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幢幢,馨香四溢。
王帐内的案几上摆满了新鲜瓜果、美酒佳肴,浓郁的香味直引得饿了一天的沈曦食指大动。
胡地的嫁衣不似中原,没有红绒盖头。可这对沈曦更是折磨,能看不能吃便罢了,整个人像被参观的猴子一样,任凭下人打量,才叫人受不了。
这也算了,可这些奴仆口里讨论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妃的身子也太瘦弱了,能擎得住可汗陛下吗?”
“确实,听伺候王沐浴的帖木儿说,王的……”二人故意放低声音,可依然能传入沈曦耳中,听的她小脸一红。
一旁的秀珠却听得津津有味,嘿,这小丫头!
两人还想继续对他们王的某个部位进行阐述时,门被由外打开了。
“陛下!”侍女不再交头接耳,她们赶快铺好床褥,放下圆床上的帷纱,弓着腰,低着头,鱼贯而出。
秀珠平时欢脱惯了,此时也不敢造次,随着侍女一并离开,关门时,她眉毛一挑,给了沈曦一个鼓励的眼神。
沈曦 : ……
阿史那焱对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不甚在意。他踱步至案几前,缓缓倒了尊马奶酒,一饮而下。
回身掠过沈曦旁,行至床榻,厚重的圆床被他坐的发出“嘎吱”闷响。
“更衣!”
沈曦还在呆愣着。
“我说……更衣,你听不见?”
沈曦万万没想到,锦衣玉食十七载,洞房花烛却被当成了粗使老妈子。
忍!谁让她是“借钱的”,嗯!呼气,吐气。
“是”
沈曦整理好心情,步至帷帐旁,微蹲,倾身欲解男子胸前的暗扣。
本想折辱一下她,可当她遂了他的意,靠近时,阿史那焱反倒是不自在的那一个。
眼前的女子,低眉顺眼,随着手臂抬起,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不是花香,更像某种药材的味道。
阿史那焱在外陪部下畅饮时,沈曦已在秀珠和侍女的伺候下,更了衣。
她身着淡粉色内里,轻薄而不透,这是肴安宫内绣娘,用上好的罗云缎缝制而成。
因婚典时,得穿胡服,沈曦就把内里换成它,算是聊表慰藉吧!
可她不知,这在男人眼中,成了致命的罂粟。
她的乌发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更显油亮,细软的发丝听话地垂在腰侧。
胡地女子的发,大多硬而卷,她们膀宽腿壮,完全不是眼前女子的模样。
他幼时苦苦挣扎于生死边缘,成年后又带领部族东征西讨,哪里有什么时间儿女情长。
虽他从不耽于美色,但也不得不承认,沈曦,是美的,美得不张扬却沁人心脾。
阿史那焱很是矛盾。
他一面因战争、因大夏,厌恶着眼前的女子;另一方面又知,无论是战争,还是汉轩帝的狡诈,都与面前的女子无关。
他虽残暴,却不昏庸。犯不着报复一个弱女子。
之前让她步行从侧门入殿,把她安置在破旧院内,皆不是他的命令。
阿姆说由她安排,他也就懒得再去过问。
可不会报复,并不代表自己就会接受,也许他生来独行,厌恶一切与自己过分亲密之人。
“安歇吧!”他将沈曦欲解扣的手拂开,自己大手一抓,把外面穿的大氅脱下,扔向床边的坐榻。
没等沈曦起身,他已步入浴房,不一会就听内室传来哗啦水声。
沈曦移身坐在床榻边,苦思冥想也闹不明白,这位蓝都可汗发的什么疯,一会更衣,一会安歇!
等等!安歇!
不知为何,沈曦脑子里突然冒出侍女的荤话。
咳……
这可如何是好。
从知道要和亲的那一刻,沈曦就知道有这么一朝。
出嫁前,宫里更是派了教习嬷嬷,对她言传一二,甚至在她那数十箱的嫁妆里,还放着本不可描述的禁书。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服侍好这位蓝都可汗,好让大夏可以偏得一隅、休养生息。
可知道,是一回事,做,那是另外一回事。
没等沈曦思虑完这夜该怎么过时,阿史那焱赤着脚,裸着上身就出来了。
这下不用想了,沈曦合衣一滚,仰躺在大圆床里侧,紧闭双眼。
对,她打算装死到底!
阿史那焱放下擦身的麻布浴巾,不曾想,女子已经躺下,睡了!
也好,他正为刚刚的失态懊恼。
胡地与大夏日后必有一战,只有如此,方能让族人不再忍受冬日无粮、夏日无水的困苦。
和亲只是缓兵之计,如今胡地兵强马壮,可大夏虽是式微,仍不可小觑,麦积山一战虽大获全胜,可一旦战线拉长,自己的弱势就显现出来了。
因此,当轩帝提出和亲,以修邦交时,阿史那焱才得以同意。既然不能一举得下,不如图图徐之。
而如果碰了她,有了羁绊,确是不妥。刚刚的失神,一定是因为自己无男女经验,一时失态而已。
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