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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集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精彩片段
此事事关重大,梨云当然清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宫里,对于强行有孕的妃嫔最是不齿,贤妃喝药一事,除了贴身伺候的,旁人一概不知,一概不晓。
梨云定定看向贤妃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轻重。”
“嗯,你是本宫最信任之人,本宫相信你。”贤妃展颜一笑:“本宫也不怕皇后先生下来,毕竟,嫡子最得风光,也最难活命。”
贤妃柔弱无力般下了贵妃榻,一步一步往床沿走去,眼底是能瞧见日后无限风光的势在必得,她既怕嫡子出生,也不惧嫡子出生,皇后心性狂妄,被汝南公夫妇教养的过于单纯可笑,哪怕深宫中有太后相助,可一入宫门深似海,看似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的漩涡足以让人毙命。
贤妃深信自己不会是那个人,她坚信自己能笑到最后。
夜色涌动之下,一切源于欲望和贪婪的肮脏事物,都会被漆黑的夜披上一层遮羞布,遮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不可磨灭的人性本知,可黑夜终究抵不过白昼的到来,它会使那些迫不及待被遗忘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也会轻而易举揭露事实的真相。
天色破晓之际,远边的鱼肚白露出一点点橙红色的光,顷刻间,不过短短几瞬呼吸,便乘着风,足足绵延数千里,晨光大泄,晴空万里。
浓寒的夜色终于过去,朝阳温暖如春,皇城中酣睡不醒的只有上位者,而太监宫女则已经守在偌大宫殿的每个角角落落,他们不配享用上位者的东西,就连吃饱喝足也需得了管事姑姑的准允,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刺破皮肉的藤条和带起血珠的板棍,哪怕威胁到了生命,他们也无法挣脱,因为,他们早就生是皇城的人,死是皇城的魂。
沈清禾守夜,早起吩咐秋阴、忍冬准备太后的早膳,她自己则是带了散霜、落月二人踏着晨曦微弱的光去往凤鸾宫,途径东西六宫的整合宫道,沈清禾屏息凝神间,听到前方唱喝声,她仰头望一眼,帝王轿辇的庞大队伍已经行进到一半。
沈清禾坦然后退到墙壁处,屈膝行礼:“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萧祈闭眼撑头,一夜囫囵睡去的后果,便是深藏在心底的欲望变成梦中无人可知的春色暗流,他企图驱散心中所想,却被突如其来的清冷女声击碎欲念。
萧祈拧眉,一双墨黑瞳仁好比蒙上一层冰寒水雾,让人瞧不真切的同时不敢妄加猜测帝王之心,他被梦境折磨的痛楚在晨起时并没有得到消解,此刻见到罪魁祸首,更是心头奇痒难耐。
萧祈嘴角邪魅飞扬,撑着下颚道:“急急忙忙的去哪里?朕可是记得你不仅是慈安殿的宫令女官,更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怎么,一大清早不好好伺候着,难道偷懒不成?”
“回圣上,今日尚仪局会领着待分配的宫女到皇后宫中,奴婢得太后娘娘指令,前去皇后娘娘宫里做事。”沈清禾的声音清楚明亮,她行礼的身姿甚至没有一丝晃荡,明知萧祈是有意为难,可沈清禾依旧恭敬道:“奴婢出来前,吩咐了手底下的宫女,伺候太后起身用膳,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圣上无需担心。”沈清禾停顿下,加了一句。
一出勤政殿,贤妃面色骤冷下来,瞧得江美人是心惊胆颤,一刻不敢停留,急匆匆自己回宫了。
贤妃贴身宫女窥见贤妃这副模样,一边抖了一件玫红色兜帽披风到贤妃身上,一边塞了个小巧玲珑的手炉到她怀中,百余石阶下的冷风呼啦啦一吹,贤妃鬓边长发不堪一击,从金镶边珊瑚蝴蝶发簪中滑落,不偏不倚,正巧黏在她唇上。
贤妃一腔怒火被风骤然吹灭,她回身凝望勤政殿大门,冷笑一声,朱红色蔻丹勾了那几缕发丝,狠狠一拨。
贤妃贴身宫女名叫梨云,为重华宫掌事姑姑,作为贤妃的陪嫁侍女,与贤妃一同入宫,此刻,见贤妃一脸阴沉,她低声问道:“娘娘,太后宫里来了人,是不是这回,又让皇后娘娘侥幸逃过一劫?”
