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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改嫁!我从弃妇到摄政王正妻全局

夜小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永宁侯府,缟素未褪。征西将军霍云湛战死已有两月,其妻沈清辞,两度寻死,皆被救下。阖府上下皆道将军夫人情深义重,却无人知晓,此刻悠悠醒转的沈清辞,眸中已无半分哀恸,只余一片死灰般的冰寒与洞彻。她回来了,从地狱归来,带着前世被生生灌下堕胎药,腹中孩儿化作血水,最终被那对奸夫淫妇联手绞杀的滔天恨意!“晚晴,”沈清辞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扶我去见老夫人。”老侯夫人正捻着佛珠,见沈清辞形容枯槁而来,有些诧异。“母亲,云湛去世已经两个月了,我留在霍府,日夜睹物思人,忆起之前与云湛的种种,便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沈清辞朝着老侯夫人俯身拜了拜,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特来向母亲求一纸放归书,放我离开侯府,求母亲...

主角:沈清辞云湛   更新:2025-06-26 07: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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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清辞云湛的其他类型小说《灵堂改嫁!我从弃妇到摄政王正妻全局》,由网络作家“夜小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永宁侯府,缟素未褪。征西将军霍云湛战死已有两月,其妻沈清辞,两度寻死,皆被救下。阖府上下皆道将军夫人情深义重,却无人知晓,此刻悠悠醒转的沈清辞,眸中已无半分哀恸,只余一片死灰般的冰寒与洞彻。她回来了,从地狱归来,带着前世被生生灌下堕胎药,腹中孩儿化作血水,最终被那对奸夫淫妇联手绞杀的滔天恨意!“晚晴,”沈清辞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扶我去见老夫人。”老侯夫人正捻着佛珠,见沈清辞形容枯槁而来,有些诧异。“母亲,云湛去世已经两个月了,我留在霍府,日夜睹物思人,忆起之前与云湛的种种,便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沈清辞朝着老侯夫人俯身拜了拜,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特来向母亲求一纸放归书,放我离开侯府,求母亲...

《灵堂改嫁!我从弃妇到摄政王正妻全局》精彩片段


永宁侯府,缟素未褪。

征西将军霍云湛战死已有两月,其妻沈清辞,两度寻死,皆被救下。

阖府上下皆道将军夫人情深义重,却无人知晓,此刻悠悠醒转的沈清辞,眸中已无半分哀恸,只余一片死灰般的冰寒与洞彻。

她回来了,从地狱归来,带着前世被生生灌下堕胎药,腹中孩儿化作血水,最终被那对奸夫淫妇联手绞杀的滔天恨意!

“晚晴,”沈清辞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扶我去见老夫人。”

老侯夫人正捻着佛珠,见沈清辞形容枯槁而来,有些诧异。

“母亲,云湛去世已经两个月了,我留在霍府,日夜睹物思人,忆起之前与云湛的种种,便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

沈清辞朝着老侯夫人俯身拜了拜,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特来向母亲求一纸放归书,放我离开侯府,求母亲成全。”

老侯夫人惊愕过后,忙拉住她的手,急道:“傻孩子!你腹中还有三个月身孕,这可是云湛唯一的血脉,霍家如今唯一的嫡孙!”

她拍了拍沈清辞的手背,“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胎,待孩子平安降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清辞垂眸,掩去眼中讥讽。

血脉?

嫡孙?

前世她便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留了下来,可最终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她抽出手,语气愈发坚定:“母亲,我心意已决。这侯府,我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

“你……”老侯夫人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兹事体大,还得与云霆商量商量才是,云霆尚未从边关扶灵归来,一切,还需等他回来定夺。”

沈清辞心中冷笑,霍云霆?

她重生一朝,自然十分清楚。

前世,真正战死沙场的是她的大伯哥,永宁侯霍云霆!

而她的夫君,那个口口声声爱她如命的霍云湛,竟为了名正言顺地夺取侯爵,为了照顾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寡嫂柳若兰,导演了这场瞒天过海的大戏!

他谎称死的是自己,顶替了兄长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永宁侯,夜夜宿在柳若兰房中,美其名曰遵兄长遗愿,为侯府延续香火,给嫂嫂一个依靠。

可怜她沈清辞,前世还傻傻地为他的死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以为腹中孩儿是亡夫遗孤。

直到无意间撞破那对狗男女的丑事,才知真相。

最终,她却落得个被他们联手害死,孩儿不保,尸骨无存的下场!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腥味弥漫,沈清辞却只觉痛快。

上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等霍云湛回来是吧?行啊,那就等!

左右,她前世的仇,可也还得报!

沈清辞应下,迈出那令人窒息的佛堂,廊外的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眶微微发酸。

她果然是……回来了。

晚晴扶着沈清辞沿着长廊往他们住的院子走,也有些懵:“小姐怎会想到要离府?沈家蒙冤落难,如今沈府……都已经没了。”

“小姐若是离府,也无处可去。”

“虽然现在将军战死,但你肚子里怀着霍家的血脉呢,看在这孩子的份上,霍家也断然不会薄待了小姐你。”

沈清辞骤然握住了晚晴的手:“晚晴,霍家,霍云湛,骗了我!”

沈清辞一开口,眼泪却就先一步又落了下来!

晚晴一愣,立马就慌了:“怎么回事啊?小姐你别哭啊?”

晚晴是沈清辞从沈府带来的陪嫁丫鬟,也是前世唯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可后来,却因为得知真相,怒骂了柳若兰,便被霍云湛给打杀了!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战死的,根本不是霍云湛!而是霍云霆!”

晚晴瞪大了眼:“什么?”

“霍云霆死了,霍云湛与霍云霆本就是双生子,他便对外宣称,死的是他,随即冒充了霍云霆的身份!”

晚晴有些不明白:“将军……将军这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侯府爵位?”

“可若是侯爷战死,那爵位不是应当顺理成章地,就落到将军身上吗?他为何要这样做啊?”

沈清辞嗤笑一声:“自然,是为了柳若兰。”

“柳若兰?侯夫人?”

沈清辞点了点头,前世她也同晚晴一样不解,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在她临死前,终于从霍云湛口中得到了答案。

“沈府满门抄斩,若是他承袭爵位,我作为侯夫人,给不了他任何的助力。”

“可柳若兰不一样,柳若兰,可是当朝丞相之女!”

沈清辞紧咬着牙关,心中恨意汹涌:“他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是在沈家出事后,心里却也对我逐渐冷淡了下来。如今能够借假死之名摆脱我,他自然求之不得!”

“我必须要离府!我绝不能够忍受他的隐瞒和欺骗!”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若是他们以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为由不让我离府,这个孩子,我也决不能留!晚晴,你去替我找一些堕胎药来,我要流掉他!”

晚晴尚且有些未能完全消化完所有讯息:“等等,小姐。此事……小姐可确定是真的?”

“我十分确定!”沈清辞眼中满是汹涌恨意:“死的是霍云霆,绝非霍云湛!”

晚晴有些迟疑:“侯爷尚未回府,你若是因为听信了一个消息,就贸然流掉了孩子,奴婢觉得,有些太冲动。”

“要不,我们等侯爷扶灵回府,再做打算?”

“左右,算算日子,也就两三日了!”

沈清辞看向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恨意:“好,我可以再等两三日。”

“但你需要提前给我准备好堕胎药。”

“我们便来赌一赌。”

“我想办法向你证明,死的是霍云霆而非霍云湛。”

“然后我们来瞧瞧,霍云湛回来之后,会先去哪儿?又会宿在何处?”

“若霍云湛回来,顶着霍云霆的身份,睡到了主院,睡到了柳若兰的屋中,你便将那堕胎药给我!”

