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庆赵崇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阅读政哥,他在CPU你》,由网络作家“生产队的驴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经典力作《政哥,他在CPU你》,目前爆火中!主要人物有陈庆赵崇,由作者“生产队的驴③”独家倾力创作,故事简介如下:你在嘀咕什么呢?”赵崇瞪了他一眼。“赵统领,我还有一事相求。”陈庆态度恭谦:“谋反一事,子虚乌有。陛下要杀要剐,我都随他。但跟随我的那些匠工和伙计都是无辜的,还请赵统领帮帮忙,让他们在狱中过得好一些。”“你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去管别人的死活?”赵崇诧异地问道。“无论将来如何,该做的事情总要去做的嘛。......
《完整阅读政哥,他在CPU你》精彩片段
嬴政目光如炬,眸子里仿佛藏着一只择人欲噬的凶兽,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祖龙,镇压天下,莫敢不从的秦始皇!
怪不得他在一日,万里江山就无人敢造反!
“陛下……”
陈庆深吸一口气,收回打量的目光。
“您方才说,扶苏殿下纯良忠厚,此乃其自缢身亡的根源之一。”
“第二,则在于您。”
话音未落,赵崇的身体猛地颤栗了一下。
果然,嬴政勃然大怒。
“你这贼子当寡人真的不会杀你吗?”
被人当面指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嬴政一把扯住了陈庆的肩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寡人……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因为您未立储君。”
陈庆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史书记载,陛下以法家治国,对扶苏殿下与儒家往来十分不满,因而迟迟未立太子。”
“陛下您仔细回想一下,若五年后我说的那件事真的发生,朝中群龙无首,扶苏殿下既无储君之名,又不在咸阳城中主持大局,会发生什么?”
嬴政的神情飞速变化,气急地说:“寡人驾崩之前,自然会有诏书留下。”
“扶苏乃是嫡长子,储君之位自然是由他来继承。”
“难道还敢有人违背寡人的遗诏不成?”
陈庆缓缓点头:“有!”
听到他镇定有力的回答,嬴政整个人都懵了。
竟然真的有人敢违逆他的意志!
还是在立储这种天大的事情上!
陈庆所说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情,不敢说全部契合,但是嬴政认真思索之后,觉得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因此他不知不觉就代入了进去,想象着自己死后,扶苏被人坑害落得个自缢身亡的下场,一时怒极!
“说,到底是何人所为?”
嬴政的大手死死捏着陈庆的肩膀,语气十分激动。
“陛下薨逝于沙丘之后,曾留下一卷诏书,命扶苏殿下赶往咸阳,主持朝政。”
“然!”
“诏书到了赵高手里。”
陈庆神情凝重,将史实据实而告。
“赵高?”
“嗤。”
嬴政的瞳孔先是一缩,很快又露出不屑和讥嘲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赵高会篡改诏书?”
“他有这个能耐吗?”
“他有这个胆子吗?!”
嬴政的语调越来越高,显然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赵崇思索片刻,也跟着缓缓摇头。
开什么玩笑。
大秦内有忠臣良相,外有猛将如云。
轮得到赵高一个宦官为所欲为?
他要是敢篡改诏书,难道朝中大臣都是死的吗?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
“陛下您说,他希望谁能登上皇位?”
陈庆反问道。
“这……”
嬴政还是摇头:“不可能!”
“扶苏虽然开拓不足,但是守成有余。”
“胡亥年幼,性情跳脱,寡人无论选谁都不可能选胡亥。”
“赵高就算有此想法,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再说,满朝文武不会答应。”
“李斯统领百官,光是他这一关就过不去。”
陈庆哂笑:“陛下似乎忘了,李斯是法家的人。”
“扶苏殿下登基,他这宰相还能当的成吗?”
轰!
犹如一道惊雷,在嬴政的脑海中炸响。
一言惊醒梦中人。
嬴政不禁回忆起李斯过往的所作所为。
起于微末小官,拜师荀卿后,为一展抱负,投靠秦国成了吕不韦的一名客卿。
后来韩国派遣名匠郑国入秦,游说秦国修建水渠,借此消耗秦国国力。
嬴政察觉后,深感诸国客卿不怀好意者众多,因此下达了逐客令。
李斯同样是被驱逐的对象之一。
为保住自己的前程,他上书一道‘谏逐客书’,力劝皇帝收回成命。
也就是在此时,李斯进入了嬴政的视野之中。
他欣赏李斯的才华,抛下国族之分,将其一路提拔,最终当上了大秦的宰相。
“李斯断不会负寡人。”
嬴政语气低沉,缓缓摇头。
两人君臣相佐二十年。
若不是他,李斯一个楚国人如何能在秦国站稳脚跟?
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李斯凭什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嬴政对李斯,说句恩重如山一点都不过分。
结果陈庆告诉他,自己一死,李斯马上就和赵高合谋篡改诏书了?