贤妃拢了拢披风前襟,声音压在嗓子里道:“你都说太后宫里来人了,皇后还能怎么着?沈清禾一到,就代表太后到了,圣上看在太后面上,也会对皇后网开一面。更何况,江美人又没实打实伤在哪,那脸看着恐怖,不过三五天就好了的事情,又何必因为小小一个美人,圣上就驳了太后的面!”
“娘娘说得不错。”梨云扶着贤妃漫步走向轿辇:“娘娘也别急,圣上与皇后不合,皇后做事又莽撞,这样的事儿,以后还多着呢,咱们不愁抓不住皇后把柄,一件件,一桩桩,到那时,太后想保皇后都难。”
“本宫当然知道。”贤妃驻足在轿辇之前,缓缓道:“别看现在本宫得宠,内里却是和皇后一样的处境,本宫亦知晓自己不过是圣上拿来制衡后宫的棋子,但本宫不甘心!”
贤妃望一望头顶上方晴朗的天,冷傲着一张脸道:“本宫的姑母可是圣上生母,就冲这一层关系,若不是当年太后强势让圣上取了汝南公之女,如今那凤座,也该是本宫的。活活被皇后压一头,凭什么!”
“自然是这个理儿,不然圣上也不会将您纳入宫中,册封为贤妃啊。”梨云附和道:“只是这宫中,有太后在一日,皇后便可日日无忧。那娘娘,今儿之事,圣上就没任何反应?”
“反应?”贤妃冷不丁嗤笑一声:“那沈清禾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又是太后身边第一人,三言两语就将本宫打发出来了,本宫不过是简单问一句,她就拿太后堵了本宫的嘴!她是在维护皇后颜面,就算圣上对皇后有所处罚,本宫眼下也是无从得知。沈清禾,是不会让本宫看皇后笑话的。”
“太后身边之人,一切以慈安殿为重,以太后为重。皇后娘娘作为太后娘娘亲侄女,自然也被其划分到范围之内。”梨云掀了轿帘,轻声道:“娘娘,这沈清禾在宫中任职十余年,能做到宫令女官的位置,实在不好小瞧啊。”
“谁说不是呢。”贤妃喃喃道:“太后老了,沈清禾就是太后的眼睛、太后的嘴,本宫拿捏起妃嫔来也比拿捏她来得容易,可她偏偏是个宫女,还是个宫职正一品的。若她只是小小宫妃......”
贤妃一张脸陷入轿帘阴影中,几个模糊字眼泯于唇齿间,一切均是说不清道不明。
殿内,贤妃走后,沈清禾除了换个方向站着,其余的,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萧祈瞧着陈福给自己斟上滚烫的茶水到青花瓷盏当中,眼瞧着茶叶上下翻腾好几下,终于忍不住道:“贤妃走了,该和朕说说,太后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吧?朕相信,太后不会包庇皇后的。”
沈清禾顿感心下一松,交握在下腹方的手重新向萧祈行了个礼:“圣上明鉴。”
茶在口中含了一会儿,顺着咽喉向下滑去,萧祈目光被沈清禾腰间晃动的香囊吸引,顿时觉得有一股淡淡花香萦绕在鼻尖。
是海棠香吗?好像不是了。
萧祈皱眉,强压下心头一股躁意,他目光擦过沈清禾半边月容颊,不禁问自己一句,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先前要问沈清禾的话还要再问一遍吗?他是帝王,拉下一次脸也就罢了,绝无可能有第二次。
“明鉴什么明鉴。”萧祈别说是放,那茶盏几乎是被丢到龙案上,发出清脆响声,唬得殿内人心头均是一跳。
沈清禾唇珠一抿,秋眸潋滟间,将内心惊疑下压三分,人人都说帝王心,最难猜测,她不过一宫女,更是无权过问。
沈清禾正正神色,缓声说来:“太后娘娘认为此次皇后与江美人之事,是对皇后娘娘管教无方所致,太后娘娘心存愧疚,对江美人也是有所补偿。其实太后娘娘遣奴婢来,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惩处皇后娘娘的决定,而是全权交由圣上处置,但还请圣上稍稍顾及下皇后娘娘作为中宫皇后的脸面吧。”
“全权交由朕处置?”
