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人几乎都与我熟络,这还得得益于丁亚男时不时的给他们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讲我怎么救他的命的老掉牙故事。
很快现场被封控起来,技术人员很快开始作业。丁亚男将我拉到一边,对我说:“这啥情况?”
“一个女人,四十多岁,175左右,今早在我家门口撞了我的车。”说着我指向拖车上我可怜的捷达车,“她和我套近乎说来这儿修车,我坐她车来,车牌号9887。来了以后是死者来接待我们,进厂里以后,接着有人从我身后拿手枪顶住我的头,可打的不是我,凶手三十岁左右,挺帅一小伙子,他说他叫田龙,就这些信息......对了,死者叫那个女人小玉,女人叫死者李叔儿。开枪后我回头,小玉已经不在现场了。”
丁亚男听我说着边思考着,他是个理智的,逻辑缜密的人,是个出色的也即将退休的老刑警。“凶手自报家门?”他很快产生了疑惑。
“对。”我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也许一点点的细微让他察觉,都会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而我的心里却有一丝纠结,在我眼前的是我多年的老友,可告诉他凶手的故事,对他并没有任何正面的作用,只会添烦恼,心智的苦恼,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你在查啥案?”他问我。
“就这个女人,出轨案。”我尴尬的笑笑。
“你能描绘出凶手和那个女人的样貌吗?”
“八九不离十,女人我有照片,你拿去。”
“跟我回趟局里。”
我看了看手表,他看我有点犹豫,说:“一个小时搞定,你个大忙人。”
“我可以给你两个小时。”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骑着摩托车一路出城往讨赖河赶路,不久我便如约而至。
这是一条寂静无声的河,也是我要做船夫的地方。
船夫是一个古老的职业,也是一个谜。如悉达多在河水的摇荡中悟道。每天都有人需要过河,过河的理由千万种,可是总得有船夫来成全这一切,一个入世的俗人,一个已经甘心了的人。
来到河边,我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看着河水流淌,这是多么殊胜的时刻。河岸上有几只鹈鹕正在玩闹,河水包容他们,也包容着所有的生命,同样,河水也能将一切吞没,吞没它所包容的一切。
远处有一只木舟缓缓的行来,这只船已经融进了阳光中,看不到划船的人,只有一道孤影。
我走到河岸边,等待着它。木舟行来,船夫将船绳向我抛过来,我接住后便用力气将船往岸边拉,并且将船绳捆在岸边的木桩上。
船夫穿着斗笠,拿着船桨,跳下船。
“几天?”船夫的声音沧桑沙哑。
“三天。”我怀有尊重的回答。接着我从兜里掏出烟来,递过去一支,船夫接过,我又拿出火柴正要点,他挡了一下,我便放下,他自己摸出一盒火柴,点燃了烟。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浓烈。他将船桨递给我,我接过。他说:“这两天水不急,是行船的时候,早点出发,别耽误事。”说着将身上的斗笠脱下来递给我,我连忙穿戴好,接着过去解绳子,再跳上船,一气呵成,我慢慢的用桨试探河水,船夫站在河边注视着我,就像一个父亲看着即将远行的孩子。他仍旧慢慢的吐着烟雾,浓烈。
我不再回头,活已经接上,就没有回头路了,我慢慢的用桨,始终对河水保持着敬畏。
就这样从晨光直到日暮,再到黑夜,我始终不曾停下,三天的时光虽然足够,可却不能够有所懒惰,不然误了事可担待不起。我要不吃不喝的这样连续三天,必须要紧紧跟着这一阵水的势头,直到目的地。如果水的势头变化,虽然能应付,可会耽误时间。
我不觉得累,因为河水知道我在做什么。它给与我能量与支持,滋润着我的心田,身体的困顿从内便消融,腿酸我就坐着,休息片刻便起身,始终不敢怠慢。
就这样我的木舟行了三日。终于,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我到了。我将船停靠在岸边,捆好绳子,用力的扩了几下胸,舒缓了一下,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待。
我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野鸭子在叫,还有鹤。一条土路,蜿蜒绵长。路的尽头,有一个身影向我走来。
等她走到身前,我从怀里掏出笔记本,递给她。她将本子装进背着的包里。
“该戒烟了。”她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我笑笑,将烟蒂扔掉。
我将身上的斗笠取下递给她,她穿好后又接过船桨,向我点点头后就上了船。
我目送她离开,她将继续前行,直到她的终点,而我此刻感觉如释重负。
我拿起手机,接着打给常柳:“丫头,你的假期愉快吗?”
那边传来的是刚睡醒的声音“你打电话来之前非常愉快。”
我忍不住笑了,心也开阔了起来。
“丁警官昨天打电话找你,说你电话一直忙音。”常柳说道。
“我给他回一个。”说完我挂掉电话,便慢慢的走在小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