她想给晚晴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和腹中孩子最后一个机会……

三日之后,府内终于传来了消息。

侯爷扶着亡弟的灵柩,回府了。


灵堂设在前院正厅,霍云湛一身重孝,站在灵柩前,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捶胸顿足,仿佛真的痛失了挚爱兄弟。

若非沈清辞带着前世的记忆,怕是也要被他骗了去。

老侯夫人更是哭得几度昏厥,被下人搀扶着,口中不住地念叨着“我苦命的湛儿”。

沈清辞一身素白,在晚晴的搀扶下,缓步走进灵堂。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具冰冷的棺椁,又落在那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身上。

霍云湛,霍云霆。

这对双生兄弟,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寻常人难以分辨。

但她沈清辞,与霍云湛相伴数年,岂会不知他身上那些独有的印记?

霍云湛年少习武时,曾从马上摔下,左腿小腿骨受过一次重伤,虽然后来痊愈,那处骨头愈合后会留下与常人不同的痕迹,稍稍一摸就能摸出。

而霍云霆,则从未受过此等重伤。

还有,霍云湛的右手手骨,因常年使重枪,指骨关节会比常人略微粗大一些,这也是长期习武留下的烙印。

这些,都是寻常衣物遮掩下,外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差别。

“母亲节哀。”沈清辞走到老侯夫人身边,声音低柔,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云湛骤然离世,儿媳未能在他身边侍奉,已是天大的憾事。如今,灵柩归来,儿媳只想……再亲手为云湛整理一番仪容,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此言一出,灵堂内哭声稍歇。

两个月的时间,尸身早已腐朽,何来整理仪容一说?众人皆有些不解。

老侯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清辞……这……这尸骨已寒,你又怀着身孕,还是莫要……”

“母亲,”沈清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云湛是我的夫君,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纵然他已化为白骨,儿媳也想为他拂去征尘,让他走得体面些。”

“求母亲成全,让儿媳再尽一次为人妻的本分,也让这未出世的孩儿,能感受到父亲最后的余温!”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听者无不动容。

霍云湛闻言,也转过身来,脸上犹带着泪痕,声音沙哑地劝道:“弟妹,尸骨……恐多有不便,你腹中还有孩儿,切莫过于伤怀。还是让下人们来做吧。”

沈清辞心中冷笑,不便?你是怕你的谎言被戳穿吧!

她却只是固执地磕头:“求侯爷成全!求母亲成全!儿媳只想亲力亲为!”

见沈清辞一片痴心,老侯夫人心软了,霍云湛也无奈地再次点了头。

他们的同意,在沈清辞的预料之中,谁会怀疑一个深爱亡夫的寡妇,会对一具白骨做什么呢?

棺椁缓缓开启。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味夹杂着药材香扑面而来,显然是经过了处理。

沈清辞强忍着心中的翻腾与恶心,一步步走近。

棺木之中,果然只剩下一具白骨,身上覆盖着簇新的将军服制。

晚晴跟在沈清辞身后,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伸出颤抖的手,先是轻轻整理了一下那空荡荡的衣冠,随即,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滑向了那具白骨的左腿小腿骨处。

她闭上眼睛,指尖在那冰冷的骨骼上细细触摸、感受。

果然!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猛地一沉,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是他!真的是霍云霆!

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的手又移向了那具白骨的右手手骨,轻轻握住,感受着指骨的粗细。

与霍云湛那常年使枪而略显粗大的指骨不同,这具白骨的指骨,更为匀称。

一切,都与她的判断吻合!

“云湛……我的夫君……”沈清辞再也忍不住,伏在棺边,泪如雨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崩塌。

无人看见,她垂下的眼眸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冰冷的嘲弄。

“小姐……”晚晴在她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却也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惊疑。

她方才看得分明,棺中尸骨,符合的,不是霍云湛的特征。

沈清辞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倾泻出来,直到被晚晴和几个婆子连劝带扶地起身,踉跄着退到一旁。

“好了,清辞,你已尽了心意,快些回去歇息吧,莫要真的伤了身子和腹中的孩儿。”老侯夫人也是满脸泪痕,叹息道。

沈清辞虚弱地点了点头,由晚晴搀扶着,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令人作呕的灵堂。

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关上房门,沈清辞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晚晴,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晚晴面色苍白如纸,方才灵堂上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难道……难道真的如小姐所说?

“小姐,奴婢……奴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将军他……他为何要如此?”晚晴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

“会不会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将军,应该会来同小姐解释的吧?”

“同我解释?”同她解释这种事,前世可是从没有过的,她声音冷了几分:“那你现在就去,替我仔仔细细地打探清楚,看看我们这位永宁侯,扶灵归府之后,除了在灵堂哭他那亡弟,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晚晴心中也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她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夜色如墨,寒鸦凄鸣。

晚晴失魂落魄地回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怎么样?”沈清辞正坐在灯下,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那是霍云湛在她生辰时所赠,曾被她视若珍宝,如今看来,却只觉得扎眼。

晚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与绝望:“小姐……奴婢……奴婢都打探清楚了。”

“听主院那边的下人议论纷纷……说侯爷一回府,安顿好灵柩之后,便立刻去了主院,说是要安抚自己几个月未见的妻子。还……还给侯夫人送了许多从江南带回来的珍稀玩意儿,绸缎首饰,装了好几箱子……”

沈清辞面无表情,心头却也像是一点一点的被浸入了冰水中。

沉默片刻,沈清辞方站起身来:“走吧。”

“小姐去哪儿?”

沈清辞咬了咬唇:“去听墙角去。”

晚晴猛地一惊:“小姐,这……这万万不可啊!若是被人发现了……”

“发现又如何?”沈清辞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我倒要看看,他霍云湛,是如何与他的好嫂嫂情深意切的!”

她此举,固然是为了让晚晴彻底认清楚那禽兽的真面目。

却也是想要让自己……彻底地死心。


主院就在他们所住的院子隔壁不远。

夜色深沉,寒风比白日里更加凛冽。

沈清辞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脚步踉跄。

两人避开巡夜的家丁,借着夜色和假山树影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主院的后墙外。

尚未靠近,一阵阵压抑却又清晰可闻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便断断续续地从窗棂的缝隙中飘了出来。

女子的娇喘婉转,带着刻意压低的媚意。

男人的喘息粗重,夹杂着满足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即便只是听,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屋中是何等的激烈与放纵。

还有那床榻吱呀呀不堪重负的摇晃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靡靡。

沈清辞面无表情的站在墙角,任由那些误会不看的声音,如同无数根细密的毒针,狠狠扎进她的心口。

痛吗?自然是痛的。

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恶心与滔天恨意。

她的夫君,在她为他守寡,为他悲痛欲绝,为他腹中孕育着孩子的时候,

“水……爷……水。”屋内,柳若兰那酥媚入骨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即便是霍云湛略带沙哑的嗓音:“来人,打水!”

晚晴手中灯笼失手掉落在地,灯火瞬间熄灭。

沈清辞骤然回过神来,迅速拉着晚晴回了他们的院子。

“小姐……”晚晴紧咬着牙关,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再也说不出将军或许有苦衷这样的话了。

“将军他怎么……这样啊?”

“他这样,如何对得起你?对得起你腹中孩子啊?”

沈清辞咬了咬牙,目光投向那依旧有隐约的声响传出来的寝屋,眸底寒光闪烁:“晚晴,药你找好了吗?”

