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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谋:现代商界女王狂撩帝心祁赫苍许灼华前文+后续

月半和十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小姐,夫人传话,请您立刻去前厅。”小婢女迈着碎步,从游廊下匆匆行来。立在门口的婢女伸出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大小姐正在抄佛经,若是恍了心神,你如何能担待得起。”虽然脸上露出不满,但她还是倾身往屋里看去。此时正是三月春光最好的时候,樱花树婀娜摇摆的姿态,被午后暖阳送进书房,映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许灼华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长睫微颤,并未中断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如棠,让她进来回话。”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她抄写佛经的时候,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来打扰。除非——遇到了要紧事。如棠得了指令,亲自领着小婢女进屋。“什么事这么着急?”许灼华微侧过身。“回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带了宫里的旨意,夫人请您前去接旨。”许灼华搁下手...

主角:祁赫苍许灼华   更新:2025-06-05 19: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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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祁赫苍许灼华的其他类型小说《凤谋:现代商界女王狂撩帝心祁赫苍许灼华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月半和十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小姐,夫人传话,请您立刻去前厅。”小婢女迈着碎步,从游廊下匆匆行来。立在门口的婢女伸出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大小姐正在抄佛经,若是恍了心神,你如何能担待得起。”虽然脸上露出不满,但她还是倾身往屋里看去。此时正是三月春光最好的时候,樱花树婀娜摇摆的姿态,被午后暖阳送进书房,映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许灼华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长睫微颤,并未中断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如棠,让她进来回话。”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她抄写佛经的时候,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来打扰。除非——遇到了要紧事。如棠得了指令,亲自领着小婢女进屋。“什么事这么着急?”许灼华微侧过身。“回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带了宫里的旨意,夫人请您前去接旨。”许灼华搁下手...

《凤谋:现代商界女王狂撩帝心祁赫苍许灼华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大小姐,夫人传话,请您立刻去前厅。”小婢女迈着碎步,从游廊下匆匆行来。

立在门口的婢女伸出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大小姐正在抄佛经,若是恍了心神,你如何能担待得起。”

虽然脸上露出不满,但她还是倾身往屋里看去。

此时正是三月春光最好的时候,樱花树婀娜摇摆的姿态,被午后暖阳送进书房,映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许灼华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长睫微颤,并未中断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如棠,让她进来回话。”

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她抄写佛经的时候,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来打扰。

除非——

遇到了要紧事。

如棠得了指令,亲自领着小婢女进屋。

“什么事这么着急?”许灼华微侧过身。

“回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带了宫里的旨意,夫人请您前去接旨。”

许灼华搁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

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滑腻白皙的肌肤透出通透的粉色,恰似飘落在书桌上的樱花瓣,粉嫩柔润。

长睫下卧着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小巧挺立的翘鼻,不点而朱的红唇,多一分嫌妖娆,少一分嫌寡淡,就这么完美的组合在她脸上。

小婢女察觉自己的目光留得过久,立刻垂下头去,继续说道:“夫人请大小姐更衣梳妆,随奴婢前去见驾。”

许灼华就着婢女端上来的水盆净了手,直接抬脚出门。

才走到垂花门,便看到一行人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量极高,英姿挺拔,着玄色衣袍,腰间悬着玉带,缀满金色暗纹的衣角被风吹起,捎带出一丝不羁和睥睨。

他身后簇拥着随行的侍卫,转眼便拐入回廊。

如棠皱眉低声问道:“那人,难不成是太子?”

虽然离得远瞧不清面容,但这般矜贵的身姿,实在难见。

许灼华心里暗哼一声,果然如他所想,太子来这一趟,与其说是来传圣旨,倒不如说是来表态的。

说是来传旨,却连许灼华的面都不肯见。

这,就是他的态度。

“先去看看母亲吧。”许灼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厅走去。

“母亲。”许灼华屈身行礼。

立在院里的燕氏拉着她的手,先取出锦帕替她攒了额头上的薄汗,开口,“太子有公务在身,宣完旨就先走了,你父亲正送他出门。”

说罢,她抬眼看了一眼女儿,见她神色淡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母女没有去前厅,而是一道去了旁边的花厅。

燕氏将下人都遣走,只留下如棠和她身边的秦嬷嬷。

“哎。”一句话未说,燕氏倒先叹上气了。

只有在这私底下,身为宜仁郡主的她,才不必时刻端着,显露几分真性情。

许灼华见燕氏坐立不安,抿起唇角,唇边现出一双梨涡,嗓音软软糯糯,“母亲不必忧心,女儿已经及笄,早晚都是要嫁的,若是您舍不得我,以后我寻机会回安阳看您便是。”

燕氏顿了顿,随即诧异地抬头看她,“你,你都猜到了?”

“太子亲自传旨,又要我去接旨。”

“母亲这般愁容,除了赐婚,我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件了。”

燕氏点点头,看着许灼华的眼神既有心疼又有欣慰。

她这个女儿,平日最是单纯乖巧,性情柔和,对自己又最是孝顺,越是如此,她越是舍不得。

“陛下赐婚,指了你去东宫做太子妃,婚期定在三个月以后。”

若是别的世家,家里能出一个太子妃,那都是全家庆贺的事,可燕氏看起来兴致缺缺,并不在意。

燕氏出身尊贵,她的母亲是乾朝大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自己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

嫁人之前,作为大长公主最小的女儿,从小都是骄纵着长大的。

后来,她自己选了心仪的人下嫁。

她的丈夫是如今许家家主,任安阳刺史,官职虽然不算太高,但许家百年世家,财力雄厚,许家的家业放在整个大乾,都数一数二。

权势、地位、财富,她应有尽有。

对于膝下唯一的女儿,她只求她顺心如意,万事称心,并不想让她卷入复杂的后宫争斗中去。

许灼华靠在燕氏怀里,言语间带着几分撒娇,安慰她,“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此事便再无转圜,好在祖母也在京中,到时候我入京,还有祖母照拂,母亲不用太担心。”

燕氏拍了拍她的手,想起东宫的事,神色冷了几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你不知道,东宫有一位侧妃陆氏,极受太子宠爱。”

“那女子是太子乳母的女儿,和太子从小相识,若非出身不好,只怕早就被太子立为正妻,听说太子为了这件事,还顶撞过皇后。”

这件事,许灼华自然知晓。

坊间传言,太子生性冷傲,作风强硬,又不贪女色,唯有身边的侧妃才能得他温言软语。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深义重,侧妃虽无正妻之实,却是太子心中唯一良配。

不过,既然燕氏以为她不知,那便不知吧。

“既然皇后娘娘不同意,就算没有我,那位侧妃也坐不到太子妃的位置上去。何况这门亲事是陛下赐婚,如今旨意已下,太子纵然心中不甘,也不得不顺从。”

燕氏苦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许灼华的额头,“还是怪我把你护得太好,对这世间的事都想得太单纯。夫妻之间的事都是关上门以后的事,现下,皇后和陛下能逼得太子娶你,可入了东宫,大门一关,谁又能管得了太子如何待你。”

说起这点,燕氏的心又揪了起来,全是担忧和心疼。

见许灼华垂下眼睫不语,燕氏只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软了嗓音,说道:

“桃桃,你是母亲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若是你在东宫受苦,我又鞭长莫及,那便如剜我的心头肉一般。”

“你放心,东宫的事,我会想办法替你料理干净。”

说着,燕氏越想越不安,“不行,我要立刻给你祖母写一封信去,这门亲事,能退就退,不能退,也得拖,那个女人必须在你入东宫之前解决掉。。”

“母亲。”许灼华起身,想要相劝。

她担心事情没处理好,反倒惹怒太子,可还没等她说出口,燕氏已经匆忙出门去了。

如棠面露忧色走上前来,“大小姐,夫人说得对,太子和侧妃如今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您此刻入东宫,的确算不得好时机。”

“我当然知道。”许灼华负手而立,窗外投下的日光轻扫在她眉眼间,衬出几分疏离,全然没有刚才在燕氏面前的娇憨。

“可我不会把将来都寄托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若是除不掉她呢,难道我就一直等着吗?”

