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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异诡拘人》“叮,您的系统已上线,请及时查收!”从脑中响起这道神秘声音开始,吴大勇便知道自己已然过不上平凡的生活。
主角:吴大勇 更新:2023-03-10 09: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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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大勇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诡异,我的装备能无线附魔》,由网络作家“不舍流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又名《异诡拘人》“叮,您的系统已上线,请及时查收!”从脑中响起这道神秘声音开始,吴大勇便知道自己已然过不上平凡的生活。
“勇哥,你怎么连毕业典礼都不参加?”
在一人来人往的华去士快餐店里,刚拖着行李箱从学校出来的许林,一眼就看见一又长又宽的熟悉身影独自坐在角落,于是赶忙上前问道。
对于这朝夕相处的舍友,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毕业典礼都不参加,而让自己给其代领证书。
要不是两人交情够深,这尴尬到跺脚趾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听见他这清亮的声音,那宽厚身影也立马回过了头,一如既往的嘿嘿一笑,并坦然道:“昨天临时有点事,十万火急,真是不好意思。”
又是十万火急!
上厕所、吃饭、补作业……哪个不是你口中的十万火急!
又又又……又听见这熟悉的借口,许林自觉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一边吃着桌上那份全新的快餐,一边从包里拿出属于前者的两本证书。
“那,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为了它们,我可是差点尬死在颁奖台上了。”
“不管怎样,你都得好好补偿补偿我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就这么两个鸡腿汉堡可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许林只是开开玩笑。
毕竟一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到时候恐怕见一面都很难。
尤其是自己这室友还是来自外省,又没如自己一般选择在武师一行继续深造,自然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话落入吴大勇耳中,却是让他当真,即使他清楚这是对方的玩笑话。
于是其在自己身旁的破旧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取出了一串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包浆手串递了过去,并笑道:“那,特意为你准备的,啊新他们两个都没有,高不高兴。”
哟,真有准备。
真是王八飞天——怎么都注定只有一回。
当即,许林一把就夺了过来,似深怕对方反悔一般,直接就套在了手腕上,紧挨着其崭新的武斗手表。
只是一眼,大勇便猜出这应该就是昨天的毕业典礼上颁发的助学奖励,毕竟他这位室友可是他们学校整个武斗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而不单单只是他们古武专业的。
只是在他眼里,那手表上多了一个淡淡真阳——己等几字,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羡慕归羡慕,但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差距的。
至少吴大勇自认也做不到这大学四年里如他一般,每一天都起早贪黑地打磨身体、苦修武功、磨炼意志……
大雪纷飞也好,瓢泼大雨也罢,那空旷的校场上总有一道属于他的身影。
如果这样的人不成功,那才是奇甚怪哉。
注意到大勇那略微呆滞的眼神,许林也是小心、快速地将手表隐藏起来,因为他怕对方会误以为自己是为了彰显什么故意露的。
毕竟他已经听那些老师说,对方申辩的时候提供的是一份关于墓地的行业调研。
虽不知详细,但不难猜出是守墓人一职,因为这几年随着怨灵越发容易形成,就属这行最欢迎,也最渴求武校毕业生。
待遇也相对不错。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吴大勇已然签下了一份守墓人合同,不过却只是一座容量不过千的小墓园,而不是依傍城区的超大型墓群。
一大一小,一个隶属县城,一个隶属乡镇,两者无论是待遇,还是前景,自然都是天差地别。
可他这正牌本科生却舍大取小选择了后者,当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这些许林都不知道,不然他大概率会直接破口痛骂,力求将其骂得个清醒。
随后,两人简单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路,两人才在各自的列车到站的催促下,给彼此一个似曾相识的拥抱,来无声宣告此次前所未有的离别。
等两人坐上前往各自下一个目的地的列车,才几乎同时向彼此发上一句,最简单,也是最含情意的,“一路保重!”
风,是夏的使者,带来了它的热爱,但也带走了两个男人的青春!
如果有能再次相见的机会,相信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人会率先找回它们……
列车飞快,倒影如流,看不清林间精怪,亦看不清人心为何,是窗外层层铁网将彼此隔绝,亦是眼前玻璃照不出人心。
“打扰一下,请问是您是吴大勇吴先生吗?”,思绪万千中,吴大勇忽听一悦声在耳旁响起,于是循声望去。
入眼是一制服女子,脖带丝巾,头顶小帽,面带桃色,笑如桃花。
不难看出,其便是此列车的乘务员,职业素养无处不在,令人愉悦。
随即便同样以微笑还之,并点头回应。
“您好,吴先生,我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应国家号召,您已成为中铁高速永久会员,可享买票优先、七折等诸多福利。”
“同时,本次作为您就职后第一次高铁出行,您的所有费用,一律由守护者基金协会报销,所以特来为您办理返款事宜。”
一时,车厢里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吴大勇身上,仿佛看见一大明星一般,尊敬之色不言自明。
不过大勇本人却是在心里自嘲道:“想不到守墓的也算守护者,真是沾了那些个英雄的光了!”
倒是能省下这笔不小的开销,确实也是一件好事,自是不会拒绝。
再者,等下了这车,估计便再也不会有同样的感受了,毕竟任何与死人沾染的东西,都会让人与那晦气二字联系起来。
而但凡提到这两字,那大概率是诸事不顺,就比如谈婚论嫁,那可真是千金难求枕边人呀。
吴大勇很清楚这一点,所有武校生更是清楚这一点。
不然这行也不会这么求贤若渴,甚至饥不择食。
果不其然,等大勇兜兜转转归了故里,乡里那些个平时对他乐乐呵呵的七大姑八大姨,无不躲得远远的,甚至连对上了眼也装作不认识掉头就走。
因为他就职的墓园,就是本乡的,自然早就人尽皆知了。
好在回了自个家,含辛茹苦养育他二十来年的老爹老妈没变,依旧当他是儿是宝,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他喜欢的菜为其接风洗尘。
期间也绝口不提墓园的事儿,似压根不知道这事一般。
不过第二天,村里的大官小官们就闻讯而来,吃了爹妈一个不留情面的闭门羹,苦等了个把小时,其中意味让吴大勇好一阵吃苦。
等进了门,他们便分成了两波,一波意在安抚大勇爹娘的情绪,一波意在安抚吴大勇本人的情绪外,同时有催他尽快上岗的意图。
似乎是墓园已然出现了某些变故,只是不好在他家把事情讲透。
而当天正午的饭桌上,一向主管家事的大勇母亲直接便拍案决定道:“明天我们就一起搬去西板坡,反正咱家的三四亩地都在那,吃住肯定都比好。”
“也省得看见那些个斜眼瓜成天在村口扎舌头,心烦!”
