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精品现代言情《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赶快加入收藏夹吧!主角是沈暮阳凤惊澜,是作者大神“沈暮阳”出品的,简介如下:前世,凤惊澜以为遇到了良人,掏空自己去爱沈暮阳,替他培养养子,将平南侯府扶持成最显贵的名门望族。她以为沈暮阳就算不爱她,看在她的功劳的份儿上,也至少有一丝情意。以为养子会敬重她,公婆会感念她的功劳。不料临死前,沈暮阳领着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冷酷地说:她才是我此生挚爱,你不过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替身和完美工具。养子冷笑:我的母亲不是你,看到你我觉得恶心!婆母翻着白眼:总算要死了,我堂堂当婆婆的还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晦气!重生一世,凤惊澜满眼疯狂。长得有三分像的替身?棋子?普天之下,没人配利用本公主!背着我养外...
主角:沈暮阳凤惊澜 更新:2023-12-26 07: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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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暮阳凤惊澜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由网络作家“沈暮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精品现代言情《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赶快加入收藏夹吧!主角是沈暮阳凤惊澜,是作者大神“沈暮阳”出品的,简介如下:前世,凤惊澜以为遇到了良人,掏空自己去爱沈暮阳,替他培养养子,将平南侯府扶持成最显贵的名门望族。她以为沈暮阳就算不爱她,看在她的功劳的份儿上,也至少有一丝情意。以为养子会敬重她,公婆会感念她的功劳。不料临死前,沈暮阳领着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冷酷地说:她才是我此生挚爱,你不过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替身和完美工具。养子冷笑:我的母亲不是你,看到你我觉得恶心!婆母翻着白眼:总算要死了,我堂堂当婆婆的还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晦气!重生一世,凤惊澜满眼疯狂。长得有三分像的替身?棋子?普天之下,没人配利用本公主!背着我养外...
沈暮阳不知道公主是如何教育孩子的,但他看了沈临安所有的作业,发现作业变差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
这孩子跟着公主的时候,从未敷衍过。
那个小厮也能证明,公主对这孩子尽心尽力,且方法得当,这孩子虽然对公主不算很亲近,却不妨碍他在慢慢变得优秀。
可自从跟了他娘,这孩子就被养的乱七八糟。
赵氏这几日被沈临安折磨的身心俱疲,闻言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可面上却不能显现出来,她哼了一声:“我知道了,等会儿我派人跟她说一声,从明日开始让她继续带着安儿。”
沈暮阳叹了口气。
他不爱公主,也存了刻意冷落公主的心思,但还没混账到分不清尊卑贵贱,尤其这几日公主对他的态度不甚明朗,他不敢存侥幸的心思:“娘,她毕竟是公主,我们要尊敬她。”
赵氏撇了撇嘴,到底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公主公主,当初她不就是因为这个身份才让凤惊澜进门的吗?
好不容易把赵氏和沈临安打发了回去,沈暮阳捏了捏眉心,对阿北道:“你去准备些东西,等会儿去送给公主。”
他并不想跟她圆房,但为了安儿他必须要忍耐。
而且从私心里来讲,现在的她,也并非是没有跟他同房的资格。
她……太美了。
他今日会出现在锦绣苑,就是一个信号,是在告诉她,他愿意踏进锦绣苑了,今夜她可以点灯。
当年他能用手段让她爱上自己,如今也能用手段让她主动找他侍寝。
从前不用,是因为不屑,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如今……
想着那张尊贵无双的脸,他闭了闭眼,不想承认,他每每看到她,都会产生一丝悸动。
是夜,沈暮阳早早就沐浴更衣完毕,特意换上了熏着凤惊澜最喜欢的香的衣服,只等着锦绣苑点灯。
他坐在书房内,右手弯弯曲起,轻轻地敲击着桌子,叩叩的闷顿抚平了他心头的躁动。
若是她和他的娇儿一样吴侬软语,他也不是不能碰她。
他想。
忽然,阿北来报:“驸马,锦绣苑未点灯。”
叩叩的敲击声突然变成了巨大的撞击声。
沈暮阳的脸色顿时黑沉如锅底,声音似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未点灯?”
阿北不敢看他的脸色,应道:“是的。”
“好!很好!”沈暮阳冷笑:“亏我刚刚还念在……”
他闭上眼:“罢了!”
