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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本无缘,全靠王爷肯花钱

叶怜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甜宠+万人迷钓系美人vs口嫌体正男+娇妻vs硬汉+体型差]沈青卿有些倒霉,穿成了青楼即将开苞的花魁,听闻老鸨要把她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色胚做妾,沈青卿只好另谋出路,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把自己嫁出去……沈青卿花大价钱在媒婆手中买了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整个北平所有年纪相当,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于是她开始全面撒网,重点选拔……一号人选:富家少爷,不行不行,体弱多病嫁过去还得伺候他!二号人选:白面书生,不妥不妥,愚孝妈宝男万万嫁不得!三号人选:燕王五子盛淮安?虽说这人有钱有颜又有权!但是身份太高够不到,罢了罢了!四号人选:钱庄嫡子,温润儒雅,气度不凡,这个好像不错诶!……盛淮安看着使劲浑身解数勾搭旁人的沈青卿,蹙眉问侍卫道:你不是说那名单上有...

主角:沈青卿,盛淮安   更新:2023-03-14 10: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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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卿,盛淮安的其他类型小说《你我本无缘,全靠王爷肯花钱》,由网络作家“叶怜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甜宠+万人迷钓系美人vs口嫌体正男+娇妻vs硬汉+体型差]沈青卿有些倒霉,穿成了青楼即将开苞的花魁,听闻老鸨要把她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色胚做妾,沈青卿只好另谋出路,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把自己嫁出去……沈青卿花大价钱在媒婆手中买了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整个北平所有年纪相当,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于是她开始全面撒网,重点选拔……一号人选:富家少爷,不行不行,体弱多病嫁过去还得伺候他!二号人选:白面书生,不妥不妥,愚孝妈宝男万万嫁不得!三号人选:燕王五子盛淮安?虽说这人有钱有颜又有权!但是身份太高够不到,罢了罢了!四号人选:钱庄嫡子,温润儒雅,气度不凡,这个好像不错诶!……盛淮安看着使劲浑身解数勾搭旁人的沈青卿,蹙眉问侍卫道:你不是说那名单上有...

《你我本无缘,全靠王爷肯花钱》精彩片段

造孽啊!

人家穿越要么穿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要么穿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再不济也能混个高门庶女当当,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成了待价而沽的青楼花魁了?

真是倒霉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沈青卿还能说什么呢?就……他奶奶个腿儿的。

沈青卿在房中对镜自怜,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只见七岁的弟弟沈庭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阿姐不好了!我听说红妈妈要把阿姐许给那位盐商陈老爷作妾!”

陈老爷?那个五十来岁的糟老头?

沈青卿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一张肥头大耳满口黄牙的肥猪脸。

yue~

想吐。

她用帕子掩了掩唇,深深吸了口上面的香气,这才压下胃里的恶心感,随即拉过弟弟到身前细细追问起来,

“怎么回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沈庭本以为姐姐听到这消息后定会急得哭出来,不成想她只是蹙了蹙眉便恢复了镇定。

见姐姐如此,沈庭慌乱不安的心也跟着渐渐平复下来,缓了缓气息后,小声将他听到的事和盘托出。

原是老鸨红妈妈早早就把沈青卿下个月及笄,即将开苞迎客的消息放了出去。

沈青卿艳名在外,时常流连欢场的老爷公子们皆是对其垂涎已久,

眼下得知她终于要及笄了,那群臭男人自然是争先恐后,恨不得把自家老底儿都交出来只为一夜风流。

只可惜红妈妈是个胃口大的,那些蝇头小钱她一个也瞧不上!

沈青卿打小就是红妈妈用银子堆着娇养长大的,吃穿用度皆是好物,就不算那些珠钗首饰,单单是花在她身上的银子便有二百多两。

眼下被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娇花终于含苞待放,红妈妈自然是要钓最大的鱼,狠狠捞上一笔方肯吐口。

北平榜上有名的富豪老爷中,除去宝丰钱庄的顾家外,就属盐商陈老爷最有钱了。

陈老爷此人极其好色,醉仙楼中但凡有了模样好的新姑娘,他定是要挺着肚子来尝尝鲜的。

而有“北平第一美人”之称的卿儿姑娘,早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沈庭方才听楼里别的姑娘说,只待沈青卿及笄那日,陈老爷便愿意出一千两的高价,将其纳回府中做他的第九房小妾!

沈青卿听弟弟说完,眉头就蹙了起来,抿着红唇在心头默默算着日子,

距离自己及笄的日子还剩一月有余,看来得趁这段时日赶紧想法子跑路才是。

可眼下是封建落后的古代,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带着还未成年的弟弟根本无处可去,便是侥幸逃脱,她一没户籍二没路引,很快就会被红妈妈的打手给抓回来,得想个万全之策……

沈青卿正琢磨着,门口传来红妈妈熟悉的腔调,

“卿儿,我的乖女儿可醒着呢?”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推开,红妈妈扭着腰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瞧见沈庭也在,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许,

“哟,阿庭也在呢?后院儿黑子他们买了不少炒瓜子和山楂果儿回来,你也过去跟着吃些。”

沈庭现在哪肯离开姐姐,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沈青卿身边,生怕一不留神姐姐就被眼前这老虔婆给卖了!

故而他摇了摇头说不吃。

红妈妈见他不走,脸色便沉了下来,意味不明的瞥了沈青卿一眼。

沈青卿知道这老婆子让弟弟去吃零嘴儿不过是借口罢了,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刚好沈青卿也想探探那个陈老爷的事,便从善如流做出一副乖顺模样,抬手摸了摸沈庭的头顶,柔声哄道:

“你不是早就说想吃山楂果儿?去吧,阿姐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要和红妈妈说,有你这个小男子汉在,姐姐难为情。”

沈庭听自家姐姐发话了,再是不放心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

姐弟二人说话时,红妈妈懒洋洋的坐在对面,两眼一直盯着沈青卿端详,心头暗自满意,

不愧是她千娇百宠养大的娇花,真真是个尤物。

眼前的小姑娘从头发丝儿到脚跟底下,浑身上下就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媚。

瞧瞧这嫩豆腐似的肌肤,再瞧瞧那精致画儿一般的娇容,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别说男人了,便是她这个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老鸨子,每每瞧见沈青卿都恨不得将人搂到怀中,狠狠疼惜宠爱,难怪陈老爷开口就出一千两。

见沈庭出去了,红妈妈脸上又恢复了和气的笑容,拉过沈青卿那白皙的柔荑握在手中,满口心疼的说道:

“瞧瞧这小脸儿瘦的,还在为那出尔反尔的穷秀才伤神?

听妈妈的,日后莫要再想他,那厮除去一张脸看得过去,旁的地方一无是处,哪里就值得你这般茶饭不思的糟蹋自己?”

红妈妈口中的穷秀才名叫温珏,曾听“沈青卿”弹过几次曲后便对其倾了心,更是许诺待他考中秀才后定会来为她赎身,可惜海誓山盟大多都是用来忽悠人的。

前些日子温珏前脚中了秀才,后脚便和官家千金定了亲,早就把沈青卿这个青楼花魁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主倒是也没有多喜欢那个温珏,只是视他为救自己姐弟二人出泥潭的一根救命稻草,眼下没了指望,自然是伤心欲绝郁郁寡欢。

前日夜里原主心猝至死,这才让沈青卿这个后世之人穿越而来。

想到这里沈青卿无声叹了口气,回想从前原主软弱的性子,刻意做出一副乖顺神情,懦懦道:

“卿儿知道了,以后卿儿只听妈妈的,只是那陈老爷……卿儿实在是怕,上个月瓶儿姐姐不就折在了他家?听说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真真是凄凉……”

说着话,沈青卿用帕子掩了掩眼角,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红妈妈见状上前将人搂到怀里,嘴里心肝宝贝的哄了几句,宽慰道:

“瓶儿哪里能和你比?你这等天仙似的人儿,哪个舍得对你动粗?