可这次,一贯妇唱夫随的大勇爸却是犹豫了起来,并不等媳妇儿发火便平静地解释道:“要搁以前,我也愿意住在西板坡上,可自从十年前开始,林子里就怎么不太平,不是有野兽伤人,就是有娃失踪。”
“一年下来,少说有十几人出事,真不是个好去处。”
不可否认的事实,大勇妈听后也没成功发起火来,但其还是掷地有声地争辩道:“那不是好去处,难道这镇上就是好去处了?”
“一年到头,不是这家有人上吊自杀,就是那家两口打进医院,甚至隔三差五有人半夜不睡觉在那鬼哭狼嚎,说是有人恶搞吧,寻声去找又死活不见人影。”
“说是有鬼怪作祟吧,道士、和尚请了一波又一波,除了抓了几只野猫野狗,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你看看,我这都被吓得掉了多少头发……”
大勇妈是越说越激动,在屋里左走两步,右走两步,指天一下,指地一下,说的也句句在实,令勇爸也无从反驳。
最后,一切的决定还是落在了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吴大勇身上。
“大勇你说,咱住哪?”,勇妈无奈地重新坐下,并问道。
“西板坡吧!”,吴大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并不出所料的得到了两对如出一辙的疑惑目光,来自他的父母。
也就在此时,大勇用手抓起桌上刚啃干净的猪大骨,提在空中,展露在其父母眼前。
随后他稍微一用力,便听见咔嚓一声,大骨应声而断,而且是断成了三截。
其中左右两节紧接着便砸在了桌上,发出了足以打动二老心房的闷响声,“咚,咚!”
并且还不等二老的表情发生变化,吴大勇便再加大了手中一点力度,其手中的另一截骨头便化作一堆骨渣、骨粉,从指缝中硬生生挤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咔咔碎声。
此刻,大勇爸妈已然被惊得目瞪口呆,就仿佛真见了鬼一般。
良久,大勇妈才率先缓过来,颤声问道:“儿呀,你们武校教的就是这个?”
“我还以为,以为是太极、八卦、连环掌啥的。”
紧接着,大勇爸也缓了过来,不敢相信地起身去拿起桌上的骨棒,在桌上试了试其坚硬程度,不由觉得自己肋骨隐隐痛。
因为他已然想到,要是儿子给自己来一拳,打哪哪骨碎,而绝不是骨裂。
“儿呀,咱是不是跟不上时代要被淘汰了?”
“徒手碎骨,简直闻所未闻!”
一点小小的震撼,比任何理由都更简单直白,也更具说服力。
于是当天下午,吴大勇一家三口就用自家那不大也不小的三轮车,一趟又一趟将家里的玩意往西板坡的墓园四合小院里运。
反正目前为止,墓园上上下下也就吴大勇一个实到职员。
往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有人来,毕竟这不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村里能给的待遇也就那三瓜两枣,属实不是那么个人不进这家门。
倒是村里人瞧见了他们的大行动,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惋惜,有人庆幸……
一时众说纷纭,注定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人时不时茶前饭后都会提到一二。
不过其中亦有亲戚是真心替他们着想,一听见这消息,就想赶去墓园,好好劝劝他们。
就拿大勇妈唯一的姐姐来说,她是在地里忙活时听路人谈及了此事,当即便丢下了锄头徒步往墓园所在的西板坡赶。
由于路程较远,且大多是上坡路,所以硬是天快要黑尽之时才恰恰赶到,让正准备吃晚饭的大勇一家瞧见,那是一个说不出话来的感动。
尤其是大勇妈,差点就掉了眼泪,幸好及时被对方那一如既往扬得高高的,带有无形气场的巴掌慑住。
因为她这大姐,从小就讨厌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常以巴掌“说服”,久而久之,一有要哭的苗头,她便会以此来做威慑,百试不爽。
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而这哭不成,大勇妈也就改而赶忙去端杯水来递上,并嘱咐吴大勇打盆水来让其擦擦脸,然后招呼已经端起碗的大勇爸去添副碗筷。
而后更是等这位大姐大坐上桌后,早已累饿的大勇父子俩,才在大勇妈的首肯下动起筷来。
可饭还没吃两口,吴大勇这位姨娘便直接对吴大勇率先发难,并且一开口就是头头是道,气势逼人,不容打断,“大勇呀,不是我这做大姨的多嘴,你都二十好几的大人了,难道不知道这墓园是什么地方?”
“你堂堂一个大学生,干啥不好,非要跑到这来管死人。”
“以后不找对象,不结婚?”
“就算咱姑且不考虑这些,那你总该为你爹妈考虑考虑不是?”
“他们一个下田种地,一个上工地扎钢筋一路供你上完这大学,咱就说,哪分钱不是用血汗换来的,哪一分不是他们洗锅留油——能省则省地省下来?”
“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将他们接到这几十年没人住的鬼地方来,这么,这么报答他们?”
说到这,大勇姨娘已然是气到了头顶,气得接连拍桌发泄,气得有些接不上气来……
就差抄起棍子,狠狠抽她口里这个大学生一顿。
而就是这一歇气,一旁的大勇妈便准备替已经求救无数回的儿子解释解释,可当即就被孩儿姨娘硬生生瞪了回去。
随后也就论到了她,“你也是,都奔五的人了,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现在男娃子讨媳妇儿有多难,车,房,存款缺一不可,就是一样不缺,人家也货比三家。”
“你倒好,还让娃子干起这死人生意来,难道你觉得哪家会把自家的宝贝女娃放心交给一搞白事的。”
“娃子这几年认真读书,没考虑到这些,难道你这当妈的还考虑不到?”
“还是说,你觉得现在的姑娘家如你我当初一样,再苦再累都不怕,只图个安稳日子?”
又是一通下来,大勇妈也不出意外地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眼见着马上就要轮到大勇爸,他姨娘却是欲言又止,来回在三人脸上看了几圈,似在观察些什么。
最后,她愣是泄了气一样说了一句吃饭吧,便不再多言。
这一幕落入吴大勇眼里,不由让其感到诧异,因为他很清楚以往自己父亲从没逃过哪顿训话。
而这次……
“感觉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瞒着自己。”,再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的大家的神情后,吴大勇这样感觉道。
——家有小鬼
“啊,妈呀,现在世上真有鬼呀?!”
