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终于回来了，离，离婚了？”张沛柔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沈老太的。
“嗯，离婚了！沛柔，以后跟着妈过，你会不会觉得委屈？”沈老太替张沛柔理了理衣服。
沛柔长得真好啊，大眼睛，白皮肤，可是浑身上下没一件看得过眼的衣服。
补丁摞补丁的靛蓝色衣料被洗得发白，领口磨出毛边，却浆得笔挺。
张沛柔抬眼坚定地看着沈老太，“妈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不怕苦！再说了，还能有比在这个家更苦的日子吗？”
几缕乌发从张沛柔的鬓边滑了下来，发梢沾着不少灰尘，裹着汗水，在风里轻轻晃。
沈老太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往下移。
藏青裤腿挽到脚踝处，膝盖处的补丁针脚细密，她的手向来都很巧。
脚上的胶鞋早磨穿了前头，大脚趾露出来，沾着上午去李家退婚时在小路上蹭到的泥浆。
沈老太抱了抱张沛柔。
张沛柔抬起头来，晒得微红的脸颊泛着健康的光泽，眼睛亮得像村口的井水，睫毛扑簌簌扫过眼下淡淡的雀斑。
嘴角梨涡里盛着未褪的孩子气，补丁衣裳裹着的身子骨，竟有股子野地里蒲公英似的鲜活劲儿。
沈老太心里有些震惊，今天早晨看到的沛柔还是风中柔弱的枯草，听到她离婚了，沛柔也活过来了吗？
“沛柔，咱们娘俩，以后在一起，好好过！”沈老太又把张沛柔抱在了怀里。
“嗯，我都听妈的。”张沛柔吸了吸鼻子。
沈老太的苦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小小年纪她就很心疼沈老太，因此即使她受到了全家人的奴役，她也能坚持，为的就是能够减轻母亲的负担。
而今，压在母亲肩头的担子瞬间没有了，张沛柔觉得她自己也可以挺直腰板生活了。
至于结婚，李明贵能做出那种肮脏的事情，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做出了在外头养女人的事情，她对婚姻生活不再抱有希望。
“走，咱们把赖在家里的其他人轰出去！”沈老太拽着张沛柔的手，脚下生风，站到了张平平众人跟前。
“大嫂……”
“停，你们看这是什么？”沈老太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离婚证，一张薄薄的纸，上头盖了公社鲜红的公章。
“以后，见到我，请叫我一声沈大姐，我不再是张平安的老婆！而你们，也该从我家滚出去了，不走的话，我马上去派出所报警！”
“你，你欺人太甚！”张平平还坐在沈老太家的堂屋里，翘着二郎腿。
“我欺人太甚？你忘了你是谁带大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白眼狼一只，赶紧滚，别让我动手，到时候你可就是全村的笑话了！”沈老太把院子大门打开得敞敞亮亮的，路过的村民一眼就可以看到堂屋里的情形。
“我吃的用的都是我妈的钱，什么时候又是你的功劳了？”
“你还真是健忘！要不要我一件一件数给你听？那可好，我说完了，你就得给我钱，那些都是我真金白银花出去的。”沈老太指着门外。
“你，你一个农村妇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张平平噌地站起来，指着沈老太，唾沫横飞。
“哪里来的？你们该不会睁眼瞎吧？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也有十几岁了，完全不记事？要不要我提醒你？”沈老太也不怕他，叉着腰挺着胸站到了张平平面前。
从体格上来说，张平平个子瘦弱、矮小，沈老太看起来可强壮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