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本书以仙侠为背景,权谋为故事线,且看顾准在多方势力下,到底会成为谁的棋子,亦或是自己开盘棋局。……顾准从小就是个渴望修行的穷小子。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自己已故的母亲是修行界的一位大修,而且母亲生前似乎知道了一宗惊天秘闻。顾准本想本本份份的修行,但杀母之仇不得不报。不知何时,他已走进一场惊天谋划。天下第一刺客组织【黑手】把他当作终生必杀的目标;大夏王朝尊贵的南阳王视他如子侄,对其爱护有加;当朝太子更是拿他当作亲兄弟;更有手腕强硬的铁血皇帝、慈祥和蔼的门派老祖、还有那插科打诨的胖子李天锤……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究竟有什么惊天谋划?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
主角:顾准,李天锤 更新:2023-03-18 21:22: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准,李天锤的其他类型小说《一点寸芒》,由网络作家“郭瑾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书以仙侠为背景,权谋为故事线,且看顾准在多方势力下,到底会成为谁的棋子,亦或是自己开盘棋局。……顾准从小就是个渴望修行的穷小子。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自己已故的母亲是修行界的一位大修,而且母亲生前似乎知道了一宗惊天秘闻。顾准本想本本份份的修行,但杀母之仇不得不报。不知何时,他已走进一场惊天谋划。天下第一刺客组织【黑手】把他当作终生必杀的目标;大夏王朝尊贵的南阳王视他如子侄,对其爱护有加;当朝太子更是拿他当作亲兄弟;更有手腕强硬的铁血皇帝、慈祥和蔼的门派老祖、还有那插科打诨的胖子李天锤……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究竟有什么惊天谋划?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
顾准出生在辽山郡黄丘城,已经第十二个年头了,打记事起,他每日的生活就是跟自己嗜酒如命的老爹在铁匠铺里帮忙,也许是因为天天拉风箱对着火炉烤的缘故,他的肤色近于古铜色,长相也不怎么出奇,只有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炯炯有神。
至于闲暇时间,他就会跑到城外不远的山林里练功——说是练功,其实也就是小孩子瞎胡闹,大概几年前,他在林中挑了一棵树,于是有空就对那棵三人才能环抱的壮木拳打脚踢,几年下来,他拳脚相加的地方已经破烂不堪,隐有凹陷的意思。
要说他为何如此刻苦,那都要归功于七岁时的那场测试,州府来了位修行者,在他的这座小城里寻找具有修行资格的孩童,顾准跑去凑热闹,没想到却成了为数不多能够修炼的一员,从此之后,他就一直在等,何时能被带走修行。
然而等了三波,每次被带走的名额少之又少,听大人们议论,这似乎是皇朝的高层们讨论出的结果。
据说空气中含有一定程度的灵气,几百年来,这种灵气开始逐渐稀薄,于是王朝开始限定新增修行名额,顾准还记得,上次修行者来时,只带走了一人。
清晨。
山野间的早雾还没有散尽,伴随着旁边的溪流泉响,顾准打的酣畅淋漓,仿佛拳拳到肉,每一拳打在树上都发出咚咚的声响,附近的鸟雀早已习惯,再不会惊慌失措了。
顾准今日的精神格外抖擞,因为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个激动人心的好日子——
修行者来领人的时间到了。
大概在晌午过后,那仙风道骨的身影就会踏剑而来,最后应该会落在“闻香来酒楼”的旁边,因为那有好一片干净的空地。
想象着修行者到来的画面,顾准打的更有劲儿了,试问城中的同龄人,谁有自己更强壮,这次哪怕只有一个名额,那也是自己!
挥汗如雨了半个多时辰,顾准喝了几口溪水,顺便歇了歇,想着上午铺子里还有活,他便马不停蹄地往城里跑去。
远远的就能听见铁匠铺传出的咆哮声,顾准叹了口气,肯定又在跟雇主吵架。
“老子辛苦花了五天的时间,你告诉我不满你的意?我告诉你,这把铁剑,你爱要不要,他不仅能够斩兽,砍你的手脚也绝不含糊!”
买主是个身材偏瘦的男人,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长相粗旷、正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男人,忍不住双腿打颤,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怯懦地反驳道:“别人都叫你顾疯子,我看一点都不假,刚说没两句你急什么?再说这剑也太沉了,我也拎不动啊!你就再改改,我也不是不给钱,是吧?”
男人冷哼一声:“我说你既然知道我的绰号,那你就该知道我的规矩,老子打铁从来不改,尺寸、重量、长度、样式都是你定的,你现在称称,分毫不差,现在又让我改?想都别想!赶紧给钱结账,咱们两不耽误!”
“哎……”买主再说不出半句,无奈付了银两。
顾准有些胆怯地说:“爹,我回来了。”
回应顾准的就是一通咆哮:“整天往那破林子里钻,早晚我把那烧了!正事都忙不过来,你是想让我花冤枉钱雇人吗?然后好养你这个吃干饭的?!”
顾准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不骂他,他反而觉得是不正常。
“爹,今日午后修行者会来,你会陪我一块去吗?”顾准试探地问道。
“赶紧去拉风箱!老子活都被你耽误了,还陪你…做梦吧你!”说着,他猛灌了一口烈酒。
顾准有些失落,不过这点难受打不倒他,他立刻着手去干活了。
午后,城里的那片空地上此时已围满了人,他们很自然地围成了一个圆,中心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等着吧!”
“爹,我饿了。”
“真没出息!忍一会儿!”
……
大多数的小孩都在父母的陪同下等待,似乎只有顾准是孤零零地一个,他很羡慕那些被大人护住的孩子们。
闻香来酒楼的老板从二楼的窗前望着这片黑压压的人头,不免叹息“这要是都来我这吃饭就好了。”
等了也不知多久,就在众人全都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一人手指着天,激动喊道:“快看,上仙来了!”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边驶来,不久飞到近处,缓缓落下。
顾准暗自激动,和自己想象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仙风道骨,踏剑而来。
众人伏首跪拜,尊敬至极。
“都起来吧。”男子缓缓开口道。
这是一名中年修士,长相算不得出众,但一袭白袍,再加上由内散发的高傲气质,便让这些人臣服。
“这次的名额……”说到这,男子顿了顿,这让无数注视他的目光不由紧张起来,毕竟名额越多,自己家的孩子就越有机会。
“你们黄丘城一个也没有。”
此言一出,如昼日惊雷,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噼啪作响。
“什么?怎会如此啊?!”
“一个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天呐!我儿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啊!”
……
听着这些绝望的议论声,修士耳边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嗡嗡作响,他微微皱眉,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咳咳!”
一个老人家从人群里显出,颇有礼貌地问道:“敢问仙家,下次来是何时啊?”
“三年之后。”修士回答。
“三年?以前不都是两年一次吗?”
“对啊,这次没有名额,又要三年,那时娃都该成亲了!”
老人家叹息一声:“三年啊,恐怕我孙女没这个福分喽!”
说完,老人退离了人群。
有人抱怨道:“那些大人物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我们黄丘再小,也应该给个名额啊!”
“是啊,难道就差我们这点灵气?”
这人刚接话说完,就发现一柄银光闪闪的飞剑悬在自己面前,就像一条盯着自己的银色毒蛇。
“大人是你能议论的么?”修士冷漠地看着他,就像在看着山鸡土狗一样。
旁边有人打圆场:“老王,赶紧带孩子回家吧,走吧走吧,律法也不是仙人规定的!”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今年不成,还有下次,咱们听招呼就是了!”
一盏茶后,嘈杂的空地上已安静下来,只剩顾准和修士。
修士看了顾准一眼,面前这孩子跪在地上,却又不像是跪自己,大概是因为沮丧失落而一时无法接受。
随即修士离开了此地,一道青光直上青云。
“等了两年又两年,现在又要等三年……”
顾准想不通,为何小人物想要改变命运会如此的困难?