那陈老爷说了,待你日后进了门,他定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娇宠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便是你弟弟阿庭,他也愿意一起接过去当正经舅哥养着,

卿儿放心吧,你就是妈妈的亲闺女,若是陈老爷待你不好,妈妈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接你回来!”

我信你个鬼!

沈青卿心头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红妈妈,

“有妈妈这话卿儿就安心了。”

话落她伸手压了压心口,咬唇轻轻“唔”了一声。

红妈妈见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青卿蹙着眉答:

“也不知怎的,这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闷得慌。”

红妈妈闻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呀,就是这些日子在房中闷得,明儿出去转转便好了,听闻锦绣阁又来了不少好料子,你去选上两匹回来做嫁衣。”

沈青卿演了半天的戏,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听罢自是露出笑颜,娇滴滴的道了句“妈妈待我真好。”

……

红妈妈走后,沈庭立马皱着眉跑了回来,一脸急切的问道:

“阿姐!红妈妈和你说什么了?她真要把你许给那个陈老爷吗?”

沈青卿捏了捏弟弟的小脸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阿姐给你个任务,此事万万不得让旁人知晓,你去找城南的张媒婆,明日巳时初约她到锦绣阁旁边的茶楼一见……”


次日一早,沈青卿戴上帷帽,同红妈妈打过招呼后拉着弟弟沈庭一起出了醉仙楼。

看着姐弟二人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花娘蓉蓉上前挽住红妈妈的胳膊,阴阳怪气的问道:

“妈妈就不怕他们跑了?那可是一千两白银呢!”

红妈妈闻言嗤笑出声,睨了蓉蓉一眼,

“你当老娘是傻的不成?”

话落,她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蓉蓉随之看了过去,只见两个楼里的龟公正不远不近跟在沈青卿姐弟俩的身后,想来是红妈妈吩咐去盯梢的。

蓉蓉撇撇嘴,

暗道自己多嘴了,凭借红妈妈的心思和手段,又怎么会给“摇钱树”逃走的机会?

沈青卿也不是傻的,早就发现了坠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壮汉。

她料到红妈妈定会派人盯着自己,故而压根也没打算逃,今儿不过是要见一见张媒婆罢了。

到了锦绣阁门口,沈青卿用余光瞟了眼躲在街角的龟公,不动声色的将方才在路上买的炒栗子递给沈庭,笑着道:

“阿姐进去选料子试衣裳,你就在这吃栗子吧,里面都是姑娘家,你进去不大方便。”

沈庭知道姐姐是故意让自己留在门口,以此来降低那两个龟公的防备心。

他自然要配合姐姐,当即乖巧的点点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沈青卿转身进了锦绣阁,挑了两匹桃红色的绸缎让掌柜包起来,随之趁其招待旁人的工夫在后门绕出去,径直去了旁边的茶楼。

雅间里张媒婆也刚到不多时,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抬眼就见门被推开,进来了位戴着帷帽的年轻姑娘。

她神情不由得一怔,颇有几分意外道:

“是姑娘约了我?”

沈青卿轻声道了句是,随后关好房门,步履从容的坐到了张媒婆对面。

外头还有两个盯梢的,沈青卿也没空和她兜圈子,直接拿出十两银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几上,开门见山道:

“这是十两银子,只要婶子为我提供一份名单,就都是你的了。”

张媒婆看到银子的那一刻起,眼睛就立马亮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将其揣进怀里。

要知道,便是说成一桩婚事,她能拿到的赏银也不过二三两而已,眼前这瞧不见容貌的姑娘出手如此大方,真的就只是为了要一份名单?

张媒婆不敢大意,思忖片刻后踌躇着问:“不知姑娘想要什么名单?”

沈青卿微微一笑,开口道:

“早就听闻城南的张媒婆是北平最有能耐的媒人,想来您对这城中人士定是极为了解,我想问问婶子,城里到了适婚年纪却尚未娶妻的男子都有哪几位?”

张媒婆被夸得晕乎乎,闻其只是问这等小事,心头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显出几分得意,

“姑娘算是问对了人,老妪我做这牵线拉媒的营生做了十多年,城中哪家公子尚未婚娶我自然是清楚的很,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问此事?”

沈青卿这次没回话,却伸手将桌几上的银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张媒婆岂会不知这举动其中的深意?见银子要飞不由得有些着急,连忙陪笑道:

“罢了罢了,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姑娘且听仔细了,老妪这便告诉你都有哪些青年才俊……”

沈青卿道了声“且慢”

随后在袖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眉笔铺在桌案上,

“你可以说了。”

……

赵玄是来茶楼为五爷办差的,原本取了东西正要回去,却不想走到一处雅间门口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句话来,

“这几位公子之中还属燕王五子盛淮安最为英俊出挑,那姿态那气度,便是年轻时的王爷都比不上,若是想选夫婿,这位是上上之选……”

哟呵?好大的口气!挑夫婿挑到五爷头上来了?五爷可是王爷嫡子,乃圣上的亲皇孙,岂容她们这般放肆?

赵玄顿住脚步,侧身贴到了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间的谈话,心道:

我倒是要听听,你们是不是要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五爷……

一刻钟后,沈青卿拿着整理好的名单告辞,匆匆在原路返回,随后抱着方才买好的绸缎,风轻云淡的走出了锦绣阁的大门。

沈庭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帮姐姐拿了一匹布。

“阿姐,一切可顺利?”

小家伙人小鬼大,压低了音量问道。

沈青卿微不可寻的点点头。

知道龟公还在不远处盯梢,姐弟俩也不敢多说,有说有笑的又买了些东西,便老老实实回了醉仙楼。

赵玄悄无声息的跟了两人一路,见她们进了醉仙楼,面上神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竟然是个花娘!这等身份竟然也敢肖想五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玄戒心大起,思忖了一息后咬咬牙,大步流星的跟了进去。

沈青卿进门便先去找厅前的红妈妈,亲手为其簪上一朵新买的锦纱绢花,口中称赞道:

“妈妈快戴上,卿儿方才一打眼便觉着这绢花配您,瞧瞧,这便是人比花娇了~”

被如此孝敬,红妈妈自然是高兴得很,她拍了拍沈青卿的手,语气亲切道:

“果真是长大了,竟也知道孝敬妈妈我了!”

“妈妈将卿儿拉扯大,卿儿自然要孝敬您,再过些日子,我怕是只能被圈在后院,门都出不得,想您一面都见不到,

卿儿这心里头百般舍不得,要不……我还是留在醉仙楼孝敬妈妈吧~

说着话,沈青卿亲密的挽住红妈妈的手臂,头靠在其肩上,俨然一副小女儿撒娇的依赖姿态。

可不是么!进了人家后院儿做了妾室,哪里还能出得了门?

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姑娘,红妈妈对她倒也有几分真情实意在,这会儿被沈青卿哄得飘飘然,心头一软顺嘴便道:

“你这磨人的丫头,哪里是舍不得我?我看你是舍不得街上的零嘴儿吧?

