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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陆续跨进院门,为首的人靛蓝军装身长九尺,步伐稳健犹如闲庭却步,压低的军帽遮住了他眉眼,通身冷冽寡漠的气压十分逼人,唯有叼在唇角的烟,星火点点,为他添了三分烟火气。
主角:乔绾 更新:2023-04-11 09: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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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乔绾的其他类型小说《国民娇美人:我的老公是军阀》,由网络作家“乔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行人陆续跨进院门,为首的人靛蓝军装身长九尺,步伐稳健犹如闲庭却步,压低的军帽遮住了他眉眼,通身冷冽寡漠的气压十分逼人,唯有叼在唇角的烟,星火点点,为他添了三分烟火气。
炽夏七月,战火纷飞人心燥乱的苏城,格外闷热。
黎明时分的偏巷深处,弥漫压抑与浓重的血腥气息,乔绾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母亲已经冰冷的身体。
她身上白缎绣菊花的小衫和天青色长裙已经脏乱不堪,哭声低弱悲戚。
守在旁边的军装老副将看的都心酸,他回头打量一眼巷口,蹲下身试图安抚她。
“绾小姐,现在不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城破了,咱们快趁乱逃出去才是正经!五姨太即便是还在,也定然不愿看你落在仇人手里受苦。”
乔绾何尝不知她现在应该振作,只是相依为命的母亲就在前一刻死在她怀里,她如何能镇定下来。
她忍了忍,侧了侧头,哽咽道,“吴叔叔,你们不必管我,且自顾逃命去吧。”
带着我也是拖累,这句话她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她难受的垂下头,轻轻贴住母亲冰冷的额头。
看懂她的意思,几个老将纷纷对视一眼。
吴副将咬了咬牙,“绾小姐,大帅府此时定然沦陷,大帅和两位少爷也生死未卜,我们本是拼着老命想为大帅保下唯一的骨血。”,他顿了顿,看了眼一尸两命的五姨太,沉郁道,“眼下我们已辜负大帅的一项嘱托,若是连保你平安这一项也不能完成,又哪有脸在九泉下追随大帅。”
乔绾又痛又急,她自幼娇养性子温软,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咬着牙哭道,“大帅都到了九泉下了!你们还听什么军令,我本也不是顾家血脉,还管我做什么,你们走!”
吴副将老脸铁青,猛地站起身,低声道了句,“绾小姐,对不住了!”
不等乔绾抬头,他抬手一击敲在她颈窝,一把接住软绵绵倒下的身子,转身背在背上。
“老吴,你...”
几人脚步匆匆绕着僻巷往外走。
“她虽说不是大帅的骨血,可到底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她,走吧。”
“如今咱们自身难保,带着她未必就是对她好。”
“...世道乱,绾小姐生的这副模样,没了大帅府撑腰,落在哪儿怕都不好过。”
“管不了那么多了,西北季军正在扫荡,顾家人定然都逃不了,救她离开苏城,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以后的日子,端看她的命了。”
此时,五进大院的顾帅府内,湛蓝军装的季军翻天倒地的折腾,恨不能挖地三尺将值钱的宝贝和枪支弹药都捣鼓出来。
唯一齐整的四方正堂,被季军围的铁桶一般。
原本被战火侵袭的院子,眼下打扫规整的干干净净,像是万事俱备,正等着迎接它的新主人。
嘈杂的寂静中,突然自院门外传来齐整的军靴‘嚯嚯’声,伴随着低低的笑闹交谈。
一行人陆续跨进院门,为首的人靛蓝军装身长九尺,步伐稳健犹如闲庭却步,压低的军帽遮住了他眉眼,通身冷冽寡漠的气压十分逼人,唯有叼在唇角的烟,星火点点,为他添了三分烟火气。
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少年,嘴里喋喋不休推推嚷嚷。
“这仗打的酣畅,姓顾的老货不愧是雄霸西北十多年的地龙,折了咱们几万人才得了手。”
“姓韩的,别得意太早,这份儿损失,传回宁安,瞧大帅怎么罚你,嘿嘿。”
“去去去,老子攻破顾老匹夫的老巢,那是大功臣,大帅只有赏的!”