跪在地上良久,大概是因为太热,又或者气血翻涌,他吐了一大口唾沫。
就像一口老血。
自修行者走后,黄丘城里的行人如同失了魂一样,似乎漫无目的地游走。
当然,这些人都是家里孩童有资质修行的,至于普通的人,或是商贩,一如往常,甚至更加的神采奕奕,似乎是有意的要气一气他们。
顾准步履维艰地往家走,好像重伤的少年,不过黄丘城并不大,即便这样慢吞吞的,也不到一炷香便回了家。
“爹……”
顾父瞥了眼神情低落的顾准,随即冷哼道:“就因为你那点破事耽搁了我一下午,本应该明天完成的活又要推迟。修行,修行个屁!你有那个命吗?”
这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几年经受的所有痛骂和不解纷纷涌上心来,他双眼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年你除了骂我、轻视我、不理解我,还做过什么?自母亲死后,你又何时关心过我?在你眼里,恐怕只有酒和银子才是你的挚爱,而我,只是一个垃圾!”
顾父怒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要不是我,你哪来的吃食和住所?你能长这么大,都是因为我!你甚至连一点感激都没有!”
“从小你就没对我有过半点好脸色,人家孩子测出有修行的潜质,父母就跟得了个天才似的高兴,而你呢?只会冷眼相加,恶语相讥,我真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厌恶我,又为何把我生下?!”
顾准发疯似地说完,立刻夺门而逃,他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哪怕去哪都成,不管饿死、病死,他都不想在这个家多停留一刻。
顾疯子被小疯子这么一顿咆哮,有些不知所措,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朝着窗外嚷道:“有能耐你就别回来!死在外边吧!”
——
——
星斗璀璨,夜影斑斓。
“娘亲,到底哪一颗星是你啊……”
顾准躺在林间的草地上,望着夜空璀璨的繁星,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个不停,尽管顾准使劲往嘴里塞野果,但就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穿着薄衫跑出来,此时夜间寒冷,冻得他直打冷颤,他已经试了三次钻木取火,可连一点火星都没冒过,原以为自己在大山里能游刃有余,没想到却连最基本的技巧都不会。
人啊,还是别太高估自己。
回想起与父亲的争吵,顾准一点都不后悔,尽管已经快要冻死饿死,他觉得哪怕这么死了,也无所谓了。
可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亲生父亲都不出来找一下的吗?难道真的是“死了拉倒?”
顾准又气又恨地站了起来,再加上寒冷难忍,他决定打几拳出出气,顺便暖暖身子。
老树就在身旁。
砰…砰…
一阵低沉的闷响在小溪旁环绕,吓的田鼠像没头苍蝇似的肆意乱窜。
双拳渐红,心中的怒气有所发泄,顾准最后重重打了一拳,作为结束。
啪!
可能拳头太重,把树杈上挂的什么东西震落了下来,正好砸到顾准的脑袋上,而后滑落地上。
顾准一愣,借着月色他发现是一本书。
书皮已经泛起了黄边,应该是保存很久的一本书,他捡起来,翻开扉页发现了四个大字:
一点寸芒。
“什么意思,武功秘籍吗?”
又翻开一页,上面写到:
前篇——修行者意念由简化繁、由繁到简,功法亦如此,修行一途如泥牛入海,见始无终,留得本心,方为大道。
顾准越看越懵,越看越心惊,这…这竟是一本修炼法门?!
大夏王朝对修行者极为严苛,就连最基础的修行功法也毫不泄露,像顾准这种底层的民众想要修炼,就必须通过被修士选中从而分配功法或是推荐门派,否则根本没有修习法门的机会,所以在顾准看来,这本《一点寸芒》,简直比他爹眼里的铁匠铺还要金贵……拿命都不能换!
顾准如发痴了一般,仔细翻看着后页,此时虽视线不好,但借着月光还是隐约能够看清。
他终于肯定这就是一本修行功法,顿时像打了胜仗一样原地蹦了起来。
高兴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去看老树。
这棵树他打了几年了?平时连片叶子都不愿往下掉,今天怎么掉了本功法?
又或者是哪个修士从上方飞过不小心掉下的?或是被野鹰啄了发现不能吃于是随便弃在树梢上的?
想不通,这些情况可能性都太小了,再被震落下来,几率简直低的可怜。
不管了,既来之则受之!
顾准借着夜色,迫不及待地研读起来。
看了一夜,顾准不知何时已经睡下,清晨时分,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一阵阵打着喷嚏,看样子是着凉了。
顾准只看了前半卷,倒不是这书有多厚,只是他看书比较仔细,而且有些地方看不懂,多看了四五遍还是不懂。
好在功法的开头倒是很容易理解,他便照着描述修炼起来。
——
——
一连五日,顾准未出过山林,每日以野果为食,吃得他面黄肌瘦,腹泻不止。
好在他已经入了门,找到了修炼的关键,能够与空气中的灵气沟通,虽然吸收入体的灵气很少,甚至可以分为点点颗粒,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他得填饱肚子,不然还没等他成仙,就要先变鬼了。
顾准心情大好,已经不计较父亲的态度了,他决定回去,不管父亲说什么,先吃它三碗米饭再说。
铁匠铺里打铁之声锵锵有力,看到面容惨淡却又神采奕奕的顾准,顾父讥讽了两句,边说边拿出剩饭剩菜。
一阵狼吞虎咽。
往后的日子和以前一样,有活做活,没事的时候顾准就往林子里钻。
一晃五年,转瞬即逝。
如今的顾准已经初步掌握了修行经验,每次修炼体内都有光芒闪烁,那是灵气被吸入体内的霎时效果。
他的身体也有了很大变化,虽不至于天翻地覆,但也强健了他的体魄,力量、韧性、敏捷都提升了一大截,他甚至可以单挑三只野狼而不落下风,更能徒手就把野猪的獠牙掰断。
顾准不知自己达到了几星的实力,他很想去省城测试一下。
至于那个修行者承诺的三年之期,只有一个名额,听说把乌员外家那个愣头愣脑的儿子带走了。顾准并没有参加那次名额之争,因为他已经私下修行,若让修行者知道,必然会被抓走,轻则处牢刑十五年;重则挑断筋脉,废除修为。
“既然已经得了修行法门,那就先自我修行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是顾准想的。
——
——
这一夜,乌云蔽日,眼看就有大雨,但顾准泰然自若,依旧在老树下打坐修行,附近三尺的灵气慢慢汇聚而来,随后如萤火一般被他吸入体内。
嗡…嗡…
顾准的身体闪烁一阵阵光芒。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额头大汗淋漓,迫使他暂时歇息,修炼是个劳苦活,那所谓的灵气钻入体内的时候并不好受…
“呵…”一声轻笑让顾准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谁?”顾准慌忙去看。
周围除了风吹叶动之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别的什么。
那人却自己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黑披风、夜行衣、腰中系袋,顾准知道,那是储物袋。
这人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脸长的十分好看,浓眉俊眼,手里拿着一个册子,他轻松地走到顾准面前,口吻温和地说道:“看你这年纪,应该是个野修吧?说吧,叫什么,若无记录的话,就得跟我走一趟了。”
顾准背生冷汗,嘴都瓢了:“你…这…敢问您是何人?”
“我乃辽山郡监司处的执事,专管野修的事,别浪费我的时间,快说,你叫什么?”
顾准:“我…我叫,我不知道!”
说完,风也似地跑了。
青年修士一改温和,似乎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他微微蹙眉:“小杂种!”
说着,从储物袋飞出一物,像是一条黑蛇,仔细看发现,是一条画满符文的黑绳子。
“去!”
黑绳如蛇一般,快速飞了出去,绳尾还会摆动,像极了在海中锁定猎物的蛇。
顾准一路狂奔,大雨倾盆而落。
林中的雨下得格外的急。
听着雨声、雷声,顾准的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连最基本的呼吸规律都忘记了,很快就开始岔气,片刻不到,他就腹痛难忍,他还想坚持跑,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摔了下去。
他回头望去,密集的雨阻隔了他的视线。“难道他不追了?”顾准心中窃喜,也许是因为自己跑的飞快,那人没追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缓,准备起身继续跑,过不了一会儿就到山林边缘了。
刷!
