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书童小说 > 其他类型 > 穿越:庶女逆袭成将军

穿越:庶女逆袭成将军

风知兰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女大学生做兼职晚归,不小心穿越成了尚书府最不受宠的老姑娘,被人造谣不洁,惨遭太子拒婚,恶毒大夫人逼她替嫁,才过门无良丈夫便要娶平妻。命运多舛,她一介女流只能随波逐流?且看她如何通过自身努力逆袭成叱咤风云的一国大将军。

主角:苏英,萧辰   更新:2023-02-09 05:0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英,萧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庶女逆袭成将军》,由网络作家“风知兰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大学生做兼职晚归,不小心穿越成了尚书府最不受宠的老姑娘,被人造谣不洁,惨遭太子拒婚,恶毒大夫人逼她替嫁,才过门无良丈夫便要娶平妻。命运多舛,她一介女流只能随波逐流?且看她如何通过自身努力逆袭成叱咤风云的一国大将军。

《穿越:庶女逆袭成将军》精彩片段

苏英今年20岁,刚上两年大学,因为家境贫困,父母承担不起她的求学费用,所以她常常利用课余时间兼职。

这天,她给城区一个高一学生补完课后开始往位于城郊的学校赶,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苏英看了眼手机,十点过八分,地铁站离学校也就1公里多一点,打车要七八块钱,走路十多分钟到,况且路灯那么亮,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她壮着胆子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她步履匆匆,眼看只差四五百米到学校。

路边的荒草地里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捂住她的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拉进草丛,那人疯狂撕扯她的衣服。

情急之下,苏英抓住男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男人嗷嗷大叫,血腥味充斥口腔才松开。

男人愤怒地抡起手一巴掌扇在苏英脸上,她顿时头晕目眩,本能地踹了男人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后跑去,还没跑多远,突然脚下一空掉进冰冷的水里。

她不会游泳,在水面扑腾着喊救命,越扑腾离岸边越远。

刚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来,犹豫了几秒钟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英眼睁睁看着湖水一点点把自己吞噬,意识逐渐模糊。

“小英,你快醒醒,你这样让娘怎么活?都是娘没用,娘没能力保护好你。”

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入耳中,苏英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见一面容苍白的中年妇女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看到她醒了,女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又是要给她倒水,又是要去厨房给她拿吃的,慌乱中不小心打翻了茶壶。

苏英醒是醒了,但却发起了烧,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里除了一个十六岁的婢女阿春和自称她娘的吴月每天过来看看她之外,再没人踏足她的闺房。

苏英从阿春口中得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尚书大人家中庶出的二女儿。

吴月是京城一农家女儿,在李氏怀孕时尚书大人趁酒占有了吴月,十个月后吴月生下了苏英。

由于吴月相貌一般,也不像其他几位姨娘会讨尚书大人欢心,又遭到夫人的嫉恨,所以就算当了姨娘,在府中地位也不过比丫鬟小斯高出一丁点。

平日里还得看夫人脸色过日子,连带着苏英也像个丫鬟似的伺候夫人和几位嫡出的公子小姐。

苏英问阿春好好的自己怎么会落水?

阿春说:“前不久你的嫡妹,也就是尚书大人未出阁的五女儿珍惜小姐在花园办14岁生辰宴,邀请了许多名门世家的公子和小姐,就连当今最受宠的三位皇子也来了。”

“当时好多世家小姐围着五小姐说说笑笑,有几位世家公子跟小姐你在桥上吟诗作对,五小姐瞧见了骂你是狐媚子,带着一众小姐们挤过来,然后,等我反应过来小姐你已经掉进水里了。”

“哦。”苏英努力回想却一点儿都记不起来,说明原主的神识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小姐,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吧。”阿春吞吞吐吐:

“把小姐从水里救上来的人是太子殿下,殿下抱着浑身湿透的小姐上岸,府里的人嚼舌根说小姐不干净了。前几天老爷提议让殿下娶小姐,殿下拒绝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话小姐。”

“拒绝就拒绝呗,总不能他救了我,我还忘恩负义道德绑架逼他娶我吧。”苏英一脸无所谓。

阿春心想自家小姐不会脑子进水变傻了吧,名节是女人的命啊。

听说苏英病好得差不多了,苏珍惜坐立难安,急得满屋子走。

李氏看到她这样顿时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你慌什么,瞧她从小低头哈腰那样,你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是你推的她。而且,听说那丫头失忆了,以前的事一概记不得了。”

“谁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假装的,要是她把这事儿告诉爹爹,爹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娘,我该怎么办?”

苏珍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生日当天她穿上尚衣阁定制的粉色刺绣褙子圆领衫齐腰襦裙,珠钗满头,玉环压裙,而苏英仅凭一件青色滚白边的旧衣便抢了自己的风头。

又看到自己喜欢的陈公子也被那小贱人吸引,她一时嫉妒才会把苏英推下水。

“没用的东西,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先发制人。”

李氏说着起身气势汹汹地往外走,苏珍惜小跑着跟上去。

苏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阿春行礼的声音,没等她坐起身,一个满脸横肉和皱纹的老妈子掀开珠帘引着一群人进入房中。

走在前面的两人一老一少,衣着打扮光鲜亮丽,身后跟着四个侍女,阿春不安地站在最后。

她们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衣着光鲜的两人瞥了眼躺在床上的苏英,嫌恶地用帕子捂住口鼻。

老妈子上前几步趾高气昂地说:“二小姐,听说你病了,夫人和五小姐特地过来看你,还不赶紧起来行礼。”

行礼?行什么礼?古代人怎么给长辈行礼来着?算了,我都病了还行什么礼。

“谢谢夫人和妹妹特地来看我,阿春,给夫人和五小姐倒茶。”

众人一愣,惊讶地看着苏英,老妈子阴阳怪气:

“听说二小姐失忆了,果真如此,连规矩都忘了,庶女应唤当家主母一声‘娘’,每日晨昏定省……”

“罢了,如今她大病在身,那些繁文缛节免了吧。”

李氏不耐烦地打断李妈,今天的正事可不是立威,她走到圆桌旁坐下:“小英,大夫说你失忆了这是何故?”

“我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以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苏英如实回答。

“哦?好好的你怎会落水,遭了这么大罪?”

“记不得了,可能是鞋子穿久了鞋底打滑吧。”

李氏眼珠子一溜,走到床边坐下,说了一番意味不明的话。

“鞋底坏了便换一双,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近来朝中事物繁忙,你千万别因这些小事去烦老爷。李妈,一会儿给二小姐送双绣鞋来。”

李妈答应了一声,李氏又道:

“你好好养病,我和你妹妹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阿春送走李氏一干人后,来到床边叮嘱苏英:

“吓死我了,小姐,你失忆可以,但千万别得罪夫人和几个嫡公子、小姐,得罪了他们你和吴姨娘的日子会更难过,以后不管有病没病该行礼还得行礼。”

“苏英,若你胆敢跟爹爹说什么,我和娘饶不了你。”

想到刚才苏珍惜离开前凶神恶煞地来到床边威胁自己,苏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落水和苏珍惜脱不了干系。

“听你的意思我在这个家的处境似乎不太好,来吧,跟我说说。”苏英指了指床边的凳子。

阿春一屁股坐下来,嘴里滔滔不绝:

“小姐你以前每天都要跟着吴姨娘到老爷夫人身边服侍,除了劈柴扫地做饭这些粗活,府里上等奴婢做的活你和姨娘都做过。”

“还记得小姐七岁的时候早上赖床不愿起,姨娘心疼你,没让你去给夫人请安,夫人便指责姨娘和你不守规矩,罚你们跪了一上午祠堂,还吩咐厨房不准给你们饭吃,小姐差点被饿晕。”

“是呀,那次多亏了阿春机灵偷偷给你藏了两个馒头。”

吴月边说边朝床边走来,阿春赶忙起身站到一旁。

“小英,都怪娘没用,娘护不了你,还让你受尽委屈,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嫁一个好婆家,不用像娘一样忍气吞声过日子。”

吴月眼中泪光闪烁,苏英莫名地有些心疼,出言安抚。

“小英,那天我看到有好几位公子跟你在桥上吟诗作对,其中可有你中意之人?若有,娘去求求夫人和你爹,让他们想办法为你求亲。”

“娘,我的亲事您不用操心,我以后定会为自己找个好归宿。”

古代男尊女卑,女人不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都会过得很辛苦,她才不想嫁人,等她养好身体、攒够钱就跑路。

“小英,你好好养病,夫人身边离不了我,我得回去了,记住,这个家任何一个人我们都惹不起,一定要像娘以前教你的那样藏拙守愚。”

吴月走了,苏英松了一口气。老天,这不妥妥的宅斗吗?看来在这个家生存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好想回家,不知道现在父母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悲痛欲绝?


大病初愈第二天天才刚破晓苏英便被吴月拉着去给尚书大人和夫人请早安。

苏茂和李氏在大堂用餐,苏茂见苏英脸色不好,可怜她刚遭受无妄之灾,便难得慈爱一回,让苏英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吴月在旁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被李氏呼来喝去。

苏英看不下去,拉吴月坐下来,吩咐旁边的老妈子去给吴月准备一份早餐。

李氏的脸拉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

“小英病了一场,失忆了,胆子也变大了,以前可从来不敢上桌和老爷吃饭。”

吴月闻言拉苏英离桌,苏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顾着喝粥、吃菜。

不管吴月怎么拉苏英就是不起身,也悠闲地喝着粥、嚼着菜,还往吴月碗里夹菜让她坐下来吃。

这苏英怎么病了一场性格也跟着变了,以前跟她娘一样唯唯诺诺、胆小好欺,现在竟然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李氏见苏英那副厚脸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嘲讽道:

“小英今年18了吧,都成老姑娘了,怎么还没有人家上门求亲呐,好歹是我们尚书府庶出的小姐,怎么会嫁不出去?”

旁边一老妈子搭腔:

“出了上次的事,京城人人都传二小姐不洁,太子爷又不愿娶小姐,那以后谁还敢娶二小姐?怕是只能长伴佛祖了。”

李氏无奈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其实她心里高兴得紧。

她嫁给苏茂后生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孩子虽多但没一个让人省心。

大儿子好吃懒做,二儿子玩物丧志,小儿子才9岁;大女儿虽然嫁入丞相府,但不得夫家宠爱,小女儿年芳14,不论身高、样貌、才情没一样比得过苏英。

所幸苏英有个不成器的娘,只会教女儿卑躬屈膝、明哲保身,这才没让苏英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光。

以前的苏英虽长得标致但自卑怯懦,浑身上下一股小家子气,走到哪儿都会被贵夫人、小姐们嫌弃。

现在她变了,眉宇之间多了点自信和英气,即便穿着普通的旧衣也掩盖不住世家千金的气质,李氏的危机感一下子上来了。

“夫人,小英的亲事您能不能帮帮忙,再拖下去更难了。”

说到女儿的婚事吴月也急,18岁都成老姑娘了,越往后越难嫁。

她女儿明明相貌、身材、女工都不差,只是出身差点,怎么没有合适的人?

其实不是没有人来向苏英求亲,而是来的大多是商户,也有些世家公子打算娶她为小妾,都被苏茂回绝了。

堂堂尚书府的小姐怎么能嫁商人,怎么能给人作妾,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18岁没嫁人有什么,不嫁人又不会死,干嘛要嫁过去看婆家脸色生活?

作为21世纪的新青年,苏英对她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小英若能入太子府还好,但太子不肯,小英恐怕难再找夫家。”

李氏又一次提起太子拒婚,嘲讽之意明显。

吴月脸色越来越难看,女子被男子拒婚是奇耻大辱,性子刚烈的恐怕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刘妈说:“老爷,夫人,东街开酒楼的马老板家里有一个儿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三十了还未成亲,马老板头发都急白了,想说个媳妇给马家传宗接代,若是二小姐愿意,他们定不会嫌弃二小姐不洁。”

狗东西,知道名节对于女人有多重要,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多次说她不洁,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英怒目而视:

“太子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我,并未与我发生任何事,你们到处宣扬我不洁,说我应该出家当尼姑,居心何在?”

“还有,刘妈你一个有丈夫的人,天天晚上和账房在马厩搂搂抱抱岂不是更有失妇德?”

此话一出,苏茂神情立马严肃起来,眼神淡漠而威严,刘妈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

“老爷,夫人,奴婢没有,小姐,你不要污蔑奴婢,奴婢是清白的。”

“没有?”苏英饶有兴致地盯着刘妈,刘妈心虚地低下头。

这件事是苏英养病时无聊半夜爬到房顶看星星碰巧撞见,不止一次。

“小英,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也不该拿刘妈出气,刘妈跟了我十几年,一直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李氏从刘妈慌张的神情中看出端倪,但那是她的人,她绝不允许外人欺负。

“刘妈私通一事不只我一人知晓,母亲若不信大可把管理马厩的小厮和与刘妈同住的吴妈叫来问话,他们孤男寡女在马厩厮混是清清白白,我被殿下从水里救出来却被唾弃,这是什么道理?”

