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畅读全文》,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讲述主角谢玉渊李锦夜的爱恨纠葛,作者“怡然”倾心编著中,本站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谢玉渊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正是镇上的。谢玉渊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长者赐,不敢辞。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畅读全文》精彩片段
谢玉渊:“小师傅,要不要再添一碗饭啊?”
“够了,凡事过犹不及。”
够了就够了,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多余,感觉像是在教训人。
谢玉渊心里郁闷的想,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就是脸蛋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气势足点,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她脚放直了,手轻松了,筷子也拿稳了,很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里。
李锦夜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又回到了东厢房。
夜晚行针。
针行到一半时,李锦夜从枕边掏出个锦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估计是金子,要不就是饰品,反正不会是太正经的东西--谢玉渊无期待的拆开,顺带多了句嘴,“上回给的金子足够付诊费了。”
下一刻,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
盒子里居然是本古籍医书--新修本草。
这书原是由唐代苏敬所著,经过战乱,人间早就寻不到踪迹,师傅只要多喝几口黄酒,就开始念叨那些失踪的古籍。
新修本草,他念叨的最多,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疑难杂症。
谢玉渊惊喜道:“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嘘!别让你师傅知道,知道了,他又要啰嗦。”
谢玉渊二话不说,把书往怀里一塞,“多谢小师傅。”
李锦夜:“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
谢玉渊沉浸在兴奋之中,痛快的叫道:“多谢李锦夜小师傅。”
“拔针吧。”
李锦夜笑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
谢玉渊有书就是娘,帮他拔了针,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后离开郎中家。
临走时,她慢下脚步回头看。
庭院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李锦夜修长的背影化成了一尊石像。
而他的面孔隐在昏暗的阴影里。
她看不真切。
……
谢玉渊子时才睡,然而不到五更天就醒了,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又回到了谢家。
谢家的大宅院精致无比,每一处亭台楼阁上都有谢家祖先题的字,端的是龙飞凤舞。
她和娘各乘一顶小轿由角门而入,角门很大,门口站着七八个扶轿的婆子,好大的气派。
轿子一路往西,到了青草堂。
青草堂里雕梁画栋,正室邵氏带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邵氏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嘴里哀嚎着:“姐姐,妾室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这时,一个儒雅的男子风度翩翩的迎上来,一手扶着娘,一手扶着她,眼含深情,情深款款,款款中又带出了几滴热泪。
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她全身的血。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捂着怦怦怦直跳的心口冷笑。
梦太清晰了,
梦里谢二爷那一滴泪还仿佛沾在手背上。
谢玉渊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凭谢二爷心狠手辣的手段,那几滴热泪他是怎么憋出来的?
莫非是暗中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谢玉渊垂下眼帘,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本新修本草。
她哂笑了下,好好的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万一被师傅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且小师傅足不出户,到哪里寻了这么一本古籍。
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谢玉渊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拿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阿渊姐,天还没亮呢,你去哪里?”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问。
“我去趟师傅家,你别管。”
谢玉渊撒了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正门口,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心里紧张,心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
不等匀平气息,她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下意识的去看东厢房,
房门,大开。
谢玉渊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不合时宜的蹿起一层冷汗。
她当下深吸口气,踉跄了几步方才冲到门口--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无一人。
她惶恐的想了想,又赶紧跑到西厢房里。
正如她所料,西厢房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谢玉渊擦了擦一头的汗,低喃道:“他们这是……半夜溜走了。”
似不敢相信一样,谢玉渊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一封书信时,她才勉强相信,这两个货真的是趁夜溜走了。
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后会有期。
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谢玉渊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镇上的。
谢玉渊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
长者赐,不敢辞。
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
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
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谢玉渊神色如常的走出堂屋,胸口却有一点发烫。
她本以为离别如水,泼出去也就泼出去了,却不想这一老一少像是粘在了她心口上,不仅泼不出去,还灼得她心口发疼。
“你们两个王八蛋,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声再见吗!”
谢玉渊忿忿的回首看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夜色里。
……
马车里。
“阿嚏,阿嚏!”
张虚怀连打两个喷嚏后,嗅了嗅鼻子,“八成是这丫头在想我。”
李锦夜半倚半躺,浑身上下软得没个正常,和东厢房里那个盘腿而坐的瞎子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啊,那地契上的房子能不能找着?她这半桶水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看病?嗯--弄不好还会把人治死。”
张虚怀连连摇头,“苗是好苗啊,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再跟着我几年,太医院的那些个老货都未必有她厉害。”
李锦夜对某人的自言自语,恍若未闻。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义,那丫头好歹把你的毒给治好了大半。”张虚怀翻了个白眼。
四目相对,谢玉清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在谢家,一个人行事说话太锋利,未必是好事,即便她这个长房长女,也得小心翼翼的做人。
二房把人请回来,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那对母女没了用处,只怕下场比从前更惨。
三妹妹如果聪明点,就应该顾全大局,藏拙守愚,想办法把府里的长辈哄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姐姐眼里的忧色,林冰清看得很清楚,大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心里也很明白。
人啊,千万不要顾全大局,因为大局是顾全不了的。
如果退缩,讨巧,卖乖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做了六年的吊死鬼。
林冰清心里幽幽叹气,化悲愤为食欲,不管暖阁里气氛如何诡异,她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连添了两碗饭。
谢太太见状,脸上的讽笑之色渐起。
到底是乡下来的人,没见过世面,瞧着就是一副穷酸相。
……
一顿饭吃完,时辰不早,众人各自散去。
走出暖阁,邵姨娘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自家男人后面。
谢二爷刚开始还摆了个爷的谱,步子迈得大步流星,走出一段路后,便慢了下来。
邵姨娘双目微红,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二爷!”