她终究是不配得到他的怜爱。
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穿好外袍,在夜色的掩映下离开了平南侯府。
是夜。
凤惊澜拿着一张纸,嘴角挂着欣赏的笑。
看着正奋笔疾书的小丫头,她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
晚上的闹剧并未影响小丫头的学习热情,沈临安离开后,贺芊芊就央求晓柔带她去了她的个人书房,一直练字到现在。
小丫头的字很有灵性,虽然比不上大人的苍劲有力,有些字还因为写的不熟的原因而有些丑,却也勉强看的出那些字的原型。
她非常用心,每一篇字,都比上一篇有所进步。
凤惊澜不是那种特别看重成就的人,也没苛求这丫头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
贺芊芊的态度,恰好是她想要的。
“公主,人家想再多写一会儿。”
一天多的接触,让贺芊芊对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有了一些了解,她知道公主是个很温柔的人,便大着胆子抓住凤惊澜的衣袖,央求出声。
凤惊澜摇头:“不行。”
便是从前对沈临安严厉的时候,她也不会让他练字练到太晚。
这个时间,沈临安早就可以去休息了。
“好叭。”贺芊芊应了一声,可可爱爱的模样让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多时,贺芊芊就被人带下去洗漱。
凤惊澜睡不着,坐在床边一遍遍地抚琴。
忽然,一道人影从窗口跳了起来,阿兰扯下脸上的面具,恭敬道:“公主,一个时辰前驸马出了门,但是他并未去见什么人,只在城里转了一圈,去玉兰楼喝了点酒就回来了。”
凤惊澜蹙眉:“你确定他没有见任何人?”
阿兰以为凤惊澜是在质疑她的能力,跪了下去:“属下无能,没有查到驸马去见任何人。”
凤惊澜蹙起眉,琴弦都乱了。
怎么可能呢?
已经好几日了,他怎么还没有把那个女人带进城?
莫非,他并不是在刚回城的这几日把人带回来的?
若是他还要过一阵时间才能把人带回来,她岂不是还要继续呆在这令人作呕的平南侯府?
想到此,凤惊澜心中便戾气横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
想要让他们死!
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忽然,一根琴弦崩断,锋利的琴弦划破了纤细嫩白的指尖,一滴鲜血落到桌面上,发出了不甚明显的声响。
凤惊澜的脑海也宛若被这琴弦拨乱了一样,乱糟糟间突然捕捉到了一点思绪。
沈临安那一日喊着要见娘亲,虽然有童言无忌的成分在,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一定约定好了,约定好了让那女人进京的时间。
一个大活人进了京,定然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一个住处。
要么,沈暮阳会把她安排在他从前购买的宅子里。
要么,他会在回来之前提前购买宅院。
有这死物在,她又何必非得苦等一个大活人?
死物可比活人好查多了。
“阿兰,去调查驸马两年来在盛京的购买宅院的记录……”顿了一下,补充道:“不只是驸马,平日里与驸马交好的人,或者是小厮丫鬟,都盘查一遍。包括夫人和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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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贺芊芊就主动爬了起来。
她先是去了一趟书房,将昨日谢夫人所教的几句话默背了几遍,确定每个字都记住了,又在纸上默写了下来。
默写了一遍后,她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却想起了谢夫人的话:“公主啊,她的字很好呢,是当年誉满盛京的才女,与驸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的字,真真是一字千金,可比驸马的字难求多了。”
谢夫人指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的右上角有提诗,字迹秀敏中不乏苍劲笔力。
时下的书法大家偏爱草书,狂放不羁又潇洒肆意。
对于小孩子来说,草书的狂放太难领会,而那副画上的字迹,秀丽端庄,每一笔都自成规范,看起来清清爽爽却又不失大气。
贺芊芊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字。
公主的字,果然如同她的人一样,好看又大气。
再看自己那像是狗爬一样的字迹,她非常不满:“我一定要把字练好!和公主的字一样好!”
外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活动声,似是有人起来忙碌了。
贺芊芊放下笔,噔噔噔地跑到小厨房:“文娘子,我来帮你啦!”