眼看纸包不住火,刘妈惊恐万状:

“老爷,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糊涂,求老爷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

两个各有家室的长工竟敢在他家里暗通款曲,苏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不守妇道,败坏家风,来人,把刘妈和账房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再丢出府去!”

李氏想为刘妈求情,但看到苏茂大发雷霆,只能讪讪地坐着。

经此一事,她越发看苏英母女不顺眼,总想找机会治治她们。

太子拒婚一事传入宫中,太子生母珍妃听闻后立即传召太子入宫。

未央宫里花开遍地,衣着华贵,气质斐然的中年妇人踱着小碎步流连花丛,时而轻抚墨菊,时而细嗅花香,时而剪枝修叶,十分惬意。

婢女通传:“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珍妃放下剪刀,走到圆桌坐下。

一位青年男子由婢女领着走进院子,他身量高八尺有余,脸颊线条棱角分明,目似星辰,鼻如悬胆,唇若夏桃,还算丰神俊朗。

男子走近圆桌,向珍妃行了一礼:“母妃。”

“过来坐。”珍妃慈爱的目光跟随男人移动,“母妃许久未见你了,可是有事在忙?”

“边境小国骚扰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孩儿近日苦修兵法与剑术,欲在中秋后请旨出京平乱,故而一直未入宫请安,母妃不必记挂。”

“你有上进之心,母妃甚是安慰,但你年岁不小了,建功立业放一放无妨,终身大事不可一拖再拖。听说前些日子你救了户部尚书的女儿,可有此事?”

“嗯。苏茂想让儿臣娶他女儿为妻,孩儿回绝了。”

“辰儿,太子之位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安稳登上宝座少不得老臣支持,吏部尚书、丞相、大理寺、镇北将军都是你几个哥哥的人,这次你和户部尚书女儿机缘巧合有了接触,何不趁机拉拢?”

“母妃,柔儿尸骨未寒,儿子不愿他人入主东宫。”萧辰神色悲痛。

“唉,你与柔儿自幼青梅竹马,母妃知道你放不下她,但你将来会成为一国君主,后宫不能一直空着,你若不想苏茂女儿当太子妃,可先将她纳入府中为妾,也好暂时安抚苏茂。”

萧辰沉思片刻,妥协道:“儿子听母妃安排。”

回到太子府邸,萧辰心事重重,站在故去王妃亲手种的紫薇花树下发呆。近侍王东问他:

“苏英虽只是庶女,但毕竟是尚书女儿,人又生得貌美,让她做小妾会不会太严苛了?”

“苏尚书深藏若虚,为人清廉正直,他这个女儿空有几分美貌和才华便自视甚高,性格又胆小懦弱,和柔儿实在差太远了。”

萧辰在紫薇树下坐下,拾起一片黄绿相间的树叶继续说:

“那日她在世家公子跟前搔头弄姿,对寒门学子却不屑一顾,让她做小妾不过是给母妃和苏茂几分薄面。”

过了几日,苏茂将苏英叫到正厅,太子殿下候在正厅亲自接见了她,并告诉她决定纳她为妾,让她做好准备进东宫。

萧辰一身淡雅的青绿色墨竹长衫,俨然一位儒雅的翩翩公子。

刚开始苏英被迷得神魂颠倒,然而清醒后她还是果断拒绝了婚事。

萧辰是太子,她入了东宫也是低他一等,少不了受苦受难,但是等她有了钱,有了产业,这种美男子要多少有多少,她不能因小失大。

萧辰没有恼怒,只是有些意外,不过并未深究,客套几句便告辞了。

苏茂为人正直,本不愿掺和皇子争斗,况且让他一个二品尚书的女儿被拒婚之后又入府作妾,面子里子都说不过去,苏英拒绝了也好。

饭桌上,苏茂问她:

“小英,拒绝了殿下,你的婚事恐怕又要延后几年,你可会后悔?”

“女儿绝不后悔。”苏英斩钉截铁地回他。

说到亲事,李氏想起苏珍惜偷偷求了她好几回,让她向陈国公的儿子陈子儒求亲,于是旁敲侧击道:

“对了,老爷,上次珍惜的生辰宴我见陈国公的大公子一表人才,满腹经纶,不知可曾定亲?珍惜年纪也不小了,你可得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陈国公的长子?”苏茂停下手里的动作思索片刻,

“陈子儒才华学问在一众学子中居于翘楚,14岁考上秀才,他属猴,比珍惜大两年,我倒未曾听说他定过亲,若珍惜入得了他的眼,到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等家世显赫又上进的世子老爷可得抓紧点,外面大把姑娘盯着呢。”

“嗯,一会儿我到陈国公府上叙叙旧,不必等我回来用晚膳。”

申时三刻,苏茂坐上马车出门,佣人收走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李氏在李妈的搀扶下来到花园赏花消食。

凭自己夫君和娘家的权势,李氏笃定苏珍惜与国公府的亲事十拿九稳,一路上都在显摆自己的女儿。

苏英听得不耐烦,找了个借口带吴月离开花园。


下午,正在房里看书练字的苏英被李氏身边的嬷嬷叫到正厅,只见苏茂满面愁容,表情略微沮丧,和上午平易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氏面色不悦,苏珍惜站在她身后,眼圈泛红,似刚哭过一场。

家里的姨娘和小姐们陆陆续续来到正厅,大家心中充满了疑问。

李氏眼睛往下面站着的众人一瞟,告诉苏茂:“老爷,各房姨娘、适婚小姐都到齐了,您说吧。”

苏茂喝了口茶,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我去陈国公府喝茶,原是想商量两家的婚事,不巧陈国公的大公子曾在祖先牌位前发过誓不中状元不娶妻。”

“谁知燕王爷却说有一公子,18有余,相貌堂堂,与珍惜十分相配,要替那公子求娶珍惜,我不便拒绝,想着燕王爷看上的定不是普通男子,便答应了下来。”

“那不是喜事吗,老爷为何愁眉苦脸?”方姨娘问。

“燕王爷口中的公子是淮阳知县陆大人的幼子陆怀安,燕王爷前些日子游历淮阳时陆怀安曾救过他,见他还未娶正妻,便想让珍惜嫁予他。”

众人一看苏珍惜哭红的眼圈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指定是她不愿意嫁,老爷想把婚事推给其他女儿呗。

不知道这次倒霉的会是谁?

淮阳在京城东边,知县是五品小官,苏茂是正二品官员,一个小小知县的儿子竟然想娶二品官员家的小姐,做梦吧?

见众人不出声,李氏给苏茂使了个眼色,苏茂喝了口茶,目光把众人扫了一遍:

“你们谁愿意替珍惜嫁给陆怀安?”

赵姨娘把苏娇娇护在怀里:

“老爷,娇娇还小,13岁生辰都还没过呢,她上面还有几个姐姐未嫁,哪有先嫁妹妹的道理。”

“是啊,老爷,明雪也才刚满14岁,现在嫁人还早了点,依我看,小英最合适。”

方姨娘把目光转向吴月和苏英,她明白柿子还得挑软的捏。

“对对对,让小英嫁吧。”其他几位姨娘跟着附和。

吴月紧张地握住苏英的手,李氏的脸色好了许多,柔声细语地对吴月说:

“虽然陆怀安只是个县令之子,但小英年纪不小了,再不嫁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再说嫁过去能当正妻也算高抬她了。”

“夫人,小英才经历一些事,现在出嫁只怕不妥。”吴月想拒绝。

苏英深知她和吴月在这个家孤立无援,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嫁给陆怀安,那个人一定是她,与其做无用的反抗,不如趁机捞一笔,等钱攒够了她立马跑路。

“爹,我可以替妹妹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在场的人有些吃惊,她竟然一改常态答应得如此干脆,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哭啼啼。

“你说。”苏茂发话。

“既然我是替妹妹出嫁,那你们得补偿我,给妹妹准备多少嫁妆就得给我多少,不能低于五千两。”

李氏嘲笑道:“苏府是有规矩的高门大户,庶女出嫁嫁妆怎么可能和嫡女一样。”

“那我不嫁了,让其他妹妹嫁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英对嫁妆势在必得。

其他姨娘听到要让他们女儿去,顿时慌了,连忙赞同苏英的要求:

“老爷,这婚事是燕王爷牵的线,嫁妆少了燕王爷该认为我们不重视他的恩人了,您答应小英吧。”

五千两对于蒸蒸日上的尚书府来说不过是几个月的营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苏茂爽快答应:

“好,慧芳,你下去准备五千六百两嫁妆,我去燕王府一趟。”

燕王得知换嫁一事勃然大怒,怒斥苏茂不守信,但听说苏英相貌出众、为人良善、孝敬父母后勉强同意了换亲,当天便派人送信给淮阳县令商定婚期。

几天后,淮阳县令回信,婚期定在九月初九,一个月时间足以准备各项事宜。

知道苏英替嫁之事已成定局,苏珍惜又开始像猴似的蹦哒起来,时不时对苏英冷嘲热讽一番,什么庶女只配嫁个小小县令之子,什么穷乡僻壤配庶女等等。

苏英懒得理会,她要的是钱又不是人。

处暑是夏季最后一个节气,李氏母女在花园办了宴席,邀请名门世家公子、小姐前来,苏英那素未谋面的嫡长姐苏珍珠也携着婆家小姑赴宴。

苏珍珠一派贵妇人装扮,姣好的容貌和苗条的身材像个大姑娘,除了精神不佳外身上全然没有小媳妇的气息。

“小英。”苏珍珠热络地与苏英打招呼,苏英本能地回答“哎”。

“几月不见你,变化不小,听说前段日子你病了,现在可好了?”

苏珍珠边说边打量苏英。

“早好了,只是留下了后遗症,怕冷。”

不知何故,苏英对苏珍惜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苏珍珠拔出发髻间的珠花步摇插到苏英头上:

“你这身打扮端庄风雅,只是素了点,戴上这支步摇好瞧多了。”

苏英着一身栀子白绣花齐腰襦裙,腰间绿色丝绦缠绕成蝴蝶,头发簪上两朵素雅的绢花,在一众衣着华丽的世家小姐中尤为显眼。

白衣上紫色的丁香花栩栩如生,与腰间绿色相得益彰,她是故意穿成这般引人注目,为的是恶心恶心苏珍惜。

果不其然,那些终日看惯了靓妆艳服的公子们瞥见人群中清雅俏丽的苏英后便难以自持,挣着抢着前去交谈。

苏珍珠是有夫之妇,不便与男子接触过密,识趣地去亭子里喝茶。

“狐狸精,一天到晚勾引男人!”

风头又被那小贱人抢走了,订婚了还这么不知廉耻,苏珍惜气得脸都涨红了。

苏珍惜的贴身丫鬟秋月说:

“小姐,别生气,她神气不了几天了,她马上要嫁给县令的儿子,而小姐你是能嫁国公府的人。等以后小姐成了世子夫人,想怎么折磨她都行。”

“可我现在就想狠狠的折磨她。”苏珍惜捏着绣帕,眸中透露一丝阴毒。

“那还不简单。”冬雪凑到苏珍惜耳边说了几句话,苏珍惜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那些王公贵子话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应付了许久,苏英找了个借口离开宴席回到房间。

“小姐,姨娘说你自上次落水后身上经常发凉,让你喝点羊汤,说是暖身的。”

吴月的贴身侍女小红给苏英端来一杯羊肉羹。

“好。你回去告诉娘我一定喝完。”

正好苏英也饿了,端起羊肉羹,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馋得主仆二人直咽口水。

小红才走出房门阿春便催促道:

“小姐快喝吧,这一碗还不知道是姨娘给夫人嗑了多少次头才求来的呢。”

苏英心头一酸,她来这个家快一个月了,顿顿清汤寡水,白菜汤里能漂几片肥肉算不错了。

尚书府是传统封建家庭,姨娘算半个奴婢,没有特许不能在主桌吃饭,得等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用完膳才能在偏桌吃简单的饭菜。

府里的姨娘不愿在偏桌吃饭,通通吩咐厨房给送到房间去,得宠的姨娘会给厨房小费,想吃啥有啥,不得宠的姨娘时常吃得不如下人。

苏英原本能上主桌吃饭,但小时候胆子小打翻了几次碗,被夫人赶下桌,后来只能跟着吴月在房中用饭,越来越小家子气,也因此越发不得苏茂喜欢,在尚书府完全是个小透明。

“李氏不是一直在花园陪那些贵夫人吗?没瞧见娘去找她呀。”

苏英比较敏感,察觉到一丁点不对劲立马联想到一堆宫斗剧里的阴谋诡计。

此时外面传来小红焦急的呼喊:“阿春,阿春。”

阿春急忙走到门口询问:“小红,你怎么回来了?”

