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当中,有一栋红橘色屋顶的建筑物。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好!数量没错。」
清点完仓库内的饲料袋,伊姆锁上大门、靠在一旁的木栅栏上看着牧场内的羊群。
「真是悠闲啊~」
两个月前…自从伊姆失去友人后、他的状况就变的相当糟糕,工作时接二连三的出差错,还一度被关进禁闭室内反省。
本来的话,伊姆会被调去矿山做重苦力的劳动…但不知为什么管理官没有那么做,而是将他调到这个距离夕日沙域有一小时车程的牧场就职。
刚开始伊姆有些不习惯…家畜的气味、厚重的饲料袋、饲育场的清洁整备…这些都是以前伊姆没接触过的工作,他不知该如何适应。
幸好在这里工作的其他克帕姆相当友善,他们耐心的指导伊姆工作上的细节,教他一些小诀窍,闲余时跟他聊一些日常生活的大小事…这段时间以来,在牧场的工作让伊姆的
心态有不少好转,工作状况也重回轨道。
「真的要感谢把我派来的人啊~」
看着绿意盎然的草原,呼吸清新的空气,伊姆他很是放松…虽然平时帝国都对自己很糟糕,但偶尔还是会做点好事呢!
「喂~伊姆,你休息够了吗?」
「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们正准备去城里一趟——似乎是上次送走的那些动物有问题,上头要我们过去看看…可以麻烦你留下来看家吗?我们大概傍晚会回来。」
(傍晚吗?没想到要去这么久?)
「好,没有问题!」
「谢啦~伊姆!对了…麻烦你去清理一下猪圈,你一个人没问题的吧?剩下的我们明天
会来处理,你先稍微清理一下就好。」
「好,我知道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谢谢啦〜」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除了伊姆以外的克帕姆全都跳上了卡车,卡车朝着远方的市区疾驰而去。
「走的真匆忙…看来是很严重的问题呢。」
望着逐渐消失的那辆棕色卡车,伊姆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跟去才对。
(不过…总得有个人留下来看守牧场。)
休息结束后,伊姆走往工具间拿需要的清洁用具、准备上工…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是帝国直营的一间牧场,跟之前比起来要做的事情多了很多。
由于克帕姆在帝国受人类歧视,通常帝国会像这样直接替他们安排工作——大多数克帕姆会被派驻到帝国直营的产业或被出租给民
间,只有少数特别优秀或有特殊人脉的克帕姆会直接被雇佣。
不过即便被雇佣,也大多是从事些短期工作——帝国人不待见克帕姆,既不给予正职、也不会支付他们正规的薪资待遇…虽说也有
雇主将这视作一种优点,借此大量雇佣克帕姆工作,但那通常是些不太好的工作。
当然、也有比较特殊的案例…比如说加入军队或去贵族家当佣人的克帕姆——这种类型的克帕姆与其他克帕姆相比,通常有着对帝国的高度忠诚心或某些特殊能力,再不然就是外貌较为出众…透过这些异于其他克帕姆的因素,才让他们得以从事那些工作。
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伊姆勤快的打扫猪圈…他总是会像这样回想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来忘记自己身处何种恶劣环境里。
「话说回来…今天我大概会晚回去,不知道菲娜她会不会担心?」
前阵子伊姆消沉的时候,菲娜每天都会跑来他家——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去海滩上散步、一起逛市集…这样紧密且频繁的互动,自从小时候菲娜从自己跟格姆的家搬走后就
很少有过。
「真怀念啊~记得那时候,菲娜也还不会做菜呢!」
小时候的某个夜晚,破晓时分、伊姆在夕日沙域周围的废弃物掩埋场发现了一个女孩,将她带回家并给她取了『菲娜』这个名字…那之后她与自己还有格姆一起生活了两年左右,那段日子给了伊姆许多美好回忆,也是他童年最开心的一段时期。
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学会了各种生活技能,学会该如何打理自己还有格姆的三餐…尽管菲娜后来就搬走了,彼此相处的时间减少,在沙域中碰面时也很少打招呼,但她偶尔还是会来家中作客、有时候还会留下来吃晚餐;两年前的事件后,菲娜跟自己的互动变得相当频繁,她也时常会来家中造访…虽然这大概是她出于善心的举动,但能
像过去那样与菲娜相处还是非常令人开心。
每每回忆起那些往日时光,就会想起许多被遗忘的悲伤…少年用微笑遮掩心里的苦涩、继续专注在手边的工作。
「真的是…给她添了很多麻烦啊。」——感受到脚边有个温暖的、柔软的东西。「 ?」
注意到脚边传来的触感…伊姆蹲下来、将打扰自己工作的小猪抱到一旁放好;看着这只粉红色的小猪,他先是想起了菲娜的头发,接着又想起了她的脸…最后发现哪里似乎不太对。
「…总感觉很对不起她…」
这么多年以来,菲娜一直是伊姆无可取代的朋友…尽管两年前计划的失败,导致她与图
特、拉可之间的关系变的有些微妙,但伊姆相信菲娜当时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大家的举动。