直到睡前,大勇姨娘才在大勇妈的耐心解释下,解开了她对吴大勇这份职业的部分偏见。
守墓人确实是与死人打交道没错,但现在更是维系一方太平的关键角色,同那些特殊战斗部队成员具有同样的职责和编制。
只是相对属于底层职位,所以吴大勇才自嘲沾了那些英雄的光。
但职业再怎么卑微,他们也是从根源上防止更多怨灵、行尸的产生的主力军。
尤其是那些非寿终正寝的人,常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以至留存在这片正发生着某种巨变的天地,成为尸或灵。
其中那些身怀怨气的,更是常常会化作失去大部分人性的凶灵、僵尸,以完成遗愿为终极目标,且不择手段。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致命威胁。
不过从大勇妈那了解到这些,大勇姨娘依旧保留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那就是这行不好找老婆,似乎她此行的重中之重便是此头等大事了。
而大勇妈也没反驳,但一时两人讨论良久,都没想到个更好的法。
再加上两人今天都累得不行,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凌晨三四点,墓园上空的天色乌鸦一般黑,不过风却不小,一时东,一时西,直吹得四周树木来回摇摆,唰唰作响。
而就是此时,和自己老爸暂挤一床的吴大勇,朦胧中听到院里有些别样的声响,时像虫鼠窜动,时像醉汉赶脚。
并且越听,声音是越发清晰,一度感觉就在门前。
可等大勇微起身往门口看去,那声音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也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难道老鼠也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
显然不可能,所以为保证家人安全的吴大勇还是决定去查看一番,带着背包里唯二的物件。
一个白底红字的大福字茶杯,一个绿胶壳的滑轮打火机,都是他爷爷十几年前念念不舍老玩意。
不过却是在他手里焕发出了新的生命。
就这样,他从床边溜了下去,左手端杯,右手拿火机,尽量压低身子,一步一步往门口轻迈而去。
等贴近了门,他才又听见了刚才那虫鼠窜的声音,并且还听见了一声稚嫩、空幽的惊讶声。
“呀!”
而且就在门的另一边。
于此同时,吴大勇右手的打火机出现了一些异样,原本空空如也的绿胶壳底,凭空出现了一些浑浊液体,而且还在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有阴气,那就是有阴间的玩意喏,可不能将其吓跑了。”,见状,大勇不禁在心里喃喃道,既惊又喜。
惊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就有脏东西找上门来,喜的是终于让他在这方世界遇到个能让他补充阴气的东西。
而就在他选择按兵不动,一边听着外面一阵明显是一追一跑的声响,一边等待着液体涨满胶壳时。
一只小破耗子的锥子头就在大勇眼前,从紧锁房门底下拇指大小的缝隙硬生生将头挤了进来,在那疯狂摇摆,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是后半段过不了这个缝隙,还是被那追逐它的脏东西揪住了尾巴。
不过根据外面忽然格外安静的状况,大勇认为更倾向于后者。
“嘻嘻,杰瑞,你又被汤姆冠军抓住了喔!”,不多时,一道颇具孩童玩耍时语气的悄悄话响起,并且这次吴大勇能很明确判定出其就是从老鼠后上方传来。
因为已经有一只白白胖胖的,散发着泛白光亮的小脚从门中浮现了出来,不难看出是来自一个体质相当不错的三岁小孩,而且有些淘气属性地光着脚丫子。
“哇咔咔,本汤姆可是会穿墙的喔!”
一只脚落地,其上半身以及脸庞也跟着出现在吴大勇眼中,让后者不禁瞳孔一紧。
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蛋,以及那包裹得也很是圆润的尿不湿,无不突现着一股让人看着就不自禁想姨母笑的可爱气质。
而那天真无邪的笑,就是足以击破大多数人心房,想要一把将其抱起搓揉、逗笑的最后一击。
可大勇显然是少数人之一,面对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娃娃,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和善的表情,反而板起了脸,眼中更是散发寒光,仿佛想要吃了他一般。
下一秒,原本在吴大勇左手上端着的大茶杯,便出现在了娃娃头顶上,黑黝黝的杯口朝下,看着宛如一个无底洞一般。
仔细观察,似乎娃娃身上的光亮一进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不太寻常。
再下一秒,偌大的娃娃便消失在了那里,同时屋里也骤然暗了下来,只隐隐约约看见那老鼠的身影往床那边急匆匆而去。
随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逝者在心,便存!
天蒙蒙亮,家里所有人便先后起了床,都是几十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上学也好,赶工也罢。
不一会,一道道洗刷声便在小院里响了起来,纷乱中皆是最平凡的生活。
有的在刷锅准备做早餐,有的洗衣刷鞋以备后用,有的洗刷着地板上久积的泥土,想将院子收拾干净……
不过却是没有看见最年轻的吴大勇身影。
转眼小院外,才终于是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旁,瞧见了大勇,以及一个昨天就去过他家的中年男人。
后者身穿短袖、长裤、牛皮带,手拿一个保温杯,应该是一个村里领导没错。
两人简单谈了两句,大勇便回了院里,一边往屋里去拿背包,一边同正忙碌的爸妈说道:“我去镇里开个会,估计是给我的工作走个程序,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等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坡上看看,为了安全,你们暂时就别出门了。”
天都还没亮透,早餐都还没吃就叫人去开会,这是把人当牛马了?
听到儿子说要去开会,还没来得及把早餐做出来的大勇妈当即便在心里抱怨了起来。
不过表面却是一点也没有将这股子怨气表示出来,只一如既往地跑到大勇跟前,一边将其衣服上的褶皱扯平,一边嘱托道:“出门在外,要细心,安全第一。”
随后更是看着那黑色轿车在路上彻底没了踪影,才回身进院去继续揉案板上已经表面光滑的面团。
直至一个个胖乎乎的馒头出锅,留在院里的三人才将这看起来不大,其实打扫起来一点也不小的小院,打整了个大概。
铲了杂草、扯了枯藤、刷了泥板,擦了积灰,这才看总算是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的模样。
即使如此,吃过早饭,他们也还有的忙。
那些个坏掉、发霉的老物件,以及被老鼠刨穿的门缝、床腿、墙角……无一不是什么好打整的活儿。
好在吴大勇真没在镇上耽搁,不仅赶在午饭之前就回到了小院帮起来忙,还买了一些家里正缺的物件借送他回来的车捎了回来。
弄到夜幕又悄悄升起,小院才基本有了个家的样子,而不是昨天那样一团糟的模样。
并且比之以前的二层小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确实是宽敞了不少。
甚至还余了好几间空房。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大勇妈便再次大大咧咧、小孩子气地要求自己这个,受尽命运捉弄的苦命姐姐搬进来和他们一起住。
“哎呀,我的亲姐,你就搬进来吧,难道你就忍心妹妹我一天不见你就盼你一天,弄得天天茶不思饭不想吗?”