“阿春,姨娘找你,她让你到她房里拿点东西给小姐,快来。”小红似乎很急的样子。

阿春看了看苏英,征求她的同意,苏英让她去了。

走出院子,小红还不忘问阿春苏英有没有喝羊肉羹,阿春想也没想便答:

“那么好的东西当然喝了,下回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苏英忍住口水把羊肉羹倒进夜壶,把鞋子整齐地摆在床前,放下纱帐,然后从后窗户悄悄溜出房间。

她倒想看看这件事究竟有没有猫腻。


反正也无聊,苏英索性去厨房要了碗羊肉羹来到书房,甜甜地叫了苏茂一声“爹爹”。

苏茂抬头看到苏英,难掩惊诧之色,他这个女儿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哦,小英来了,有事吗?”

苏茂疏远、淡漠的态度不禁令苏英蹙眉,但她没表现出异常,乖巧地端着羊肉羹站在书桌前。

“快入秋了,天气转凉人最容易被寒气侵扰,正巧小红送了一碗羊肉羹来,我便想到了爹爹。”

关系再淡,终归是自己的血脉,苏茂到底不忍,放下手中的书籍,和颜悦色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来,让我尝尝。”

苏茂刚拿起勺子,一名叫小六的小厮大声嚷嚷着“老爷不好了”冲到书房门口。

苏茂问他什么事不好了,小六说:

“有人看见一男子偷偷溜进二小姐房里半天不出来,夫人担心二小姐和男人通奸,叫老爷你快过去。”

“我房里进贼,你们不抓贼,反倒怀疑我通奸,这是什么道理?”苏英转过身看着小厮,小厮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苏英可怜兮兮地跟苏茂说:

“爹爹,我们快过去看看吧,我房中东西被偷了事小,但苏家不能被安上小姐通奸的污名。”

秋水居的院子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

苏英故意让苏茂走在前面进去,她假装被人群挤散,眼睛死死盯着小六。

“前几天才和太子搂搂抱抱,现在又勾搭家里的小厮,未免太放荡了。”

“太子殿下肯定是知道她水性杨花的德性才拒婚。”

“可不是,连个妾位都不愿给她,呵呵。”

那些自诩高尚的富家小姐和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嘲笑、侮辱苏英,只有苏珍珠为她说话。

“二妹一向循规蹈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在真相大白前大家不该如此诋毁她。”

李氏母女一看到苏茂便滔滔不绝:

“老爷,有人看见一个男人跑进小英房里一直没出来,没想到小英都快嫁人了还这么不安分。”

“是啊,爹,她竟然在家里公然偷人,这么大的丑事让女儿以后可怎么见人。”

苏珍惜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通。

“怕丢人你们还叫这么多人来围观?”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女人脆甜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那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不是本该躺在房里通奸的苏英吗,她怎么会在这?

李氏和苏珍惜面面相觑,苏珍惜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躲在房里的马长夫嘴里念叨个不停,忐忑地等着房门被人推开的那一刻。

虽然让他办事的人告诉他想对躺在床上的人做什么都行,可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缺德事,太害怕了,别说碰床上的人,让他掀开帘子看看他都不敢。

反正只要躲在房里等众人打开房门看见他衣衫不整,他再沿事先约定好的路线逃跑,二小姐的名声绝对会因此变臭。

事成之后他便可以轻轻松松拿到卖身契和三百两银子。到时候回乡买几亩良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苏珍惜倒吸一口凉气,手足无措地看着苏英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李氏终归老辣些,瞬间换了一副脸色,亲切地上前拉苏英的手,正欲说点什么,苏英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走过去推开房门:

“抓贼了,抓到贼人赏十两银子。”

不明就里的家丁一窝蜂冲进房里捉住赤裸半身的马长夫押到苏茂面前,在场的女眷纷纷别过脸去。

“老爷,这胆大包天的马长夫竟然敢在府中行窃,您看怎么处理?”

苏茂的近身小厮牛大掐着马长夫的脖子逼迫他低头。

马长夫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抓住,事到如今,为了保命他也只能把戏演到底了。

“老爷饶命啊,我不是有意要跟二小姐私通的,是二小姐她,她勾引的我。”

“啪”苏英打了马长夫一个清脆的耳光,吓了众人一个激灵。

敢冤枉我,演戏谁不会,苏英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扑通一声跪下,泪眼汪汪地申诉: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如此冤枉,让女儿怎么活,求爹爹给女儿做主。”

看到苏英,马长夫瞪大了双眼:“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躺床上吗?”

“爹爹,他口口声声说与我通奸,可他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他一定是故意陷害女儿啊,呜呜呜。”

苏英委屈地低声呜咽,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老爷饶命,小的会对二小姐负责,小的会娶二小姐。”

“凭你也配娶我?”苏英憎恶地白了马长夫一眼,继续哭嚎:

“爹爹,女儿平白无故被诬陷,求爹爹查清真相为女儿做主。”

眼看事态失去控制,苏珍惜懵了,明明计划得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围观人群指指点点,议论不休,苏英哭哭啼啼,苏茂一个头两个大,不管孰是孰非,苏家的人绝对不能有错。

苏茂当即下达命令:

“马长夫府中行窃,口出狂言污蔑主子,苏管家,把他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卖去矿上做苦工。”

三十大板打完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慌乱之下,马长夫口不择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苏珍惜的脚求救:

“五小姐,救我,都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啊,你一定要救我。”

苏珍惜小脸煞白,一个劲喊娘,李氏眼疾手快,一脚踢开马长夫,命令家丁:

“你们愣着干嘛,快把他拉下去拔掉舌头,省得他狗急乱吠见人便咬。”

马长夫的话一字不落进入苏茂耳中,苏茂可算是明白这事是谁闹出来的了。

但家丑不可外扬,他选择了装聋作哑,马长夫当即被割了舌头。

苏英被苏珍珠搀扶着站起来,她一记凛冽的眼刀剜过众人,方才讥讽她的人都噤了声,讪讪地别过脸不去与她有目光接触。

客人散去后,苏茂把李氏和苏珍惜、苏英叫到书房,苏茂给了苏珍惜结结实实一巴掌:

“收买小厮谋害亲姐,这种丑事你也做得出来!”

“老爷!”苏珍惜捂着脸倒在李氏怀里哭,李氏心疼极了,但她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什么。

“念及你持家辛劳,平日里你纵容他们兄妹欺辱他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你竟变本加厉,不仅放任珍惜为所欲为,还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甚至参与其中,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苏茂气得脸上青筋暴起,把苏珍惜拽到苏英面前:“跟你二姐道歉。”

“她一个庶女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不。”

苏珍惜倔强地看着苏英,眼里充满恨意,都是这个可恨的庶女让自己这么狼狈,让她道歉,做梦去吧。

“好好好,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苏茂说着目光转向李氏。

李氏面色沉了沉,劝道:“珍惜,听话,给小英认错。”

苏珍惜偏过头不愿认错,苏茂火冒三丈,抬起手要打苏珍惜,李氏拦住他,顺势哭闹一番。

苏茂没辙,只好命令下人将苏珍惜拉回房间面壁思过半个月,没有他的准许不能出房门。

如果没有经历过疫情隔离,苏英一定会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但经历过一个月不能出门的居家隔离之后苏英认为这个惩罚挺好。

一个低贱的庶女生得一副好皮囊便罢了,偏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次宴会都蛊惑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哥为她痴迷,现在竟然还讨了苏茂欢心,李慧芳和苏珍惜咽不下这口气!

李氏母女离开后,苏茂单独跟苏英说了会儿话,顺便下了几盘棋。

苏茂半试探半开玩笑地问:

“平时你怕我怕得紧,见到我总是躲得远远的,今天怎么会想起来给我送羊肉羹?”

“女儿还有半月便要出嫁,回想这十几年,爹爹将女儿养大,女儿却从未孝顺过爹爹,女儿心中有愧。”苏英从容应对。

苏茂在风诡云谲的朝堂上混了几十年,肯定会怀疑她利用了他,为此苏英早想好了说辞。

“你的婚事是为父委屈了你,不过陆怀安虽只是县令之子,在军中却有建树,入军一年被提拔为昭武校尉,保不准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若他肯上进,女儿自然欣喜,若他甘于平凡,女儿也无怨言。”

苏英尽量把自己表现得知书达礼。

“爹爹,姨娘她年纪大了,身子弱,手脚也不利索了,伺候母亲渐渐力不从心,要不女儿给母亲挑个伶俐的丫头顶替姨娘?”

吴月生苏英时月子里受了寒,本来身体就弱,现在年纪大了还得日复一日地照料李氏的生活起居,苏英看着心疼。

“你娘身体不好便让她歇息吧,府中闲散丫鬟有的是,过会儿我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寻个机灵的人给慧芳送过去。”

二十年前对吴月做的事是苏茂一辈子的心结,他是翩翩君子,本不该如此对待一介弱女子。

是他酒后乱性毁了吴月,也毁了自己,也因此,苏茂对这个女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苏英以前和她妈一样整天愁眉苦脸,小心翼翼,从不敢拿正眼看他,最近不知怎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人也越来越讨喜了。

秋月居里吴月焦急地等待着,她一听到下人议论下午发生的事便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女儿,不巧苏英刚被叫去书房,她便在秋月居里等着。

许久,一道人影跨进门槛,吴月赶忙迎上去问长问短,在确认苏英没吃亏后她长舒一口气,而后心又悬了起来。

李慧芳绝对不会放过她女儿,她该怎么办?

苏英安抚吴月:

“娘,你放心,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可是要嫁给燕王爷恩人的人,我要是出事了,谁来嫁?”

小红趁母女俩谈话时悄悄溜出房间,夹着尾巴在院子里扫落叶。

苏英猜到小红参与了谋害自己的事,她这个人有个缺点,对于居心不良的人向来眦睚必报!

“小红,你进来,我有事问你。”

小红慢吞吞进屋,站在离苏英很远的地方。

“二小姐有什么事?”

“阿春,小红把你叫走的时候说我娘让你过去拿东西,拿什么东西?”

“哎呀,小姐,你不说我都忘了。”阿春从木架上取来一匹绣布,说:

“小红说姨娘让你多练练针线活。”

“阿春,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也没让你去拿布匹。”吴月蹙眉。

“娘,您今天可曾让小红给我送过羊肉羹?”

吴月摇摇头:“不曾。”

“汤是你送来的,阿春也是你叫走的,如果我喝了那碗汤会有什么后果?”

苏英悠悠踱着小步子靠近小红,语气凶狠:

“身为奴才不忠于自己的主子,倒帮着别人来谋害主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吴月终于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气又急,掩面而泣:

“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小英?”

小红咬着唇跪下来,一个劲地流眼泪,什么话也不说。

阿春反应迟钝,犹如梦中惊醒,也跟着跪下来:

“姨娘,小姐,我和小红一起长大,小红一直忠心耿耿,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这样做。姨娘,小姐,你们饶了小红这一次吧。”

吴月身边只有小红一个丫头,要真把小红撵走,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顶替她的位置,况且小红平时对吴月确实挺上心。

苏英想了想,决定留下小红。

“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有第二次,乱葬岗便是你的归属,希望你记住。”

“谢小姐。”阿春拉着小红站起来。

小红哭出声来,一个劲地道歉,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得很。

她说她的卖身契在李氏手中,苏珍惜威胁她如果不帮她办事,她就让李氏把自己卖给乞丐当老婆。

吴月太善良,容易心软,到最后还是没舍得怪这个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丫头。


闲来无事的时候苏英把尚书府转了个遍,也重新认识了尚书府的每一个人。

他爹苏茂是户部尚书,李氏是苏茂手下一名官员的嫡女。

大哥苏珍荣成家后苏茂给捐了个官,拖家带口分出去单过了。

三弟苏珍浩也娶妻生子,但心不在家国,而在山水之间,时常带着妻子游山玩水,一去好几月。

九弟苏珍轩也是李氏生的,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

至于几个姨娘生的孩子嘛,和苏英一样在这个家没什么存在感,一直被养在各房屋里,偶尔在花园遇到也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苏英也懒得一一深入了解。

“苏英”嘛,卑微的出身掩盖不住出色的容貌和出类拔萃的才华。

苏珍珠自小与丞相府嫡长子定亲,丞相是个看中学识的人,为了让苏珍珠嫁过去得公婆喜爱,苏茂在她五岁时请了夫子入府教习。

苏英自幼与苏珍珠交好,便跟着读了几年书,及笄之后京城处处是苏家二小姐才貌双全的传言。

由于她太出众,不争不抢静静坐着也会引人注目,所以成了李氏和苏珍惜的肉中刺、眼中钉。

如此优秀的女孩18岁都未嫁出去,这其中少不了李氏的功劳,当然,还有“苏英”自己的势利眼。

李氏每日筹备苏英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见吴月和苏英每日请安后便回了院子心中有所不悦。

但苏茂的命令她不敢违抗,看在苏英替苏珍惜出嫁的份上,她暂且让她们蹦达几天。

回到院子吴月总是让苏英跟她做女工,苏英实在不喜,经常找借口溜出去,一会儿在花园赏花扑蝶,一会儿去看看自己的嫁妆准备得怎么了,有时还会偷跑到府外逛街。

一日,她心血来潮趁苏茂上早朝偷溜进书房看古籍,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穿越时空,没想到回家的办法没找到,心却被兵法偷走了。

书中调兵谴将方法让人拍案叫绝,擒敌阵法诡谲多变,破阵方案多如牛毛。

苏英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边在脑海中演练,一不留神太阳跑到了屋顶。

苏茂下早朝回来看见书房里专心致志的苏英心生怒意,书房是他的私人领域,藏着许多机要文件,未经允许他人不得入内。

近来李氏跟他抱怨苏英胆子越来越大他还不信,没想到她胆子大到敢擅闯书房了。

“谁允许你进书房?”苏茂声色俱厉地质问。

聚精会神的苏英被吓了一跳,匆忙行礼后解释:

“父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擅闯书房,我是”

编不下去了,苏英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顿时来了灵感:

“我是听说陆怀安喜欢研究兵法策略,怕嫁过去什么都不懂惹他嫌弃,所以才过来向爹借几本兵书看看。”

苏茂神色缓和下来,告诫她:

“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你是尚书府小姐,只要你日后顺从夫君,孝敬公婆,持家有道,他怎敢嫌弃你。”

“女儿知道了。但这兵书十分有趣,爹爹能否将此书借予女儿?”