晚晴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她沉默了片刻,才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了那用油纸包好的药包,双手奉上,声音哽咽:“小姐,你真的要……”

“这孩子是霍云湛的,他既然这样欺我瞒我辱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再生下这个孩子。”

“我宁愿在他尚小,尚未完全成型的时候亲手杀了他……”

也不愿意等它已经会动,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被霍云湛和柳若兰所杀。

她转身,不再看那污秽的主院一眼,只大步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回到房中,沈清鸢便将那包药粉毫不犹豫地倒入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碗清水之中。

褐色的药粉在水中迅速晕开,化作一碗深不见底的浑浊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窗外,风声更紧,吹得窗纸簌簌作响。

沈清辞端起那碗药,仰起头,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将那碗堕胎药一饮而尽。

药液顺着喉咙滑下,带着苦涩与冰凉,也带着一丝解脱的快意。

药性猛烈。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瞬间将沈清辞淹没。

小腹处,如同有无数只手在撕扯,那股下坠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额……”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任由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鲜血顺着她的腿根缓缓流下,在床榻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色牡丹,触目惊心。

晚晴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跪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奴婢去找大夫!”

沈清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拽住了她。

“不……不许去!”沈清辞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

霍云湛!

你在你那温柔乡中,

可知你的亲生骨肉,此刻正在被我亲手扼杀!

你让我痛,我便让你霍云湛这个身份,彻底断子绝孙!

想到这里,沈清辞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从心底涌起,冲淡了身上的剧痛。

她看着床上这一滩刺目的血迹,感受着自己腹中生命一点点流逝,竟控制不住地低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滚落。

直到后半夜,一团模糊的血肉落下,腹中的痛楚才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一样的虚弱和无力。

晚晴强忍着悲痛和恐惧,手忙脚乱地将那团血肉拿到外面的花坛里面埋了,清理了床上血迹,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才又将她扶到了床上。

沈清辞疲惫地闭上双眼,一眼无眠。

翌日清晨,天色刚彻底亮起,院门就被扣响。

晚晴连忙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的,竟是如今顶着永宁侯身份的霍云湛!

霍云湛一身素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关切,只沉声问着:情,想与她说说。”

话音刚落,就瞧着沈清辞从厅中走了出来。

沈清辞面色苍白如纸,步履也微微有些不稳,只朝着霍云湛略略欠身,掩下眼中滔天恨意:“侯爷请进吧。”

霍云湛看着沈清辞这副模样,又想起母亲同他说的,沈清辞这两个月曾为他两度寻死的事情,心中控制不住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看来,沈清辞是真的爱他至深,这模样,俨然就是伤心过度的样子。

他此番与霍云霆身份对换,倒是对极了。如今他既有了爵位,又有了柳若兰这个丞相之女为妻,又有沈清辞对他情深义重,替他霍云湛这个身份延续血脉。

完美至极。

听母亲说,你想要离府?”

沈清辞低垂着眼帘,声音沙哑,只点了点头:“是。云湛去世,妾身留在这里,日夜睹物思人,只觉得万箭穿心,痛不欲生。所以,才想要离府。”

“胡闹!”霍云湛声音微沉:“沈家都已经没人了,你离开霍府,还能去哪儿?”

“你肚子里还有云湛的骨血,我若是让你怀着孕离府,九泉之下的云湛如何安心?我以后又要怎么向他交代啊?”

沈清辞直觉好笑且荒唐,霍云霆死了,他霍云湛盯着霍云霆的身份,拿了霍云霆的爵位,么不问问,九泉之下的霍云霆如何安心呢?

霍云湛不知沈清辞心中所想,只放柔了语气:“,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为了腹中孩子,也得要保重好自己。”

“你就安心在府里养胎,你若是住在这里会睹物思人痛不欲生,我让人给你换个院子。”

“你若是时常思念云湛,你也可以……”

霍云湛看向沈清辞那张即便是面色苍白,也难掩艳色的脸,心中像是猫抓一样。

沈清辞,长得倒实在是漂亮的。

若是他能够将沈清辞和柳若兰一起纳入怀中,那就真的,十分完满了。

霍云湛眸光暗沉沉一片:“你也可以,将我当做云湛。”

“我与云湛本就是双胞胎兄弟,容貌也一样,我愿意,当这个替身,聊以慰藉你的思念之情。”

“我也会代替云湛,好生照拂你的。待孩子平安降生,我定然视如己出,绝不让你们母子受半分委屈,可好?”


将他当做霍云湛?聊以慰藉她的思念之情?将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沈清辞愕然抬起头来,却在霍云湛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占有欲!

沈清辞骤然想起,前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当时她不知道他是霍云湛而非霍云霆,只以为是大伯照顾成为寡妇的弟妹和肚子里的遗腹子,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霍云湛根本就是想要……享齐人之福的意思!

爵位他要!柳若兰他要!但她,他似乎也并不想放过!

沈清辞听着这番无耻至极的话,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险些直接吐出来!

思及她前世种种,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恶心和滔天恨意,面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柔弱无助的模样,只小心翼翼地问着:“侯爷的意思,是妾身想的那样吗?”

霍云湛知晓沈清辞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是,我与云湛本就是手足兄弟,他如今去世,我自然应该替他照顾好他的妻儿。”

呕!

沈清辞忍得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不不不,妾身不敢!”

她垂下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侯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与云湛情深意重,他又岂是旁人可以替代的?”

“更何况……”沈清辞微微抬眸,泪光盈盈地看向霍云湛,那眼神中充满着对亡夫的无限哀思,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对大伯的敬畏和疏离:“更何况,嫂嫂身份贵重,性子比较强势,她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侯爷还是放我离府吧!”

霍云湛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那股占有欲愈发强烈。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她走。

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霍云湛的种!

“放你走是断然不可能的。”霍云湛的语气不容置喙:“我重新给你安排一个院落,你安心养胎就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想,交给我。”

他说完,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转身离开。

待霍云湛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沈清辞脸上的柔弱和悲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讥诮。

“小姐。”晚晴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愤慨:“侯爷他……他也欺人太甚了!竟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

沈清辞冷笑一声:“他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既想要这侯爵之位,又想要丞相之女做他的助力,还想要我为他生儿育女,最好再对他感恩戴德,投怀送抱。当真是痴心妄想!”

晚晴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清辞:“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为何您不告诉侯爷……”

沈清辞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告诉他?为何要告诉他?”

“这孩子没了,自然不能白白没了。”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总要有人,为它的死负责。”

晚晴一愣,随即明白了沈清辞的意思:“小姐是想……”

“没错。”沈清辞淡淡道,“他不是让我安心养胎吗?我便安心地养着,直到这个孩子意外流掉。到时候,是悲伤过度,还是……被什么人所害,那就要看时机了。”

前世她的孩子,是被霍云湛和柳若兰一同联手杀死的。

此事,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晚晴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陌生的狠厉,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是小姐,”晚晴担忧道,“侯爷不让您离府,您……您准备怎么办?”

沈清辞嗤笑一声:“他不让我离府,我便不能离了吗?”

“我如今,是征西将军霍云湛的遗孀。他们不让我这个寡妇离开侯府,说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这话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沈清辞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我既然死了丈夫,那我再嫁,总是可以的吧?”

按照大周朝的规矩,夫君亡故,妻子可在守孝百日后,另嫁他人。

如今霍云湛战死已有两月,离百日除服,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她可以先相看,先找好合适的人选,只等时间一到,直接再嫁!

晚晴惊讶地张大了嘴:“小姐……您要再嫁?”

“有何不可?”沈清辞眸光森冷,“难道要我一辈子被困在这吃人的侯府,日日看着那对狗男女在我面前上演恩爱戏码,受尽他们的磋磨与羞辱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晚晴,你明日便去城中那几家最有名望的官媒处递个话,就说我,征西将军霍云湛的遗孀沈氏,痛失爱侣,悲痛欲绝,不想留在侯府触目伤情。”

“故而,有意再择良婿,为自身寻一依靠,将来也能有人庇护。请她们务必帮忙相看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合适人选。”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再嫁的意愿,又将一切归结为不想触景伤情,且之前她两度为霍云湛寻死的事情,城中也都已经传遍了,谁都得感慨一句,她沈清辞对霍云湛情深意重!

