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空,无色的世界…
从天空坠落了被云朵遗落的忧郁,大雨带来了数之不尽的寂寥…
遮蔽了整座苍芎、仿佛是上天也在耻笑着自己…
身处这波涛大雨之中,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尘埃之塔的尽头、望着天使翱翔过的那片天空——那个自己无法触及的美丽世界。
不论他将手伸的有多远,不论他心里再怎么痛苦…少年都没有翅膀,无法逃离这个世界。
每当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事,伊姆就无法停止自己的眼泪…就在一个月前,安多拉特从被烧毁的牧场逃离,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段时间以来,伊姆每天都会不定时看往帝国内陆的方向,为安多拉特担忧、祈祷他能平安地从帝国军手中逃走…重返家园与等待他的家人团聚。
但在内心某处,他有股不祥的预感…说不定安多拉特他早已被帝国的魔爪捕获,现在正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残忍的帝国军队为了
从他身上探听出情报,正对他采用各种严刑拷打…身处于这沙之鸟笼的伊姆感到愤恨一一自己就连他的现况都无从得知…能做的仅有对天空祈祷、愿那份担忧只是空想。
最近伊姆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导致他的进食变得不太正常,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剩下大半…除了安多拉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是他每天都无法放下心的…不如说、那才是他真正无法进食的主因——从手指上、冰冷的钢环传来了思念的重量与温暖,伊姆看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想起了那个女孩。
(…今天也没有她的消息呢。)
——与安多拉特逃亡几乎同一时间,菲娜她突然从夕日沙域消失了。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之前…伊姆与牧场的同僚一起前往格林帕尔城时,凑巧看见菲娜一个人独自走在街道上,身旁还带着一个
装行李用的大包包…当时他认为、菲娜大概是又接到了某种需要离开沙域的工作,于是没有上前和她搭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走入格林帕尔的旅店内。
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每天夜晚、伊姆都只能独自一个人度过,他心中的思念之情也越发强烈…说来很奇怪,在格姆还有隼…大家死于三年前那场逃亡后,菲娜跟他的关系就变得亲近、甚至比两人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还要更加亲密——伊姆已经无法重回到那种没有菲娜的生活。
(我想…她是在体贴我吧?)
尽管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被自己当作心中第一顺位的菲娜也不知道…但那天所有人都消失后,独自被留下的我是真的想过要寻死。
那个时候,我只身一人被留在恐惧的黑夜…就连一点微弱的光芒也不剩,等待着我的、仿佛只剩下永无止尽的悲剧——感到绝望的我、那时候曾想过要踏入那片能融蚀大脑的紫棘之海,从这个漆黑的世界获得解放…假如当时在那个黎明,没有菲娜她在的话…我相信自己真的会选择赴死…我实在没有勇气独自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永远孤独的活下去。
(我很感谢…不论是什么原因…当时妳能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伊姆想起了一年前自己的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那是他第一次从菲娜手中拿到生日礼物。
那天夜晚——拉可、图特、菲娜都到他的家为自己庆生…自从只剩下他们几人以后,彼此的羁绊就更加紧密;他们从没忘记过死去
的大家,那些过去的伙伴永远留存于他们心中…也正因如此,伊姆等人才决定像这样代替他们努力的度过每一天——像个人类、也像个克帕姆一样,为了追寻明日而相信着今日 。
伊姆的生日会结束后,图特跟拉可两人先行离开,不知为何、只有菲娜留了下来…她将藏在身后的小盒子递给伊姆,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的眼睛,要他在拿到后就立刻打开——想知道他收到礼物的那一瞬间、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这是?」
「生日快乐~伊姆。」
盒子里面是一枚由不明金属所铸成的戒指中间有一枚红色的菱形宝石,指环上刻的文字伊姆看不懂…不过从外型判断、这大概是相当高价的东西。
「我不能收…这太昂贵了。」
「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推回了伊姆的手,菲娜坚持要他收下戒指。
「但是…」
「你一直很想要这个对吧?」
「原来妳还记得吗?」
「嗯、我是不会忘记的。」
「菲娜~」
以前、当被问到想要的物品时,伊姆曾告诉过其他人自己想要一枚戒指,不过被其他人吐槽那种东西既没用又昂贵,根本没有必要性…印象中菲娜她当时也在附近,不过伊姆没想到她居然有听见、还记忆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对于伊姆来说,戒指具有的涵义并非是情感的锁链或自己被人爱着的证明——他认为戒指是只有特别之人才能获得的东西…光是将戒指戴在手指上,就象征着自己是对某人来说特殊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戒指不能靠自己获取,必须由他人赠与才有价值。
如今、尽管他早已忘记心中憧憬戒指的真正理由,但盒子里的戒指给他带来了货真价实的喜悦…伊姆两眼闪烁、注视着盒子里的戒指,心中充满了甜美的快乐滋味。
「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呢。」
「嗯!最棒了~我终于也有了自己的戒指!」
「这样啊!恭喜你~」
「谢谢〜菲娜。」
看着伊姆欢喜雀跃的样子,菲娜也觉得很开心。
「盒子给我一下。」
「哎!妳要做什么?」
以为菲娜是要把戒指收回去,伊姆赶紧将盒子藏到身后。
「不会拿走的啦~我只是想帮你戴上而已。」
「…这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呢~」
伊姆有些不乐意的将盒子交还;接过伊姆手上的盒子后,菲娜将戒指取出并握住了伊姆的左手、盯着他的手指看。
「菲娜?」
「…抱歉,稍微分神了。」
她犹豫了一阵子,最后将戒指套在伊姆的食指上;看着自己的食指上那枚银环红钻的戒指,伊姆举高了自己的手、由下而上仰望着它。
「怎么样?」
「很不错喔~」
戒指完美的贴合手指,合适的让人感觉有点恶心、简直像是一开始就长在手上的东西⋯不过此时的伊姆仅有对菲娜的感谢,心中没有其他的想法。
每当看着这枚戒指,就会让伊姆想起当时的自己,以及这几年来菲娜对自己的关爱…从以前开始、伊姆就知道菲娜是个远比自己优秀的克帕姆;只要菲娜她有那个意思,别说
是离开夕日沙域…就算是成为帝都上流的随从或女仆,被外国的商人买下变为他们的事业伙伴,甚至是被帝国贵族迎娶…伊姆都相信这些事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就是这般优秀的她,却自愿在有限的生命里一直待在这个渺小的夕日沙域,与自己一起度过不断重复的每一天…自己曾经询问过菲娜、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留在沙域?是因为担心着『伊姆』无法独自一人生存,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当时菲娜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拥抱自己…就像过去自己抱着她那样…温柔、温暖、温和的拥抱着懦弱的自己。
(果然…菲娜她很温柔啊…)
每次一想到这里,伊姆就感到痛心…就对无能的自己愈发厌恶;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两人不曾相遇——换作是自己的话,能
够像她那样对人付出无私的爱吗?能像她一样真心的去拥抱另一个人吗?…自己真的有爱过任何人吗?…明明当时、自己丢下了大家,带着格姆逃走了。
(…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去爱另外一个人吗?)
冰冷的海风、伴随着审判之雨而来…每一滴雨水都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诉说着过去自己的罪孽——面对那无法逃离的背叛与懊悔…无法忍受那般审问,伊姆逃离通往天空的大门,像是在逃命一样、快步走回了尘埃之塔内,忘掉刚才的所有思绪、忘却方才的所有感受,着手进行今天的工作。
自从前阵子牧场被烧毁后,伊姆就被调来管理尘埃之塔…现在他是这座尘埃之塔的管理员。
短时间内转换工作、对于克帕姆来说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在亚格法尔特帝国,克帕姆就像是一种资产…只要帝国有需求的话就得从事任何工作,这也导致多数克帕姆不会只有一种技能,必须具备多种工作能力、根据需求切换工作种类。
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前在尘埃之塔负责管理工作的克帕姆、前阵子正巧迎来终临,而最近夕日沙域周围的治安又变的很差,没什么空缺的工作可以让伊姆去递补;管理官思考许久,最终决定让伊姆来接替这个尘埃之塔的管理职务。
本来的话,管理尘埃之塔这件事只有被高度信赖的克帕姆才能胜任,这次的案例真的相当特殊——根据伊姆从管理官那里听来的内容判断,这个安排似乎也跟芙莉妲有些关系…好像两人碰巧在帝国军基地碰面时、谈到了自己的事,芙莉妲给予了伊姆不错的评
价,才让他得以胜任此份工作。
结束了塔内的清洁工作,伊姆用自己准备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汗水、仔细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好~这样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
管理尘埃之塔的工作听上去很忙碌,实际上这份工作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只需要多少打扫一下塔内塔外,在规定时间锁上大门后,在夜晚的第一次钟声响起前、将钥匙送去管理官那里归还…大致上就这样;其他还有填写报告书之类的,不过那不需要每天都做…应该说、就算每天写也没人会看。
关于尘埃之塔的这份工作,在克帕姆内一直是个评价两极的职务——薪资方面,这工作的待遇不算差、跟工厂或是牧场比起来只少了一点点;交通方面,这是少数不用离开夕日沙域的工作,基本上不会有通勤问题或因
为突发意外缺职之类的事发生;最后是工作内容…老实说、这工作四舍五入大概就是人称的『闲职』 ,除了需要和管理沙域的帝国军还有烦人的管理官打交道以外,工作内容都很轻松。
有些克帕姆认为,这样的工作夺走了自己能暂时离开夕日沙域、在外头呼吸自由空气的机会…也有的克帕姆觉得这份工作有不少自由时间,可以用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蛮不错;不过大部分不想做这工作的克帕姆,几乎都是不想当帝国军的眼线、监视自己的同胞。
尘埃之塔的工作,自从白翼之子的事件发生后、就多了一个工作项目——随时注意有没有可疑的克帕姆接近这座塔,并且在发现时立刻回报;如果发现在尘埃之塔周围有那样的克帕姆,负责管理这里的克帕姆就必须立即对空射出配置在塔内的信号弹,一旦确认
到天空中的信号弹、驻扎在附近的帝国军队就会马上赶来。
除此之外,这里的管理员三不五时就会被帝国军找去问话——他们通常会询问最近沙域内部的概况、或是最近有没有注意到哪里出现了可疑的克帕姆,还有就是对这份工作的心得之类的⋯这些问题跟戴乐丝平时问伊姆的很类似,不过两者的语气态度都差了不少;被他们用鄙视的眼神和轻蔑的语气对待,伊姆其实很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不过考虑到这是工作,还是耐着性子、在最低限度内回答对方的问题。
从管理官那边,伊姆得知在自己之前的那位管理员似乎是一个喜欢书籍的克帕姆——他从事这份工作的理由,只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与书本相处。
(如果黛丝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想做这工
作吧~)
不过…尽管这份工作有着各种缺点,伊姆也不觉得自己是被调到糟糕职场的不幸克帕姆…不如说、他还蛮享受这份工作给他带来的新生活。
对于伊姆来说,这份工作的薪资还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关于尘埃之塔的清洁、或是撰写报告书之类的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要跟烦人的帝国军打交道让自己有些不满,整体上还算是挺好的职场。
扫除工作结束后,伊姆从塔内的窗口看往外头…此时外面还是下着大雨。
「看来这场雨不会那么快结束…不过这是好事~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来了吧?」
从尘埃之塔的大门内侧开了一道小缝,伊姆仔细确认四周有没有其他人在…以防万一、
关上大门后他还在门上挂了一串铃铛;这样一旦有人打开门,铃铛就会掉下来发出声响警告他…虽然外头的雨声很大,伊姆也没有自信到底他能不能听见铃铛落地的声音…但了有胜于无。
「那么接下来…」
之后、伊姆走到尘埃之塔内的第十七阶阶梯旁,从隐藏区域里拿出一个青绿色盒子——这是之前他从被烧成灰烬的仓库中发现、安多拉特的遗留物。
原本伊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打算先替安多拉特保管,在他回来拿以前就先这样放在家里…但又怕被帝国军或是其他克帕姆发现,于是他就在调换工作后、把箱子藏在这座塔内;如今、安多拉特消失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伊姆差不多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认为自己必须先假设安多拉特不会回来,以
及在那种状况下该如何处置这个盒子。
他靠着阶梯外侧的墙面,这样即使有人进来、他也还有时间将盒子藏回去,自己也能安心地确认盒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伊姆仔细的看着这个青绿色的盒子…尽管先前没有注意到、但这个盒子的外型相当特殊,从那超脱时代的设计以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科技感来判断——不论是谁,一眼就能明白这是『化外科技』 …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产物。
所谓的化外科技——就是源自于某个国家,透过那里特有的一种能源资源运行的道具,这些东西的功能都非常的超脱现实…伊姆的认知大概就这么多了,毕竟自己也是听黛丝跟亚宾森说来的,而且他也对这事情没什么兴趣。
(早知道仔细点听就好了…抱歉~黛丝。)
就在伊姆想打开盒子的瞬间,他惊讶的发现
自己并没有钥匙——正确来说、他不知道怎么打开这盒子,毕竟上面也没有钥匙孔…最后伊姆采取物理手段解决,花上了相当多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个盒子撬开。
「这是?」
好不容易打开了盒子后,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比自己想像中要少——在盒子里面只有装着一个彩色透明的奇异石头、几本被写得破破烂烂的笔记、还有一个大概是化外科技的方块装置。
「…搞不懂啊~」
之前安多拉特跟伊姆聊天时,安多拉特说过自己的女儿在制作化外科技的那个国家就职…伊姆猜想这个盒子跟里面奇怪的方块很有可能都是安多拉特从他女儿手中获得,或是准备要送回去给她的东西。
(那么…我要做的就很简单了,来思考看看、该如何将这些送回去吧!)