苏茂大方说:“你喜欢拿去便是,日后切不可擅入书房。”

“谢爹爹。”苏英欢欣若狂。

好险,还以为会被家法伺候,没想到苏茂竟然放自己走,苏英长舒一口气,抱着书回秋月居。

路过花园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吵闹声,她好奇地走近,听见苏珍轩威胁方英杰:

“狗奴才,你敢不帮我做课业,信不信我让娘把你赶出府?”

“六公子,夫子说自己的课业自己做,我已经帮你做好几次了。”

方英杰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

“我让你做你就得做,我是你主子,你得听我的,不然我打死你。”

苏珍轩说着扬起手掌吓唬方英杰,方英杰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以他们几个嫡子女横行霸道的作风,恐怕方英杰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

方英杰比苏珍轩高出两个头,气势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英看不下去,推了苏珍轩一把:

“你是他主子他得听你的,那我是你姐,你得听我的,以后课业自己完成,不要欺负英杰,不然我把今天的事告诉爹爹,看他会不会轻饶你。”

听到自己那个古板严肃的爹,苏珍轩心里一阵发毛。

苏茂天天告诫他用功读书,希望他将来能考取功名,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连课业都是方英杰代做,说不定会打断他的腿。

“切,不做就不做,以本公子的才华,小小课业有何难。”

苏珍轩故作潇洒地离开。

苏英看方英杰还站在那儿,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回去吧,他要是还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二小姐,我不想去学堂,不想读书,不想做课业,你能不能帮我去跟老爷说说,让我回家吧?”

“是因为苏珍轩欺负你?”

“不是”方英杰瘪瘪嘴,泪水在眼中打转,“我想我爹娘了。”

方英杰是方姨娘弟弟的嫡长子,今年12岁,长得清清秀秀。

方家是京城外织女村一户农家,全家靠着方姨娘的接济过日子,把方英杰送进尚书府也是希望他将来能沾沾姑母的光,混个一官半职。

整个尚书府的姨娘中属方姨娘脸蛋标致,又牙尖嘴利,比其他姨娘得宠,给苏茂吹了不少枕边风,方英杰才得以伴读身份陪苏珍轩去严夫子家听学。

严夫子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先生,博学多才,师承当今圣上的恩师罗太傅,京城里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子才能拜他为师。

家人拼命想把他往高处送,而他只顾着眼前的悲喜。

苏英有些无奈,问他:“英杰,你可知人为何读书?”

方英杰摇摇头,苏英蹲下身子耐心地告诉他:

“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但不仅仅是考取功名。”

“读书可以让你明理,让你不至于在愚昧中庸碌一生;读书能使你变强大,当你的亲人,你的国家面临危难时,你才有能力、有办法保护他们;”

“读书也可以把你的世界变得更广阔,你可以通过书籍了解许多你脚步抵达不了的地方。”

“我不想考取功名,不想去更远的地方,我想回家。”方英杰吸吸鼻子,脸颊颤动着掉下两串珍珠。

苏英恨铁不成钢,疾言厉色道: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被苏珍轩欺辱,一辈子当个奴才?”

苏英庆幸自己曾经为了高考背了那么多名句,不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方英杰被苏英的气势震住,眼泪都忘了流。

“英杰,人一定要读书,你想你爹娘我可以让爹放你回家团圆,但你回来后必须去学堂听严夫子讲学,好不好?”

苏英意识到自己太凶,随即换上温柔的笑容等待少年的回应。

“好。”方英杰点了点头,余光瞄了眼苏英手中的书。

假山后的苏茂无比欣慰又无比痛心,苏英要是个男儿将来定能为君分忧,为国尽忠,可她偏偏投胎成女儿身,再多学问也只能烂肚子里,可惜了。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苏英沉迷兵法难以自拔,睡醒第一件事看兵书,吃饭想着怎么排兵布阵,去花园散步把亭台水榭想象成不同的地势,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演兵。

有时她还会在书上备注自己的见解,希望把曾经学习的生物、化学知识用在战场上。

除了高三那年,也就这几天充实的生活让她感觉自己知识量猛增。

苏英的改变府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李氏和苏珍惜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想讨好未来的丈夫。

只有吴月和阿春看得出苏英是真的喜欢兵法,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转性,她们也不知其中原因。

有时遇到晦涩难懂的内容苏英也会抬着书向苏茂请教,而她那些新奇的想法会让苏茂眼前一亮。

因此“她若是男儿该有多好!”成了苏茂这段日子说得最多的话。

南阳一带近几年盗匪猖獗,这伙山匪是前几年顺德帝的弟弟萧炎起兵造反时遗留下来的士兵。

由于朝廷下了通缉令,他们无家可归,携手上老鹰山落草为寇。

正值丰收之季,百姓不仅要忙着丰收,还要处处提防土匪,身心俱疲。

老鹰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顺德皇帝也一直为攻不下此地而苦恼。

这天上朝,丞相再次提到近日南阳百姓受老鹰山盗匪祸害一事,顺德皇帝深感无力。

这伙盗匪足有一千多人,招安不从,打又打不下来,他几次派信使求和均被残忍杀害。

“众爱卿有何高见?”顺德皇帝像以往那样把难题抛给大臣,集思广益总比自己苦恼强。

这几年朝廷陆陆续续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什么效果,那些大臣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集体低头沉默。

“陛下,臣有一计。”苏茂站出来拱拱手。

顺德皇帝对他的建议不抱希望,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些盗匪与妻子分离已有数年,男子身边不能没有女人,这两年他们时不时下山强抢民女,即可证明这一点。陛下可秘密训练一批女眷,引诱山匪将其撸回山寨,获得山匪信任后从内部攻破山寨。”

皇帝还没发话,内阁大学士马天明便提出抗议:

“泱泱大国,竟要用女人来平乱,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她们也是楚国百姓,国家有难,她们也应和男子一样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苏茂鬼使神差说出苏英跟他说过的话,那时他还不认同苏英,现在想想这话没毛病。

太子萧辰上前一步:

“苏尚书的方法不是不可行,只是训练女眷需要不少时日,引诱贼人上钩又需另作筹划,我们能等,南阳的百姓不能再等。”

“臣还有一计。”苏茂对顺德行了一礼,继续说:

“老鹰山上石多土稀,无法种植庄稼,盗匪只能下山抢夺百姓的粮食,我们何不在粮食里动手脚?”

“你是说下毒?”陈国公猜测道。

“正是。”

顺德皇帝问:“你如何知晓他们会抢那些人家的粮食?”

苏茂答:“盗匪人数众多,这几年南阳官兵倾尽全力也才歼灭几百余人,若想彻底根除盗匪,还需从长计划。”

“臣认为可先将盗匪的家世背景调查清楚,修书一封告知盗匪若他们归顺,朝廷可对他们网开一面,若一意孤行,他们的家人、子孙世世代代都只能为贱籍,不得从商、入伍、科考。他们顾及家人最好,若不顾及,朝廷再用计谋将其一网打尽。”

一位大臣持反对意见。

“陛下仁德爱民之名远扬,错不及家人,若陛下拿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只怕半生威名毁于一旦,况且这法子确实太阴险了。”

“陛下,那些被盗匪迫害的子民何其无辜,若能拿下盗匪,十一万南阳百姓都会感念您的恩德,若放任盗匪鱼肉百姓,百姓怨声载道,盗匪日渐庞大,只怕国体不稳,陛下切不可剖腹藏珠。”

萧辰力挺苏茂:“父皇,儿臣认为苏尚书言之有理。”

“只是不让其亲眷从商、从政,又不是要杀了他们,这法子或许可以牵制部分盗匪。”

“嗯,总比让盗匪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扰乱民生强。”有大臣议论。

……

经过长达几个时辰的讨论,顺德皇帝决定采用苏茂的建议,早朝在午饭时间结束。

大臣个个饥肠辘辘,马不停蹄往宫门赶。

丞相叫住脚步匆忙的苏茂:“老苏,你平时固执保守,今天这些鬼点子挺阴险,不像你。”

“嗐,我不过是借用了小女的拙见。”

“珍惜竟有如此智慧?”丞相眉毛一扬。

苏茂笑道:“不是珍惜,是我那二女儿苏英。”

萧辰从他们二人身边经过,听到苏茂的话心中不免惊起波澜,上次苏英拒婚令他颇为意外,这次的点子又如此思虑周全,倒不像她能想出来的。


秋菊伴霜开,桂花香十里,好酒敬北风,落叶送新娘。

转眼已到九月,尚书府内外大红灯笼高高挂,府中上上下下穿红着绿,簪花戴银,一派喜气洋洋。

秋月居里吴月亲自给女儿梳妆,古老的祝词从红唇溢出。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无病也无忧……。”说着说着她红了眼圈,相依为命的女儿终于还是要离开她了,开心伴着伤心。

“娘,淮阳离家不过几十里,你若想我,给我送封信,我派马车来接你,到时候咱娘俩在淮阳城吃香喝辣,过快活日子。”

吴月哭笑不得:

“你这傻丫头,嫁去夫家可不能像这段日子这般没规矩,一定要侍奉好夫君和公婆,尽早为丈夫生下嫡子,如此,婆家才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知道了,娘放心吧。”苏英敷衍了事,心里惦记着嫁妆。

“阿春,你去看看我的嫁妆有没有装上车,够不够我说的数,顺便抄一份单子给我。”

阿春出去将近一刻钟才回来,得到满意的答案苏英才盖上红盖头,由媒婆和阿春牵着走出院子。

新娘来到正厅拜别父母和亲人,吴月已经绷不住眼泪频繁拿帕子拭泪。

几位未出阁的小姐却盯着装满十个大箱子的嫁妆嫉妒不已,庶女下嫁还备如此丰厚的嫁妆在京城怕是头一回。

苏明雪嗤笑:“嫁妆多又如何,听说淮阳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连盒像样的胭脂水粉都买不到。”

“淮阳人长得尖嘴猴腮,又黑又矮,想到二姐要嫁给一个丑陋的人,我还有点同情她。”

苏娇娇幸灾乐祸,似乎忘了若不是苏英愿意替嫁,要嫁去淮阳受苦的人极有可能会是她。

估计是燕王爷也觉得让尚书府小姐远嫁淮阳过于强人所难,差人送来三百两白银和一柄玉如意,祝愿她事事顺意。

淮阳县离京城足足有三十里远,尚书府的人要将新娘和嫁妆送到淮阳县至少需要半日功夫,所以一行人早早动身,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朝淮阳而去。

顺德皇帝继位这几年兴建水利,广修道路,重农扶商,国家兴盛强大,民风淳朴,送亲队伍在路途中没有遇到盗匪,顺顺利利到达淮阳。

苏英和素未谋面的陆怀安按部就班完成了成亲仪式,陆家热情款待送亲队伍,给他们安排好食宿。

闹完洞房后众人散去,陆怀安揭开红盖头,对打扮得像芍药般娇艳欲滴的新娘说出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苏小姐,你介意三个人共睡一室吗?”

“瓦特?”新婚之夜三人游戏,这么刺激的吗?苏英三观震裂。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爹娘让我今晚必须与你同房,可是瑶妹刚怀孕,她胆子小,一定要我陪着才能睡着,你睡床,我和瑶妹睡地上。等瑶妹胎稳了,我再和你圆房。”

呸!什么胆子小要男人陪着才能睡着,不过是低级的争宠手段,正好苏英也看不上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多个人总归安全点。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英竟然不哭不闹,还答应得如此干脆,这不合常理啊,陆怀安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

“什么条件?”