萧祈双眼微阖,频频点头重复这句话,他从龙椅上漫步走到下方,转悠了几圈,索性双手背在身后,身形稳住在沈清禾面前,恣意问道:“你在诓朕?”
萧祈讲这句话时,身子忽而前倾,像是脚尖被囫囵一绊,又或是有人在他正前方轻勾了脖颈,他与沈清禾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玄黑色龙袍与青黛色宫服彼此擦肩而过,殿内温度悄然上升了半息。
萧祈还浑然不觉一般,温热的气息随着他微偏过头,蹭过沈清禾桃腮上细小绒毛,像是雀翎上最柔软的一部分轻飘飘与萧祈接触。
沈清禾猛然一惊,瞳孔瑟缩间,像是受惊的夜昙一般,急剧收缩起自己半绽的花瓣,她惊慌失措,脚步凌乱着狠狠往后退离开萧祈,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成几尺宽,宛如一道鸿沟横加在二人中间。
沈清禾鼻翼耸动,人中处甚至沁出一点点汗,她此刻两腮嫣红一片,渐渐蔓延到耳后,整个人像是含了凝羞又不想自己困于此种情绪之下一般,豁然抬眸,不顾规矩大着胆子睨了萧祈一眼。
只一眼,萧祈慵懒肆意的笑与随意打量沈清禾的目光便一同怔住。
沈清禾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她冷冽的一汪清泉眸水当中竟然隐约透出几分平日不曾多见的恼羞成怒来,只是,云烟短暂,立马消失不见。
沈清禾本能一腔而出应对萧祈的话,被他一番动作下,好似变成了鱼骨,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收敛神色,恢复往日沉稳样子,噗通一声跪在萧祈面前:“奴婢不敢!”
“奴婢来之前,太后交代了奴婢,来勤政殿向圣上说明后,即刻去凤鸾宫,处置了皇后娘娘宫中胆大妄为的宫女,以儆效尤!”
沈清禾声音铮铮,妄图用此来掩盖自己那颗狂跳不安的心。
萧祈睨一眼沈清禾,她显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食盒中的的确确又是不折不扣的牛乳,沈清禾想,下次,还真得换点不一样的吃食了,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进这勤政殿。
萧祈很少见沈清禾这么木讷的时候,他忍不住收紧拳头,抵在唇上,佯装咳嗽再次笑了。
方才还冷峻的面容一下子生动形象起来,龙形玉冠下,剑眉星目,七分散漫下带有一丝戏弄,一身玄黑色金线刺绣龙袍衬托的人玉树临风,周身冷冽气息也渐渐收了,萧祈伸出手去,自行拖了食盒到面前。
他自顾自打开,果不其然,一盅温热牛乳氲出淡淡芳香,旁边一小碟蝴蝶酥搭配着,沈清禾总算回神过来,她眼瞧着萧祈面带嫌弃,却还是只取了牛乳道:“皇后的蝴蝶酥送晚了,方才朕已经吃了贤妃送来的甜枣桂圆糕,实在是腻了,还是喝喝这淡牛乳解腻吧。”
蝴蝶酥送晚了吗?
沈清禾耳朵里听进去了这话,可眼神轻轻巧巧落在萧祈面前已经喝下一半的牛乳上,唇角勾了勾,好似薄凉清雨下悄然绽放的月季花。
不管晚不晚,只要吃了东西就好。沈清禾心下一松,觉得接下去要说的话变得轻松许多。
宫里女人多,女人皆喜爱甜食,上到太后,下到宫女,没有人能逃脱对甜食的渴望,所以什么白玉桂花糕、红枣桂圆糕、糖蜜丸子、数不尽甜腻腻的吃食在各宫传递,也致使众多妃嫔争先恐后来勤政殿献殷勤时,毫不例外也是送的她们喜欢吃的,从始至终也没搞清楚,萧祈究竟爱吃什么。
每每这时,陈福总会感叹:宫里不受宠的妃嫔多,属实正常!
