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小五许桓的现代都市小说《魏奴杀短篇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魏奴杀》,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小五许桓,也是实力派作者“探花大人”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小五混迹魏国军营数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直到沦为燕军俘虏,被带到燕国公子许桓面前。初时,许桓说她名字低贱,只叫她“魏俘”。她讨好道,“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他轻笑一声,“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为了活命,她又建议,“公子带我回燕国罢,我很会侍奉人。”他的话刻薄低冷,“燕宫宫人婢子众多,不缺你一个。”后来她一心想回魏国,许桓却将她困在燕宫,不许她走了。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他宽衣上榻,欺身迫来,“小五,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魏奴杀短篇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老子裤带子都解开了,奶奶的,昏了!”
那匪寇叱骂了一声,兴致顿失,将关氏髻上的金钗玉饰、指间的宝石戒指,腕上的翡翠镯子,还有腰间的璎珞玉佩一股脑儿地全扯了去。
再一打量,其人耳间还有一对价值不菲的明月珰。那匪寇哪里晓得耳坠子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用力拉拽,一把下去便将关氏的耳朵拽得鲜血淋漓。
关氏痛得醒来,另一只耳坠子又被猛力拉拽了下去,她白眼一翻,惨叫了一声“天爷”,复又昏死过去。
关氏浑身上下被搜刮了个干净,那匪寇弃了她赶紧撑起麻袋专心兜财宝去了。
小五素知乱世艰险,每每出行皆扮作男子模样,因而适才躲过一劫,无人留意到她。
但她一个人万万难敌。
小五身形娇小,力道不够,因而每每杀人,只能巧取。
她守着沈母,一双眸子却在冷眼静看。环顾周遭,见匪寇抢了财宝婢子大多四散而去,在场的不过四五人了。
想来这些人不过是临时聚到一处谋财罢了。
这倒好办。
当即将沈母交给宸嬷嬷,趁匪寇不备摸到沈淑人的马车,自座下抽出那把青龙宝剑来,紧紧握在手心。
沈淑人的衣衫已被撕得破破烂烂,仍奋力哭喊挣扎着,她身上那人力大无比,她岂能挣脱得了。
小五步步逼近,见沈淑人兀自睁大杏眸,“小五!救我!救我!啊!”
沈淑人打过她也辱过她,但她是大表哥的亲妹妹。
小五没有犹疑,少顷手起刀落,一剑刺穿了那匪寇的五脏六腑。
匪寇发指眦裂,应声倒地,腹中的鲜血溅了沈淑人一身。
其余匪寇闻声望来,戒备地抓紧了手中的大刀,
小五在风里立得稳稳地,一把青龙宝剑横在身前,杀气凛凛。
剑锋夺目,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其上沾染的血仍旧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
她大喝一声,碎玉戛冰,干脆利落,“听着,这是沈复沈大将军的亲眷!将军若知妻女被辱,掘地三尺亦要将你等碎尸万段!”
匪寇左顾右盼,逡巡着却又不敢前进一步。
小五稳稳地举着剑,凝眉断喝,“快滚!”
匪寇不敢招惹大将军,有的人背着财物仓皇跑了,有的跑了数步又将财物送了回来。
但总算散了。
沈淑人华袍破烂,蜷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掩面哭泣,泪珠子下雨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小五扔了一件袍子给她,“姐姐以后可还欺我、辱我?”
沈淑人无力地摇头,“不......再也不了......”
这一场劫难总算过去,财物被洗劫了个十之八九。但好在沈母没什么大碍,关氏与沈淑人虽受了辱,却也都活着。沈宗韫的脑袋撞中了车身横木,慢慢也醒了过来。
只是随行的丫头婢子但凡有点姿色的皆被人掳走了,听话的或可带回家中侍奉,反抗的则就地奸杀。
怕再遇上流民强盗,赶紧归拢了剩余的行装细软,来不及惙怛伤悴,急急忙忙地挤上马车便往前赶路去了。
启程时共七八辆马车,此时不过只余下两辆了。
众人还没有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气来,一路也没什么话。
经此一劫,关氏与沈淑人对小五虽没有十分亲近,但终归是好起来了。那把青龙宝剑,沈淑人也再没有抢回去。
大约她也知道了,她拿着不过是因为喜欢,但小五拿着却可以救命。
沈母的状况愈发不好,受了一场大惊已是要命了,又连日赶路,连汤水都不进了。
她总握着小五的手,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五便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外祖母想说什么,小五听着呢!”