“算不算功臣,得看九爷怎么报,若不是九爷枪法神准,你至少得卸条胳膊。”
“嘿!你丫见不得爷好是不是,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你?你脸大了,老的是你枪火下,小的也没逃过老子的枪口。”
这句话落,两个卫兵抬了紫藤围椅来,为首的冷冽男人稳稳落座,半人高的德国黑贝温顺的蹲在他腿边,大脑袋得了主人一把抚摸。
拌嘴的两人收了话,韩兆上前半步,正了正脸色请示。
“九爷,属下现在去往宁安拟电报?”
九爷长腿一搭,似是而非的‘唔’了一声,修长指尖掐了烟。
“不急。”
韩兆眨了眨眼,不敢轻举妄动,用胳膊肘拐了旁边的赵滨一下。
赵滨扫他一眼,眉眼精明的悄悄打量主子神色,见他似是慢悠悠打量着周围,搭在椅背上的手慢条斯理地轻轻打拍子。
他笑嘻嘻开口,“九爷看上这宅子了?这好办,跟大帅提一句便是,苏城顾家这么难啃的骨头,让九爷给咀了,一座小宅院,大帅还能吝啬?”
西北季大帅,祖上是旧朝勋贵将门,传闻上数十代都是赫赫大将,季家儿郎骨子里都是征伐,现今若论占地与军权,四方土皇帝谁敢惹季大帅。
何况季九爷刚刚攻下顾家盘踞十多年的苏江浙三省,这消息传遍四方也就是三两天的事儿。
宁安的季大帅收到电报,怕是得龙颜大悦四海升平。
季世延睨了嬉皮笑脸的赵滨一眼,他倒没觉得这宅子多好,当然也谈不上多坏。仟韆仦哾
他那位老父亲,上了年岁,军政看的越重,可惜姨太太多,儿子也多,防不胜防。
宁安城里头那些人为得君宠,三天两头捣鼓事儿,烦的他闹心。若不是他孤身一人没个依仗,这次这六万军权也轮不到他手里。
既然出来了,他就没想着再回去,且在此画地为牢,偏居一偶过几年消停日子。
等那边风雨平息些,再回去也不迟。
修长的食指顶了顶帽檐,季世延低垂的眉眼遮掩住眼底的浓墨,淡淡开口。
“去宁安电,报喜讯,不讨封赏...”
未等他说完,韩兆就瞪圆了眼,“不讨封赏?九爷你...”,疯了二字还没说出口,被赵滨一脚踩了回去。
季世延顿了顿,抬眼扫赵滨,“你知道怎么说,去吧。”
赵滨哽了哽,干咳一声,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九爷,...真不回宁安了?”
军政大权的中心,一旦要出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进去了。
季世延半垂下眼,长腿杵地缓缓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里,狭长丹凤眼毫无波澜目空一切。
他静静站了片刻,半晌才抬腿往外走去,轻飘飘扔了一句。
“舍得舍得,无舍何来得。”
韩兆与赵滨对视一眼,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懂,纷纷抬脚追了出去。
这一夜,苏城易主,帅府易主。
多日战乱后的平息,季军得来难得的安宁,整个苏城仿佛都在好好休养生息。
乔绾,就是在这样的安宁与寂静里苏醒的。
她醒的时候,尚且有些茫然,仿佛做了场噩梦,直到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才猛然惊醒,顿时毛骨悚然瑟瑟发抖的缩到了角落。
那人似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她醒来,高兴地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绾绾,你可算醒了。”
“...二叔。”
国破家亡,痛失亲人。
如果说眼下,有什么可以让乔绾暂时忘却哀恸悲伤,恐怕只有再见顾家二老爷所带来内心的恐惧,以及恶心。
她母亲虽然沦落为顾大帅的姨太太,但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这些年,母亲忍辱负重,不过也是为着顾大帅能善待她。
乔绾虽不是顾家人,但在顾家,她自幼也是娇养大的。
乔绾生的美,那是名动苏江浙三省的美,五姨太出身书香门第,教养出的乔绾,比顾家大夫人嫡出的小姐都更像个大家闺秀。
求娶之人自她满十二岁便登破了大帅府的门栏,奈何五姨太从不点头,大帅也不好做主。
五姨太对她没有旁的要求,只教她一点,宁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能做小。