谢二爷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道:“回房再说。”
谢玉湄隐在暗处瞧见这一幕,不由连连冷笑。
不是正房又怎样?
只要父亲心里有娘,早晚一天她会把被抢走的东西,一样样还回来,且先让你们得意些日子去。
她朝林冰清狠狠的看了一眼,甩了帕子扭身就走。
……
林冰清带着李青儿缓缓走回青草堂,权当消食。
青儿这会已经被暖阁里的刀光剑影所伤,整个人低垂着脑袋,走路都有气无力。
哎啊妈啊!
大户人家吵起架来,虽然比不上庄上人泼辣,但句句都戳人心窝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青儿,你记住了,大房的人可以亲近,二房的人远着些。”
“小姐,我记住了。”
“还有,这府里人说的话,不要全信,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
李青儿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林冰清见青草堂快到了,又低声道:“去吧,去和守门的婆子聊几句。”
“小姐,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林冰清回到房里,先去给高氏请安。
高氏用了饭,已经背朝着床里睡下,身体隐在锦被里,莫名有种孤寂感。
林冰清在门口站了一会,心堵得像被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
从前在孙家庄,娘吃完了饭,总要缠着爹去田埂上走一走,累了,便让爹背她回来。
她在房里老远就能听到娘的笑声。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娘的疯病一辈子都不用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
林冰清回到自己的房里,在丫鬟的侍候下刚洗漱完,李青儿便回来了。
除夕一过,一直到正月十五,谢玉渊都窝在家里苦读医书。
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看,一日依旧两次行针,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高重则天天往后山捣鼓那两亩荒地,一日里有半日在田梗上晃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是荒地,苗不是荒苗,两场细雨过后,麦子长势喜人。
高氏上午跟着男人去地里,下午教李青儿绣花,日子一安稳,疯病就再也没发过,
李青儿的针线活也有所长进,至少绣出来的花,已经有点花样了。
正月十五一过,谢玉渊又跟着张郎中出诊。
冬春季节之交,天气乍暖还寒,庄稼人最易染病,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回到家中都已夜黑风高。
有一日,谢玉渊踏着夜色走进院里,惊讶的看到东厢房里油灯亮着。
“师傅,小师傅眼睛能看得见了吗?”
张虚怀一甩袖子,冷冷的答了她一句,“哪有那么快。”
谢玉渊算算日子还没到时间,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惊蛰一过,天气又暖了许多。
谢玉渊吃得好,睡得好,个子比年前高出了半个头。
她的长相和乡野村姑完全不一样,个子一高,便显出些少女的韵味来,别说是男子,就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张虚怀心里骂她“招蜂引蝶”,但出诊却不让她跟着了,只让她在家看门。
家里有那个瞎子在,怎么着都安全。
谢玉渊这会已经把七里八乡所有的病症都看了个遍,师傅不让跟,她也就安安静静的在家守着。
其实,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再过些日子,等小师傅的眼睛能看见了,就打算出师。
上一辈子,谢家是在冬天找到孙家庄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为了保险一点,她得早早的预备起来才行。
这日中午,张虚怀没有出诊,谢玉渊趁机告了假,往里正家里去。
里正刚从镇上回来,灰头土脸的在井边打水洗脸。
谢玉渊走到他跟前,“里正大人,我想求你个事儿。”
里正一看是她,不敢怠慢。
前几日自家媳妇身子不利爽,就是这个谢丫头把的脉,开了两副药就吃好了。
“你说,啥事?”
“我家想在镇上置个小房子,不知道里正大人有没有门路。”
里正大吃一惊,“好好的,跑镇上置房子干什么?”
“家里没田没地的,爹也没个营生,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想趁着手上还有点银子,在镇上置个能做生意的小门房,等我再跟师傅学几年,就去镇上给人看病。”
“村里就不能给人看病了?”
谢玉渊嘿嘿干笑几声,“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这十里八村是张郎中的地盘。
“这都是好几年后的事儿呢,这么早就置办上了?”