老人嘴唇哆嗦着,良久眼角滑下泪来,低低地叹了一声,“小五啊......外祖母......快......不行了......”
小五轻轻拭去她的泪,抚着她的额头劝慰,“外祖母,再遇见有人家的地方我们就不走了,小五给外祖母煎药炖鸡汤......”
沈母无力地应了一声,“好,好......”
又过了大半日才到青木镇,小五忙停下来找客栈。
但青木镇的情形也很不好,唯一的一家客栈已经上了锁,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宅子,那宅子的主人必是逃难去了,许多家产财物也都没有带走。
安顿好沈母住下,小五叮嘱宸嬷嬷先给沈母喂水煮清粥,她握着剑便赶着出外找医官,却见镇上已经贴满了告示。
皆是捉拿她的海捕文书。
与从前在燕国见过的一般无二。
甚至有人正手持她的画像满城搜查,口音不似魏人。
此处距离大梁不过两日的路程,再一打听,原来燕军趁魏国内乱已跨过黄河,此时正直逼大梁城下。
听闻督军便是燕国公子许桓。
小五越听越心慌,抱着药草仓皇往宅子赶去。
她想,落到许桓手里必是一死。
必须尽快离开青木镇。
一路心事重重,脚下生风,几次险些被青石板路绊倒,总算到了落脚的宅子。
才进门,便见沈淑人立在廊下温柔唤她,“小五。”
沈淑人近来待她不错,但也并没有如此和颜悦色过,小五一怔,又见沈淑人伸着手笑道,“姑母的玉镯子还给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她手中的确是母亲留下的那对白玉镯子。
小五抬步便朝沈淑人走去。
这一日比往常暖和许多,她与关氏母女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她想,都会好起来的。
待等到大表哥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五双手抱着给外祖母买来的药草,才到院中,忽地铺天盖地的一张网落了下来,堪堪将她网住了。
旋即网一收,将她整个人拖在了地上。
她愕然抬头望着沈淑人,“姐姐......”
沈淑人掩唇笑道,“你偷什么不好,偏要偷燕国大公子的青龙剑。”
小五心里咯噔一声,沈淑人竟比她更快地知道了海捕文书,甚至已经与燕人勾结起来。
沈淑人又道,“大公子说了,盖了燕国的大印,便是燕国的人了。”
言罢悠悠踱了过来,在小五身边附耳说道,“你见过我与母亲的丑事,我怎会再留你?但你毕竟救过我,我不杀你,你自求多福罢。”
小五心中支离破碎。
她还没有等来大表哥。
她还没有给外祖母养老送终。
她杀了许桓的将军,抹过许桓的脖子,“借”了许桓的青龙剑,还假传军令,戏弄了许桓的大军。
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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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蘩吃了痛,眉心微微蹙起,“你身子很差,能走多远呢?”
小五冷然,“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车内静默了好一会儿,许蘩竟掀开车帷冲赶车的人命道,“马夫,快点往西南去,我知道哪里有最好的桃花。”
“是,公主。”
马夫应了一声,扬起马鞭便往西南疾去。
许蘩轻轻拨下长簪,紧紧握住了小五的手,叹道,“小五,如你所愿。”
小五心中歉疚不安,却不知再该说什么。
这一路再没什么话,马车也一刻不停地往西南奔走。
待落日熔金,暮云四合,小五已是十分虚乏,她极力打起精神笑道,“公主该回宫了。”
许蘩没有动,“我再送送你。”
“公主不回宫,追兵很快便来了。”
许蘩温柔笑道,“追兵一定在路上了,但我若走了,你一定会死。”
小五愕然出神,她料不到许蘩竟有这般雅量。
想来也并不奇怪,许蘩在蜜糖中长大,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因而才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也因而才能做一个淑人君子。
而小五呢,光是活下来便令她捉襟见肘,苦心竭力。她日日苟延残息,疲于奔命,她这辈子都做不成像许蘩这样的人。
她抬眉问道,“公主不怪我?”