如棠对她的话,并不意外。

只有她知道,大小姐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少准备。


净房内,水汽氤氲。

芙蓉屏风上,映出女子婀娜柔美的身影。

一双白玉般的藕臂松松搭在浴桶边沿,晶莹的水珠顺着青葱指尖滴入青砖。

“大小姐,再泡一刻钟,就能起身了。”

如棠往浴桶里加入最后一包药粉,伸手轻轻搅动着花香四溢的清水。

波浪缓缓推开,许灼华微微挺直腰背,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任由水波将圆润起伏的山丘包裹起来。

如棠在一旁准备着出浴以后的棉巾浴袍,一边忍不住感慨。

自家小姐从年幼时,便试遍天下养颜美肤的药材,每隔三日便要坐一次药浴,滋养身体,才养得一身冰肌玉骨。

在她心里,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身娇躯。

太子,想必也不例外。

“如棠。”许灼华低低唤了一声。

最后加的药粉具有滋阴补水的功效,不仅能让肌肤吹弹可破,还能让女子幽秘之处更加敏感。

她这一声,自己浑然不觉,已经沾染上了几分让人脸红的慵懒媚音。

如棠放下手上的事,赶紧上前,“小姐有何事吩咐?”

“入京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还有几日就要启程,你抽空亲自去看看,别漏了忘了什么,安阳离京城远,来回一趟要耽误不少时日。”

“小姐放心,夫人亲自盯着这件事,小姐的事从来都是府里最重要的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纰漏。奴婢每日也都会去看看,小姐只管安心。”

许灼华嗯了一声,阖上眼没再多问。

她来到许家,已经整整十年。

她是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的。

穿书前,她是顶级财阀的独生女,母亲早逝,父亲又突然离世,家族权势争斗四起。

她好不容易排除千难万险,接过商业帝国的权柄。

谁知,一场意外,让她穿进这本书里。

那个时候,和她同名的原主刚好六岁,也因为一场意外丢了性命。

她再睁眼,便成了这个六岁小女孩。

她也是过了好几年,才搞明白自己穿进了一本看过的小说里。

这本小说是男频爽文,写的是男主祁赫苍继承大统以后,如何推行新政,重用能臣,建立盛世的。

那个时候,她正和几个叔叔斗得你死我活,平时压力太大,便会看这种爽文减压,顺便给自己励志。

小说里的女性角色不多,大部分都是为了衬托男主而存在,原主这个六岁就意外身亡的小可怜更是一笔带过。

许灼华回想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在这本书里的角色,纯纯工具人。

作者着墨最多的女人,便是祁赫苍的挚爱,侧妃陆宛宁。

陆宛宁是祁赫苍乳母的女儿,和祁赫苍自幼相识,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陆宛宁温柔善良,如同解语花一般,在深宫中默默陪伴着祁赫苍。

但她的出身实在卑微,尽管祁赫苍百般争取,皇后也只同意让她做侧妃。

也正因此事和皇后生了嫌隙,直到登基都未立太子妃。

祁赫苍登基以后,立了一名世家女做皇后,将陆宛宁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陆宛宁多年无所出,祁赫苍从其他嫔妃那里各要了一名皇子一名公主记在她膝下。

对于祁赫苍对陆宛宁的偏爱,许灼华看书的时候,也能理解。

身在储君高位,不敢辜负满朝期待,又要承担天下重责,高处不胜寒,能得一知心人实在不易。

他这么小心翼翼护着陆宛宁,又何尝不是护着曾经深宫中孤寂的自己。

只是,幼小无助的许灼华死在六岁那年,死在寿安宫,成为某个后宫密辛中不值一提的意外。

每年临近她的忌日,许灼华都会做同一个梦。

她站在轻纱飘荡的殿宇中,身前的纱帘上映照着晃动的身影,她想看清楚里面是何人,可层层叠叠的鸾帐怎么也掀不完。

她越掀越急,脚步越来越快,突然,所有的纱帘都朝她飞来,铺天盖地捂在她身上。

“小姐,快醒醒。”如棠焦急的声音在许灼华耳边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重新得到呼吸,新鲜空气涌进胸口,将她从濒死的痛苦中拯救出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如棠取了锦帕替她擦汗,一边温言安抚着她。

许灼华喘息许久,才全身无力从水里走出来,素净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惶。

等如棠替她攒干水渍,披上里衣,她开口道:“你赶紧安排下去,明日就去寺里上香。”

照以往的经验,每年到了三月底,才会开始做梦,今年竟提前了半个月。

许灼华心里不安,但很快就收好神色,恢复如初。

如今,她最重要的事,便是入主东宫。

她从不是甘于认命之人,就算没有那一旨赐婚,她也有办法站到天下至尊身旁。

无论身处何地,她都要扶摇直上,居于九天之上。

灼华,取自灼然中华之意。

她不会辜负这个名字。

如棠搀扶她躺到床榻,便忙着去安排明日的事了。

自从自家小姐六岁在宫里得了魔怔,夫人便将小姐养在许府后宅,除了出门上香,再也没对外露过脸。

皇寺高僧曾说过,想要保小姐长命无忧,十六岁前不得现于人前,还需日日抄诵经书,得佛祖庇佑,方可无虞。

原以为小姐年满十六,便可解了魔怔,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想到这里,如棠便加快了脚步。

春日的雨总是没有预兆,半夜便淅淅沥沥下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扰乱了安静的山林,几只鸟雀扑着翅膀从林间飞出。

“殿下,前面就是甘霖寺了。”

祁赫苍收紧缰绳,深邃挺立的眉眼微抬,下令道:“今晚就在寺里住,明日再启程。”

“是。”侍卫陆成扬起马鞭,先一步去寺庙安排。

祁赫苍很快就到达寺庙,门口已有住持带着众人跪迎。

“都起来吧。”短短一句话,不经意便带着储君的威严。

住持起身,走到祁赫苍身前,拱手说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准备仓促,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莫怪。”

说话间,冷汗便顺着雨水从耳边流下。

眼前的太子虽然并未华服罩身,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一言一行,如金钟敲打众人。

祁赫苍不以为然,抬脚往里走,“无妨,我休息一晚,明早就走,不必折腾。”

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的。

无意听说甘霖寺求子灵验,便绕路前来,求一道送子符。

想起远在京城的陆氏,祁赫苍冷峻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柔情。


山中下了整晚雨,雨水裹挟泥沙,冲刷着山间道路。

即便是官道,也泥泞难走,许多要上山的马车都打道回府了。

许灼华做事,只要决定了,轻易不会回头。

好不容易到达甘霖寺门口,她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如棠正站在寺庙门口,和守门的小沙弥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许灼华让婢女把如棠叫回来。

“今日寺里可是有事,怎么大门都关着?”许灼华问。

如棠垂眼回道:“他们说寺里来了贵客,今日不迎客,让咱们改日再来。”

贵客?

许灼华的父亲是安阳刺史,掌管安阳兵马政权,虽在京中排不上号,但在安阳却是地方首官。

而许家,更是安阳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她身为许家嫡长女都不能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贵客,让住持连她都敢得罪。

许灼华眼波一转,扶着如棠的手下了马车。

“小姐当心。”如棠撑开一把油纸伞,遮在她头顶。

主仆二人一道去了寺庙门口。

许灼华每年总要来甘霖寺几次,以往都是和燕氏一起来的,乌泱泱一群人,次次都由住持亲自陪着。

今日燕氏身体不适,许灼华劝了好久才得她同意出门。

“见......见过许小姐。”小沙弥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突然看到许灼华,说话都有点结巴。

隔着帷帽,许灼华语调温和,“劳烦小师傅通传一声,我今日只是进去点个灯,上一炷香,绝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住持说了,今日......谁都不能进去。”

如棠沉着嗓子,“咱们大小姐天不亮就冒雨从府里出发,到了山脚下,全是往回走的人,只有小姐心怀赤诚,好不容易才赶上来,岂是你一两句话就想打发的?”

“你去问问住持,许家一年要给寺里捐多少香火钱,若非许家,甘霖寺能有如今的规模和声望么?”