首先,伊姆决定先从那个方块开始——那个方块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伊姆无视了笔记本与那颗透明却有着斑斓色彩的石头,优先拿起了方块…他试着摆弄了一下那东西,但不管怎么做都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也不能像先前的盒子能采用物理手段解决,最后只好先放着不管。
接着他一本一本的翻阅那些笔记,里面写满了各种关于帝国的事情:包括帝国皇帝的家族构成、支持战争的帝国贵族名单、国内主要干道的分布、帝国的兵力分布概况以及现有的武器设备、甚至有帝国的财政概况…这几本笔记里写满了这类的资讯。
——另外在笔记中提到:「推估帝国内能使用心弹的克帕姆,约略有着一…」
数字的部分写得有些模糊,伊姆只能勉强看出第一个数字是『一』…不过比起那种小事、他比较好奇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克帕姆』这个词…这些笔记几乎都是跟战争有关,不然就是军备相关的内容,但却突然出现了『克帕姆』一词…而那个『心弹』又是指什么,也让他感到十分在意。
看完了安多拉特留下的所有笔记后,伊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后躺平、从塔内仰望被尘埃之塔遮盖的天空。
「果然…安多拉特他、是为了收集打倒帝国的情报才来的呢!」
之前安多拉特还在的时候,伊姆就多少有认
知安多拉特是帝国的敌人…他身负重伤倒在
牧场内、恐怕是为了躲避帝国的追兵,这也是伊姆将他藏在废弃仓库的主因。
「我…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
从帝国的角度来看,伊姆是不折不扣的背叛者…就算说他是卖国贼或间谍也不为过——他不仅帮助了一个可能会对帝国造成威胁的恐怖份子,甚至还藏匿了对方数个月…如果帝国对此事知情,不只是伊姆他自己,就连他的朋友跟家人也会被帝国处刑。
视线往上飘移…伊姆仔细省思了一下之前做过的事情…他并不后悔帮助了安多拉特——尽管安多拉特对帝国来说是无庸置疑的危险人物、是理应消灭的敌人…但当自己发现他的时候,伊姆眼前的并不是一位战士,仅仅只是个想继续活下去、为了生存死命挣扎的普通人…就像当时的他自己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求。
(看到那样的眼神…我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啊!)
如果当时被留在牧场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克帕姆的话,也许结果就会有所不同——但既然是自己被留下来,而且还看到了那样的眼神,那就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要怪的话就怪帝国运气不好,正好让安多拉特遇到了一个毫无爱国心的克帕姆吧!
结束了苦闷的自我对话后,伊姆接着往下看另一样盒子内的东西…先前没有发现,不过盒子底部似乎有几张照片。
「这是?安多拉特?」
照片上的安多拉特比伊姆印象中的他年轻不少,不过从轮廓还是能推断出是同一人;在他身旁有一个女孩、她大概就是安多拉特的女儿。
「…」
一想到照片中的女孩现在很可能失去了父亲,伊姆的心情就很复杂。
「啊!照片背后似乎有写字。」
在照片的背后写了拍照的日期以及地址,每张照片背后都是这样…没搞错的话,安多拉特的女儿就住在其中一个地址,大概是这个有一间漂亮小木屋的地方?不过就算知道地址…又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盒子跟里面的东西送去给她呢?
「嗯…嗯…」
自己是克帕姆…别说是离开帝国、就连要离开夕日沙域都有困难——尽管伊姆希望能将安多拉特最后的遗物送还,但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啊!可恶!」
这个盒子里面装有对帝国不利的情报,所以也不能拜托戴乐丝或其它自己认识的人帮忙…最糟糕的情况,甚至会害别人被诬陷为卖国贼。
必须要在不依靠他人的情况下,将包裹送往别的国家——伊姆皱眉苦思了许久,在塔内来回走动,发出奇怪的呜呜声…每当他好不容易想出办法、就立刻被大脑否决,完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燃烧完自己那不怎么中用的小脑袋,束手无策的他举起双手投降,摊平在塔内的岩石地板上、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不行!没办法!…抱歉了,安多拉特。」自己真是没用,就连友人的遗愿都无法替他
完成…虽然还不知道安多拉特到底是不是死了…我想他死了吧?大概…
消沉的伊姆再次看回了盒内,想起了还有一颗石头在这里面。
「…话说回来,这颗石头真是漂亮。」
这颗石头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宝石,伊姆猜想这大概是要给他女儿的礼物一类的东西…除了菲娜以外,女人好像都喜欢这类东西?一一这也是为什么伊姆没有特别调查这个,毕竟不管怎么看、这就只是一颗普通的透明宝石。
「不过…透明的宝石会发出这种彩虹色的光芒吗?…好奇怪啊?是我用脑过度产生幻觉了吗?」
出于好奇,躺在地上的伊姆想将石头拿过来看看、于是伸长手臂准备将盒子里透明的石
头拿起——就在手指靠近石头,指尖即将触碰到透明的表面瞬间、从石头内伊姆看见了彩虹色的光芒像是隐藏于玻璃杯里的大海一样不断流出,身体像是被漩涡卷入一般、完全无法抵抗…一道又一道的电流从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窜入,血液在体内一瞬间全部蒸发、又重新溢满,细胞在破坏与重生间循环,就好像是石头在否定他的一切、将他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快住手…快停止……等等…)
直入脑髓的剧痛让他大声哀嚎,塔内回荡着自己的惨叫声,灵魂与意识融化、搅拌后变为了虚无…最终精神彻底崩溃、陷入昏厥之中。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远方的天空高挂了鲜红的月、空气飘散着冰冷的死寂,自己就像是从死之国度返回的牧羊人…感觉自己仍然是自己,但也不再是自己。
「我…昏过去多久了?」
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外表没有任何异状,先前的那股痛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赤红的月亮成为了过去式,被带回人世的伊姆仍未理解自己的变化、就回到了属于他的日常之中…这天在帝都亚伦,令人作呕的和平街道上,一辆马车疾行在恬寂的大街、车轮划过排列有序的人造地砖铺设成的道路,朝向帝国权力的最高殿堂迈进。
今天、伊姆陪着戴乐丝等人来到了帝国的首都——『亚伦』 …抵达目的地前似乎还需要
一段时间,他跟戴乐丝、芙莉妲以及克罗特
拉夫坐在马车内休息;这辆马车跟车夫都来自戴乐丝老家,几人在上一个城镇下车时,车夫就在外头等待他们…之后就一路行驶过来。
戴乐丝跟芙莉妲靠在一起聊天,克罗特拉夫安静地闭上双眼休养,伊姆则是从车窗内欣赏首都的样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首都亚伦,要说的话心里多少有点期待…说起帝国的首都,那是普通克帕姆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来一次的地方,以前开始自己就想来一次,如果不是这种情况的话…
尽管外头充满了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更加奢华的艺术品与建筑,街道上行走的路人、不论男女都穿着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绮丽服饰…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大为震惊,但他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难道是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帝都吗?还是因为突然被拉过来的关系、尚未适
应现实的剧烈变化?
满脸忧愁的伊姆紧闭双眼…开始思考自己先前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的经过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这天、伊姆一如既往来到戴乐丝的宅邸,两人在客厅里一边品尝红茶跟饼干、一边闲聊最近夕日沙域发生的事情,古利安在厨房准备大家的午餐,克罗特拉夫则是待在角落确认信件。
「欸?伊姆你成为灯塔管理员了啊?」
「什么灯塔?才不是!…是尘埃之塔的管理员!」
「不就一个意思吗?」
吃着桌上的饼干,戴乐丝很不淑女的摊平在
沙发上。
「不过妳这样一说~尘埃之塔好像也没有煤气灯之类的东西…再说周围全是腐海,根本不需要灯塔吧?到底为什么要在海岸边建造那座塔呢?」
「谁知道呢~」
「对了!我听管理官说过,芙莉妲好像跟她提过我的事情…管理官和芙莉妲两人很熟吗?」
「这个啊~算是吧!毕竟以前家住的很近,在学校偶尔也会碰到。」
「是这样吗?」
「话说回来~再跟我说说吧!那个叫做菲娜
的女孩的事!」
嘴角满是饼干屑,戴乐丝用闪烁星星的眼
睛、充满期待的注视伊姆;自从之前自己跟她提过菲娜,戴乐丝好像就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在不好的方面上。
「不要。」
「哎~小气。」
「小姐,麻烦你看一下这个。」
「欸?什么?」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旁的克罗特拉夫皱起眉头、从满满的信件里拿起一封信交到戴乐丝手上;由于上面有着少见的暗紫罗兰色蜡印,伊姆也对那封信的内容产生好奇。
拆开信件后,戴乐丝才看了开头几段就露出了一副不满的表情,将信件丢在地上想装作
没看见;克罗特拉夫立刻就将信捡起来确认内容。
「果然是宴会的请帖啊。」
「给我撕掉,我不去!」
「不行,老爷会生气的。」
克罗特拉夫跟戴乐丝两人瞪着彼此,空气间夹杂了戴乐丝的不满与克罗特拉夫的决意…最后似乎是克罗特拉夫赢了。
「不行就是不行。」
「呣〜你这死脑筋的呆板执事…」
倒在沙发上,戴乐丝像只猫咪一样缩成一圈闹别扭。
「小姐…」
「没关系啦~反正只有伊姆在!」
「欸!」
突然被点名,伊姆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跟戴乐丝也不是认识很久,彼此的关系说是雇佣也有些微妙…至少除了戴乐丝外,自己还没跟哪个雇主坐在一起聊天吃饼干过…但不知为何,戴乐丝似乎对自己还蛮信赖的。
(这…我该感到开心吗?)