许蘩眉眼清润,此时掩唇笑道,“你胆子真大,也很聪明。敢刺公子,也敢杀将军,虽挟持了我,又不曾伤我。小五,我敬重你,我早就拿你当朋友了。”
原来那些事许蘩都知道。
小五没有朋友,她也不敢与燕国公主交朋友。就连关氏与沈淑人都能转脸将她卖了,她怎会轻易相信旁人的说辞。
许蘩正色道,“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能护你。”
她的眼神真挚坦荡。
见小五脸色差极,她甚至将小五揽在怀中,“你看起来很不好,先睡一会儿罢。”
是了,该先睡上一觉,睡足了才有力气奔逃。
“我只想回家,公主可会趁机将我带回兰台?”
“小五,你真当自己能挟持得了我吗?”许蘩笑笑,片刻劝道,“我说了拿你当朋友了,睡吧!”
是了,以她此时的身手,不说外头赶车那马夫,单是许蘩一人,亦能轻易将她推下车去。
一支长簪能有什么用?
她撑不住这鞍马劳顿,阖上眸子,迷迷糊糊地也真睡了过去。
追兵是在高阳城外追上来的。
那时许蘩叫醒了她,“小五,他们来了。”
小五蓦然睁眸,听见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划破天际,约莫要有几十匹马,正冲他们疾疾追来。
“是公主的马车!”
隐约是裴孝廉的声音。
还有猎犬吠叫。
小五心头一跳,当下捏紧长簪,掀开车帷向外看去,月色下那几十余人正策马牵狗追来,离她们的车驾愈发濒近。
再凝神望去,为首的不止有裴孝廉,还有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有那暴戾嗜血的冷面阎罗许桓。
小五霍然放下帷帘,望向许蘩,此刻许蘩正笑盈盈地注视着她,“怕了?”
小五蓦地直起身子,伸出长簪便要抵上许蘩的脖颈,却有什么东西先一步抵住了她的心窝。
“我说了,你挟持不了我。”
那容貌明媚的少女挑眉一笑,眸中尽是狡黠之色。
小五心里一凉,被她奚弄了!
外头裴孝廉已然抽出长刀厉声喝道,“停下!”
车身猛地一晃,两人险些摔倒,那杂乱的马蹄与嘶鸣声就在耳边,猎犬越发吠得厉害,显然追兵已将马车团团围住了。
小五恨极,不管不顾地便要去刺许蘩,“那便同归于尽罢!”
“等等!”许蘩叫道,须臾将手中的匕首塞给了她。
小五粗粗一摸,冰凉凉的,雕着什么花纹。
她凝眉望着许蘩,“公主到底何意?”
许蘩拔刀出鞘,握住她的手绕来,将那刀锋横在自己颈间,“我也说拿你当朋友了。”
车外有人信马绕车走了一圈,嗓音冷得要结成冰,那与生俱来的压迫与威仪叫人不敢反抗分毫,那人命道,“出来!”
小五惧他。
许蘩低声提醒,“还等什么,挟我下车!”
小五知道自己下了马车便走不了了。
而挟持许蘩,也只会罪加一等。
她不肯下车,匕首稳稳地架在许蘩颈间,“你与公子说,请他放行。”
许蘩依言高声道,“哥哥!她手中有刀,放她走罢!”
那人冷然命道,“掀了!”
裴孝廉低声提醒,“公子,公主还在车里......”
少顷,车身被人一下掀翻,连那拉车的马也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蹄凌空,胡乱扑棱着。
小五的额头重重地磕上了车身檀木,麻麻疼疼地好一会儿没了知觉,少顷又开始灼痛起来,那匕首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小五只觉得额际热乎乎的,似有血淌了下来。
许蘩大概也磕伤了,在一旁痛苦呻吟着。
车内昏暗,小五四下摸索着匕首,但眼前一片血色,模糊不清,匕首尚未寻到,忽听“咔嚓”一声,那公主车驾被一剑劈开,继而有人探进身来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小五惨呼一声,身子随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间耳间轰鸣,什么都听不清。
猎犬龇牙咧嘴,疯一般地要扑上来撕咬,月色如水,周遭的马匹追兵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把把的长剑弯刀泛着森森寒光。
许桓已盘马驱上前来,那八尺多高的人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威慑骇人。
小五用力按压着耳畔,企图快些听清周遭的声音。
她听不清。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那人却一巴掌扇来,将她扇在了地上。
突然间耳畔通明。
小五听清了他的话,“姚小五,你敢挟持阿蘩!”