一盅淡牛乳,萧祈吃得快见碗底,他不经意间看向沈清禾,只见后者随侍在一旁,青黛色宫服显得她肌肤胜雪,腰如细柳。眉眼弯弯,卷翘的眼睫因背光,扫下一小片灰暗阴影在眼底,明明只涂了浅淡色口脂,却唇艳如红玉,晶莹剔透。
她在笑?
萧祈很快注意到这一点,且眼神自然而然转移到沈清禾微微上扬的嘴角,有些讶然,也有些玩味儿。
沈清禾自从一步步走到宫令女官的位置,萧祈愈发觉得她的性情和从前慈安殿王姑姑能够媲美,沉闷,不苟言笑,处事圆滑果断。
用陈福的话来说:“新进宫的小宫女可保不准能不能在她手底下过活。圣上啊,她心冷着呢。”
可不是。
萧祈还想到一点,别看沈清禾对谁都面善,其实骨子里,巴不得离谁都远远的。
能这样毫无顾忌展露笑颜的,萧祈细想想,还真不多见了。
他一下子来了兴趣,斜靠进龙椅,双手搭在藏青色祥云纹理腰带上,自上而下打量起沈清禾来。
大概是博山炉内龙涎香燃尽了,殿内味道渐渐散去,萧祈鼻尖闻到一点点清甜的海棠香,好似春日提早带着一股子淡淡花香侵袭而来,萧祈皱眉,狐疑间瞄见沈清禾细腰处的香囊,恍然大悟。
他再抬头,沈清禾已经恢复成往日清清冷冷的模样,嘴角的笑好似幻化成了一片飘零的羽毛,悄悄落在人心尖上,痒痒的。
萧祈不自在的稍稍挺背,而沈清禾努力抛去脑袋里的晕晕乎乎,心里暗叹,这龙涎香总算是燃尽了!
萧祈率先打破了沉默:“这牛乳也吃完了,说吧,来勤政殿是谁的意思?”
“圣上说笑了,皇后娘娘在慈安殿觉得这蝴蝶酥不错,所以遣了奴婢送来给圣上尝尝。”沈清禾眼神清明,盯着萧祈腰间温润白玉下方的素黑色流苏穗子,面不改色继续道:“太后娘娘也惦念着圣上,所以和皇后娘娘多聊了几句,现下,皇后娘娘恐怕还在慈安殿呢。”
沈清禾话说得委婉,但萧祈立刻懂了其中意思,他冷笑一声道:“你话倒是说得好听,这是等着朕呢?”
“奴婢不敢。”沈清禾下巴尖儿低了低:“皇后娘娘不过是请安后与太后娘娘闲聊罢了,毕竟,上一次皇后娘娘到慈安殿,还是初一,这回可隔着十天半个月呢。”
“今儿是什么时候了?”
“回圣上,今儿十三了。”
初一十五,按照规矩,再怎么宠爱其他妃嫔,萧祈也合该到皇后宫里。要不是沈清禾明里暗里说起,萧祈真是忘了。
他眼眸暗了暗,嗓音略夹带了丝丝厌恶道:“回去吧,朕忘不了。等晌午过了,会去看看皇后。”
沈清禾缓缓吐出一口气,识相地收拾好东西,躬身后退:“奴婢告退。”
人还未出勤政殿大门,萧祈高昂的声音追在沈清禾脚后跟儿就出来了:“陈福,进来!”
守在门外的陈福顿时苦哈哈了一张脸,朝沈清禾挤挤眉头,赶忙进去了。
散霜等在石阶下,见沈清禾出来,忙不迭上前接了食盒到自己手里,悄声问:“姑姑,圣上没为难你吧?”
“我只是替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传话,圣上不会为难我的。”沈清禾掸掸衣衫,摇摇头道:“回去吧,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昨日我交代过的,今日午膳改用五谷杂米饭,外加一叠豆腐皮包子,另外准备五六个清淡菜,都准备好了吗?”
“姑姑交代下来了,我们怎么敢忘?”散霜点点头:“出来时,都一一告诉忍冬了。”
“那就好。”忍冬性子沉稳,四人里,也是相对沉默寡言的那个,但做事仔细,沈清禾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紧了紧脚步,带着散霜很快回到了慈安殿。
皇后一见她回来,急急忙忙问道:“圣上如何说?”