顾准只觉得双腿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他大惊之下就想挣脱,这时头顶却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没用的,凭你,可挣脱不了这绳子。”
顾准抬头一看,只见那年轻修士踏剑立于半空,身上冒出阵阵光芒,由身体散开呈弧形,将大雨阻隔在外。
“啊!”顾准使出了吃奶的劲,可就是挣不开那条不起眼的绳子,就好像被一条恶犬狠狠咬住了一般。
修士从飞剑跳了下来,缓落于地面,他一手抓起绳子,顾准随着黑绳倒悬了起来,好似刚被猎人逮住的野鸡。
“今天还真不亏本,又可以交差了,就是这大雨恼人了些。”修士自言自语,完全不搭理顾准。
顾准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倒不是因为浑身湿透,而是因为害怕。从小到大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再加上预想到了自己的后果,越发的心寒无比。
“凭什么私下修炼就有错?难道我们普通人就注定被欺负?!”顾准带着哭腔问道,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大哥哥饶了我吧!”但这话就是说不出口。
青年修士冷笑:“像你们这种下等人,连问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什么也别说了,直面自己的命运就好……”
这话刚说完,青年修士忽然诧异地回头,因为他明显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啸。
啪!
那是一柄飞来的铁锤,当青年修士回头时,铁锤已飞到眼前,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铁锤砸在他的手臂上,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顾准也顺着修士手掌松懈甩了出去,不过他无大碍,落地之后赶紧朝修士相反方向爬行,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青年修士飞出数十丈远,体内金光已被这一锤抡的消失不见,脸上雨水与汗珠交替纵横,他咬着牙去摸左臂,疼痛刺骨,手臂已没了知觉,可能是脱臼了。
“谁偷袭我?!”
大雨绵密,青年修士眯着眼只看到雨中一个人影,根本看不清样貌。
噼啪!
一道惊雷划破黑夜,霎那间亮如白昼,青年修士看清了那张脸,看样子四五十岁,面色阴沉,仿佛与自己是死仇。
“我不记得见过这人啊?”青年修士犯着嘀咕,把脑海中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顾准也看清了这张脸,顿时一脸错愕,他不自信地喊道:“爹?!”
青年修士这才恍然,强撑站了起来,他右手握住左臂,往上一送。
咔嚓!左臂已被接上。
“父救子。好啊,让我猜猜,你应该也是修士吧?刚才我并未发现附近有人,想必是你收住了自身的气,想给我致命一击?看来天不遂人愿啊。你的修为……也仅此而已!”
青年修士笃定地分析道。
顾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雨中那道黑影,他怎么也没猜到父亲会来救自己,而且还是一名修士?
这简直不可思议!
顾父没有回答,沉默地一招手,那柄铁锤径直飞回手中。
顾父慢慢朝修士走了过去。
修士冷静看着他,一柄寸许长飞剑已从储物袋飞出,转瞬化为六尺长剑。
他说道:“你这是找死。”
言毕,飞剑在雨中刺出了一个缺口,直奔顾父而来。
剑到近处,忽然舞了几个剑花,化作剑气,率先斩出。
三道剑气,分别瞄准三个位置,脸、胸、腿,若击中,定会身首分离。
顾父双手持锤,身前游舞,只一招,弹走三道剑气,身边砰砰砰三声闷响,三棵老树应声而断。
那柄飞剑躲在三道剑气后面,此时已然刺到身前,若是一般人面对飞剑,定会躲避锋芒或者持器抵挡。
但顾父显然不是一般人,只见他中门大开,仿佛没看见这柄剑,青年修士自然不肯放过机会,驱剑直刺胸膛。
嗡!
飞剑忽然停住,离胸膛只有毫厘之间。
顾父弃了大锤,双手合十于胸前,飞剑就在他双掌之间。
飞剑与青年修士感应极强,感受到了那股巨力,指诀发力——“哈啊!”
剑尾剧烈摇晃,拼了命想再进一尺,然而顾父的双掌更是老辣,纹丝不动,飞剑就像被人攥紧的泥鳅一般,使出浑身解数也动弹不得。
“你是体修者!”青年修士震惊地喊道。
顾父也不回应,只见他忽然抓住剑锋,用力一拽,另一只手握住剑柄,“嘿——”一声低喝,就像撅柴般要把这飞剑撅断。
青年修士感受到了巨力的威胁,脸色铁青,慌忙说道:“你要干什么?不要!我可以放过你和你的孩子!”
这飞剑很难撅,就像一根极有韧性的木棍,不过它仍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啪!
飞剑断成数截。
“噗——”青年修士喷出一口浓血,直直跪了下去,看样子受伤不浅。
“你敢毁我飞剑?真是该死!”
青年修士一抖袖袍,几十枚符箓从袖口飞出,瞬间化作风刃、火球、冰锥等法术朝顾父飞去。
杀人者凭的是经验老道与手法刁钻,顾父只瞄了这些法术一眼,就看出这些只是凌乱中施放出来的。
他大步流星冲杀而去,面对空中这些密密麻麻的法术,他以一个刁钻的身位躲过大半,有几个火球轰击在他身上,本已湿透的衣物被瞬间烘干,而后焚毁大半,身上也留下一片焦黑,但他面色从容,根本不去管,而是借着身法快速来到青年修士身前。
修士手中还有一枚符箓,那是个逃命符,名为盾影符,是非常珍贵的,只有少数人才拥有这种符箓。
顾父虽然不知道他手里是什么符箓,但也隐隐猜到,所以不管不顾冲到他面前,单手双指刺出,直指修士咽喉。
青年修士的眼中已有那双指的影子,在他看来,那就是一柄剑,很锋利的剑。
双指插入他的咽喉,他手中的符箓已被捏碎,符箓化作法力正在他身下画一个圆,只要画完,他就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哪怕是尸体。
那是一个银色的线条,顾父顺势一抓,线条被扯断,盾影符化为无形。
“唔……”
青年修士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道被破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放到了顾父的手臂上,顾父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冲着自己笑,笑容阴险诡谲。
顾父眉头一挑,刚要抽回手臂,这时从修士袖间爬出两只虫子,像是两只蜈蚣,这两条虫子速度极快,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爬到了顾父的手臂上,而后轻轻一蛰,两只小虫就死了。
随之而来的是顾父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起来,几个呼吸之间,紫色蔓延全身,顾父还摆着弯身扯碎银色线条的姿势,此刻,却无法动弹,就像冻僵了一样,而后倒了下去。
顾准身上的黑绳在青年修士命绝的那一刻就软了下来,像一个死物。
大雨来去匆匆,此时的雨渐渐小了,顾准看见顾父倒了下去,心中慌乱,在泥泞中迭撞跑来。
“爹,爹!”
顾准跪在父亲面前,看着他发紫的脸庞,眼泪已流了下来。
顾父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无力地说道:“还是像你娘多一点。”
多年的冷嘲热讽、谩骂、毫不关心,在这一刻顾准忽然感受到了父爱,他心绪翻涌,瞬间抽泣起来。
“我时间不多了,你只听我说……”
“一会儿挖个大坑,把我俩烧毁,他身上之物运到十里外的秃山上,那里有个熊窝,把所有东西都塞到熊肚子里,切记,他的所有东西都不要动,全部塞到熊肚子……”
“尸体烧完后,打扫这里的痕迹,作出野外生火或者和野兽搏斗的假象,你只有一天时间,一天后就会有人追查到这里……”
“不要为我发丧,回去之后,去找王寡妇,告诉她我死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家里有一封信,放在我枕头下面,你顺着信,去找一个人,记住,要走着去……”
“很抱歉这些年这样对你,其实我也是爱你的,和你母亲一样……”
“父亲…父亲!”
顾准抱着尸体痛哭流涕。
细雨如针,林中的空气开始清新起来。
“找王婶干什么,这事跟她怎么会扯上关系?”
王婶就是王寡妇,在黄丘城生活多年,经常给顾准下面条吃。
按照顾父的交代,顾准把林中打斗的痕迹全部抹除,父亲的骨灰被他装在一个旧瓦罐里,至于修士的,跟他全部的东西全部塞进了十里外熊瞎子的胃中。
这么些年,顾准都不知道后面那片山上还有只熊瞎子,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年可从没见他上过这片山。
“难道王婶也是名修行者……看来只有当面才能问清了。”
顾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打斗的痕迹已经被野猪凌乱的蹄子印儿覆盖,他又故意弄折了几棵小树,即便有人来查他也相信不会查到他头上。
回到城中,他立即去了王寡妇家。
王寡妇正在煮菜,看顾准进来了,热情地说:“我说你这还真是个狗鼻子,刚飘出香味,你就来啦?”