旁人听了,即便心中不齿,面上也挑不出太大的错处。

晚晴虽然觉得此事太过惊世骇俗,但见沈清辞心意已决,加之霍云湛今日对沈清辞那番恶心模样,也不敢再多劝,只能沉沉地应了一声:“是,小姐,奴婢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便称“伤心过度,胎气不稳”,闭门谢客,只让晚晴每日去佛堂为亡夫诵经祈福,实则是暗中观察府内动静,并悄悄传递消息。

京城之中,关于永宁侯府新寡的征西将军夫人意欲再嫁的消息,如同一阵风般,迅速传遍了各大高门府邸。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同情者,有不屑者,亦有暗中观望者。

高门大户,对于迎娶一位新寡,尤其是还怀着“遗腹子”的寡妇,大多心有顾忌,怕惹上麻烦,更怕得罪了如今权势正盛的永宁侯府。

因此,几日下来,晚晴带回来的消息,多是些不尽如人意的人选,要么是家道中落的旁支庶子,想要借此攀附权贵;要么是年过半百、妻妾成群的糟老头子,想纳她为妾。

沈清辞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她要的,可不是这些歪瓜裂枣。

直到这日,城中最有名望、人脉也最广的张媒婆,神秘兮兮地登了永宁侯府的偏门,求见沈清辞。

“夫人,”张媒婆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献宝似的神秘,“老身这几日为您这桩亲事可是跑断了腿,总算是给您寻摸到了一门顶顶尊贵、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

沈清辞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是哪家的公子?”

张媒婆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不瞒夫人说,是当今圣上亲口御封的……摄政王楚寂尘!”

沈清辞端着茶杯的手,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摄政王楚寂尘?

那位权倾朝野,据说连当今圣上都要看他脸色行事,手段狠戾、杀伐果断,却又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传奇人物?他……他怎么会……

张媒婆见沈清辞神色有异,连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摄政王殿下虽然权势滔天,尊贵无比,只是……只是有一桩憾事。”

她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惋惜:“殿下早年间在南疆战场上受了重伤,伤了腿脚,如今……如今是常年坐在轮椅之上,行动不便。”

“而且……而且坊间还有传闻,说殿下他……他那方面……也因伤势受了影响,恐怕……恐怕无法……无法人道,延续子嗣。”

晚晴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若真是如此,小姐嫁过去,岂不是……

沈清辞心中却是猛地一亮!

残疾?无法人道?

这……这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绝佳机会!

她要的,本就不是什么夫妻恩爱,更不是什么鱼水之欢!她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摆脱永宁侯府这个囚笼,能够给她提供坚实庇护,能让她安心筹谋复仇大计的身份和靠山!

摄政王权倾天下,地位尊崇,若能成为摄政王妃,即便是名义上的,也足以让霍云湛和柳若兰那对狗男女忌惮三分,不敢再轻易对她下手!

至于无法人道……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省去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和纠缠!她正好乐得清净!

沈清辞放下茶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身有残疾,正合我意。”

她看向一脸错愕的张媒婆,语气果断而干脆:“劳烦张媒婆替我回复摄政王殿下,这门亲事,我沈清辞,应下了!”


张媒婆脸上一喜:“真的?夫人果真答应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么顺利,摄政王那边给的谢媒礼可是十分丰厚,她得要立刻回去给摄政王报喜去!

沈清辞点了点头:“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新寡堪堪两月,我若要再嫁,得等到百日重孝过去,不然定然惹人非议。”

“知道的知道的!”张媒婆眉眼弯弯:“摄政王知道夫人情况的,王爷说了,四十天,他等得起。”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多月来筹备婚事。只要夫人肯点头,就尽管等着风风光光嫁进来就是了!”

沈清辞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如今这位摄政王,的确是她最佳的选择了,沈清辞点了点头:“好,那就好。”

张媒婆得了准信,喜不自胜,连声道贺,随即急匆匆去回话去了。

待张媒婆离开,晚晴才满脸忧色:“小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位摄政王?奴婢听说他……”

“无妨。”沈清辞打断她的话,神色淡然:“他如何,与我何干?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离开这侯府的身份罢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件事情,先别声张,尤其是不能让侯府的人知晓,我自有安排。”

楚寂尘毕竟是摄政王,他的大婚定然不可能马虎,短时间内恐怕是筹备不好的。且离霍云湛去世满百日,还差四十天。

这段时间,她还需要继续留在这令人作呕的永宁侯府,与那对狗男女虚与委蛇。若是霍云湛和柳若兰知道她要再嫁摄政王,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得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再等四十天!

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沈清辞和晚晴停下话头,便听见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二夫人!老夫人请二夫人去她那边,商议将军明日出殡安葬一事。”

沈清辞应下,站起身来,去了老夫人那里。

刚到老夫人住的慈心院门口,便恰好撞见了相携而来的霍云湛和柳若兰。

柳若兰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弱柳扶风,她偎在霍云湛怀中,正笑着说着话,两人皆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

沈清辞按下心中恶心,只垂下头同两人行礼:“侯爷,大嫂。”

霍云湛瞧见沈清辞,下意识地松开了揽着柳若兰的手,好似被捉奸了一般。只是松开了之后,霍云湛才好似想起自己如今身份,只抬起手来掩唇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沈清辞看得清清楚楚,眼中忍不住地闪过一抹讥诮。

柳若兰倒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亲亲热热地上前拉住了沈清辞的手:“弟妹这两日可还好?瞧着气色倒是红润了一些。”

沈清辞惨然一笑:“我寻死觅活的有什么用呢?云湛已经去了。侯爷和母亲说的对,我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云湛的孩子,这是云湛唯一的血脉,我得多为孩子想一想。”

她低下头,抚摸着自己已经没有了孩子的肚子:“我如今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它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柳若兰的目光也落在了沈清辞的肚子上,眼中划过一抹嫉妒:“你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可别再做傻事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你呢。”

柳若兰叹了口气:“孩子可闹腾?真好啊,你与云湛成亲不过半年多,就有了身孕。我与侯爷成亲都已经一年半了,这肚子却一直不争气!”

霍云湛闻言,立马收回了看着沈清辞肚子的目光,笑着揽住了柳若兰纤细的腰身:“之前是因为我长年在外带兵征战,我们聚少离多嘛。”

“如今二弟战死,母亲担心我再出事,已经不让我再上战场了,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真恶心啊,霍云湛这副对柳若兰柔情蜜意的模样。

不过幸好,她只需要再忍四十天,就可以离开这侯府,不再看这两人令人作呕的脸了。

沈清辞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笑了笑道:“是啊,大嫂与侯爷感情甚笃,定然很快就能有孕的。”

她心里有些好奇,柳若兰与霍云霆此前也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两人也圆了房,而霍云湛回来后,与柳若兰可以说是夜夜春宵,柳若兰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换了人吗?

又或者是,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只装作没发现呢?

揣着这样的疑惑,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老夫人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而过,只幽幽叹了口气,望向了沈清辞:“明日就是云湛出殡的日子,清辞你身怀有孕,最好,还是回避回避,免得冲撞了腹中孩子,出殡安葬之事,就交给你大哥吧。”

沈清辞眸光一闪,好极了,她方才还想着,要怎么样子找借口躲开呢。

不管是霍云霆还是霍云湛,都不配她去给他们送葬!