每个人都有弱点,大勇姨娘也不例外。
而作为妹妹的大勇妈显然是十分清楚的,所以才在只有两人在厨房做晚饭时,展露出这连大勇父子俩从来未曾一见的娇滴滴面孔。
即便人已四十好几。
一针见血,大勇姨娘当即就被针对得有些受不了,一度想将已经黏在自己身上的撒娇鬼一脚踢出去。
但不得不说,她确实也心动了。
毕竟自二十几年前她的新婚丈夫意外死亡后,她也履行了自己的责任,先后将其公公婆婆风光送走。
所以现在那个家,其实就剩她一个人了。
即使再回首审视这二十来年,她虽然没能为那个家诞下一子一女,但却也是赡养了二老十几二十年,确确实实做到了问心无愧。
而今似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所以只是在那些略微有些苦涩的回忆之中沉浸一会,大勇姨娘便应了下来,并商量道:“薛家就蒙一个儿子,我走了,他父母的亮都没人上,所以我想将他父母的墓迁到这来,这样逢年过节我也方便照顾一二,不至于让二老在地下觉得冷清。”
而大勇妈似乎已经提前想到,不仅麻溜地答应了下来,还要让大勇爸去买上好的大理石给他们刻字立碑,毕竟她也准备正式将她们姐妹俩的双亲从已经不存在的老家迁过来。
随后,大勇妈也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事,得到了一致赞同,就等哪天有空回去听一听那些个族叔的意见,然后一起定个好日子便可以落实。
就是表面一口答应的吴大勇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迁进迁出的权力不是在他这个守墓人的职权范围内。
即使今天在会后,那个真正的墓园长将他拉到一边,明确表示以后西板坡墓园的事宜他全权负责即可。
——没有记忆,也会执念
匆忙又是一天,原本打算一起上墓地里看看的计划,也因实在没忙过来而搁置了下来。
不过晚些,觉得其他人应该都睡熟的吴大勇一个人悄悄溜出了院子,打算先进墓地探查探查。
出了院子大门,向左是下山的水泥大路,向右便是上墓地的阶梯小道。
一个寸草不生,一个杂草丛生。
若不是草中有些看起来明显矮上一截的草,宛如一条长蛇蜿蜒而上,还真不定能看出这里原本是有一条道来着。
而大勇也不打算走这条路,因为要是他前进的痕迹让家里人看见了,少不了被一顿出于担心的盘问和教育。
所以稍微往上走了几步,他便从反背在胸前的背包里拿出那个福字茶杯,揭开盖子,伸出两个手指作夹子,往那一片漆黑中探去。
来回移动,似在寻找什么。
不一会,他的手指便夹住了什么,随后提了起来。
不过只是见了一青色顶帽,他便松开了指头,让其又落进了黑暗中,转而又在其中摸索了起来。
直至夹出一光溜溜的玩偶圆头,他才脸作吃力模样地将其从黑暗中拔出来,好似这是一坛粘稠至极的泥一般。
等这娃娃模样的玩偶彻底脱离杯中黑暗,玩偶却是发出一阵有些耀眼的白光,并且体型也逐渐膨胀了起来。
两三秒后,光亮便变得柔和了,于是便看清这玩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光头娃娃,大概两三岁大小。
圆头圆脑圆……
等等,这不就是昨天凌晨,被吴大勇茶杯一扣便消失的那胖娃娃吗?
感情是被这茶杯收了呀!还化作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玩偶。
“你应该就住在这上面吧?”,不等娃娃那木楞的眼睛动起来,大勇便一巴掌呼到光溜溜的头上,并平静地问道。
“啊!”,娃娃吃痛叫了出来,并猛得回头看向施暴者,眼里顿时便添满了恐惧,连身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等反应过来时,其已被前者直接抗在了右肩上,从而只能在空中胡乱摇摆,并眼含凉泪,极其无助地大声嚷嚷道:“拐卖儿童了,坏人拐卖儿童了!”
紧接着,脆响的啪啪两声,以及屁股传来的火辣疼,便打断了其想再叫两声的念头。
尽管作为始作俑者的大勇并没有明言要求他闭嘴,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
显然,这娃娃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懂事不少。
并且,其甚至还憋回了自己的泪水,想起了大勇刚才问他的问题。
“嗯,汤姆我就住在上面,并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上面还有两个怪叔叔,一个一睡就是好几十天,一个整天嚷嚷着想要个媳妇儿,而且常常出远门。”
“只求求你不要再打汤姆我的屁股了,因为那只有妈妈才能打。”
不仅回答了问题,还能进行拓展性回答。
”多么聪明的孩子呀!”,听到一些有用东西的吴大勇不禁这样感叹了一下,同时对娃娃的动作也温和了不少,调整着让其安安稳稳坐在了自己肩头上。
但始终有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应该是防他逃跑之类的。
“那妈妈呢?”,一边往墓地另一侧走,大勇一边问道。
可这一问下,汤姆却是神情彻底落寞了下去,不过眨眼又提起了神来,双眼放光地回答道:“汤姆我虽然不记得自己见过妈妈,但我知道,我有一个妈妈。”
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出乎前者的预料。
因为他已然大致猜到让这孩子遗留在这天地间的那个遗愿,大概率就与他的母亲有关。
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不记得妈妈,似乎让这冤头的人选落了个空。
不过吴大勇却是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的猜想,继而追问道:“那你想找到妈妈吗?”
