知道。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得想个办法出去见汪启,给他来一番深情剖白,马屁拍的好,大鱼大肉少不了。
出去看了眼院子的构造,既没有树能供她攀爬也没有狗洞可以让她钻,但幸好院子的围墙不是很高,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她又泄气了。
苍天啊,派个人拯救她出去吧!哀嚎时脑中顿时灵光乍现,对了,有办法了。
另一边。
柳素衣头戴帷帽,身后跟着丫鬟,由府里的小太监引着前往正厅走去,风吹白纱,无意间露出她白皙标致的小脸。
“姑娘稍等,督公一会儿就到。”小太监开口道,柳素衣点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
内心焦虑不安,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汪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这个忙?但愿他能看在以往的恩情救她父亲一命。
她父亲因贪污一案备受牵连,被东厂的人抓了,而西厂和东厂向来不对付,再者,汪启现在可是林贵妃和皇帝身边的红人,救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让柳小姐久等了,不知柳小姐登门所为何事?”一句寒暄也没有,汪启上来便单刀直入。
“求督公救救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柳素衣说完便要下跪,所幸被汪启及时拦住。
美人垂泪,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可汪启不是一般人,他只觉得柳素衣哭哭啼啼有很是烦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口说无凭,令尊既然是被冤枉的,不知柳小姐可有什么证据?”汪启问。
“自然是有的,这是家父近年来收集的贪污受贿人员的花名册。”柳素衣用绣帕擦擦泪,从袖口处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汪启接过名册,翻看了几页后,又收了起来递还她。
“督公这是何意?”
“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柳小姐应当知道,我西厂与东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柳小姐觉得我会为了你去得罪李得善吗?柳府的恩情,汪某早已还清。”汪启道。
柳素衣怔怔着说不出话来,她岂会不知道?这次来也是厚着脸皮过来的,原想挟恩图报,谁料他早就划清了界限。
“如此,素衣便不打扰了。”柳素衣福了福身子,转身要走。
“若柳小姐实在放心不下,不妨去找找大理寺少卿余世,此次案件是大理寺负责,他为人处事公正,不会冤枉好人。”汪启言尽于此,柳素衣听不听那便是她的事儿了。
柳素衣轻微点点头,不再多说。
汪启眼睛微眯,目送着她出去,要捞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柳素衣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利用他来对付李得善。
躲在假山后的阮轻看着那女子走远,心里暗想这人是谁?难不成是汪启的老相好?看不出来啊,这死太监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看那姑娘挺美的,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想不开?
“偷偷摸摸的,在看什么呢?”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阮轻僵硬的转过头去,惊恐的瞪大双眼,他怎么会在这儿?
“阮轻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还挺能耐呀,怎么偷跑出来的?”汪启嗤笑一声,他刚才走过来时,就看到假山后趴着一个人,走近了瞧,才发现是阮轻。
阮轻撇撇嘴,委屈巴巴的控诉道:“我当然是想念你呀,督公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倒是稀奇!你只见过我两次,便对我如此情根深种了呀?”汪启咧了咧嘴,冷笑两声。
两人你呀来我呀去。
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吃点好的,所以才铤而走险来讨好他,这人还真是自作多情。阮轻凑过去,伸手扯扯他的衣袖,“汀兰院冷冰冰的,我只想时时留在督公身边,也好照顾督公你啊。”
“我不需要,还有把你的脏手拿开。”汪启看着一身灰头土脸的阮轻满脸嫌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勾唇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审视,“你不会是想趁机逃出府去吧?”
阮轻低头瞧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襦裙,心里悲伤更甚,还冤枉上她了,她就想吃口好的有错吗?不,她才没错。她企图让自己哭出来,但效果不大,阮轻夸张的瞪大了双眼,激动痛心的反驳道:“督公怎能如此冤枉我?你明知道我并非想出府,我只是不想在府中失去自由而已,我都已经是督公的人了还能去哪儿呢?”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将你困在了府里,阮轻啊,你觉得你出了督公府还会有人要吗?”他沉声说道,不管阮轻是与不是,世人都知他是一个阉人,一个被太监玩弄过的女人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她又不傻,她自然是知道的,况且她也没要出去啊,是这死太监想当然的以为。
“我可没这么想,督公误会我了,我、我只是……想吃顿好的,我好几天没吃肉了。”
“就这样?”汪启顿感无语,厨房苛待她,他是知道的,为的就是给阮轻一点教训,但没想到她会为了口腹之欲跑到他跟前来?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汪启摆摆手让她回去。
“那……”阮轻犹豫着问道。
“该有的,不会少了你。”
“谢谢夫君。”阮轻甜甜的向他道谢。
汪启听不得她这样喊,正想说教两句,却不想她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