半天没得到回应,王寡妇正经看了他一眼,发现顾准一脸难过,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爹……他死了。”
啪!
王寡妇手中的菜刀清脆地掉落在地,人怔在原地,一时无法接受。
顾准眼泪瞬间涌出,问道:“婶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颗心碎了。”
这个回答让顾准十分意外,若是普通邻居,这时候肯定反过来安慰顾准,可是这话…却让顾准不得不想到另一种可能。
王寡妇擦掉即将滑落的泪珠,对顾准说:“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顾准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寡妇望着远处山脉,神色间除了难过还有一丝哀怨,随后她忽然像变了个人,正色道:“你父亲的死不能被别人知道,否则就会暴露。我马上离开这里,只要我一走,黄丘城的人会以为你父亲与我私奔了。”
顾准一脸错愕。
“你要在这里守上三日,若辽山郡那边派人来查,你必须把他们糊弄过去,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你父亲没死,而是和我私奔了。”
顾准忙问:“父亲交代让我去找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马上离开黄丘?”
王寡妇摇了摇头:“不能,谁都知道你父亲和你从小不和,甩掉你还来不及。若你我同时消失,这就不是私奔了,根本无法说通。”
“可是……”
王寡妇摸着顾准的头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把修为压到最低,一般是不会暴露的,不要害怕,以后你面对的还会更多,这只是开始而已。”
顾准望着她温柔的目光,问道:“婶娘,你能跟我说说我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这么多年,我从未真正了解他。”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很清楚,我和他并不是旧识,这么多年…我也从未走到他心里,没错,我爱上他了,但也只是他棋局里的一个落子罢了。”
说着,王寡妇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记住孩子,以后的路就全凭你自己一人了,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怕,因为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我会去凤霞城生活,我在那等你,给你下面条吃。”
王寡妇走的悄无声息,她在城里开了一个小豆腐坊,但却是做的最好吃的,当豆腐坊和铁匠铺同时不见老板的时候,这瞬间给有心人传递了一个信息。
黄丘城本就不大,这条消息,一下子变成了最惹人议论的谈资。
当事情传开之后,许多闲人都来到铁匠铺前,这些人更多的是妇女,有拿着洗衣盆尚未去河边的,有系着围裙没开始炒菜的,还有穿着内衣一脸惺忪的,此刻她们手里虽没有瓜子,却都津津有味的看着铁匠铺里的少年。
“我说小顾啊,你爹真的跟那婆子跑啦?”
“这人也真够绝情的,撇下儿子就跟姘头远走高飞了!”
“哎,顾疯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就没对小顾好过,这对狗男女……”
“行了别说了!”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顾准就像失了魂一样,有气无力地打着铁。
忽然他手一软,锤子脱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准失声痛哭了起来,众人见状安慰了几句,见已做实了自己的想法,逐渐离去。
哭是做戏,也是真哭。
“这么些年,您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
——
——
山林之中,溪水潺潺流动,一个蓝色披风的青年从远处御剑而来,在林中落下。
他在林间的那些痕迹中走来走去,挑挑看看,他过一处草地感觉软软的,似乎被人挖了个坑,还在附近发现了几片沾血的叶子。
最后,他发现了一排难以察觉的脚印,他顺着脚印飞去,来到了十里开外的一座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
黑熊已经死了,他查了半天死因,发现是因为便秘而亡。
顾准找到了那封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北部边境,苍雪城。
“这么远!还得走着去?这得猴年马月能到啊?”
辽山郡在地理位置上属于王朝南部地区,距离信上的地址远有万里。
“爹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有意磨练我?或是考验?”
在他笃定之后,便把信烧了。
那蓝披风修士把死者的东西收集好后,来到了黄丘城,他换了身行头,把自己扮成了一个普通人,找了个茶馆坐下,听着周围人说着最近的趣事。
顾准等了三天,始终没人来找自己,按照父亲和王婶说的,辽山郡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查,难不成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人死了?或者只知道有人出任务未归,却并不知道死在哪里?
应该是这样,就算是修行者,也不是真的神仙,哪能事事都能了解详细?
想到这,顾准决定不等了。当然,他也害怕面对来审判他的人。
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带了一把短刀,就算是所有的行李了。顾准把家里找了个遍,只找到了些散碎银子,这些年做活赚的钱都去哪了?早知道问问王婶好了。
路途遥远,没钱,怎么去啊。
锁好了门,少年单刀上路,遥遥无期,只盼是归途。
一个身影远远跟着顾准,四下无人时,他放出了一只信鸽。
信鸽是一只傀儡兽,全身都是繁杂精密的装置,当然,不管是活的还是傀儡,目的都只有一个——送信。
澜州,天阳郡,上原城。
澜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有着“天下才子出澜州”的名号,这里不仅盛出才子,百姓也都丰衣足食,当初南阳王死乞白咧祈求这里作为封地的时候,便是出自这两个原因。
与当时在皇帝面前哭天抹泪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南阳王神态自若,正看着一封来信。
幕僚马道长为其端上一杯热茶,南阳王把信递给了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地说道:“他启程了。”
马道长皱着眉:“信上没说去哪,会去凤鸾仙宗吗?”
南阳王摇了摇头:“不知道,谁知道那个顾,临死前有没有告诉他全部的事情。”
马道长思索片刻,道:“这也无妨,只要咱们的人一直跟着,便能知道他的目的地,最后也能做出相应的判断。”
南阳王点头,抿了口茶道:“说起来还要感谢道长,若不是在辽山郡监司处也安排了人,那咱们的人最快也要再晚两天才能知道此子的下落。”
马道长谦和地道:“区区小事,不足王爷挂齿。”
“也罢,给他回信吧,一直跟着他就好,若有危险,要立刻出手相帮……等这次行程结束,让他别回辽山郡了,直接来王府,给他些资源什么的,也能助他修炼。”
“遵命。”
王爷起身走到门口,望着院中的一排排桃树,忽然有些感慨:“一晃,快二十年了。”
——
——
烈日炎炎,大地一片暑气蒸腾。
官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着,看他那架势,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顾准已出走一月有余,这一路上早把银子花光了,渴了就找溪水来饮,饿了就寻野果充饥,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他有修炼的底子,总不至于饿死。
这些天他也有一个收获,那就是他能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尽管他的修行只是刚入门,但也能感受到自身丹田的那股一直循环的气流,虽然只是很虚弱的一股气,但确实存在。
顾准已经很久没洗澡了,他身上的臭味已经能把投怀送抱的小猫小狗熏出去二里地,头发油的都能炒菜了。
“再有半日…应该就能到古曲河了,坚持住…坚持……”
顾准在为自己打气。
古曲河是大夏王朝的第三大河流,河域绵长千里,顾准马上就要走到古曲河的一条支流附近,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痛快的洗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些天他很少修炼,因为他阻止不了自身散发的光芒,这肯定会招来麻烦,若再有人盘查,他一样会被带走。
一群沿路而来的乞丐从附近村镇过来,也上了这条路,顾准混进人群与他们通行,插在人群里,还真看不出哪个才是顾准。
一路跟这些人聊天吹牛又行了半日,终于走到了古曲河,虽是分支,河面也有四五丈宽,甚是辽阔。
“啊!”
一群人蜂拥而上,一个个猛子扎进河里,都想洗尽一身的暑气。
“爽!”
顾准露出水面,吐了一大口河水,痛快地喊道,这一洗,这些天受得苦全都值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近黄昏。
这些乞丐的头目外号“大棍子”,他身材中庸,一双小眼睛却显得很威严,他粗着嗓子喊道:“都走了!小黑、二孩去收拾屋子,狗剩你们仨去找吃的,速去速回!”
一群人乖乖从河里走出,那个叫二孩的跟顾准聊了一下午,与他最是相熟,他对顾准说:“走吧兄弟,跟我们走,今晚有吃的!”