“再晚几年,银子都要被我折腾光了。”
里正倒也没有吃惊。
他可听说谢玉渊给张郎中当药童,是一毛钱也没有的,不仅没钱,还要倒贴一个李青儿做苦力。
“行,我帮你留意着。”
谢玉渊心头一喜,“谢谢里正大人,事成之后我会多给里正大人二两银子,作为酬谢。”
里正心中一动,心道:给这丫头做事,手上从来没落空过,怪会做人的。
谢玉渊凑上前,从口袋里掏出几片当归,“这个给婶子炖汤喝,大补的。”
里正一看是当归,知道是好东西,不客气的拿了过来。
“大人,这事先不要声张,免得孙家那头知道了,又来找我爹闹。”
“放心吧,事没成,我声张个屁。”
“谢谢里正大人,我先回去了。”
里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开来。
这丫头又会做人,又能看病,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房子的事情,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去办,日后也好留条线。
……
谢玉渊走出里正家,一脸的轻松。
无人知道,她托里正大人买镇上的房子,真正的目的并非开医馆看病,而是虚晃一枪,为的是不让谢家找到。
到时候他们先从庄上搬到镇上,再趁着月黑风高从镇上溜走,悄无声息的,任是谁,都无法摸清他们一家的行踪。
这个主意,是她想许久才想到的,损失的也就是那买房子的钱。
天衣无缝!
“谢玉渊,你给我站住。”
一条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一瞧,竟然是孙兰花。
谢玉渊索性退后半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孙兰花,你找我什么事?”
“把衣服脱下来,你这个连爹都不知道的贱种,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
姑娘,你脑子病得不轻吧。
谢玉渊眼神疏离,淡淡的回了她四个字:“你更不配。”
孙兰花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凶恶,“你竟然敢不听我话?”
要是曾经的谢玉渊,早就吓得一团哆嗦,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答应。
毕竟孙兰花长她几岁,个子高她一个头。
可这会,她面不改色,“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反了天了!”
孙兰花眼睛一瞪,大巴掌就要抽上去。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回头,竟然是她的哥哥孙富贵。
“哥,你怎么在这儿?”
“滚,别欺负我们家阿渊。”孙富贵把人推开,身子往前站了一步,把谢玉渊结结实实护在了身后。
你们家阿渊?
谢玉渊嘲讽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孙富贵想干什么?
孙兰花恶狠狠的看着谢玉渊:“别以为有我哥护着,我就治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还不快滚回去!”
不等谢玉渊开口,孙富贵比她先一步爆发。
孙兰花眼里含着一泡泪,鼻子里呼出一个“敢怒不敢言”的哼后,扭头就跑。
脸转过去的瞬间,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
“阿渊妹妹,你别怕,我把她赶走了,以后谁欺负你,我都帮你出头。”
孙富贵一双三角眼睛放肆的在谢玉渊的脸上扫来扫去。
哎哟喂,我的阿渊怎么就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呢,脸上水嫩的他都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把。
谢玉渊凑上前,从口袋里掏出几片当归,“这个给婶子炖汤喝,大补的。”
里正—看是当归,知道是好东西,不客气的拿了过来。
“大人,这事先不要声张,免得孙家那头知道了,又来找我爹闹。”
“放心吧,事没成,我声张个屁。”
“谢谢里正大人,我先回去了。”
里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开来。
这丫头又会做人,又能看病,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房子的事情,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去办,日后也好留条线。
……
谢玉渊走出里正家,—脸的轻松。
无人知道,她托里正大人买镇上的房子,真正的目的并非开医馆看病,而是虚晃—枪,为的是不让谢家找到。
到时候他们先从庄上搬到镇上,再趁着月黑风高从镇上溜走,悄无声息的,任是谁,都无法摸清他们—家的行踪。
这个主意,是她想许久才想到的,损失的也就是那买房子的钱。
天衣无缝!
“谢玉渊,你给我站住。”
—条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瞧,竟然是孙兰花。
谢玉渊索性退后半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孙兰花,你找我什么事?”
“把衣服脱下来,你这个连爹都不知道的贱种,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
姑娘,你脑子病得不轻吧。
谢玉渊眼神疏离,淡淡的回了她四个字:“你更不配。”
孙兰花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表情—下子变得很凶恶,“你竟然敢不听我话?”
要是曾经的谢玉渊,早就吓得—团哆嗦,不管三七二十—什么都答应。
毕竟孙兰花长她几岁,个子高她—个头。
可这会,她面不改色,“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反了天了!”
孙兰花眼睛—瞪,大巴掌就要抽上去。
突然,—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回头,竟然是她的哥哥孙富贵。
“哥,你怎么在这儿?”
“滚,别欺负我们家阿渊。”孙富贵把人推开,身子往前站了—步,把谢玉渊结结实实护在了身后。
你们家阿渊?
谢玉渊嘲讽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孙富贵想干什么?
孙兰花恶狠狠的看着谢玉渊:“别以为有我哥护着,我就治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还不快滚回去!”
不等谢玉渊开口,孙富贵比她先—步爆发。
孙兰花眼里含着—泡泪,鼻子里呼出—个“敢怒不敢言”的哼后,扭头就跑。
脸转过去的瞬间,她的嘴角扬起—抹诡异的笑。
……
“阿渊妹妹,你别怕,我把她赶走了,以后谁欺负你,我都帮你出头。”
孙富贵—双三角眼睛放肆的在谢玉渊的脸上扫来扫去。
哎哟喂,我的阿渊怎么就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呢,脸上水嫩的他都忍不住想上去掐—把。
谢玉渊心中冷笑,“孙富贵,你爹你娘欺负我,你也帮我出头吗?”