自从那日沈临安来锦绣苑闹过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非但没有出格,还颇为符合规矩。
比如,每日清晨,他都会来给凤惊澜请安。
请完安他会被带去饭厅吃早饭,然后去扎马步,等天气开始热起来,下人会带他去书房练字。
若是沈暮阳在府中的话,会亲自监督他扎马步、练字,若是沈暮阳有事外出公干,则是由沈暮阳的一个亲卫代为监督。
听闻这些时日,沈临安的进步不小。
一开始他扎马步连三百个数都坚持不了,如今已经能坚持一炷香了。
而他的字……虽说比不上贺芊芊,却也不再像是狗爬出来一样的,已经能入眼。
凤惊澜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贺芊芊刚刚把完整的《三字经》默写出来,又跟凤惊澜背诵了一遍释义。
小丫头背书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痛苦,表情活灵活现,眼睛里满是笑意,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读书。
晓柔说道:“小公子最近倒是懂事了不少,听说他刚才背出了《三字经》,驸马和夫人很高兴呢。”
凤惊澜没什么表情:“挺好的。”
沈临安已经蒙学两年了,《三字经》是他第一年就已经背过的内容,只是后来又学习了新的内容,他就给忘了。
如今重新捡起,说不上进度很快,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忽然,贺芊芊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银耳莲子羹,小丫头道:“公主,文娘子说天气炎热,给您做了冰镇的银耳莲子羹。”
确实很热。
已经是七月末了,燥热的感觉不减反增,正午的时候最为炎热,吃一碗甜甜的冰镇的银耳莲子羹倒也解暑。
凤惊澜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文娘子的厨艺,又精进了。”
她不太嗜甜,但身为盛国最尊贵的公主,她从小就知道,一旦她暴露出自己的喜好,就等于是将把柄递给了隐藏在阴沟里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的喜好背刺。
前世的悲惨经历,也深刻地验证了这个道理。
她爱慕沈暮阳,却被自己所爱之人处处算计,亲手抹杀。
死后还要被他踩着尸骨和名头上位。
她闭了闭眼,驱散了沉重的心思,看向手中的银耳莲子羹。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接受不了的东西,她都能忍受。
是以,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甜食。
但其实不是。
她喜欢微微有些甜意,却不会让人觉得齁得慌的甜。
今日的银耳莲子羹,就是这个味道。
平日里她只吃一小碗就不会继续吃了,今日却想要再来一碗。
贺芊芊眨巴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只是不等凤惊澜扭头看向小丫头,就有下人进来通秉,说是夫人请她过去。
凤惊澜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和赵氏处于半撕破脸皮的状态,没有特殊情况,她不会主动去见赵氏,赵氏更是不会主动来见她。
很快她就记起来了,再过不久就是沈临安的生辰。
沈临安的生辰宴会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他是当朝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的驸马的养子。
伽罗公主颇得皇帝宠爱,太子也对她有求必应。
往小了说,沈临安不过是个小小的养子。
当年沈暮阳将他回来以后并未举行过认亲仪式,是以所谓的养子其实只是一个观念里的称呼,哪怕是上了族谱,却也还没有广而告之,没有正式在盛京权贵面前露过脸。
这一次的生辰宴,也是将沈临安正式推到前台的舞台。
沈家的人要趁着这一次机会,给沈临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前世的这个时候,凤惊澜其实还没有真正将沈临安当成自己的孩子,对他还有隔阂,不太想让他借着自己的名头出圈。
她还记得,赵氏是怎样巧言令色着,忽悠着她出席了沈临安的生辰宴。
“公主,我这当婆母的知道你对暮阳的心,也知道你从没有用身份逼他成亲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
只是暮阳对你还有所误会,便是我这当娘的说的话,他都不信。
若想让他解除对你的误会,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你正式收下安儿!