大约是在两年前,包含伊姆在内的十五位少年少女曾经共同谋划了一场逃脱计划、想逃离这个夕日沙域前往别的国家——为了逃出这个空无一物的沙之世界,他们做了好几个月的准备与规划、最后决定付诸行动。
结果、他们失败了…超过半数的参与者死于那天夜晚…活下来的四人,现在也只剩伊姆跟菲娜两人还留在世上。
每当想起过往,伊姆都相当懊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随波逐流…
如果他没输给那纯白的光辉,重燃对天空的向往与憧憬⋯
若自己能保持清醒,说服其他人放弃无法实现的愿望,说不定大家现在都还活着…
——这段终临前的倒数,自己就不用独自面对,更不会感到这般孤独。
丢下手中的扫帚,伊姆抚摸胸口中心的琥珀——从那生命的鼓动之中,传来了隐藏灵魂
深处的迷茫与不安。
(我…就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伊姆闭起双眼沉思,对未来产生恐慌…他也快到拔除琥珀的年纪,不久后就会收到帝国通知,被送去专门机构拔除琥珀…之后大约十年内他就会死亡,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与格姆间的约定。
(格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他迷惘的时候,听到另一头的栅栏内似乎有些骚动,有几只小猪不断对着什么东西噗噗叫。
「怎么了吗?是小偷吗!」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扫帚当武器,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真奇怪…这种地方是有什么好偷的?」
当他走入骚动的中心处,准备一棒往下槌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褐色头发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痛苦的倒在猪圈的稻草堆上。
「…这是谁?」
看着地上的男子,伊姆感到纳闷、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人…想着不能把他就这么扔在那里,于是伊姆将男子扛到了另一头废弃的仓库里面。
本来伊姆也想过要把他带回员工休息间,但他身上满是猪圈的臭味…要是其他人回来后、发现休息室变得臭气熏天,自己可能会被他们修理一顿,所以还是放在废弃仓库比较保险。
「总之…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伊姆替他铺了稻草堆当作床铺,又准备了一些水替他擦拭被猪…总之就是不干净、肮脏
的身体…全部搞定后,伊姆就心满意足的回去继续工作了。
到了黄昏时分——伊姆完成了所有工作,但早上出门的克帕姆们仍旧没有回来,他只好继续留下来看守牧场。
「看来…今天回不了家了。」
看着四周的草原,伊姆没有看见那台熟悉的棕色卡车朝着自己开来的画面,失望的走回休息室。
「没办法〜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躺在房间内唯一的沙发上,伊姆看着坏掉的风扇、心里考虑要不要直接走回夕日沙域…
不过那很明显是个烂点子。
牧场距离沙域有一段距离——有交通工具的话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用走则需要至少三个
小时以上才能抵达…就算他回到沙域也已经是深夜了。
「果然〜还是算了吧。」
独自待在休息室,伊姆从储藏柜里拿了一些饼干跟牛奶出来…吃完后、他拿起了不知道是谁留在桌上的报纸,装模作样的坐在桌前、假装在思考报纸上的内容。
「嗯~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
又过了几小时后,天色变的更加昏暗…他又准备了一块面包放在盘子上当晚餐,一旁还摆了一杯自己不喜欢的黑咖啡。
边回顾今天发生的事,伊姆拿起面包整块啃
完,只喝了一口就准备将那杯黑咖啡拿去水槽倒掉;倒咖啡的时候,黑咖啡的颜色让他想起猪的…接着他想起那个被自己扔在仓库里的男人。
「对了!也该帮他准备点食物。」
伊姆四处搜罗,在储藏柜找到了一些勉强能被称为食物的东西后,又准备了一个装满水的水壶,把它们一起送去给仓库内的男人。
打开仓库的大门,躺在稻草堆上的男人仍在昏迷,但神情似乎有些好转。
「太好了~还活着。」
走到他身旁、自己用手量了量他的体温,感觉上大概跟自己的差不多;对方看起来还无法自行进食,但伊姆也无法为他多做些什么…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稻草堆旁,伊姆转身
准备走出仓库。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走出大门前,伊姆不禁对那个男人的身份感到好奇——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他躲藏
在猪圈里一定有某种原因。
「会是逃兵之类的吗?不…这个人似乎也不像军人。」
就在伊姆思考男人真实身分的同时,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喇叭声——早上去市区的其他克帕姆们回来了!