“陛下。”
“还是那句话,只要您在一切都好说。”
“您若是不在了,各类宵小鼠辈自然全都跳了出来。”
“李斯贵为宰相,利弊得失想来早就在心中权衡清楚。”
“况且……”
陈庆忍不住笑道:“陛下您雄才伟略,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连大秦的骄兵悍将,似乎都有一种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
“李斯嘛,也同样如此。”
“如果小民猜测的没错,赵高找上他的时候,李斯大概以为只要有自己在,无论谁当皇帝,这江山社稷都能如以前一样运转。”
“因此,他做出这种事情就不奇怪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嬴政不由变了脸色。
他来回踱着步子,内心似乎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
“亡秦者胡,说的正是皇子胡亥。”
“扶苏殿下虽然不是您这般千古留名的雄主,可保住大秦的江山还是绰绰有余的。”
“陛下若不信,静观以待便罢了,小民言尽于此。”
陈庆知道,只要嬴政不相信,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况且一下子接触到如此多惊人的消息,对方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
许久,嬴政的脚步声停下。
他的眼中闪烁着可怕的神色,挥挥手道:
“赵崇,先把人带下去,安置于宫中。”
“没有寡人的命令,谁都不许见他。”
“诺。”
陈庆的脸上浮现出喜色,他这条命保住了!
“跟我走!”
赵崇眼中颇有深意的打量着陈庆。
来咸阳之前,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家伙绝对会死无全尸。
万万没想到,一番折腾之下,居然还真让他在绝境中找到了一线生机。
穿越者?
难道是真的吗?
二人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陈庆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嬴政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身影冷傲、孤寂。
他身上背负着大秦的江山,重亿万钧,却倔强的不肯微微弯一下腰。
“唉,来此一朝,能见到千古一帝秦始皇,也不算是穿越一次。”
陈庆暗暗叹息。
“你在嘀咕什么呢?”
赵崇瞪了他一眼。
“赵统领,我还有一事相求。”
陈庆态度恭谦:“谋反一事,子虚乌有。陛下要杀要剐,我都随他。但跟随我的那些匠工和伙计都是无辜的,还请赵统领帮帮忙,让他们在狱中过得好一些。”
“你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去管别人的死活?”
赵崇诧异地问道。
“无论将来如何,该做的事情总要去做的嘛。不然于心有愧,死了都难瞑目。”
陈庆笑着说。
赵崇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知道了。”
扶苏兴奋地说道。
“倒呀,别停。”
陈庆冲着站在梯子上的铁鹰剑士喊道。
赵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倒!”
麦粒再次倾泻而下。
这两袋加起来,足有一百多斤。
嬴政眼睁睁的看着碾盘上堆积的面粉越来越多,渐渐在石磨周围堆积成一圈‘围墙’。
“让一让,面粉要及时收起来。”
“李乙,过来帮忙。”
陈庆招呼了一声,几名铜铁铺的匠人小跑着过来。
皇帝就站在他们身边不足一丈的距离,他们深深埋着头,不管干什么双手都抖个不停。
李乙铲面粉的时候洒了一点在地上,吓得差点瘫软下去。
还没等他们收拾好,第三袋小麦又倒进漏斗中。
嬴政猛地抬起头:“磨了多少啦?”
“回陛下。”
赵崇小心地回答:“共两袋,约两百斤。”
“多少?!”
嬴政的声音拔高了一大截。
“一袋麦差不多一百斤。”
“两袋麦共两百斤。”
连赵崇自己都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陈庆突然一拍脑袋:“我说怎么不对呢!”
秦朝的‘斤’约等于后世的250克,也就是半斤。
他当上铜铁铺老板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工匠按他的‘市斤’来算。
时间久了,众人慢慢也就改变了习惯。
当然,这种事决不能宣之于口。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才没多久,陈庆要是给他改了,妥妥的又是一条死罪。
陈庆讶然地自言自语:“那这水磨一天岂不是能磨一万斤麦?”
“陈庆,此言当真?”
嬴政听到这句话,迅速的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他。
“大差不差。”
陈庆犹豫了下:“或许还有过之。”
……
嬴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要真是一天能磨一万斤,那这水磨能抵多少民夫?
“赵崇,计时。”
嬴政面色肃然:“寡人倒要看看,它一天到底能磨多少面。”
李斯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一袋袋小麦倒下去,连个磕绊都不打,就变成了一堆堆的面粉。
这一天下来,就算没有一万斤,起码几千斤是有的。
“启奏陛下。”
“这水磨看似省力,微臣觉得未免言过其实。”
一名御史大夫站了出来,指着排队搬运小麦的铁鹰剑士:“陛下请看,光是运粮就消耗了如此多的人力,还有收集面粉也需要人。”
“这起码相当于百八十人,在帮这石磨干活。”
“何来省力一说!”
不少同僚跟着大点其头。
有道理呀!
人力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换了种方式存在而已。
陈庆果然奸诈!
竟然差点让他蒙混过去!
“你这老糊涂,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陈庆指点着对方哈哈大笑。
“大胆!”
李斯:“你可知他是谁?陈庆,你一介平民百姓……”
“让他说下去。”
嬴政的声音清脆有力,瞬间就打断了李斯的长篇大论。
陈庆骄傲地昂起头:“我先前就说了,水力磨坊尚未完工,只不过是个半成品。”
“眼下这里路面崎岖泥泞,车马来往不便,只能停靠在路边。”
“难道以后还是这样吗?”
他走了几步,在原地大概丈量出十米左右的距离。
“以后此处就是磨坊的大门,足够两辆马车并排驶进来。”
“我脚下的位置,会搭一层地板,大约半人高。”
陈庆从腰间比划着梯子中段的位置。
“诸位请看,路修好后,粮车直接停到磨坊门口。”
“粮食由一两个人卸下来,直接举起倒进漏斗里不就行了?”