“你去吧,我再洗洗!”
二孩:“还洗呀,一会都泡浮囊了!哈哈…晚点来前面破庙,我给你留个好地方!”
“好,多谢了!”
顾准知道,他说的是给自己留个睡觉的位子。
顾准之所以不出水,是因为他想试试在水里修炼金光还会不会显眼。
待人都走后,顾准在河中盘膝漂浮,一点寸芒心法运行,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淡淡的光芒在水中显现,随着波浪,就像一条条金丝在游动,虽然光芒依旧,但却因为水的关系,光芒并未扩散太大,只在周身一、两丈附近环绕。
“果然有门!看来以后只要在水里修行,就能防止外人发现。”顾准欣喜。
然而他也不能天天在此处修炼,路途上也不是每天都会遇见大河的,这倒是个问题。
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些事,顾准陷入了沉思,丝毫未感觉河水已经起了变化。
片刻后,顾准皱起眉头,他总感觉身体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黏稠的东西划过一样,他忍不住睁眼去看。
这一看,不禁为之怔住。
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时却是猩红一片,这是什么?血?
顾准顺着殷红看向上游,顿时毛骨悚然!
那飘过来的是什么?是个穿着夜行服的人?这鲜血的源头就是他!披头散发,长发在水中就像一个巨型的黑色八爪鱼,这他妈到底是人是鬼?
随即顾准不由暗骂自己无能,“好歹也是个修行者,区区野鬼,有什么好怕的!”
顾准调配出自身法力,一瞬间精神抖擞,准备迎战。
当那人飘到近处,顾准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具尸体!
他胆子也大了,游到尸体近处,一把将他搂住,这一抓,又让他一怔。
这一搂正巧不巧摸到了胸口,感受着掌中传来的柔软,这居然是个女子!
他赶紧把手拿开,一把扶住女子的肩膀,看见了一张苍白而好看的脸。
被迷住片刻之后,顾准双指去探女子的脖颈,还有跳动,他立刻拖她上岸。
伤口在小腹侧面,似乎被利器所伤,他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几个布条,给女子包扎伤口。
本是好意救人,然而画面却看上去有些古怪,浑身赤裸的少年为濒死的姑娘抢救,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凭顾准的本事也只能为她止血而已,要想救她必须找个医馆,顾准不敢怠慢,当下之际是先把她送到破庙里看能不能喂点吃的,再做打算。
顾准迅速收拾一番,抱着女子飞跑起来。
由于修行的缘故,他比常人跳动的步子都大,而且脚步很轻,不会让她牵扯伤势。
在大河附近有一个破庙,也不知见了多少年,如今已破败不堪,里面供奉的是个野河神,现在却成了乞丐、落难者的庇护所了。
顾准一进门,原本嘈杂热闹的破庙忽然戛然而止,静得出奇。
一双双眼睛全都盯上了顾准怀里的美人。
山庙很小很破,到处都结上了蛛网,庙里正中央是一个一丈多高的石像,顾准也顾不得看是哪路神仙了,匆忙走到角落,把女子放在了草堆上。
“有吃的吗?”顾准一边查看伤口一边问道。
“有!”二孩回道,他立刻拿起一只破碗,从火堆上的大锅里舀出一碗白菜汤送给顾准。
啪!
二孩“哎呦”一声,破碗被踢飞,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碎落在地。
是他的头目大棍子。
顾准看了他一眼,只见大棍子一双小眼色眯眯地盯着女子,浑身湿透的她将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这不禁让几人心底的欲望燃烧了起来。
“想喝汤啊?”大棍子阴阳怪气地说:“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再说了,还没听过有从叫花子嘴里夺食的呢。”
此言一出,几个乞丐助威似的大笑起来。
顾准冷眼看着他,道:“你想怎么样?”
“想喝汤就得拿东西交换,但我看你这副穷酸样…比我还穷呢!不如就拿她换。”
顾准笑了笑:“你想怎么换?”
大棍子淫笑道:“当然是哥几个轮班玩玩,这锅汤就都给你们了!这个提议怎么样?”
“好哇!”
几人跟着起哄。
二孩上前阻止他们,“老大,不能这样啊,咱们虽是乞丐,可也不是采花贼啊!”
“滚你妈的!”
啪!
大棍子甩出一巴掌,二孩直接飞了出去,吐了一大口血。
顾准冷眼看着大棍子,随后笑道:“我接受你们的提议,那么…是谁先来?”
“这就对了,是个识时务的,放心,你哥哥我玩完了第二个就让给你。”
大棍子说着朝他走去,顾准瞧准时机,一个扫腿将他放倒,随后狠狠往裆部踹了一脚,对付这种人,他根本不会手软。
“啊!”大棍子两眼暴凸,这一脚,差点把他送走。
“还有谁想试试?”
几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他们只是普通的乞丐,除了大棍子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外,其余人都是混混,自然不敢跟顾准动手。
“二孩,再给我盛一碗汤来。”
随后顾准蹲在大棍子身前,后者疼的龇牙咧嘴,顾准薅起他的头发,发狠道:“小爷我今天没用全力,你下面还能用,可是别让我发现还有下次,要不然,真给你废了!”
“了然!了然…”大棍子点头如捣蒜。
他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子看起来只能算是自己儿子辈的,怎么下手这么狠?不过就凭刚才那一脚,即便是正面硬拼,自己也不是对手,看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大棍子忍着疼痛吩咐几人:“那个…小黑,把刚才抓的野鸡…赶紧烤了,给这位少侠充充饥!人家在河里洗了一下午的澡,肯定饿了……还不快去?!”
“哦!”
顾准也没搭理他,接过二孩端来的汤,轻轻吹了几下,而后慢慢送到了女子嘴边。
只轻轻斜了下碗,没想到女子一口没喝,反而全都顺着嘴唇流了下去,溢到胸口。
二孩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样喂她怎么喝呀,她已经昏迷了,根本无法自主咽下去。”
“那怎么办?”
二孩:“这庙里没有勺子,看来只能嘴对嘴的喂了。”
顾准:“啊?”
咕噜……
大棍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却怕顾准听到,硬生生停住了。
忙活了半天,一碗热汤只送进去几口,剩下的全洒在了女子身上。
二孩心里想:人家没被救醒,也得被烫醒了。
入夜。
大棍子等人把篝火挪到了顾准附近,几人在另一边墙角抱团坐着,胡乱吹嘘了一通后,困意逐渐涌来。
女子的呼吸已经稳定,顾准也就放心了,他靠着墙,想着明天就送她到附近的城镇,找个好点的医馆。不过他没钱,这还真是个问题。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供奉的河神像,仔细端详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顾准记得以前瞧见的神像都是神圣庄严的,可是这家伙怎么斜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这是啥神仙啊?
顾准想不明白,闭上了眼睛。
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再抬眼去看,却是一惊。
那神像的表情变了!刚才还目光斜视、似笑非笑,此时却双目直视,庄严肃穆,哪还来的什么笑容!
顾准猛然起身,后背一阵发凉。
大棍子几人都被他惊醒了,二孩迷糊地问道:“少侠你怎么了?”
“你们看这神像,有何不对之处?”
几人仔细看了看,不以为然,大棍子说道:“少侠,这位河神确实少见,也许他没入龙王爷家的族谱,所以被供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顾准没闲心听他扯淡,眼睛始终盯着石像,却未发现一丝变化。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喵~”
一声如同婴儿啼哭的叫声在屋外响起,吓得顾准打了个寒颤,他朝外张望,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顾准不去理会,继续盯着石像。
“喵!喵!喵……”
没想到这声音居然变本加厉起来,如同小孩哀嚎般沙哑地叫个不停,听得人心里毛骨悚然。
几个乞丐似乎见怪不怪了,大棍子不耐烦道:“这该死的野猫,发情了吗?小黑,去看看,把它轰走!”
“哦。”
小黑委屈地起身朝外面走去,边走边骂:“是谁在这吵爷爷睡觉?该死的东西!”
过了半晌,屋外一片寂静。
正熟睡的大棍子猛然睁眼,他问道:“小黑回来了吗?”