许灼华抬手打断,“如棠,佛祖面前,不可讲这些诳语。”

小沙弥被如棠一句又一句说得心头打鼓,乍然听到许灼华的温言柔语,心里顿感安慰。

“那......那我先去找住持问一问,还请许小姐稍待。”

“有劳。”

待小沙弥走了,如棠抬手替许灼华整理披风的系带,低声说道:“小姐何必这般客气,就算是住持见了您,也得小心陪着,他一个小和尚还敢在您面前推三阻四。”

许灼华虽然看起来温柔,可如棠却明白,自家主子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许灼华抿起唇角,目光幽然望向小沙弥离开的方向,“今日在里面的应该是太子,我在他面前,可不能失了礼数。”

“太子?”如棠惊讶不已。

许灼华点头,“能让住持将我拒之门外的人,如今除了太子,也很难再有旁人了。只是,太子的行程,母亲早打听清楚了,照理说他今日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棠疑惑道:“甘霖寺最灵验的便是求姻缘和求子,难道太子也有所求?”

许灼华冷笑一声,“想来便是求子吧,太子今年二十有一,膝下还无所出,他心里定是想要他的宠妃先诞下长子。”

如棠眼角浮出泪光,哽咽道:“这实在太过分了,小姐日后入东宫,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如棠,我从来不觉得委屈,太子对我无情,我对他又何尝不是。他想要一个太子妃堵住悠悠众口,我也需要他成为我的垫脚,我和他各取所需,很公平。”

“更何况,”许灼华垂下眼睫,笑了笑,“男人嘛,就是用来征服的。”

她前世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当中,早已轻车熟路。

祁赫苍在她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沙弥快步走进来,“许小姐久等,住持在接待贵客抽不出身,让我陪同您,若有得罪,日后定亲自跟您解释。”

小沙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许小姐随我来。”

“有劳。”许灼华搭着如棠的手,跨进寺门。

许灼华在甘霖寺供奉了一盏长明灯,每年都会过来添香火。

小沙弥轻车熟路带她前去,“今日寺中多有不便,许小姐上完香,就不留您用斋饭了。”

“无妨,你下去忙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走。”

“是。”

小沙弥放下手中的香火,油灯,转身关上门,便离开了。

走下台阶,他回头看了看。

许家大小姐,在众人眼里一直都很神秘。

自她六岁从京城回来,便再也没出过许府,没有人见过许小姐是什么模样。

有人说,许灼华魔障至深已然痴傻,所以许家才不敢让她出门。

也有人说,许灼华已经一心向佛,才全然不闻世事。

可小沙弥觉得,许家小姐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温柔可亲,善待他人,即便不见真颜,也一定是个面慈心善又聪慧的女子。

从偏殿离开,小沙弥直接去了大殿回话。

住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对祁赫苍说道:“许小姐一片赤诚,多谢殿下成全。”

祁赫苍负手立于观音殿内,俊朗的面容蒙着一层寒霜,冷冷问道:“她每年都会来供奉长明灯?”

“是,每年三月,无论刮风下雨,许小姐都会亲自来,但通常都是许夫人陪同一起的。”

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提前来了。

祁赫苍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传闻是真的,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想让佛祖洗刷孽障,当真可笑。

他抬头示意一旁的陆成。

陆成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住持见祁赫苍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从佛龛前拿起一枚玉佩递给他。

“殿下,我昨夜将娘娘的玉佩置于观音座下,诵经整晚,若娘娘能贴身佩戴,必能夙愿得偿。”

祁赫苍冷肃已久的面容终于生出一丝暖意,他接过玉佩,放在手心摩挲了几遍,开口道:“有大师给玉佩开光,自然极好,我既然来了,也在佛前跪拜一番,以表诚意吧。”

说着,祁赫苍便跪在蒲团上。

住持面色淡然,但心里震惊不已。

太子生性冷淡,待人待事都极为严苛。

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个侧妃,不仅绕道百里求子,还要亲自跪拜祈福。

许家嫡长女入东宫为太子妃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大告天下,但许多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知晓。

刚才小沙弥进来禀报许灼华在寺外等候,太子听到以后便让他们放人,说不要因为自己耽误香客。

住持还以为太子是舍不得未来太子妃奔波折腾。

如今看来,许灼华在太子眼里,还真只是寻常香客而已。

“阿弥陀佛。”住持在心里默念。


偏殿内,许灼华添上油灯,合掌在心中默念。

“小桃桃,你每年都给我托梦,定是心中有怨恨,若解不开这道结,便不肯投胎转世。”

“你且信我,他日定用凶手之命祭你,再用凤命助你轮回。”

原主从京城回来之后,的确痴傻了小半年,燕氏遍寻名医无果,只好信了玄学。

有一游僧看到原主后,惊诧不已。

他对原主说道:“小姐命格贵重,却人为断送,除非身披凤命之人送你超度,否则永无轮回之机。”

许灼华就是这时候穿过来的。

许灼华骤然恢复神志,燕氏大喜。

原想以重金酬谢游僧,可那人飘飘然出门,再也难寻踪迹。

只留下一句,“小姐与佛有缘,佛祖慈悲之心,渡人化灾,善也善也。”

许灼华在长明灯前站了一会儿。

又取了香,跪在佛前祷告。

“佛祖在上,信女灼华,焚香叩拜。”

“信女即将离开安阳,惟愿父母身体安康,安阳百姓长乐久安。”

“信女即将嫁入东宫,惟愿太子万事顺遂,再创大乾盛世。”

她沉吟了半晌,低声道:“信女还有一点儿私心。”

躲在经幡后面的陆成,眼角抖了抖。

“信女愿遇良人,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这是天下女子都想要的心愿,陆成不觉得意外,靠在石柱上继续听着。

“若是,”许灼华的嗓音添上一丝哽咽,“若是夫君不喜信女,求佛祖怜悯,信女定当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只求夫君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留一丝体面罢了。”

许灼华的声音如玉珠坠盘,悦耳动人,此刻带着哽咽的哭腔,竟让人生出一丝不忍来。

陆成摇摇头。

这许家大小姐心思如此简单,只怕在东宫难以立足。

太子不贪女色,虽然东宫有几个妃妾,能被他放在心上的,有且只有侧妃陆氏。

二人琴瑟和鸣多年,绝非许灼华能插足的。

陆成暗自叹了一口气,要怪,也只怪许灼华来的时机不对。

若没有太子庇护,她可不会有陆氏的运气,能在东宫如鱼得水地过着。

透过缝隙,陆成看到佛前跪拜的女子着一袭素色白纱,肌肤如雪透亮,噙着泪光的眼眸顾盼生姿。

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便已是人间绝色。

但......依旧可惜了。

许灼华没有多逗留,上完香便离开甘霖寺。

直到坐回马车上,她才松下一口气。

如棠替她解开帷帽,递了热锦帕过来,“小姐猜得没错,太子果然派人过来了。只是,奴婢觉得,太子听了这些,也未必会转变心意。”

许灼华一边擦手一边说:“我本来就没指望通过这件事就能扭转太子的心意,只不过先探一探他对我的敌意到底有多深。”

“我的名声在安阳尚且过得去,可京城那种地方,贵族世家林立,无数贵女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东宫。太子妃落到了我头上,她们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查探,甚至编造流言。”

“太子定然早就查过了,”许灼华将锦帕放在托盘上,端起一杯热茶放在唇边,“他能查到的无非是两件事。”

她吹开浮沫,轻啜一口,接着说,“一件是我魔怔以后,一直养在许家,不曾露面,外面都传我疯了傻了,他今日让人亲眼所见,便可知真相。”

“另有一件,便是我七岁那年,亲手处死乳母的事。”

如棠愤然,“都是那婆子咎由自取,卖主求荣,您好歹留了她全尸,没有祸及家人,已是仁至义尽,那些人却以此编排,实在过分。”

许灼华搁下茶杯,攒了攒唇边的水渍,轻巧说道:“这种事,想要自证清白,也不难,但以他现在对我的成见,就算真相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信。”

祁赫苍心里有人,就算许灼华什么都不做,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在他眼里也多少会被附上攀附高枝,横刀夺位的标签。