在沙发上缩成一圈的戴乐丝抱着坐枕,像个小孩一样嘟起嘴巴生气。
「唉~真不想去啊!」
「不想去哪里?」
「啊!这个啊…跟伊姆你讲也没用的啦!」「是吗?」
「不!等等…」
突然间,戴乐丝瞳孔缩小、瞪大眼睛,脑中闪过一道光束。
「戴乐丝?」
「对了…还有这招啊!」
她将坐枕丢到一旁,在朱红的嘴唇前握着拳头思考——脑内风暴结束后、她用不怀好意的笑容,双眼上弯看着伊姆…露骨的视线让伊姆感到害怕,往沙发后头靠了过去。
「妳,妳想干嘛!」
戴乐丝笑的相当邪恶,在她开口前、伊姆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呐〜我说啊〜伊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就在伊姆打算逃跑的瞬间,刚才去拿茶跟点心过来的克罗特拉夫一步站到他身前,用左手托住盘子的同时、仅用右手就轻易的将伊
姆甩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了?)
在空中滚了一大圈后,伊姆坠在柔软的毛皮地毯上;戴乐丝蹲下来注视他的脸,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伊姆做好心理准备,连同口水一起咽下了不安。
「呐〜伊姆〜你听我说。」
「好…」
「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首都呀?」
「蛤?」
在那意义不明的对话过后,伊姆还没搞懂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戴乐丝就让克罗特拉夫送他回去准备行李,两天后他就被拉上马车
带走、之后搭上火车前往亚伦;这次首都之旅,参与的成员有戴乐丝、芙莉妲、克罗特拉夫、伊姆…一共四人,古利安似乎有别的工作、没有一起跟来。
尽管开头有些难以理解,但伊姆还是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首都亚伦——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欣赏帝国充满艺术风味的街景设计以及美丽的帝国皇宫。
该说不愧是能在亚伦有一席之地的设计师吗?周围的每样东西都很厉害——乍看之下平凡无奇的建筑与街区的设计都能看出设计者的用心,伊姆还是第一次认为城市设计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看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处、他能感受出设计者跟建筑师究竟投入了
多少时间跟巧思在这上面。
但是在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无法发自内心的喜爱这城市…亚伦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这是无庸置疑的——那么现在自己心
中的痛苦与难受又是从何而来?
伊姆抓住了自己的琥珀,就像是人闻到臭气或是听见噪音那样,想借由这么做妨碍琥珀的感觉。
(感觉…好像有些奇怪?总觉得很不舒服…)
注意到伊姆看上去有些不正常,车内的其他人一齐看向了他。
「伊姆,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没事…只是看着这里,有种奇怪的感
觉。」
「怎么了~伊姆?亚伦的景色跟你想像的不同,所以失望了吗?」
「不!这里的街道非常美丽,能看出设计的
人花上了大批时间和心力去完成它,而且周围的每一栋建筑都不像沙域那样单调,该怎么说…明明同样只用了几种颜色、却能展现出如此复杂的连锁,真的很厉害呢!」
听完伊姆的想法后,两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嘿~原来这里还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啊?」
「我也没想到,可能是我们看多了吧?」
「那倒也是,我上个月才来过一趟。」
「戴乐丝妳…应该很习惯来这里对吧?」
「嘛~就偶尔一两次吧!」
「什么的一两次?」
「大概每半年会来一两次。」
「…」
「怎么了吗?」
听完戴乐丝说的话,伊姆有些石化;坐在一旁的克罗特拉夫听见了对话,继续闭着眼睛跟戴乐丝解释:
「小姐,请妳不要忘了!伊姆毕竟是居住在边界的克帕姆,若没有特殊原因是无法来到首都的…我想对伊姆来说,小姐能自由出入亚伦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吧。」
「啊!是这样啊~」
「不!虽然也有那方面的原因,不过刚才我
不是惊讶这点。」
听到自己的解释被否定,克罗特拉夫睁开双眼、看起来有一点点的不甘心。
「是吗?」
「那、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就是…戴乐丝妳不是个名人吗?我以为妳会更加频繁的出入这里才对、比方说一周来一次之类的⋯不过刚才听妳说半年只来一两次,让我很惊讶。」
伊姆说话时,戴乐丝的左眼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
「…难道说,有什么不想来的理由吗?」
听完伊姆的疑惑,克罗特拉夫的眼神变得具攻击性、一旁的芙莉妲手握的茶杯也摇晃了
一下,两人似乎都对伊姆有所不满。
不过在伊姆察觉他们充满敌意的视线前,戴乐丝就抢先一步回答他。
「原来如此,是会这样想没错呢~!」
「戴乐丝?」
「也对呢!正常来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一辈子都住在首都生活也不奇怪…嗯!伊姆你有这样的疑惑很正常呢!」
戴乐丝微笑着装傻蒙混过去——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跟伊姆说话,不如说是做给其他两人看『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的样子。
「所以〜芙芙、克罗特拉夫,你们不要对伊姆生气好吗?没关系的~」
「我知道了。」
「下不为例…」
搞不清楚戴乐丝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困惑的伊姆将目光放到其他两人身上,但他们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
(奇怪,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之后的旅程,全员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快要抵达目的地前,为了让伊姆搞懂状况,芙莉妲和戴乐丝才告诉他今天之所以要过来的理由。
根据两人简短易懂的说明:今天在皇宫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为此邀请了所有帝国内的贵族以及各路权贵参与…戴乐丝与芙莉妲两人家里都有收到邀请函,作为贵族的她们有义务为自己的家族前来参与宴会。
「什么!?戴乐丝跟芙莉妲妳们是贵族
吗?」
「宾果!」
「看就知道了吧?你这蠢蛋。」
「…」
知道两人是贵族,伊姆相当惊讶,要举例自己有多惊讶的话——就像是当年惩罚游戏的
时候,拨开黛丝的刘海、从那瞳孔之中看见的宇宙星尘…跟当时差不多的感觉。
(不对…黛丝那个还是比较夸张吧?那真的太有冲击力了!没办法比的。)
无视呆愣着的伊姆,戴乐丝接着往下说明:今天的庆功宴是为了庆祝前线的战情告捷⋯帝国会借由举办这样的宴会提升国内士气,也为了凝聚国内贵族团结一心对抗外敌。
「总之…大概是这样吧?反正就是一群很闲的贵族想找理由开宴会。」
「差不多就是那样~」
「喔…」
从两人后续的说明中,伊姆感觉她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宴会,所以今天参与的成员才只有这几个人、没有其他随从跟来…平
常就一副苦瓜脸的芙莉妲就不用说了,就连戴乐丝也难得的表现出了厌恶感,说她只打算随便应付一下就赶紧离开皇宫,回到格林帕尔地区。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马车终于行驶到皇宫大门口,接下来开始只能徒步走进皇宫内;戴乐丝等人准备先从大门进入会场——伊姆这次的身份是戴乐丝的随从,必须从侧门或后门将戴乐丝的家徽拿给守卫看、才能进入皇
宫。
「这个是?」
「是我们家的家徽,很可爱对吧~」
「这上面是什么啊?」
「不知道…狮子吧?」
「…狮子是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不要说你是克帕姆喔!」
「欸?为什么?」
「理由先不要管,你只要记得等等进去后、千万别让人看见你身为克帕姆的任何证据、也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个克帕姆…一进入会场就马上来找我们。」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为什…」
「答应我。」
戴乐丝用双手挤着伊姆的脸颊,神情凝重的要他答应自己——只有说这句话的时候,伊姆感觉到戴乐丝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答应。)
…伊姆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由于嘴巴不好动、看上去就只是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并点
头表示赞同。
「很好〜就这么说定了喔!」
确认伊姆没问题后,戴乐丝将手松开他的脸颊,带着芙莉妲跟克罗特拉夫走入会场。
「那么,我们先进去了!待会见咯~伊姆。」
「喔。」
「掰掰~待会见~」
两人在皇宫外朝着彼此挥手道别,看上去相当亲密的样子;周围认识戴乐丝的人,甚至在议论着伊姆是不是戴乐丝新的婚约者。
不过被留下来的伊姆没听见周围人讨论的闲话,只是一直在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所以我说…狮子、到底是什么啊?)