苏英直截了当地开口:“给我一封休书。”

陆怀安皱眉道:

“这,这不好吧,你又没做出格的事,我不可以随随便便休弃你。”

“你有你的瑶妹,我呢也不想嫁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夫君,休了我你和你的瑶妹地久天长对大家都好。”

苏英脸上堆笑,眼底却尽是薄凉。

陆怀安踌躇许久,蔫头巴脑的。

“好是好,可这桩婚事是燕王牵线搭桥,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我休了你。”

“放心,你给我休书之后我和你在你爹娘面前还是“夫妻”,我会做好妻子的本分,只是我们不行夫妻之事,你尽管陪你的瑶妹,我不会干涉。”

终于,苏英还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陆怀安,成功在新婚之夜喜提休书一封。

夜深人静,陆怀安悄悄溜出新房,往思雨阁方向去了。

苏英拿事先准备好的鸡血染在喜帕上,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太顺利了,嫁过来之前她还担心陆怀安会逼迫她,没想到他早有意中人,倒省了不少事。

接下来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嫁妆一点点换成银子,等时机成熟马上离开陆家,去找寻回家的方法。

次日清晨,陆怀安偷偷来到梧桐居叫醒苏英,两人像恩爱夫妻般相伴前往正厅请安。

厅里主座坐了一对五十左右的老夫妻,右边坐着两位男子,左边是两位二十多岁的妇人,其中一位怀里抱着个长了两颗乳牙的孩子。

陆知县个高瘦削,满脸络腮胡子,官威在身;陆怀安母亲孙氏面容圆润,慈眉善目,一张笑脸看起来挺好相处。

苏英恭恭敬敬给陆父和孙氏敬茶,两人说了些吉祥话之后陆县令便去了县衙,孙氏交代陆怀安带苏英见过哥哥嫂嫂后回了房间。

苏英与四位哥嫂一一见过礼正打算坐下,突然发现两位嫂嫂背后一排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身着水红色齐腰襦裙,头戴镶金桃花流苏步摇,脚踩藕色珍珠绣鞋的年轻妇人。

妇人半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绣帕。

目光触及妇人,孙雨薇脸上转瞬即逝的不悦被苏英尽收眼底。

苏英款款走向妇人,问陆怀安:“夫君,这位是?”

妇人起身行了一礼:“姐姐。”

陆怀安连忙扶妇人坐下:

“哦,这是瑶妹,她有孕在身,不便久站。”

二嫂周霞嘲讽一笑:

“郑姑娘这才五个月怎如此娇气,我怀莺哥五个月时还能陪娘赏花呢。”

“郑姑娘可比不得你,就算她能站得,三弟也未必舍得。”

大嫂孙雨薇边说边观察苏英的表情。

切,不就是告诉她郑瑶是陆怀安手心里的宝,而她是棵草吗,谁在乎?

当然,苏英不能表现出不在乎。

她脸色沉了沉,而后自然地勾起陆怀安的手臂,笑着对陆怀安撒娇:

“夫君,瑶妹妹怀孕辛苦,思雨阁终究是客房,不能久住,要不让妹妹搬来梧桐居,我好照顾她,好吗?”

陆怀安怔怔地看着苏英,恍惚地点点头。

苏英长得明眸皓齿,笑起来甜美中带着点可爱,声音又甜得像山间清泉,实在令人难以自持。

周霞和孙雨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京城尚书家的小姐如此大度?

孙雨薇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说:

“听闻三弟媳妇是尚书府庶出的二小姐,弟媳妇对三弟的红颜知己如此通情达理,莫不是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生母?”

“记挂父母乃为人子女本分,爹爹忙着为皇上分忧解难,时常不顾惜身体,幸好有姨娘从旁照料,不知大嫂的爹爹是否也这般忙碌?”

家里谁人不知她的父亲只是个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小贩,而她母亲也只是城内普通的绣娘,若不是有孙氏这个远房表姑,她根本没有机会嫁入陆家。

出生常常使她低人一等,苏英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孙雨薇脸上挂不住,找了个借口离开,周霞与苏英客套了几句之后也回自己院子去了。

陆怀安扶着郑瑶站起来,问:

“苏英,你刚才说让瑶妹搬去梧桐居,搬去哪间房?”

“搬去柴房,哼!”

想到刚才孙氏内涵自己,陆怀安视而不见,一直和郑瑶眉来眼去,苏英一肚子气,拂袖而去。

气话归气话,苏英还是让阿春和秋菊腾了一间较为宽敞明亮的房间给郑瑶。

李氏为了尚书府的体面给苏英配了阿春和秋菊两个陪嫁丫头,还有一名小厮叫盛儿,都是平时在尚书府里不受重视的人。

阿春愤愤不平:

“一个小小知县的儿子娶了尚书府小姐还不知足,竟然还要小姐照顾外面带回来的残花败柳,呸,恶心!”

苏英打断她:“阿春,别胡说!”

“小姐,我没胡说,府里人都在传郑瑶是三公子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原是敌军军营里的妓子。”

阿春打小和苏英一起长大,她是真替自家小姐不值。

能从敌军军营逃出并且搭上昭武校尉这条大船,看来郑瑶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目前她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日后郑瑶敢对她动歪心思,她苏英也不是吃素的。

“我自有我的考量。以后对郑姑娘客气点,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刁难她,留个心眼便是,不要让府里人觉得咱不容人。”

在苏英的安排下郑瑶火速搬进梧桐居。

陆怀安对此感激涕零,回回见到苏英都笑脸相迎,郑瑶也恪守本分,虽做不到每日晨昏定省,但每次见到苏英绝对客客气气行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怀安日日留宿郑瑶房间的事传遍陆府。

堂堂尚书府千金刚过门就被冷落,大家都替苏英鸣不平,苏英倒无所谓,只是有些人吃饱了撑的,抓住机会总想踩两脚。

出嫁之前她想着如果所嫁之人三观正、知冷暖,让她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倒也行;若对方不尽人意,她绝不委身。

秋风带来黄色,将院子里的梧桐树叶染上靓丽的色彩,苏英在窗前肆意挥动毛笔将秋日美景定格,赢得一片喝彩。

“小姐画得真好看。”

“是啊,跟真的一样。”

阿春和秋菊的彩虹屁让苏英一阵无语,她只是随手一画,根本没有她们夸的那么离谱。

不知何时孙雨薇和周霞来到院子,孙雨薇阴阳怪气:

“府里人都在传三弟冷落弟妹,我还以为弟妹会心情不佳,特意带了宝香楼的糕点来看弟妹,没成想弟妹这般有兴致,倒是我多虑了。”

“大嫂、二嫂,进来坐。”苏英放下笔,客气地招呼两人进房间,秋菊麻利地去小厨房端来茶水和果盘。

周霞进去坐着喝茶,孙雨薇却在苏英的画前驻足,念着苏英题的诗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看来弟妹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三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弟妹夜夜独守空房呢。”

“怀安只有一个红颜知己便如此,大哥院里有好几房姨娘,大嫂这些年也不好过吧。”

打蛇打七寸,竟然她那么喜欢对别人的生活评头论足,苏英也不打算留情面,直接怼回去。

“你”提起丈夫的几房姨娘,孙雨薇顿时没了气势。

婚后半年不到陆怀柔嫌她没情调,抬了一房姨娘进门,后来又陆陆续续抬了几个年轻貌美的歌姬、舞姬进门,姨娘房里夜夜笙歌,她的房间却冷冷清清,所幸她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才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我再不得宠那也是清清白白嫁过来,不像有些人婚前与其他男子有染,主动求亲还被拒绝,难怪会被丈夫冷落。换作是我,早吊死在歪脖子树上了,那还有脸活着。”

想到苏英婚前那些腌臜事,孙雨薇盛气凌人。

苏英翻了个白眼,脸上肌肉扭曲,骂道:

“大嫂是吃屎长大的吗?嘴巴那么臭,麻烦你喷粪之前瞧瞧你自己几斤几两,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嘴。”

“你,我是你嫂子你竟敢骂我?如此没大没小,满口污言秽语,什么尚书府小姐,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泼妇。”

孙雨薇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气势瞬间落于下风。

苏英趁胜追击,不留情面。

“吃饱了没事干多去照照镜子,不要一天到晚像条疯狗上蹿下跳。还有,梧桐居是我和怀安的院子,没事少来蹦哒,没人欢迎你。”

“你,你”孙雨薇气得说不出话。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下一秒便会打起来,周霞做起了和事佬。

“大嫂,大嫂,这茶滋味不错,你来尝尝看。”

苏英和孙雨薇默不吭声进入冷战对抗,周霞压抑得想开溜,这时救星陆怀安搀扶着郑瑶进屋打破了沉默:

“大嫂,二嫂,什么时候过来的?用过早膳了吗?”

“刚过来没多久,早膳和母亲一起用过了。”

周霞起身挪了一个位置,好让陆怀安可以挨着苏英落座。

陆怀安让郑瑶坐在苏英旁边,自己则站在她身后。

孙雨薇见状,咯咯咯假笑几声:

“三弟对郑姑娘体贴入微、恩爱有加,真叫人艳羡。”

“瑶妹身子弱,我自然得多上心。”

苏英翻了个白眼,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一个个净来恶心她!

此时一阵秋风扫过,窗边的画被吹落在地,阿春既心疼又气愤:

“这该死的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小姐的画都被弄脏了。”

苏英带着怨气回了一句:“脏了扔了便是,有什么可惜。”

“阿春,给我看看。”陆怀安接过画仔细端详,也念出了画上题的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没想到你不仅画画得惟妙惟俏,诗也作得如此好,真如燕王爷赞誉那般才貌双绝 ”

郑瑶脸色不可察觉地一冷,握着绣帕的手紧了紧。

临近午时,孙雨薇和周霞终于走了,陆怀安和郑瑶也识趣地回房。

苏英对秋菊说:“马上到回门的日子了,你去问问盛儿我让他准备的东西买齐全没有?”

“是。”

秋菊出去了,阿春愤愤不平,指责陆怀安怠慢自家小姐,三天回门改成一个月回门便算了,这一个月来他还天天睡郑瑶房里,让府里人看小姐笑话,孙雨薇欺负苏英他也装聋作哑,实在太过分了!

陆怀安在院子里呼喊:“苏小姐,娘派人来叫我们过去用午膳了。”

饭桌上,孙氏提起苏英回门的事,命令陆怀安一定要跟苏英一起回去。

一是不能让尚书府的人觉得他们怠慢苏英,二是想让陆怀安在尚书大人面前露露脸,希望对他的仕途有所助益。

回院子的路上陆怀安和苏英聊起书画,苏英侃侃而谈令他刮目相看,再一次盛赞苏英才学过人。

陆怀安给苏英讲了军营里的趣事,苏英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陆怀安还有逗比的一面。

苏英明媚如阳光的笑容让陆怀安一时迷了眼,情不自禁地靠近她。

“苏小姐,你为何向我索要休书却又和我假扮夫妻?”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说完,苏英俏皮地转身挥手告别,径直走进房间。

陆怀安摇摇头,轻叹一声。苏英知书达礼,才貌双全,若她能接纳郑瑶,与郑瑶平起平坐一起伺候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可惜了。

郑瑶将陆怀安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目露寒光,却在陆怀安进门的一瞬间换上欢喜的神色上前迎接。

回门这天,苏英难得起了个大早,将自己里里外外打扮一番。

阿春给她梳了当下最时兴的少妇发型,戴上海棠蝴蝶绢花和步摇,穿上白色右衽打底,套上米色海棠滚边方领上衣和橙红色百褶裙,系上两条珍珠流苏裙压,最后摸上她自制的橙红色口脂,一位美艳绝伦的美少女便诞生了。

陆怀安倒也是个重礼之人,穿上得体的衣饰,带着厚礼早早候在门口。

盛装打扮的苏英款款走来,珠翠玉环翩然而动,似九天仙女降落人间,让陆怀安心猿意马。

不知是哪个下人不识趣地说了句“公子和少夫人好般配”,郑瑶的脸瞬间垮下来,看向苏英的眼里多了几分嫉妒与不甘。

这次回门苏英和陆怀安打算在尚书府小住几日,陆怀安放心不下郑瑶,几次三番嘱咐自己的婢女伺候好郑瑶。

郑瑶也泪眼汪汪地跟陆怀安道别,把气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马车朝着京城缓缓前进,两个不是很熟的人挤在狭小的车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怀安偷偷打量苏英,许久才开口:

“苏小姐今日比花园里的美人蕉更惹人注目。”

“还行吧。”

苏英对自己的长相有自知之明,她长得不错,没有到倾国倾城的程度,但素颜时清秀中带点英气,浓妆时明艳动人。

“很少见你打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不知苏小姐为何人而梳妆?”

苏英嫣然一笑,双眸星河闪耀:“女不仅为悦己者容,更为悦己而容。”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陆怀安不知所措,这个女人与他这十几年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她的话总会让他感到不适,却又让他感觉新鲜。

陆怀安掀开车帘,高耸入云的山峰和火红的枫叶映入眼帘,他感叹道:

“这一路景色宜人,若有知己同行,此生无憾。”

“清风作陪,白云为伴,有车可乘,有景可看,陆公子还想知己同行,太贪心了吧?”