“想呀!”,似正中了心头事,汤姆当即就兴奋地举起手来,似在夜河中挑逗繁星,在大风中捕获夏天。
继而耳边有蝉声四起,眼前有萤虫拥来,鼻中有兰花香涌进……
一切的一切,都似特地为了这个娃娃,载歌载舞而来。
“特别想!”,但眼里只有星辰的娃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能在这早已见不到夏日的地方重现夏日,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份神奇的力量。”,吴大勇微眯眼睛想到。
——子欲养,亲要在
沐浴着萤火虫群的荧光,吴大勇和汤姆两很快就从墓地侧面硬生生踏出一条道,并且一路走到了后者所提到的其中一个怪叔叔所在的地方。
如大勇事先猜想的一样,这位一睡就几十天的亡者,是一具皮肉还未开始腐蚀,甚至连尸斑都不见一点的僵尸,并且因身着一身干净整洁西装而显得格外英俊。
要不是见其全无动静地躺在一口,单纯由几块大小不一木板简单钉起的棺材里,或许还真不一定能光靠眼睛就辨别出其作为一名亡者的身份。
一大一小在来到棺前,稍微安静等了一会,棺中这位僵尸先生便如汤姆所说,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不过这次,其双眼布满了血丝,让汤姆一见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连出声试探着呼唤道:“古二叔,你还好吧?”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这位邻居的话,就如一条毒蛇一般直盯着吴大勇这个,散发着诱人味道的人。
活生生的人!
而一副有恃无恐模样的大勇,眼神没有任何躲避地与其对视了起来,并始终带着简单的微笑。
看这个情况,如果真动起手来,似乎两位非同寻常者都有给对方一击致命的把握。
良久,棺中的僵尸先生才挪动眼珠看向已经紧张不行的汤姆,不声而言地与其交流了起来。
“你个小机灵鬼,自己出去调皮捣蛋被抓了不说,还把他带到我这来是几个意思?”
话虽是质问无疑,但其语气却是没有多少情绪,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耐心地在盘问小孩一般。
而汤姆也是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右手直挠着光溜溜的脑袋,并眼神时有躲闪地辩解道:“哪有,明明就是他自己找来的,和汤姆我可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现在他就住在半山腰那座院子里,也算是咱邻居不是?”
“而且不是你说的,咱们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还算是个人吗?”
“所以这人与人之间,邻居与邻居之间,串串门,自然也是很正常的咯!”
无处落点的目光、慌乱的小手……撒谎痕迹已然再明显不过,这位和汤姆相处了数年的僵尸先生更是再熟悉不过。
此时内心已然无语至极。
如不是吴大勇这位丝毫不被他影响,并且看不清深浅的高人在这,他早就立马起身好好打他屁股一顿。
简单平复一下心情,僵尸先生又将目光移向吴大勇,并借汤姆之口一字不落地陈述,态度颇为诚恳,甚至用您相称以表小小敬意。
“我观小兄弟血气骇人,又身怀不俗法器,想必拿下我对您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您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我想应该是有事相问。”
“若是如此,您直问便可,我这一介过去人,必定知无不答。”
看着棺中人,听完肩上言,吴大勇淡然一笑,并轻摇了两下头,纠正道:“诶,不是相问,而是相商,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你,还有上面那位相商,有关这片墓地。”
“哦?”,一听到事关墓地,僵尸先生便立马心生了些担忧,暗想对方该不会是想让他们挪个地儿?
毕竟在这地躺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多多少少已经有些感情了。
可转念一想要真是如此,对方大可直接动手,而非要和自己商量,随即略带幽默地承话道;“您放心,只要不是让我们自个儿灰飞烟灭,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哪有这么严重!”,面对对方这么直白的敬意,吴大勇也是不再拐弯抹角,直言快语了起来。
“其实对于你们来说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我不在家里的时候,想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的家人。”
“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白忙活。”
闻言,僵尸先生与汤姆俱是双眼动荡了一下,后者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因为这事儿着实出乎了他们预料。
毕竟他们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雇佣,而不是奴役、喊打喊杀、炼成法器之类的。
而就在此时,一嘶哑声从更高处传来,“此话当真?”
显然不是出自汤姆之口,而是出自他口中的另一个怪叔叔。
但吴大勇仍旧不假思索回道:“千真万确。”
并随即补充道:“只要你们能在能力之内护得他们周全,我每月都会给各位一些有助修炼的东西,就比如这种凉玉。”
说着,大勇从衣服袋子里摸出一块铜钱大小的圆环玉,成色偏白,甚至有些地方还很粗糙,品质着实让人担忧不说,就是真假也让人怀疑。
不过僵尸先生见了,却是眼神一凝,似全部目光都被这块玉吸引了过去,显然对其相当有吸引力。
而另外那位亡者也在此时现了身影,如烟一般飘到了棺材旁,与大勇只隔一棺之距,也如同棺中者一般直勾勾盯着玉佩。
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老农民,一身不知缝缝补补多少次的布衣颇为抢眼。
不过之所以能一眼就看出来其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还是从那双粗糙到已经沟壑丛生的大手,以及其腰间别着的短柄镰刀,并且其上还有不少干泥。
反倒是汤姆,只是觉得这块玉佩有股淡淡的香气罢了。
“当然,如果二位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也行,只要我能弄来。”,吴大勇心机地收回玉佩,将二位的神放了回去,继续补充道。
“不不不,这就行,这就行!”,见玉环被收起,老农民急得当即就拍定了下来,并拍着棺材板向棺中人确认道:“对吧,道风老弟?”
三双眼睛齐刷刷而来,古道风立马眨了两下眼皮,表示答应。
不过却是再借汤姆之口向吴大勇确认道:“真的只要我们护你家人周全便可,再没有其他条件?”
“没有!”,大勇当即斩金截铁地回道。
——残尸难焚(上)
就在吴大勇与墓园里这一尸一鬼达成协议后的次日凌晨,又有人一大早便敲响了小院的实木大门,不过这次来的人无一不是生面孔。
“阿姨,您好,请问守墓人吴先生在吗?”,大勇妈心情不太好地打开门,便见一气质不俗的女子在七八个人拥护下,十分有礼貌地开口问道。
从其一身干练的小西服入手,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位职场精英。
再加上其出色的容颜上明显只上了一点极淡的妆,显然是底子够好,并且够自信才会如此。
再者身材,该瘦瘦,该胖胖,挑不出一点毛病。
所以很快,其就在大勇妈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甚至直接将后者的心情扭转了过来,笑容一下就浮现了出来。
“在,不过今天好像还没起床,要不你们先进来坐,我这就去给你叫。”
说完,大勇妈便回身寻找到了大勇爸的身影,一边挤眉弄眼示意对方来招待客人,一边往大勇卧室走去。
可一路通行到了吴大勇床前,竟发现其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床,连被褥都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
起了床,可院里没见到他人呀?