这是许桓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也是许桓第一次打她。
他从来是不屑于动手的,他是上位者,他一个眼神便能要了她的命,因而他才不屑于动手。
若不是她真的惹恼了他,想必他永远都不会动手。
小五嘴角淌出血来,许桓已高高扬起了马鞭便冲她抽去。他下手毫不留情,鞭鞭扎实有力,她痛得锥心刺骨,将自己蜷成一团。
马鞭所过之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许蘩已趋步赶上前来,拦住许桓的鞭子劝道,“哥哥不要打了!是阿蘩要带她走的!”
他着实动了怒,朝左右喝道,“带走公主!”
裴孝廉赶紧上前去拉许蘩,许蘩急得跺脚,“哥哥!你会把她打死的!哥哥!”
裴孝廉低声劝道,“公主受伤了,快随末将一旁包扎。”
许蘩用力推开裴孝廉,踉跄着去拉许桓,“哥哥若不要小五了,便留给阿蘩罢!”
许桓这才堪堪停了下来,他自己也气急了,胸口不住地起伏。片刻蹲下身来,持马鞭挑起小五的下巴,见她还能喘气,便问,“要去哪儿?”
小五大半张脸都是血,看起来形容可怖,但她依旧用最平和的眼神看着那人,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回家......”
回家。
她是魏人。
她要回魏国。
火把的光在他如墨的眸中摇曳,他眉头紧锁,定定地垂眸看她,“走得了么?”
“舅母,小五知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欺辱长姐?”
小五从没有欺辱沈淑人,皆是沈淑人欺辱于她。
她疼出泪来,“小五不敢了!”
那藤鞭这才堪堪停了下来,她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只是神思空空,面色煞白地蜷在地上。
听关氏道,“今日便到这里,出去罢。”
这陌生的宅院灌进了魏昭平四年正月的寒风,她凌乱的发丝在受伤的脸颊上骤然拂过。
小五忍住身上的创痛与寒凉,缓缓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听见沈淑人在背后咬牙警告,“姚小五,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犯到我手里。”
日光淡薄,没有一丝暖意。
院中的雪化出一层薄薄的水来,凉风透过抽破的衣袍扑进模糊的血肉之中。
她恍恍惚惚地走着,抬头朝天边望去,这青瓦灰墙之外依旧是浓烟四起,鸡犬不宁。
这就是她一心想回的魏国。
眼前一黑,那青天白日再看不见了,脚底一滑,便往一旁栽倒。
忽地一双手有力地托住了她,“小五!”
是大表哥回来了吧,她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那人,“大表哥......”
但那人身上没有血腥气,那人身上是淡淡的香草味。
那便不是大表哥罢?
隐约听关氏在后面低声叱骂,“出息!”
***
虽才受了家法,但是该侍奉的一样也不少。
晌午关氏要饮羹汤,她便要去煮羹汤。
沈淑人要吃甜糕,她便要去蒸甜糕。
倒是宸嬷嬷来了,说老夫人要表小姐去侍疾,小五这才暂时从这些杂务中脱出身来。
宸嬷嬷引她去了沈母旁边的耳房里,却并不提要去侍疾的事,只是要她在房内候着。
耳房里有炉子,还算暖和,宸嬷嬷还吩咐婢子给她上了药,伤口也比方才好受了一些。
小五心里却很不踏实,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席上,等着外祖母的吩咐。
好半天都没有人来,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松快下来,自怀里取出云纹玉环来,轻轻地在掌心摩挲。
心里千回百转,良久过去,却只是化出一声长长地叹息来。
她打算走了。
沈家从来不欢迎她,她的家不在这里。
起了身,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来时两手空空,只有一把长剑。
如今连长剑也没有了,要走倒也十分方便。
她凄然一笑,打定了主意便去拜别沈母。
沈母的精神还算不错,小五进屋的时候,宸嬷嬷正搀着她起身靠着卧榻。
小五扶额跪拜,抬头时温婉告别,“外祖母,我要走了。”
这一拜,拉扯得伤处生痛。
沈母望着她神情复杂,小半晌过去才叹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去给父亲母亲守陵。”
“可有地方住?”
小五笑着点头,“父亲留下了宅子。”
说是宅子,不过是山间柴门小院两间罢了,但自在清净,便已足够。
“不等宴初了吗?”
小五垂眸笑笑,“不等了。”
她想,不等了,有大表哥的玉环相伴,亦可慰藉余生。
便听沈母怅然一叹,“文君离家的时候已经有了你,你今年应有十六了罢?”
