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欲尽，春将至。
层峦叠嶂下，阵阵马蹄将蜿蜒山路踩的泥泞不堪。
“王爷，从这条路回京的话能省去至少一日路程。”
燕荨安懒懒坐在马背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嗯，通知他们别往山里钻，快化雪了。”
定北王手下的兵都野的很，行军路上经常走到哪就吃到哪。
打仗本就辛苦，只要不是跑到老百姓家里去抢，她平时也不会管这些。
“是！属下这就去。”
卫海刚走，云儿就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跑来。
到跟前后轻轻的侧过身子，声音放的极低，“王爷，去马车上，属下给你换下伤药吧。”
燕荨安摇头，“不用，晚上再换。”
云儿在心里叹口气。
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后，默默骑着马跟在一旁。
北凛递上降书后，回去路上她们便遭遇了埋伏，为了救她，小姐被一箭射入左肩。
刺客全部服毒且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为了不让北凛察觉主帅受伤又起心思，只得隐瞒。
出了大青山后隐隐看见一个小村庄。
村庄不大，三四十户的样子，低矮的房屋隐在如纱薄雾当中。
自山上流淌下的泉水在村口汇聚成一条小溪，冬季不上冻，叮叮咚咚的又不知流到哪里。
正想带着人不做停留的经过时，燕荨安猛的勒住缰绳，停住步伐。
哪怕她还未开口，不少亲卫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鼻尖轻动。
空气中...有股血腥味。
随着寒风刮过，断断续续的钻入鼻腔。
“来人...”
话还没说完，村中传出阵阵喊打喊杀的声音。
“快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小杂种，还敢跑？”
“救命啊...快救救我...爹...娘”
燕荨安瞳孔一缩，这呼救分明还是雉童的声音，“快去救人！”先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已经消失大半。
身后瞬间窜出二十几名亲卫，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冲去。
云儿表情狐疑，“这里这般偏僻贫穷，还会有土匪觊觎？”
常年战乱，失了亲人又吃不上饭的流民，为了活命落草为寇比比皆是。
眼下这般情况，怕只能是土匪所为。
燕荨安没有说话，环视了村庄环境，骑着马进入村里。
刚一进入，马蹄踩进一个小血坑里。
浓郁刺鼻的血腥气令她皱了皱眉。待看清眼前景象眼神瞬间狠厉。
墙上地上都被染上猩红，失了头颅的尸骸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里。
有的还在家里就被杀害，身上穿着被血染红的里衣。
看这情形屠杀怕是从昨夜便开始了。
老人孩子一个也没逃过，最小的竟还在襁褓。
此处远离喧嚣，坐落大山，偏僻贫穷，何故如此深仇大恨，竟直接屠了整个村。
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没有女人的尸体。
“王爷！”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这孩子...”
卫海抱着一个孩子跑来。
燕荨安看到后立马抬腿翻身下马。
走到跟前才发现男孩不过七八岁模样，身上大小都是刀伤，最严重的一刀砍在了肚子上。
卫海拿着衣服正按着伤口止血。
但孩童小小的身躯里血像是流不尽一般，不停的往外流淌，血液渐渐和冰冷的积雪混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眼看着他进气多出气少，燕荨安不忍的别过头。
她们来晚了。
突然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王...爷...你..是王爷。”
燕荨安闻言回头，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
孩子脸上满是干涸的泪水，此时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只他眼神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燕荨安，里面全是碎光。
燕荨安蹲下身子，覆耳凑近几分。
“土...匪，娘...粮...仓。”
男孩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耗尽了全力，说的极慢极轻，却又带着对生的渴望。
说完后似乎是想抬手指个方向。
但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
燕荨安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尾却发热，沉默了片刻后，抬手将男孩的手放进了包裹着他小小身躯的大氅里。
“去把村里的粮仓找出来，里面应该还有被关起来的妇人。行凶的人呢？都抓起来，本王亲自拷问。”
此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土匪为何屠杀村民后还将头颅割下，这般耗费功夫肯定有所原由。
卫海轻轻的将孩子放下，脸上不免有些哀伤，“那些人一看见我们立马落荒而逃，但还是抓住了几个，其他人都去追了。”
他拱手，咬牙，“王爷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土匪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村口，此时他们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各个脸上都是惊惧不已。
燕荨安一过来，他们便立即被亲卫一脚踹在腿窝处跪到了地上。
那一脚多少带着泄愤的情绪，几个土匪腿上传出了喀嚓声，应是骨折了。
“啊！我的脚。”
刚惨叫就又被亲卫补了一脚，“老实点，你有什么资格叫唤！”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竟是比他们更像土匪。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其他土匪见状，连忙朝燕荨安开口。
这人一来，那些人纷纷让开道路，一看就是地位最高的人。
燕荨安冷笑一声，笑声仿佛是一把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说吧，为何屠村？取人首级。”
跪在地上的土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燕荨安厌恶的抬了抬手。
亲卫立马抽刀将其中一个土匪抹了脖子。鲜血瞬间喷出，落到了剩下的七八个人身上。
他们脸上布满恐惧之色，张大嘴看着。
嘴唇哆哆嗦嗦。
离的最近的那个土匪张嘴时，喷到脸上的血缓缓流到了他的嘴里。
那还带着温度的血刚一进入，他下意识闭上嘴，结果一阵铁锈味霎时在口中蔓延。
他像是鬼打来了一样瞬间弹了起来，“啊！”刚站起又感受到腿上的剧痛摔回了地上。
“我...我...”
可话到嘴边，却嗫嚅的不敢说下去。
燕荨安眼神冰冷，从大氅伸出手。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在他们之间游移。
像是在决定挑选谁。
这动作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死亡在朝他们招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见他们心智开始不稳了，燕荨安指着其中一个，“这个。”
那人身后的亲卫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长刀，抓过他的头发使他仰着头露出脖子。
那人被吓得满脸热泪，连连摆手，身下温热蔓延开。
腥臊的气味传出后，他身下的积雪慢慢变黄。
“杀了。”
随着燕荨安话音落下。
那人脖子出现一条红线，亲卫将抓着他头发的手一松，还温热的尸体倒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好巧不巧，那正是之前吞了别人血的人
此时他已经是脸色苍白，两只手颤颤巍巍的将身上的尸体推开。
“不...不要！不要！”
燕荨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杀村民的时候不怕，现在这般害怕？这样的胆子，如何做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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