“难道是去外面了?”,大勇妈有点担心了起来。
而恰在此时,其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可转身一看,来人不是儿子,而是一脸欣喜的姐姐,并且直走到她身旁说起悄悄话来。
“外面那姑娘生得相当好,哪哪都没得挑,比起我这村花年轻时也不差多少,要是人品也不错,给咱娃儿当媳妇儿绝对合适,你说是不是?”
这一下,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大勇妈却是理智地回道:“唉,你别那么激动行不行,难道你没看出来她和咱根本不是一路人吗?”
“正如咱爸生前说的那样,这地上的和天上的,没把千斤重的同心锁死死锁着,是走不到一起的。”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至少在这点事上,大勇妈显然是分得清的,所以她其实没抱多少幻想,顶多就打算碰碰运气。
毕竟在她心里其实还有一句话,那就是“缘分天注定,世事皆可磨!”
不过听了她这话,大勇姨娘脸上的喜色倒是转瞬就消失了,并且转而有些郁闷了起来。
“这确实,当初咱娘不就是这么走的吗?爹还骗咱说是死了,害得我们对着个空墓膜拜了这么年。”
“不过好像也没啥区别。”
忽然想起了那飞走的至亲,俩姐妹俱感心里一落,仿佛那里忽然空洞了不少。
而在宽敞的院坝里,尽管大勇爸已经将家里所有的板凳都搬了出来,但还是没能让先后进来的十来人都有座儿。
而且简单看一眼这些人落座的位置,就不难看出他们其实是好几波人,并且一进来就三三两两抱作一团地说起悄悄话来。
例如坐在大门进来右边一点的两中年夫妻,进来就一直在那拿着手机算着些什么,时不时还拿出一个小本子翻看。
再往里一点,又是一对夫妻坐在那,不过都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算是来人中年龄最大的了。
而他们后面,还站着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应该是两位两人的孙辈。
也是在那叽叽咕咕的说着悄悄话,并且时不时就往其他人所在落眼,尤其是正对着他们独坐着的年轻姑娘,两人平均一分钟里就能瞧上四五眼。
似乎特别警惕对方。
直到大勇妈和大勇姨娘一起从吴大勇房间走了出来,这些人才集体禁声,并齐刷刷落眼于她们,以及她们身后的房间。
见状,大勇妈也是连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儿没在屋里,我想应该是有急事出去了。”
可这个结果显然让这一众人都不太满意,因为其中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刚才那对一直在算什么的夫妻,甚至脸色都变了。
以至大勇姨娘也是连补救道:“要是各位忙的话,可以先去忙,留个联系方式即可,到时他回来,我们一定及时告知各位。”
就是这样,这些人也是迟迟没动作,只是在那鼓动着眼睛进行眼神交流。
恰此时,大门口出现了一健硕身影,单衣薄裤破草帽,遮头遮面遮全身,右手拿镰刀,左肩扛锄头,看着颇为神秘。
不过大勇妈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随即小跑过去准备接过他身上的农具,并背着众人快而小声地叮嘱道:“你妈我挺中意那姑娘的,你要是也觉得可以,就先认识认识。”
“你可是亲口答应过我,毕业后就试着和女娃接触的!”
等拿过东西,她又回身朝一众来人,尤其是那个已经站起身来作迎的姑娘,介绍道:“这就是我儿子,吴大勇,二十二岁,无任何不良嗜好,本科,前几天才从武校毕业,现在暂时管着这一亩三分地。”
说着,大勇妈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诠释着“以儿为傲”四个字,尤其是脸上那得意的笑。
她是高兴了,但吴大勇却是被她这两通话弄得尴尬起来。
因为后者在面对陌生人时,纯属是个社交恐惧症患者,不但害怕和别人对眼,而且常常脑中空白一片,尤其是异性。
让他这样的人去接触姑娘,真是有些难为人。
再加上大勇妈这样相亲式给这么多的介绍他,更是让其紧张得一度想逃离这里。
并且还好他为了防尘带了口罩,不然大家就看见他此时不自觉带起的苦瓜脸了。
“
——残尸难焚(中)
在老妈的激情介绍下,吴大勇算是初步在院里一众人心里留下些印象,即使不尽都如前者说得那么好。
就例如那依旧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年轻男女,就颇有自己的微词,“连学校名字都不敢提,一看就是一从二流,甚至三流学校毕业的。”
“瞧她高兴成那样,不会还真把这种烂大街的货色当是个宝了?”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些乡下人,可能连名校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从这番难以让他人听到的话就不难看出,这话语之难听,内容之偏激,他们俩算是理解透了,也运用得相当熟练。
就是怎么也不敢再大声一点。
绝不是因为怕打,绝!不!试!
不过,还站在大门外的吴大勇却是向他们俩这边,投来了一眼异样的目光,让他们俩见了,一时不自觉感到背凉。
宛如有一股凉风窜进去了一般。
顿时一份无法言喻的诡异便扎根在了他们心底,让其一时间无法忘记这不适感觉的同时,再不敢觉得吴大勇是如他们所想得那般普通人物。
也就没再大放厥词。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眼神,也是让两个老人、大勇姨娘以及那个职装姑娘收进了眼底,并不约而同,不同程度地皱了一下眉头。
其中老头率先有时行动,轻敲了几下拐杖,便小声向身旁的老妇说道:“灵,巡儿他们应该是昨儿没睡好,你带他们到车里去去补补觉吧。”
显然,这话说给老妇听的同时,也是给他身后的两人说的,并且也正中了他们两人的心怀,得到了连连肯定。
于是很快,一老就带着二小往外走去,在大勇姨娘的陪同下。
也就是此时,那西装女子也主动走到了吴大勇面前,脸带歉意小声道:“吴先生,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动作到位,态度也算诚恳,可吴大勇压根不理这茬,便直接选择跳过一切流程,开口挑明对方来意道:“如果你们来是为了让我收拾大车里那不成人样玩意的话,你们把车留下,然后明天早上再来取东西即可。”
“至于费用和其他手续,我这走公不走私,所以你恐怕还得自个儿先去找一下相关负责人。”
“慢走,不送!”
而他之所以知道对方所来目的,是因为这群人来时,便被在坡上和两鬼一尸一起打理杂草的大勇注意到,毕竟一连三四辆车在这乡间小路上行驶也是颇为显眼。
后来看它们都停在自家门口,再加上古道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车队里有同类的气息,并告知了大勇,所以他也就猜到他们应该是来找他解决麻烦的。
而这,也正是他这个新式守墓人的职责之一。
只是昨天刚述完职,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不免有些让人吃惊,而且还是找他这种几乎是最底层的公务员。
难道城里那些现在都忙不过来了?