“那肯定的。”
孙富贵—脸信誓旦旦,“阿渊妹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哥哥护着妹妹是应该的。”
谢玉渊的脸上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感动,反而是—片镇定。
孙富贵打算再添—把火,“阿渊妹妹,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将来肯定能考上秀才,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依你的。”
谢玉渊此刻才算是明白这货真正的心思,敢情是想演—出情哥哥诱骗情妹妹的好戏啊。
先不说她深知他的底细,就看那张和猪头没有区别的脸……真不知道这个孙富贵哪来的信心。
这话就像瞌睡递了枕头,里正大人一听, 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孙老爹,你什么态度?”
“不能分。”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
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这个家一分,老二是个不中用的,自己家吃什么,喝什么。
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
“对,对,对,不能分。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要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孙老娘怒气冲天。
“阿婆,养恩值多少银子?”顾晚谣怯怯的问了一句。
“二十两,不对,五十两。”孙老娘叫了个天价。
她抖了抖脸上的肉,里外里恶狠狠地说。
“拿得出五十两,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拿不出……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今天这事就算过了,谁也不许追究。”
“五十两啊,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
“分家别想了,还是捞点实惠的吧。”
“要我说在院子里砌堵墙,把大房二房隔一隔。”
“爹--”
顾晚谣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她的脸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
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
风箱呼拉了几下后,爆出一声怒吼:“分!五十两我认了。”
“里正大人,听到没有,他认。大家伙都在啊,他认这五十两,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
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留下,不死脱层皮;离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画押,画押。”
孙老娘怕老大反悔,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
五十两啊,发了,发了,孙家要发了。
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正想劝一劝,就听顾晚谣轻声道:“我爹不识字,我来替他画。”
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顾晚谣慢慢站起来,瘦弱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风一刮就倒。
她眼里蓄着泪,柔柔地看向地上的孙老大。
孙老大将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却发狠般的点了点头。
顾晚谣眼睫轻轻的眨动了下,唇角牵起一抹笑,手拿过纸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孙有平。
孙老娘一把抢过纸,朝顾晚谣狠狠唾了一口,“我呸!滚,立刻就给我滚,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
“对,滚出去。”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顾晚谣一把。
顾晚谣一个踉跄,被孙老大扶在怀里。
父女对视一眼,走进屋,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
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吓得头一缩,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
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不争不辩,相依为命,反倒博了不少同情。
顾晚谣走到里正面前,“大人,各位乡亲,你们看清楚了,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就两清。”
“等你还了再说吧,小贱货,否则……回来看我怎么弄死你。”孙老娘一脸恶狠狠。
顾晚谣心愿达成,懒得理这条疯狗,“爹,娘,我们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顾晚谣紧紧握住高氏的手,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她摊开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步,她终于走出来了。
……
“等下。”
里正大人追出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压低了声道:“孙老大,这是陈货郎让我给你的,正好可以落脚。”
孙老大一脸发懵。
顾晚谣却利落的接过钥匙,“谢谢大人,有房契吗?”
“有。”
“回头我来拿,顺便给大人磕个头。”
顾晚谣挥挥手,走进夜色里。
里正大人眯了下眼,难怪这孙老二绞尽脑汁要干坏事,光看这小的,就知道那大的是绝色。
……
一家三人走到陈货郎的屋前,拿钥匙开了门。
三间朝南土房,东边住人,中间堂屋,西边堆放杂物,桌椅板凳一样不缺。
左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床上垫被棉被都有;
后头的灶间堆着一捆柴火,米缸里还剩下几斤白米,白面。
顾晚谣这才明白,陈货郎真是甩着两个膀子回到了陈家庄。
“爹,你清扫卫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孙老大此时此刻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不是一场梦。他看了眼怀里的高氏,重重叹了口气。
顾晚谣知道他为何叹气,锁了房门,从衣服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爹,别愁,咱们有钱,看!”
孙老大吓了一大跳,“你哪来的银票。”
顾晚谣指了指脖子,把托陈货郎卖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小脸一抬又道:“那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
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都交集出眼泪来了。
“阿渊,爹没用,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反而……”
“爹,过去的事儿咱不提。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五十两给孙家送去,还有五十两,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
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喉咙上下滚动,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氏似察觉到,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
这一笑,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
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背过脸擦了把眼泪。
顾晚谣看了这一幕,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爹,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就在家陪着娘吧,咱们省着点用,日子总过得去的。”
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
离开孙家,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他一走,剩下娘俩个,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
“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谢玉渊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谢玉渊将泪逼进眼眶。
她不求花好月圆,和和美美,唯求这一对夫妻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一巴掌甩在孙兰花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期期艾艾道:“我哪敢胡说,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闭嘴,他不是你大伯,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野种。”
孙兰花:“……”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银子呢!”孙老娘一听到张郎中的名字,就觉得肉疼。
刘氏见她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气得眉梢高挑,一摔帘子走人了。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娘怀着身子,我陪娘去。”孙兰花脚底抹油也溜了。
孙老娘气得牙根直咬,娘的,一个一个都想造反了不成。
“儿啊,你忍忍啊,都是些皮外伤,挨几天就好了。”
孙老二一听这话,嚎得更响了。
孙老娘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找男人商量是不是把张郎中请来瞧瞧。
孙老爹就这么一根独苗,也怕打出个好歹来,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慢吞吞的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李锦夜,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李锦夜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李锦夜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胡子抢先一步得意的翘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李锦夜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李锦夜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李锦夜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李锦夜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李锦夜目光阴郁,没有再说话。
张郎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稍有不逮,则其当罚,这高家也是作了大孽啊!”