若是真有本事,最好以后拿捏住丈夫,不许他纳小。
有人说这世上不会有只娶一女子的男人,但乔绾不以为意,她记得母亲的话,她的生父便至死都只有母亲一人。
这个乱世的年代,清白二字早不值钱,但在乔绾这里,清白便等同于性命,甚至比性命更重。
相比较之下,面对那位传闻中名声不太好的季九爷,反倒比面对顾二老爷要没那么惧怕。
在乔绾看来,大不了痛快一死,好歹是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总比被羞辱恶心死要好。
于是,顾二老爷提出拿她献给季九爷,换顾长靖一条生路,她一瞬都不犹豫便答应了顾二老爷的要求。仟韆仦哾
“好,我换。”
再然后,乔绾就跟着顾二老爷进了大帅府,被四个大兵围着,送进了以往顾大帅住的正院。
站在烈日下晒了两刻钟,乔绾一言不发垂着眼,耳边听着顾二老爷对着大兵谄媚讨好的声音,微白的樱唇抿出一抹嘲讽。
病急乱投医,顾二老爷救子心切,怕是早忘了怕死了。
传闻季军治军严谨,攻伐狠辣,所过城池对敌军将领从来斩草除根。
他凭什么以为传闻中阴狠冷情的季九爷,会放过姓顾的人。
她来这里,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她不知道,此时屋内,‘阴狠冷情’的季九爷,正慢条斯理地蹲在地上喂狗。
半人高的黑贝,季九爷蹲着的时候跟它持水平位。
他没穿军装,事实上他向来不喜欢军装的拘束,平素穿的多是长衫直缀,清爽舒适。
“这都聒噪一个点儿了,这老匹夫可真能扯皮。”
韩兆斜在门框上,一边远远打量美人,一边嘿笑一声,回头冲赵滨扬了扬下巴。
“唉,这名扬三省的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宁安城里,九成九的闺秀挑不出一两个能比肩。”,说着戏谑的看向站起身的季九爷,“九爷,您也清心寡欲好些年,不如就此顺水推舟收了吧。”
赵滨闻言嗤之以鼻,拿着刷子一点一点给黑贝顺毛,一边怼他。
“你怕是这几个月行军打仗憋坏了,胆子肥了敢拿九爷打趣。”
韩兆撇了撇嘴,回头又看了眼院里,眼里浮现几分惋惜。
“真美,红颜薄命,忒可惜...”
那边季九爷见黑贝吃好了,顺手捡起梨花木雕花桌沿儿上的黑色墨镜,稳稳当当架在鼻梁上。
赵滨见状收了刷子。
便见自家主子捻了腕上的紫金佛珠,长腿徐徐往门外迈了出去。
黑贝溜溜达达跟着出去。
赵滨和韩兆也一左一右跟出去。
下了台阶,季九爷驻足的垂花门内,身长玉立,一袭银白直缀,一手捻佛珠,一手摸狗头,戴着墨镜的眸子看不清什么神情,似是端端正正对着院子里的人。
他没开口,身上压抑不住的冷厉如山侵袭,迫的人不敢直视。
“九...九...九爷。”
顾二老爷磕磕巴巴,哆哆嗦嗦就跪下了,摆足了求人的态度。
“九爷饶命,...我..我那兄长霸道惯了...,与我二房素来不和!如今九爷坐镇三省...,我只有心服口服的,求九爷饶了我小儿的命!”
季九爷没开口,也没动,直直看着前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死到临头再无畏惧,乔绾只觉被晒得头昏眼疼,于是半垂着头一声不吭,外人瞧着,纤细的身条倒是比顾二老爷不知有骨气多少。
韩兆啧地一声,环臂戳了赵滨一下。
赵滨眼皮子动了动,上前半步,眼角余光去打量自家主子,墨镜缝隙里,一动不动的视线被遮挡了八成,一时间他倒拿不准主意了。
顾二老爷痛哭流涕的求饶还在继续。
正犹豫着,突然间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来一串佛珠,赵滨一愣,连忙双手捧过。
那只大手还没收走,赵滨眉梢跳了跳,连忙从腰间枪套里取了枪递上。
季九爷接了枪,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上了膛。
韩兆眨眨眼,这是一个字都懒得施舍啊。
赵滨咂舌,最后惋惜的看了眼那抹扶风弱柳般的身影,心下叹息,韩兆说的倒没错,可惜了。
‘嘭’地一声近在耳边,乔绾被晒的头晕,一时惊的脚下晃了晃。
她愣愣看着,雪白的绣花鞋和梨花白裙摆上溅了血色点点。
她甚至没看清顾二老爷的死态,他的尸体就被两个大兵拖走。
乔绾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直响,娇美的眉目苍白麻木。