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趁着这些日子多去街上转转吧!只一点,这帷帽和面纱都不能摘,及笄前,除了楼里的人,不能让外人见到你的真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犹抱琵琶半遮面。

有的时候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引人遐想,勾得人心尖发痒。

红妈妈吃透了那些男人的心思,故而从来都是让沈青卿以面纱示人。

至今为止,除了楼里的姑娘外,还没谁见过她的真容,就是为了等到其及笄那日,惊艳四座,大“杀”四方!

沈青卿见红妈妈主动说起允许自己出门,心中很是满意,暗道这绢花没白买。

她又甜言蜜语的哄了其几句后转身打算回房,人刚上了二楼,便听到门口的花娘们娇滴滴的招待着谁:

“公子是头一回来吧?是要听曲儿还是喝酒的?让奴家陪你吧~”

这个时辰就有人来喝花酒了?

沈青卿心头咂舌,却也没有回头看,毕竟这会儿已经摘了帷帽,不好让外人看到,便径直回了房。

赵玄被身边燕瘦环肥的花娘们围住,鼻间满是呛人的香气。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不由得憋得脸颊通红,偏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赵玄朝着楼上沈青卿的背影瞥了一眼,问道:

“那是谁?为何不下来迎客?”


红妈妈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故而一打眼就瞧出门口这面生的公子是个雏儿。

见赵玄望着卿娘的方向发呆,红妈妈心头禁不住暗笑,

啧,又是个被那丫头迷住的愣头青。

她扭着腰肢走上前,手中帕子朝着赵玄的脸上甩了甩,语气中带有几分戏弄:

“公子若是想见我们卿娘~下月十六来楼中便可一睹芳容。”

那女子叫卿娘?

赵玄本就是为了她而来,见老鸨误会自己的来意,干脆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要了壶茶,套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弄明白其中隐情后方才离开。

回到左都司卫所,赵玄直奔主子五爷的休息间,心头不禁忐忑,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五爷怕是会不满……

盛淮安刚练完兵回来,正赤着上身用水清洗,卫所中条件有限无法泡浴,只能先这样简单的擦拭。

他自幼习武,身形挺拔健壮,结实有力的臂膀看着要比同龄的公子都魁梧许多。

赵玄抬眼窥见主子健硕的身躯,心头不由得咂舌,

难怪那些女人眼巴巴的惦记,五爷这出挑的容貌和得天独厚的傲人体魄,哪个看了不眼馋?

盛淮安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赵玄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面色一沉,横了他一眼后披上衣裳,坐到桌案后沉默着等他回话。

“爷,东西取回来了。”

见主子不高兴,赵玄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把取回的东西呈了上去,随后抿唇犹豫了一瞬后退到一侧,到底是没说那花娘的事。

回来的路上他便想明白了,那个叫卿儿的花娘怕是不想去给陈老爷做妾,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家主子头上。

北平惦记自家爷的女子有的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要她不起什么坏心思,这等小事还是不告知主子为妙,免得惹爷心烦。

盛淮安拿过东西在手中,眼皮也不抬的问道:

“为何去了这么久?”

赵玄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纠结神情。

盛淮安向来耐心有限,蹙起眉语气冷冷,

“有话直言。”

主子既然问了,赵玄也不敢再隐瞒,便将方才自己偶然听到花娘和媒婆对话,以及后来跟踪的事都和盘托出。

盛淮安听后脸色更不好看了,拧眉看向赵玄,

“闲得没事干就去刷马!”

赵玄一缩脖,不敢再多言,灰溜溜的跑去马厩刷马。

*

沈青卿并不知道自己被赵玄跟踪的事。

回房后她便将“单身汉”名单誊写了一份,毕竟眉笔写得字迹不牢靠,叠折两次就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抄完后,等墨晾干的工夫,沈青卿将名单拿在手中细细琢磨起来。

那张媒婆不愧是北平媒人里的头一号,一口气说了二十多位公子哥出来。

只是那些人中很多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出不起一千两的天价聘礼。

出不起一千两,自然就没法救她出青楼,这一关卡便淘汰掉了十一个人。

再一关,沈青卿是个地地道道的颜狗,自小就sai迷的很,誊写时她直接把那些歪瓜裂枣、品行不端的筛选掉,只将媒婆口中长相出挑的人留下。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六个人了。

挺入“半决赛”的六位公子都是这主城的人,倒是有利于沈青卿一一查探。

“一号男嘉宾”名叫薛礼,及冠之年,乃是薛家布行老板的孙子,薛家条件不错,据闻不少城镇都有他家的分行。

这人放到后世,妥妥的富三代啊!想来定是能出得起一千两聘礼的!

听张媒婆说,薛礼身子骨弱,前几年一直外出求医,所以才拖到二十岁还没定亲。

沈青卿的目光落在他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心道:

先看看此人品行如何,但愿他也是个颜狗,能不嫌弃青楼出身的女子……

待纸上墨迹干了,沈青卿便将其收好,又把弟弟叫了进来。

沈庭虽然年纪小却十分的有眼色,这两日他总觉得阿姐变了,坚强了也乐观了,不像从前那般动不动就掉眼泪。

他更喜欢现在的阿姐。

“阿姐,可是又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沈庭眨眨眼,脸上满是期待,他很喜欢这种被姐姐信任差遣的感觉。

沈青卿也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正太,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蛋,笑着点点头,随后在他耳旁细细叮嘱了一番。

阿庭年纪小,旁人不会防备他,而且他出门要比自己方便多了,至少不会被盯梢。

虽说红妈妈准了自己出门,却也要留到关键时刻,否则日日出去定是会惹人怀疑,到时候出逃大计被发现可就糟了。

沈青卿交代沈庭去布行见见那个薛礼,看看他长得如何,再看看他接人待物的习惯,若是能过了这一关,沈青卿在亲自去“面试”他!

她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和弟弟分析了一遍,又教了他如何应对和试探,直到小家伙全都记牢,才放心的让他去办事。

一连几日都精神紧张,眼下终于有了逃走的希望,沈青卿便发觉身子骨格外的疲乏。

她叫了桶热水进来,褪尽衣衫,将自己沉入温热的花瓣水中,舒舒服服的泡了起来。

沈青卿一边撩水,一边端详着自己如今的这幅身体,却不想越看越是让她惊喜。

这身体除了因为年纪小还未完全长开外,旁的竟然都和后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就连右侧肩膀那颗小红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真是怪哉,难道这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

沈青卿正暗暗称奇,忽得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她周身一个激灵。

紧接着,门外就吵吵嚷嚷的闹腾起来,看样子是出事了!

沈青卿连忙起身穿衣。

却不想她肚兜还没系好,房门就被人猛得踹开,随后有人走了进来。

她脸色大变,快速拿起架子上挂的衣裳就往身上套。

屏风外,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雕花的空隙往外看,沈青卿看到了一双男人的黑色皂靴,鞋面布料精致,绣活不凡,此人不是楼里的!

“什么人?不许过来!”

沈青卿娇喝一声,一边穿衣裳一边四处寻摸能防身的物件儿,想着若外面的人是个歹徒,她总得尽力自保。

好不容易翻到一把剪刀,她刚握在手中,就见屏风哐啷!一声被踹倒。

沈青卿强作镇定,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那里,他一身暗红官服,脸上的五官硬朗英俊,正神情冷峻的看着自己。


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周身上下却透着股成熟男人才会有的威压。

他此时目光锐利冰冷,盯得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嘶哈嘶哈~

若不是形势不对,沈青卿都要忍不住开口赞一句“哪里来的大帅批!”