她的下场,顶多是成为一座泥菩萨,抬进东宫供起来。

许灼华想要名分权势不假,可若是得不到祁赫苍的心,这一切也只是水中倒影,空中楼阁。

所以,许多事还得徐徐图之。

比如,她和祁赫苍的牵扯,就必须在入东宫之前发生。

许府的马车离开甘霖寺没多久,另一辆马车也跟着驶入官道。

祁赫苍阖眼靠在车壁上,听陆成讲述刚才在偏殿听到的话。

半晌,他才抬起一侧嘴角吩咐,“许氏小小年纪便那般心狠手辣,将来入了东宫,只怕也要搅得宫里不得安宁。”

“你传令回去,让德喜亲自调教几个信得过的婢女,跟在侧妃身边。”

他公务繁忙,不可能时时护在陆氏身边。

陆氏心性单纯,善良贤惠,她和许灼华对上,必定要吃亏。

陆成想起殿中那个圣洁轻柔的身影,原想帮许灼华说几句好话,可看到太子厌恶的神情,将唇边的话咽了下去。

“殿下,手里的差事都办得差不多了,估摸再过半个月就能启程回京。”

祁赫苍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

“沿路再去青州府看看,我记得朝廷年初的时候拨了一笔修建河堤的款,顺便查查那笔款项用得如何了。”

陆成先是一顿,不知祁赫苍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再一思索——

若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到时候路上可能会遇到宫里接亲的队伍。

看来,太子对许家大小姐是真心不喜欢,这么急着避嫌。

这许家大小姐,日后只怕要举步维艰了。

* * *

宫里定的婚期很急,许府上下这些日子全都赶着准备许灼华出嫁的嫁妆。

许灼华扫了一眼手里的册子,笑着对燕氏道:“母亲,您是要把半个许家都让我带到京城去吗?”

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小到枕头被褥,大到田庄铺子,光是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许灼华一天用一件,都得好几年才能全部穿戴一遍。

燕氏握着她的手,满心满眼都是舍不得。

“你从生下来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母亲含在心尖上养大的宝贝女儿,当年疏忽了那么一下,就差点害你丢了性命,如今你要离开我身边,再去京城,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许灼华知道,燕氏生这个女儿,算得上用了半条命。

当年,燕氏难产,幸好大长公主从京城提前派了御医过来,才保下母女俩的性命。

但燕氏也因此伤了身体,整整调理了两年,才生下许家二公子许嘉陵。

许灼华走到燕氏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柔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六岁懵懂的小姑娘,女儿又不是那种蠢笨之人,难道还由着人再来伤我害我么?”

燕氏眼中含泪,“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自然知道你聪慧,可京城、皇宫在我眼里就是斗兽场,不斗个鲜血淋漓,是下不来的。你是我娇滴滴养大的女儿,我又怎么舍得。”

大长公主有从龙之功,当年辅佐先皇登基,经历的都是腥风血雨。

燕氏虽然被大长公主护佑着长大,但听过见过,也知其中凶险。

所以,她才毅然决然选择嫁出京城。

没想到,她唯一的女儿,又要回去了。


许灼华靠在燕氏怀中,“我虽然走了,但好在嘉陵还能陪在您身边,等他娶妻生子,咱们家热闹起来,您就要忙不过来了。”

“你倒想得好,”燕氏调笑道:“你弟弟已经十四岁了,整日跟着你父亲在军营晃荡,别说娶妻,就是我让他相看相看姑娘,都找不到他人影。”

“提起父亲,这几日怎么不见他在府里?”

“年关一过,才清闲了没几日,就开始忙起来。他衙门上的事情倒还好,就是许家有许多生意,如今做的风生水起,他要应付的事情也多起来了。”

许灼华哦了一声,贴在燕氏耳边说道:“父亲后院只有几个通房侍妾,这些年全靠母亲管着,没闹什么幺蛾子。女儿不在,母亲若是遇到什么事,还得多思量,她们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父亲,若是父亲的心放在您这里,谁也别想掀起浪花来。”

燕氏从小受宠,性格自然也强势骄纵了些。

许灼华刚来的时候,燕氏和许晏安因为后宅的事,两人还不太愉快。

这么多年,许家只有燕氏所出的一儿一女,就算许晏安不介意,也禁不得许家族中的人嚼舌根。

燕氏虽是大长公主独女,又是郡主,但终归嫁做人妇。

在这个时代,夫为妻纲,再骄傲的女子也不得不低头。

燕氏性子倔,幸好有许灼华明里暗里协调,才让这件事消停下来。

眼下,燕氏和许晏安的感情还算稳定,许灼华还是难免担心。

燕氏假装生气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这个时候还想着我的事做什么,你该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京城,放到东宫去。”

“我一直在想,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我年轻的时候得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你父亲也不是温和好相处的人,偏你总是一副不急不躁、轻风细雨的模样,许家上下谁不念一句你的好。”

“桃桃,到了京城,可别这般良善了。有你祖母在,她就是你的靠山,有委屈有不满尽可找你祖母说去,她最是护短,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也要替你讨个公道。”

燕氏的话,虽不全对,但也有几分道理。

如今满朝上下,对大长公主都留了几分敬重,就连皇帝,对她也很尊重。

至于许家,每年私下都会给朝廷多交几成税赋。

许灼华虽然不在京中长大,可她的身份,也足够让她在京城横着走了。

许灼华不置可否,只答道:“女儿知道了,母亲放心吧。”

她不会任人欺辱,可也不是莽撞行事之人。

至于她的将来和许家的将来,她比燕氏看得更远。

当今皇帝虽然亲近他们,重视他们,可一年以后,皇帝就会遇刺身亡。

到时候,太子祁赫苍继位。

新帝登基,雷霆手段,又是一番新天地。

想要保住自己和许家的前途,第一步,就是要让祁赫苍心里有她一席之地。

送亲的队伍足足走了大半个月,总算到了京城的地界。

许灼华下令,“走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不必急着入城,先在京郊行宫休整两日再出发。”

长途跋涉,众人都很疲累。

原以为许灼华想要尽快入京,没想到她竟提出休息,正合他们的心意。

如棠让人提前按照许灼华的喜好将寝房布置好,自己则在温泉池伺候许灼华沐浴。

行宫有一处从山上引下的温泉泡池,最适合解乏。

许灼华接连赶路,想趁着药浴小憩一番。

等药粉都放好以后,她便让如棠也下去休整一番,时间到了再过来伺候。

如棠推门出去,交代好外面值守的婢女,抬头看到天色暗下来,下起濛濛细雨。

如棠想起之前置办的衣物有些单薄,担心许灼华沐浴出来后受凉,准备先去寝房再取些衣物过来。

谁承想,这场雨来得极快,片刻间便连绵成线,风卷云涌呼啸而来。

除了门口值守的宫人,其余人都进入房间休息,无人在外逗留。

磅礴的雨声中,行宫大门被急促地敲击着。

守门的侍卫上前查看,见是东宫令牌,立刻开门放行。

“殿下,到了,我即刻安排人过来。”陆成神色严肃,命令侍卫赶紧将太子扶到温泉殿去。

他记得,温泉殿里还有一处天然泉眼,泉水清冽,最适合降温。

“陆成,”太子扶着马车门框,嗓音暗哑低沉,咬牙道:“当心。”

“是。”

陆成知道太子担心什么。

他们回来的路上,中了埋伏,来人一击即退,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刺杀,实则是在太子茶水中下了销魂散。

此药药性极烈,若不能及时纾解,定会血脉爆裂而亡。

太子常年习武,再加上身边的侍卫、暗卫众多,想要刺杀太子,并非易事。

他们用这个办法,定然还有后招。

所以,陆成选的女人务必要万分可靠才行。

祁赫苍硬撑着身体中的躁动酷热,被人扶着进了温泉殿。

殿内隐约能闻到女子沐浴时候的馨香,带着些许潮意,让人忍不住想陷入水中,一亲芳泽。

祁赫苍握紧双手,让人都退出去。

幸好他用功力护着,否则早就失了神志了。

“殿下?”