“何来百十人之多。”
一些先前脑子没转过弯的人不由暗暗点头,脸色微微发红。
他着急地问:“它又怎么磨米磨面的呢?”
陈庆略感诧异。
扶苏可不是他手底下那些工匠,长期接触下来,潜移默化吸收了很多后世的知识。
他只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扶苏就能领悟水车的原理,已经可以称得上天资聪颖了。
“磨面嘛,就是把水车的力量引导出来。”
“我们在这里加一个齿轮。”
陈庆一边摇摇指着磨坊里的实物,一边在地上勾画,讲解。
扶苏稍微思考的时间长了点,突然一拍石板。
“此物妙绝!”
“嘶~”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拍的是滚烫的石板,掌心火辣辣的疼。
蒙甘紧张地问:“公子,您的手怎么样?”
扶苏摆摆手:“不碍事。”
“店家,不知这水车是何人所造?”
陈庆望着他激动的样子,审慎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此君大才!”
“若是天下河流途经处都能营造出水车,省了百姓多少力气。”
“我要去拜访他,请他入朝为官!”
扶苏兴奋的说道,还拱手作揖,示意尊崇之情。
陈庆脸色微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古语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可扶苏和他爹嬴政完全不一样!
哪怕被烫伤了手,扶苏还惦记着要拜访贤才建造水车,为天下百姓着想。
怪不得秦始皇驾崩后,陈胜吴广揭竿起义。
先搞了些神神鬼鬼的‘大楚兴,陈胜王’,然而听信者不多。
后来这两人打出为扶苏报仇的名义,顿时从者如云。
老百姓从来都不是要反什么大秦,反的只是秦朝的暴政!
如果扶苏登基,以他宽厚、仁义的性子,一定会实行休养生息之策,大秦怎么会亡!
“店家,你不知道吗?”
扶苏诧异地看着陈庆,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神色很是奇怪。
“公子……”
陈庆站起来,恭敬地作揖行礼。
“小民有一言,请公子殿下一定铭记在心。”
“无论任何时候,何种情况下,请您一定要保全自身,不可轻易丧失斗志。”
“你是大秦的希望!”
“切记,切记!”
无数道疑惑的目光投向陈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郑重的说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公子,陛下的龙旗。”
蒙甘注意到远处的烟尘,急忙禀报。
“父皇来了。”
扶苏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过神来,笑着对陈庆说:“多谢店家好意提点,还有……改日再来吃你的肉夹馍。”
“蒙甘,付账。”
陈庆接过铜钱,望着大队人马络绎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知道扶苏并没有听进心里。
不过没关系……
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赵崇,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嬴政听说水力磨坊已经开始运转,并且效率远超人力,顿时顾不得和大臣们继续商议国家大事,急急忙忙出城查看。
万万没想到,此时磨坊所在的地方已经乱成一团。
铁鹰剑士和监工们分散各处,像是赶羊一样把刚才被吓跑的民夫重新召集起来。
蒙甘的大军驻足在不远处,因为没打出旗帜,暂时看不出是哪方人马。
眼下的情形着实令人费解。
“启奏陛下……”
赵崇额头上刷的冒出一层冷汗。
要是水车出了岔子,始皇帝必然盛怒。
到时候别说陈庆以及他的手下,恐怕协助的民夫和工匠一个都别想活。
说不定他也要被安个监管不利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早知道陈庆是个祸害,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他祸害到自己头上了。
朝阳初升。
咸阳城内车马不绝,热闹非凡。
绵延不绝的辎重车辆从内府库中载着满满的木料、粮草、以及各种工具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在街道上排成了一条长龙。
李斯上朝的路上恰好遇见,心头不由升起了疑惑。
“你去打听打听,这支车队是往哪里去的。”
“诺。”
不多时,跟班回来禀报:“相爷,打听清楚了,是赵统领去内库支领的物资。共计羊十只、上等杉木五十根、铜铁料三百斤。粮草杂项若干,统共够一百人食用三日之需。”
李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赵崇糊涂!”
“大秦律:非有爵者,不得饮酒食肉。”
“他要十只羊干什么?总不能是自己吃的吧!”
李斯一直十分关心陈庆的动向。
因此昨晚铜铁铺子的工匠被放出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联想起最近几天赵崇形影不离的和陈庆待在一起,李斯就知道很可能是陈庆所为。
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庆要造大秦的反,陛下非但不杀他,还与他羊肉吃。
这些物料,足抵得上千户人家缴纳的税赋。
虽然不知道陈庆到底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斯不由再次起了杀心。
这个陈庆必须及早铲除!
多留一日,大秦便被他多祸害一分!
“驾车,速去宫内!”
李斯一声喝令,马车朝着咸阳宫加速行去。
——
咸阳城外,渭河水边。
石滩上民夫和工匠忙得热火朝天。
陈庆同样忙,同样热火朝天。
一间简陋的草棚下,浓烟滚滚。
陈庆趴在地上,不断鼓着腮帮子往木炭的缝隙里吹气。
在他的努力下,橘黄色的火苗终于窜了起来。
“着了着了。”
“李乙,羊杀好了没有?”
陈庆着急地催促道。
“东家,好了。”
李乙从河边拎着一只冲洗干净的现杀活羊,快步走来。
“快点架起来,今天我给你们做烤全羊!”