李锦夜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睡觉,睡觉。”
李锦夜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谢玉渊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另立户头。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谢玉渊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翌日。
谢玉渊是被院里的劈柴声吵醒的,一看床上,爹和娘都不见了。
忙穿衣洗漱出去,只见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柴火。
孙老大擦了把汗,“醒了,早饭你娘烧好了,赶紧去吃吧。”
“娘呢?”
“在灶间缝衣服呢,陈货郎扔下的几件旧衣裳补补还能穿。”
“爹,我去张郎中家吃早饭,顺便换银子,爹今儿帮我打张床,把西屋收拾收拾。”
孙老大憨憨的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
谢玉渊走出院门,不放心回头交待了一句:“爹去哪儿,都把娘带着,别让娘落单。”
“放心吧,丢不了。”
有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刮进来。
谢玉渊打了个寒颤。
那条色狗没得手,心里肯定不甘心,后天爹就回来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动手。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一击即中,一是就着夜色,二是孙老娘到底是个妇人。
而孙老二却是个结结实实的庄稼汉,他绝对不会这么好打发。
再加上那两条老狗,自己这刚满十岁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要怎么样才能拖到老爹回来呢?
回答她的是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两声叫。
谢玉渊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山芋皮,一点一点咬进嘴里。脸上满足的样子,仿佛在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
一夜安睡.
寅时刚到,谢玉渊悄悄起床。
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
绕到树林后面,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冬天,则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谢玉渊沿枯木一寸寸摸过去。
吊死鬼曾经说过,你恨哪个人,就在哪个人的吃食里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无人采摘,九月自然脱落。
现在十二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地上找到几颗。
东边慢慢天亮的时候,谢玉渊终于在地缝里挖出了七八颗小小的巴豆。
赶回家,孙家人还没有起床。
谢玉渊淘米生火,煮了一锅稀粥。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面粉里,烙了六个野菜饼。
孙家人闻着饼香起床,六个饼一个都没给谢玉渊母女留。
谢玉渊把粥端给高氏后,装着眼馋的样子站在饭桌前,不时的咽了几下口水。
孙家人只当没看见。
孙老娘起身给男人添稀饭的时候,一巴掌打在谢玉渊的背上。
“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野种,也配吃饼?喂鸡喂猪去。”
谢玉渊挨了重重一下,跌跌撞撞了几步,“阿婆,你身子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昨天真是撞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老娘一早起来,正奇怪自己头也不疼,眼也不斜,跟个没事人似的。
被她这么一说,吓得手里碗“哐当”一声,家里唯一一个没缺口的碗,就这么碎成片片。
孙老爹当着小辈的面,不好骂这个死老太婆,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粥都不添了,甩甩袖子下地去了。
孙老二见爹走,赶紧把手里的饼往嘴里塞塞,跟了上去。
谢玉渊看着他的背影,清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转身走到灶间,把最后一点薄粥汤喝了。
“堂妹。”
谢玉渊一听这个声音,拿碗的手陡然一顿。
刘氏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孙福贵,女儿叫孙兰花。
孙福贵今年十四岁,是孙家的一根独苗,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尽着这个大孙子。
不仅如此,孙家人还从牙缝里抠出几钱银子,送他去镇上的学堂读书识字,指望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孙福贵和他老子一个德性,三角眼的珠子天天往她身上瞄。
“堂妹,你亲我一口,我把鸡蛋给你吃。”
谢玉渊冷冷一笑,心里默数一,二,三。
“孙福贵,你又到这个小贱人面前耍贱,我才是你亲妹妹,鸡蛋给我吃。”
孙家三姐妹被这两人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双腿儿直打颤。
孙大姐见势不妙,颤着嘴唇扯出个笑脸,“何必呢,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孙二姐,孙三姐拼命点头,却是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三人一对眼,灰溜溜走了。
高重上前一步,朝张虚怀一抱拳,“谢谢郎中出手相助。”
张虚怀伸手点了下林冰清:““我助的是她,不是你。是爷们就别心软,保护好老婆孩子是正经。”
说完,脑袋一晃,胡子一翘,留给众人一个傲气的背影。
林冰清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心想,师傅这人虽然嘴不好,但心却是好的,以后自己得好好孝顺才行。
高重被说得无地自容,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再有孙家的人闹上门,他一定连嘴都不让他们开口。
……
高重预料的下一回,并没有实现。
孙家三姐妹回到孙家,把遇到张郎中的事情一说,孙家二老立刻变了脸色。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张郎中真的把事情漏到官老爷那边,那他们俩就真的要吃牢饭了。
两个老家伙一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意--先轮流到三个女儿家打几日秋风,避避风头,然后等儿子伤好后到衙门报官,让官差把春花那小贱人抓回来。
主意一打定,二人轮番上阵,对着三个女儿一通威逼利诱。
孙家三姐妹从小就被打骂惯了的,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连夜,孙家人收拾细软行李,雇了两辆牛车,一辆装东西,一辆装受伤的儿子和刚落胎的媳妇,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孙家庄。
孙家人一夜消失的消息,传到林冰清耳朵,她胸闷得连早饭都没吃出味来。
早知道孙家人这么不经吓,她昨天就不配合师傅唱那出戏了。
他们一走,以后想报复也难,真是便宜这一家子。
可转念一想,真要让自己杀个人,放个火的,自己也做不出来,不如和爹娘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心里豁然开朗。
……
孙家人一走,世界便清静了很多,日子一日赶着一日,也过得快了起来。
这日清晨,林冰清照常去郎中家,远远的就看到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有客到吗?