一道清丽的女声在殿中响起。

祁赫苍抬起头来,见一名身着碧青宫装的女子跪坐在门边。

她穿的是宫中婢女的衣衫,可领口低了些,起伏的风光若隐若现,她抬手时,薄透的衣袖从腕间滑落,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

祁赫苍深吸一口气,却已挡不住气血上涌。

“下去。”他用尽全力,这两个字却因太过沙哑,失了威严。

女子颤巍巍起身,嘴上说着遵命,却摇着腰肢越靠越近,“殿下看起来不舒服,要不要奴婢给您倒碗茶水?”

祁赫苍气愤至极。

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能碰。

“滚。”

他站起身,一掌劈下去,女子软软倒地。

他已经等不到陆成找人过来了,必须先找水将身体冷却下来。

闻着沐浴的香味,祁赫苍跌跌撞撞往温泉池走去。

外面的动静,让许灼华突然醒过来。

“如棠。”她唤了一声。

门外是呼啸的风雨声,门内却突然安静的可怕。

许灼华心头一沉,转头看去。

屏风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跃进温泉池中。

许灼华的半个身子已经踏出去了,正拽着池边青纱遮住自己的身体。

太子?

许灼华选择在行宫暂留,的确是为了制造和祁赫苍的偶遇。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过来。”祁赫苍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原以为浸入水中会缓解一二,可不知为何,体内的燥热反倒冲破压制,席卷而来。

看他神志不清的模样,许灼华便明白太子是中了媚药。

走,还是留?


许灼华留下了。

她特意放慢了半步,任由祁赫苍将她拉入温泉池。

温暖的温泉池水包裹住她,祁赫苍滚烫坚实的胸膛也包裹住了她。

炙热的大掌覆在滑腻的肌肤之上,所到之处,皆是软玉般的手感,一寸一寸将他心底的翻涌压制下去,但转瞬又腾地更烈。

身下的女子仿佛一朵娇贵的莲花,白皙的肌肤在他的抚摸之下逐渐染上艳色。

他怕弄疼她,更怕弄碎她。

他抬手抚上她的眉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水光潋滟,藏着惊恐,藏着娇媚,仿佛一道幽深的旋涡,要将他吸进去。

他顺着她的青丝掐住细软的腰肢,盈盈一握,彻底失了理智。

这一夜,太过疯狂。

温泉池里的水,满了又泄,满了又泄。

一次又一次。

这一夜,太过荒唐。

他从一开始只想解毒,到后来的沉醉不可自拔,不知道将她折腾了多少次。

直到精疲力尽,祁赫苍将她从温泉池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软榻上,这才清醒了些。

裹在浴袍中的女子,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侧着脸,露出微翘的鼻尖,卷翘的睫毛颤抖,仿佛即将展翅的蝴蝶。

祁赫苍将手从她腰下抽出,指尖松开的时候,竟然生出一丝眷恋。

他阖眼深吸一口气。

实在不该在女色上放纵。

昨夜,终归是他放纵了。

祁赫苍迅速穿好衣服,本想回头看一眼,却硬生生收了脚步,走了出去。

屋外候了整宿的陆成见他出来,赶紧上前跟在他身后。

“殿下,可好些了?”

“嗯。”祁赫苍的步伐有些快,他似乎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两人到了正殿,祁赫苍一坐下就问起正事。

“昨晚的事,查清楚了吗?”

陆成立即回道:“刺客已经抓住了,下药的人也已经供出来了。”

祁赫苍眉头微皱。

听他的语气,这似乎是两拨人干的。

陆成:“刺客是南诏国派来的,和以前遇到的情况差不多。至于下药的人......可能和太后有关。”

“昨夜晕倒在温泉殿的女子出自陆家,是太后娘娘母族的人。”

祁赫苍的脸色冷了几分,眼眸如寒冬深潭,渗出寒意,“太后嫌侧妃生不出孩子,终究忍不住下手了。”

涉及侧妃的事,陆成向来不敢随意插话。

他在太子身边的时间不短,知道侧妃就是他的逆鳞,他的软肋。

太子的乳娘就是当年由太后亲自选的,来自她的母族陆氏一族。

所以,侧妃也算是太后的人。

但太子和侧妃相处多年,熟知她的品性,即便她是太后母族的人,太子也并不在意。

“算了,”祁赫苍思索片刻,吩咐道:“这件事万不可让皇后娘娘知道,她和太后一向不合,若是再因此起了冲突,反倒让父皇为难。”

“是。”

陆成不禁有点心疼自己的主子。

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孝子,太子也一样。

从小到大,他唯独在立太子妃这件事上忤逆过皇后,母子俩因此生分了好几年,也就现在的关系才缓和起来。

太后又是个一心想扶植母族的人,眼看侧妃迟迟未能有孕,便想方设法往东宫塞人。

可太子眼里心里只有侧妃,哪容得下旁人。

“殿下放心,行宫的人,属下都会安排好,绝不会让此事泄露半分。”

太子点点头。

陆成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昨晚伺候我的那个女子......”

陆成心头咯噔一跳,这件事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跟祁赫苍说。

没等他开口,祁赫苍似是下定决心,斩钉截铁道:“赐一杯毒酒,了结了吧。”

昨夜,是一个错误。

甚至是他人生中一个最为荒唐的错误。

他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失了神志。

她那样软,那样柔,仿佛一股清泉,在他身体里任意穿梭,抚平他的所有躁动和渴望。

这种人,绝不能留在世上!

尽管他打心底不愿承认,杀了她,只是因为自己害怕,将来会忍不住再去找她。

他是储君,凡事注定不能随心所欲。

而且,他答应过陆氏,绝不会负她。

他的心,只会属于一个女人。

听祁赫苍这么说,陆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跪在地上,提着心眼一字一句回道:“殿下,昨夜那名女子,正是......正是未来的太子妃,许家大小姐许灼华。”

陆成知道太子厌恶许灼华,此刻他屏住呼吸,连头都不敢抬。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祁赫苍逐渐深沉的呼吸声。

“立即回京。”

祁赫苍起身就走,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许灼华这个女人,不仅恶毒,还像藤蔓一样,贴在他身上,融进他的骨血,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一想到以后日日相见,他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无措感。

祁赫苍来的急,走的也急。

陆成办事和祁赫苍一样,向来雷厉风行。

整个行宫,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许灼华和如棠了。

看着许灼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如棠心疼得直落泪。

“太子也真是的,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姐多矜贵的身子啊,怎么禁得住这么折腾。”

她拿着白玉膏,替许灼华上药。

许灼华身上遍布红痕,特别是胸口和腰上,全是指印。

“小姐,今日就要进大长公主府了,若是被人瞧见,该怎么解释才好。”

虽说下手的是太子,可毕竟两人还未成亲,就有了首尾,此事一旦传出去,许灼华的名声就全毁了。

“祖母是做过大事之人,这种事,又岂会让她为难。”

许灼华此刻浑身酸软,懒懒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这种事,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寻常女子身上,那都如同天塌了一般。

可许灼华又不是土生土长的乾朝人,贪一晌之欢,在她心里算不得大事。

昨夜的温泉水中,加了滋养的药粉,两人享鱼水之欢。

这个身体虽然初尝人事,却也极为尽兴。

只是,想不到祁赫苍的体力那么好,最后倒是她连连求饶。

见许灼华脸上没有不悦的神色,如棠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姐,殿下已经离开了。”

许灼华掀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怕了,逃了。

这说明,她赌对了。

他越是不敢接近自己,越是说明,昨夜他有多沉迷于自己。

她就是要让他尝尝,什么是食髓知味,什么是求而不得。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才越想要——

珍惜。


许灼华在行宫好好睡了一觉,才不慌不忙进京,前往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府建在离皇宫不远的长宁街,这里是京中权贵聚集之地,大街两旁皆是高门大户,青砖高墙,石狮矗立。

整个乾朝,除了太后和皇后,大长公主便是最为尊贵的女人。

不仅因为她和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公主,还因为当年先皇登基前有一场夺嫡之争,全靠大长公主全力周旋,才让先皇顺利夺得皇位。