陈庆美滋滋地说道。
李乙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赵崇,这才找来木棍把它串好,搭好架子放在炭火上。
“东家,小的先去忙了。”
陈庆敢当着大秦士兵的面吃羊,他可没这个胆子。
秦朝生产力不发达,寻常百姓家半年见不到荤腥都是常事。
在被陈庆收留之前,他整整十八年的人生里,一次羊肉都没吃过。
正是因为陈庆待他们恩重如山,所以工匠们才愿意冒着腰斩弃市的风险,为其打造刀兵和甲胄。
“赵统领,借剑一用。”
“羊肉太厚了,不切开熟得慢,里面也进不去味道。”
陈庆一边扇火,一边急吼吼的说道。
“哼。”
赵崇板着脸扭过头去。
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勃然大怒。
武者的剑士用来杀人的,怎么可以拿来切羊肉!
但是陈庆荒唐无稽的事情干的多了,赵崇也习以为常。
昨夜他就想向皇帝检举此事,可转念一想陛下都说了,物料要供应充足不得短缺,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十只羊而已,大秦出得起。
“找把小刀给他。”
赵崇不耐烦地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
浓郁的烤肉香气从草棚中散发出来,随着清晨的微风四处飘散。
周围的铁鹰剑士不停吞咽着口水,肚子里咕噜咕噜作响。
石滩上干活的工匠和民夫更不用说了,脑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时不时就转头看向陈庆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外表金黄,油亮润泽的烤全羊。
“可惜没有孜然,要不然那味道才叫绝。”
陈庆满心欢喜,看到赵崇离得远远的,招了招手:“赵统领,羊肉烤好了,你快过来尝尝。”
“我……”
赵崇刚要拒绝,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真香!
早上支领物资的时候,陈庆特意问有没有什么油料。
内库里的猪油、牛油、羊油他统统看不上,最后没办法,从太医院找了瓶核桃油给他。
先秦时期油料匮乏,这一小瓶核桃油价值极为高昂,相当于等体积的黄金!
赵崇原本以为是用来制造水车的,就交给了他。
万万没想到,陈庆居然拿来烤全羊!
看着他一刷又一刷的往上抹,赵崇心疼得几欲滴血。
皇帝都不敢这么造啊!
你特娘的真当陛下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赵统领,快快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庆切下了半条羊腿,冲着对方晃了晃。
几经犹豫之后,赵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他不断安慰自己,我是在为陛下分忧。
核桃油用都用了,若是一口不吃,那岂不是全便宜了外人?
“给。”
陈庆笑容灿烂,站起来把羊腿递给他。
赵崇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鲜!
香!
滑,嫩!
赵崇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脸上浮现出无比满足的神色。
平时吃的羊肉口感发柴,发硬,远比不上陈庆烤炙的味道。
就差在这核桃油上!
“大家伙别站着啦,来,见者有份。”
陈庆自己吃了一大口,然后朝着周围的铁鹰剑士招呼道。
“赵统领,你说句话呀。”
“羊还有好几只,吃完了我再烤就是了。”
反正吃的不是自己的,陈庆非常大方。
赵崇短暂的犹豫了下。
“都来取一块,自己动手。”
“诺!”
“诺!”
铁鹰剑士一边吞着哈喇子,一边飞快的朝草棚跑来。
也不用别人催促,一帮如狼似虎的军汉们就把烤羊团团围住。
七零八落的切完后,只剩下一副带着零星碎肉的骨架。
赵崇面色尴尬。
你们这帮畜生,怎么比我吃得还多!
不是说了每人一口吗?
“肉都没啦。”
陈庆惋惜的摇摇头,冲着工地上喊道:“李乙,你把羊骨拎回去,给大家分了吧。”
这可不是物资充裕的后世。
陈庆的行为绝对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果然,李乙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东家,这羊怕是不好分。”
“要不拿去煮一锅汤,中午大家每人喝碗汤?”
陈庆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嗯,就按你说的来吧。”
“谢谢东家。”
李乙小心翼翼地把羊骨取下,闻着鲜香的肉味儿,口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中午一定记得多打一碗汤,拿回去给老娘和妻子分着喝。
他还没走出几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大队人马正在朝这边前进。
金银装饰的马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前呼护卫的士兵如林推进。
一杆黑色大秦王旗高高竖起,各色旛幢晃花了人眼。
啪嗒。
李乙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面无人色。
手中的羊骨落在地上,沾上了一层黄土。
“诺。”
赵崇上前,三下五除二把捆缚陈庆的麻绳解开。
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对方怀有异心,还要早做提防。
“谢陛下。”
陈庆活动着酸疼的肩膀和手腕。
这苦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一番折腾下来,他全身都快散架了,无处不在隐隐作痛。
“陈庆,寡人且问你……”
“陛下,还有外人在场。”
嬴政悠悠的开口,却被陈庆打断。
赵高登时怒目而视。
他是嬴姓赵氏,妥妥的皇帝自家人。
掌管皇帝内宫辂车、法马(皇帝专属马车),以及随驾出行。
相当于秦始皇的司机兼首席秘书。
他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早已被嬴政当成了心腹肱骨,怎么能算是外人!
“赵高,你先出去。”
“诺。”
嬴政一声令下,赵高不敢耽搁,倒退着离去。
他阴毒的瞪了陈庆一眼,暗暗把这个仇记在了心里。
“赵崇……”
“陛下,赵统领就不需要了。”
嬴政敢玩这么大,陈庆却不敢奉陪。
如果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天知道会不会有三百神弩手埋伏在暗处。
万一哪个神经紧张,抬手给他一箭怎么办?