她走进院子,正好青儿做好早饭要回家。
“青儿,郎中是不是有客人来?”
李青儿指了指堂屋,又指了指东厢房,“有客的是东边那一位,郎中在堂屋里喝稀饭呢。阿渊姐,我回家了。”
林冰清狐疑地看了东厢房一眼,“去吧。”
进了堂屋,张虚怀都懒得从粥碗里抬起脸来:“有人来看我侄儿,你不用管他们,午饭添几个菜就行,”
“是,师傅。”
林冰清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怪事,师傅是长辈,怎么着也应该是师傅有客啊,怎么反倒是小师傅有客人呢。
“今天我不出诊,有病人来请统统帮我推了。”
“师傅,你身子不舒服?”
“小丫头懂什么,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要晒太阳去了。”
说完,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一塞,拎了个躺椅摆在东厢房门口晒太阳。
林冰清看着天上惨兮兮的一轮被阴云遮了一半的太阳,心想,师傅你这是晒太阳呢,还是吹冷风呢!
张虚怀翘起二郎腿,嘴里哼哼小曲,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无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正破口大骂:我日他三舅姥爷,你们在里面暖暖和和,却要老子在风口上替你们看门,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
“良心被狗吃了”的顾北城临窗而立,“苏长衫,你来做什么?”
苏长衫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你猜?”
顾北城淡笑道:“一个瞎子,脑子都是生了锈的,猜不出。”
苏长衫走到他身后,“得了吧,你个成了精的狐狸,少给小爷我打哑谜,你光着屁股在床上满地打滚的时候,我就认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北城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知道不知道小爷我找了你多久?这些年西北的天都给小爷我翻过来了,你躲在这里,好意思吗?”
“一个瞎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八蛋,你再特么的和小爷我阴腔怪调,我揍你啊!”苏长衫龇了龇牙。
顾北城缓缓转身,不怒,反而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苏长衫,几年没见,你这嘴欠的毛病长了不少啊,估计京城想揍你的人太多,所以才想把我骗回去。”
“你猜对了。废话少说,你就说帮不帮小爷回去撑这个场子?”苏长衫眼睛一睁,嘴一挑,将“纨绔”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帮着你打架?
“我帮你打架也行啊。”
顾北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一个瞎子,能打谁?”
房间里一盏油灯,幽幽暗暗,衬得他的俊脸有几分冷意,眼神有些散漫。
“你想打谁,我就帮你打谁,谁让我们是光屁股的交情呢,暮之。”
暮之两个字一叫出来,顾北城游散的眼神顿时聚起光。
“恕我眼拙,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打人了,怕是自保都难吧?”
苏长衫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的地将声音压低了些许:“你个瞎子,能看出什么东西。能不能打,试过才知道。”
顾北城感觉他胸口微微震动。
苏长衫退后半步,一脸嫌弃地看着屋里摆设,然后摇了摇头,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
“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我却还是原来的我,顾北城,你不恨,我特么的还恨呢!”
顾北城微微闭了眼,双臂缓缓收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鼻尖有西北大草原的青草味。
再嗅一下,那青草味里又夹杂着浓浓的血腥。
五年了!
他早已经分不清这恨是淡了,还是更浓了!
……
林冰清每送走一个病人,眼睛就忍不住的往东厢房瞄过去。
房门始终紧闭,里面半点声响都没有,看来小师傅是在与客人畅谈。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听到吱呀一声门响。
狗屁仅此而已。
学医就只能饿不死,穿得暖,这特么什么神逻辑?
张郎中怒从心起,想当年自己在……
哎--自己还不是混到了只能饿不死,穿得暖的地步,还提什么当年!
洛风遥见张郎中的脸上一会怒,一会悲,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郎中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就跟郎中学一年,懂点皮毛就行。”
“学医学皮毛?”
张郎中一拍桌子,胡子都给气飞起来。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医这东西,学无止境,你学点皮毛就想出师,你是想把老子的一世英名都给糟蹋完吗?”
洛风遥先是一愣,再是一惊,随即,巨大的喜悦从七经八脉涌上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让张郎中百感交集。
娘的,这就是命啊!
他这辈子起起伏伏,上蹿下跳,蜜水里泡过,苦水里浸过,心里早就盘算着要收个徒弟传下去,张家这点医术不能绝在他手上啊。
哪知道,慕名而来的那些人,要么太蠢,要么太丑,难得碰到一个不蠢不丑还算伶俐的,胆儿又太小。
眼前这一个,不蠢,不丑,胆子肥……偏偏是个丫头。
真是造化弄人啊!