这人长得也太好了吧!连头发丝儿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只可惜看样子来者不善……

嘶哈归嘶哈,沈青卿半点不敢放松警惕。

她这会儿还没来得及穿裤子,仅有一件轻薄长衣可怜巴巴的套在身上,只要动作大点就会走光。

她一手紧紧捏着前襟,一手将剪刀藏于身后,神情防备的看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女子闺房?”

那男子并未理她,只是将视线在她身上挪开,随后大步逼近。

沈青卿连忙后退,迅速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男子无视她的小动作,径直走到浴桶旁,用手拨开水面浮着的花瓣,垂眼瞥见水中清澈见底并未藏人,这才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干净长巾慢条斯理的擦拭起来。

沈青卿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脚下小心翼翼朝着衣柜的方向挪,想着再找件厚重的衣裳穿。

这个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说道:

“五爷!外面搜过了,可疑之人都已经……”

“出去!”

赵玄刚进门,就被盛淮安冷声喝止,他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卿娘!卿娘你没事吧?”

红妈妈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瞥见屋里的场景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她连忙上前将沈青卿挡在自己身后,朝着盛淮安陪笑道:

“五爷,这丫头胆子小没见过世面,绝对和今儿的事没有关系……”

卿娘?

盛淮安听到这名字眉梢微挑,目光再次投向了红妈妈身后的人。

小姑娘十四五岁,周身肌肤赛雪白的晃眼,想来方才是正在沐浴,因为陡生意外没来得及穿衣,这会儿她轻薄的衣摆下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瞧着还没他的手掌大……

沈青卿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放肆目光,

审视、探究、毫不掩饰的打量。

此举绝非君子所为,且饱含冒犯轻视之意,可对方却理直气壮,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明明是后世之人,沈青卿在这一刻却莫名感到一丝窘迫和气恼,她瞪了男子一眼,往红妈妈身后藏了藏。

盛淮安被她瞪得一怔,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息才移开视线,冷冷看向红妈妈,

“带着她下楼,我有话要问。”

说完,不待红妈妈回话便转身出了房门。

人一走,这屋里的紧迫氛围顿时消散,沈青卿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忙追问红妈妈道: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方才那人是谁?”

红妈妈擦了下额角的冷汗,也长吁了口气,一边帮着沈青卿穿衣,一边道:

“也不知是哪个龟孙子,跑到楼里来杀人!碧云间的那个朱公子被杀了,看这样子是位贵人,竟引来了五爷亲自追查……”

杀人了?

沈青卿听到前面几句就变了脸色,俏脸煞白的追问:

“楼里人可有事?”

阿庭被自己支出去办事,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来,千万不要出事啊……

红妈妈快速帮她绾了发髻,闻言叹道:

“旁人无事,倒是蓉蓉亲眼瞧见了尸体,吓都吓傻了,这会儿也在楼下等着审问呢。”

碧云间是花娘蓉蓉的闺房,人死在她的屋子里,怎会不怕?

想来方才沐浴听到的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来得了……

见沈青卿发愣,红妈妈拍了拍她的手,

“行了,快下去吧,耽误久了怕是会惹恼了五爷,对了,把面纱戴上。”

……

屋外,赵玄跟在盛淮安身后缓步下楼,想起方才进的那间屋子,他后知后觉的记起一件事,不由得眸间发亮,追上一步到盛淮安身边小声道:

“五爷,方才那屋里的姑娘便是买了您消息的那个花娘,该不会是她为了引爷来才故意杀了人吧?”

盛淮安听罢脚步一顿,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

“不该罚你去马厩,豕圈更称你。”

豕,猪也。

五爷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蠢笨如猪呢。

赵玄缩缩脖子不敢再言。

默默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心道莫非只是凑巧?

方才他刷完马便陪着五爷回王府,不成想路过这醉仙楼就听到有人喊“杀人了”,

整个北平都隶属燕王掌管,五爷作为王爷之子,赶上了此等凶事自然不能无视不管。

这才有了方才五爷“闯”闺房搜犯人的一幕。

也不知方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五爷竟然不让自己进去……

回忆至此,赵玄咂咂舌,看了眼主子魁梧有型的背影,暗道:

这下那花娘看到了五爷真容,怕是更要朝思暮想了!

沈青卿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成了居心不良的花痴女,她整理好衣裳下楼时,心中还在惦记着弟弟沈庭,也在红妈妈口中知道了方才那位大帅批便是自己名单上的“三号男嘉宾”。

这种世间少有的极品大帅批,馋是真的馋,怕也是真的怕啊!

一回想起他那冷峻傲慢的冰冷眼神,沈青卿就有些下头。

算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孙,身份尊贵的很,自己一个青楼妓女出身,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沈青卿在心头干脆的把盛淮安名字划掉,老老实实的跟着红妈妈去了众人被聚集审问的厅堂。

一打眼,她就看到了弟弟沈庭缩在一个花娘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家伙正挤眉弄眼的朝着自己做鬼脸,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沈青卿被他逗得发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沈青卿和红妈妈到时,堂中正热闹着,盛淮安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的听蓉蓉回话。

蓉蓉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满脸惊慌,一边嘤嘤哭着一边颠三倒四的叙述她发现恩客死了时的情景。

盛淮安似乎听得烦了,抬了抬手示意蓉蓉闭嘴,随后漫不经心的瞥了沈青卿一眼,开口道:

“你,上前来。”


沈青卿正听得聚精会神,见盛淮安忽然点到自己,当即收起了看热闹的神情,摆出应有的乖顺姿态,垂下眼缓步上前,朝着主位的方向屈膝一礼,柔声道:

“奴家卿娘见过诸位大人。”

小姑娘袅袅婷婷走到厅堂中央,整个人已收拾妥当,再无方才的狼狈窘态。

她青丝半散,发顶绾了流云髻,脸上的面纱遮去了大半娇颜,仅仅露出那双勾人的凤眼。

这会儿她低眉敛目,黑密长睫微微颤动着,端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撩人模样。

即便是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来办案的官差们也都看直了眼,若是没有眼皮拦着,怕是早就眼珠子掉一地。

盛淮安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青卿身上,意味不明,迟迟未语。

倒是他身旁负责查案的官爷率先回过神,开口斥责:

“面见五公子还戴着面纱?好没规矩!”

沈青卿微不可寻的哆嗦了下,随之睫毛轻颤,无助的瞥向红妈妈,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红妈妈见状立刻赔着笑脸上前帮她回话,

“大人有所不知,卿娘还未及笄,在这么多男子面前抛头露面实属不妥,奴家这才让她戴上面纱。”

官爷听罢冷笑出声,

一个青楼妓女,还讲究这些闺阁女子才有的礼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沉着脸刚准备再训斥两句,盛淮安却在这时站起身,踱步走到沈青卿面前站定,开口问道:

“未时三刻,你可听到了什么?”

沈青卿身形本就娇小,而盛淮安又过于高大魁梧,两人相对而立,她发现自己还没人家肩膀高!

男子独有的凛冽气息混着慑人的威压扑面而来,震得沈青卿莫名紧张,原本装出来的怯懦这会儿也落实了些许。

她抿了抿唇,垂眼回忆了一番才回话道:

“小女子那时在房中沐浴,除了一声尖叫外,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听到尖叫为何不出门查看?”他又问。

为何不出门查看?老娘我来得及吗?衣服都没穿完你就闯进来了!

沈青卿心头腹诽,嘴上却不敢如此回答,只是做出一副羞涩模样,欲语还休的看了他一眼。

赵玄就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后惊得瞪圆了眼,

这花娘好厚的脸皮!众目睽睽之下就朝着五爷抛媚眼,果然不怀好意!