嬴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赵崇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庆。
按理说他和赵高都是内官,赵高的官职还在他之上。
怎么就单单让弱不禁风的赵高出去,却留下了武功高强的他?
“陈庆,你真是那所谓‘穿越者’?”
殿内没有了外人,秦始皇先没有追问扶苏的死因,而是问起了陈庆的来历。
“正是。”
“小民来自2200年后。”
陈庆老实地回答。
“两千两百年后?”
“那大秦……”
嬴政本能反应一般问道,话刚出口又及时止住。
他一直坚定的认为,凡是地上跑的,绝没有哪个是大秦的虎狼之师对手。
老秦人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哪怕短暂受挫,舔舐伤口以后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这种信心已经化作了一种信念。
放眼天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大秦怎么会亡呢?
哪怕两千多年后,大秦的江山也应该固若金汤才对。
但是按照陈庆透露的意思,在他死后短短几年,大秦就没了!
“天下无万世不移之王朝。”
“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
陈庆利落的说道。
“哦……”
嬴政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如何。
但是陈庆觉得,这位霸气绝伦的皇帝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认可这样的说法。
“寡人心中有疑惑,不知你可否解答。”
“陛下请讲。”
“你既然自称来自两千多年后,那史书有没有记载,寡人因何而死?”
“果真是因为疾病吗?”
嬴政从头到尾,完全就不相信这个说法。
他才44岁,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
说句实在话,嬴政巴不得六国能重新回来,让他挨个再打一遍。
不如此,不足以证明他的雄才大略。
不如此,简直浪费了大秦百万虎狼之师。
没有对手以后,真寂寞呀!
北方的匈奴一打就跑,南方的百越就会往树林子里钻。
哪像六国这般,兵对兵,将对将,堂堂正正与他厮杀个痛快。
“陛下,这个我还真知道。”
陈庆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说。”
嬴政转过身来,神情镇定无比。
“史书记载,秦朝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
“始皇帝极为勤政,每天批阅的奏章多达一百二十斤。”
“长期的操劳,给他的身体健康埋下了隐患。”
“加上陛下长期服食丹药,导致慢性中毒,因此在出巡途中舟车劳顿,引发了连锁反应,才……”
陈庆的脖子还在流血,这回学老实了,及时止住话头。
“你说什么?”
“寡人服食的丹药有毒?”
嬴政听到史书夸他勤政的时候,脸上不由浮现出喜色。
不枉他每天劳碌奔波,起码后人记得他的功绩。
可听到后面,他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陛下,确实如此。”
陈庆不顾赵崇的眼神提示,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说法。
全天下都知道始皇帝酷爱寻仙问道,以求长生之术。
但是敢当面劝阻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赵崇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从未见过如陈庆一般,想尽千方百计找死的人。
皇帝不爱听什么,你偏要说什么。
难道活着还能难受不成?
“陛下,如今方士道人炼制的丹药,多以丹砂为原料,所以才呈暗红之色。”
“而丹砂的化学成分叫硫化汞,乃是实打实的剧毒之物。”
“长期服用,它的毒素会破坏身体内的血管,并且沉积在五脏六腑。”
“时日短还看不出来,但哪一天若是爆发开来,再健壮的男儿也会丢了性命。”
“陛下若是不信,遣人用鸡鸭鼠兔等动物一试便知。”
“体型越小,发作越快。”
“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知道结果。”
后世烂大街的知识,陈庆说起来口若悬河,不带半点停顿。
嬴政面露思索之色。
他听不太懂陈庆嘴里陌生的词汇,不过丹药是一种慢性毒倒是明白了。
“赵崇!”
“诺。”
“寡人命你查办此事,就按他说的去试药。”
嬴政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若果真有毒……立刻将所有方士擒拿!”
“诺!”
赵崇点头应下,人却没走。
他还要留在偏殿内,保护皇帝的安全。
陈庆暗暗感慨:各位大师,真是对不住了。
你们坑蒙拐骗,在大秦地位超然,好日子也过了不少吧?
如今我只是为了自保,可不是故意坑害你们。
到了地下冤有头债有主,别来寻我的不是。
陈庆曾经好奇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历史书上总是记载始皇帝坑杀多少人,而不是常见的砍头、吊死。
直到有一天他翻看地图才发现,八百里秦川正好在黄土高原上。
这里的黄土又松又软,特别适合埋人。
“陈庆……”
“小民在。”
嬴政按下复杂的心思,转过头来目光威严的喝道:“寡人姑且就当你说的确有其事。”
“但扶苏性子纯良忠厚,绝不可能造反。”
“寡人又怎么可能赐死他!”
“你今日若说不出个缘由来……”
陈庆悚然一惊。
卧槽,刚才还想着老秦家的土特别适合埋人,你这就打算埋我了?
始皇帝三十二年,代郡。
时值正午,街面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从拐角处一长排的草棚铺子中传来。
赤膊的铜铁匠工拿起烧得通红的半成品,往水桶中一插,瞬间白汽腾腾。
“吃饭啦,吃饭啦!”
“手里的活儿先停下。”
管家站在门口招招手,匠工和学徒们顿时面露喜色。
普通百姓一日两餐,难得他们遇到了一位好东家,怜恤匠人们辛苦,中午再加一餐。
“知道啦。”
一名蓄须的中年匠工随手把打制的半成品扔回铁砧上。
“嗯?”