韩兆和赵滨对视一眼,心下称奇。小美人柔柔弱弱,玉捏的一般,眼下不说哭叫,便是抖都不抖,这可真稀罕人。
季九爷递回枪,修长的手接回佛珠,静静捻着,墨镜后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盯着乔绾。
梨花白的小衫,素白的长裙,乌发柔顺长及腰处,颈子白腻纤长,身段纤柔婀娜。
两个瞬息,季九爷心里有了味道。
这姑娘,干净的像在发光,美丽大方,的确赏心悦目。
男人都喜欢美丽干净的姑娘,季九爷也是男人,只不过他喜欢的水平线可能比别人高些。
于是季九爷迈开长腿,打算近前瞧瞧那张垂着的脸。
似是被他惊动,乔绾猛地抬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隔着墨镜,季九爷对视眉眼昳丽的小脸,莫名感觉十分顺眼,他顿住脚步,捏着佛珠的手抬了抬。
赵滨眼里,这动作像极了平素召唤黑贝的手势。
腹诽归腹诽,赵滨嬉笑着看乔绾,语气格外温和。
“小姐近前来。”
乔绾抿唇,心中畏惧,身体却已经麻木听话的行动起来。
看她举止,三人明白,原是怕的,这才正常。
乔绾停在台阶下半米处,季九爷等了等,十分好性子的迈下台阶,出了垂花门,就了就她。
下一瞬,乔绾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捏住了下巴,被迫昂头,她不由蹙眉。
触手滑腻,雪肤玉骨,精致的每根眉毛都像是画上去的。
季九爷难得十分满意,幽着嗓音低沉开口。
檀香混合着不知名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乔绾眼睑颤了颤,没有回答季九爷的话。
季九爷等了会儿,突然觉得没意思,于是撒了手。
乔绾就势退了两步,离他远远地。
季九爷眯了眯眼,捻着佛珠问她。
“顾老二送你来做什么,你心里明白。”
乔绾抿唇,她知道自己容貌引人,但却没想到阴狠冷情的季九爷也看皮相,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美人脸色苍白,属实瞧着可怜,对自己看中的东西,季九爷向来多两分耐心。
“顾家落在我这儿的,没剩下能喘气儿的,你换不了死人了,你怎么想的。”
这是给她两条路,活着,或者死。
活着做伺候人的玩意儿,乔绾的选择毫不犹豫。
“九爷要杀便杀。”
呔!柔声娇语的,还外柔内刚宁死不屈,还挺有骨气!
赵滨都忍不住给她鼓掌了,只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气场冷了三分,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劝解。
季九爷看中的东西,除非他亲自点头弃了,否则谁敢逆他?
想死,九爷不许。
“顾小姐,咱们有话...”
“我不姓顾。”
赵滨一噎,被美人呛了一嘴,磕磕巴巴道,“顾小姐何必赌气,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九爷把着三省,顾小姐得眼,日后在苏江浙还是名动三省的名媛,日子一如既往,一点儿不亏,这买卖十分划算。”
他家主子冰清玉洁多年,好容易入个眼的,怎么着他都得鞠躬尽瘁给弄到手。
死都不怕了,乔绾眼下倒是十分镇定,她淡淡扫了赵滨一眼,失笑一声,和风细雨的怼他。
“兵爷觉得,做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一点儿都不亏?”
说着她眼角余光扫着季九爷,似冷嘲。
“多谢九爷抬爱,九爷玉树临风,英才伟岸,若是真正的顾小姐,怕是愿意邀宠讨怜。乔绾并非顾家人,知道礼义廉耻。”
季九爷长身玉立,听了这番话,墨镜后的凤眸泛起几分兴味。
赵滨这次真的抚掌称赞了,他一脸惊奇。
“哎呀呀!都说苏城人杰地灵,今日见了乔小姐,才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名动三省的美人,并不是顾大帅的闺女呀!”
赵滨嘿嘿一笑,扭头去看自家主子,一脸真心诚意。
“九爷,那就更好办了,我这就让人给您洗干净送进去。”
他说着就要招呼人来,乔绾咬着唇瓣,月眸瞪他。
“你!”
美人恼羞成怒,像只亮了爪子的奶猫。
季九爷莫名心情好,尾指勾了勾眉尾,声线清凉。
“赵滨。”
“唉!”,赵滨响亮的应了一声,换了张和熙的笑脸,“乔小姐能好好说话了?”