「伊姆!我们回来了!」
「可以回去了喔!快点过来吧!」
「要回去了、伊姆…快滚出来!」
「喂!伊姆~快出来!不然就丢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夜了喔!」
「糟糕!」
听见外头的喧闹声后,伊姆匆忙将仓库的门锁上,跑往棕色卡车那里。
「我现在就过来!等等我。」
「太慢了!我们丢下伊姆吧。」
「听起来不错~老麦丶快发动引擎,伊姆要过来了。」
「好哟~」
「喂!不要这样…等等我!」
被独自留在橘色仓库里,那位不知来自何方的男子沉睡着…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有
一丝要清醒的征兆。
那天晚上回到家,伊姆感觉相当疲倦,很快就坠入梦乡…当生活过于忙碌时,自己就无暇思考那些往事、也没空沉浸在哀愁的氛围中,必须好好度过每一天。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每次工作时、伊姆
都会趁其他人不注意时,送一些食物或是药物给仓库里的男人…他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毕竟还不确定对方的真实身分,帮助他的事情泄露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他将男子继续藏在那个小小的仓库里,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他手边,要他醒来后也不要乱跑。
照顾身体虚弱的男性,不禁令伊姆想起过去照顾隼的日子…隼是伊姆的伙伴之一,是一个既聪明又和善、夕日沙域数一数二的优秀克帕姆;不过、隼的身体很差,就连一些简
单的肉体劳动也无法完成,要他在太阳底下工作一整天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被交付的都是偏文书类的职务。
伊姆憧憬着隼——即使有着生理上的残缺,他也依旧能做到许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总是能冷静客观的分析每件事、从不轻易与人生气…伊姆很喜欢隼的处世风格,也很尊敬
他,所以时常去他家拜访。
由于隼的病弱体质,自己去拜访他的时候,每四次大概会有三次是他正在生病,伊姆自然而然就习惯照顾隼这回事……隼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克帕姆,即使在高烧不退、神智不清的状况下,也能精准指示伊姆该如何帮助自己、该如何调配药物…在隼的指示下,伊姆一度觉得自己可以去应征医院的职务。
(不过…实际上我连我到底做了什么都不清
楚,只是按照隼的指示一件件完成罢了~)
想起照顾隼的那段日子,还有自己那个当护理师的蠢念头,少年久违的露出笑容…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总是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这天替男人擦拭完身体后,他将准备好的食物像平时一样的放在仓库内就离开了。
离开牧场后,伊姆回到家、走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用上一整晚的时间、将这段时间一直在画的作品完成。
画画是伊姆的兴趣、也是他唯一有信心说出口的强项…从以前开始他就很喜欢画画,每周至少会完成一张新的作品。
伊姆每次完成一幅新的画作后,都会先拿给自己唯一的家人、也就是格姆看…而格姆对
伊姆的画通常只有两种反应——『太棒了!』或是『好厉害!』 。
这是伊姆很喜欢把画拿给格姆看的理由——比起其他人…尤其是菲娜的那种严厉至极的刁钻批评,格姆这样单纯可爱的赞美、总是让他感到开心。
(不过…现在格姆也不在了啊…)
从某个时期开始,自己就不再画画了…具体
原因伊姆自己也说不明白…可能是画画的时候,他会想起格姆的模样,所以才放弃的吧。
完成画作后,伊姆透过书桌上方的天窗看向黑夜——闪耀于夜空的蓝色月亮身旁、一颗小小的红月紧依在它的右侧⋯就好像是在追赶着蓝月不想与它分开,带有些许悲伤的气氛。
「…格姆。」
隔天一早,伊姆带着完成的新作品往菲娜的住处出发…这次的画他很有自信,伊姆认为这幅画一定能让菲娜大吃一惊,她那缺乏变化的面颜也会被这幅画震撼、因而变得欣喜交加…这一路上伊姆脑海里不断想像菲娜看到画作后的反应,兴奋的边窃笑边颤抖。
(等着吧~今天一定要让妳目瞪口呆!)
就连一秒也不想再继续等待…伊姆从最快的路线往少女的家前进,想要现在就与菲娜见面;就在半途上、他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正巧看到了几个帝国军人正围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克帕姆…于是他停下脚步,偷偷躲到一旁的墙角观察情况。
「…又来了吗?」
最近这阵子,沙域内类似的场景数见不鲜…帝国为了找出白翼斗士的组织成员,扩大了对沙域的管制——不只对克帕姆们出入沙域百般刁难,就连他们的日常起居也多加干涉。
望着那个被军人团团包围的无助克帕姆,伊姆心里有些同情他,但他自己也不想搀和到这件事里,准备趁没被发现前离开。
当伊姆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注意到那个克帕姆的斗篷底下、似乎有某个眼熟的物品。
(那是!)
尽管两人距离遥远,加上周围的光照并不好,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回过神来,身体已经采取行动、跑入了帝国军与那个克帕姆之间。
「 「 !」 」
突然闯入视线的黑发克帕姆,让周围的帝国军人和那个斗篷克帕姆都吓了一大跳。
「要跑咯!」
「欸?!」
抓起那个克帕姆的手,伊姆拉着他冲了出去…愣在原地、还没搞清楚刚才发生什么事的帝国军人们,直到看见两人快跑到大街上才开始行动。
「…啊!等等!」
「给我站住!」
当伊姆跟那个克帕姆被帝国军队追赶时,一对男女走到了刚才他们站的地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画。
「嗯~是幅好作品呢!」
休息日,夕日沙域里热闹的中央市集之中,一个黑发的少年克帕姆拉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克帕姆奔跑在大街上…两人身后、一群愤怒的帝国军人正追赶着他们;这奇特的景象让周围的克帕姆们纷纷回头看往他们的方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给我站住!你们这两个畜生!」
穿梭于人群之间,两人低头躲避后面恼羞成怒的帝国军队。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抱歉…」
逃跑的同时,伊姆不忘回头确认对方的位置——看起来对方似乎被假日的克帕姆潮堵死,在距离两人相当远的地方不断叫骂。
“给我滚开!你们这群畜生!”