跟其他人分开后,伊姆独自站在皇宫的大门前面…他本想直接走往侧门的方向、从那里进入会场——但戴乐丝没告诉他侧门是在哪一边,也不好意思跟周围的人搭话,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真是的~每次话都不讲完!我明明才刚知道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无奈的伊姆就这么放任时间飞逝,走到一旁避免挡住后续前来的其它客人。
「…话说回来,这套衣服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抵达皇宫之前,戴乐丝带伊姆走入了一间帝国贵族专用的服饰店,取走一套事前准备好、尺寸也正好合身的礼服给伊姆穿;她说即使是克帕姆、也得穿着正装才能进入会场,于是在抵达前让他先换上这套衣服、替他梳了头发、喷上香水后才过来。
穿着这套礼服,加上伊姆本身端正的相貌⋯站在皇宫正门口的他非常引人注目,在外人眼里看来、他就像是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之— o
当下一辆马车抵达的时候,在华丽的帝国贵妇人周围,伊姆看见了对方身旁的克帕姆⋯他们身上没有像自己一样的华美服饰、穿着
佣人般的粗糙衣物,喉咙上还有挂着锁链的项圈…当大门打开后,他们低着头跟在那位妇人身后、一同走入了皇宫正门口。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从正门进去?」
「你不知道啊?小哥?克帕姆奴隶的话,是可以从正门进去的。」
「欸?!」
伊姆转过头,他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胖胖的
白发老人跟自己搭话,让他吓了一大跳。
「抱歉!吓到你了吧?」
「不会…刚才你说『奴隶』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
老人有着满脸的白胡子,戴着绅士帽,身上
穿着跟自己类似的深色黑礼服…仔细一看、他手握的拐杖上也有像是戴乐丝给他的家徽那样的雕纹。
「一般的话,克帕姆是不被允许进入皇宫内的…除了少数特例以外,就只有像那样戴上挂有锁链的铁环,彰显作为奴隶的身分后才能进入皇宫内。」
「你说铁环…不是项圈对吧?…这表示不管挂在哪都行吗?」
「看不出来~小哥你还挺聪明的嘛!」
白发老人绕着伊姆说话,仔细看着他身上的服饰与外貌,想从中确认他的身分。
「那个…」
「啊!对不起~毕竟我很少在帝国看到你这样的黑发贵族,有点好奇你是打哪来的。」
「不,我…」
看样子老人是把自己误认成了贵族,伊姆正打算解释时、老者就接着做补充说明:
「就像你说的,挂在哪其实都可以…不过一般是挂在脖子上,如果是比较心软的主人、就会让他们挂在脚上或是手腕,而且会用比较小、不太明显的铁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怎么了吗?」
听到他说的那句话,老人奸诈的笑了起来用鬼祟的眼神看着伊姆。
「是呢!根本没有必要呢~你说的完全正确!」
「喔…」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我能跟你成为好朋友呢!」
「我?我叫做…」
老人耐心的与自己说话、还善良的为自己解说,伊姆认为至少该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但在他报出名字之前,老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短发的女仆少女。
「那、那个…主人…」
那是个外表可爱的金发女孩,看上去有些孱弱、个性似乎也相当胆怯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什么事?」
「夫人要我告诉您…差不多…该到入场的时
间了。」
「这种小事我当然知道!妳当妳是什么东西啊!竟敢来催我?」
「不,我是…」
「还想狡辩?没看到我正在跟这位小哥说话吗?妳这没用的垃圾!」
老者一反先前的温驯态度,拿起手中的拐杖用力殴打金发女仆…在女孩举起手保护自己的同时,伊姆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疤以及颈部挂有锁链的铁项圈。
「区区一个克帕姆,不要给我那么嚣张!」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主人…」
「妳以为妳是靠谁才能过活的!啊!」
「是主人您,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少女制服的纯白部分逐渐染上了她的鲜血…她对着老者不断哭求、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但那老人完全不理会她,一杖接一杖的往她身上挥打。
看着这残忍的景象,一旁的伊姆感到无法置信——刚才老者与自己对话时明明是那般慈祥,现在却像是恶鬼罗刹般、用金属拐杖殴打柔弱的少女,周围的卫兵见状、也没有任何人前来制止。
「快住手!」
「嗯?怎么了吗?」
看不下去的伊姆朝着老人大喊,但对方摆出了一副不明白的表情、疑惑的看着伊姆。
「没听到她道歉了吗?快停手吧!」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她可是人啊!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
「『人』 ?…喔~我了解了!原来是这样啊!」
老者走到哭泣的少女身旁,扯住她的头发、要她赶紧站起来。
「喂!动作快点!」
「是。」
「你干什么?」
看着那女仆嘴角的血渍,以及态度恶劣的老者,伊姆感到有些难过…没想到首都是这样一个糟糕的地方。
「你看!」
「你要我看…那是!」
老者命令少女将自己胸前的钮扣解开,女仆少女露出了自己那苍白的身体,在她的胸口以及肩膀周围、有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红斑和瘀青、还有结痂的伤口跟疤痕…而在她胸口正前方,有着一颗已经被敲碎的琥珀。
(不会吧!难道…)
就在这一刻,伊姆明白了——老者对自己跟对少女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你看~这家伙、是我养的克帕姆。」
「…」
「别担心!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年轻时犯错很正常的。」
「…这样啊…」
「不过啊!我懂得~我懂得~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搞错了别人的人类女仆和克帕姆女仆,以为别人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呀啊~当时可真不得了呢!最后要不是他在我面前撕开了那东西的伪装,用铁锤敲碎了那个克帕姆的琥珀,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哈哈哈。」
「…闭嘴。」
「嗯?你刚说了什么?」
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那个金发女孩身上,伊姆看着她胸口裂开的琥珀、在她面前差一点哭
了出来…注意到那位温柔的少年想为自己而哭泣,那女孩只是笑着对伊姆说:
“没事的,我不痛的…谢谢你。”
听完少女的话,伊姆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转头走往皇宫外的一般街道——现在的他一秒都不想继续待在这座皇宫周围,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
「等等!小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别走啊!」
伊姆没有理会后头的老人,只是用力咬住了嘴唇、朝着外头加快脚步走了出去…他下定了决心,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种鬼地方!全毁掉也没关系!)
跟那个老人的对话后过了三十分钟,伊姆回到马车附近找自己的行李,正巧车夫在马车
上吃午餐。
「欸?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陪小姐她们一起去皇宫了吗?」
「啊!我有点事,所以先回来一趟。」
「这样啊?你要拿什么吗?」
「嗯!我回来拿自己的行李。」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伊姆将藏在行李内、事前准备好的包裹拿了出来,跑往先前在马车上看到的那间邮局。
『戴乐丝要带自己来首都』——几天前意识到这件事后,伊姆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他回去后、把那个青绿色的盒子包装起来,假装成是一个生日礼物要寄给国外的友人,
并且瞒着其他人带来、打算偷偷找机会来这里寄出。
虽然带来了这个『生日礼物』 ,但伊姆直到刚才都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寄出去…自从上次打开安多拉特的遗物后,伊姆就一直有些迷惘…他想将朋友的遗物寄回他的家人,但盒子内的东西却有可能会让一个国家受到严重的打击,甚至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被牵连。
(什么无辜啊…)
但今天在首都看见的场面,让伊姆终于有了付诸行动的想法——既然帝国不懂得慈悲与宽恕、那么自己也不必处处为他们着想…伊姆带上了包裹,在镜子前多次确认了自己的外表,并且反复提醒自己现在是一个帝国贵族,而不是一个克帕姆…做完心理准备后,他推开邮局的大门。
戴乐丝为自己准备的服装跟其他作为奴隶的克帕姆不同,是订制的高级品——单论外表的话、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贵族,即使是亚伦的公务员也对伊姆表现的十分客气;他们毕恭毕敬的与伊姆说话,丝毫不敢惹他生气…伊姆趁着没人知道自己真实身分的大好机会,假装自己是个帝国的贵族,模仿了刚才老者的语气、要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在今天内搞定包裹的事。
「还要我说多少遍!赶紧将我的包裹寄出!我在赶时间!」
「不是…这位少爷…」
「这份礼物可是我精心挑选,要送给我外国友人的生日礼物…她难得过一次生日,我要她下个星期前就收到。」
「好、我很清楚……不过…还得经过审
查…」
「审查?!你想浪费我的时间是不是?我不是说了,要用最快的速度吗?」
「对不起,这位少爷…不过您也知道、我们与联合王国的战争正处于胶着,现在寄出的邮件要是没有经过…」
「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我可是贵族!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身为主管的男子看上去相当紧张——这个黑发男人进来后、虽然没有告知他的名字,但他一进门就表现的相当蛮霸⋯一般来说首都是不会有冒用贵族之名的愚蠢之徒存在,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很类似上流贵族,更不用提他穿的礼服是自己好几个月薪资都买不起的高级品,说不好他还是今天参加皇宫庆功宴的贵人。
得罪这样的人、在帝国就等于是被宣判死刑,那是千万不能发生的…他苦思冥想后、最终与其他人商量出了一个妥协的办法。
「不然这样好了~这位少爷丶您看这么做如何?」
「怎么?」
「我们这里包括我,正好有三位经理;只要我们都确认过内容物,就能马上替您送出这个包裹…我想明天下午就能被送往国外,这样的话、应该能在下星期送达。」
「这…」
「您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去叫其它两人过来。」
「等等!」
在男经理站起身准备去找人的时候,伊姆表现的相当慌张、一反先前的那股嚣张态度…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让经理十分疑惑。
不过此时伊姆有更大的问题——在他听见对方的提案后,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先前被怒气冲昏头,想法实在太过天真;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就跑来的后果,就是现在的这个局面。
对方的说词并没有任何问题,仅仅只需要一次检查就能在这种时期、用最快的速度将包裹寄往国外,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伊姆想不到该如何刁难对方,要求对方做出让步。
「那个…怎么了吗?」
「稍微、稍微给我一点时间…」
慌张失措的伊姆努力思考着该如何是好,但
他忘记了自己此时正装成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帝国贵族。
(嗯?)
伊姆收起了那股蛮横感后,经理开始怀疑起他的身分、上下打量起伊姆⋯趁着伊姆思考的时候,他比了个手势、要外头的警备人员进入房间内,并继续仔细观察伊姆的样貌、姿态、表情…想从中找出他的纰漏。
「真不好意思~这位少爷。」
「…怎么了?」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提到…请问您的家名为何?可以告诉我吗?」
惊觉自己可能被发现了,伊姆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反应、在座位上震了一下。
看到伊姆的这个反应,男经理更加确信他极
有可能不是一个贵族,而是冒充贵族的普通人…如果是真正的贵族、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通常都会毫不犹豫地报上自己的家名——这一方面是出于社交礼仪,另一方面也有要对方注意态度的含意。
但是…眼前的黑发男人被问到这问题后,却表现得那么慌张、甚至从位子上跳了起来…这么说来、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
「该不会…你…」
看着男经理怀疑的眼神,伊姆直冒冷汗。
(完蛋了!)
就在伊姆差点被识破时,从门口闯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执事。
「您在这里啊!约翰少爷。」
「克罗特拉夫!」
「抱歉、我来晚了,刚才有事情耽误…接下来、就换我来谈吧!」
「…好。」
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得救的伊姆却有些难过…自己滥用了戴乐丝等人的善意,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跑来这里装作贵族…现在差点被识破、还得靠克罗特拉夫来救场。
「请问你又是什么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克罗特拉夫,男经理没有表现出任何退缩——他心中已经认定伊姆是假冒的贵族,即使现在又出现一个像模像样的执事,也很有可能只是他的同伙。
面对经理那充满猜疑、毫无信任的眼神,克罗特拉夫友善的回瞪了他一眼。
「失礼了!我是克罗特拉夫·法瓦尔格,是侍奉史坦雷家的执事。」
「你说史坦雷家!难道是那个?」
「是的!正是你所想的那个史坦雷家。」
看着经理受到惊吓的模样,伊姆有些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一听见『史坦雷』这个名号,他就像是看见了活生生的神明一样看着克罗特拉夫。
「那么…这位难道是史坦雷家的继承人吗?」
「不!约翰少爷是老爷熟人的孩子,最近暂时留在老爷这里、由戴乐丝小姐代为照顾。」
「你说戴乐丝?难不成是那位戴乐丝·史坦雷吗?人称『帝国的水晶蔷薇』的那位?…
居然是由那位戴乐丝小姐亲自照顾这小子!?」
听见戴乐丝的名字,他吓的站都站不稳、差点跌坐到地上。
(蔷薇?水晶?…那什么鬼?是说戴乐丝?)