暮阳他啊,重情重义,既把安儿带回来了,自然是想着要给他最好的生活。你之前虽然对安儿很好,可暮阳他没有亲眼看到,无法相信你。可若你正式收下了安儿,暮阳就会明白你的心意……”
多么拙劣的谎言。
多么明显的诱哄。
甚至不是从沈暮阳口中说出的,她就傻傻的信了。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梦中,她是贤惠端庄又情意绵绵的妻子,他是满眼爱意、含笑注视的夫君。
只可惜,梦终究是梦。
便是用无数的瑰丽谎言去编织、加固,终有一日也还是会啪的一声,碎掉。
新月苑。
赵氏苦口婆心地对自家儿子劝说道:“等会儿她来了,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要对她甩脸子,咱们好商好量地,务必让她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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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琴知音。
沈暮阳便是个中高手,自然能听出这琴音里的心境。
他很惊讶。
他认识的公主,尊贵、奢华,也素有才名,甚至她的才名并不比他的差。
当年他们二人还未相识时,便有好事者将他们二人凑做了一对,说才子才女成佳话。
只是,他从未亲眼见识过她的才能,便一直觉得是世人为了讨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欢心,才赠与了她这无双的美名。
后来得知了她的才女之名是从谢夫人的口中传出的之后,这样的想法便越发坚定了。
毕竟,谢夫人可是伽罗公主的老师。
公主的六艺都是出自谢夫人之手。
可今日,听着那看似杂乱却完美地契合着心境的琴音,他却动摇了。
她的琴技,竟是比他还要好。
而他从她的琴音里听出了她的愁绪。
一种,悲喜交加的愁绪。
喜他能理解,可愁从何来呢?
她是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皇帝皇后都宠爱她,太子和几位皇子之间不管怎样争得头破血流,对这个姊妹也是极其疼爱维护的。
她已经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了,有什么可愁的?
莫非,是为了他?
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一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便豁然开朗。
是啊,她爱慕他,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才子才女的佳话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触动,却让情窦初开的少女动了心思。
身份尊贵的少女微服私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带着好奇的目光暗中观察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他自小习武,而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从没学过隐藏情绪与目光,她的目光那么直白炙热,他想装作感觉不到都不行。
于是,他便故意弄掉了自己玉佩,趁着捡玉佩的空档猝不及防地回头。
少女没防备他的动作,于是,他直直地撞进了一双清澈懵懂的眸里。
回忆起那遥远的初遇,沈暮阳按了按眉心,缓缓走到了锦绣苑前的一片阴影中。
二楼的护栏后,沐浴在月光下的女子美的好似月宫上的仙子。
一串串美妙的琴音自她的指尖缓缓流出,她已经长开的绝美面容上再也不见当年的青涩懵懂,只余与月色一般清冷的平静神秘。
他唇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压,倏地转身。
第二天一大早,锦绣苑还未传膳,互有婢女走了进来通秉:“公主,驸马来了。”
凤惊澜正在挑选合适的耳环,闻言手一顿:“驸马?他可说有什么事?”
婢女摇头:“驸马并未说明,只是命奴婢进来通传。”
凤惊澜挥手让婢女退下。
她今日不用出门,本不想刻意梳妆,但沈暮阳来了,她就不能再以居家的姿态出现了。
想着,她挑了一串半尺长的银丝流苏耳坠,穿着华丽又不失舒适的罗裙,扶着晓柔的手款款走出。
沈暮阳听见动静转过了身,只见,一袭红色罗群的女子仿佛踏着晨露而来。
轻薄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翩跹舞动,好似翩翩蝴蝶。
她越来越美了。
忽的,他撞进了一双平静冷冽的眸里。
沈暮阳忽然心口一滞。
不该是这样的。
那双眸不该是这样的。
它们在看到他的时候,会绽放出笑意,会满眼都是他,会紧紧追随他。
而不是如同此时这般,平静中透着一丝不耐。
不耐?
是的,不耐。
凤惊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这人开口,她蹙眉:“这一大清早的,驸马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说刚才沈暮阳还怀疑自己是看错了,错把别的情绪当成了不耐烦,那此时他再也没有了侥幸的心理。
她虽然只是稀松平常的问话,可字里行间却都是敷衍。
沈暮阳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有些胀,还有些慌……
见他还是不说话,凤惊澜拧起了眉:“驸马?”
这人该不会,是想让她去劝赵氏吧?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蠢人。
那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又有什么阴谋?
一想到这人又不知道在算计自己什么,凤惊澜心头就戾气横生。
听着她不耐烦的话语,沈暮阳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沉声道:“无事,只是想请公主去饭厅用饭。”
凤惊澜:“?”
她一脸莫名。
沈暮阳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转念一想,他是来求和的,态度要真诚,便又看了回去,解释道:“我没有回来之前公主一直都是在饭厅用饭的,我一回来公主反而不去了,若是传出去,外人难免乱嚼口舌,说你我夫妻不和……”
凤惊澜轻笑一声:“这算什么乱嚼口舌,你我夫妻,不本来就是不和吗?”