满朝上下,无人敢对她不敬。

许灼华自然不敢怠慢,从头到脚都花费心思装饰了一番。

马车停在大长公主府门口,大长公主和丈夫燕老将军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灼华就见过祖母,祖父。”许灼华一下车,就朝老两口行了跪拜大礼。

大长公主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将她搂到怀里,连声喊道:“我的乖桃桃,你可算来了,祖母日日夜夜盼着能再见见你,想得心肝都疼。”

自从十年前许灼华在宫里出事,燕氏带着她回到安阳,就再也没有踏入京城半步。

大长公主念女心切,曾经去过一次安阳,可毕竟年岁已高,长途跋涉实在是吃不消。

如今看到许灼华,便像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心里如何不激动,如何不高兴呢。

许灼华窝在她怀里,眼眶微红,带着鼻音回道:“母亲也时常念着您,孙女儿临走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要在京城替她尽孝,好生侍奉祖母。”

这番话,说到大长公主心坎上去了。

“好孩子,你母亲教出来的姑娘,那定是顶好的。”

说着,大长公主松开许灼华,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许灼华特意穿了玉兰色百蝶穿花纱裙,如意云纹做底,袖边和裙角用金线绣着彩蝶,走动间恍若彩蝶飞舞,耀眼夺目。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只上了一层淡妆,再配上几支精致的宝石珠钗,既不失世家贵女的高雅,又衬托出她的娇媚可人。

大长公主是爱美之人,虽然年过六旬,依旧保养得宜,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华贵。

她看着许灼华,是越看越喜欢,“不愧是我的孙女儿,虽然年纪尚轻,但瞧着,已有几分我当年的气势。”

燕老将军抬手搭在她肩上,温言道:“好了,桃桃赶了这么久的路,该乏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坐着好好聊。”

“是是是,倒是我高兴过了头。”

“咱们桃桃辛苦了,我特意备了茶水糕点,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快随祖母进去。”

许灼华对着燕老将军笑了笑,挽着大长公主的胳膊,亲亲热热往府里走。

燕老将军隔着半步,跟在大长公主身后。

说起燕老将军,那也是大乾的传奇人物。

几十年前,先皇还没登基,燕老将军已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将军。

少年郎手持红缨枪,骑着高头马,领军出征,一战成名,成为无数京中女儿的梦中情郎。

那时,大长公主醉心于夺嫡之争,在朝堂上纵横捭阖,风头正盛。

可对手强劲,文臣之争势均力敌,她不得不从武将下手。

人都是慕强的,强强联手,最是诱人。

大权在握的长公主和手持重兵的大将军,利益结合也好,惺惺相惜也罢,最终结为连理。

先皇夺得皇位以后,大将军主动请缨,卸下兵权,只一心做大长公主的驸马。

许灼华悄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祖父。

已过花甲之年,却仍是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难怪能把大长公主的心收得服服帖帖。

“祖母,我那几个表哥怎么都不在呢?”

“那几个皮猴儿倒是喜欢到我这里来,我嫌闹腾,让你祖父安排到军营里去了,不到年节别想回来。”

大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外孙女儿,心里将许灼华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她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分家搬出去了,公主府里就剩她和燕老将军,两人过得逍遥自在。

许灼华笑起来,“我在这儿住着,祖母可别嫌我烦。”

“哎哟,”大长公主慈爱地看向她,“我的乖桃桃,祖母巴不得你一直住在这里呢。那几个窜天猴儿怎么和你比得,你又乖巧又懂事,祖母喜欢还来不及呢。”

许灼华对原主六岁之前的事全然没有印象,她来之前还担心和大长公主生分,眼下和她相处才一会儿,便觉得极为亲近,心底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两人进了花厅,大长公主将燕老将军挡在外面,说要和许灼华说体己话,男人听不得。

燕老将军乐呵呵地回道:“好,你们祖孙聊着,我去厨房看看,今日准备的都是桃桃爱吃的菜,我亲自盯着,心里才放心。”

等燕老将军走了,大长公主将许灼华拉到跟前坐着,神色严肃了几分。

许灼华从婢女手里接过茶水,捧到大长公主身前。

大长公主赶紧接过,低声问她,“桃桃,你身上......是不是不舒服?”

许灼华心头一跳,没想到大长公主的心思这般敏锐。

昨夜承欢整夜,毕竟这个身子初经人事,才休整半日,也难免腰肢乏力,腿间酸软。

她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被大长公主看出来了,难怪要单独和她说话。

知道瞒不过,许灼华简单几句,将昨夜的事和盘托出。

“混账东西,咱们金枝玉贵的女儿家,就容他那般糟蹋。”

大长公主眉头紧皱,上位者的威严气势顿时散发出来。

许灼华红着眼眶,赶紧跪倒在地,“祖母莫要生气,都是我不争气,丢了您的颜面。”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长公主急忙扶她起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都是那祁赫苍干的混事,明日我便入宫问问皇后,她是怎么教养太子的。”

“祖母,别去。”许灼华眼里噙着泪,祈求大长公主。

“我婚前失身,已是耻辱,不想再让旁人知晓。”

大长公主一愣。

“这又不是你的错,何来耻辱一说,男子婚前便有通房侍妾,怎么没见世人多言。”

看着许灼华眼含热泪的可怜模样,大长公主不得不收了气焰,“我只是气不过他不懂怜惜你,让你受了苦楚。”

“你若是不想让人知道,祖母保管守口如瓶,谁也不说。”

“母亲那里......?”

“你母亲的性子最是火爆,让她知道,只怕连夜就要赶来。放心,我谁也不说,这是咱们祖孙俩的秘密。”

“多谢祖母。”

看着许灼华这般知书达理,忍气吞声,大长公主心里的气越发憋不下去了。

“桃桃,既然太子先对不起你,咱们也不能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大长公主收敛神色,心里盘算起来。

这门亲事虽是皇帝赐婚,可背后却是太后和皇后达成一致的谋算。

东宫的后宅是什么样,大长公主心里清楚的很。

不管是谁,她的孙女儿已经被人害过一次,可不兴再被人当做工具利用。


大长公主惦记着许灼华的身体,私下派人送了许多膏药过来。

连着几日,如棠都在替她上药。

宫里知道她已入京,皇后和太后分别赐了许多赏赐,于情于理,她都该尽快入宫谢恩。

大长公主以许灼华路上染了风寒为由,一直拖着。

但许灼华以后嫁入东宫,少不得要在皇后和太后手底下做事,她也不想一开始就把关系处僵了。

如棠:“小姐,明日入宫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大长公主送了宫装过来,奴婢量了尺寸,正好是小姐的尺寸。”

许灼华点点头,搁下手里的玉梳,“祖母虽是做大事的人,在细枝末节之处也能处处留心。”

如棠笑着摇头,“听说,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老将军在管,大长公主爱骑马、射箭、蹴鞠,腾不出时间和精力来。也只有在小姐身上,大长公主才肯分出些心思来。”

许灼华心头一愣,没想到他们两个竟是这种组合。

如棠继续说道:“老将军爱重大长公主,事事替她着想,这样的夫君放在整个大乾,都是头一个吧。”

许灼华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无论古今,都很难得。

情情爱爱在她心里,早就没什么指望了。

但势均力敌,还是有可能的。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陷于儿女私情的人,曾经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夺权之争,感受过家人朋友的拉踩和背叛,别说对男人,就是对身边的人,她都很难全心全意相信和依靠。

“小姐,”如棠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奴婢刚才在外院听到传言,说太子殿下一路护送您入京,很是看重未来的太子妃。”

“都传到咱们这儿了,想来,也没有谁不知道了吧。”

许灼华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

大长公主出手就是快,短短数日,就有了成效。

即便是铜墙铁壁的东宫合欢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陆宛宁坐在一桌佳肴面前,一点胃口都没有。

“喜雨,你再出去看看,殿下说了今晚会到,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

喜雨替她添了热茶,安慰道:“娘娘莫急,殿下对您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不是说了让您别等他用膳么,娘娘别饿着了,说不定用过晚膳,殿下就到了。”

陆宛宁摇头,心事重重,“外头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既然殿下护送许......许家小姐入京,必然早就到了,为何迟迟不回东宫呢?”