罢了!
罢了!
“起来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可教你的,自己能悟多少悟多少,且看有没有天分。”
洛风遥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谢谢师傅,我这人没啥天份,就是能吃苦,月银您甭发了,以后等我赚了银子孝敬您。”
“滚,滚,滚--”
张郎中见不得她那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
一碗肉酱骗回一个师傅,这丫头贼儿精!
……
洛风遥滚出堂屋,滚到东厢房收饭菜。
见鬼的是,今天小板凳空空如也,看来郎中的侄儿还没用完饭。
正想着,门吱呀打开,从门缝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十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指尖泛出些细微的苍白,在昏暗的夜色下,白得让人触目惊心。
洛风遥心中吃了一惊,这手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人的手。
手的主人似乎察觉到门外有人,一缩,一关,门里门外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洛风遥皱了皱眉,赶紧把碗筷收进灶间。
正要拿水冲洗碗的时候,鼻尖隐隐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药味。她低头对着碗嗅了嗅,才发现正是碗沿上传出来的。
有病,常年吃着药!
见不得光,闭门不出!
一双黑色深邃,无波无澜的眸子!
一双比千金小姐还要水嫩的手!
郎中侄儿的形象在洛风遥的脑海里渐渐明朗起来。
……
天色渐黑时,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
洛风遥抄小路回到家中,正要敲门,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谁?”
孙兰花转身,眼睛猛然睁大。
这是谁?
这是洛风遥吗?
是那个在谢家毫不起眼,身上灰扑扑脏兮兮,随便谁都可以欺负打骂的洛风遥吗?
也难怪孙兰花没认出来,洛风遥身上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束起,露出干净漂亮的脸蛋。
再加上脱离了孙家,拜了郎中为师傅,心宽气色好,看起来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洛风遥见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孙兰花,你找我有事吗?没事请让开。”
孙兰花这才回过神,却已经将来意忘了一半,睁着大眼睛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这和你没啥关系吧。”
“什么叫没啥关系,好歹你们也是从孙家出去的,万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的是我们老孙家的脸。”
孙兰花眼睛泛红,嫉妒得牙根咬咬。
连她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凭什么洛风遥分了家就能穿上?哪来的钱?
他们还欠着张郎中五十两银子呢。
洛风遥懒得理她,“全村的人都知道我爹被赶出来了,你们孙家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说,上我家来干什么?”
孙兰花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原来是孙家人听说老大家买了个丫鬟回来,觉得奇怪,所以派她来打听打听。
没想到丫鬟的事情还没有打听清楚,就受了极大的刺激。
她抬起头,冲着洛风遥冷冷一笑,丢下一句“你死定了”,拔腿就跑。
哼!
她要马上告诉阿爷他们去。
孙兰花飞也似的往家里跑,跑到半路时,看到里正和他的娘子在路中间走。
里正说:“……这孙老大一离开孙家,运气好挡都挡不住。”
里正娘子:“也是见了鬼了,那后山我也常去,怎么就没看到有野山参呢。”
里正压低了声音:“赶明儿等天黑了,咱们再去一趟,我就不信这个邪。”
“到时候咱们挖到了野山参,也花钱买个丫鬟回来使唤使唤。”
孙兰花的眼睛倏地睁大,眼珠子咕噜一转,心里像是渐渐明白过来。
……
洛风遥根本没把孙兰花放在心上,回到家,见家里人都聚在西厢房里。
她走进去一看,一张方方正正的大床摆在屋子中央,娘正坐在床边给她缝被褥。
“阿渊姐,婶儿的针线活真好。”李青儿一脸羡慕的说。
洛风遥笑笑:“想学让娘教你,赶明儿你跟我去张郎中家,郎中说你做的饭菜好吃。”
孙老大一听这话,放下手里的榔头,“阿渊,那你呢?”
“郎中收我为徒弟,我跟着他做药童就行。”
“徒弟?”
洛风遥眼神微微闪了闪,“爹,以后等我学成了,看病养活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被敲得砰砰砰直响。
李青儿手脚快,“我去开门。”
洛风遥不放心,朝爹打了个眼色后,迅速跟出去。
大晚上的把门敲成这个德行,除了孙家人,没有别人。
门打开。
果不其然,就看到孙家二老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洛风遥把李青儿往身后一拉,沉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
孙老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洛风遥,破口大骂。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居然敢偷我们孙家种在后山的野山参去卖,把银子给我吐出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洛风遥在掏银子买下青儿的时候,就知道野山参的事情瞒不住。
“孙老娘,你说后山的野山参是你们家的,敢问你们家种在哪个山坳里?”
