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过那朵白菊时,我顿住了。
沈昭跑走时带起的风,把白菊吹到了井沿石缝里。
花瓣蔫着,却还护着点什么——我蹲下去,挑开最里层花瓣,一张泛黄纸条滑出来,墨迹未干:“我知你心中有恨,但我愿等你释怀。”
前世他说“对不住”时,笔都握不稳,这字却横平竖直,像他练了百遍千遍。
我把纸条攥进袖中,别信,他前世连我喊救命都没回头。
“小姐。”
树后转出个人影,王若瑶的绣鞋沾着晨露,目光正落在枯井上:“我昨日在宫宴,听见赵嬷嬷和人说……”她咬了咬唇,“说沈世子赏花宴那晚,在演武场练了整夜剑,嘴里一直念‘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指尖的纸条硌得生疼。
前世赏花宴,正是林知画设计“抓现行”的日子,沈昭当场把我押去见官。
可他若那时就怀疑……“那晚他替我挡刀,眼神像要把命剜给我。”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发飘,“可前世他埋我时,眼神也像被剜了命。”
王若瑶没接话。
风卷着雾扑过来,她的身影模糊了些:“有些事,或许不是表面那样。”
我转身往回走,鞋底碾过青苔。
小桃迎上来要接食盒,我没松手——盒底那颗珠子还在,硌得掌心发麻,像沈昭藏的什么心思。
回屋时,妆匣没关严。
母亲留下的碎玉从缝里露出半角,青玉上的裂痕蜿蜒,像道没长好的疤。
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玉面,窗外突然掠过信鸽的影子——是沈昭的信鸽,爪子上系着帕子,这次不是桂花糕,是张药方,字迹歪歪扭扭:“李嬷嬷说你咳得厉害,这是太医院的润肺方。”
碎玉在掌心凉得刺骨。
我望着药方上被墨晕开的“晚照”二字,突然想起前世埋我的前夜,沈昭也给我送过药,只不过那碗药里,混着林知画下的迷药。
可这次,药香里有桂花香。
前世沈昭蹲在我膝头拼这玉的模样突然撞进眼睛——他说“此玉如同你我,缺一不可”,指尖沾着金漆往缝里填,阳光透过窗棂落他发顶,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可如今两半玉贴在一起,我对着烛火照,裂痕里卡着半粒金漆渣子,许是前世他没填完的。
“小姐,将军府世子在外求见。”
小桃的声音从门外钻进来,带了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