她肚子里这个已经不存在的孩子,还真是一个绝佳的挡箭牌啊。

“好。”沈清辞点了点头,一副悲痛模样:“我知道了。前几日云湛的尸骨回府那日,我在灵堂悲伤过度,回去之后,肚子就有些疼了。”

“大抵,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责怪我,也是死去的云湛在提醒我,让我定要为他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母亲,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会安心生下孩子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面带喜色:“好孩子,你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沈清辞陪着他们商量了一下霍云湛出殡的事情,才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刚走出去一段距离,她却又顿住了脚步,她若是要改嫁,嫁妆首先得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她可不能够让霍家私吞了她的嫁妆,白白给他们占了便宜。

正好,如今霍云湛死了,她倒是可以趁机向老夫人提上一提。

沈清辞转身便又折返了回去,刚刚行至正厅门口,却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湛儿,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你可知,之前清辞为你自杀了两回啊!”


沈清辞的指甲骤然掐入掌心,老夫人叫他湛儿。

所以,老夫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都瞒着她是吧?

好好好,好极了!

“娘!不能说!”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哥,为了侯府啊!大哥临死之前,拽着我的手对我说,他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嫂,让我定要照顾好大嫂!”

“大嫂身娇体弱,若是知道大哥战死的噩耗,定不能活。我只能够先顶替大哥的身份,给大嫂一个孩子,有个孩子做寄托,大嫂才能活下去!”

“而且,这永宁侯的爵位,是爹爹战场厮杀数十载,才杀出来的。但爹爹去世后,我与大哥没能立下太大的战功,侯府逐渐落寞。”

“大哥当初娶大嫂,也是因为大嫂是丞相之女,娶了她能够依靠柳丞相的势力,重振侯府!”

“如今大哥身死,永宁侯的位置只能落在我身上。但沈清辞全家落罪,是罪臣之女,断然当不得这侯府夫人之位啊!”

“我顶替大哥的位置,让大嫂继续做这侯夫人,是最好的办法!”

“如今这弥天大谎已经撒下,断然不能够让人知道了,沈清辞也不能!不然,可就是……欺君大罪啊!”

虽然早已经对霍云湛死心,可亲耳听见霍云湛说这样的话,却仍旧好似有刀子在剜着她的心!

老夫人的声音愈发急切了几分:“那清辞呢?你日日睡在若兰房里,可想过清辞的感受?”

“清辞比嫂子坚强!而且她怀孕了,有孩子做寄托,很快就能好起来。”

霍云湛抿了抿唇:“娘你刚才也听见了的,清辞说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会再寻死,会安安心心生下孩子的。”

“等她生下孩子,悲痛稍稍平复一些,我便可向她提出兼祧两房。”

柳若兰和柳若兰背后的柳丞相他要。

沈清辞和他的孩子,他也要。

沈清辞虽然是罪臣之女,但那张脸,他是真的喜欢。

“兼祧两房?”老夫人皱了皱眉。

霍云湛颔首一笑:“这是最好的法子,如此一来,沈清辞和沈清辞生下的孩子,就依然是我们霍家的。我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保全侯府与丞相府的姻亲关系的同时,照顾好她和孩子。”

老夫人沉吟片刻,也不得不承认,霍云湛说的,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但,清辞会愿意吗?”

“我本身就是霍云湛,沈清辞之前能爱上我一次,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爱上我第二次。”

“而且,她嫁过人,还怀了孕生了孩子,虽然我是兼祧两房,却也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她的孩子,是霍家血脉,是我的孩子,没有人会比我对她和孩子更好了。她为了孩子,会服软的。”

沈清辞捂着嘴,胸口剧烈起伏着。

霍云湛!真是好大的脸啊!真以为她沈清辞,非他不可了吗?

还想用孩子来拿捏她?

恶心透了!

霍云湛压根不知道,孩子……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此刻,沈清辞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毫不犹豫地拿掉了孩子!也无比庆幸自己答应了摄政王的求娶!

再等四十天!

她无比期待,霍云湛知道她嫁给摄政王之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沈清辞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转过身就要离开,却又陡然听见老夫人接着道:“也罢!你说的,是对的!”

“但如果,你要这么做,就一定要守好了这个秘密!清辞性子倔,若是知道了你并没有死,反而顶替了霆儿的身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云湛应了一声:“娘放心,我有多能够藏事,娘难道不知道?沈清辞与我成亲快一年了,也不知道,沈府的事情与我们……有关啊!”

什么?

沈清辞停下脚步,骤然转头。

霍云湛说什么?沈府的事情,与他们有关?

什么意思?

沈清辞只觉得脑中像是有一阵惊雷劈下,面色忍不住地变了又变。

“嘘!”老夫人急急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情再也别提,就当做一个尘封的秘密,让它永远烂在那里吧!”

“你去吧去吧,我想去灵堂,再最后陪你大哥一程。”

沈清辞惊疑不定,却也知道,她方才听见了这么多的秘密,断然不能够让霍云湛和老夫人发现。

一旦让他们知道她都听见了,他们断然不可能饶了她!

沈清辞慌忙抬脚跑出了院子,藏到了院子右侧拐角后。

等着老夫人和霍云湛离开,她才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面色苍白一片,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着她住着的院子走着。

她的父亲,是定西大将军,手握兵权,却被人污蔑,勾结敌国,且从将军府中找出了不少和敌国皇帝的来往书信,而被皇帝下旨满门抄斩的!

当时,霍云湛提前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上门告诉他们!爹爹自问自己从未做过那些事,不肯逃命。霍云湛便说,让她与他先成亲,若是沈府无碍更好,万一沈府出了什么事,也可以保全她一命!

她匆忙嫁入霍家,没几日,沈家果然被满门抄斩!

霍云湛一直安抚她,告诉她会帮她查明真相,帮沈家平反!

因为霍云湛的态度,她怀疑过她爹爹的政敌栽赃嫁祸!怀疑过她爹爹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却独独没有怀疑过他,没有怀疑过霍家!

可方才霍云湛和老夫人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沈家的事情与霍家有关。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啊?

她爹爹战功赫赫,若是沈家没有出事,霍云湛便也可以以他们沈家为倚仗啊?

不行,她一定要趁着她如今还在这永宁侯府,查明真相!

“清辞?”身后传来霍云湛的声音,沈清辞浑身一震,骤然转过头。

霍云湛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份,连忙改了口:“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早就回院子了吗?”

“你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啊,怎么了?”

沈清辞拢在袖中的手紧握着,指甲嵌入了肉里,疼痛让她勉为其难的保持住了镇定,她摇了摇头,随意找着借口:“我没事,就是明日云湛就要出殡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去灵堂最后看他一眼,但又怕自己受不住……”


“别去了。”霍云湛没有丝毫犹豫。

那灵堂躺着的,根本不是他。他可不想看着沈清辞为了别的男人,悲痛欲绝。

“你先顾好肚子里的孩子,云……云湛也不希望你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嗯,好。”沈清辞本也只是随意找个由头,听他这么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随即目光落在霍云湛手中拿着的牛皮纸上,这包装……倒是十分熟悉:“大哥刚从母亲那里出来吗?”

她看着他们走的,霍云湛本应走在她前面才是啊。

霍云湛摇了摇头:“若兰喜欢吃闻酥斋的桃酥,我叫人去买了一些,正准备给若兰送过去。”

原来是闻酥斋,沈清辞垂下眼,怪不得看着这牛皮纸这么眼熟,她以前也喜欢吃闻酥斋的点心,不过她喜欢的,是如意糕,之前霍云湛也经常给她买。

沈清辞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很快收拢思绪。忆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她还是想要……试探试探。

“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一问侯爷。”沈清辞斟酌着:“沈府满门抄斩之后,被陛下查封,我若是想回去找点东西,进得去吗?”