几人被吓了一跳,睡眼朦胧地看了看身边。
顾准说道:“没有。”
“真他娘的邪门了,走!都出来去找小黑!”
几人做了个火把走出庙来,片刻后,响起几声惨叫!
之后便传来一阵仓促的跑动声,过了一会,又归于平静。
顾准为了守护女子而没有出去,这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心说今天是怎么了?邪门的事全让自己赶上了。
他依旧盯着石像不放,此刻,他更相信这神像有鬼了!
啪嗒!
神像的左眼球忽然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顾准心道奇怪,这雕像也没有裂纹,眼珠怎么莫名其妙地掉了?
更诡异的事出现了。剩下的那只眼球竟然转了个角度,直勾勾地看向顾准!
石像的嘴也咧出了一丝微笑!
顾准差点一头栽倒过去。
让他回过神来的是一道阴森沙哑地女声:“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顾准发现,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站在门口。
顾准调动浑身法力,神态紧绷,面容严肃地看着门口那个血淋淋的人影喝道:“你是人是鬼?”
人影往庙里走了几步,在烛火的映衬下,顾准看见,她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个猫首人身的怪物!还是个母的。
被顾准这么一问,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嘴间的两颗獠牙锋利无比,满嘴的鲜血更衬出这笑容的邪恶。
这是顾准生平第一次见到妖怪,不免头皮发麻,他也不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了,打不过也得先打了才知道!
“畜生!”
顾准暗骂一声,随后轰出一拳。
一点寸芒不是拳法不是剑法,也不是任何实质性的法术,除了修炼自我肉身强度外,最核心的一点便是要修行者汇聚法力于一点,比如一拳、一脚、一剑,只有调动全身力量于一点,才是真正领悟了一点寸芒,才能发挥惊人的威力。
顾准目前自然做不到,那需要无数次的实践与超凡的领悟力,他现在只能用出十之二三的功力,最要命的一点是,他本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
顾准拳脚相加,每一次出手都打向猫女的要害,然而后者只是嘻嘻哈哈,便躲过了全部的攻势。
五十招后,猫女抓住破绽,毛茸茸的尾巴狠狠抽在顾准脸上,顾准凌空几个翻滚,摔落在地。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顾准心想。
“这小子才刚入门不久,假以时日,修为会在你之上。”庙里忽然响起一道瘆人的声音,说话的就像是个干瘪的老头,嗓音沙哑之极。
啪啦!
顾准看见,神像的脸上忽然掉了一个土块,紧接着,这石像就像年久风干一般,大片的土块石块往下掉落,丈许高的石像在顷刻之间碎了一地。
片刻后,烟尘渐渐散去,从尘雾中走出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长袍及地,看不见鞋;袍有兜帽,将脸隐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准心说果然邪门,今天算是掉进鬼洞里了。
“小子只想在此借宿一夜,明日就走,前辈犯不上对我出手。”顾准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后抱拳说道。
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的名号是‘百鬼道人’,你闯进我修养的地方,还想走?娃娃,别做梦了。”
“该怎么办呢……”顾准暗自思量,左右看了看形势,想着如何自保,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这老魔头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百鬼道人走到猫女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说:“这小子不错,待我炼制成傀儡后,以后就与你双修了,至于那女子,我可要好好享用啊,看她的容貌,简直世间罕有啊!”
“还是个淫魔!”顾准暗骂道。
猫女闻言露出委屈嫉妒之色,不过她又看向顾准,顿时秋波暗送。
百鬼道人此时一抬手,五指成爪,口中念道:“起!”
顾准顿感一股巨力,好似有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硬生生抓了起来。
双脚离地,逐渐悬空,顾准的脸涨得通红,再这样下去,他就会窒息而亡!
忽然一道呼啸声响起,顾准听着真切,这声音不是从外袭来,而是自地面而起。
那女子竟然醒了!
向百鬼道人刺出凌厉的一剑,猫女甚至没反应过来。
一点寒光霎那间直刺咽喉。
就在咫尺之间时,却见百鬼道人的胸前忽然冒出两只虚无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长剑,随后他腹中又冒出两只手,呈双拳打在了女子身上。
啪!
女子倒飞而去,摔落在地。
“噗!”她喷出一口鲜血。
“哼!措手不及可不是这样打的,我早就盯着你了。”百鬼道人冷笑道。
顾准往下瞄着女子,她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百鬼道人看着两人,自信地说:“遇见我便是你们的宿命了,这是你们的荣耀!”
顾准已经快不行了,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就在此时。
啪啦!
一个金色的圆球忽然破土而出,正对着百鬼道人脚下的地面。
百鬼道人始料未及,他的长袍与圆球接触后竟被扯碎,甚至连鞋底、脚底板也都血肉模糊!
他哎呦一声,被这剧痛一惊,也顾不上别的,顿时冲天而起,一头撞破了庙顶,飞将出去。
那金色圆球还想去追,却被猫女恶狠狠抱住,猫女本想一口咬住圆球,却发现与之接触的地方立刻血肉模糊起来!
双臂、小腹、腰间血肉横飞!她大惊之下却也大怒,抱得更紧了,她的身体瞬间开了一个洞,金球破体而出,猫女失去生机,倒了下去。
金球啪的落地,那竟是个高速旋转的灵兽,此刻它速度变慢,最后露出体态,竟是个西瓜大小、如同刺猬一般的小兽。
巨力消失,顾准已经摔了下来,疯狂喘息着。
再说百鬼道人,破庙而出后却发现头顶有一把银晃晃的飞剑刺来,他立刻施法,体内一双虚无的长手钻出,抓住了剑锋。
飞剑并无挣扎,一个呼吸之后,飞剑忽然快速旋转起来,化作一道金光,两只虚无的手掌顿时被削成了道道黑气,转眼消散。
百鬼道人暗自吃惊,又有数十条手臂从其体内探出,想要抓住飞剑化作的长虹,然而飞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见飞剑化作一条细长的金光,如同绳子一般,缠绕周身,狠狠地把百鬼道人箍在了里面!
金绳越缩越细,百鬼道人的腰已如手臂粗细,疼痛难忍,此时他袍间兜帽褪去,露出一张狰狞苍老的脸,脸上还不时有虚无的恶鬼惨象。
他使出浑身解数,无数双枯萎的手臂从体内冒出,一起拉扯金绳,却无济于事。
“阁下用的好手段,可否放过老夫一马,我自当重谢!”
“不要!不要啊……”
金绳越箍越紧,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
噗……
血肉横飞,无数鬼魂破体而出,然而还未飞出多远,便都灰飞烟灭,消散一空。
顾准听见了老者的哀嚎,不过却在想,是谁救了自己?
他看向那个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刺猬,心里十分纳闷。
这时他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心里又不免紧张,救了自己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慌乱之下抓住了女子的手,虽然冰凉,却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女子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也盯着门口看去。
门外走进来一个蓝披风修士。
这修士一进门,那只刺猬小兽顿时乖乖凑了上去,在他裤腿边上蹭个不停。
“公子,你没受伤吧?”蓝披风修士殷切地问道。
顾准有些不敢相信,他指着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
“对啊。”
修士走到顾准身前,查看了顾准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他掏出一枚丹药,“此为养元丹,凝气补血,疗伤很有帮助。”
顾准接过这颗小药丸想了想,道:“这位…大人,您再给我一颗呗,我这位朋友的伤比我严重。”
青年修士看了女子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道:“公子,临走时着急,只带了这一枚。”
顾准觉得这人肯定在说假话,不过他也不好拆穿,转手直接把药丸送到了女子嘴里,后者眉头微皱,不过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来到庙外。
“大人从何处来,为什么…叫我公子?”顾准问道。
青年修士礼貌回答:“公子,我不是大人,叫我名字赵无致就好了。”
“我是辽山郡监司处的执事,是位大人让我保护公子的。”
顾准吃了一惊,“你是监司处的人!”
赵无致:“放心吧公子,我已将痕迹清除干净,没人知道黄丘城的事是你做的。”
顾准心跳的厉害,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还是瞒不住别人。
“你为什么帮我?”
“是某位大人派我来的,目的就是在公子危难之际出手援助,我不会打扰公子的日常,只会远远跟着。”
“是谁要保护我?”