“我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怕殿下哪里伤着了,怕我担心,故意躲着我。”

喜雨笑道:“外头那些胡乱传的话,娘娘如何信得,至于那个乱嚼舌根的婢女,散雪正在问话,敢扰了娘娘清静,当真是不要命了。”

“喜雨,”陆宛宁面带担忧说道:“你去告诉散雪,若是宫人犯错,小施惩戒即可,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娘娘快用膳吧,菜都要凉了。”

见陆宛宁拾起筷子,喜雨才转身出门找散雪去了。

她才走到回廊下,就看到散雪带着两个嬷嬷回来。

“如何?”

“拔了舌头,看以后谁还敢在合欢苑乱嚼舌根。”

喜雨跺了跺脚,“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娘素来心善,若是知道你下狠手,只怕又要跟你置气了。”

散雪满脸无所谓,“娘娘心软,咱们便不能跟着心软,否则那些见风使舵的狗奴才早就欺压到你我头上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等会儿若是娘娘问起,你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吧,免得娘娘为那些个刁奴无端落泪。”

两个人相视一笑,并排着进了屋子。

陆宛宁正在喝汤,见散雪来了,果然开口问起那名婢子的情况。

“回娘娘,奴婢教训了一顿,将她派去别的院子了,这种人留在咱们这里,迟早会出事。”

陆宛宁点点头,“你这么做也好,我倒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担心她不长眼哪日惹到殿下头上,殿下是最重规矩的人,她定逃不脱罪罚。”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脚步声,祁赫苍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一边走进来。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可怕?”

陆宛宁见到祁赫苍,眼眶顿时红了一圈,赶紧起身扑进他怀里。

“我还以为,殿下今日不回来了?”

祁赫苍将她一把抱起,坐到旁边的软榻上,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笑道:“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儿啊。”

陆宛宁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祁赫苍好几个月没见她了,看她侧身坐在自己身上,身量似乎又单薄了些。

“你家主子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我怎么瞧着,又清减了些。”

祁赫苍的温柔,只对陆宛宁。

即便是陆宛宁的贴身婢女,也很难得到他的好脸色。

喜雨、散雪赶紧跪在地上,“娘娘这些日子思念殿下,茶饭不思,奴婢们也劝不动,娘娘不肯打扰殿下办差,也不准奴婢传信,都是奴婢无能,请殿下责罚。”

见祁赫苍神色肃然,陆宛宁赶紧退到一旁,说道:“殿下,都是我的错,和她们无关,殿下要罚就罚我吧。”

祁赫苍起身将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眼里含着几分心疼,“宛儿,我特意将德宝留下,辅佐你管东宫,就是担心你太过良善,不肯敲打底下的人。”

“这些奴婢跟在你身边,不仅要伺候你,还要懂得规劝你,任由你茶饭不思,身体受损,的确该罚。”

听到祁赫苍的话,喜雨和散雪脸色苍白,压低了肩膀,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重话。

“殿下,算宛儿求您了,您若是罚了他们,我身边一时没有贴心人伺候,岂不是过得更难受。”

陆宛宁软着嗓子,继续求情。

祁赫苍是赏罚分明的人,但看在陆宛宁的面子上,还是退了一步。

“体罚就免了,各罚三个月月银,以后若是再犯,绝不宽恕。”

喜雨和散雪如临大赦,赶紧磕头谢恩,“谢殿下。”

在宫里忙了几日,祁赫苍也有些累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几个婢子有条不紊,将屋里清扫一番,沏上新茶,赶紧关门退下。

陆宛宁和祁赫苍从娘胎里出来就认识,说起来,两人还是喝着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这种情分旁人绝不会有。

祁赫苍虽然是皇后嫡出,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尊贵的身份,也给他带来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和孤独。

这么多年,都是陆宛宁陪在他身边。

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陆宛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殿下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外面那些烦心事,我给您揉一揉吧。”

陆宛宁坐在祁赫苍身边,给他揉着肩膀和手臂。

祁赫苍很享受这份宁静,就和从前一样。

只有在陆宛宁这里,他能放下所有烦心事,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中。


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檐回廊下的灯笼逐渐点亮。

桌前的铜灯散发出淡黄色的光晕,映照在陆宛宁脸上。

她常年养在太后宫里,虽然不是正经主子,却也算得上养尊处优。

细腻柔软的皮肤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小巧的五官极为匀称地散布着,虽谈不上惊艳,但却是另一种温婉舒服的长相。

此刻,她眼角浅浅上扬,满含爱意看着身前的男子。

祁赫苍半眯着眼睛,舒服的力道让他突然生出困意。

半睡半醒间,他伸手握住贴在肌肤上的手掌,沿着光洁的肌肤缓缓上行。

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够软,不够滑。

皮肤不够粉白,眼神不够勾人,鼻子嘴巴不够精致......

腰肢太硬,胸太小......

“殿下。”陆宛宁红着脸,嘤咛一声。

她嫁给祁赫苍四年,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但祁赫苍是极守规矩的人,房事都留在就寝的时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一时兴起过。

不过,这种奇特的体验,她很喜欢。

身体酥酥麻麻的,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她撑着手肘,身体前倾准备扑到祁赫苍怀里。

这一声殿下,却让祁赫苍瞬间清醒过来。

“宛儿,”他抬手挡住陆宛宁的身体,坐起身来,“我突然想起还有几件公务没有处理完,先去一趟书房。”

陆宛宁脸色一变,柔声道:“殿下,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吗?”

许久未见,陆宛宁的确想他了。

而且,她还想打听一下立太子妃的事情。

祁赫苍掩住心底的慌乱,轻抚着她的脸,“听话,我也才回来几日,朝堂上的事情都堆成山了,等安排妥当了,我再抽空陪你。”

若是放在从前,陆宛宁顶多叮嘱几句保重身体,就放他走了。

可偏偏她心里压着许多事情,还有诸多疑问,祁赫苍回来以后一句都没提起,她心底越发没有底了。

她拉住祁赫苍的衣袖,一时有些气急,哽咽道:“难不成......真如外面所说,殿下这次护送太子妃入京,你们日久生情,你便将我忘到脑后了。”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祁赫苍身形一顿,语气往下压了几分,无形中透出威严。

陆宛宁极少看到他对自己这幅神情,畏缩往后退了半步。

看到陆宛宁委屈无措的表情,祁赫苍忍不住浮起一丝愧疚。

他实在不该对着陆宛宁发火,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心性不坚,才会认错人。

祁赫苍伸手将陆宛宁揽入怀里,低声哄道:“别想太多,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这次提前回来,是因为母后身体不适,这几日我一直在宫里陪着母后,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

“宛儿,就算太子妃入了东宫,在我心里,也只有你,我们之间自小的情分,旁人如何能比?”

听他这么说,陆宛宁心里好受了些。

可他言下之意,立太子妃这件事,已经毫无转圜之地了。

陆宛宁虽然不甘心,但祁赫苍都没有办法的事,她又能如何。

“殿下是储君,注定不能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宛儿都明白。”

“只是,宛儿不是圣人,也有私心,若是让殿下不高兴了,殿下别怪罪。”

祁赫苍轻呼一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你已经够善解人意了,我怎么舍得怪你。在这深宫之中,若不是你一直陪着我,这冷冰冰的日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几句话,就让陆宛宁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到底是她糊涂了,被人挑拨了几句就对祁赫苍生出质疑,实在不该。

管她什么太子妃,入了东宫,若没有太子的宠信,谁都不可能越得过她去。

“殿下快去忙吧,别忙太晚了,我等着您。”

“不用,”祁赫苍连忙打断她,“今天的事多,若是太晚会扰着你歇息,你别等我,明早我过来陪你用早膳。”

“是。”陆宛宁不敢再纠缠,当下便行礼将祁赫苍送出去。

喜雨走进屋子,说道:“娘娘就这样放殿下走了吗?好几个月没见您,怎么没说上几句话又走了?”

