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将长生猪住的地方称作猪舍是不恰当的。
胖虎将赵时稔带到寺庙中的一处院落,其中修葺得和人居住的地方无二,甚至比寺院的其他禅房还要华丽些。
两人穿过前门踏入院子,就见院內站满了训练有素的士兵。
正中坐着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如黑熊般的大汉。
“他奶奶的,我家那母老虎生宝珠时也没这般难!”
那大汉许是坐烦了,一甩袖站起来。
“这长生猪到底能不能生出来,里面的兽医是不是吃干饭的!”
立于一旁的寺庙住持眼见那大汉骂骂咧咧地要掀帘子进产房,心中想要阻止,脚下刚迈出去,就被士兵持刀拦住。
住持被士兵瞥来的一记眼刀吓得悄咪咪地又将脚缩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加快了手捻佛珠的速度。
赵时稔环顾一圈,终于找到了跪在犄角旮旯里的赵母。
二人似有心灵感应般,赵母也跟着抬起了头。
一眼望见自己大病初愈的女儿,赵氏心中激动不已眼里挂上了泪花。
赵母见赵时稔要上前朝自己走来,连忙无声地摇头,示意她不可。
黑熊大汉在产房外间转悠了一圈,听闻兽医说长生猪还未发动,又无可奈何地掀帘子出来,刚出来就看到了被士兵拦下盘问的赵时稔。
“小孩,到别处玩去,爷爷今天心情不好,快滚!”
士兵见状也不再盘问,直将赵时稔往外推。
赵时稔见状顾不得士兵的推搡,毅然跪地道,“军爷,小女略通医术,可为军爷效力,只望事成之后,军爷可以放过我娘。”
“放过你娘?”
黑熊大汉捋了捋大胡子,抬眼望向赵氏。
“你这闺女会岐黄之术?”
此时的赵氏低垂着头,不敢看那黑熊大汉,亦不敢回应,身体哆哆嗦嗦地直发抖。
养了十二年的女儿她的心里怎会没数,赵氏接不住这一问在心中将女儿默默地骂了八百遍。
黑熊大汉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
如今见赵氏这般模样,心中原本的郁火变成一股邪火上扬,提了大刀直冲赵时稔就去。
“小孩!老子虽然不杀妇孺,但今日不介意为你破一次例!”
赵时稔被黑熊大汉的大刀直指面门,却不避不让,面上毫无惧色。
“军爷息怒,我娘那是照顾我时不幸被传染了风寒,所以发抖难言。”
冰冷的刀面反射夕阳的红晕印上赵时稔的脸庞。
良久,才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叔父,不妨让她试上一试。”
黑熊大汉思索片刻,将大刀往身后一收。
“算了,今天就听我大侄子的,让你试上一试,你若治不好,你们娘俩就都别回家了。”
赵母和胖虎见赵时稔暂时逃过一劫,双双瘫坐在地上。
“宝贝女儿,你为了救为娘,如此不惧生死,为娘好感动,如若今日我们母女能大难不死,我回家定将那老母鸡杀了给你做炭火烤鸡。”
“果然我娘说得果然没错,人经历一场生死后必会性情大变,我胖虎在此立誓,今后圆崽就是我的大姐大,她指东我绝不往西,她指西我绝不往东……不过以后我不能再叫圆崽妹妹了,那样显得多没气势,叫什么呢,圆姐……?”
赵时稔穿过士兵掀起的帘子,待帘子在身后落下,她的双腿猛地打起颤来。
不用摸,赵时稔都知道自己的后背必然已经汗湿。
“老天爷呀,我这B差点装大发了,上位者要不要这么喜怒无常呀,乱世生存不易呀……”
赵时稔进到内间,见一只白里透粉、体柔肥硕的猪侧躺在产床上。
一个兽医跪坐于床前端着汤药往猪嘴里小口小口地喂着,并未注意到进来的赵时稔,边喂还边嘀咕着。
“长生姑奶奶,这催产药都给你喝下去好几碗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赵时稔上前拍了拍那兽医的肩膀。“你喂的什么药?”
兽医被狠狠吓了一跳,药碗从手里滑落,落到地上砰砰作响。
赵时稔伸手去捡那碗,忽而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听着格外疼痛难忍。
赵时稔拿眼打量了一周,房内除了自己就是那个男兽医,这女声从何而来。
却见兽医急急地抚上长生猪隆起的腹部。
“猪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紧张……别紧张……”
猪会说话这事让赵时稔顿觉胆战心惊,但有了兽医的前车之鉴,她捂嘴不敢再发出丝毫异响。
待到长生猪的情绪被安抚下来,兽医才反身过来紧紧地握着赵时稔的手,悄声说道。
“他们让你进来做什么,是传什么话吗?”
可赵时稔刚要开口,那兽医就将手一缩低垂下了头。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让我得过且过地再多活一会吧。”
皆是天涯沦落人,赵时稔收起心底不由自主升起地逗弄将情况说明了。
与兽医沟通长生猪的生产进程和用药后,便沉着不稳地吩咐起待会需要的助产用具。
虽说赵时稔是动物医学专业,但给猪助产了解的只有书本功夫,从未亲手实践过。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赵时把俩手一横,“知识不实践等于无知,小猪猪,嘿嘿……”
长生猪见赵时稔脸上浮起的阴邪笑容,竟有了翻身而起的冲动。
奈何孕体笨重,再加上久久不能生产消耗了大量力气,最后只能用止不住的颤抖来表示抗议。
赵时稔哪管这些,将指甲修短,用猪胰子把手和胳膊清洗干净,再用高度酒将其消毒,最后仔仔细细地给抹上猪油膏。
“猪胰子,猪油膏,我这也算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见赵时稔如此乱用典故,兽医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几个白眼。
赵时稔将右手的所有手指拢起,伸进猪猪的产道,螺旋着往里钻,直将胳膊都伸进去才摸到小猪。
赵时稔左摸摸右摸摸,竟摸到了四只猪耳朵,两个猪鼻子。
“真是两个小调皮,急什么,你俩着急比谁先做大哥吗?”
兽医一听也明白了。
“难怪我那催产药下去了几碗都不见动静,原来是两只仔猪一起挤进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