沈暮阳:“……”
这话没法儿接。
过来哄她,是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其实不爱哄人,六年前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花言巧语,而是打压和暗示居多,只有在她因为看不到希望而萌生退意的时候,他才会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诱的她继续深入。
大婚后的这六年,他更是没有动过哄人的心思,都是婉儿在柔情蜜意地哄着他、纵着他。
这么一想的,当初的感觉便回来了。
他轻叹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公主,别闹了。我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改。
只是,事关你的名声,传出去不好。”
当初执意要下嫁的是她。
不想搬离平南侯府的是她。
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孝敬公婆的也是她。
如今她每日晨昏定省都不去也就算了,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露面,着实是说不过去。
凤惊澜沉默了一下。
想到过两日要上演的滴血验亲的戏码,她心头的兴奋便盖过了看到讨厌之人的烦躁,应声道:“本宫知道了。”
沈暮阳微微一笑。
她昨日,果然是为了他。
这不,他递了一把梯子,她扭捏了两下也就下来了。
这么看,公主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或许……
他可以试着和她相处,和她做真夫妻。
他又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允许他纳妾的话。
待到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合盘托出。
她如此温柔贤惠,一定能体谅他的。
娥皇女英,他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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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沈暮阳每天都会过来找凤惊澜去饭厅,中午不当值的时候,他也会回府。
赵氏心里藏着事儿,在饭桌上消停了不少,没有再阴阳怪气地找凤惊澜的麻烦。
不仅不找麻烦,还当面撮合二人,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要孩子了,否则将来凤惊澜年纪大了,生孩子会有风险不说,生产完之后身子骨也不好恢复。
若是过去,沈暮阳肯定会想办法推脱,这会儿他却乖顺地应承了下来,然后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凤惊澜。
凤惊澜:“……”
每到这时她都会当成了耳旁风,他们若是想旧事重提,她就会岔开话题。
每到夜晚,她都会早早命人关门。
那一盏象征着侍寝的宫灯,从来没有亮起过。
这一日,阿香传来了好消息。
沈暮阳——要行动了!
凤惊澜原本以为,他会偷偷摸摸去沈宅,不料这天一大早,他在来找她去饭厅的时候开口道:“公主,这几日娘十分思念安儿,我想将安儿接过来玩一天,你看如何?”
凤惊澜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竟然学会跟自己商量事情了。
要知道,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前世她生命终结之前,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跟她商量,就只会仗着她爱他而不断地给她一些提示,让她为了得到他的心而奉上他想要的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便将安儿接回来吧,左右你早已认了他当养子,接回来也不算不合规矩。只要他娘同意就好。”
她对这事没什么所谓,反正沈临安这辈子都别想做平南侯府的嫡子了,至于是养子还是庶子,她都不在乎。
左右以那孩子的心性,除非沈暮阳将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到他的身上,否则他是不可能会有出息的。
最年轻的天才状元?
这一世或许也会出现这么一个妖孽级别的人物,但绝对不会是沈临安。
“是这样的。”沈暮阳俊脸之上的轮廓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微笑着道:“我想将安儿带过来,可我毕竟是男子,而沈宅之中又没有男主人。
若是我贸贸然造访,定然会给沈家娘子带来麻烦,于她名节有碍。”
凤惊澜眼眸微眯。
这是打算,让她去?
一旦她或者是她的人出现在沈宅,在旁人的眼中,就等于是伽罗公主带走了沈临安。
再加上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收嫡子”事件,世人便会以为,她对沈临安还有母子情意。
届时,不管真实的情况如何,那母子二人都可以打着她的幌子讨生活,沈宅附近的人定然不敢再乱嚼舌根。
更有甚者,沈暮阳会利用这一次的事情,强迫她重新认回沈临安。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沈临安的“养父”,那么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在名义上都是沈临安的养母。
区别就在于,她有没有公开承认这个身份。
想通了这些,凤惊澜的心中便直犯恶心。
这个男人,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算计她的机会!
心头恼怒不已,她面上却是不显,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可是,让婆母去不是更好吗?”