突然,他神色一凝,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水桶。
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并且随着地面微微的震感,越来越明显。
霎时间,匠工猛地抬起头,朝着街面上望去。
尖叫声,呼喊声,率先从街角的地方传来。
行人和商贩不要命般,朝着四面八方逃散。
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队列整齐,锋利的戈矛高高竖起,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无数双脚整齐划一的落在地上,震动声似乎带着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官兵!”
“官兵来啦!”
匠工眼眸紧缩,慌不择路的朝着店铺中跑去。
不多时。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所有民众全部找地方躲藏起来,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冶炼铺子用最快的速度关好了大门。
管家和匠工们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破门!”
一名英武的将领拔出长剑,厉声喝道。
士兵们很快拆掉了草棚的立柱,六七个人左右合抱,抬着它重重地撞在门板上。
轰!
只一下,看似坚固的门板已经抵受不住,裂开了好大一条缝隙。
“官兵打进来了!”
“快跑啊!”
“兵爷饶命,小人并未作奸犯科呀!”
匠工们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跪在地上哭天喊地,还有人瘫坐在地上,双腿发软动都动不了。
陈庆被管家叫了出来,见自己好不容易收拢来的手下逃的逃,散的散,顿时长叹一声。
大势去也!
轰!
第二次撞击后,门板基本上已经散架。
骁勇好战的士兵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了进来,盔甲碰撞声,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吾等愿降!”
“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陈庆拱拱手,高声喊道。
英武不凡的将领马上注意到了他,提着长剑龙行虎步而来。
噌!
锋锐的剑锋架在了陈庆的脖子上。
“你就是代郡铜铁商陈庆?”
“正是小民。”
陈庆老实地拱拱手,面皮微微发麻。
丢脸!
我真是给穿越者丢大脸了!
别人穿越后,哪个不是一路开挂一路爽,位面之子牛逼不解释。
偏偏我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好不容易绞尽脑汁,靠着前世的知识才没有饿死,并且混的有了点起色。
陈庆回想起来,十有八九是上个月秦始皇出巡的时候,路过附近州县,听说了自己的名声,这才导致今日的结果。
MMP啊!
我已经很小心了。
按照历史轨迹,再过五年,秦始皇就会第五次出巡,驾崩于沙丘平台。
此后天下大乱。
赵高指鹿为马,胡亥自焚而亡。
皇子皇孙,金枝玉叶,被屠戮殆尽。
而后霸王项羽,汉高祖刘邦逐鹿中原,生灵涂炭。
陈庆知道几年之后就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穿越后心中就升起了紧迫感,选了代郡这样一个偏僻之地开始了猥琐发育。
不求将来问鼎中原,起码有个自保之力。
万万没想到——竟然提前暴露了!
“大人,搜到了。”
“您请看。”
士兵们面色凝重,很快将一个个大箱子抬了出来。
它们极为沉重,即便是七八个人,移动起来依然十分困难。
“打开!”
赵崇换了只手握住长剑,冲手下喊道。
砰!砰!砰!
上过桐油的箱盖被揭开。
离得最近的,是满满一箱仿三棱军刺样式的枪头。打眼一望,数量足足有三四百!
还有精铁打制的刀剑、箭簇。
制作精良的劲弩,长弓。
青铜甲叶,护具,林林总总,不下千数!
士兵们往来穿梭于库房,搬了二十几趟,竟然才搬了三分之一不到!
饶是赵崇见多识广,也不由暗暗心惊。
他粗粗估量,院子里摆放的武器装备,起码能武装上千人。
要是连仓库的都算上,完全足够打造出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之师。
而且许多兵器之精良,与赵崇带来的铁鹰剑士不相上下!
甚至还犹有过之!
霎时间,赵崇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干什么?
“大胆!”
“陈庆,你竟然想谋反!”
赵崇用力攥着剑柄,恨不得一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将军大人,小民从未想过谋反。”
陈庆淡然地说道。
“荒谬!”
“那这些是什么?”
赵崇指着满院子的刀剑盔甲,“死到临头还嘴硬!”
“私藏甲兵,密谋作乱乃是不赦之罪!”
“哼,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一死!”
唉……
陈庆默默叹了口气。
匠工和管家、下人们被全部抓了起来,跪在院子里老老实实垂着头,时不时抽泣抹泪。
谁都知道造反是死罪。
但东家待人宽厚,与人为善。
他们从开始时的胆战心惊,到后来慢慢习以为常。
不就是偷偷打造点兵器嘛,豪门大户哪个没曾干过?
直到今天官兵上门,众人方才悔之晚矣。
“大人,我观您仪表非凡,想来不是寻常之辈。”
“不知能否见到当今陛下?”
陈庆拱手问道。
赵崇一楞。
他是皇室宗亲,也是黑冰台的首领。
要见秦始皇,简直不要太容易!
“逆贼,你想干什么?”
赵崇把剑锋贴在陈庆脖颈的皮肤上,一条淡淡的血线浮现出来。
“也没什么大事。”
陈庆露出洒脱的笑容。
“摊牌了!”
“我不装了!”
“其实我是两千多年后的未来人,不小心穿越到你们大秦。”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的兵器打造的如此锋利,比你手上的破铜烂铁还要强吗?”