乔绾粉白的唇紧抿,撇开眼没理他。
正此时,方才出了院子的韩兆奔了回来,打量乔绾一眼,低声跟季九爷回话。
“乔绾,年芳十六,顾家继女,顾家五姨太进门时带进来的,九爷,她生父是...”
隐隐约约的话语传到耳边,提到‘生父’二字,乔绾不自主偏头看去。
季九爷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便抬了抬手,示意韩兆停下。
他捻着佛珠,与乔绾一高一低对视着,看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心下动了动。
“既然不是顾家人,暂且待着。”
见乔绾黛眉蹙着,一脸防备,季九爷薄唇抿了抿,声调也淡了。
“爷不喜强来的女人,你听话,爷养着,若要闹,也知你怕什么。”
意思是,我知道千百种法子治你,你最好听我的话,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当然,不强迫你清白。
不知为何,乔绾看着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下莫名松了几分。
乔绾又在大帅府住了下来,住的,还是她之前的院子。
季九爷不亏待她,也不限制她外出,只是总有人跟着。
她也不避着,她出门,不过是为了寻回母亲的尸身,想替她寻个僻静处安葬。
可惜,等她去的时候,母亲的尸身早已不知所踪。
抱着几分侥幸,她还是想试试,万一,母亲的尸身是被他派人收走了呢?
可惜事与愿违,许是新旧政权交接,事务繁琐,乔绾听闻季九爷自那日离开,就没回来过。
乔绾等啊等,等到第十日夜里,总算等到赵滨过来。
赵滨风尘仆仆,湛蓝军装上还蒙着一层灰,站在芳梨院的垂花门下单手叉腰,看着奔出来的小梨花儿龇牙一乐。
“我一回来就听闻乔小姐日守夜盼,可是十分想念九爷?”
乔绾本是脚步匆匆迎出来,被他这句不正经的话逗得小脸一热,想到自己有所求,只得忍下恼羞成怒,当做没听到他的调侃。
“赵军爷,可是九爷回来了?我能不能见见他?”
赵滨挠了挠头,眼睛咕噜噜一转,一脸犹豫。
“乔小姐有什么话不如我代为传达?九爷多日奔波劳碌,歇着呢。”
乔绾如何听不出他的推脱,她想,季九爷是做大事的,她母亲的遗体,对他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确是给他添麻烦了,她也不太好意思当面求人。
“是...,我想给母亲收殓,可我寻不到她的..”
赵滨点点头,一脸平静的‘嗨’了一声。
“我当什么事儿,这事儿是我疏忽,本该亲自跟乔小姐交代一声。五姨太,九爷已派人运回浙省,现今,怕是已经与乔先生合葬了。”
乔绾愣住,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迟疑的看着他,“你是说...”
赵滨‘嗯’了一声,“顾家的种当然跟顾家的人葬在一处,据我所知五姨太也并非自愿入的顾家。”,他指了指夏日炎炎的天气,“这种情况,不火化,怎么运回浙省,我等可断然没有一丝对五姨太不敬之意。”
乔绾脸白了白,想着母亲的遗体被人剖腹,又被火化。
虽知他们心意是好的,可她心口依旧又痛又闷,一阵恶心感袭上心头,乔绾眼前一黑。
伺候的丫鬟明秋没能反应过来,赵滨眼疾手快猛地上前一步将人拖住。
“还愣着!让人叫大夫去!”
不到一刻钟,季九爷得了消息赶来。
芳梨院,乱成了一锅粥。
一身天青直缀的男人长身玉立,跨入闺房的门还需低头,他一进屋,众人便纷纷屏住了气息。
“九爷。”
季九爷捻着佛珠,慢条斯理地走到拔步床边,撩开薄纱垂帘的缝隙打量一眼,床上人穿着粉白旗袍,衬的雪肤玉骨,眉眼昳丽,只是脸色过分苍白。
季九爷撩了垂帘,转身看向站在桌边的赵滨。
“怎么回事。”
赵滨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扯了扯老大夫的袖子。
“小姐是多日忧思,寝食不安,近日天气闷热,受了些刺激,并无大碍,睡一觉休息好便可,老夫再开两贴养神的药。”
季九爷摆摆手,淡淡扫了赵滨一眼,转身坐在了榻边绣凳上。
明秋领了老大夫出去,赵滨自发的到门外守着,还体贴的将门关上。
屋子里静下来,床头矮柜上的小熏炉燃着清宁的安神香。
季九爷隔着薄纱垂帘看里头的人,漆黑的凤眼一动不动,捻着佛珠的手停住,重新撩开帘子。
隔了些日子再看,季九爷发觉这姑娘仿佛更好看,只是瘦了些,还得养养。
等了会儿不见她醒,他自个儿也觉得没意思,起身走了。
乔绾这一睡,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已经黄昏。
她盯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撑着胳膊坐起身。
“醒了。”
低沉悠缓的声腔,顿时定住她的举动。
季九爷撇了眼拔步床,搁下手里的银箸,慢条斯理下令。
“过来。”
乔绾再不能装傻,缓缓呼了口气,她磨磨蹭蹭的掀开薄纱,穿上绣花鞋,挪到桌边。
八宝桌上摆满珍馐,季九爷嘴挑。
瞧她一脸不情愿,季九爷淡淡垂下眼。
“不饿?”