周围的克帕姆虽然不知道状况,但他们对近期的帝国军并没有什么好感…加上对方也不是什么高级军官,就没有理会他、继续各走各的。
穿过市集后,为了保险起见、伊姆继续拉着那个穿斗篷的克帕姆跑到了远方的居住区,戴上了从摊贩买来的草帽还有墨镜…伊姆他还蛮喜欢这些小配件的样子。
跑了这么久,似乎对那个克帕姆造成很大的负担⋯于是伊姆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为自己跟那个克帕姆买了两杯茶,准备在帝国军放弃寻人前暂时躲在这里。
「给你。」
「这是?」
「这个…大概是绿茶?」
「绿茶吗?谢谢。」
对方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从他困惑的神情来看、这大概不是绿茶。
「你还好吧?」
「没事,已经没刚才那么喘了。」
「刚才真抱歉,突然就把你带走…不过那时候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没关系、谢谢你…」
「伊姆,我叫做伊姆。」
「是吗!我的名字是…」
“可恶!那两个浑球跑哪去了!”
底下突然传来很大的声音…帝国军似乎找到了这一带;他们一边鬼吼鬼叫一边挥舞手中
的步枪,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喂!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
「可恶,跑到哪去了?」
「喂!那边有一对可疑的克帕姆,我们过去看看!」
「好!」
两人从建筑物的阶梯口探出头,默默注视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帝国军人,舞刀舞枪的跑向了与两人躲藏处截然不同的方向。
「…今天的帝国军好像怪怪的。」
「嗯~」
「刚开始我还以为会被抓到…这样看来应该
没问题。」
「是啊!」
就在两人谈论刚才的帝国军时,伊姆想起了自己先前想询问这个克帕姆的事情。
「对了!那个,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这个吗?」
「果然、是拉可的…」
对方从斗篷下拿出了一个风镜,那是以前拉可总带在身边的东西、据说是他父母的克帕姆留下的遗物…克帕姆生命短暂,与父母相处的时光只有童年时期甚至更短,这几年来帝国还规定了克帕姆得在小时候接受义务教育,导致多数克帕姆对父母的印象都相当模糊。
但拉可不同——他父亲在接受手术后,少见
的活到了三十五岁,所以他有更多与父亲相处的时光…这也是拉可他特别重视父亲遗物的理由。
过去曾发生过一件事:在一次的争执中,莱顿不小心弄碎了拉可的风镜,生气的拉可将大他两圈的莱顿推到地上猛打,愤怒的莱顿也出手反击,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是大家一起拉开他们,这件事才得以收场;事后图特帮拉可修好了风镜,拉可也就不再生气了。
这个风镜对于拉可来说是跟生命同等的东西,现在却在一个陌生的克帕姆手里、让伊姆感到无法理解。
他接过风镜,发现上头还留有当时图特修补的痕迹,更加确信了这就是拉可的宝物。
「为什么这个会在你手上?」
「…你跟这个的主人…」
「拉可!他是我朋友,这是他生前最宝贝的风镜…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伊姆的语气非常生气…尽管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小偷,但伊姆不排除对方在拉可死后、跑入拉可住处偷走风镜的可能性。
「回答我。」
「『朋友』…是吗?」
「 ?」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能看到脸颊上簌簌流下的泪水…这跟他预料的反应有些不同一一伊姆本来以为对方会为了偷走拉可的宝物道歉,或在听完自己解释缘由后归还风镜,没想到对方却哭了起来。
「是吗?你是他的朋友啊!」
「嗯。」
「…拉可的事,我很遗憾。」
对方用手帕擦干了泪水,拿回了风镜解释:
「其实…我听朋友讲了拉可的事情;今天跑到他的住处,是想带走能让人记起他的物品。」
「拉可吗?」
「是的…在我看到的画面中拉可一直戴着那个…于是我认为、这就是最能代表拉可的东西。」
听了斗篷克帕姆的解释,伊姆有些惊讶、同时感到高兴。
(这样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也会
为了拉可哭泣啊…)
对方又接下去说明:
「我跟拉可其实并不熟识,但我认识每位熟悉拉可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本来的
话,我也想好好找个时间跟他聊一聊。」
「聊一聊?」
「嗯!他说过…自己以前有一群很棒的朋友,不过他们的大多人已经离开,仅剩的几人也一直困在过去,还未能走出那段悲伤。」
「所以…他要代替那些先走一步的伙伴去体会这个世界——总有一天,要带着其他人一起、朝向斩新的世界迈进。」
「…」
(拉可,原来你一直都…)
就算伊姆不认识眼前的克帕姆,也能知道这些话是真的出自于拉可之口——在自己仍被过往束缚时,原本还在自己身后、年纪比自己更小的拉可,居然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