霍云湛面色一变:“都被查封了,自然是进不去的,你要找什么东西?怎么突然想起,要回沈府找东西了?”

沈清辞将他警惕的神情看在眼里,眸光愈发暗沉:“也不算突然,我相信爹爹不可能叛国,所以沈府出事之后,我其实一直在查沈府的事情。之前是云湛在帮我,如今云湛既去,我便只能靠自己了。”

“我本就没有了亲人,云湛这一去,我就更成了孤家寡人。我数次想要随他们去了,支撑我活下来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为我沈府平反之事了!所以才想问一问……”

她顿了顿:“我爹爹之前收到风声,就在查幕后主使之人了。我从他留下来的只言片语推断,他应该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不确定,也不知道他藏在何处,所以我想回去找一找。”

“如果走门进不去,那翻墙呢?”

霍云湛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暗沉:“你暂时还是别想了,沈府虽然满门抄斩,但陛下怀疑沈府有同谋,还一直派人盯着沈府的,你若是贸然去沈府,定会被发现。”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安心养胎,生下孩子。沈府的事情,我可以代云湛替你盯着,若有线索,我就立刻告诉你!”

“好,多谢侯爷。”沈清辞蹙着眉头,满面愁容,只低声应了下来。

钩子已经扔下,晚上她就去沈府等着,看霍云湛上不上钩了!

沈清辞想着,正要和霍云湛告辞,却就听见霍云湛转了话茬:“对了,我听管家说,今日有媒婆登门,是去了你那里?”

沈清辞微怔,脑中心思转得飞快,面上却沉稳地点了点头:“是,云湛战死已经两月,媒婆是受人之托,来问问我,有没有意愿再嫁。”

霍云湛几乎立刻地,就冷下了脸:“谁托媒婆来问的?”

“不知道。”沈清辞摇了摇头,眉宇间拢着轻愁:“我如今还没有从云湛战死的悲痛中走出来,更何况我还怀着孕,无心再嫁。是谁都不能影响结果,我便没有问。”

听沈清辞这么说,霍云湛的脸色稍稍好些。

“既然如此,我等会儿就交代下去,若再有媒婆登门,直接打发了就是,免得你烦心。弟妹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沈清辞心中只觉恶心,他要假死骗她,夜夜和大嫂享鱼水之欢,却还怕她离府,怕她改嫁,甚至还想兼祧两房,尽享齐人之福。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她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反正还有四十天,她就会改嫁摄政王,永远离开这侯府,他便再也管不着她了。

夜深,沈清辞就在晚晴的掩护下,离开了侯府,直奔沈府而去。

沈府被封,但她在沈府生活了十多年,对沈府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她很快从沈府院墙外一处在花坛草木遮挡下的小洞钻了进去,直奔她爹爹之前住的青松院。

她将自己整个人藏在院子里的花丛之中,一动不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院子围墙处传来了动静,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一个人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很快闪身钻进了她爹爹的书房。

今日是满月,月色映照之下,沈清辞将那人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霍云湛!

她对霍云湛的一切太过熟悉,绝不可能认错!

心头像是被冰水浸透,她很快压下心中惊疑,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书房,小心翼翼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朝着里面看了过去。

大抵是因为沈府被查封已经半年有余,府中早已没有了人。霍云湛进了书房倒是大胆了起来,点了一盏煤油灯,正在书房中快速翻找。

沈清辞心中倒是十分清楚,他在找的,恐怕是她白日里胡乱编造出来的,她爹爹查到的东西!

沈清辞闭了闭眼,白日里她听到的那一切,她猜想的那一切,是真的!

霍云湛,又或者说,霍家!与她爹被构陷之事,脱不了干系!

可笑,她前世至死,都对此一无所知!

还是她重活一世,无意间窥的一二。

好一个霍家啊!

她定要查明一切!若是她沈家之事,与霍家有关,她定会让霍家十倍百倍的偿还!

“那老匹夫将东西藏哪儿了啊?”霍云湛久寻不到,有些气恼:“该不会这书房还有密室吧?”

霍云湛自言自语着,目光在屋中逡巡了一圈,落在了书架的位置。

沈清辞瞪大了眼,这书房中,的确有密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踩中了一旁久未有人打扫的枯叶,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声音。

声音一响,沈清辞身子一下子僵住!

要被发现了!

霍云湛……会杀了她的!

“谁?”霍云湛警觉,立马冲了出来。

电石火光间,沈清辞迅速分析眼前处境,离她最近的,是一间偏房,那偏房,打开着门……

她正要动作,却只觉得身后骤然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她尚未反应过来,人便飞了起来,几个起落间,停下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另一处院子里了。


沈清辞站定,才看清楚眼前落在轮椅上的人。

轮椅……

以及这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

这世上唯有一人,符合这两样特征。

是……摄政王楚寂尘。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中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却就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被查封的沈家!且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楚寂尘会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只能是……

“王爷跟踪我?”

话音刚落,楚寂尘凉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他掀了掀眼皮,神情淡漠的开了口,声音微哑:“没有跟踪你,是永宁侯府,有我的人。”

沈清辞心头一跳!

永宁侯府有他的人?

这是能够毫无顾忌说出来的事?

传闻中,摄政王楚寂尘手段狠厉,杀伐果断,且嚣张狂妄,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楚寂尘薄唇微抿:“明日是霍云湛出殡的日子,他们见你深夜离府,直奔沈家,以为你想不开。”

沈清辞愣住,很快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毕竟,她在霍云湛假死这两个月,曾两度寻死的事情,早已经闹得满城皆知。

无人不赞她一句,对霍云湛情深义重!

可白日里,为了霍云湛要死要活的她,却突然答应了与他的婚事。

而正好,明日又是霍云湛出殡的日子。她又在晚上突然离府,直奔被查封了半年多的沈家而来。

种种不正常的迹象,落在楚寂尘安插在侯府的耳目眼中,的确像是她心灰意冷之下,什么都不在乎了,想要回到沈府,安静寻死。

这误会……可就大了。

沈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要寻死!”

楚寂尘点了点头:“发现了。”

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你是来等霍云霆的。”

沈清辞一愣,楚寂尘这话听起来怎么……好似别有深意?

是她想多了?

“我的确是来等他的。”沈清辞说完就看见楚寂尘的眸色骤然变沉,这么说,好似也不对。

“我怀疑霍家与我爹爹被污蔑叛国之事有关,所以白日里,我特意在霍云……”

沈清辞微微一停顿:“在霍云霆的面前,提起沈府兴许有我爹爹此前查到的一些证据。”

“我来,是特意看他,会不会来沈府查找的。”

“他果然来了!”

见楚寂尘面色稍霁,沈清辞担心他再误会,只连忙解释着:“我既然答应了嫁给你,便定然会信守承诺。”

楚寂尘颔首:“那就好。”

“你在查沈府之事?”

“是。”既然楚寂尘都已经瞧见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寂尘抬眼望向青松院书房的方向:“这半年多,我也在查那件事,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沈清辞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寂尘垂下眼:“我可以将我查到的线索都交给你,但……得要在四十天后,你嫁与我之时!”

见沈清辞一脸的诧异和困惑,楚寂尘神情淡淡:“你想要拿到线索,就好好活着,等着嫁给我。”

沈清辞一愣,这人,还是在怕她想不开啊?

可……

虽然楚寂尘残疾,且还不能人道。

但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且还长了这么一张脸,若是他愿意,也定然会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为他赴汤蹈火。

可为何,他选择了她这个一个……成过亲,有过身孕的寡妇?