在旁边听两人说话的伊姆,此时却有点想笑——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见戴乐丝有这样的绰号…听上去和自己平常印象的她反差太大,感觉有些奇怪;伊姆不小心发出奇怪的笑声,经理跟克罗特拉夫的目光一瞬间又回到他身上。
「请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克罗特拉夫有些不满的瞪视伊姆,认为他没
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抱歉…)
「那我们继续先前的话题吧!麻烦先告诉我、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好的!」
经理对克罗特拉夫解释了来龙去脉,里头加了不少对自己热忱的服务以及伊姆如何刁难他的生动叙述——听着他的说词,伊姆觉得这人不去演话剧真的太可惜了。
「就如同先前所说…我们这边也希望能提供协助,但如果无法确认两位的身分,我们难以在这种时期将这位少爷的邮件送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证明身分就可以了,是这样对吧?」
「欸!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约翰少爷。」
「嗯?…啊!我是约翰!」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克罗特拉夫是在叫自己,伊姆迟疑了一下才回复。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将先前戴乐丝小姐在皇宫外,交给您的史坦雷家家徽拿出来吗?」
「那是什么?」
「你说家徽?怎么可能!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克罗特拉夫怒视经理,一眼将他逼退回椅子上。
「咿…」
「约翰少爷究竟有没有史坦雷家的家徽,只要确认一下就马上知道了、请你先安静地看着。」
「好!」
被两人的对话搞得有些头昏,伊姆靠到克罗特拉夫耳边询问:
「那个…克罗特拉夫。」
「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家徽』指的是什么?」
「你看!果然这家伙是假冒的吧!」
看这个吵杂的男人似乎还有意见,克罗特拉夫直接把他按回椅子上、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当经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坐回原位了。
「您还记得今天稍早,进入皇宫前的事吗?」
「记得…难道那个就是?」
「没错!就是那个上面有着烈焰之狮的纹章,您应该还带在身上对吧?」
「嗯。」
从左边口袋中,伊姆拿出了先前戴乐丝给自己的那个银制徽章…一看到那个东西,经理就脸色发青、直冒冷汗、浑身颤抖——他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跳了出去。
「那是…不会有错的…我以前看过那个东西!『火焰之狮』——那就是史坦雷家特有的家徽,所以说他真的是!…」
「这样就足够证明了吧!那就快点把约翰少
爷的东西送去港口···接下来、我还得带他回
去皇宫,戴乐丝小姐可正在等他呢!」
「好!」
之后的事情,让伊姆很是惊讶…仅仅是看到了那枚家徽,整间邮局的人就几乎都跑来处理这件事情;他们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连检查或是一些繁琐的手续都直接跳过、用最快的速度将文件处理好后,就马上就派人将包裹送往港口。
处理手续的这段期间,身为戴乐丝执事的克罗特拉夫一直将包裹拿在手上,直到最后才交给负责运送的那个人…他还再三强调里面的东西有多么重要,要他们绝对不能损坏到包装或外盒。
「这样就行了,辛苦了。」
「不会…这可是史坦雷家族的请托,我们绝
不敢有半点怠慢。」
「非常感谢~今天的事我会如实转告老爷,告诉他亚伦邮政局的各位,这天是如何为约翰少爷付出关爱与努力。」
「是,非常感谢…」
「尤其是经理您…我会特别多为你美言几句。」
「…请手下留情。」
在侧边偷瞄克罗特拉夫的笑容,伊姆很相信他绝对没有在笑…
(执事…好恐怖…)
确认包裹顺利送出后,两人一起来到邮局外面。
「那么…我们先离开了、请各位保重。」
「请慢走。」
两人离开时,大约三分之一的员工跑出来为他们送行…这充满反差的态度变化,让伊姆开始好奇戴乐丝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伊姆,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
「别担心、我对为什么你会在那里,寄出去的又是什么东西…这些我都没有兴趣,也不打算过问。」
「欸?但是…」
「考虑到现在国内的情况,即便你不是克帕姆,要以正规手段将邮件寄送出国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假装成自己是个帝国贵族,这我能理解。」
「克罗特拉夫…」
「但是,能不能理解与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瞬间被他拉入一旁的暗巷,克罗特拉夫抽出了腰上的利刃,剑尖对准了伊姆的左边眼睛。
「回答我!伊姆,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小姐?」
「欸?等等…什么状况…」
「你最好快点说!不然的话、我会将你的两只眼睛戳瞎,接着砍断你的双臂、双腿…最后将你的尸体丢入排水道。」
「果然,你生气了对吧?抱歉,可以先把剑收起来吗?」
克罗特拉夫改用剑抵住他的脖子、两人距离
不到三十公分;看着他的眼睛、伊姆知道他是认真的想着要杀掉自己。
「你最好别小看了史坦雷家的执事…快说!」
「…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克帕姆而已。」
「是吗…看来是我问的问题不对。」
「我再问一次,你要老实回答我…否则的话、当你讲完下一句话的瞬间,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刻。」
在无人会经过的小路里,克罗特拉夫举着剑思考了许久,最后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是否是戴乐丝小姐的敌人。」
克罗特拉夫这样询问自己,搭配他脸上充满悲伤的表情…伊姆很快就明白,对方心里担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没事的…克罗特拉夫,这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是戴乐丝的敌人。」
「口说无凭。」
「我用这枚戒指发誓,我没有说谎。」
「戒指?」
「对!是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代表了我这个人的重要事物。」
对克罗特拉夫来说,自己是谁其实都没有关系…他在乎的——只有『伊姆』这个人的存在,会不会成为戴乐丝的阻碍或负担。
「…」
如果说伊姆会成为戴乐丝的敌人,那么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但现在伊姆用清澈的眼神回应自己的质问,赌上了对他来说
最重要的事物、发誓他不会是戴乐丝的敌人…也许这不足以证明任何事,但至少对自己来说、这样就足够了——克罗特拉夫将剑收回剑鞘内,消去杀意放开了伊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要讲…今天我寄出去的东西、是我一个国外友人的遗物。」
「遗物?」
「对!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尽管他有可能是会对帝国造成不利的人物,但我也希望能将他的遗物送还到他的亲属身边。」
「…跟我说清楚。」
伊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克罗特拉夫,从自己几个月前捡到了安多拉特、到刚才遇见的帝国老人…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克罗特拉夫摆出了一副犹豫的样子。
「…原来如此,事情我大概理解了。」「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欸?!」
「从你刚才的对话来判断,那个叫安多拉特的男人大概是来自联合王国的情报员,像这样潜入帝国的情报员可是枚不胜举,只是不小心放跑了一个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更不用说他早在好几个月前就被帝国军发现;如果真的被他收集到了能一举扭转战况的关键情资,那帝国对他的追捕不可能只有那点程度…至少也会向全国通缉、设立赏金或是派出专门的搜索队调查,不过那样的话、身为帝国军高层的乔瑟夫老爷一定会收到消息,我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
「就算退一步说,他真的取得了什么致命的资料并送出国外,那过错也不在你,而在无能的帝国陆军谍报部身上——他们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克帕姆持有这种关键情报都不知情,应该原地解散、全员送入处刑场斩首才对。」
「…」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听完克罗特拉夫的说法,伊姆似乎意外的能接受…从内容中多少能听出他对自己的偏颇;不过确实就像他讲的一样,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只是想将遗物送还…实际上那几本写满军情的笔记本,伊姆确认里面没有任何要告知家人与朋友的事情后,就撕毁扔入腐
海了——他最后寄出的只有那颗奇怪的石头、方块状的化外科技、以及盒子里的照片而已。
伊姆无法确认那个方块的具体用途,也猜想过这会不会是装有重要资料的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无论如何都该送回去…他思考了许久,最终才决定把这个方块也一同塞入礼物盒中寄出。
走出那条小路后,克罗特拉夫带着伊姆走入了皇宫内的庭院,看见戴乐丝和芙莉妲正在水池旁等着自己。
「伊姆,你来了啊!」
「那个…抱歉。」
「没错喔!我很生气!」
「真的很对不起。」
「真是的!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起了吗?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啊!这个…」
伊姆看往克罗特拉夫的方向,两人确认过眼神,决定把事情都告诉戴乐丝与芙莉妲。
「那个啊!戴乐丝,有件事情我想跟妳说。」
「嗯?是什么?你说说看吧!」
「其实啊…」
解释完来龙去脉,芙莉妲的表情显得相当惊恐,而一旁的戴乐丝笑得合不拢嘴、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腹部,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都什么啊!不行…等等〜这太有趣了!」
「…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因为〜不行…再给我一点时间。」
由于笑得太过用力,她甚至感觉肚子有点痛,靠在墙壁旁坐了下来后、还是忍不住笑意继续放声大笑。
「伊姆,你真的很有趣耶!」
「有趣吗?」
「嗯!」
无法搞懂戴乐丝的情绪逻辑,伊姆只是跟着她一起傻笑——本来伊姆以为戴乐丝会生气,甚至会动手揍他一顿、从此与他断绝往来…不过她却是这种奇怪的反应,不仅没有生气、看上去来还有些开心。
「不过啊~克帕姆假装自己是帝国贵族什么的,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你好
厉害喔~伊姆!」
「很厉害吗?」
「嗯!」
「不对!不对!不对!」
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芙莉妲觉得自己再不出点声音,整个对话的大方向就会完全乱掉了。
「怎么了吗?芙芙?」
「妳还问怎么了?…这家伙可是用妳家的家徽擅自在外头假冒成贵族耶?都发生这种事,妳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啊?」
「因为…伊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不就是让人帮自己寄包裹吗?没问题的吧!」
芙莉妲的嘴角僵硬,额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
的愤怒符号;她捏住了戴乐丝的脸颊,要她好好反省一下。
「问!题!可!大!了!」
「好痛喔~别这样啦~芙芙。」
「妳这人…每次都这样!真是的,妳就不能给我正常一点吗!」
两人的嬉闹结束后,克罗特拉夫从附近找来了冰袋替戴乐丝冰敷,而伊姆则是被芙莉妲拖到一旁说教。
「克罗特拉夫,芙芙欺负我~」
「大小姐…刚刚那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姐您的错喔!」
「好~」
另一头,伊姆正跪在愤怒的芙莉妲面前⋯她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鞭子,在伊姆面前甩了好几下、鞭子弹破空气的声音令伊姆很是紧张。
「所以…你到底把怎样的东西送出去了?记载了我们国家军情的笔记?帝国贵族的照片名单?还是我们国家的地下秘道配置图?」
「我才没有把那种东西寄出去!我寄的是安多拉特跟他家人的合照、一颗透明的石头、还有一个白色的方块。」
自己好像隐约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原来帝国地底有秘密通道?
「听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就算被人盘查也不会怎样吧?」
「是这样吗?」
「是啊!如果没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
要你说一声、我也能帮你送出去。」
「不…因为…」
「嘛~不过毕竟对方是外国的人,而且又是个谍报员的话,你不放心交给我们也很正常。」
「嗯。」
对话中、感觉芙莉妲的语气逐渐平缓,伊姆也变得安心了不少…但不知为何,芙莉妲似乎有些失望,她的视线来回看着手上的鞭子跟自己,露出了惋惜的眼神。
「真是的!害我白白担心、结果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是、是这样吗?」
「就几张照片和…不对!等一下…你刚好像提到了白色的方块对吧?」
「欸?对啊!」
「该不会…稍微等我一下喔!」
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芙莉妲这次取出了一个颜色不同、但外型类似于先前自己看到的那个化外科技的方块。
「是像这样的东西吗?」
「嗯。」
「…那或许有点不妙呢!」
不好的预感成真后,芙莉妲脸上多了一颗冷汗珠。
「那是什么?」
注意到芙莉妲手中的东西后,戴乐丝跟克罗特拉夫的样子也变得有些奇怪;几人若有所
思的样子、让伊姆很担心自己该不会送出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你们都知道的话,就赶快告诉我啊!」
三人看了看彼此,最后决定由芙莉妲来说这件事。
「你听好了!伊姆,我手上的这个方块是产自…跟你说国家大概你也不知道是哪里…总之,这是一个可以储存影像的装置。」
「储存影像?那是什么意思?」
「直接给他看比较快吧?」
「等…小戴!」
一把抓过芙莉妲手中的方块,戴乐丝熟练地拆开这东西、按下里面的按键;从方块内的玻璃珠投射出影像到空中,影像大约有着一
本书摊开的大小,上面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
“芙莉妲,我爱妳!”
“妳最棒了~芙莉妲。”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妳!”