陆宛宁坐在刚才祁赫苍躺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他的体温。

她流连抚摸着软榻,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殿下这次回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许家小姐已经入京好几日了,你想办法打听打听,她到底是什么性子的人,若是能有她的画像,就最好不过了。”

她对许灼华,实在是好奇。

册封的旨意一下,她就派人去打探过许灼华的情况。

和其他人一样,许家的口风紧的很,一丁点消息也没漏出来。

话音刚落,散雪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陆宛宁身边,“娘娘,宫里传出消息,明日许小姐要入宫觐见。您也许久未见过太后了,不如明日一早递个牌子,说不定能会上她。”

陆宛宁正要说好,可转念一想,自己上赶着进宫,心思太过明显,只怕会落人笑柄。

“算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就会进东宫,到时候再见也是一样的。”

说罢,她眼底浮出泪光,“其实,我也是真心羡慕她,她才入京,宫里就赏了诸多赏赐,也只有她才敢拖着到现在才进宫谢恩。”

散雪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大长公主做祖母,才敢仗着身份拿乔,太后娘娘最是不喜这种自恃清高的人,明日入宫,还不知要怎么数落她呢。”

“散雪,休得胡言。”陆宛宁柔声说道:“你在我面前说便罢了,以后太子妃入东宫,若这些话传到她跟前,她可未必能轻易饶你。”

“奴婢知道,这世上像娘娘这般温柔好相处的主子,可不多,东宫上下谁没受过娘娘恩泽,不念着娘娘的好呢。奴婢以后定会谨言慎行,不给您惹麻烦。”散雪走到床边,端着铜炉仔仔细细熏着被褥。

“殿下今晚定是歇在您屋里,奴婢特意调了冷杉香,殿下最喜欢。”

陆宛宁的嘴角往下落了落,神色恹恹回道:“恐怕要让你白忙了,殿下今晚在书房,过不来。”

“罢了,殿下许了明日陪我用早膳,我也早些歇着吧,明日亲自去厨房做几道殿下爱吃的小菜。”

她站到门口,看向太子书房的方向,朝喜雨招手,“你和书房伺候的人相熟,明儿找个由头去问问,殿下今晚是不是一直在书房。”

到底,她心底还是存了一丝怀疑。


因为要入宫的缘故,许灼华比平日早起一个时辰。

此刻,天还未亮,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主屋里面亮着灯。

一众婢子伺候许灼华洗漱穿衣,另有婢女替她梳头上妆。

虽然事情繁琐,但一切井然有序。

如棠挑开帘子,带着一个婢女走进来。

她朝许灼华行完礼,说道:“小姐,这是大长公主特意为您挑选的婢女,今儿随您一同入宫。”

许灼华微抬起头,扫了一眼跪在身下的婢女。

长得很是素净,看动作身形便知是个利落人。

当初原主在大长公主府养病的时候,大长公主便找了如棠在她身边伺候。

她挑人的眼光,从来都是不出错的。

许灼华笑着抬手,“起来吧,我这里的规矩想必你都知道,只要忠心伺候,我必会善待你。”

大长公主选的人,做事管事必定是一把好手,这些她不必再交代。

她最在意的便是忠心,身边人的背叛才是最致命的。

“是,奴婢明白。”

回话也干净简洁,这很合许灼华的心意。

“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大长公主说让您赐名,以往的都不做数了。”

“你原本叫什么?”

婢女肩头颤了颤,“张小兰。”

许灼华沉吟了一会儿,“那就叫如兰吧,兰花清雅,正好配你。”

“多谢小姐赐名。”如兰俯身在地,声音含着真切的感动。

她从小被卖入公主府,一直用的是人牙子取的名字,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如兰,如兰,真是好名字。

如兰仰起头,脆声说道:“小姐,奴婢最擅长梳妆,今日便让奴婢伺候您吧。”

许灼华点头,如兰立即起身接手开始绾发髻。

不得不说,她的手就是巧,三两下就梳好了一个干净饱满的圆髻。

门口响起珠帘声,许灼华转头看去,竟然是大长公主来了。

“天儿还没亮,祖母怎么就起了。”许灼华说着话,连忙起身相迎。

大长公主拉她起来,陪她一起坐在铜镜前梳妆。

老太太即便在家中,穿衣打扮也丝毫没有松懈,始终保持着皇家公主的端庄得体。

她从婢女手中取来一只朱钗,亲自簪到许灼华发髻上。

“这支东珠簪是先皇给我的,我一直留在身边舍不得戴,你即将为太子妃,这支簪子配得上你。”

许灼华明白,这是大长公主对自己的期待,也是祖母对孙女儿的祝福,便没有推辞。

“多谢祖母。”

大长公主开口,将屋里的人都遣出去,只留下如兰。

“桃桃,你可知为何宫里会选你做太子妃?”

许灼华垂眼想了想,“太子羽翼渐丰,地位稳固,无需通过联姻拉拢文臣武将,但京中贵女各个都盯着那个位置,他无论选谁,都可能打破朝廷的平衡。”

“我出身安阳,父亲所在的许家是安阳大族,母亲出自长公主府,论身份,倒也配得上太子。再者,父亲虽是一方刺史,但不是京中重臣,手中权势又不会危及朝廷。方方面面,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长公主面露惊异,她知道许灼华一直被养在许家,从未示人,原以为如同自己女儿一般,从小娇养,不谙世事。

没想到,她对朝中局势竟能有自己的见解。

大长公主极为欣慰点点头,“你说的极好,倒是祖母小瞧你了,原还担心你入了东宫不习惯,眼下看来,太子妃这个位置,不愁坐不稳。”

“不过,这些都是陛下考虑的事情,太后和皇后同意选你,另有隐情。”

许灼华洗耳恭听,露出好奇的神色。

大长公主道:“太后出身不好,入宫前,她父亲不过是区区九品主簿,若非懿德皇后病逝,未留下子嗣,她也没有机会住进寿安宫。”

这件事,许灼华还是知道一些的,书里提过。

太后年轻时作为秀女入宫,服侍先皇,谨慎本分,很得先皇喜爱,先后生下一儿一女,步步高升,又因皇子聪慧,母凭子贵,皇子登基后,她便一跃成为太后。

大长公主提醒道:“太后的野心可不仅仅在后宫,她一直想扶植她的母族陆家,所以当年太子刚出生,她就亲自安排了乳母张氏。张氏的丈夫是太后堂弟,死得早,留下张氏和一双儿女,被太后接入宫中。”

“若非太子侧妃多年未能生育,就凭太子对她的偏爱和太后的支持,早就晋位了。”

许灼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太子不会得了什么不孕不育的病吧。

但想想,他登基以后后宫添了不少子嗣,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荒唐。

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太子独宠侧妃,一心想要她生下长子,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孩子。”

自己的心思被揭穿,许灼华故作娇羞地侧了侧脸。

作为未出阁的女子,她懂得好像太多了。

不知为什么,许灼华在大长公主面前总有些脑子不够用的感觉。

幸好,大长公主是她的祖母,而不是敌人,否则还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大长公主不知她心里想的这些,只慈爱地看着她,“你和你母亲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她向来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少有思虑,所以我才同意让她嫁去安阳,京城的尔虞我诈实在不适合她。”

“桃桃,皇后选择你,是看重你的出身,她本是世家嫡女,身份贵重,自然也希望太子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至于太后,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陆家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可族中女子并未有出众的,难以服众。”

“另外嘛,你小时候是在寿安宫出的事,直到离京都神思不清,京城一直都在传,你是因为神智受损,才被许家藏起来的。”

许灼华轻笑,“我明白了,既然陆侧妃坐不上太子妃的位置,还不如先娶个傻笨的,把太子妃的位置占住,往后若是时机合适,她再想办法将陆家女儿送上去。”

“也许吧。”大长公主的回答很谨慎。

太后能从九品官的女儿坐上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她的心思,可不好猜。

“桃桃,你今日入宫带着如兰一起去,她从小跟在我身边,熟知京城形势和宫里的规矩,有她在,我才能安心。”

“是,多谢祖母。”

许灼华屋里灯火通明,东宫九重殿的灯也已经亮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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