文君是她母亲的闺名,她常听父亲这般唤母亲。她记得母亲娟好静秀,举止温淑,对得起“文君”这个名字。
小五点点头,“是,外祖母。”
她已经十六岁了。
《离骚》中言,“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萧艾呀,是这世间最低贱的野草。
她这十六年,当真是犹如萧艾,生于山野,命如草芥。
“你过来。”
小五抬眉,见沈母泪眼婆娑,正朝她伸着手。
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也瘦得脱了相,甚至淀了不少暗沉的斑。这急景流年呀,桑榆暮景,至少三年前小五还不曾在她手上见过。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双十分干净的手。
小五侍疾多年,军中三年,做惯了粗活,她的一双手是粗糙的。
旁人都觉得她不干净,她自己便也觉得自己是不干净的,起身时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去接。
沈母叹了一声,“不怪你不与我亲近,你母亲的错,我不该怪在你身上。”
小五没有问母亲到底有什么错,沈母从前与她没什么话,她从前也没什么可说的,既要走了,便更没什么可说的。
她忍着脊背撕裂的伤口又肃拜了一回,“小五这便走了,外祖母多保重。”
她垂头退了几步,转身朝房门走去,然而背后那垂暮之人哽咽了起来,“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不辞而别。”
小五步子一顿,眸中登时泛起泪意。
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外祖母与舅舅一家,但母亲临终时摸着她的小脑袋,口中叫的却是“母亲”二字。
小五想,外祖母与她亦是血脉相连。
她缓缓转身问道,“外祖母,母亲当年犯了什么错?”
“文君呀,好好的婚事不要,却与你父亲私奔了,把你外祖父气的......”沈母双眸泛红,神情哀恸,“你外祖父当年被燕人刺穿了肺腑,原是能养好的......竟一病不起,被你母亲活活气死了!”
说到此处,沈母掩面痛哭了起来。
原来如此。
因而当年外祖母才将她们父女拒之门外。
也难怪舅母说她与母亲一般不知廉耻,说她是不值钱的。
小五垂下泪来,“外祖母不要伤心了。”
见沈母朝她招手,小五便走到榻旁,由着沈母轻抚脸上的红痕,“我都听说了。”
“孩子,你没有错。”
小五闻言心里竟有一丝委屈,除了大表哥,没有人为她说过一句话。
从前外祖母也是没有的。
她在沈家,底下人虽称她一声“表小姐”,她却连个婢子都不如。
她笑了笑,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你舅母当时腹中有了七个月大的孩子,因府中办丧事受了惊,那孩子便也掉了。”沈母眼里泛着泪花,“她不喜欢你们母女,也是因了这个缘故。”
小五垂眸不言,室内一时静默了下来,祖孙二人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已在心里积攒了好多年。
沈母眸中凝泪,唇齿翕动了良久,终于向她寻问起来,“你母亲是怎么没的?”
小五低声道,“母亲病了。”
“怎么不去医治?”
小五笑着摇头,母亲无药可医。
多年过去,她也并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伤心事。
“她临终前,可说过什么话?”
小五长睫微颤,“一直在叫‘母亲’。”
母亲临终时想要见外祖母,但即便她故去多年,外祖母也不肯原谅她,不肯原谅她的夫君和孩子。
沈母闻言痛哭出声,她紧紧抱着小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宸嬷嬷亦是垂泪,却还劝着沈母,“老夫人身子不好,千万不要再哭了!”
“你这孩子,与你母亲真像呀,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受着。我的文君但凡能哭几声,认个错,服个软,就不必闹到这个地步......”
沈母颤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外祖母如今悔了,想护你也不能了......”
“宴初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但你舅母和淑人容不下你。”她长叹了一声,“小五,你是个乖孩子,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是了,外祖母说的对。
大表哥的确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亦是只能靠自己了。
“你舅舅起兵造反是没办法的事,若成了,你也能跟着沾沾光。但若败了......沈家九族就全都完了......”
沈母说得累了,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小五生来话少,不知该如何劝慰外祖母,只是给她轻轻拭了眼泪,“外祖母想吃点儿什么,小五去为外祖母做。”
“我快不行了,什么都吃不下......”沈母一脸疲惫,“留着一口气,就等着看你舅舅能不能成,我下了黄泉也好去告慰你外祖父......”
她握紧小五的手,“你陪外祖母一起等。”
小五轻轻摇头,“外祖母,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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