“啊~妳真是太…”
就在影像继续播放之前,芙莉妲连忙夺回盒子关上,盒子的一角不小心刮到戴乐丝的手指。
「好痛喔!芙芙,妳干什么?」
「啊、对不起…不对!我才想问妳,妳想干什么咧!」
「欸?不就是要给伊姆解释吗?」
「我说的才不是那个问题!」
芙莉妲满脸通红,连忙用手遮住脸,不敢看往一旁呆愣的伊姆跟扭过头的克罗特拉夫。
「刚才…那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记忆方块』出到第七代过后,在市面上开始贩售的一种『让理想的男子对妳诉说爱意』的影片,只要事前联络厂商…」
「够了!妳给我闭嘴!」
连忙堵住了戴乐丝的嘴,芙莉妲的脸看起来几乎快跟她的头发一样红。
(看来…那似乎不是能跟人说的兴趣。)
伊姆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戴乐丝——他想起以前自己跟哈本、亚宾森等人讨论最喜欢的女
性服饰时,轮到自己的时候、恰巧娜布莉塔
跟菲娜等人经过,自己的兴趣在她们面前表露无遗…自己永远忘不掉,当时菲娜面无表情的说了那句话:
“伊姆你…喜欢女仆吗?”
从那之后,每次谈到女仆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就连格姆偶尔也会在家里提到这件事情…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回忆着那惨不忍睹的往日时光,伊姆泫然欲泣的看着芙莉妲,将她与当时自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等等…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
「没个头啦!忘掉!现在马上忘掉!都给我全部忘掉!!!」
「#%&〜☆⊕∩※◆∩<~◎#▼∮#~~*··□☆▲×%&◇▼☆◎§?○!」
(没事的~每个人都多少有些奇怪的兴趣~我偶尔也会穿男装走到大街上啊!)
「不要把我跟妳这种怪人混为一谈!我才没有什么奇怪的兴趣呢!」
芙莉妲抓着戴乐丝的脸,用力的前后摇晃她。
「好厉害啊…那个…」
尽管嘴巴被堵住,戴乐丝依旧能与芙莉妲沟通…或着该说…芙莉妲居然能听懂戴乐丝说的话,实在是很厉害…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吗?
看着两人的嬉闹,让伊姆感到放心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
( !)
突然间,他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左右看了看周围、但没能发现那视线的来源,接着他擡头看往皇宫的阳台,注意到了在窗台附近、有一个银色长发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看。
两人的视线交错,尽管彼此距离遥远,但伊姆很清楚对方是谁…没错!他不可能认错的…即使双目失明也不可能。
「为什么?妳会在这里?」
两人凝望彼此数秒,伊姆不自觉将手伸了出去、想碰触到对方;而窗台旁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没有拿着扇子的那只手,也蠢蠢欲动想回应对方的愿望。
「果然…是妳对吧?…菲…」
当她的手离开窗口的平台、想往伊姆的方向伸手时,在她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发的男人。
「怎么了吗?」
「…没什么。」
黑发男人看往底下,看见了伊姆等人正在那里。
「妳的熟人吗?」
「不是。」
背对着窗口,她就这样走回了会场内;而那个黑发穿着军服的男人注意到庭院的伊姆后,也跟着走了回去。
就像被饲主抛弃的宠物,伊姆望着那个银发女子离去的窗台,心中充满了苍凉与疑惑。
(那家伙是谁?⋯为什么菲娜会在这里?)
这阵子以来菲娜一直不在沙域,伊姆每天都在思念她的身影——自从之前的事件后,对伊姆来说她就是唯一的伙伴、也是唯一的朋友…尽管两人之间不能说是没有秘密,但伊姆怎么也没想到菲娜会出现在帝国的首都、而且还是皇宫内…最重要的是、刚才她身边那个男人又是谁?难不成菲娜的工作跟他有关吗?
一想到这里,伊姆心中就充斥着自己从未有过的强烈怒火与不安…汹涌的波涛在他灵魂翻滚,就像化为苍天的烈焰不断燃烧。
紧抓自己胸口,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那是一种远比愤怒更加狂暴、比夜晚的天空还混浊的情感,他还是第一次产生了这
种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很不爽。)
伊姆紧握拳头,一旁的克罗特拉夫注意到他的异状。
「怎么了吗?伊姆。」
「不…没什么。」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剩下的在车上说就好。」
「好。」
无法遗忘刚才看到的男人与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菲娜——伊姆又一次看往了阳台、找寻着那银色的倩影…但那里已经谁也不在了。
几人乘坐的马车离开了首都后,在距离亚伦有着大约一小时路程的地方乘坐上火车,过了几天才终于抵达夕日沙域附近的城镇;伊姆也问过为什么不直接在亚伦搭车就好——
戴乐丝解释在亚伦的车站容易被人认出,所以才想在别的地方搭车。
「原来如此~」
这次与戴乐丝同行,伊姆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他对自己证实了戴乐丝是个名人这件事。
这一路上、尽管戴乐丝的演艺事业仍处停摆状态,但也有许多人来跟她搭话或向她要签名…在首都的时候,如果不是戴乐丝老家事前准备了马车,大概要走到皇宫本身都是一个问题。
漫长的回程途中,伊姆一直在想当时菲娜的
事情。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每次想起当时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以及
那逐渐远离自己而去的背影,伊姆就感到很害怕…他害怕就连菲娜也会离自己而去。
其实自己心中明白——总有一天菲娜会离开自己,去到他无法碰触到的地方…两人的世界原本就是不同的,如果她不是个克帕姆、她会成为足以被☒刻在历史一页的名人,而自己即使不是克帕姆、也只会是个无名小卒。
在帝国,克帕姆的一生是相当短暂的…既然如此,比起在夕日沙域陪伴着一直被过去束缚的自己,不如在首都与帝国的大人物一起过上快乐的日子更好吧?
(不!你在想些什么?你也看到了吧!他们是怎么对待克帕姆的。)
回想当时老者的行径,伊姆心中就充满了怒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菲娜变得像那个女孩一样,沦为帝国的奴隶。
(但是…也不全是这样的吧?)
尽管帝国有着像那个白发老人一样,将克帕姆作为自己所有物、残忍对待他们的贵族⋯但也有像戴乐丝跟芙莉妲这样,愿意温柔对待自己的好人。
如果…如果菲娜身旁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话呢?如果说待在那个人身旁,菲娜才真的会幸福呢?菲娜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明白啊!)
尽管自己认识菲娜多年,但对于她的一切、
自己又懂什么了呢?…就连她来首都的事情,也是在前几天见到人才知晓⋯会不会⋯菲娜她其实一直都很讨厌我呢?在她心底,我真的是她的伙伴吗?
(妳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菲娜。)
坐在前座的伊姆,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失恋的青涩少年、散发出浓浓的悲情感,后座的两人即使没看见他的脸,也能从中感受出他的无奈与挫折。
「那个…你没事吧?伊姆。」
「嗯?」
心里一直想着菲娜的事情,让伊姆忘记了自己与其他人正乘坐车辆,准备返回夕日沙域。
「你还好吧?刚才开始你的样子就一直很不
对劲…自从那天回来后、你好像就一直很消沉的样子。」
「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那就好。」
坐在伊姆身旁担任驾驶的克罗特拉夫,一边专注的看着前方、一边与伊姆说话:
「伊姆,如果你还是担心之前的包裹的话,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再说经过芙莉妲小姐的调查,你所看到的记忆方块款式很有可能是无法存取影像、只能录音的老旧型号。」
「好…」
似乎是以为伊姆在担心包裹的事,克罗特拉夫出言安慰;就在前天他们离开皇宫后,伊姆按照记忆画下了方块的样貌,简单叙述了那大概是怎样的一个东西,想确认那到底是
不是记忆方块。
「这个啊?似乎有些奇怪…」
「奇怪?」
「就是这里,这个方块上有着几个黑色的长
方形小格对吧?」
「这些格子怎么了吗?」
「…我的那个上面没有啊!」
「欸?」
芙莉妲又一次将方块拿出来给大家看…他们仔细确认多次、上面确实没有那样的东西。
「会不会是伊姆你搞错了外形?」
「不,我想我不会搞错。」
「好奇怪啊?我来问看看好了。」
「那它能储存的音讯资料,大概有多长呢?」
「这个吗?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款式、我记得在二十几年前就停止生产——当时的话、记忆方块还处于研发阶段,不但『玛瑙』的消耗量很大、能储存的记忆容量也很少…我想大概不超过五分钟吧?」
确认过这件事情,不只是伊姆、就连其他人也安心了不少…如果只是五分钟的音讯资料,那大概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虽然这不
表示伊姆没做错任何事情,但至少他犯的错不是那么严重,不可能会对帝国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说,你就别那么消沉了!」
「就是说啊!我们的亚格法尔特帝国,才不是那种五分钟的音讯就能轻易毁掉的弱小国
家。」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两边想的虽然不同,但伊姆还是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
注意到伊姆恢复精神后,戴乐丝就像长出一对猫耳朵一样从后座靠了上去。
「对了~等等我们顺路去一趟矽石镇吧!」
「要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想…就在那里喝下午茶、然后听伊姆说说那个叫做菲娜的女孩的事情吧!」
「哈啊?」
「这次可不会让你逃掉了喔!」
「逃什么的…菲娜的事才没什么好说的。」
「喔吼~那讲给我们听也没关系吧!」
「什!」
「怎么~怎么~那个叫菲娜的是什么人?」
「是伊姆的女朋友!」
「才不是!」
对伊姆的情事话题来了兴致,芙莉妲也凑上一脚,两人包围了在车上无处可逃的伊姆。
「嘿欸〜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有女朋友啊!」
「就说了,不是女朋友!」
「那就是恋人?还是说情侣比较好?还是…你们其实已经!」
「呀啊~」
看戴乐丝开始做些奇怪的想像,伊姆决定跟克罗特拉夫求救:
「真是的,克罗特拉夫你也说些甚么啊!」
「…」
「戴乐丝小姐,芙莉妲小姐…」
「什么?」
「说来听听。」
「克罗特拉夫~」
伊姆就像看着救星一样,用充满期待的闪亮眼神注视着他。
「我知道矽石镇上有一间很棒的店,那里的话就可以一边享受红茶跟蛋糕、一边花上整个下午听伊姆说说他的故事了。」
「不愧是克罗特拉夫!」
「不错~优秀的执事就该像你这样!」
「多谢赞美。」
「克罗特拉夫!你出卖我!」
伊姆想起几年前,自己被大家当作是茶余饭后的话题、讨论着一些他黑历史的事。
众人有说有笑的讨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车上弥漫着欢乐的气氛;但就在这时候、伊姆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先前的那种灼烧感又从左眼传来。
「克罗特拉夫…停车。」
「嗯?怎么了吗?」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从模糊的感受逐渐
变为了真实的强烈痛楚;左边的眼睛就像是燃烧着苍色的火焰,尽管没有实际的伤痕却又感觉如此的令人折磨。
「喂!伊姆,你突然是怎么了?」
这种感觉…先前也有过…在牧场被烧毁的时候,自己体会到的那种莫名的、仿佛是要将一切烧毁一样的苍色火焰,在瞳孔深处不断灼食魂魄、像要警告自己什么。
「伊姆,你快回答我、伊姆!」
「快停车!」
强烈的痛楚抵达沸腾点,伊姆一脚踩住了刹车…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天空中落下一道黄色闪光。
众人搭乘的车辆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整辆车在一瞬间翻覆过去…刚才正要经过的地
方,出现了一个足以将他们全数埋没的坑洞。
从翻覆的车底爬出后,伊姆在爆炸的烟尘中寻找其他人,想确定他们都平安无事;在爆炸瞬间,驾驶座的克罗特拉夫跳出去接住空中的戴乐丝,由于状况不允许、他只能一脚踢在芙莉妲身上让她落在附近的灌木丛,至少不会受到重伤。
(太好了!看来他们都平安无事。)
对于克罗特拉夫能在那种情况下迅速的行动,伊姆发自内心的佩服⋯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刚才突然落下的黄色闪电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翻覆的车辆以及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洞、伊姆感到相当困惑。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在一瞬间造成的⋯是用了炸弹之类的吗?)