“公子日后便知。”
说完,赵无致隐于夜色之中。
赵无致已走了半天,顾准依旧兀自出神。
这也难怪,当了这么多年平头百姓,头一次有人叫他公子,还是个救了他性命的高手。
他说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这种事居然会扯到自己头上?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顾准走回庙内,和女子恰好四目相对。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顾准问道。
女子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很虚弱:“你在水里借机占我便宜的时候,我就清醒着。”
“我?我那是不小心!”顾准极力辩解。
女子继续说道:“本来想好好睡一觉,可是你非要给我灌汤,结果烫的我实在睡不着。”
顾准有些惭愧,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说一声?”
女子没有回答,借着服下药丸的契机,开始打坐疗伤。
顾准见状不再多言,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问,便重新点燃了篝火,帮她取暖。
一夜潦草过去,初阳升起。
女子缓缓睁开双目,疗养一夜,体内气血逐渐通畅,不过她的伤势依然不减。
打量四周,并不见人影,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女子艰难地站起来,牵动小腹的伤口,顿时剧痛钻心,不过她还是慢慢挪动到了门口。
顾准正在山坡上挖坑,边上是那几个乞丐的尸体。
他刨了好一阵,才足够埋下这些人,女子倚着门边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处理好一切后,顾准抱着女子,朝着离他们最近的城镇走去。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死不了。”女子说道。
顾准笑着说:“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你也不至于这么一路都抱着我吧?背着不行吗?”
“你的伤口在小腹,背着你,恐怕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你的伤势。”
女子沉默了。
顾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叫顾准,还没问你的名字?”
“屠灵儿。”
“屠灵儿……还挺好听的。”
女子冷笑,看来这小子没听过自己的名号。
“如果我告诉你,我杀过的人可能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你还觉得好听么?”
顾准脚步一顿,看着她那张冷冰冰的脸,“可我总觉得你不像坏人。”
她说:“眼睛只能看到表面,无法看透一个人的经历。”
顾准点点头,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后,顾准已来到了河湾镇。
说是镇子,其实就是大一点的村庄。
幸好这村上住着一个野郎中,而且人不错,尽管顾准没钱,但他依然愿意为屠灵儿医病。
顾准在郎中家守了三天。
尽管郎中大叔不让顾准做任何事,但他还是肩负起挑水砍柴这些粗活,这三天里,他砍了许多柴,足够郎中过完这个冬天了。
屠灵儿的伤势缓和下来了,因为郎中让她尽量少动,这几日都是顾准在给她喂药。
“张嘴,啊……”
屠灵儿有些无奈,“你能不能不要像哄小孩一样的对我?我已经……咕噜……”
顾准开心的笑了,“多喝点。”
几勺下去,碗已见底,几滴药液溢出了嘴角。
顾准忙去擦拭,女子皱着眉,二人却四目相对。
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顾准眼神迷离,本来要去擦拭,自己的嘴反而送了上来。
“停下!”屠灵儿忍着伤势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顾准回过神来,脸色通红。
“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是有点忍不住……”
屠灵儿:“我不会和比我小的人在一起。”
“你多大?”
“二十。”
“哦,我十七岁……”
顾准:“既然…你好得差不多了,那我明日也该走了,你在这里住几天,恢复之后再走吧。”
屠灵儿没说话。
她都不问问我要去哪吗?顾准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情窦初开,乍时便败。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顾准暗自一声叹气,起身洗碗,而后打了地铺睡下了。
郎中的家不大,这几天他一直这么睡的。
次日一早,屠灵儿醒来,顾准已经不见。
桌上有封信,五个字:祝一切安好。
……
……
风吹大地,无限风景,这是顾准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小叫花子,脏脸脏辫,一身臭衣,谁遇见都要躲着他走,但顾准乐在其中,一路赏花赏景,好不自在。
春风酷暑,秋雨寒冬,终于在这个凛冬之际,顾准来到了更加寒冷的苍雪城。
“一年了,终于到了!”他的目光褪去稚嫩,已有了些坚毅的色彩。
苍雪城很大,若是步行走上一圈的话,恐怕要四个时辰。
这里是帝国北部边境,与之接壤的,是万里冰川,就连修行者也要畏惧三分。
不光是因为冰川寒冷刺骨的气候,更是因为里面蛰伏着许多未知的大妖。
冰川再北,是传说中的火川岛,相传那是精灵栖息的地方,然而对于帝国而言,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苍雪城和顾准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城外绵延数里的交易集市倒容易理解,毕竟这里是边城,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可是天上那些飞来飞去的修士是怎么回事?而且看那些百姓并不刻意地驻足观看,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你说那些修仙者啊?嗨,咱这苍雪城连着万里雪山,里面宝贝有的是,来这的修行家们,自然是为了捕猎和捡宝的,数百年前就形成这种风气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说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啊,不买就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一个穿着羊皮大袄的商贩操着北方口音为顾准解释着,说到最后却把顾准赶走了。
顾准一身薄衫冻得浑身哆嗦,尴尬笑了笑离开了摊前。
顾准忽然回头看了看,没人跟着,看来赵无致应该是离开了。
几天前顾准告诉赵无致,自己的目的地就是苍雪城,多谢这一路来的照顾,赵无致知道任务完成,很识趣的回去复命了。
之所以刻意告诉他,是因为父亲临死前交代过,不能让人知道去苍雪城干什么,投奔谁。
走进城中后,按照父亲所说,寻找一个叫做甘味居的地方。
寒风萧瑟,顾准穿梭于各个街道,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他的四肢和脸庞已经冻得干裂,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冻死在街头。
“来的时候也没说具体哪条街,这地方这么大,该怎么找啊……”
顾准冻得自言自语,偏偏还不敢问路,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不妙了。
黄昏时分,顾准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尾发现了这三个字,心中难掩激动,立刻扑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大门却自里面打开,顾准直接倒了下去。
一个衣着干净的白袄老者将他扶住,“小兄弟,你怎么了?想抓药吗?”
“治…病的药那么多,有哪一味…可以治疗心头创伤?”
闻言老者明显一怔,目光变得些许异样地回道:“治病的药那么多,总有一味可以治疗你的症状。”
顾准:“我这病…已缠绕我十余年之久,你可会用药?”
老者眼光明亮,“有药!有药!待我把你扶到后堂仔细查看!”
走进房间后,屋内的暖流立刻让顾准疼痛难忍,皮肤在极冻回暖时总是会疼的厉害。
老者摸了摸顾准后颈,说道:“先别说话,运功疗伤。”
顾准打坐疗伤,半个时辰悄无声息地过去。
当顾准再次睁眼,发现老者正看着他。
“像,真像。有人告诉过你,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吗?”
顾准摇摇头,“事实上我根本不记得她的样子。”
“也对,你被你父亲带走的时候还很小,还不记事呢。”
顾准立即行了大礼,“小子顾准,见过叔伯!”
老者将他扶起,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感慨地说道:“刚才接头的暗语,我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顾准:“父亲在临死前说过,可以绝对信任您。”
“你父亲死了?”老者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
顾准失落地点点头,随后将那晚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父亲都是为了救我,否则也不会死在那人手里。”顾准的语气有些自责。
老者在房里踱着步,思考着这件事情,随后摇头说道:“也许并不是巧合,你父亲的死,或许是被人布好的局也说不定。”
顾准疑惑地问:“布局?什么意思?”
老者摆摆手,“只是猜想罢了,这事先放一放,回头我会去查……既然你来了,我会履行当年对你父亲的约定,尽可能地把技巧传授给你。”
“什么技巧?”