乔绾抿唇,扫了眼桌面,实事求是点头。
“饿。”
季九爷眼皮子掀了掀,似笑非笑。
“那还抻着。”
乔绾咬唇,她想说自己没抻着,可好像自己是有点儿放不开。
想了想,理智战胜欲望,她正了脸色,抚了抚旗袍,顺势跪了下来。
季九爷本是举了筷子要夹菜,见状手顿在半空,斜睨她,瞳孔黑的渗人。
乔绾绷紧下巴,低声细语。
“九爷虽屠戮顾家,可我并非顾家人,大帅养我八年,说我忘恩负义也好,说我薄情寡义也罢,我不为他报仇,断然不恨九爷。”
季九爷凤眸漆黑,静静看着她,搁下银箸,持了帕子擦嘴角。
“接着说。”
乔绾攥紧纤瘦的拳头,脸色发白垂着眼。
“我与母亲相依为命,九爷替我葬母,是为一恩,善待乔绾,是为二恩。乔绾孤身一人,身无长处,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伺候九爷,报答九爷恩情。唯有一点…,请九爷,不干涉我嫁娶。”
季九爷修长眉峰挑了挑,似笑非笑打量她,说什么为奴为婢,还要保着清白做条件。
说要报答他恩情,分明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小东西。
跟他耍心眼儿,季九爷心下嗤笑一声,他看起来像是个慈悲善良的人?
他面上懒得拆穿她,摆了摆手懒声开口。
“起吧,动不动跪着的毛病,改改。”
乔绾跪着没动,执拗的看着他。
季九爷气笑,觉得她这番举动简直幼稚,小姑娘纤弱如柳,身量只到他胸口,他真想做什么,一只手就能拿的她无力反抗。
劳什子承诺,他季世延,哪里像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眼下他乐意逗着她玩儿,便也顺着她,淡淡含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坐过来。
乔绾站起身,犹豫着走到他身后站住。
季九爷瞧这架势,是要伺候自己用膳,一时间失笑出声。
“让你坐,还得三催四请,哪家为奴为婢这么有主意?主人家的令,可以不听?”
乔绾抿唇,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季九爷不耐烦了,抬手扯了她往身边拽。
乔绾猝不及防,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一个踉跄侧倒下去。
这回好,正坐在九爷怀里。
季九爷下意识揽了她一把,大掌堪堪握住她腰侧,触手纤细,温香软玉,不由自主捏了两把。
乔绾只觉得脸上发烫,手忙脚乱的扶着桌子站起身,连忙坐在一旁凳子上,垂着头不敢看人。
“抱歉…”
季九爷慢吞吞收回手,指尖捻了捻,不动神色地打量她一样。
半晌,他故作淡漠的开口
“别家的规矩爷不管,在我这儿,不管你是奴还是别的,只一点,听话。”
叫你怎么做,立刻就做。
乔绾听明白,也铭记于心,细弱应了一声。
这顿饭,季九爷用的慢条斯理,乔绾吃的极不自在,就连最开始那份饥饿感也遗忘了。
季九爷走的时候,乔绾亲自送到垂花门下,温顺乖巧一派听话懂事的姿态。
季九爷下了台阶,扭头打量她。
粉白绣梨花的旗袍,身段展露无疑,冰肌玉骨站在垂花门帘里,瞧着温良谦恭落落大方。
赏心悦目极了。
季九爷很满意,淡淡勾了勾唇,这才转身走了。
晌午乔绾沐浴过,披了身丝绸睡裙,倚在窗边贵妃椅上,一边晾头发,一边若有所思。
想自己的过去,想自己的现在,以及考虑自己的未来。
她想的入神,韩兆带着几个老妈子进了院门也没看见。
韩兆站在院子里隔着窗子欣赏了两眼,笑盈盈提了声儿。
“绾小姐。”
乔绾回神,看见明秋迎下台阶,不由坐直了身子打算起来。
韩兆连忙抬手,笑盈盈解释,“您不用出来,就坐着听便是,这几个婆子是找来听您使唤的,绾小姐有个事儿,也有跑腿的人。九爷说了,小姐不必觉得住着不自在,全跟过去一样。”
他说要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乔绾愣了半晌,默默垂下眼。
跟过去怎么能一样…
夜里九爷没过来,乔绾便自行用膳。
赵滨来的时候,她正准备熄灯,他就站在门外传话。
“九爷回了,使小姐过去伺候。”
这么晚了,还唤她,等她从芳梨院过去,不得子夜了?说不是诚心的谁能信。
然而乔绾没脾气,眉头都没蹙一下,裹了件长褂就开了门。
赵滨嘿嘿一笑,一边给她提灯一边毫无诚意的道歉。