赵玄那边胡思乱想暗自着急,

盛淮安这边却神情寡淡,没什么情绪。

他又不紧不慢的追问了几句,沈青卿皆是如实回答。

见再问不出什么,盛淮安摆摆手让其退下,随后回到太师椅前坐下。

接下来的人都是由官差逐一问话,盛淮安偶尔也会开口问上一句,却并未再起身。

这么一来,众人就察觉出不同之处了。

这位身份尊贵的五爷对卿娘与众不同啊!不然为何单单对她亲自审问,且还特意走到她面前去?还不是为了近距离观赏美貌?

看来皇孙也和寻常男子没什么不同,都是难逃北平第一美人的魅力!

老鸨红妈妈也品出了这些,她目光在主位上的尊贵男子和卿娘之间来回扫了几次,心思微动……

官差问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才让人抬着尸首离开,还带走了两个案件的目击证人。

官差临走时下令封了醉仙楼,说是凶手捉到之前,楼里的人无要事不得离开,更不许开门迎客。

红妈妈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虽心有不甘面上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只能毕恭毕敬的将人送走。

楼里的姑娘们见大门被封顿时慌了神,一个个面如菜色,慌里慌张的围住红妈妈,无措道:

“妈妈赶紧想个法子吧!难道他们一日捉不到凶犯,咱们就一日不能开门?

三两日倒是无妨,若是一直捉不到,咱们岂不是都要饿死?”

“就是~去年北巷死的那个人至今还没捉到凶犯呢!”

“快想个主意吧!过些日子赵郎就回来了,我和他约好了见面的……”

花娘们叽叽喳喳,你一言她一语的闹个不停。

酒楼受牵连被封,最急的是红妈妈,她本就恼火不已,眼下被众人这么一吵更是心烦意乱,当即沉下脸高喝一声:

“行了!都给老娘闭嘴!”

见老鸨发了怒,花娘们这才安静下来,一个个苦着脸看向红妈妈,等她发话。

红妈妈也是愁得很,她每年都会往衙门送不少封红,按理说今儿这事不至于封楼才是。

前几年楼里也发生过类似之事,但每次都是装模作样的关上半日便可照常迎客,向今天这般直接贴封条倒是头一遭。

想来都是因为那位五公子在场的缘故,五公子知道了就代表王爷也知道了,王爷都知道的事,衙门的人又怎么有胆子开后门?

红妈妈想明白问题关键,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

花娘中有个叫月娘的,平日里便机敏伶俐,红妈妈能想到的事她也很快就想到了。

月娘瞥了不远处半晌没说话的沈青卿一眼,语调好奇的问道:

“方才瞧着那位五爷对卿儿妹妹格外不同,卿儿莫不是认识他?”

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纷纷将目光投向沈青卿,皆是一副等着她回话的模样,

沈青卿摇摇头,茫然的回道,

“今儿是头一次见,我并不认识他。”

月娘听后笑了,走到近前挽住沈青卿的臂弯,调侃道:

“头一次见就如此另眼相看?我猜呀~那位定是看上你了,要我说,我们旁人出不去,你却是能出得去的,

不如你去找那位五爷撒撒娇求求情,求他快些扯了咱们醉仙楼的封条如何?”

月娘说完,姑娘们眼中皆是一亮,立马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就连方才还愁云惨淡的红妈妈也露出了笑容。

她颇为赞赏的看了月娘一眼,

“还是你机灵。”

话落又看向沈青卿道:

“月娘说得没错,明日你好好打扮打扮,去找五爷求求情。”

沈青卿没说话,淡淡看了月娘一眼,心头怒骂:

我求你姥姥个大头鬼!


醉仙楼被封,沈青卿心头也是有几分急躁的。

出不得门,她就无法去和那些钻石单身汉接触,不接触又怎么能勾得他们为自己赎身?

可急躁归急躁,也不代表她愿意出头去求那个冷脸的五爷啊!

沈青卿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她见惯了追求者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那位五爷虽说今日对她确实与旁人有些不同,但也绝对不是众人说的那样被自己迷住了。

他看着自己时,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倾慕,有的只是审视、探究,还有属于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沈青卿甚至能想象的到,自己若是真的去找他去求他,对方会用怎样鄙视的目光看自己。

思及此处,沈青卿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看着红妈妈道:

“妈妈,那五爷看起来好凶,卿儿害怕。”

她这么一说,花娘中有个胆子小的也开了口,帮腔道:

“是呀,那位五爷看着忒吓人,眼神冷冰冰的,长得又高又壮,卿娘这小身板儿哪里能受得住他……再说了,妈妈不是已经答应了陈大老爷吗?”

红妈妈闻言瞪了那花娘一眼,

“你懂什么?古来士农工商,商在最下头!陈老爷再有钱也只是个商人,也没比平头百姓高贵到哪去,五爷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整个北地最尊贵的主儿!

听闻王爷最器重他这位幺子,卿娘若是进了他的后院儿,这辈子就一步登天,什么都不用愁了!”

卿娘若能成功攀高枝儿,醉仙楼也能借光靠上五爷这棵大树!

红妈妈越想越是激动,铁了心的让沈青卿去找盛淮安,不论她如何扮可怜也没能推脱的掉。

沈青卿见她如此坚持,只好无奈应下。

心道如此也好,自己可以打着去找盛淮安的由头光明正大的出去,至于去做什么,红妈妈就管不了了,反正她也出不去……

应下了此事,沈青卿总算被放回房休息,她立马拉着弟弟沈庭一起回去,迫不及待的问他有关薛礼的事。

燕王府。

盛淮安刚回府就被下人引去了燕王的议事堂,说是王爷有要事相商。

进了门,发现几位兄长都已经到了,他拱拱手,算是见过了礼。

他一向话少,兄弟几个早已习惯,便也没人挑他。

“醉仙楼那边如何了?”世子盛淮庆开口问道。

盛淮安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连着饮了两盏,这才开口道:

“凶手跑了,衙门那边会继续追查。”

老二盛淮南闻言冷哼一声,语气义愤填膺,

“敢在主城行凶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谁说不是?还挑了醉仙楼动手,忒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怕吓坏了那些娇滴滴的美人。”老三盛淮瑜嬉皮笑脸的接话。

几人谈笑间,燕王到了。

兄弟五人当即起身行礼,齐声道:

“父王。”

燕王目光依次扫过兄弟几个,见儿子们都衣冠整齐,颇为满意的“嗯”了一声,随即在主位上坐下,语气郑重的问道:

“金国细作的事你们身边可有动静?”

前些日子有密报,金国狼子野心,安排了几个身怀绝技的细作入境,目的是要接近燕王身边之人,趁机挑起朝廷与燕王之间的纷争。

燕王收到密报便将此事告知了几个儿子,让他们五人多留意身边人,若是有刻意接近的可疑人物,定要抓活的。

燕王发问,世子几人皆是摇头,表示暂时未发现异常。

唯有盛淮安没说话,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燕王注意到幺子的反应,开口问他,

“老五,你那边如何?”