“的确过于贪心,只是再过半个月我便该动身回南境,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陆怀安看着车外转瞬即逝的风景面色深沉。

苏英听苏茂提过南境自大楚建国以来,隔三差五骚扰边境村民,抢夺粮食和牲畜,历任君主均派大臣平过乱,但战乱还是持续了十余年。

“南境年年战乱,民不聊生,何不一举歼灭南蛮小国?”

陆怀安耐心地告诉苏英:

“南蛮地界几座大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南蛮子狡猾善变,兵士力大无穷,又懂驭蛇之术,想要拿下南蛮并非易事。”

“都怪我以前没有认真看《三国演义》,不然还能给你出谋划策。”读书时偷过的懒,终究还是让她后悔了。

“三国演义是何物?”

“一本书,里面有很多兵法策略、用人之道。”

两人东聊一句,西扯一番,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进入京城,一行人在午饭前回到尚书府。

苏茂、李氏、吴姨娘若干人候在正厅,苏英和陆怀安被下人领着来到正厅给长辈请安。

苏珍惜看到苏英婚后不仅没有受苦受累,脸色反而越发红润,鼻子都气歪了,她在苏茂面前又不敢发作,只能憋着,小脸憋得通红。

至于苏明雪和苏娇娇,看到陆怀安非但没有长得尖嘴猴腮,反而英俊阳刚,心里咯得慌,但还是嫌弃他是个“乡巴佬”。


次日,用过午饭,李氏把苏英带到花园,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说她成亲了还不知道收敛,天天穿红着绿,行为轻浮,没有名门世家小姐的端庄稳重。

苏英面不改色,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她在放屁。

苏珍惜见苏英如此放肆,怒火中烧,推了她一把:

“娘在跟你说话,你出什么神,目无尊长,没教养的东西!”

“妹妹所谓的教养莫非是推搡亲姐、陷害亲姐和谋杀亲姐?”

苏英声音越来越大。

“你胡说什么?”

那次她冲动之下推苏英下水,苏英差点死了,她还以为苏英失忆了,没想到她都知道,苏珍惜心里一怵,躲到李氏身后。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苏英脸上,李氏厉喝:

“在老爷面前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实,否则下次不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吴月心疼地护住苏英,低声下气求饶:

“夫人,小英知错了,我保证她什么都不会跟老爷说,求您饶了她。”

脸上火辣辣地疼,苏英上初中之后再没挨过打,委屈和疼痛让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强忍住眼泪回击了李氏母女。

“若没有今天这一巴掌,我或许会将往事一笔勾销,但既然我受了这巴掌,你们以前怎么对我和我娘,我日后必会双倍奉还!请母亲和妹妹拭目以待。”

“哼,就凭你?”李氏颇为不屑,她一个嫁出去的丫头片子还能翻出浪来?

“不,是凭母亲您青花瓷瓶里藏着的书信。”

李慧芳的嘲讽僵在脸上,凶光毕露:

“苏英,你这个贱人,如果你把信交给老爷,我绝不会放过你。”

“信在我手中,交不交给父亲要看母亲你的表现合不合格。”

“你想干什么?”李氏压低声音,怕旁人听到她的秘密。

“第一,以后对我娘客气点,你们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第二,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苏英命令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李氏和苏珍惜带着愤怒与不甘离开花园。

吴月轻轻摸着苏英发红的脸:“还疼吗?”

“嗯。”苏英委屈地把头埋在吴月怀里,“娘,这些年他们一直这么欺负我们吗?”

“唉,都怪娘没用,让你跟着受委屈,小英,咱惹不起她们,你以后不要再跟他们起争执了,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娘,你忍气吞声、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他们可曾放过你?”

吴月又是一声叹息:“你们刚才说的书信是怎么回事?”

“是她和外族男子往来的信件。娘,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爹,你先保守秘密。”

那些是李氏嫁入尚书府前与旧情人来往的信件,无伤大雅,就算闹到苏茂面前也没什么,不知李氏为何如此紧张?

但苏英在祠堂祖先牌位下发现的账本却记录了李氏背着苏茂将府里三分之一的钱财以各种方式转给她的娘家,苏家快被掏空了。

能发现这些秘密多亏了李氏把秋菊给她。

秋菊原是李氏院里的粗使丫头,是她告诉苏英李氏不准别人碰那个青瓷瓶,她还发现李氏偷偷往祠堂祖先牌位下塞东西。

苏英想制衡李氏,必须掌握李氏的弱点,因此昨晚她果断冒险摸黑悄悄潜入屋里查看,收获不小。

青瓷瓶里的信件她拿了,但祖先牌位下的账册关系重大,她没敢动,怕李慧芳杀人灭口。

时间还早,吴月和苏英在花园闲逛消消食。

“娘,你认识郭弘松这个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

“娘认识?”

“他是郭贵妃的哥哥,大皇子的舅舅,怎么了?”

“没怎么,我听怀安提到过他,随便问问。”

大皇子的舅舅是李慧芳的旧情人,为什么李慧芳最后嫁给了苏茂,却还留着二十多年前的书信?

在苏英苦思冥想时,一粗布白衣少年从假山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唤了声“二小姐”。

苏英一眼认出男孩,问他:“英杰,你躲哪儿干嘛?”

少年畏畏缩缩走出来,双手背在后面。

“二小姐,我从家里回来才知道你嫁去淮阳了,我从家里带了东西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着,男孩从背后拿出一对青色的竹节簪递给苏英。

“好漂亮的簪子。”苏英接过簪子别在发髻上,问方英杰:“好看吗?”

“嗯。”少年脸色绯红,轻轻点点头。

“英杰,谢谢你的簪子,我也送你一个小礼物。”

苏英拿出随身携带的铜制弓箭配饰。

方英杰喜出望外,接过还没巴掌大的弓箭,向苏英保证自己会好好念书,将来做个能保家卫国的人。

苏英无比欣慰,摸摸他的头,夸了他好半天才放他离开。

申时将至,阿春领着陆怀安来到秋水居,陆怀安说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城,想出去逛逛,苏英便带着他从后门溜出了府。

今天冬至,正是热闹的时节。

庄稼该收的都收了,农民难得闲下来休息,商人也摆出当年最好的货品,官员即将休年假,大家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齐聚街头,或闲逛散心,或举杯庆祝,或趁机赚钱。

京城的一切对于陆怀安来说是那样新鲜有趣,街道繁华热闹,物品丰富多样,百姓也与淮阳人有所不同。

“苏小姐,前面围了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不过京城道路庞杂,小巷蜿蜒曲折,你得跟紧我,不然你待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

陆怀安哭笑不得:

“我不是小孩子,走丢了找个人问路便是。”

“也对,那走吧,去看看。”

苏英和陆怀安挤进人群看热闹。原来是一书店设置了闯关游戏吸引顾客,游戏一共有五关,一关比一关难,加入游戏每人需要交10钱,闯关成功可获得丰厚的奖品,可重复参与。

奖品有前朝花鸟派大师沈先生价值千金的真迹一幅,上好毛笔一只,砚台一方,诱惑力很大。陆怀安跃跃欲试,苏英尚在观望。

第一关和第五关最简单。

第一关是猜字谜,“一口咬掉牛尾巴”,三岁孩童都能猜出来;第五关是写对联,上句是“金秋玉满飞来喜”,只要对出下半句即可。

第二关,一笔画出四条首尾顺次相连并通过纸上九个点的线段;第三关,一个“王”字能分解出多少个汉字;第四关最难,店家提供一个机关锁,在规定时间内解开算过关。

普通人能过第一关,部分学识渊博的学子能过到第二关,但第三关、第四关目前暂时无人通过,但价值连城的奖品让人心痒痒,因此民众围在书店门口等着看谁能通关。

陆怀安交了十钱把第一题和二、三题答案写在纸上呈给店家,店家摇了摇头,这彻底激起他的胜负欲,交了十钱又十钱还是没能过关,整个人颓丧下来,那还有先前的雄心壮志。

苏英拍了拍陆怀安的肩膀示意让他看好戏,然后交了十钱,把答案写在纸上。

第一题答案是“告”,第二题四条线段将九个点连成一把小伞;第三题,一个“王”可以拆解成“一二三土十干……”十七个汉字;第五题,下句“书海十年中状元”。

店家赞许地点点头:

“少夫人冰雪聪明,现在只需解开这把机关锁,这些大奖尽数归你。”

围观人群议论不休。

“前面答对了也是徒劳,那机关锁年年都在关题中,从来没人能解开。”

“我敢打赌她一定解不开。”

人们为苏英能不能解开机关锁叽叽喳喳吵起来。

这时两位男子拨开人群闯进来。一位男子带长刀,不苟言笑,另一位玉树临风,手持玉骨折扇,气质儒雅。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苏英还是一眼认出来人是萧辰和他的近侍王东。

萧辰好似不认识她,礼貌地询问:

“在下对机关锁十分感兴趣,不知少夫人可愿让在下一试?”

“公子请。”苏英退了一步,作出邀请的姿势。

众人都以为是苏英没有把握解开才把机会让给别人。

这鲁班机关锁苏英高中的时候玩过,要解开决不是难事,只是费点时间。

但萧辰这个太子爷都开口了,想必是看上了奖品,她没必要得罪他。

“如果这位公子解开了,奖品归这位公子还是归这位夫人?”

吃瓜群众又吵开了,有人认为应该归苏英,毕竟有四关是苏英答出来,有人认为应该归公子,因为第四关最难,还有人觉得他们两人合力也未必解得开机关锁。

王东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早把这些看不起他主子的人揍了十回八回。

他主子从三岁识字开始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区区一把机关锁不值一提。

萧辰自信满满,顶着众人热辣的目光在规定时间内解开了鲁班锁,瞠目结舌的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掌声和呐喊声,连店老板都站起来为他庆贺。

“公子是三年来第一个解开机关锁的人,在下佩服,只是这奖品二位打算如何分?”

苏英大大方方礼让:“最难的机关锁是萧公子打开,奖品理应归他。”

“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只是对开机关锁感兴趣,对奖品并无兴趣。”

萧辰说完头潇洒离开,也不给苏英拒绝的机会。

敢情他是怕我解不开机关锁才来帮忙?不要就不要,全都是我的才好呢,苏英心里嘀咕。

走到偏僻无人的小巷,王东说:“那苏英竟能通过前三关,有几分能耐。”

“以前是我小觑她了。”

“公子可后悔?”

“世间像她这般聪慧的女子比比皆是,没什么可后悔,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与陆怀安相敬如宾也挺好。回府。”

萧辰十分豁达,哪怕现在苏英让他另眼相看,也无法取代柔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苏英给店家二十钱跑腿费,让店家帮忙把东西送到府上,顺便给家里带个话。

听说今晚京城西边雨花湖会举行盛大的游园会,届时会有花魁表演歌舞,还可以放孔明灯和河灯,苏英准备带陆怀安去玩玩。


夜幕将至,雨花湖边吃喝玩乐的小摊子已经摆好,摊主点燃花灯,游园的人陆陆续续到来。

湖中央的水榭上一群千娇百媚的艺妓款款走出,雨花湖霎那间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苏英和陆怀安在小摊上吃了热腾腾的鸡蛋面,还喝了香喷喷的米酒汤圆,吃饱喝足两人才往艺妓表演的水榭走去。

古代也有极具商业头脑的人,比如举办游园会的店家潇湘馆老板就挺懂生财之道。

他们让几个彪悍的男子守在水榭入口处,水榭内布置了桌椅,离展台越近布置越豪华,价格也越贵。

民众想近距离欣赏美人得交相应的钱,舍不得花钱的人只能站在岸边远远地观望。

前排座位早被官员、富商预定,中间位置寥寥无几,后排站满了人。

苏英交了十两银子买了两个中间的位置,陆怀安沉声道:

“我们别进去了,在岸边看看就好,或者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没事,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只是看看而已。”

苏英自顾自往里走,全然不在意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在苏英之前,买入场资格的都是男人,女眷爱惜名声,想看也不会进入这种场合,只在湖边看看花灯、饰品和胭脂水粉。

湖中多条灯火辉煌的船中某艘不起眼的小船上一个男子指着苏英对身旁戴鹰纹面具的男子说:

“公子你看。”

男子捕捉到苏英的身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胆子不小,脸皮也不薄,陆怀安倒也由着她。”

苏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远程监控,还在尽情释放天性。

看到台上艺妓表演出彩她会站起来鼓掌起哄,看到身材好的姑娘眼里会放光,还会和陆怀安讨论姑娘们的姿色,旁边的男人都没她明目张胆。

“她以前性格温和、胆小怕事,如今却比男子还豪放,怪事。”

王东跟随萧辰参加过几次尚书府的宴会,对这位庶出小姐有点印象,现在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看不懂。

“变了。”

王东问:“什么变了?”