感到欣慰的同时,心中潜藏的悲伤也愈发强烈…
(果然…我才是最不该留下的那个…)
确认周围没有追捕两人的帝国军队,他们走入了附近的一间店铺、请对方卖自己一个小箱子…将风镜装入箱内,那个穿着斗篷的克帕姆将其递给伊姆。
「这是?」
「从刚才的对话、我就大概猜到了…你就是拉可说的伙伴对吧?」
「嗯…」
伊姆认为自己无法承担起拉可的信赖,于是只有轻轻的点头、发出了细琐的声音回复。
「果然!…那、这个给你吧。」
「给我?」
「如果留在你那里的话,拉可也比较高兴吧!」
「这…」
「怎么了吗?」
看着那个风镜,伊姆怎么样都无法说出口、自己要拿走这个东西——光是看到这个风镜,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拉可的样子。
「不…还是留在你们那里吧。」
「可以吗?」
「嗯!刚才你说了…你认识的人也都很喜欢拉可对吧?那么、这份回忆就不该只留给我
一个人…应该要让更多的人留有这份与拉可
之间的羁绊。」
「…我知道了。」
珍惜的收起了放在箱中的风镜,两人在晚霞的橘红色光芒照耀下挥手告别。
那天伊姆感到相当满足,他回家后久违的自己煮了顿丰盛的晚餐,仔细擦拭过身体后躺到床上,回想着今天与那个克帕姆的对话。
(太好了呢~拉可,有这么多人记得你呢!)
一想到拉可的事能被这么多人记住,伊姆很是欣慰…同时他也开始思考,自己死后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我死的时候…会有很多人记得我吗?」
自己并没有太多认识的克帕姆,两年前的事
件后、他也没怎么去认识新朋友——这样一想,会记得自己的大概就只剩⋯
「糟了!」
从床上卧起,伊姆想起今天本来是要给菲娜看自己的新画作,却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明天再拿给她看就行了~我记得,我把画放在…」
刹那间,伊姆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回到家后好像没有把画放在任何地方,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那幅画有青鸟的新作品。
「不见了!在哪…在哪里!」
他找了半个晚上,但始终没能找到那幅画。
「怎么这样~~!」
搞丢了要给菲娜看的画,那天晚上、伊姆整晚睡不着觉…就算躺上床,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那幅不知在哪里被自己搞丢的画作。
经历了又一个失眠的夜晚⋯隔天下午,伊姆来到了一座位于沙域外、带有古典美的一间豪宅。
尽管里头没有金碧辉煌的家具,摆设也都是一些与这建筑毫不相称的奇怪艺术品,伊姆也知道这里是帝国的上流贵族才能居住的地方…不如说、正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那种稀奇古怪的艺术品,伊姆才能推算出这些东西大致上的市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天一早,伊姆他收到来自管理官的通知,叫他今天不用前往平时的工作地点,而是来这座位于矽石镇外的宅邸与某个人会面。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分…不过从周围这些奇怪的摆设、以及能透过管理官对自己下达指令来看,应该是某种帝国的大人物。
被对方派来的车夫送来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期间伊姆只是按照对方的吩咐,坐在宅邸大厅的沙发上耐心等待那个人的到来…随着时间不断过去,他也逐渐有些不耐烦。
「久等了〜」
从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等待已久的伊姆看往声音的方向,在楼梯上看见了一个裹着格纹大衣、头上戴了顶咖啡色贝雷帽的女人、将左手叉在腰上走了过来;从外表上来看,伊姆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她
身后还跟了一个像是『执事』 的男人。
(没想到真的存在啊!)
过去他听说过这种职业,不过并没有实际看
过从事此类工作的人…眼前这位黑发西装头、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让伊姆很感兴趣。
(跟我想像的一样呢!果然执事这种工作、就应该是像这样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人来做。)
注意到伊姆的眼神不在自己身上,戴着贝雷帽的女人有些不满的嘟嘴看着伊姆。
「看起来〜你似乎对我的执事很感兴趣呢!」
「欸!没有…只是以前没有看过真正的执事。」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见过了——克罗特拉夫可是一流的执事,不论是泡茶还是剑术都非常厉害喔!」
「真的吗?好强!」
听着对方自满的介绍她的执事,伊姆对女子身后这个叫做克罗特拉夫的男人投去了更加钦佩的目光。
(原来执事还要会剑术啊!好厉害~我都不知道!)