盛淮安脑海中闪过一张惊慌失措的美人面,回想起方才在醉仙楼时自己对她的试探……

他摇摇头,回父亲的话,

“我这边也没动静。”

他近距离看过了,那个卿娘十指纤纤白嫩无暇,连个茧子都没有,由此可见其根本不会武,至于会不会旁的什么绝技……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

沈青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扣上了“细作”的帽子,她这会儿正津津有味听沈庭说薛礼的事。

沈庭晌午去布行时,刚好薛礼也在,正在柜台后头看账本。

掌柜见沈庭是个半大孩子,进门就伸着脏手一会儿摸这个一会儿摸那个,便以为他是来调皮捣蛋的,顿时火冒三丈,沉下脸就想把他赶出去。

沈庭带着任务而来,又怎会轻易离开?见掌柜要骂人,他抱着头就往薛礼的方向跑,脸上做出一副恐惧相,满口讨饶,

“别打我!我真的是来买料子的!”

说完钻到了薛礼的身后躲起来。

薛礼倒是个脾气好的,见状笑着制止了掌柜,还耐心的询问沈庭要买什么料子……

沈青卿听罢心下满意,能友善对待小孩子的,应该品行不错,看来可以去会上一会。

想了想她又问,

“他相貌如何?好不好看?”

沈庭听罢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回道:

“容貌尚可,只不过想要配阿姐的话,还是差了些。”

沈青卿被他认真的表情逗得发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这小甜嘴,吃蜜了吧!”

……

翌日一早,还没等用早饭,红妈妈就来敲沈青卿的门。

她满脸兴奋,擦拳又磨掌,两眼放光盯得沈青卿心里直发毛。

红妈妈挑了一套浅绿色纱裙给她换上,又亲自为其梳妆,描描画画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满意的点头,得意道:

“我们卿儿这般千娇百媚,别说五爷,便是天上的神仙瞧见了,也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沈青卿看着铜镜里的美人,心中禁不住暗赞,

好手艺!不愧是干了几十年的老鸨,这审美可以啊!

虽朦朦胧胧看不太清,但她也能瞧得出眼下的自己是十分美丽的。

头上插着一支掐丝绒花发簪,发髻简单又不失优雅,妆容清浅媚而不妖,她本就生得撩人,眼尾的桃花妆衬得她愈加楚楚动人。

红妈妈在一旁满面红光,沈青卿也很满意。

出门前,她挺了挺还未发育好的胸脯,心道:

薛礼,姑奶奶这就来撩你啦!


醉仙楼大门口贴着封条出不去,后门也有两个差爷腰带佩刀把守着。

出门时,红妈妈费了好一番口舌,又给每人塞了二两银子,他们才同意放沈青卿出去。

红妈妈原本想再安排个盯梢的,但那差爷说什么也不同意,红妈妈只好作了罢。

看着要独自出门的沈青卿,红妈妈有些不放心,拉着她的手看似叮嘱实则警告道:

“见到五爷后最好想法子和他单独相处,到时候扑到他怀里撒撒娇掉掉金豆子,五爷心一软就肯帮忙了,等五爷答应后便早些回,免得阿庭那小子惦记你。”

沈青卿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她言语中暗藏的威胁?

若是她敢趁机逃跑,弟弟沈庭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青卿心头暗恨,面上却不显分毫,只乖顺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盛五爷在城北的左都司卫所当差,那里可是军事要地,普通百姓是进不去的,更何况沈青卿一个青楼女子?

但她也准备去一趟,这样回来应付红妈妈时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卫所离得远,沈青卿雇了辆马车,晃悠了两刻钟总算是到了地儿。

卫所里都是兵将,极少会有女人过来,马车在门口那么一停,门口的守卫便拧了拧眉,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那马车上下来一位姑娘,身形窈窕,举止优雅,即便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却也瞧得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腰肢纤细,步履款款,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门卫立马回过神,站直身体拦住她,只是语气放的格外温和,生怕吓到了美人,

“这里是卫所,姑娘怎么跑到这来了?”

沈青卿朝着二人屈膝一礼,笑眯眯的说道:

“两位官爷,奴家是醉仙楼的卿儿,受楼中管事的吩咐,来求见五公子,不知他现在有没有空?”

沈青卿就是来打个卡,压根没打算进去,便直接爆出了自己青楼女子的身份,接下来就等着他们拒绝了。

可惜她小看了盛淮安此人在卫所中的震慑力。

两个守卫一听这仙女似的姑娘是竟是来找五爷的,脸上先是闪过意外,随后便只剩为难。

沈青卿不动声色,只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拒绝。

却不想那二人踌躇片刻后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同自己说道:

“卿儿姑娘且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啊?这么容易就给通报了?

沈青卿有些意外,但也只能点点头,道了句“有劳。”

让她更意外的事还在后头。

不到半刻钟,那守卫便回来了,还态度十分恭敬的请她进去。

沈青卿这下彻底傻了眼,

不是吧!这老哥搞什么名堂?你可是皇孙诶,这么容易见的吗?

守卫见她迟迟未动,疑惑的唤了句“姑娘?”

沈青卿连忙扶起险些惊掉的下巴,跟着他进了卫所。

毕竟是军事重地,沈青卿不敢四处乱看,一路上低着头走得格外老实。

很快,她被带到了一间厅堂门口,那守卫做了个请的姿势,

“姑娘请进,五公子在里头等你。”

沈青卿这会儿已经淡定下来,笑着道谢后大大方方进了门。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站在桌案后擦手的英俊男人。

即便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沈青卿仍是禁不住在心中赞叹,

这位爷真是男人中的极品!

不仅长得俊,周身气场也慑人的很。

看看那宽肩窄腰,再看看那魁梧的臂弯,结实又充满了力量感,这完美的胸膛不就是用来抱女票的嘛!

沈青卿此时十分幸亏自己头上戴着帷帽,要不然就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绿光了!

盛淮安擦完了手,转身打量了呆住的沈青卿一眼,随后走到椅子上坐下,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见我何事?”

沈青卿压下了心头的嘶哈嘶哈,微微屈膝蹲了个礼,开门见山道:

“见过五爷,奴家是受管事妈妈的吩咐来找五爷求情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暗打量着盛淮安,越看越是欣赏。

这位爷一看便是个端正坚毅的主儿,看他挺拔规矩的坐姿就知道了。

她这厢借着帷帽的方便,视线放肆的欣赏着极品美颜,

盛淮安却面无表情的问道:

“什么情?”

沈青卿还从没见过话这么少的人,不免有些尴尬,但眼下见都见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妈妈说,醉仙楼里有老有小,还有几十位姑娘都等着吃饭呢,生意实在是耽误不得,请五爷开开恩,早日让衙门撕了封条吧~”

小姑娘嗓音轻轻柔柔,语调中带着些许央求,听在耳中像是在和熟悉的人撒娇。

明明才第二次见面,就用这般娇滴滴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这女子究竟是如赵玄说的那般,对自己心存肖想,还是金人使出来的美人计呢?

盛淮安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人,忽然觉得那帷帽有些碍眼。

求人就是这般姿态?连帷帽都不摘?

盛淮安收回视线,沉着脸道:

“你回去吧,待案子查明,若是与醉仙楼无关,衙门的人自然会去拆了封条。”

沈青卿闻言一怔,呆呆的看着盛淮安。

她料想到这位爷不会答应,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觉得他忽然间就不高兴了?虽然这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现在和方才明显有些不一样,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沈青卿发愣的工夫,盛淮安站起身,横了她一眼后大步离开。

守卫这会儿也进来了,引着被瞪得满头雾水的沈青卿出了卫所。

任务没能完成,沈青卿也没当回事,坐上马车返回城中直奔薛家的布行。

什么封条不封条的,撩小哥哥才是正事儿!

沈青卿前脚出了卫所,后脚就有人找到了盛淮安,那人挤眉弄眼笑嘻嘻的问他道:

“五爷好福气啊!方才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人间极品,不知姓甚名谁,改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盛淮安瞥了眼嬉皮笑脸的张良,冷漠道:

“怎么?你后院儿的火灭了?”