“以前她总爱低头,看到我会脸红,眼神躲闪、手足无措,病好后整个人都变了。”

对于苏英突如其来的改变萧辰也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名扬京城的空空大师悠扬的笛声响起,游园会气氛被推进到高潮。

京城四大花魁牡丹、玫瑰、佩兰、红梅登台共舞,四大美人腰肢纤细,身材婀娜,舞姿轻盈优美,似蜻蜓拂过水面,又像蝴蝶流连花丛,令人赏心悦目。

一曲舞罢,台下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掌声。潇湘馆老板拿着绣球走上台对宾客说一会儿四位花魁会将绣球抛向台下,谁抢到绣球谁便可以上台和四位花魁做游戏。

宾客中传来一阵叫好声,大家都站了起来,方便一会儿抢绣球。

四位花魁一起将绣球抛下,人们为了抢夺绣球乱成一团。

苏英被挤得难受,想出去透透气,才走在人缝中艰难挪动了几步,一颗绣球落下来,她本能地接住。

周围的人看到绣球落入一个女子手中顿时傻眼,苏英也傻眼了。

老板将拿到绣球的四人拉到台上,姑娘们看到苏英一个女人傻傻的抱着绣球忍不住发出阵阵笑声。

老板拿来一小桶竹签让他们四人抽签,第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抽中“香吻一个”,第二个文弱书生抽中“猪八戒背媳妇”,第三个魁梧的大汉抽中“喝交杯酒”,苏英抽的是“独舞一支”。

前面三人都在一脸幸福中完成互动,甚至还想再来一次,只有苏英尴尬地站在那里。

刚才脑子进水了,抱着绣球迷迷糊糊就上台了,应该把绣球丢给陆怀安才是。

老板开口:“这位夫人抽中的是独舞一支,不知道夫人想看红梅跳哪支曲子?”

“可以来一段李清照的一剪梅吗?”

老板为难地看向乐师,乐师说:“没听过这支曲子。”

“没有啊,哦,那我为她伴唱吧。”苏英清了清嗓子,给红梅准备的时间。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婉转甜美的歌声从红唇中流出,像一阵散发着花香的清风席卷展台。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丝丝缕缕的思乡情绪将苏英缠绕裹挟,她的眼角滑落一行泪珠。

第一次听这首李清照的词是在大一,她去图书馆总喜欢坐同一个座位,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有一天一个干净的大男孩在她对面坐下,此后她对面的位置经常有男孩的身影,久而久之,他们成了朋友,他给她分享了这首词。

对于高小棋学长,苏英带了点初恋的情愫,可高小棋早有女朋友,她只能偷偷暗恋他,看到他的女朋友陪他来看书她会难过,他让自己帮忙为女朋友挑礼物她会心痛。

大一下学期,即将面临毕业的高小棋和女朋友因毕业去向问题分手,高小棋全心全意投入到考研事宜中,两人很少有时间见面,但他答应苏英会在她生日时送她一份大礼,今天正好是她在那个世界的生日。

苏英害怕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母,再也无法对暗恋一年多的学长告白,再也不能过正常的生活;害怕被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碌碌无为,甚至孤独终老。

台下陆怀安注视着光华夺目的苏英思绪万千,为什么有人可以优秀到用他毕生所学辞藻都不足以描述。

她时而温柔娴淑,时而泼辣任性,时而活泼可爱,她像神仙遗落凡间的宝盒,总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萧辰乘坐的小船不知何时抵达舞台下方,面具下的嘴角上扬到最大弧度,之前是自己草率了,苏英不比柔儿差,也许还要强更多,古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诚不欺我。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

苏英深情款款唱完最后两句,向红梅鞠了一躬,又向台下观众致谢后才下台。

王东自言自语:“这是刚出的曲子吗,我好像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萧辰敛起笑容,走进船仓坐下,“回去吧。”

白天解开机关锁之后他们本来打算打道回府,不经意间听路人提到今晚雨花湖有游园会,他想起柔儿临终时说想参加一次民间的游园会便来了。

游园会之后苏英抑郁了,白天看着兵书发呆,晚上躺在床上发呆。

爸爸妈妈现在好吗?她们能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如果自己还“活着”,高小棋会送什么生日礼物呢?如果她告白他会接受吗?

不行,不能认命,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苏英下决心尽快将嫁妆换成银钱,游历天下寻找回去的办法,哪怕让她走到天涯海角她也决不放弃。

苏英把前朝花鸟派大师沈先生的花鸟画送给苏茂,顺便委婉地提醒苏茂提防李慧芳。

以苏茂的聪明才智应该不出十日便能查出李慧芳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毛笔和砚台苏英送给了方英杰,方英杰很开心,向苏英保证自己一定会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尚书府住了三日后苏英和陆怀安启程返回淮阳,陆怀安郁郁不乐。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上郑瑶这一个女人,可是这两天苏英占据了他心脏的全部,他甚至不想回淮阳,不想面对郑瑶,只想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陪着苏英。

苏英双眼空洞地望着马车外极速后退的树木,无精打采地问:

“陆公子,你有没有见过人被吸进漩涡里尸骨无还,很多年后又出现的情况。”

“没见过,但我在南境时曾听当地村民提起过他们村有一个年轻小伙下河抓鱼不小心落入河中,当时全村人沿着河流找了他四五天都没有找到。几年后,本该去世的小伙回到了村庄,可他的容貌苍老得像花甲老叟。”

“他是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村庄了吗?”

“不是。那人说他掉入河中昏迷后再醒来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国家,那个国家一直处于战乱中,人们有隔着很远能打死人的武器,还有能听到很远地方的人说话的神秘东西。”

苏英越听越激动,扑过来抓住陆怀安的手: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死了。”陆怀安内心一阵窃喜,一动不敢动,怕惊扰停在身上的飞鸟。

“死了?”苏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才看到一丁点希望,希望就破灭了!

“那人回到村子一年多后病死了。这件事我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苏英还问了那人是从哪里回来,怎么回来,陆怀安一问三不知。

她像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靠在马车上,看来她得亲自出马实地考察才行。

马车停在陆府门口,因为出门时间短,所以只有郑瑶等在门口迎接他们回家。

看见陆怀安下马车,郑瑶旁若无人地挺着大肚子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阿春憎恶地瞪了郑瑶一眼,苏英却若无其事地从两人身旁走过,提着给长辈准备的礼品走入府内。

按照礼数,她应该去向陆知县和孙氏报个平安。


正厅里,陆怀安带着郑瑶拜见公婆。

如今儿子和郑瑶结合已是板上钉钉,陆父不得已接受事实,板着一张老脸喝下他们敬的茶。

按规矩,郑瑶也给苏英敬了茶,苏英和颜悦色地接过茶喝下,孙雨薇看好戏的计划落空,脸上挂上铁青。

敬完茶,陆怀安告诉陆知县和孙氏他即将于后天与太子带来的部队一起回南境,希望孙氏替他照看郑瑶和她腹中孩子,孙氏点头答应。

等的就是这一天!

苏英端庄优雅地给陆知县和孙氏行了一礼,开始表演:

“爹,娘,夫君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听闻军营条件艰苦,儿媳担心夫君无人照料,想一同前往南境,望爹娘应允。”

陆知县眉头拧起来:

“胡闹!你一介弱女子怎能去军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更何况去南境路途遥远,需长途跋涉半月之久才能抵达,眼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你如何去得?”

陆怀安不解地看着苏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郑瑶和孙雨薇、周霞的脸上满是震惊,竟然有人想去边关受罪,拦都拦不住。

“爹,儿媳并非娇生惯养的金丝雀,儿媳不怕吃苦受累,只求能常伴夫君、照顾夫君,儿媳向爹娘保证绝不会拖累夫君。”

苏英说完,偷偷给陆怀安使了个眼色。

“爹,儿子与小英新婚不久便要分离,再见不知猴年马月,儿子希望小英能一同前往南境照料生活起居,请爹应允。”

边关生活压抑、枯燥,如果灰暗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一抹彩色,是个人都会紧紧抓住。

当初她能让陆怀安爱得神魂颠倒便是如此,想到这些,郑瑶脸色难看起来。

只有两个多月她便要生产,不能和陆怀安出征,但如果苏英去了,陆怀安一定会爱上苏英,到时她该怎么办?

“既然他二人心意已决,那便让他们去吧。”

孙氏温柔地劝说陆知县。

陆知县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苏英知道他同意了,谢过陆知县和孙氏,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座位。

不多时,陆知县去了县衙,剩下的人聚在一起聊家常,直到吃过午饭才各自散去。

梧桐居,秋菊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盛儿在后面推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苏英让阿春把院门锁上,随后把三人叫到房间,关上房门,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神情严肃地让他们都坐下。

秋菊第一次见苏英这样,浑身不自在:“小姐,你别这样,我害怕。”

苏英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千二百两银票和三张卖身契:

“后天我要跟陆公子离开淮阳,你们以后不用跟着我了,每人拿四百两银子,是回家还是自立门户随你们心意。”

听到此话,秋菊跪下来,哭着说:

“小姐,如果我做错了,你罚我便是,不要赶我走。”

苏英是第一个把她当人看的主子,她要一辈子服侍苏英。

阿春急忙附和:

“小姐,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人牙子卖进府里才有了家,小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求小姐不要赶我们走。”

“你们先起来。”苏英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实话告诉你们,新婚夜我和陆怀安没有同房,我让他给我写了休书。”

三人不可思议地对望,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苏英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而是继续说:

“我不是真的要去军营照料陆公子,是要去南境一个叫‘合邑’的村庄办点事。”

“世事难料,前路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不想你们跟我去冒险。”

在淮阳买一座小院子和几亩良田二百两足够,剩下二百两再加上他们平日攒的月钱,后半辈子想过安生日子并不难。

三人沉默半晌,阿春和秋菊异口同声:“我跟小姐去。”

“我从小被呼来喝去,自从跟了小姐,每天好吃好喝,没人打了,也没人骂了,小姐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小姐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盛儿要跟着小姐,保护小姐。”

盛儿说得真诚,眼中充满坚定,苏英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们确定不会后悔?”

三人齐刷刷摇头。

下午,苏英换上男装,和盛儿偷偷摸摸溜出府,把四千两银票存进天下钱庄。

天下钱庄是户部在全国各地开设的方便百姓的钱币存取机构,受朝廷监管,类似21世纪的银行。

把钱放钱庄,等到了南境需要时再取出来,可避免路途遭遇小偷或盗匪损失惨重。

回府时,阿春给她拿来一封书信,是苏茂的亲笔信。

苏茂在信中说他发现李慧芳把苏府的钱财转给了娘家,而李家近几年私下频繁给郭弘松送钱。

至于郭弘松拿那么多钱干什么苏茂还没查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打算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暗中调查,让苏英暂时先稳住李慧芳。

苏英立马提笔写了一封信告诉李慧芳她即将与丈夫回南境,请求李慧芳帮忙照料吴月。

和这封信一起寄回京城的还有李慧芳与郭弘松来往的一半书信。

月光澄明,繁星满天,北风呼啸着吹得地上的落叶簌簌作响,秋菊和阿春在房里收拾行李,苏英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衣裙随风摆动。

陆怀安蹑手蹑脚走到苏英身后轻轻推动秋千,“为什么想跟我去南境?”

苏英脚尖触地迫使秋千停下,偏过头看向陆怀安:

“陆公子,实话告诉你,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

“在那里男女平等,女孩子可以去学堂读书,可以入朝为官,人们出远门可以坐车、坐飞机……,我现在很想家,很想回家,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秋千绳拧在一起,苏英转过身面对陆怀安。

“上次你说在合邑有个小伙子掉进河里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我想去合邑看看能不能回去。”

对于她的回答陆怀安十分失望,但行军路途漫长乏味,有她在身边不是件坏事。

陆府要办一场宴席给陆怀安践行,作为妻子,这项任务理所当然落在苏英头上,怎么推都推不掉。

这个朝代礼仪、忌讳太多,苏英不懂的太多,时间只有一天,她又要忙着学习礼仪,又要忙着审核各部门负责人呈上来的采购清单,忙得晕头转向、心力交瘁。

亥时已过,苏英强撑起精神把每一处布置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才回梧桐居休息。

次日,践行宴顺利举办,苏英忙前忙后招呼客人,从早晨起脚跟就没落过地。

趁大家吃饭的时间,她带着阿春和秋菊躲到花园里休息。

“累死了,秋菊给我捶一下肩。”苏英捏了捏酸胀的肩膀。

秋菊不轻不重地给苏英捶肩。

“小姐第一次操持宴席难免累点,以后上手了便不会那么累了。”

主仆三人在草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精气神。

湖里鱼儿成群结队游到岸边,苏英让阿春拿来鱼食,三人边逗鱼边打闹,传出阵阵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闲暇惬意的时间过得飞快,陆怀安和友人吃完饭来到花园消食,看到湖边三个少女在嘻戏逗乐,发丝随风飞扬,裙摆像鲜花绽放,笑声悦耳动听,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有人提议:“阳光明媚,风清气爽,佳人湖边嬉闹,此景美哉。陆兄,我们不妨作几首诗助助兴。”

“随你们。”

陆怀安盯着苏英俏皮活泼的身姿笑弯了嘴角,郑瑶目光中的恨意微不可察,脑海中想起一个计策,如果苏英失去行动能力,还能去南境吗?