看这些颇具家资的人这般作态,似乎已经是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大勇有种预感,这些年一直为了避免造成恐慌,而封锁各种诡异之事的这张纸,快要包不住这团愈演愈烈的火了。
可他这迅雷做法让自己姨娘发现后,当即就得到了对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并惹得其连忙走到他们中间,一边挽救他的失礼,一边缓解姑娘让他这一声慢走弄出的尴尬之色。
“唉,我这侄儿对工作一贯是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虽然看着是毛毛躁躁了一点,但办事能力绝对没话说。”
“姑娘你别介意!”
“来,我们进屋慢慢谈,争取将各自的难处都讲透,免得事后麻烦不是?”
说着,其便伸出一只手探到大勇后腰上,一边手臂使力将其往里推,一边手指作夹钳肉以作威胁,亦如小时候带他一样。
而领会到这份意图的吴大勇尽管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顺了其意,一同往里走去。
又眼看太阳也热烈了起来,大勇爸也是邀众人一同进了大门正对着的大客厅。
等各自落位,又喝了两口温茶,坐在正上方的吴大勇才在自己姨娘和亲妈的再三暗示下,外看着是精神抖擞,其实是已经紧张得浑身僵硬地打开话题,即使都是他压根就不在乎,也不想知道的事。
“车上那位,应该是你们的血亲吧?”
众人闻言,俱是微点了一下头以示肯定并且似乎都有话要说。
但却是被那老头抢了先,笑呵着回答道:“先生所料不错,我们这一行十二人,确实都流淌着他老人家的血。”
“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就是我那老伴也不例外,硬要算的话,她确确实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近亲喜结!
这说出去确认有可能招来一些伦理问题上的笑话,并且也会经受近亲繁殖所带来的遗传病风险倍增的事实性考验。
但对于大勇来说,至少他不会就凭近亲二字,就谴责或者取笑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他们一家人的亲情。
因为他自觉自己,是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和资格,去管别人的私事、家事的。
倒是老头忽然自提这事,让吴大勇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就仿佛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呃~
好吧,确实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老头子话还没说完,那对喜欢算账的中年妇女就出言呛话,并且语调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尖锐声响彻大厅。
“哎哟喂,这老爷子才刚走几天呀,就有人想颠倒他老人家一辈子都不承认的事儿,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估计得火冒三丈。”
当着外人的面,话都说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自是不难看出这几人虽是一家人,但肯定是进不了一家门。
不然肯定有人会被活活气死。
不过被呛话的老头也不是一气就倒的角儿,随着就淡定地据理力争道:“他老人家气不气,你、我都不可能再知道了,但法典上写着的法规却是任谁都不容置疑,也不能改变的。”
一讽一理,后者显然占了优势,但似乎不减两人针锋相对的势头,俱是眼角流露着对对方的不屑与愤怒。
倒是借着他们的已经摆在眼前的矛盾,吴大勇用眼神责怪起了将自己推进来的姨娘,以及刚才还乐呵呵,现在却苦笑起来的亲妈,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愉悦。
尽管他姨娘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表达了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的坚定立场。
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互怼的情况下,似乎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那西服女子便是这样做的。
硬是等一圈人都吵够,她才提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正事,“吴先生,也不瞒你,其实为了这事我们几乎已经跑遍了本县所有的相关单位,但不是没有排期,就是明言没有办法解决。”
“所以,要不您,先看看?”
说到这,她的目光才从在大勇一家人来回移动,转化成只定格在吴大勇的双眼,似想从这唯一畅快着的信息窗口读出些信息来。
可即使她观察到了其时不时的眼球震动,以及那不知为何一直磨蹭着地的左脚,也一时间也理解不了,只能勉强在心里猜道:“难道他在修炼什么道术吗?”
不用看了!”,吴大勇回得很快,也回得铿锵有力,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连带着眼神也冷了下去。
若不是他姨娘知道他这是,一开始工作就六亲不认的老毛病要犯了,而及时连咳两声以作警告,他可能就会三言两语将这场子彻底散掉了。
亦如以往那个一头扎进作业本,就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作业狂魔一样。
而这所谓的毛病,其实亦是一个有益于做事的优点,只是要分场合而论才行。
而对于今天这个仅止步于交谈的场合,显然是个毛病无疑,回醒过来的吴大勇也是这么自省的。
随即弥补到,“其实在你们上山时,我和我的朋友就已经看过了,有十分把握,所以不用再看了。”
看过了,还是和朋友?
不仅是西装女子疑惑了,就是家里人都疑惑了,并当即就齐齐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察觉到,吴大勇也是立马意识到说漏了东西,于是只能再出言补救道:“我这朋友也毕业于相关专业,是我特地请来帮忙的,今早刚到。”
一慌圆完,他发觉又出了个漏,那就是家里人必定会让其住进院里来,那可不能,所以只能继续往下圆。
“不过他这人性格比较不合众,脾气也比较怪,并且特别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一来就在坡上选了个不错位置,准备搭个屋子在那住。”
“并且也是我一早就答应他的,不然他可不会来。”
又撒完一慌,大勇习惯性性地再检查检查,确定了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漏洞,才不再继续说下去。
同时观察到众人的神情恢复正常,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那,就有劳两位先生了!”,听完,西装女子随即起身弯腰拜了一下以示拜托,即使心里仍旧保留着自己怀疑的担忧。
见状,其他人也暂时放下恩恩怨怨,纷纷有模学样学着鞠了一躬。
这样做,别的不说,至少能免得被其他人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并且一个个随即就快速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一看就大有争做第一送上的势头。
但最不喜欢搞这些所谓人情世故事儿的吴大勇一见了苗头,立马就出声打消他们的念头道:“还是那句话,我这走公不走私,希望大家最好成全。”
“不然以后这门口的台阶可能就过不了人了。”
大白话大家都听得明白,也基本知道这红包在今天这个场合上是送不出去了,于是纷纷都又默默收了起来。
——残尸难焚(下)
在大勇当着一众人承下这事后,这些人才有了离去的意思,纷纷找借口抢先一步离开,似最后离开会被惩罚一样。
让前者觉得颇为奇怪。
不过很快就在自己姨娘的小声解释下,解开了这个小小的疑惑。
原来按照习俗,至少要有一到两人留下来陪着逝者,一方面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变故,一方面是为了让逝者走得相对体面,和哭丧类似。
最后,看着最没心眼的西装女子果不其然成为了这个人选,也顺理成章被大勇家里这姐妹俩拉去拉起了家常,以进一步了解了解。
所幸吴大勇以工作异常繁琐为由,避免了这可能让他一坐就好几个的旁听席,不过却是由准备搭把手帮忙,但被婉拒的大勇爸替补上了。
“风哥,这把太阳伞还可以吧?”