且还让人留意她,怀疑她想不开,亲自跑来沈府查看情况……

沈清辞有些不明白,她确定,她与楚寂尘此前从无交集。

沈清辞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正想问,楚寂尘却抬起头来朝着主院那边看了一眼:“我让我的人,在我将你带走的时候,往院子里放了只猫。”

“但……若霍云霆是你引来的,他极有可能会怀疑。”

“我劝你,还是先回永宁侯府吧。”

“好。”沈清辞应下,不着急。她既然已经选择四十天后再嫁给楚寂尘,那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弄清楚一切。

包括眼前这个,好似揣着无数秘密的摄政王!

沈清辞匆忙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从角落里才走出来一个影卫:“王爷怎么不亲自送沈小姐回永宁侯府?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楚寂尘抿了抿唇,眼中情绪翻涌:“不着急。”

他声音低低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且她刚刚经历了这些事,我怕我表现得太急切,会吓着她。”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人,若是再被吓跑了,再错过了,他会疯。

他操控着轮椅转身:“更何况,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暗卫连忙上前推上了楚寂尘的轮椅:“王爷要做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入宫!”楚寂尘眸光沉沉:“本王要亲自写一纸赐婚圣旨!拿给她!”

虽然婚事仓促,但他要娶她,该有的,就都得要有!绝不能委屈了她!

而且,他安插在永宁侯府的耳目此前来禀,说沈清辞几日前就已经去找老妇人说过,想要离府,但却被拒绝了。

永宁侯也不放她走!

若是有这么一卷赐婚圣旨,那沈清辞什么时候想走,就都能走!

他倒要看看,谁能拦她!谁敢拦她!

暗卫一愣,有些愕然:“现在?王爷,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寂尘冷笑一声:“我要入宫,要写圣旨,还要看时辰?”

暗卫低头不敢说话,只连忙推着楚寂尘离开沈府,找了处隐蔽地方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入了宫,楚寂尘便直接去了御书房,从御书房的书架上取下了一卷明黄色圣旨,提笔便开始写。

圣旨刚要写完,御书房外才传来了内侍慌忙请安的声音:“陛下万岁……”

随即,一抹明黄色身影闯了进来,是大周朝永明帝!

永明帝大概来得匆忙,身上龙袍都尚未系好,头发披散着:“皇叔怎么半夜入宫了?皇叔这是在……”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搁下笔:“写圣旨,看不出来?”

他拿起一旁御印,在圣旨上印下,才将圣旨卷了起来,收入袖袋中。

永明帝额上青筋跳了又跳,只深吸了一口气:“皇叔写的……是什么圣旨?”

“赐婚圣旨。”楚寂尘眯起眼来:“本王想成亲了,不行?”

永明帝闻言,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去,心中涌起一丝好奇:“原来是赐婚圣旨啊,皇叔看上了谁啊?竟让皇叔这样牵肠挂肚,半夜都要来将赐婚圣旨给下了?”

“保密,本王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楚寂尘说完,径直操控着轮椅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那坐着轮椅的背影走远,永明帝才气急败坏地走到了御案前,将御案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楚寂尘!朕真想……杀了他!”

一旁的内侍急忙将御书房的门关上:“陛下!可不能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啊!”

永明帝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摄政王一手遮天,他这个皇帝做的,可真窝囊!

他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阴鸷的残废给千刀万剐!

永明帝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桌子:“传刘美人和王昭仪到太极殿,一同侍寝!”

他夜半三更被人从床上薅起来,被摄政王气得一肚子火,总得要找人宣泄宣泄!

内侍应下,低着头出了御书房匆忙宣召去了,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沈清辞赶回永宁侯府,晚晴在屋中等着,见沈清辞进屋,才松了口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我离开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吧?”

晚晴摇头:“一切正常。”

沈清辞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时候不早,我们早些睡吧。”

“是。”

沈清辞和晚晴很快收拾妥当歇下,正迷迷糊糊间,沈清辞骤然察觉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人进来了!

且就站在床边,正在盯着她!

几乎是立刻地,她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霍云湛!

楚寂尘猜对了,霍云湛恐怕,还是对她起了疑。所以才会偷偷摸摸跑来,查看她的情况!

沈清辞佯装没有发现,突然低声啜泣了起来。

霍云湛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床旁边,被床帐遮住的地方。

沈清辞啜泣了片刻,便如同说梦话一样,呢喃了起来:“云湛!云湛……”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和孩子!”

她说着,就又呜咽哭了起来:“如果实在要走,就把我一同带走吧!”

喊完,她便又低低啜泣了两声,随即恢复平静。

好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了战死的霍云湛……

霍云湛藏在床旁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听见动静,才又重新绕了出来,再看向床榻上沈清辞被黑夜勾勒出的轮廓的时候,眼神便变得深沉而复杂了起来。

沈清辞,是真的对他用情至深啊!

可惜了。

可惜她生在沈家!可惜她爹娘,她那两个哥哥,都是冥顽不灵的!

不过也没关系。

之前发生的那一切,他不会让沈清辞知道。

他会让沈清辞,生下他的孩子。然后,他兼祧两房。

他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做尽夫妻应该做的事情。

不,比以前还要好。他如今,还有了柳若兰,有了丞相府的支持。

他变成了永宁侯!

他越来越好,才能给沈清辞更好的。

沈清辞应该……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吧?

他走到床边,伸手抚摸着沈清辞的脸,复又小心翼翼地往下,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大抵是腹中孩子尚小,这肚子,倒似乎还未有明显的隆起。

要是柳若兰也能很快怀孕就好了。

就是……沈府那边,到底也还是一个隐患。

他要不,找个机会,直接一把火将沈府给烧了?

霍云湛思忖着,并未注意到床榻上沈清辞那骤然变得僵硬的身子。

过了许久,霍云湛才转身离开了。

沈清辞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恶心至极,她抬起手来,用力揉搓着霍云湛摸过的地方……

他不会因为听见她蓄意假装出来的梦话,觉得她对他简直用情至深吧?

不会因为她这样伤心痛苦,有所动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起了慈父之心吧?

沈清辞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

她前世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重生回来,前世的仇她要报!但如果,沈家的事情与霍云湛有关,与霍府有关,她定要让霍府满门陪葬!

因着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沈清辞睡着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

她是被门外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一睁开眼,她就听见晚晴不知道在同谁解释着:“小姐早上醒过来,就听见从灵堂那边传来的吹吹打打的动静,她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无法自己,竟是又因为悲伤过度,直接昏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不过,这样的情形,在将军去世之后,就已经有过好几次。小姐转成吩咐奴婢,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惊扰了大家。奴婢探了探,小姐呼吸脉搏还好,应当就只是悲伤过度导致的昏迷不醒。”

沈清辞睫毛颤了颤,竟有些想笑,她只是睡着了,晚晴为了替她应付,也是费了心思了。

晚晴性子本就是个怯懦又胆小的,她几乎可以想象晚晴说这话时候的神情模样。

“好,但也需要随时注意着你们夫人的情况,若是晚些时候再不醒过来,就一定要请大夫来瞧瞧了。”

是霍云湛。

随即,柳若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弟妹也只是太伤心了。”

“如今二弟已经出殡,此事也告一段落了,过些时日,应当也就好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

“嗯。”霍云湛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晚晴才进了门。

沈清辞听见她在门口站定,而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晚晴才走了过来,见沈清辞睁着眼,她连忙冲了过来:“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不知道,方才将……侯爷和侯夫人来,可将奴婢给吓够呛。”

沈清辞笑了起来:“我都听见了,他们来做什么的?”

