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机长。”身着一身包臀裙制服的年轻女人带着职业微笑的看着苏上白,她的手指在接触到苏上白的肩膀时轻轻的捏了一下,带有少女心机的淡淡香水味弥漫在苏上白身边,像极了去年苏上白去岛国工作时,四月份东京飘落的樱花花瓣味道。
像是刚缓过神似的,苏上白抹了一把脸,随后看了一眼手表,12:34:“副机长呢?他现在在哪?”
“好像是去吃饭了,他说一会把您的午饭也带过来,让您再稍微等一会。”女人略微思考后给出了答案,她很可爱的稍稍向左偏头做出思考的样子。
正午的阳光照进了飞行前准备室,照在她略有些丰腴的身材上,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魅惑力的女人,至少在苏上白看来是如此。
像是不经意间的偏头,像是无意的肢体接触,和简单对话,以及始终都没有从苏上白身上挪开的视线,都表明她是个很会玩弄男人内心的女人。
即使她年龄并不大,苏上白相信无论是谁,都可能会瞬间和她坠入爱河,然后思考着这样那样的蠢事,但是可惜,苏上白并不是那样的普通人中的一员。
“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揉着眉心,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都丢到脑外。
女人听了之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愉快,不过这份不愉快转瞬即逝,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那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您随时联系。”她微微欠身,端庄的走出了飞行前准备室。
苏上白没有留意她不愉快的情绪,他甚至都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今天的他似乎被疲惫压垮了,这本不应该是他平时的状态的,一切的原因都源自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像很多普通人那样,苏上白的父母在他出生时给予了厚望,从名字中就能看得出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泛着文青又带有某种迷一般的名字。
这是从李白的诗词中被他父母挑选出来的,像带有某种含义但又只是浅显的表面意思的奇怪名字,虽然充满了父母悠久的期待和恶趣味,但是不得不说,苏上白并不讨厌这个名字,甚至有些喜欢,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讨厌过这个名字。
也许是来自于家里严格的家教养成的偏冷淡的性格,苏上白在人际关系中很少会和其他人产生亲密关系,至于是否十几年前的学生时期也是这样,估计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失忆了,准确的说,是失去了关于某些事情和某个人的记忆,听着好像小说里的剧情那样让人神往,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甚至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像是前文提到的,在严格的家教和几乎让人恐惧的家庭关系中,苏上白获得了一项能力,那是一种类似于某种看破的能力,他能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波动,类似于心电图或者脑电波那样的波动曲线,从而得知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苏上白对那个空乘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
胡思乱想了很久,苏上白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桌角出神,空气中弥漫着刚才那个女人的香水味,正午的阳光让人几乎想要睡过去,苏上白开始回忆昨天的梦。
那似乎是几年前的一个暴风雨夜里了,至于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个梦苏上白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多到像是全勤打卡一样的次数,让他不禁怀疑这是否和自己曾经丢失的记忆有关,梦里的他刚刚高中的样子,或者初三?差不多大小的自己打着小小的伞走在雨夜里。
明明是那么大的暴风雨,小伞却没有让他的上衣沾上一点雨水,只是由于城市下水道排水系统崩溃而沾湿的裤脚依然诉说着这场大雨到底有多大
漆黑如墨的夜吗?不,不是这样的,下暴雨的夜晚,其实天上是有些泛着粉红色的光的,粉色的雨夜,听着有些浪漫,瓢泼的大雨洗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上像是害怕被狂风撕裂一样,所有的店铺都关闭了,甚至还贴上了胶带。
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有了一点光芒,只有一点点,像是要被狂风大雨熄灭的烛火一样闪烁着,苏上白走了过去。
人都是这样的,在黑暗中总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逃脱这个雨夜,逃脱这片黑暗,他不再顾及雨水打湿自己,拼命的跑了起来,但是似乎怎么跑都没法追上那光点。
满脸的雨水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然后就醒了...
“真他妈晦气,好恶俗的梦。”苏上白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稍微松了下衬衫上系的很紧的领带,只是回想了一会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像是溺水的人再次呼吸氧气似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瘦弱的胸膛鼓起来之后,再轻轻的吐出去。
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到此为止吧。”走出了准备室,关上门,午后的阳光随着时间慢慢的移动,照到了没人注意到的黑暗角落里。
和以往一样,工作十分的顺利,苏上白是个对自己工作十分负责的人,这是对于乘客安全的负责,所以他从不马虎,到达平流层后,飞机进入自动驾驶的巡航状态,这时候本该稍微休息一会的苏上白突然从眼前的HUD里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张脸,一张属于女人的脸。
倾国倾城,神魂颠倒,无法拒绝的女人的脸,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请求,都不可能有男人拒绝,但是出现的时机太不对劲了。
苏上白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本不该存在于大脑里的记忆,暴风雨夜,披着破烂黑色布匹的女人,死在了那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
“苏机长!你怎么了!机长!”
耳边传来副机长的声音,苏上白感觉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剧痛,那是让他几乎痉挛一般的疼痛,即将进入进近阶段,这个时候应该是他来操纵飞机的,他拼命的稳住飞机操纵盘,示意副机长报话。
随后意识几乎涣散的苏上白发现了更加窒息的一幕,主油箱和备用油箱的油量已经不足以飞到降落机场了,没有精力去问怎么回事,他选择迫降在那片看上去很平坦的麦田里,像是个温柔的坟墓一般,飞机平稳的落地。
”你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了,副机长的诡异表情让他有些诧异,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呢?“
那看似正常实则让人误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的报话,中午他带来的午饭,和有些诡异的笑容,消失的燃油,这是一场陷害,让他同时失去名誉和生命的陷害。
”谁知道呢,你的幸福,我下次再来取。“
苏上白停止了呼吸,在这片温柔的坟墓里,耳边还有副机长帮忙疏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