墓地里,已经将那大车里的朋友请上山的吴大勇,看着古道风打着自己刚送的一把偌大黑色太阳伞,在火热的太阳下来回走动而不伤片缕,不禁自喜问道。
而且他那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革履也与这把大黑伞颇为相衬,这下更是让其本身就浓烈的绅士风度越发迷人了。
而古道风显然也十分满意这个礼物,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从此以后的白日生活多了无数选择,而不是如以往一样只能躺进黝黑的棺材里沉眠。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把伞上有着某种未知神奇的力量,致使弥漫在自己四周各个角落的至阳之气无法近身,而不单单只是遮蔽了阳光那么简单。
显然,这是件法器无疑。
所以,他直接给了一个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答案,“简直完美!”
并且也在心里暗自庆幸昨天没有做出些鲁莽的举动。
见对方如此评价,吴大勇也是看着伞旁那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的“绝阳”二字,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林哥和汤姆一人做一把。”
其实说是机会,还不如说是收集到足够的灵性之气,例如阴阳二气、福气、死气等等。
因为吴大勇正是凭借自己这能将这些灵性之气转化为一个个奇特的词条,并附着在某样东西上加以显化,才将一件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物件升华成价值连城的法器的。
无论是这把能隔绝阳气的伞,还是之前那个能装鬼的茶杯和能吸取阴气并加以燃烧的打火机,都是如此。
虽然大勇也不确定是否还有人也具备这个酷似游戏里给装备附魔的能力,亦或其他能力,但是他自觉万万不可泄露。
因为就是在大学的专业课堂上,他也只是了解到有人以各种天生地养的灵物为材料,成功炼制出了法器。
而这,也是他打算用来解释自己这些法器来源的依据 。
不然肯定会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和针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灵性之气可不是那么好遇见,也不是那么好收集的,因为想要转化出一个词条,其纯度和量都要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标准。
就比如大太阳天下随处可见的阳气,大勇至少要不断收集个三四天才能转化出一个普通的,与阳气息息相关的词条。
其他亦是如此。
但其肯定是比那些正儿八经炼制法器来得轻松,来得快。
而不知道这些的古道风,已然认为这把伞是用宝物为材料,并经过千辛万苦炼制而成的,所以此时心里已然感动不已。
不由对吴大勇更加心悦诚服了,随即也是自告奋勇道:“先生,天热,您先去屋里歇着,这藏头露尾的小鬼就交给这下来处理就行,保证给你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可大勇听到恶狠狠地“处理”二字,当即就驳道:“人家可都还未满月,形体未稳,可不能太过鲁莽,不然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咱可就不好给他家人交代了。”
未满月,说得像是人刚出生了一样。
然后一出生就有七八十是吧?
不过这话却是说到了古道风心坎里去了,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仍旧是人,而不是所谓的鬼怪。
只是没有心跳、没有正常体温、不需要每天进食,时时刻刻呼吸……
“明白,先生!”,汤姆的声音依旧从古道风所在的地方传来,但就是没见到他的身影。
随后,吴大勇嘱托了后者几句工作重点,便进入了他今早为自己搭建的工作室里。
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只能时不时听见从里面传出些敲打声、劈木柴、电锯声……
再反观古道风,他已然将面前这,装着极可能成为自己新邻居的遗体的包裹,慢慢拖入了自己在山体上挖出的地府中,是一片对常人来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
跟随着其踏入,首先是一条水平、笔直的狭长通道,若是人想进入,恐怕多少有点困难,必须屈身或者索性爬行,亦或者横躺着进去。
并且如果仔细量测长宽高,就会发现它其实是刚好够一口成人棺材通过的。
而在差不多要爬完这通道的时候,便会看见前方隐隐有光亮在远处闪烁着,宛如一道划破黑色苍穹流星。
继续往前爬,你就会发现四周逐渐凉爽了起来,并有凉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宛如秋风吹到了夏天一般。
可再往里,就是一头扎进了冰窖里,寒凉直入骨间,几觉全身血液都将冻结。
除此以外,再不会联想与冬天有关的东西,也没有那份心情。
可以说,普通人爬完这段狭长通道,也就差不多走完了这一生,并且再也见识不到古道风在前方自设自建的洞天地府。
除非你并非一般人,亦或是选择横着进来。
不过这狭长的通道,亦招来了其建造者的吐槽。
“哎哟我去,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干嘛要挖这么深,搞得现在一来一回至少都要十几二十分钟,简直浪费时间。”
吐槽归吐槽,但古道风却是不太可能进行改建的,毕竟其还是很满意自己地府里这即将完工的落棺处的。
因为一个僵尸,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月光和鲜血。
前者代表源源不断的阴气来源,而阴气正是他们这些亡者维持阴魂不散,甚至阴魂进一步凝实,以常留天地的关键所在、力量源泉。
而后者,即是僵尸稳固、强化躯体所需各种物质精华的来源,亦是亡者阴气过载时,需些许阳气调和以防爆体的重要来源。
正所谓阴阳有节,量力而行是也!
而此落棺点,就是一摄取阴气的绝佳位置,不仅头顶有一自然而然形成的天窗可以落下月之阴气,而且地下还有地之阴气升来。
前者来自月光,后者则来自地脉,俱是天地自然孕育的纯阴之气,对亡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这一不可喂不是得天独厚的宝地,古道风自是万万不可能舍弃的。
而刚才在通道里看到的那一抹光,便是从那天窗射下来的一束阳光。
这走近了看,其一时又像一把只能看见部分剑身的宝剑,静静地屹立在那,也正好是在这豁然开朗的偌大洞天地府的正中央。
不过很快,古道风就飞身到那个天窗口附近,用根削砍过的木头将其彻底堵死,再不见一丝光的踪迹。
也就在此时,其带进来的那包裹终于是有了动静。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在空旷的打破地府绝对的幽静,包裹表面便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印,不过看起来和正常人的很不一样。
五指少一指,指指有缺失,甚至掌心有一块空洞,就好像是被老鼠啃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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