谢玉渊到张郎中家,淘米,生火,洗衣,烙饼……忙得不亦乐乎。
等张郎中洗漱好,她已将早饭都摆了上来。
“听说,你们被孙家赶出来了?”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玉渊给了他一个“你消息真灵通”的表情。
“正想求郎中一件事,我这儿有张百两的银票,求郎中换我些碎银子,好让我爹还了孙家的恩情。”
张郎中看着银票心里震惊,脸上却是不咸不淡的样子,“这银子……”
谢玉渊忙道:“我求陈货郎卖玉赚来的,这玉是打小就挂在我脖子的,不偷不抢。”
“原来如此。”
张郎中也不多问,把银票往怀里一塞便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捧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谢玉渊见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从心里升起:这个张郎中看到一百两银子连眼皮都没眨,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卖玉的事求郎中保密。”
猝不及防的一跪把张郎中吓了一跳,他这辈子尽跪别人,何时被人跪过。
“快起来,快起来。”
“还有个不情之请,求郎中答应。还给孙家的五十两银子,我只说是往郎中借的,省得节外生枝。”
张郎中第一个反应是,好个聪慧伶俐的丫头。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家徒四壁的孙老大来说,那可是笔巨款。
孙家人知道孙老大有这笔巨款,还不把他的骨头都咬碎了吃。
“行吧,行吧,你爱咋说就咋说。”
谢玉渊心中大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谢谢张郎中,我今儿想请半天假,到里正那边把户籍办了。郎中要是不乐意,扣我月钱吧。”
“算了!”张郎中大手一挥,统共就五文钱月钱,再扣就没了。
“郎中,你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好人!”
谢玉渊拍了一记马屁,一骨碌爬起来,当着张郎中的面分出五十两银子,用布包好。
余下的统统塞进怀里。
张郎中心想:这丫头也不怕银子咯着胸。
谢玉渊跑回家,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孙老大藏起来。
孙老大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惊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地挖下三尺,好把银子藏起来。
谢玉渊喝口凉水,喘几下气,去了里正家。
里正刚端上早饭碗,一看她来,眉头便皱起来。
谢玉渊只当看不见,从怀里掏出半两碎银子,抖抖索索递到里正跟儿前。
“大人,刚刚求张郎中借了五十两银子,求大人和我往孙家走一趟,把事情了结。户籍的事情,也劳烦大人费心。”
里正一听见张郎中借了这么大笔巨款给孙老大,倒吸口凉气,二话不说,一口应下。
开玩笑,张郎中是这方圆几十里唯一会看病问药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两人来到孙家,还没到门前,远远就听到人咆哮,狗乱叫。
原来孙兰花又把粥烧糊了,正挨孙老娘骂呢,刘氏也在一旁帮着骂。
孙老娘见谢玉渊来,把孙兰花往边上一推,咧嘴一笑。
哟,才挨过一个晚上,就求着里正上门,看来这大房十有八九是拿不出五十两还恩银子的。
“想再进我孙家的门,我呸!跪地磕头都别想。”
里正:这老婆子昨晚没气糊涂吧。
谢玉渊:孙老娘,你想太多了。
里正轻咳一声,板了脸道:“老大家五十两银子备齐全了,你老收下银子,那画了押的纸我一撕,这事儿就算了结。老大家户籍的事,今儿也一并办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生吧。”
什么?
什么?
什么?
孙老娘懵了!
刘氏懵了!
孙兰花也懵了。
没听错吧,短短一个晚上就弄了五十两银子,说天书呢!
孙老娘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握住谢玉渊的胳膊,“好个孙有平,竟然敢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藏银子,我上衙门告他去。”
谢玉渊轻轻向后一躲,避过她的“阴爪功”。
“阿婆,这银子是我问张郎中借的,要不,您连张郎中也一并告了?”
孙老娘:“……”
刘氏和孙兰花面面相觑。
昨晚孙老爹求上门,被张郎中赶出来;一调过脸,却借了老大家五十两银子,这张郎中和老大家结的什么狗屎缘?
这时,孙老爹走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谢玉渊手里的包裹,把手里的筷子一摔,吼出一个字:“办!”
“他爹。”孙老娘急急唤了一声。
孙老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屁,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换五十两银子,这买卖不亏。”
谢玉渊哪容他们诋毁爹的名声,“里正大人评评理,要不是二叔心怀不轨,我爹会忘恩负义吗?”
里正大人冷笑一声,昂了昂头,“孙老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孙老爹被噎了个结结实实,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当着里正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好恶狠狠的剜了谢玉渊一眼,把火硬生生忍下。
没多会,一手交银子,一手撕纸,孙老爹又在户籍迁出文书上画了押。
里正大人把文书往袖子里一塞,想着早饭还没吃上,手一背,扭头就走。
谢玉渊追上去道了几声谢,一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孙家人。
此时,此刻--她和他们再没有半点干系。
孙家人被她眼里的寒意吓了一跳,心里同时浮出一个念头:这小贱货怎么看着和平常不一样。
谢玉渊半垂眼睑,默了片刻后,上前一步,抬头,浅笑。
“孙老爹,孙老娘,丑话先说到前头,以后你家那只色狗再要起色心,我和我爹一定会先拔了他的狗牙,再打断他的狗腿,不信,只管来试试。”
轻糯的声音落在两人耳中,似响雷。
等所有人回过神时,谢玉渊早就不见了踪影。
刘氏破口大骂,“不得好死的小骚蹄子,毛还没长齐,倒威胁起老娘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野种……”
“给我闭嘴,先把银子藏起来,再想办法收拾他们一家。”孙老爹眼中露出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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