“不晓得您歇了,劳累您跑一趟,爷应酬喝多了,咱们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妥帖。”
乔绾心里有气,不清不淡的扫了他一眼。
伺候不好,大帅府有的是奴婢,犯得着来唤她,她又能比他们多会伺候人。
到了正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廊檐下的贡纱灯孤伶伶飘摇着,乔绾怔了怔。
她想起以往顾大帅住着这院子时的喧嚣,再看眼前,门檐下只站着韩兆,还有他腿边一条大黑狗。
一人一狗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乔绾一时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韩兆开了门。
赵滨引她进去,站在门外小声解释,“九爷喜静,不爱屋子里留人,今晚就有劳绾小姐了,我使人守在门口,您只管吩咐。”
乔绾满脸一言难尽,没等她说什么,赵滨关了门,两人脚步匆匆离开了。
乔绾站在屋里左右为难,打量了一眼里屋,最终认命的抬脚。
然而,她以为醉的不省人事的季九爷,此时正倚在窗边软塌上,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他似是刚沐浴过,穿着天青色的内衫,单腿屈卧,手里拿了本书,瞧着随性洒脱。
乔绾杵在月洞门框边,顿时一脸局促。
“九爷…”
“嗯。”
季九爷也没想着深更半夜,赵滨给她引了过来,心里笑骂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招了招手。
乔绾捏着手挪过去,小心打量他脸色,离得近了才闻到皂角和淡淡的酒气。
“赵滨说,九爷喝醉了。”
季九爷‘嗯’了一声,随手扔了书,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安静的凝着她。
乔绾看明白,连忙摇摇头。
“您,您有事吩咐就是,我站着…”
季九爷眉梢一挑,鼻音悠转,“嗯,不听话。”
语气不重,乔绾却听的背脊一凉,手脚比脑子反应快,一屁股坐了过去。
季九爷满意了,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乔绾整个人僵住,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枕着温香软玉,清淡梨香萦绕,季九爷惬意的合上眼,修长指尖点了点眉心。
“捏。”
乔绾喉间咽了咽,忍着面颊上的滚烫和闹心的羞耻,抬手替他捏头。
纤纤素手柔软清凉,季九爷十分受用,长腿伸直了,搭在小腹上的手慢悠悠捻着佛珠。
捏了会儿,似是觉得太静了有些昏昏欲睡,季九爷懒洋洋跟她搭话。
“几月里生的。”
乔绾缓过神来,低头扫了他一眼,男人生的修眉长眸,鼻梁高挺,薄薄的唇,面相有些凉薄,却难掩英俊与矜贵。
乔绾移开视线,细声回话。
“二月里。”
“唔,快了。”
快了?现在刚入了八月,还得半年呢。
乔绾腹诽着,没接话。
“我听人说,乔家在旧朝时是封侯拜相了的,前朝皇后,也姓乔。”
旧朝都亡了多久了,还念叨这些做什么,乔绾一脸复杂,垂头撇他一眼,敷衍的应了一声。
“你嫡亲祖父,因着是前帝师,才在灭朝时累及满门,姓顾的掳你们进门,也并非全是坏事。”
这一点乔绾明白,只是这事儿突然被季九爷念叨起,她不信是一时兴起。
她低头定定瞧着他,清丽的眉眼冷漠,声调也凉沁沁的,“九爷是什么意思。”
季九爷睁开眼,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底溢出三分笑意,瞧着有些邪性。
“瞧你,不经逗。”
乔绾黛眉轻蹙,盯着他没吭声。
瞧她一副再说下去就翻脸的模样,季九爷也不愿意把人逗恼,收敛了笑意,握着佛珠的手点了点她,语气透出几分无奈。
“怎么就不愿意跟着爷。”
那手差点刮在乔绾鼻头,她条件性的向后躲了躲,暗自翻了个白眼。
“九爷喝醉了。”
季九爷失笑,“爷什么酒量,少糊弄爷,说说吧。”,他坐起身从榻上起来,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
乔绾端坐在矮榻上,一时间不愿意跟他继续聊。
说什么?