那之后两人的话题围绕着克罗特拉夫持续了好几分钟,都快忘记本来的目的是甚么…有点受不了话题一直围绕在自己身上,克罗特拉夫提醒主人今天招待伊姆来的原因。
「小姐,差不多是谈那件事的时候了吧?」
「啊!对!差点就忘记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谈呢。」
「有事情要谈?跟我吗?」
「嗯~没错哟!首先,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嗯、好…我的名字叫 『伊姆』 。」
听到『伊姆』二字的瞬间,女人露出了尴尬的眼神、将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伊姆』啊?还好你不是在别的国家…」
「欸!妳说了什么吗?」
「没有。」
「不,刚刚确实有吧?妳说了『还好我不是在…』。」
「没有。」
看来对方不想继续这话题…伊姆挠了挠头,打算询问对方今天找自己来的缘由。
「那么…换个话题——为什么妳要找我来?」
「啊!这个啊~」
她对伊姆微笑、擡手打了个响指。
「克罗特拉夫。」
「是。」
她一打响指,身后的执事马上就变出了一个圆筒、速度之快让伊姆的眼睛完全跟不上…伊姆很好奇他刚才究竟是从哪里拿出这东
西。
(这附近有什么可以藏的地方吗?我很确定刚才他手上什么都没有啊!)
伊姆四处查看周围,想着刚才他到底是怎么变出那个圆筒;同时、戴着贝雷帽的女人从里面拿出了一幅画,画上画了一只青鸟与一只手臂,青色的天空之中还有着像是铁栏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你画的没错吧?」
「这是…是我昨天弄丢的画!」
「果然是你的作品啊!嗯~是一幅好作品呢!」
「谢谢。」
她拿起画作上下打量,露出抚媚的笑容称赞
这幅画。
「接下来,差不多该说到重点了。」
「好。」
「伊姆,我想请你替我作画。」
「作画?」
「没错!我这次来访夕日沙域是为了调查这里的生态,是想研究附近的野生动物与植物、还有地形环境与气候变化等等。」
「…喔。」
「不过主要是想调查关于克帕姆的事情啦
她微笑着将手贴合靠在左边脸颊上…好像是在装可爱的样子?
「妳在做什么呢?」
「欸!」
伊姆对自己没表现出任何兴趣,让她有些失落。
「话说回来,妳调查这些事…是打算要做什么啊?」
「啊!这个啊…」
「 ?」
见主人陷入困难,一旁的克罗特拉夫递给伊姆一块蛋糕,接着将他的主人带到一旁。
「这是给我的吗?谢谢!」
被带到一旁的角落后,那个女人似乎在跟她的执事讨论什么…伊姆怕打扰到她们,就边
吃蛋糕边等他们说完;那是一块美味的鲜奶油蛋糕,里面包了粉红色的草莓馅,此外还
有一小片白色的巧克力在上头,品尝起来十分美味。
蛋糕吃完后,他们的讨论也结束了…两人继续先前的话题。
「久等了~」
「不会…话说回来、刚才妳还没回答我,妳要收集这些资料是想做些什么?」
「啊~这个啊!其实我是帝国的教师,正在研究关于夕日沙域的相关资料;为了赶上明年首都的学术成果发表会,我才特意前来收集情报。」
「教师?」
听见对方说自己是个教师,伊姆便重新看了
一次眼前女人的外表。
(总觉得有点意外…教师不该是更老一点的
人吗?)
伊姆过去接受过帝国给予的义务教育,他印象中的教师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比较年轻的看起来也超过四十岁以上——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怎么看都还没超过三十,顶多就是二十三…不对、二十?说到底…她真的成年了吗?
看伊姆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个咖啡色头发的女人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
「对了!我会给你优渥的报酬,还会给你许可、让你能在一定时间内离开夕日沙域…啊!如果你有需求或是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准备帝国最好的画具。」
「嗯…」
伊姆皱起眉头盯着她的脸。
「不然的话…」
以为在伊姆认真的思考这其中是否有阴谋,对方又提出了一些优渥的条件想说服他答应,可伊姆只是单纯在好奇她的年龄…就这样,对方又天花乱坠的说了一些条件后,伊姆也差不多放弃思考她的年纪,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平面上结束对话。
「那么,你意下如何?」
「这个吗…这工作听起来很不错…可是我不懂学术方面的事,我想我派不上忙。」
「啊〜这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只是替我将你在夕日沙域内看见的一切画下来、收集各
种资料,然后跟我报备而已。」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样。」
「再让我稍微想想。」
「好、我等你。」
被这突然的美差搞的有些头昏,伊姆走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想着该如何回复才好;对方提的条件相当优渥,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不知为何,伊姆总感觉对方别有用心。
(这种时候…其他人在就好了…)
如果是乔…会冷静的与对方谈判、找出问题点做进一步的商议;娜布莉塔的话⋯会果断的将有疑惑的地方当面提出,并努力做出能
让双方满意的结果;菲娜她会瞬间理解对方的用意,进而给予最理想的回复…不过这些伊姆全都做不到。
(没办法…既然如此,就照感觉来好了!)