“圣上看见蝴蝶酥,只说皇后娘娘有心了,还说晌午后,就去凤鸾宫看望皇后娘娘。”冲着萧祈对皇后的态度,明白人一下子就能知道,这无非是沈清禾在从中转圜罢了,但皇后似乎不这么想。
她娇哼一声,脸上浮起羞涩和骄矜:“那圣上没提起贤妃?”
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后有些气闷,磕下茶盏换了话题道:“圣上还说什么了?”
沈清禾舌尖顶了顶上颚道:“圣上还提及了十五那日。”
沈清禾只一句,太后脸色也和缓下来,叮嘱皇后道:“还不去宫里等着?哀家这里可没你的午膳。”
皇后笑容肉眼可见的扩散开来,冲着太后屈膝行礼,转身出了慈安殿。
太后内里心思百转千回后,彻底压下怒气,忽而一笑看着用茶的散霜道:“既然圣上金口已经开了,那让贤妃两个庶妹进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哀家再不好阻拦。也好,贤妃得宠,又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哀家也是怕人多打扰到了贤妃,既然皇儿都考虑好了,那哀家也无话可说。”
散霜本以为自己还要与太后胶着一番,却不想太后峰回路转,同意了此事,他诧异之下,拧眉借着喝茶的动作将太后打量一番,正好看见太后笑眯眯观察沈清禾。
散霜剑眉微挑间,适才浓云翻滚,此刻变得云淡风轻。他眼眸幽深之下,面容起伏,最终嘴角微不可见沁出一抹笑来,他压抑之下,克制住同样想看沈清禾的目光,垂目道:“儿臣想着母后也是疼贤妃的,果然没猜错。”
“哀家疼不疼贤妃,还不是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上。”太后浅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哀家记得明儿是十五了。”
“儿臣知道。明日定会去看皇后。”散霜淡化了唇边的笑,起身告退。
太后忽而道:“外间院中烛火不明,清禾,你送圣上出去吧。”
散霜假意望一望外间,随即对太后道:“还是母后想得周到,那就让母后身边的人送朕出去吧。”
沈清禾侍候在一旁,方回神过来,唇间嗫嚅道:“是。”
太后眼神中透着了然,望着沈清禾送散霜出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长柄宫灯重新回到沈清禾手中,她自然而然落后半步,给散霜照亮前方之路,散霜顺着光影照在地上,步步踏上青石板砖,他放缓脚步,却瞧不见身旁之人,散霜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走在朕的身旁将灯笼伸出去探路,朕怎么走得放心?”
散霜一壁说着,一壁食指与拇指捏住宫灯长柄,稍稍往前一提溜,沈清禾恍然间顺着一股力道站在了他身旁。
晚风浮动,细雨柳斜方才氲出的一抹兰苕色压上黑夜中颜色更深沉厚重的龙袍一角,沈清禾茫然间眼尾因惊讶微微上扬,三分诧异之下,她不安的捏紧手中宫灯,恰好让阑珊一缕光划过散霜一双含着繁星的眼,熠熠生辉。
散霜静静望着沈清禾,面前的人半低了头,裸露的粉白脖颈之下隐约透出一层胭脂色,睫羽微垂,似有清谷幽兰之姿,美人娇羞之态,适才散霜出乎意料的举动,令她僵在原地,只是将手中灯笼更加高高举起,云袖滑落,肌肤胜雪,绮丽缱绻下散霜黑目上不禁蒙了一层欲色。
沈清禾僵直的身躯敏锐感知到散霜的异样,她很快镇定下来,莲步轻移,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声音沉沉道:“圣上,时辰不早了,奴婢送您出去吧。”
散霜胸腔之内无名燃起一股火,熊熊火焰之下,散霜既要顾及自己,又怕惊吓住沈清禾,他敛了眸子,声音除了极力克制后带有一丝砂石碾磨过后的低哑,其余一切正常,他不带情绪起伏般说道:“你的伤可好了?”
伤?
沈清禾怔怔,随即借着冷清月色顺着散霜看向自己光洁如新的手背,哑然道:“是,奴婢还未多谢陈公公,陈公公送来的膏药奴婢只擦了一次就好了,劳圣上挂心。”
沈清禾话语间带着疏离,她明知道背后送药之人是散霜,却语焉不详,淡淡间将一切功劳归结于陈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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