「到底…发生甚么了?」
「嘿欸~~真有趣啊!你…」
从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伊姆又一次感受到那股苍色火焰在自己的瞳孔中燃烧,而且这一次远比先前更加痛苦、更加炙热⋯感觉像是被某种危险的野兽盯上,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喂!你、叫什么名字?…转过头来让我看看。」
他缓缓地回头,在翻覆的车辆上蹲踞着一只野兽、一个有着落叶般的橙色头发、全身散发着浓厚战意的怪物,从他赤裸的上半身能看见一颗闪耀着强大光芒的橙色琥珀…
(这家伙…是什么?)
野兽露出凶恶的微笑注视着伊姆,表情中充
满了对自己力量的自信与对眼前少年的好奇
心。
「刚才…你在疾风发动攻击前就发现了对吧!那是怎么回事?那是你特有的原色性吗?你这家伙也是克帕姆吗?」
一片混乱之中突然被这个男人搭话,伊姆强抑自己混乱的脑袋,努力厘清现在的状况。
(他说了『也…』这表示他是克帕姆吗?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还没等到伊姆搞清现况后回话,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你不会讲话吗?」
「啊…」
「看来是刚才脑袋撞到了吧?看你的样子
大概也不是猎鹰的成员,甚至不是那家伙的护卫吧!」
他用手指指着昏厥过去的戴乐丝,一旁的克罗特拉夫注意到他的目标后将剑抽出,用一只手护着戴乐丝、另一只手握着剑准备应战。
「你到底是谁?」
「啊!说的是呢~我还没自我介绍对吧?…我叫做巴姆赫烈,是白翼斗士的领袖。」
「白翼斗士!原来…就是你们吧!这段时期,接二连三的袭击帝国贵族和军人,伤害无辜的百姓,破坏了先贤伟人留下的伟大遗产,还将那个人给…你们就是恶名昭彰的白翼斗士,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集团吧。」
自从巴姆赫烈说出自己的身分后,一向冷静
的克罗特拉夫就变得相当暴躁,他的双眼充满了对巴姆赫烈的强烈怒火…与此同时,伊姆注意到巴姆赫烈的眼神也产生变化,听完
克罗特拉夫的话、他先前挂在嘴边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变为了一副鬼神般的凶恶模样。
「放马过来吧!我不会放过你这恶魔的!」
「你…想死吗?」
两人都摆出了备战状态,空间像是被这两人的杀气扭曲,随时都会爆发冲突。
「哟~首领,我来了!」
「!还有同伙吗?」
「抱歉啊!刚才他突然煞车…我想我是没有打偏的才对?」
「你来啦!疾风…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不愧是首领!善解人意啊!」
「你在那边稍微等我一下,我还有事要问。」
「好哟~」
就在这时,从森林内走出了一个黄发的克帕姆…他也跟巴姆赫烈一样,丝毫没有遮掩克帕姆身份的打算、将琥珀露了出来。
「这种状况,居然又多了一个…伊姆!快过来、你负责揹芙莉妲小姐逃出森林!」
注意到敌人的数量增加,克罗特拉夫顿时慌张起来…他思考着该如何同时保护昏迷的两人、并且从这两个白翼手中逃脱。
(能行吗?对手是使用未知心弹的克帕姆,只有我一人的话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还得保护昏迷的两人,也不可能让伊姆带着她们逃跑…可恶!要是当时有从本家带来『断
翼』 的话…)
克罗特拉夫看着自己的腰间,对自己错误的判断感到愤怒…如果自己有充分准备的话、即使面对两个克帕姆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当克罗特拉夫思考着所有选项时,巴姆赫烈将视线投往伊姆…从他眼中流出的强烈杀意让伊姆不自觉地感到恐惧。
「你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
「?」
「你…也觉得我们是怪物吗?」
「我…」
在伊姆回答前,克罗特拉夫青筋暴起、朝巴姆赫烈咆啸。
「难道不是吗!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你们
都对帝国做了什么!…那些人做错了什么?被你们残忍杀害的帝国居民也好,军人也是…他们都有着家人、有着亲人、有着朋友、有着爱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剥夺他们的生命!」
语毕瞬间,一道雷光划过了他的左脸脸颊,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的头轰成粉末。
「疾风…」
「抱歉啊!首领…我可以…杀了这家伙吗?」
注意到对方闪烁的瞳孔,克罗特拉夫明白了
这个黄发的克帕姆不同于其他克帕姆。
(不妙!这家伙…是『异色』吗?)
就在对方与自己的双目相交的这一时刻,克罗特拉夫明白自己现在没有胜算,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可以,动手吧!」
「谢谢啦~首领!」
疾风右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黄金色的无形之弓,左手周围的光子结合成了一支箭矢,周围的光线全凝聚那只箭上、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看到那雷光,伊姆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那是什么?黄色的光芒聚集到了他的手上?」
畏惧那即将袭来的雷霆怒火,克罗特拉夫退了一步,表情写满了不安。
「不会让你逃掉的!」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戴乐丝,为这个两难的状况感到迟疑。
(没有办法了吗…)
雷光即将落下的前一刻、战士被迫做出了自己最不想要的抉择…他紧咬牙关,痛苦的在这生死关头中做出了最后抉择,要为了曾经立下的誓约牺牲自己所坚信的战士之荣耀。
「抱歉…伊姆、芙莉妲小姐…」
在雷霆之矢射出的前一瞬间,他抢先一步将剑扔出去贯穿了疾风的肩膀,顺利的让攻击偏离;雷矢打向了一旁,轰开了树木与地面。
「可恶!打偏了吗?」
趁着疾风处理肩膀上的剑,克罗特拉夫抓准时机、抱起昏迷的主人冲了出去…扔下了还没搞清状况的伊姆跟昏迷的芙莉妲,就这么全速逃往森林出口。
将肩膀上的剑拔出后、疾风看往他逃脱的方向…他眼中已没有任何松懈、更没有要放过猎物的温情。
「挺能干的嘛!」
「但是…我说过了吧!不会让你逃走的。」
简单的止血过后,疾风将电气聚集在周围,化身雷霆野兽摆出奔驰姿态。
「我去追人了,这里就交给你咯~首领。」
「可别让人逃了啊。」
「当然~」
下一秒,疾风用电光石火的速度朝逃走的两人追了过去;霎时间,森林里只剩下伊姆丶芙莉妲还有巴姆赫烈三人…
疾风跑远后,巴姆赫烈又一次对着伊姆提
问 :
「你呢?你也是克帕姆吧?你觉得…我们是错的吗?」
「这个…」
「那个眼镜男说话的时候,我从你的琥珀发觉不对劲…你知情的吧!关于帝国的谎言,还有他们的暴行。」
「…」
「回答我!」
对着少年嘶吼,巴姆赫烈想知道眼前的同胞究竟为何会在这里、他又是如何看待帝国的所作所为。
「尽管不是全部…但我多少知道这些事。」
「果然,你知道啊。」
巴姆赫烈掩面仰天,从他身上传来了一股无法遮掩的悲伤气息。
「你走吧…我不想杀同族,趁我改变心意之前赶紧离开。」
「那戴乐丝、芙莉妲还有克罗特拉夫呢?」
「贵族是我们的首要目标——三大贵族之一的戴乐丝·史坦雷无论如何都得杀掉,当然芙莉妲·雅迦也不能放过…你口中的克罗特拉夫…我猜大概是刚才的那个黑发男人~他的话、本来不用死的,但刚才他的那番发言
激怒了我,而且我已经答应让疾风去解决他…很遗憾,你就放弃吧!」
「…真遗憾呢!」
「是啊,明白的话就快滚吧!」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蛤?」
伊姆捡起了地上克罗特拉夫留下的那把剑,站到了芙莉妲与巴姆赫烈之间。
「我不会、让你伤害芙莉妲。」
少年那充满斗志的眼神与先前判若两人,巴姆赫烈能感受出他甚至有一死的觉悟。
「你…怎么回事?那家伙可是帝国…是压迫我们、从我们身上夺走了生命与自由的帝国啊!」
「我知道。」
「那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将刀剑指向我…指向你的同胞!…我们不都是克帕姆吗!」
巴姆赫烈对着伊姆呐喊,他无法明白自己为
何得与这个黑发的同胞刀刃相向…明明双方都是帝国的受害者,是被剥夺了自由、关在沙之囚笼中的断翅鸟…但眼前的少年却用那种看待敌人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把剑放下,然后离开吧!拜托了…」
他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伊姆——从他身上伊姆感受到了痛苦与悲伤…现在的巴姆赫烈,一点也不像是克罗特拉夫口中的那种恶徒。
被巴姆赫烈的语气感触,伊姆一度想放下手中的剑,就像他讲的一样回到家园。
(他是真的不想伤害我…是真的希望我活下去。)
不过现在不行、因为自己已经决定好了——上一次自己失去了伙伴后,就已经发誓过不会再逃跑,也不要再眼睁睁受人掠夺了。
(没错⋯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举起手中的剑,双眼传递了自己决不退让的坚定意志。
「尽管如此…我也不会眼睁睁看我的朋友被你杀死。」
「你说…朋友…?」
巴姆赫烈眼中流出了货真价实的泪水,他的眼角变的湿润、看上去比先前更加憔悴…最后他从车上滑落,靠着翻覆的车辆坐在地上、对着地面喃喃自语。
「朋友…居然是朋友?…在我面前说了『朋友』这个词吗?开什么玩笑…」
被剑指着的巴姆赫烈眼神中仿佛失去了光芒、他那落魄的模样…倘若不是置身现场,自己或许会觉得他相当凄惨、甚至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不过面对他的伊姆,身体却不停地抖动…
从对方身上不断传来凶恶的气息…自己简直像是面对一只人形的恶意、会走动的狂暴愤怒。
「…我改变心意了。」
从地上站起,或着该说是爬起…巴姆赫烈用通红的眼睛、歪斜的视线看着伊姆。
「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要来了!)
尾音刚落,一道闪光袭向了伊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他就连同被打断的钢剑一起飞了出去。
「…咕…」
直到疼痛传来的瞬间,伊姆才勉强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对方发动攻击后,自己的手臂被打断…虽然是还连在身上、但里面的部分已经被彻底打碎。
(剑也断了…可恶…这是什么力量!)
丢掉无法使用的断剑,巴姆赫烈从视线中消失。
(那家伙呢?)