燕王旗下有三员猛将,左都司卫所指挥使张运便是其中一员,眼下这个张良便是张运的独生子了。

此人英勇善战武艺高强,为人也十分仗义,若说他有什么缺点,那便是风流多情了。

他家中一妻两妾,时不时便会争风吃醋的闹腾起来,前两天张良的两个小妾竟然还动手打到了一起,张良在旁劝说时还被殃及池鱼,挠了个大花脸……

见盛淮安提起此事,张良便觉脸上生疼,啧了一声后摸摸脸上结痂刚掉的地方,

“你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落,扯着盛淮安便往练武场走,非要和他切磋一番。

刚办完差回来的赵玄很快就听说了醉仙楼卿娘来寻五爷的事。

他禁不住心头大撼,这小女子也忒难缠了,竟然跑到卫所来找五爷!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岂不是要害得五爷被罚?

赵玄作为五爷的忠仆,决意要为主子分忧!

他巴巴跑到了卫所门口,板着脸叮嘱几个守卫,告诉日后若是再有醉仙楼的人来找五爷,一律不见!

赵玄是五公子的人,几个守卫听后只当是五公子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

*

沈青卿回到城中后便下了马车。

难得独自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多逛一逛才划得来。

她嫌弃帷帽戴着太不方便,便改成了面纱,左右不让旁人看到全貌便是了。

倒也巧,今儿城北街上有集市,卖货的摊位挤满了街道两旁。

沈青卿心中愉悦,美滋滋的走在街上,一会儿到这个摊位前看看,一会儿又转到那个位置上瞧瞧。

小姑娘虽遮了面,却也难掩周身耀眼的气度和魅力,不多时,便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

沈青卿早就习惯了旁人的视线,托这张脸的福,她从小脸皮都练得比常人厚上不少。

这会儿她正蹲在一处摊位前,眼巴巴看一个手艺人捏面人。

那手艺人心灵手巧,动作奇快,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能捏个惟妙惟肖的小面人儿出来。

沈青卿看着欢喜,递上了几个铜钱,也想让他捏个自己。

那手艺人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道:“姑娘,您这面纱可否摘下……”

沈青卿左右看了看,见这会儿没人盯着这边,便快速摘下了面纱给手艺人看了一眼,

“这样行了嘛?”

手艺人捏过的面人千千万,还是第一次见生得这般动人娇美的姑娘,他不由得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连连点头道:

“行了行了。”

两人都以为方才那一幕没人瞧见,却不知手艺人身后是座茶楼,而二楼的雅间里,一位白衣男子正负手立于窗前,将方才沈青卿摘下面纱的那一幕看了个正着。

男子顿时眼中一亮,视线再也收不回来,就那样站在窗边,直直望着沈青卿。

他的同伴见他如此,便好奇的凑过来往窗外看了眼,瞥见摊子前蹲着的少女时,立马明白了好友为何露出这等神情。

当即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调侃道:

“难得见顾兄露出此等神情,在这傻站着做什么?何不下去问问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可许了人家?”

被好友道破了心意,顾行舟有些难为情,但又觉得对方说得很是在理,相逢便是缘,自己身为男子何不主动一些?

思及此处,顾行舟朝着好友拱了拱手,“秦兄稍等片刻,行舟去去便回。”

秦酒摆摆手,“稍等就不必了,我与你同去便是。”

说完,两人前后一起下了楼。

楼下,手艺人已经捏好了小面人,他把面人递给了沈青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人不才,实捏不出姑娘的仙姿,能神似姑娘十之一二已是幸事,望姑娘莫怪。”

捏面人本就是图个乐,就像后世之人画个动漫版的自己一样,哪里会计较那么多?正如手艺人所说,有几分神似就可以了。

沈青卿把面人拿在手中举了举,笑盈盈的回道:

“捏得很好,我很喜欢,师傅过于自谦啦!”

“姑娘满意便好。”

算算时间,也该去布行转一转了,但愿那位薛公子这会儿在铺子里。

沈青卿起身离开,正准备朝着薛记布行的方向走,身后忽然追上来一位公子,挡住她的去路,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沈青卿脚步一顿,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来人年岁不大,看起来二十左右岁,

头戴玉冠,身着银白刺绣锦衣,身形颀长容貌俊美,端得一副翩翩如玉佳公子的好气度。

沈青卿心头暗赞了一句好相貌,面上却未动声色,看向了他手中的绢帕。

果然是自己的,想来是方才看捏面人时不慎掉落的。

她笑着接过来,道了句“多谢”,随后屈膝一礼准备离开。

顾行舟好不容易同佳人说上话,见她这就要走,不由得有些着急。

忙跟了上去,胡乱找着话题,“姑娘可是北平人?”

沈青卿点点头,没说话。

这位公子看着自己的眼神过于明显,就差把“倾慕”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这让她有些无奈。

她现在要赶去撩薛礼,身边若是跟着旁的公子可就不大妥了。

正胡乱琢磨着,那公子身后又跟上来一人,满面笑容的朝她说道:

“姑娘莫怕,在下姓秦,这位是顾兄,我们绝非恶人,只是见姑娘独自一人在街上,怕你遇到歹人,便来做个护花使者。”

秦酒的话让顾行舟红了耳廓,他颇为羞赧的看了沈青卿一眼,随后拱拱手,并未否认。

见他像个大姑娘似的害羞,沈青卿忍不住笑了,

纯情大男孩总是讨人喜欢的。

只可惜沈青卿无意和他们纠缠。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顾行舟一眼,轻声言道:

“多谢两位公子好意,奴家正准备回醉仙楼,就不劳二位相送了。”

醉仙楼三个字一出,秦酒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随之尴尬的用扇子抵了抵额头,不再言语。

顾行舟也是愣在原地,满脸错愕的看着沈青卿。

虽说他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地,但醉仙楼的盛名他也是听说过的,

眼前这位如天仙下凡一般的美丽佳人,竟然是欢场女子吗?


趁着那两位公子发愣的工夫,沈青卿绕过他们快速离开。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青楼女子的身份一爆,定会吓退那位纯情公子。

顾行舟确实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没想到如此娇美动人的姑娘竟会是青楼出身。

可眼下看着佳人离去,心头格外酸涩,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好友秦酒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拦住了他,神情郑重的提醒道:

“行舟,这女子不适合你,你不记得你家中祖训了吗?”

顾家家训,世代子孙皆不得纳妾,只可娶一位正妻,若眼前这姑娘是寻常百姓家的良家女,倒是有迎娶的可能,可她偏偏是青楼出身,是绝不可能做正妻的……

思及此处,顾行舟眉头蹙起,心中充满了不甘,

却也明白好友说的没错,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薛记布行在城北的街面上,距离不算远。

沈青卿一边赏玩着面人儿,一边寻了过去。

当抬眼能看到薛记的牌匾时,沈青卿便放缓了步伐,扶扶鬓角散落的碎发,确定自己仪容得体,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的目光快速在店内扫了一圈,当看到柜台后头那位正低头看账本年轻人时,顿时心头暗喜。

很好,目标锁定!

沈青卿迅速收回视线,做出一副寻常女子来选布料的姿态。

掌柜的见来了位娇滴滴的小美人,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招呼道:

“姑娘想买什么样的料子?又想做些什么用?让小人帮您参谋参谋?”