当他回到屋内,克罗特拉夫正好泡了咖啡,那个带贝雷帽的女人才刚拿起茶杯…他们似乎做好伊姆会思考许久的觉悟,甚至还准备了茶点与杂志之类的东西摆在一旁。
看见这么快回来的伊姆,他们先是表现的有些诧异,随后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人似乎是认为伊姆在阳台只思考了不到五分钟,这么快就回来大概是想要更多时间考虑,不然就是需要回去找人商量再做答复一一出于礼貌,两人还是先询问伊姆是否已经决定要接受这份工作。
「决定好了吗?~」
「嗯!决定了、我做。」
「…欸?」
很快伊姆就打破了他们的推测,表示自己很乐意接下这份工作⋯关于报酬和工作的具体
条件就由她们来决定,自己既不会要求其它报酬、也不打算追究关于工作内容或是她们做这些事的动机。
「就这样。」
「…」
听完伊姆耿直的回答后,两人像是石像般定在原地不动,大脑陷入死机…根本搞不懂现在的状况;戴着贝雷帽的女人先将手上的茶杯放上桌、避免发生翻覆意外,用力捏住眉间询问伊姆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个…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阳台的五分钟都发生什么了吗?」
「没发生什么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两边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考逻辑,对话陷入僵局…霎时间沉默布满了整座宅邸,尴尬的风声不断从阳台吹进屋内。
「算了!克罗特拉夫,拿契约书来!」
「…真的可以吗?」
放弃思考后,女人将问题通通抛出脑外、从沙发上跃起。
「我不想管了,就这样吧!」
「知道了…我现在就拿来。」
整个手续异常的精简——先是伊姆在契约书上签名,接着克罗特拉夫简单的说明工作内容、还有大致上会付给他的报酬…确认都没有问题后,契约就完成了。
「真的这样就行了吗?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这样就好了。」
「那你有没有想问一些问题,比如说教师为什么能住进这种豪宅之类的?」
「没!完全没有。」
「这样啊…」
先前伊姆表现出有些怀疑的样子,现在却突然爽快接受了这份工作、甚至不打算问问
题…他身前的这个女人感觉相当奇怪——她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先前还在怀疑自己的人,
为什么可以在短短五分钟内抛开对自己的一切疑惑。
(不过…总之目的是达成了,那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我知道了〜那请多指教咯!伊姆。」
女子将手伸出,脸上挂着营业式笑容。
「嗯!请多指教…那个…请问妳的名字是?」
「欸?!你不认识我吗?」
「嗯。」
毕竟对方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他以前也没看过这个人——伊姆认为,就算自己不知道
对方到底是谁也很正常…不过眼前的女人似乎不这么觉得。
「…我不能接受。」
「欸?」
「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吗?」
「在这等我…」
有种不祥的预感,伊姆转头准备离开。
「那…我先走了喔!」
「等等!你要去哪里?」
才刚准备离开,就被身后的女人抓住…她脸上挂着跟先前一样的笑容,不过没有一丝笑意。
「稍微等我一下喔~!」
「好…」
她跑回二楼后,屋内的灯光突然打暗…伊姆注意到角落突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有着黑色皮肤的高大男人,他周围满是各种打击乐器,一个人就负责了整段配乐。
「…怎么回事?!」
本来伊姆想问克罗特拉夫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他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只留下伊姆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往阶梯的方向。
“来自远方的幻想国度,照耀奇迹的一束光芒!”
「欸?」
音乐与灯光让伊姆的注意力聚焦到了阶梯
口,那里出现了大量的彩色烟雾、以及花瓣与亮粉之类的东西。
“迷失在这片荒芜之地的鸟儿啊!听我歌唱吧!”
音乐越来越热烈,声音也变得多元——仔细一看…刚才还只有那个黑皮肤男人的大厅角落,突然跑出了整个乐队。
(这是在做什么!?)
有股不祥的预感…伊姆打算逃跑的时候、却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女仆一把按在椅子上。
“竖耳聆听吧!听我那贯彻天际的呐喊!”
突然的爆炸让伊姆吓了一大跳,激昂的音乐搭配周围的聚光灯奔涌而出⋯伊姆已经忘记自己在哪、又在做些什么,就这样呆愣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发生。
“没错!我就是戴乐丝!——『戴乐丝·史坦雷』 !”
伴随爆炸的尘雾——先前在伊姆面前、那个有着咖啡色双股辫的女人换了一身像舞台剧一样的服装,戴上假发化了妆再次出现⋯这
一刻、伊姆了解到为什么这座宅邸的大厅,会设计成这种奇怪的样子。
“好了!开始我们的冒险吧~!”
聚光灯全都集中在她身上,音乐戛然而止一一不知何时伊姆的左右两侧各坐了一个女仆、身后也同样站着一个高大的女仆…三人分别按住伊姆的左右手跟脑袋。
“要上了~!”