下一瞬间,他就被猛烈的踢击命中、整个人陷入地面中。
「…嘎…」
他试着爬起身,却又被猛击腹部…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连同空气与意识一同消散于空中。
「去死吧!」
被连续猛击的伊姆,全身都传来了疼痛的危险警告,要他赶紧逃跑…他勉强闪过了一次攻击…不如说对方刻意放慢速度、让他能刚好在命中前躲开。
「哦〜还有力气闪躲吗?」
「噢呀!」
失去了钢铁之剑,手无寸铁的伊姆朝着巴姆
赫烈打了一拳…对方没有闪躲、就这么接下拳头。
「这拳还不错。」
「什…」
不只是双脚,这次连手臂上都出现了先前的光芒。
「接下来、该轮到我回礼了!」
「 !」
伊姆将手架在胸前防御,但强大的穿透力还是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重重的撞到树上。
「…这次真的断了吧,我的手臂…」
才吃了一拳,整条手臂就差点被他废掉…伊姆看着自己的手指正不断颤抖,就连握拳也做不到。
「勉强算是挡住了吧?值得嘉奖。」
「我才不想被你赞美。」
「是吗?那去死吧!」
「休想。」
「什么!」
伊姆将藏在身上的炸药朝着沙地丢了过去⋯
爆炸掀起了一阵沙尘、他趁乱逃了出去。
「那家伙…是什么时候?」
负伤的伊姆逃往了森林中,失去一只手臂的他、现在跑起来有些不太适应。
(得救了…还好我有把火药带来…)
从以前开始,格姆就有到处乱捡东西的习惯——不论是书本、石头、玻璃碎片…他捡这
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逻辑,只是看到就会捡起来,简直像是黛丝给自己看过的图鉴上、一种奇怪的虫类。
自从格姆不在后,自己好像也多少有了这个习惯…刚才的火药就是先前在矿场工作时,他偷偷地一点一滴带出来的东西。
以前自己曾经多次跟格姆抗议,要他不要把奇怪的东西带回家,但格姆告诉他:『伊
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变成宝物,在关键时刻发挥用场的。』
(真是的~这下,我也没有办法说格姆甚么了。)
成功从巴姆赫烈手中脱逃,伊姆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些应急用的绷带跟药物。
「帮大忙了!约瑟!」
过去大家在外受伤的时候,约瑟总是会替他们疗伤…某次格姆受伤后,约瑟就要他学会如何替人做简易治疗,那之后就有习惯会多少带一些药物在身上。
「好痛…」
尽管做好应急措施,伊姆的伤势还是很严重,光是跑动都有问题。
(话说回来…那是什么?那道光芒是什
么?)
刚才被攻击的时候,伊姆确实看见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巴姆赫烈攻击的时候、他的脚上、手上都出现了微弱的橙色光芒。
(是我的幻觉吗?…不对!那不是错觉!)
自己没有任何根据,但伊姆确信巴姆赫烈那超出常人的攻击威力是源自于那股光芒;就
像刚才射出闪电的另一个克帕姆『疾风』一样,巴姆赫烈也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
(那难道是,琥珀的⋯)
就在伊姆分析对方那份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的同一时刻,在森林内传来了巴姆赫烈的喊叫:
“很好~这样就对了!继续逃吧!”
“不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杀掉
的!”
“你就尽管跑远一点,等待死亡来临吧!”
沉默的丛林中,野兽的咆啸肆虐、饥渴的寻找被盯上的猎物。
听见巴姆赫烈的喊叫声,伊姆又逃入更深处、找了一个能藏人的树洞躲了进去。
「好痛!」
伊姆看着自己的身体,由于刚才的一连串攻击变得破破烂烂的⋯不论衣服或肉体都一样。
「可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股光芒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那就是安多拉特曾经提过的…琥珀的其他用途吗?」
回想先前疾风与巴姆赫烈的那股力量,伊姆推测那股能力或许是克帕姆特有的一种隐藏能力。
(既然是克帕姆特有的能力,那我应该也能使用才对!)
紧握拳头,伊姆试图抓住这份在绝境中找到的可能性。
「但是…要怎么做?」
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武器,也不知晓对方使用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就连那股力量自己到底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该怎么办…要逃吗?」
森林中,凶恶的野兽正四处觅食、而自己就
是他的猎物——面对随时会朝着自己袭来的未知梦魇…伊姆心中充满了恐惧…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现在就逃走。
「不行!我不能逃跑…如果我逃走的话,他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芙莉妲身上。」
「要趁现在…他的怒火还在我这里的时候,尽可能争取时间等克罗特拉夫带人来帮忙。」
伊姆粗略估计,现在的位置离最近的城镇大约有几百公尺或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克罗特拉夫就能联络上附近的帝国军过来支援。
(不过…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从那个怪物手中争取足够的时间?)
为了从这个绝境中求生,伊姆不断驱使自己那没用的脑袋思考活路。
「如果至少有个武器的话…」
就在下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了火焰燃烧…这次的感觉相当突然、不过没有先前的那样痛苦——是自己逐渐适应了吗?
——看见不祥的火焰后,伊姆跳出了树洞。
一棵大树朝着先前自己所待的地方撞了上去,只留下了两棵大树碰撞后的残骸。
「藏身处被…」
「捉迷藏结束了吗?」
「 !」
从大树飞来的方向,巴姆赫烈朝着自己走来。
「真可惜呢~我还以为能玩更久一点呢。」
「巴姆赫烈!」
倒在地上的伊姆从地上捡起树枝跟石头丢向巴姆赫烈…但那些都被他弹开,一击重腿踢在他的脸上。
哪怕又吃了一次足以使人昏厥的踢击,伊姆仍旧没有放弃战斗丶用充满怒火的表情瞪着他。
「别那样看我嘛~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喔!」
「机会?」
「没错!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是你拒绝了我的善意,选择了与帝国站在同一阵线。」
「不对,我是为了我的朋友而战。」
「是吗?…不过对我来说、这两者没有任何差别呢!」
他一步步的逼近,空气以为他中心逐渐聚集过去,在风压中…伊姆注意到了被风带来的、微小的橙色光粒。
「尽管你不这么想,但在旁人眼中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与背叛同胞,跟帝国做朋友…对我而言、这就是事实。」
「不对!我才没有…」
「就算你再怎么否定…现在的你为了那个帝国的女人挺身而战,这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 …」
「无话可说吗?既然如此,那就与她们一起落入地狱深渊吧!」
狂风消散的瞬间,他的双脚上覆盖了以光制成的橙色铠甲。
「去死吧!叛徒!」
朝向伊姆那脆弱的肉躯,凶恶的橙色利爪直袭而来,在两人距离只剩不到三公尺的瞬间,伊姆胸口的琥珀发出光亮——那是与巴姆赫烈的双腿上的橙色光芒不同,宛如天使般柔和的天蓝光耀。
(这是?跟他一样的?)
琥珀正在呼喊,要他伸出自己的手…顺着光的指引,伊姆将右手伸了出去…
「这家伙…不妙!」
在空中来不及调整姿势闪躲,巴姆赫烈正面接下了伊姆喷溅出的蓝色闪光——强大的蓝
色光炮直袭而来,连同光之铠甲一起将野兽
轰飞出去,打断了后方的好几根树木。
「…好厉害的威力。」
看往巴姆赫烈被击飞的方向,伊姆举起自己的手掌心,内心还不太相信这居然是自己做的。
(刚才,那是什么?)
从翻滚的沙尘之中,巴姆赫烈站起身、双脚上凝聚了比刚才更加强烈的橙色光芒。
「混蛋〜还真干得出来啊!」
伊姆再次将手举起、想再一次使出刚才的力量,但这一次那道光并没有出现。
「为什么?」
「看来,你是第一次使用彩霞呢!」
「彩霞?那是什么?」
伊姆才刚站起身,脑袋就忽然感到有些晕眩;他在倒下前用手撑着地面、才勉强支住身体。
「果然…刚才的威力大概是你没控制好空想子,就把它全部施放出来。」
「你在…说些…什…」
「连意识都无法保持了吗?…这也难怪、毕竟你才只是个初学者就突然使用了那么大的力量,身体支撑不住的吧?」
巴姆赫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虚弱的伊姆走过去。
(不行…得再用一次…快起来…快起来战斗啊!)
敌人就在自己面前,伊姆想站起身来与之对
抗…可身体不听使唤、就快要坠落昏暗的深渊之中。
「…可…恶…」
「别逞强了!你现在就连保持意识都很痛苦吧?」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伊姆,对着巴姆赫烈打了一拳、但是被轻松的接住。
「真软弱的一拳啊。」
巴姆赫烈也朝着伊姆打了一拳,伊姆倒在地上、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了。
「看样子,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呢!」
外边的天空传来了信号弹的声音,那是帝国军专用的特殊信号弹,伊姆曾经有听过几次
那种信号弹发出的刺耳声音。
(太好了,这个声音…克罗特拉夫跟戴乐丝平安无事…帝国军很快就会来救芙莉妲了…那么,我得再争取一点时间才行。)
巴姆赫烈看着天空中的信号弹砸了砸嘴——他明白这代表疾风的追击失败了,重点目标对象的戴乐丝·史坦雷平安逃走,这次任务以失败告终。
「喊…挺能干的嘛!那个执事。」
他的视线被天空中的信号弹夺去,没能看到身后缓缓站起身的男人。
「…你这家伙!」
伊姆又一次站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还有意识吗!」
巴姆赫烈凝聚了空想子到腿部,迅速的一脚踢往伊姆、在快要碰到他的头部前停止动
作。
「不对…这家伙,早就…」
从一旁的森林小路中,走出了一个黄发的少年。
「首领,我回来了!」
「是疾风吗?看刚才的信号弹…戴乐丝·史坦雷大概还活着对吧?」
「对不起、我失手了~那个执事太顽强了…我都在他身上开了那么多个洞,他居然还能一路跑到城镇、真是怪物啊~」
「不用在意,我也遇到了超乎想像的强劲对手。」
「欸?强劲的对手?…首领你吗?」
「嗯!」
「不不不〜这不可能的吧?首领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你可是我们组织里最强的人耶。」
巴姆赫烈用严肃的表情看着疾风,在那眼神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真的?…」
「就是这家伙。」
「他?喔!你说佣人小弟啊?他很强吗?」
对巴姆赫烈的话产生好奇,疾风走往早已失去意识的伊姆身旁,上下打量着他。
「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觉得这家伙有哪里强啊…等等!这家伙有琥珀,他也是克帕姆吗?」
「是啊。」
「难道说…这家伙是猎鹰的人?!」
疾风突然顿悟,刚才与首领交战的对手如果是猎鹰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是〜他只是个普通的克帕姆、就连彩霞都无法使用。」
「欸?那他是怎么跟首领你战斗那么久的?」
「这就是重点啊!疾风。」
巴姆赫烈转头对着疾风笑了笑,爽朗的样子跟最近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首领?」
「就是这样一个连彩霞都无法使用的克帕
姆,在我面前保护了一个女人直到最后啊!」
「这是什么?…欸!首领,你去哪啊?」
「回去了!继续待在这里,帝国军就要来了。」
「你说回去?…那芙莉妲·雅迦该怎么办?」
「这次就不杀了!是那家伙的胜利。」
「什么?!」
两人逐渐走远,在激战过后的森林内,只留下伊姆一个人还在原地…
在意识深处的海洋内,伊姆听见了过去某人告诉自己的那句魔法咒语,那个人的脸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就连自己为何会与对方相遇
也毫无线索——但在这深不见底的海水中、他的那句话却始终留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没能消逝…
“…聚集的思念,将会化作巡星的闪光。”
在另外一个次元,矗立在星之河流上、旅人正默默的看着少年映照在湖面的倒影:
(这就对了,伊姆…你要记得…当你感到痛苦,感到无助的时候,都要继续坚强的活下去…唯有不放弃挣扎,不放弃生存,才能抓住命运的星空…然后总有一天、你会与我再次相遇。)
(到了那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你所经历的一切,最终都是有着它的意义。)
湖面的涟漪消失,命运朝着它应有的方向开始转动——直到少年抵达那片天空前、这个故事不会停止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