沈青卿“唔”了一声,目光落在货架上一一扫过,面露纠结之色,开口道:

“昨日家弟来你这买了一匹缎子,但我觉着那颜色太明亮了些,故而今日自己来瞧瞧旁的。”

薛礼原本在认真的查看这两日进货的货单,却被一道轻柔悦耳的嗓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位面带轻纱的少女正轻轻柔柔的同掌柜说着话。

那少女肤色白皙,身段妖娆,从薛礼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得到她的侧颜,

少女睫毛浓密纤长,额头饱满,挺翘的鼻尖上挂着面纱,好一副娇娇美人面……

薛礼一时间看傻了眼,待细细回味她方才说的话,忽地想起昨日自己接待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来给他阿姐买缎子的。

想来是昨日自己帮着挑的那匹布她不喜欢?

薛礼回过神,当即放下货单走了过去。

沈青卿正“一脸认真”的挑锦缎,身边接待她的掌柜却无声换了人,她装作没看到,伸手指了指一匹杏淡青色的缎子,问道:

“这匹缎子可以拿下来让我看看吗?”

“当然。”薛礼笑呵呵的应道。

沈青卿闻言恰到好处的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疑惑的看向薛礼,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掌柜,

神情似乎在说:怎么换人了?

小姑娘眸间晶亮满是不解,表情十分可爱,薛礼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亲自将高架上的那匹缎子取了下来,递到沈青卿面前,温声解释道:

“昨日便是我接待的令弟,故而还是由我来接待姑娘更为妥当。”

沈青卿听罢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点点头,目光直直望着他,语调软糯的问道,

“今日出门是为旁的事,故而没能带上那匹缎子,我今日先选好,改日让家弟来换,可否?”

薛礼见状脸上笑意愈加温和,

“这是自然,姑娘先选,若是选中了哪个,我先帮你留好。”

沈青卿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多谢,公子人真好。”

她本就生得美,这么甜甜一笑就犹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荡漾。

薛礼顿时被晃得耳尖发红,不敢再看她,侧过身握拳在唇前轻咳了下,遮掩脸上的尴尬之色。

打个照面的功夫,沈青卿心中对这个薛礼就有了大致的判断,

嗯~还算满意。

虽说相貌不是一顶一的好,但也绝对是个清秀帅哥,就是身形太瘦了些。

张媒婆说过,这位薛公子前些年身子骨不好一直在外就医,所以耽搁了婚娶,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眼下又治好了没有。

沈青卿有心试探却又没到时机,只能“认认真真”的选好了一匹牙白锦缎后便转身告辞。

薛礼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直到人走得瞧不见踪影才回过身。

掌柜的是过来人,早就看出自家少东家对方才那位姑娘动了心,见人走远了才上前言道:

“少东家方才何不问问那姑娘家在何处,让人拿着缎子去换,这样一来便能知晓她是哪家的闺秀了。”

薛礼听罢笑了笑,看了眼沈青卿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

“太过刻意反而不妙,若是有缘,我与她自会再见。”

话落,他将目光投向沈青卿挑好的那匹缎子,走上前拿起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包好,嘱咐掌柜的道:

“等她弟弟来了记得叫我。”

“是。”

……

沈青卿回到醉仙楼时,已经过了晌午。

她一早便没吃得上饭,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楼里的人都急着知道她事情办得如何,自打进门起便将她围了在中央,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红妈妈更是一脸的急不可耐,捏了沈青卿的手臂一把,

“你这死丫头竟还卖起了关子,快说,五爷可答应了?”

沈青卿被掐得“哎哟”一声,苦着脸道:

“我的好妈妈,卿儿忙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您怎么都不心疼的呀~”

不是她不肯说,而是怕说了实情后这黑心的老虔婆饭都不给她吃了,只好撒娇放赖,等混饱了肚子再说。

事实证明,沈青卿的顾虑是对的。

等她舒舒服服用罢了饭,将今日在卫所中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红妈妈后,红妈妈顿时气得变了脸色,狠狠的拧了沈青卿一把,

“蠢货!走之前老娘不是叮嘱你要扑到五爷怀里撒撒娇抹抹泪儿的吗?你倒好,竟然连帷帽都没摘?五爷肯答应才怪!”


“不是您让我时时刻刻都戴着帷帽的嘛~”

沈青卿被训得缩起了脖子,委屈巴巴的小声嘀咕。

红妈妈气个半死,恨不得拎着她的耳朵臭骂一顿,

“还敢狡辩?我让你戴着帷帽是怕旁人瞧见!五爷是谁?五爷那日什么没瞧见?在他面前还遮什么遮?”

沈青卿听罢睁大了眼,知道红妈妈是误会了,连忙分辩道:

“没有的事,那天五爷闯进门时我已经穿上了衣衫,他没瞧见什么!”

红妈妈“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哼哧哼哧生了会儿闷气,这才道:

“明日再去!给五爷送些吃食,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按照我说的做,钻怀里撒撒娇抛抛媚眼,五爷高兴了,你我的日子就都好过!”

沈青卿闻言脸上做出抗拒的神情,心头却乐开了花,

明日去好呀,那就又能光明正大的出去撩薛礼啦~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红妈妈的安排,打了个哈欠便嚷着要小睡一会儿。

红妈妈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却也拿她没办法,谁让这死丫头是醉仙楼的摇钱树呢?

落日余晖即将消散,天色渐渐暗沉,街上的灯笼便挂了起来,独有一番朦胧浪漫之美。

北平主城的傍晚从来都是热闹的。

沈青卿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暮色时分。

她睡眼惺忪,慢吞吞的坐起身,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正准备起身倒碗水喝,就听到窗外的楼下有人在说话。

“这醉仙楼都封了两日了,公子有所不知,前日里头出了命案,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呢!”

“命案?那……大伯可知这封条何时能撤下?”

一道声线颇为年轻的男子接着问道。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沈青卿侧耳倾听,莫名觉得年轻男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想了想,拿出面纱遮在脸上,走过去推开窗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暖黄色的灯笼下,一位玉面郎君正满脸落寞的站在那里,五官俊美,气度儒雅温润。

竟然是白日捡到自己手帕的那位顾公子,难怪觉得声音熟悉。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顾公子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顿时消散无声。

女子安静立于窗边,青丝半散,面戴轻纱,昏暗的灯火下她媚眼如丝,像是勾魂摄魄的妖精。

顾行舟这一刻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热烈,又带着陌生的悸动。

沈青卿没想到这位纯情的公子会跑到这里来。

怎么,莫非觉得自己是青楼妓女,便来与自己春风一度不成?

思及此处,沈青卿嘴角荡起一抹讥笑,伸手关上窗。

顾行舟舍不得收回视线,呆呆的望着那扇已经关上了的窗。

一旁的小贩见他神情痴迷,笑着调笑道:

“如何?那便是醉仙楼的花魁卿儿姑娘了!你当此处为何这么多摆摊的商贩?都是为了能多看卿儿姑娘一眼!”

顾行舟听罢怔了怔,看向小贩道:“方才那姑娘叫卿儿?”

小贩点头称是,露出几分意外,

“公子既然知道醉仙楼,又怎会不知卿儿姑娘?听说下个月十六便是她及笄迎客的日子,公子若是喜欢,届时可带好银两来和那些老爷公子们争上一争,不过……”

说到这里,那小贩神神秘秘的凑到顾行舟身边,压低音量说道:

“听说那位走盐的陈老爷已经出价一千两要纳她回去做小妾呢!”

顾行舟听罢脸色顿时一白,方才还火热跳动的心猛地刺痛,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脑顶凉至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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