老者笑着说:“当然是杀人技了。”
这条信息对顾准的冲击有点大,他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地问道:“叔伯,您能跟我说说您和我父亲以前的事吗,从小我父亲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暴躁的模样,直到他临死前,我才得知他是关心我的。”
老者看着他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准:“什么都不知道。”
老者摇头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随后他言简意赅地讲述起自己与顾父的往事。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两人同为天下第一刺客组织“黑手”的成员,那时候二人一心一意为组织办事,终日都在雇佣——刺杀中忙碌,当时老者的代号叫“铁面”,顾父的代号叫做“黄龙”。
黑手虽是刺客组织,但并非滥杀无辜,铁面、黄龙接过的任务不下百起,全都是该死之人。
直到有一次,他们合作完成一次任务后,在某一天却忽然得知被刺杀的人并非恶人,这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自那以后,黄龙便有了退出组织的打算,然而黑手并不是谁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自那以后,黄龙的信念开始一步步坍塌。
后来他又接了一个任务,这次是刺杀一个女人,这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名实力极强的女修士,刺杀并不简单,黑手的大人物知道黄龙有意退出的想法,于是告知:只要做成这一单,便让他功成身退。
黄龙同意了,他设了局恰巧被女修士救下,被带回女子的门派,为了报恩,他每日都为女子的庭院打扫清理,这一待就是三年。
按黄龙的说法,这三年里他有五次机会能出手刺杀,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发现,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等等,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我娘吧?”顾准忍不住打断道。
老者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母亲。”
“这也太……简直比说书先生说的还要狗血!”
“故事来源于生活嘛……”
“那后来呢?”
“后来……你爹受不了内心的折磨,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你娘,你娘非但没怪罪,反而和他生下了你……敢做敢当的女人,到现在我依然敬佩她。”
“不过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这件事很快就传的天下皆知,你娘所在的门派是不允许她有私情的,在震怒之余还要调查黑手派人刺杀的目的,而黑手的的大人物则更加愤怒,相比于刺杀失败,他们更愤恨的是你爹的不忠,于是又派人刺杀你爹,总之那几年基本乱成了一锅粥……”
“之后你爹隐姓埋名带你去了黄丘城,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顾准就感觉自己在听书似的,这是自己的家事?这么狗血离奇?这些事和自己乏味的童年完全不沾边啊!
顾准忽然发现了一个漏点,他问道:“那我母亲呢?我爹说她是因病去世的,是这样吗?”
老者摇了摇头:“暂时不说你母亲的事,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这老头的语气很笃定,让顾准根本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顾准又想到什么,问道:“叔伯,您听说过一点寸芒吗?”
“你刚才运行的功法不就是吗?”
“所以……这是我父亲修行的法门?”
老者笑了:“当然了,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原来是父亲,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顾准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修行,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走上这条路,为何不从小就教我功法?”
老者道:“你母亲的意思,当年几乎半个王朝的刺客都在寻找你们父子的下落,你不知道你父亲面对的是什么,能把你养大,已经十分不易了。另外,你母亲要锻炼你的心性,她想告诉你的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对这个世界,要承受怎样的无奈和付出多大的努力。”
要承受怎样的无奈和付出多大的努力……
顾准回忆着自小练拳的那些时光,以及那些年为了一个修行名额抢破头的场景,他似乎有些懂了。
“所以…现在为什么要教我杀人技?”
老者:“为了你父母曾经遭受的屈辱,他们为了你,始终向那些人让步,却换不来一个温暖的家,为了他们的爱,也为了这些年的债。”
“能告诉我那些人的名字吗?”
“还没到时候,把这些事埋在心底,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提升修为和技法。”
顾准运行一点寸芒,他忽然问道:“对了叔伯,我私自修行并不在册,会不会惹人追查?”
“苍雪城与内地不同,这里人员杂乱,修士众多,官家根本查不过来,只要不做特别过分的事情,就不会惹祸上身。”
“而且我这宅子刻有符箓,修炼金光不会外泄的。”
“哦……”顾准闭目,开始认真地运行功法。
一盏茶后。
“叔伯,您看我怎么样?”他期待地问道。
通过这一年的世间行走,顾准的修为又有精进。
“资质嘛…倒还说得过去,从你身上的法力波动来看,你的修为大概在二星左右。”
“真的吗?!”顾准欣喜,要知道,在黄丘城招生的修士也不过三星而已。
老者道:“别高兴太早,星级说的只是法力波动而已,面对敌人时看的却是综合实力,星级,只是最低级的算法。”
顾准点点头,又问:“那您给看看,我该如何提升修为?”
“吸收灵气方面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这个我帮不上忙,不过这一点寸芒,你可领悟了其中最关键的奥秘?”
顾准:“书上有解释,一点寸芒最关键的便是要将全身法力集于一点,比如一拳、一掌、一指、一剑,只有这样,才能打出全部力量。”
“说的还不够细。”
顾准惊讶,“难道还有吗?书上就是这样解释的啊。”
老者:“那只不过是你自己以为的解释而已。”
“若像你说的,一拳、一剑,即便不是修行此门功法的人照样可以做到。”
“那到底该怎么做?求叔伯赐教!”顾准行礼道。
老者:“真正的一点寸芒,是要你用心领悟,打出一掌,全身的法力必须一瞬间融入掌面,而不是整个手掌;刺出一指,你的力量必须全部融入指尖,你用什么伤害敌人,你的全部实力就在那里,不能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力,只有这样,方算大成。”
顾准豁然开朗,原来自己领悟的,真的只有皮毛。
“可是叔伯,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也只能做到十之二三,更别提您说的那些了,简直遥不可及。”
老者呵呵笑了,“若你现在就能领悟的话,那可就太逆天了,道理是一方面,实际是另一方面,好好体会吧。”
“嗯!”
铁面为顾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他大快朵颐之后,早早睡下了。
次日,铁面带他来到地下暗室。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四周皆是坚固的岩壁,墙壁上挂满了灯笼,光可照人。
老者从角落找出了十多个靶子,一个人形靶,其余全是各种各样的兽靶。
靶子上标注了许多经脉和器官,铁面说道:“今后三个月你在此练习,一招一式都要极力打击在弱点上,这有几本书你仔细研读,务必熟知体形构造和它们身上的弱点。击中哪个部位会立刻猝死;哪个部位可以让人重伤……”
顾准走到那些兽靶前张望,他问道:“叔伯,为什么这些兽靶几乎没标注穴脉?只有几个重要的器官?”
“大部分妖兽都属于先天炼体者,它们皮糙肉厚,比人的抗击能力要强许多,打击经脉对他们来说已没什么用处,只有强大的法术或者一招毙命的手段才能御敌,所以你只需要知道它们的重要脏器位置便可。”
老者忽然一弹指,一道劲气击中了人形靶子,只见那全身木质结构的人形靶手指忽然动了,他机械性地转头盯上了顾准。
顾准一愣,“是活的啊!”
“是傀儡术,若是死物练起来一点意义也没有,别害怕,记住我教你的,每一击都要命中穴位要害。只要击中,傀儡会识别穴位的重要程度,从而行动会有些许停滞,击中越要命的穴位,它的停滞时间越长。”
傀儡一步步地逼近顾准,顾准连连后退,他喊道:“可是叔伯,我观这傀儡身上即便是最简单的穴位,也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红点,而最重要的穴位,那红点简直比针眼还小啊!若想击中穴位,怕是比登天还难!”
“若是简单的话,还需要练吗?”
说完,老者走出了暗室。
顾准看着眼前这个大块头不免苦笑,想着自己曾经的那些训练,比起这个,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刚一分神,傀儡忽然一个跳跃重重落到顾准面前,手上木棍用力挥下,顾准拿手去挡。
好疼!
即便他的肌肉已经强化,却依然招架不住这一棍。
“这……这是铁做的吧?”顾准疼的龇牙咧嘴。
手臂处已经通红,转眼就变得青紫。
傀儡毫不留情地打出第二棍,顾准不敢再挡,立刻侧身躲避,随后一拳击中傀儡的小腿上,那里刚好有一处穴位。
不过傀儡并没有停滞,第三棍已呼啸落下。
“这都不算?小爷我跟你拼了!”
双拳硬扛了数十棍,表皮已血肉模糊,有两棍还落在他脸上,顾准的脸顿时肿成了猪头。
他鼻血流到嘴间,看着不依不饶的傀儡,内心慌乱不已,顿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躲闪。
随着顾准的速度提升,傀儡的身法也变得敏捷起来,始终追着顾准,只要在攻击范围内,就是一棍子落下。
诺大的暗室里,顾准的惨叫始终回荡不绝。
章节在线阅读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为您推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