“东道主先来。”

大家纷纷把陆怀安往前推。

陆怀安早年在学堂上过几年学,比起读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枪,吟诗作对这种文雅的事实在做不来。

但大家在兴头上,总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便胡乱作了一首诗。

万缕清风拂袖过,几丝暗香扑面来;

梅花落尽佳人散,十里长街难再寻。

众人拍手叫好,掌声渐微,一人向前一步摇开折扇,抑扬顿挫地念出自己的诗。

葭月斜阳若影,伊人带笑红妆;

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秋;

两鬓白发如雪,归来孔雀成双。

……

苏英和两个丫头察觉到身后有人,收起玩心,带着笑意悠闲地爬上斜坡走向他们。

陈亮作诗如下:

我知天高任鸟飞,亦晓海阔凭鱼跃;

初心不改凌云志,来年皇榜占一席。

这回轮到陆怀安带头夸赞:“好!陈兄才高八斗、志在家国,明年定能高中。”

苏英隐约感觉人群中射来一抹狠毒的目光,待她抬头找寻,那抹目光却消失不见。

阿春吐槽:“这些个人,吃撑了没事干,消遣来了,惯会作些不着边际的酸诗。”

“陈公子才华出众,我相信他明年定能中状元。”秋菊低声说。

“秋菊,你怎么脸红了,不会是喜欢陈公子吧?”

听到阿春的话,苏英看了看秋菊,确实,秋菊白净的脸庞染上一片绯红。

秋菊嗔怒地捏了阿春一把,瞥了一眼陈亮,然后娇羞地低下头紧咬着唇。她喜不喜欢陈亮不言自明。

苏英逗她:“你既钟意他,我给你做媒可好?”

“哎呀,小姐,你也和阿春联合起来笑我,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

秋菊话没说完,前方一男子叫道:“小心,快躲开!”

只见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滚落山坡,朝苏英三人砸来,若被它们砸中,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三人顿时慌了神,苏英还未作出反应,石头就已经滚到她面前,即将砸在她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苏英被人扑倒,身上的人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阿春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看到秋菊鲜血淋漓地压在苏英身上,急得大哭。

刚才若不是秋菊奋力推开她,她估计已经被石头砸成瘸子了。

“秋菊,秋菊,你怎么样?”

“小姐,我好痛。”秋菊虚弱地回应苏英,挣扎着想从她身上起来。

“你别动,先告诉我哪里痛。”

秋菊呜咽着说:“小姐,我手痛、背痛,腿也痛,呜呜。”

方才她用身躯护住苏英,石头全砸在她身上,手臂、背上、腿上全身血。

事出紧急,苏英不顾礼仪直呼其名:“陆怀安,快去找大夫!”

坡上的青年们争先恐后跑下来,陆怀安吩咐身边小厮去找大夫,然后和陈亮携手把秋菊挪开,其他人手忙脚乱却帮不上忙。

“哎呀,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是啊,这石头哪儿掉下来的?”

苏英察看秋菊的伤势,手臂骨折、左肩被石头划破,大腿也被割出一条一指长的伤口,身体各处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陈公子麻烦你帮我把秋菊背到梧桐居去。”

生死攸关,陈亮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背起秋菊便走,苏英抬头望向石头滚落的方向。

前不久陆知县买来一堆玛瑙石打算雕成石像摆放在花园里,因为工匠还没来,石头便被堆在湖边斜坡尽头的平地。

苏英询问众人:“各位公子,你们方才可注意到是谁把石头推下来?”

“我们都在赏景吟诗,没太注意。”

郑瑶行动不便,被她的侍女扶着慢悠悠走下来。阿春死死盯着翠芳,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小姐,刚才我看见翠芳鬼鬼祟祟离开,石头落下来的时候她没在郑瑶身边,肯定是她动的手脚,不然那堆石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滚下来。”

众人齐刷刷转身看向郑瑶和翠芳。

自己明明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推了石头之后又趁大家慌乱时迅速返回,为什么还是被阿春发现了。

翠芳死鸭子嘴硬:

“不是我,我,我是去如厕了,阿春姐,你不要随便冤枉人。”

“石头掉落前你刚好离开,石头落下后你刚好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巧,分明就是你。”

“阿春,我知道秋菊受伤了你难过,但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冤枉翠芳。”

郑瑶扶着肚子走到众人面前,双目通红,眼中蓄满泪水。

“我在这个家一直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能陪伴夫君,让夫君的孩子有个家,可你怎能因为我身份卑微恶意诬陷我的婢女。”

郑瑶委屈得直掉眼泪,翠芳也跟着哭哭啼啼,众人纷纷指责阿春仗势欺人。


回府第二天傍晚,陆怀安带着一堆东西来找苏英,有精美的小瓷盘,有花样老旧的珠花、簪子,还有一对翠绿色的手镯,都是些压箱底的宝贝。

陆怀安拿起手镯要给苏英戴上:“娘说这是我祖母传给她的,她现在传给你,希望你早日为陆家添丁。”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心里隐隐有种冲动。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回去吧,或者你留着给以后的妻子。”

“你不仅要收下,而且明天还要戴着去给母亲请安,不然她会怀疑我们。”

“好吧,我暂且收下,过段时间再还给你。”苏英勉为其难地收下手镯。

窗外飘来一阵浓郁的饭食香味,顿时勾起了苏英肚子里的馋虫,她站起来往厨房走,将做好的饭菜端来房间。

陆怀安见状,不悦地巡视房间:“这些粗活应该让丫头们做。 ”

“端个菜而已,谁做都一样。”苏英边说边往外走,片刻功夫又麻利地端来一碟醋溜白菜和一碗三鲜汤。

陆怀安到院子里逛了一圈,看到秋菊在做饭,阿春帮忙烧火,意识到苏英身边的人少了点,便说:“明天我找娘给你讨个帮手来。”

苏英找了好几个理由拒绝,陆怀安才打消这个念头。

菜上齐了,陆怀安没一点要走的意思,今天菜品丰富,苏英索性让阿春去叫郑瑶过来一起吃,正好大家聚一聚,热闹一回。

郑瑶还是老样子,素净的妆容,粉嫩的装扮,柔柔弱弱,让人无端生出保护欲。

陆怀安也很体贴,担心郑瑶拘谨,一直给她夹菜。

吃过饭,陆怀安让郑瑶先回去休息,他留下来和苏英喝茶,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夜深,阿春进来给苏英铺床,苏英偷摸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眼皮准备送客。

“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陆怀安小心翼翼地说:“瑶妹出身低微,爹娘一直不同意我娶她为妻,现在你过门了,我想娶她做平妻。”

“你想娶便娶,我们只是假夫妻,这些事不必问我。”

“你真的同意?”陆怀安满怀期待,在看到苏英事不关己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阿春铺好床走过来,嘴里嘟囔着:“小姐都已经同意他娶那个女人了,他还不开心,真难伺候。”

秋菊抬盆热水进来,附和道:“是啊,天下哪里有像小姐这般大度的妻子,新婚一个多月便给丈夫娶平妻。”

“小姐,你太傻了,她没过门陆公子就成天往她屋子跑,等她过门了还了得?而且,万一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生下来便是嫡长子,到时候小姐你怎么办?”阿春急得快哭了。

“放心,没人能让我受委屈。”苏英一笑置之。

这里的女子一生求的不过是丈夫的宠爱,她却反其道而行,不怪她们不理解。

晚上,苏英收到一封京城的来信,是李慧芳写的,大致意思是拿吴月威胁她,让她信守承诺保守秘密。

苏英诚意满满地写两页回信,信里说只要李慧芳善待吴月,她没有必要把李慧芳和老相好二十年前的信件交给苏茂。

陆怀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了陆父和孙氏一上午,又在祠堂不吃不喝跪了一天一夜,终于逼得两老答应了他无理的请求。

朝堂上,太子萧辰主动请旨出征南境平乱。

顺德皇帝看着这个最像他的儿子,想起年轻时他也曾这般意气风发,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于是欣然应允,还派出一支500人的精锐军士随萧辰出征。

七天后,陆府张灯结彩,陆怀安再次穿上大红喜袍迎娶郑瑶。郑瑶月份大了,穿上宽松的嫁衣也遮不住挺翘的肚子。

陆知县好面子,被逼无奈答应了婚事,却不愿为新人证婚。孙氏到底在乎儿子,哪怕不情愿也还是板板正正坐在堂位上。

苏英协助孙雨薇、周霞招待完宾客吃喝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梧桐居,如行尸走肉般横在躺椅上。

阿春和秋菊懂事地给她捏肩捶背。阿春骂骂咧咧:“姓陆的不是人,竟然让小姐你为他和狐狸精操办婚事,这是拿刀在剜小姐的心呐。”

苏英有气无力地说:“能和所爱之人共度余生,人生之幸,随他去吧。”

苏英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阿春更加气愤。“你没看见那个郑瑶多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难道小姐一点都不生气?”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苏英慵懒地背出高中学过的诗句。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带来一位眼里充满欣赏和惊讶的男子,“少夫人有德有貌还有才,世间少有。”

阿春迅速起身挡在苏英身前:“你是谁,何故无礼擅闯小姐房间?”

男子侧过身不看她们。

“姑娘莫怪,在下姓陈,单名一个“亮”。我与陆兄是旧识,今日入府贺喜,跟着众人前往新房闹喜,途中因找寻丢失物品不小心迷了路。”

虽说郑瑶是以平妻身份过门,但陆知县和孙氏都不待见她,孙雨薇遂把她的婚房布置在东边梨院,与几个姨娘一起。梨院偏僻,怪不得陈亮找不到。

阿春没好气地说:“出门左拐,顺着花园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再直走,门口挂着“梨院”牌子的便是新房。”

陈亮皱眉,这左拐又右拐,听得他头疼。

这小丫头,今天吃了火药了,脾气火爆成这样。苏英嗔怪地瞪了阿春一眼,又对秋菊说:“你带陈公子到梨院去。”

“多谢少夫人。”陈亮作揖后跟着秋菊退出梧桐居。

秋菊去了半柱香时间才回来,兴奋地说陈亮特别特别厉害,11岁考上秀才,14岁中举,还打算明年进京参加科考,说不定会中状元。

苏英回忆陈亮的面容。额头敞亮,耳高于眉,目光澄澈,一身正气,他若能中状元或许会是位好官。

秋菊还在喋喋不休地跟阿春讨论陈亮,苏英太累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两个小丫头发现没人理她们时苏英早睡死过去。“小姐怎么睡了,外面冷,要睡也得进房里睡。”

“阿春,小姐今天很累,你让她在这儿睡会儿吧,我去拿被褥。”

秋菊拿来鹅毛绒衾给苏英盖上,还从厨房里抬来火盆,两个人默默地守着苏英。

苏英醒过来已是次日清晨,看着雕花精致的木床和空荡荡的房子,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丝模糊的记忆。

昨夜,睡梦中有人轻轻把她抱到床上,那个人好像是陆怀安。但昨天是陆怀安和郑瑶的新婚夜,他不可能过来才对。

苏英打开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去到厨房门口看见阿春和秋菊在摘菜,随口一问:“秋菊,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小姐,你醒啦,我去给你打热水。”阿春说着走到炉灶旁取热水。

“昨晚我是怎么回房间?”

秋菊答:“是陆公子把小姐抱回的房间。”

“是你们叫他过来?”

阿春哼了一声,说:“人家洞房花烛,我们哪敢打扰,是他自个过来,说是想看看小姐你。”

“他说什么了?”苏英疑惑,难道还有娶平妻当晚必须看望妻子的习俗?

“什么都没说,把你抱进去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阿春抬着热水催促:“小姐,回房盥漱吧。”

“秋菊,别摘了,去把盛儿找来。”苏英回房前交待了一声。

这段时间盛儿把她的嫁妆变卖得差不多了,五千八百两崭新的嫁妆最后只拿回五千两,折了折了点,但也够她用几年了。

梨院充斥着怪异的气氛。郑瑶早早起床梳妆打扮,陆怀安一直睡到天大亮才起,两人整理衣冠前往正厅请安,期间两人只字未说。

昨晚给郑瑶揭开盖头的时候陆怀安看到的是苏英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以至于后面所有事他都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喝完交杯酒 他让郑瑶先休息,以送朋友为借口悄悄回梧桐居。

看到苏英,他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将她抱回房间时她无意识地搂住他更是让他的心变得柔软。心事重重地回到梨院,陆怀安谎称自己累了要休息,躺床上假寐,不复往日温柔体贴。

郑瑶从小混迹声色场所,陆怀安的变化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是她的天,是她活在世间唯一的依靠,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