直到戴乐丝的表演结束前,伊姆一直被牢牢地按在椅子上、欣赏戴乐丝倾注灵魂的全力演出。
到了夜晚,伊姆被克罗特拉夫用车载回了夕日沙域…在大门口被放下的伊姆,摇摇晃晃的走回自己家。
「累死我了…」
自从宅邸的灯光消失后,戴乐丝把伊姆留下来,让他听了两、三个小时的演唱会表演;表演的当然不只是她一个人,宅邸内的佣人们也都有上台表演…甚至连克罗特拉夫都有。
(执事,真的好辛苦啊…)
被克罗特拉夫载回来的时候——在车上、伊姆从他口中得知,戴乐丝其实是帝国知名的女艺人,由于一些原因最近暂时停止活动、在某间学校担任老师…尽管平时她的打扮较为奇特,行为举止也非常奇葩,但她在帝国可是没走几步路就会被认出来的超级名人。
——自己不认识她,似乎造成了她很大的打击…于是她久违的拿出干劲,用面对正式表演的态度、给伊姆来了一段个人独享的现场演唱。
(…那也不用唱给我听吧?用说的不就好
了?)
回忆起那两个多小时的演出,伊姆想起过去他也看过帝国的舞台剧——那次是在公开的演艺厅,而且演员全部都是克帕姆,自己作为替菲娜搬行李的随从跟去、才能在角落欣赏演出。
(话说回来…她们真的有心要隐瞒吗?…又是帝国教师、又是女艺人…下次不会还跟我说戴乐丝她是贵族吧?)
精疲力竭的伊姆,独自一人走在黑夜的沙域里,身上不小心掉出了刚才戴乐丝交还给自
己的画筒,于是他连忙走回去捡起来。
(说起来…)
看着手上的画筒,伊姆想起先前自己打算要把这幅画拿给菲娜看的事情…他思考了一下该不该现在去她家找她。
「算了~今天已经太晚了,还是下次吧!」
拖着疲惫的身躯,伊姆终于走到家门前…他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准备开门、但门却先一步自己打开了。
「你回来了啊!伊姆。」
「菲娜?妳怎么…」
「先进来再说吧。」
「喔。」
一进屋内,伊姆就注意到桌上摆了一锅米黄色的热汤——这是以前自己跟格姆常喝的、菲娜她特调的浓汤,由于汤的味道很甜、所以喝起来会有点腻。
「汤大概冷了,我再加热一下吧。」
「谢谢~话说回来、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
「哦、我听说今天早上你被帝国的人带走,所以工作结束后就马上赶来了…你没事吧?」
「这个啊…」
汤加热的期间,伊姆大略说明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被一个叫戴乐丝的女人带走,然后接受了对方的工作对吧?」
「嗯!毕竟她开的条件很不错,还说会替我准备最好的画具。」
「…我懂了。」
听伊姆说明,菲娜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吸引他做这份工作,她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看着他。
「怎么了吗?」
「没有…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
「还能出什么事吗?」
「我只是担心,伊姆你会不会被当作白翼斗士一员抓走…你看!昨天你不是还牵着一个克帕姆的手,跟帝国军人在沙域内玩捉迷藏吗?」
「妳怎么知道?」
「碰巧看到的而已…话说回来、那是什么?」
「这个吗!」
「嗯。」
将剩下的汤搁置在一旁,伊姆打算马上拿出圆筒里面的画作给菲娜看…不过菲娜阻止了
他,要他先喝完汤、洗好碗、接着擦干桌子后再放上桌。
「伊姆,不可以。」
「可是…」
「我不知道那张纸是什么…但要给我看的话、就不要直接放到桌上。」
「…好。」
按照菲娜的吩咐,两人做完上述的事情后,伊姆将画摊在桌上,一脸自满的让菲娜欣赏他的大作。
「怎么样~!」
「这是…画?…你、又开始画画了吗?」
「是啊!最近我感觉状态好了许多,想着继续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决定重新开始作画了!」
「这样啊~这样很好。」
「妳觉得怎么样?」
「稍微等我一下…」
菲娜靠着木桌,仔细的看着画作每一处,沿着桌子切换了好几处视角分析这幅画的意境。
「…你这段时间,还有在练习作画吗?」
「多少有一点,不过很久没有像这样完成整幅作品了。」
「这样啊…」
菲娜又继续盯着画看——从她的双眼中、伊姆确实看出了她对自己画作的赞赏,这让伊姆很是开心…不过另一方面、在她的眼里似
乎也有异于赞美或表扬之类的情感,感觉似乎有某种既黯淡、又阴沉的失落之情从她那对异色瞳中流露而出。
伊姆好奇少女那灰银与赤红的双瞳究竟从画上映照出了什么,又透过这幅画看见了什么…即便他想直接立刻知道解答,但还是强忍心中的躁动、等待菲娜给出评价。
黯蓝的月光照入屋内,倒映出两人的影子、屋内充斥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悲绪——菲娜将手重叠到画上的青鸟、瞳孔上摇曳着蓝月的残留。
「怎么样?」
「这幅画…我觉得画的很好。」
「是吗!」
「但是…」
少女看着画上的青鸟、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凉。
「嗯?」
「总觉得这幅画…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细长的两个影子拉出了平行的直线,中间隔了一双青色的翅膀…在这宁静的黑夜,敲响于心底深处,沉默的螺旋于两人内心不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