说我不愿意没名没份,说的好像她跟他要名分一样。
说她不是那样随便的女子,说她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这话说给季九爷听,怕是会让他笑自己幼稚吧,他这样胸怀的男人,儿女情长在他眼里,的确挺像个笑话。
乔绾黯然地垂下头,她也有尊严的好吗?
季九爷等不到她开口,不由回头。
姑娘坐在贡纱灯旁,穿着水光粉的睡裙,一头乌发铺了半身,泼墨一般,衬着人如玉雕琢,柔美娇媚,是十分诱人的姿态。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不动念,除非季九爷不是个正常男人。
于是,他漆黑的眸子泛了丝丝暗芒,踱步过去,掀袍挨着她坐下。
有意无意的,天青色的袍摆压在水粉缎子上,季九爷瞧着,心里有根弦,就像被人狠狠勾了一下。
乔绾无精打采的晃着小腿出神,见他坐过来,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季九爷发现,往日里他都是懒得开口的那个,可几次跟乔绾相处,都是自己主动逗着她说话,偏还觉得十分乐意。
他这么想着,挑着眉笑了笑,睨着乔绾主动开口。
“小小年纪,别总憋着心思,不爱说话的年轻姑娘,可就没那么可爱了。”
乔绾怔了怔,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季九爷挑眉,歪着身子靠在矮几上,换了个话题。
“宁安那边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你怕是要跟着我在这边儿住不短的日子。尽快将心思整理好,留你作伴儿,日子才没那么难熬。”
乔绾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波动,她问了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九爷…与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收留我?”
季九爷像听了什么笑话,突然就眼里溢了笑,睨着她笑骂一声,“明知故问。”
男人养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女人又貌美如花,能是为着什么?
乔绾脸红透了,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九爷!您早些歇着吧,我回了。”
季九爷抬手,一把将人拉回来,笑盈盈哄了一句,“恼什么?没惯你这么大脾气,坐着。”
乔绾愤愤地,扭过身去整了整衣裳。
季九爷收了笑,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贱骨头,认命的收敛了些,随口解释。
“你便当作,留你做个伴儿吧。”
“九爷身边得力的人可多,哪里缺我一个。”
“不是糙汉子,就是畜生,爷还从没养过娇花,养养新鲜,赏心悦目,逢年过节不至于回屋太冷清。”
最后这声,似是带着几分孤冷和无奈。
乔绾听的心软,回头去看他,看见的就是低头捻着佛珠的英俊侧脸。
“九爷…,在宁安没成家吗?”
快三十的男人,又是这样的风姿与能力,不可能没几个姨太太。
季九爷斜睨她一眼,笑的随意,“成过,散了。”
“散了?”
这两个字,乔绾有些茫然。
“嗯,死了。”
乔绾一怔,顿时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更软了。
季九爷瞧她这副神态,心下好笑,小姑娘要知道那几个都是死在他手里的,不知道会不会吓着。
显然眼下氛围尚可,季九爷聪明的由着她误会,没打算解释。
“孩子呢?”
季九爷眨了眨眼,勾唇摇了摇头。
乔绾顿时觉得季九爷可怜透了。
她语气软了几分,“我以为九爷大权在握,身边自有臂膀,应是什么都不缺的,没成想…”
男人凤眸微微一动,抬手弹了弹她饱满的额头。
“跟着爷,听话,爷不亏待你。”
乔绾心里那点恻隐瞬间荡然无存,一把挥开他的手。
季九爷闷笑,撩了她头发在手里,“猫性子,一逗就奶凶。”
乔绾脸色发窘,红着脸无语的斜他一眼。
这一眼,勾的季九爷眼眸一暗,修长大手插进她发丝里,把着玉肩一把将她裹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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