“大人。”
陈庆压低了声音:“麻烦您通传陛下,就说……亡秦者胡,我知道是谁。”
从秦孝公即位开始,深感‘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为了争一口气,老秦人励精图治,靠着坚韧不屈的精神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不断发展壮大。
到了嬴政加冕为王,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东至朝鲜、南据岭南、北达阴山、西抵高原。
除了没有开垦价值的不毛之地,整个天下已经尽归大秦!
陈庆居然说不是要造大秦的反,不是要造嬴政的反?
那只有一种可能……
大秦亡了!
想明白这一点,众臣的脸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一来大家都想到了这个答案。
二来则是不敢相信陈庆居然敢如此狂悖!
昔年赵强秦弱,秦孝文王之庶子嬴异人被迫去赵国为质。
在那里,他遇到了野心勃勃的吕不韦,讨来美妾赵姬并生下了一个孩子,名为嬴政!
而后秦国攻赵,赵王雷霆大怒。
嬴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秦国,却把妻儿留在了赵国。
嬴政的童年十分悲惨。
人在异乡,举目无亲。
孤儿寡母,备受欺凌。
等嬴政回国掌权后,第一个攻打的就是赵国。
秦军攻破邯郸后,嬴政亲自驾临。
故地重游,将年少时所有仇人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赵幽缪王被流放深山,活活饿死!
吕不韦权倾天下,骄狂自大,被流放蜀郡。
他深知嬴政绝不会放过自己,途中饮鸩自尽。
燕太子丹招募勇士荆轲刺秦,后秦攻破燕国首都蓟城。
燕王为了保住国家,被逼弑子,将太子丹的首级主动奉上。
……
一桩桩一件件的陈年往事,无不说明嬴政绝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你敢在我头上动土,我就让你物理入土!
毫无疑问,陈庆已经上了嬴政的必杀名单。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凝重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着玩味,想要知道陈庆等会儿会不会如秦舞阳那般,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穿越不念诗,思想不合格。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庆昂首挺胸,朗声开口:“大秦军威赫赫,所向无敌。
陛下振长策而于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四海景仰,万民皆从。”
他想做个拱手的动作,才发现忘记自己被捆缚着双手,只能颔首示意。
一记马屁拍上去,嬴政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
不过眼眸深处的杀意并没有消失。
就凭他预谋造反的举动,就该死!
赵高露出讥讽的笑容,现在说这些,不嫌晚了吗?
“大秦江山皆系于陛下一人。”
“陛下在,则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但是假若陛下有一天不在了……天下必反!”
陈庆掷地有声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嬴政的脸色极为难看,蹭的拔出了太阿剑。
寒光湛湛,肃杀的气息弥漫。
“果然好胆!”
“寡人看错了你。”
嬴政提着太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王翦怒道:“陛下,何劳您亲自动手,老臣这就毙了这个狂徒!”
蒙毅同样义愤填膺:“大不敬!贼子寻死!”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紧张肃杀的气氛中,陈庆突然仰天大笑,猖狂至极。
“史记: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
“至平原津而病,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陈庆目光平静:“陛下,您的一生都写在历史书上,我怎么会记错?”
“非小民之言,而是史学家如此记载。”
“何来小民狂悖之说?”
感谢司马迁,感谢大秦粉,感谢网上的喷子。
在某个关公战秦琼的朝代实力大比拼帖子下,陈庆跟别人喷了一百多楼。
这段资料还是那时候查阅的,并且因为不方便复制,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你说什么?”
嬴政停住脚步,心神俱震。
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目眩。
寡人怎么会死呢?
难道那些方士一个都没找到仙药?
三十七年十月出游,次年七月……
那不是只剩下短短五年!
嬴政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
这怎么可能!
“妖言惑众,逆贼受死!”
王翦就像个点着了的炮仗,上去一把揪住陈庆的胳膊,提起砂钵大的拳头抬手欲打。
赵崇身为亲卫,已经拔出了宝剑。
眼看着粗糙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脸上,陈庆暗道一生:糟糕,玩脱了!
“武成侯住手!”
幸亏,关键时刻嬴政一声喝令,让陈庆免遭厄运。
王翦火爆的脾气上来,连皇帝的话都不想听:“陛下,不杀此獠,老夫誓不为人!”
嬴政目光凌厉:“你先放开他。”
“诺。”
王翦狠狠地瞪了陈庆一眼,含怒将其推开。
蹬蹬蹬。
陈庆连退好几个步,打了个趔趄,差点扭到脚腕。
“嘶~”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幽怨地盯着头发花白的王翦。
武成侯王翦?
这笔账我记下了!
敢打老子?
将来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王翦没想到陈庆居然还敢不服气的瞪着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差点就忍不住违抗皇命,将陈庆格杀当场。
行行行,你眼珠子大,我瞪不过你。
陈庆感受到这位沙场老将身上如实质般的杀气,无奈地偏过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听说你有个漂亮孙女来着……
陈庆不由阴暗的在心里想着。
“陛下。”
赵崇见嬴政向陈庆走去,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无碍。”
短短时间内,嬴政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咦?”
陈庆大感震惊。
任谁听说了自己未来将死于何时何日,都不免心神动摇。
若是胆小的,怕是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嗤。”
嬴政见他惊诧的样子,不由发笑。
“陛下不愧是千古一帝,这般心性,亿万中无一。”
陈庆心悦诚服的说道。
“你说寡人五年后会薨于沙丘?”