晚晴撇了撇嘴:“就是来告诉小姐你,那假将军,已经安葬了。”

“嘘。”沈清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可别乱说话。要时刻牢记,死的,就是霍云湛。”

“安葬了也好,此事告一段落,我这里,应该能清净一些。”

她只需要,好好谋划谋划,如何将肚子里孩子的死,栽赃给霍云湛或者柳若兰,然后再一边查探沈家的事情,一边借机想办法离开侯府,顺利在百日除服之后,嫁给楚寂尘……

而后,在嫁给楚寂尘之后,再利用楚寂尘的权势,将霍家,彻彻底底的踩到脚底下!

沈清辞以为,一切告一段落,她能清静一段时间。

却不曾想,当天晚上,门就被敲响了。

沈清辞刚睡下,连忙重新穿上衣裳出了寝屋。

来的人是霍云湛,霍云湛似乎也是一副头发散乱,身上衣着凌乱的模样,眉眼间满是慌乱。

“侯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霍云湛面色有些苍白:“若兰,若兰流血了!你能去帮我瞧瞧吗?我已经让人去请城中女大夫了。”

沈清辞有些茫然:“大嫂流血了?是受伤了?府中不就有府医吗?”

霍云湛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着:“她是……下面流了血,我不知道是我方才动作太过猛烈,还是其他原因。府医是男子,不太方便。”

“我对女子,也不太了解。但我……”

霍云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语:“但我听二弟说起过,你怀孕初期,也曾莫名落过红。所以我想请你去瞧瞧,是不是……若兰有了身孕导致的落红,还是其他缘故?”


沈清辞脑中轰然一响,才愕然反应过来,霍云湛说的柳若兰流血的地方,是何处。也明白了,他口中那句“动作太猛烈”,说的又是什么腌臜事!

她猛然握紧了手,只觉得荒唐透顶,一股恶气直冲脑门!

虽然,霍云湛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他是霍云湛之事,可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他与柳若兰房事激烈,害得柳若兰见了红,竟还有脸跑来问她?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践踏!羞辱人也不是这么个羞辱法!

沈清辞心中怒极反笑,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深吸口气:“好,我去瞧瞧。”

晚晴听闻,俏脸煞白,忧心忡忡地望向沈清辞,却被她反手握住,轻轻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抚。

她倒要亲眼瞧瞧,这对奸夫淫妇,还能在她面前演什么惊天大戏!

沈清辞跟着霍云湛步入主院寝屋,一股未散尽的难闻气息扑面而来,熏人欲呕。

柳若兰仅着里衣,慵懒躺在榻上,脸颊潮红未褪,鬓发汗湿,眼角眉梢俱是餍足后的媚态。

见沈清辞进来,柳若兰唇边牵起一抹虚弱却难掩得意的笑:“打扰弟妹了。”

“本不该为这等私密事叨扰弟妹,毕竟房事激烈而出血,着实难以启齿。”

“但我听闻,女子有孕初期,脉象未显时,亦可能见红。”

“我相识之人里,唯你身怀六甲,想来对此略知一二。这才不得不让‘云霆’将你请来……”

这理由听着冠冕堂皇,沈清辞却从柳若兰那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挑衅眼神中,敏锐察觉到了异常。

她几乎可以断定,柳若兰十有八九猜到了,眼前这男人并非霍云霆,而是霍云湛!

之前她便有所怀疑,霍云霆与霍云湛虽是双生,习性细节处终究有异。柳若兰与二人夜夜同眠,肌肤相亲,怎可能毫无察觉?

柳若兰定是猜到了,却不欲揭穿,偏要以此来膈应她这个正妻!即便她沈清辞此刻应是被蒙在鼓里,柳若兰也忍不住要借此机会暗中嘲讽,宣示她的胜利!

柳若兰那温婉的表情下,眼神赤裸裸地仿佛在说:瞧,你是霍云湛的妻又如何?怀着他的骨肉又如何?如今他还不是为了权势,为了我柳家,夜夜躺在我床榻之上,顶着另一个男人的名义,与我颠鸾倒凤,尽享鱼水之欢!瞧,霍云湛在我身下,多勇猛孟浪啊!

沈清辞心中犹如万千钢针攒刺,痛得几欲窒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柳若兰这点下三滥的挑衅,比起前世她知晓真相后,那对狗男女对她犯下的桩桩件件,不过是开胃小菜!

沈清辞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如柳若兰所愿,垂眸作娇羞尴尬状:“嫂嫂上一次月信是何时?”

“是月初,离下次,还有大半月呢。”柳若兰语带娇慵地应着。

沈清辞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侯爷几日前归府时,大嫂身上应是刚干净。”

“侯爷回府不过六七日,即便当真有孕,怕也不会这般快便有反应。”

“大嫂不妨再等个十天半月,看看月信是否如期而至。”

“至于这见红缘由,我实非医者,委实不知,还需大夫仔细瞧瞧才是。”

“是吗?”柳若兰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也是有孕之兆呢。那想来,便真可能只是……先前太激烈,不小心伤着了。”

柳若兰说着,似嗔似怨地瞥了霍云湛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方才继续道:“那我且等大夫来瞧吧,有劳弟妹了。”

沈清辞敛衽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霍云湛竟连忙追了出来,面色尴尬,眼神闪烁不定:“有劳你了。”

沈清辞冷眼看着这张曾深爱过的脸,眸光沉如寒潭,只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无妨,侯爷还是快回去照料大嫂吧,我自行回去便可。”

一出主院,晚晴再也忍不住,回望主院方向,双目赤红,声音都在发颤:“小姐!将军他……他怎能如此待您啊!”

“当初求娶小姐时,他信誓旦旦会照顾您一生,不让您受半分委屈!可如今……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啊!”

“假死归来,顶替兄长身份,与自己嫂嫂颠鸾倒凤不知廉耻!竟还敢因床笫之事来寻小姐,简直欺人太甚,无耻至极!”

沈清辞心头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或许是伤得太深,早已麻木;或许是爱意燃尽,只余蚀骨的恨意。

方才那一幕,她竟未觉多少痛苦,心中只盘算着:霍云湛与柳若兰,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要个孩子了。

毕竟他这身份是偷来的,唯有尽快让柳若兰诞下子嗣,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才能彻底坐稳这侯爷之位吧。

既然他们这般渴求子嗣,那她……便成全他们,让霍云湛,彻彻底底断子绝孙!

前世,不正是霍云湛与柳若兰有了他们的孽种后,便视她腹中孩儿为眼中钉、肉中刺,狠下杀手么!

他们这对狗男女,根本不配有孩子!尤其是霍云湛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清辞眸光森寒如冰,心中飞快盘算:柳若兰前世有孕,是在她腹中孩儿五月之时。

算算时日,柳若兰最快也得下月才能怀上。

趁着柳若兰尚未有孕,她正好……可以先下手为强!只是,用何种手段呢……

沈清辞蓦然转头,眸光锐利如刃,盯着晚晴:“晚晴,你可知晓,有何法子能让一个男子……断子绝孙?”

“啊?”晚晴尚沉浸在方才的悲愤中,为自家小姐痛心疾首,冷不防被这骇人问题砸中,登时愣住了。

“让、让一个男子……断子绝孙?”晚晴舌头都有些打结。

晚晴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沈清辞的意图!她猛地握紧双拳,眼中燃起与小姐一般的恨火:霍云湛那样的畜生,的确该断子绝孙!但……

“小姐是想……让他净身当太监?”

沈清辞扶额,被这直白的念头逗得差点失笑。这法子她岂会不知?可要给霍云湛净身,除非行刺。永宁侯府守卫森严,刺客想精准伤及要害,难如登天。

“我的意思是,可有药物能令霍云湛从此不举,或无法令女子受孕?总之,便是要让他彻底断了香火!”

晚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想办法出府,去黑市药铺打探!定要寻来那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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