嬴政淡淡的开口。
“然也。”
“史书确实如此记载。”
陈庆恭敬地回答。
“哈哈。”
秦始皇的神色说不出的淡定从容,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负着手,一边踱步一边感慨地说:“寡人生于赵国,彼时秦赵两国互相攻伐,赵人无不视我为仇寇,恨不得我死。”
“少年时,吕相欺寡人年少,把持朝政。”
“母后与其沆瀣一气,密谋篡位。”
“他们也巴不得寡人去死。”
群臣勃然作色,战战兢兢低下头去,不敢做声。
这段往事在秦国无人敢提起,谁提谁死!
“韩、赵、魏、楚、燕、齐,六国之君,哪一个不想寡人死?”
“但寡人还在!”
“他们哪一个得偿所愿了?”
“就说这天下!”
“盼着寡人驾崩的六国遗民百万千万,不差你一个!”
嬴政猛地转过头来:“寡人跟你赌……”
“赌五年之后,寡人还在这里。”
陈庆在他强大的气势压迫下,脸色微微发白。
卧了个大槽!
这就是千古一帝气场全开的样子吗?
原来王霸之气真的存在!
“陛下,小民从未盼着您驾崩,乃史书所载。”
陈庆替自己澄清了一遍。
嬴政不耐烦的转身离去:“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哼!”
“就算寡人真的不在,还有我儿扶苏!”
“还有大秦百万雄兵,忠臣良将!”
“这天下,还是我大秦的江山!”
嬴政的性格和大多数老秦人一样,坚韧不拔,不肯服输。
他如果那么容易屈服,恐怕早就在一次次的挫折中郁郁而终了,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赵崇上前按住陈庆的肩膀,怒喝道:“跟我走!”
“且慢。”
“陛下,请再听我一言。”
陈庆在路上想过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秦始皇竟然是这种死犟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嬴政果然停下了脚步。
“陛下,要是扶苏殿下在就好了呀……”
一声长长的叹息,却让嬴政如同五雷轰顶。
他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从齿缝里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转了!”
“水车转了!”
“转起来了!”
不知道谁最先开的口,现场瞬间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震得陈庆的鼓膜都在嗡嗡作响。
已经几天没合眼的木工和石匠喜极而泣,互相抱在一起用狂热的呼喊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管道上看热闹的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负责维持秩序的铁鹰剑士大惊失色,慌忙拦在前面。
老百姓见状,纷纷绕到了磨坊的上下游,探着头对着徐徐转动的水车指指点点。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赵崇都忍不住动容。
“竟然真的会转。”
虽然亲眼目睹过水车模型转动,但它和实物的大小天差地别。
模型的水轮才多大?
顶多二两重。
而实物高十丈,重上千斤,二十个人想要抬起来都非常吃力。
赵崇的目光扫过壮观的水车,还有中间那根长逾十米的红杉木转轴,深深的为自然的伟力所震撼。
“别看了。”
“水车会转还不算成功,要石磨转起来才行。”
陈庆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把赵崇吓了一跳。
转轴的尽头,民夫们已经散开了一大圈,面色惶惶地盯着自发转动起来的石磨。
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它的运转越来越流畅。
他们是亲手把石磨搬上去的,当然知道这个大家伙有多么沉重!
而现在,在没有人力和骡马的牵引下,它居然自己开始转了!
胆小的人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念叨着神仙保佑,祖宗保佑。
还有人直接冲着石磨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好似拜谒鬼神一样敬畏。
“让开!”
“跪什么跪?你们自己安上去的,居然还怕它?”
陈庆不由摇了摇头。
“石磨真的转了。”
赵崇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的看到它在碾盘上一圈圈的快速旋转着,仍然大感不可思议。
“木工呢?”
“把梯子拿过来。”
因为磨坊尚未完工,地板还没有铺起来。
漏斗挂的足有两米多高,暂时只能靠梯子爬上去装料。
“东家,我给您扶着。”
李乙凑上前献殷勤。
“不用,你去扛一袋麦子,倒进漏斗里。”
陈庆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在水力磨坊出现之前,面粉因为加工费时费力,属于绝对的高端食材。
普通百姓家里通常是把麦粒装在盆里,直接蒸或者煮,名为麦饭。
陈庆刚穿越的时候,吃了足足半年那玩意儿,嗓子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诶。”
李乙面露为难之色,屁颠屁颠跑去扛了麦子回来。
“东家……你千万扶稳一点。”
他面露畏怯之色,迟迟不敢抬脚上梯子。
石磨转的那么快,如果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最轻也是头破血流。
“瞧你那点出息,我来!”
陈庆一把夺过他肩上的麻袋。
“东家小心呀。”
李乙连忙扶着梯子,紧张地叮嘱道。
陈庆三两下扯开封口的麻绳,努力维持好身体的平衡,然后将袋口向下。
哗——
麦粒如流沙般撞击着木质漏斗,然后沿着顺着斜坡倾泻而下。
通过一条短短的羊皮管道,流进了石磨中间的圆孔中。
起码几百号人瞪大眼睛,前倾着身子盯着碾盘,模样十分滑稽可笑。
石磨的噪音似乎变小了一点。
那是因为麦粒已经进入石磨下方,减轻了它与碾盘之间的摩擦力。
“出来了!”
“我看到麦粉了!”
“真的出来了吗?”
人潮推挤着围住了碾盘,争先恐后地瞪大眼睛看着新鲜出炉的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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