沈暮阳笑容微微一僵:“你是安儿的养母……”
凤惊澜打断了他:“可是安儿与我并不亲近,若是我或者是我的人去了,他见到我一害怕,保不齐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种情况,过去发生了好多次。
届时,沈家娘子定会认为我亏待了安儿,从而对你、对平南侯府心生怨怼。
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你也看到了,院子很小,任何一点争吵都能惊动街坊四邻,而被街坊四邻听去了,指不定会编排出些什么谣言来。”
她叹了口气:“驸马,还是让婆母去吧,更加稳妥一些。”
沈暮阳还想说什么,凤惊澜却是岔开了话题。
薄唇紧抿着,沈暮阳不时侧目,用眼角余光打量女子的神色。
却见她眼角眉梢皆是坦然的笑意。
他心头的不安,终于驱散了一些。
这两日他极尽温柔之能,虽为言明,但字里行间皆是相同的意思——他愿意与她圆房。
若是六年前,她必定早就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点起宫灯了。
可如今的她,面对他的隐晦提醒却是无动于衷。
难道是,她没有听懂?
难道要他直接说明?
可,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像个女人一样去主动开口求侍寝?
他的眸底,一片阴翳。
凤惊澜不想听赵氏的催生言论,也担心沈暮阳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说到侍寝的事情上来,她暂时还不想和他们正面撕破脸皮,便借口没胃口提前离开了饭厅。
“儿啊,你到底怎么回事?”赵氏不满道:“怎么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有圆房?”
她最近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与其指望着凤惊澜收下沈临安,还不如指望她生下个嫡亲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但是平南侯府的嫡亲血脉,身上还流淌着一半的皇室血脉。
有了这个孩子,平南侯府何愁不能壮大?
可是过了这么多天,她的宝贝儿子始终没有踏进锦绣苑,真是急死她了!
沈暮阳也很无奈,可事关自尊,他也不能说公主不召见他他就不能主动进入公主的院子,只能闷声道:“我心里有数,娘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赵氏一拍桌子:“你今年都二十三了!别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少说也有两三个孩子了,你才只有安儿一个!而且,还不能确定安儿是不是你的种!”
“娘!”沈暮阳沉下了脸:“安儿是我的儿子,不可能有错。”
“你!”赵氏气结。
只是沈暮阳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赵氏不敢将儿子逼得太过,生怕他一不高兴又跑出去好几年,只能压下了火气。
母子两个不欢而散。
沈暮阳走后,赵氏越想越气:“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别人家的儿媳妇儿乖的跟小狗似的,我家这两个怎么都这么气人!”
她磨了磨牙:“这个亲,还非验不可了!”
不多时,她就带着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平南侯府。
赵氏前脚刚走,凤惊澜便对晓柔吩咐道:“去请秀衣坊的夏娘子过来。”
是时候离开这恶心的平南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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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就去找府医,本宫又不会疗伤,找本宫有什么用?”
赵氏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夜月色如钩,明亮的月光打在女子的脸上,为她美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朦胧的圣洁。
却也衬得她越发眉目清冷,高贵疏离。
赵氏早习惯了凤惊澜的热情、细心和周到地讨好自己,便是从半个月前开始她的态度冷淡了下来,赵氏也并未放在心上。
儿子一回来,这位公主必定会变回从前那样。
她想。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也慌了。
莫非前些日子自己做的太过分,寒了公主的心?
儿子回来以后也没给她好脸色,她真的伤心了?
公主伤心是小事,若公主因此而去皇帝皇后面前说平南侯府的坏话,影响了儿子的仕途,那才是大事。
赵氏心下一凛,回想着凤惊澜刚入府那几年自己是怎么表现的。
须臾,她收敛了怒意,努力扯出慈祥的笑:“公主,你生气了?”
“我承认,这些日子确实严厉了一些,但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孩子,所以安儿一哭闹,我就以为他受了欺负。后来想想,小孩子不懂事,我该问清楚,而不是贸贸然跑去责备你。
今日在饭厅发生的事情,也是同理,是我们误会你了。”
凤惊澜挑眉。
上一世,她为这家人付出了真心,又为他们的升官进爵之路筹谋策划、耗费心血,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一句道谢和道歉。
没想到这一世,她决定收回真心了,却先从这位婆母的口中说出了道歉的话。
她觉得很可笑。
赵氏又说道:“不过当时那种情况,我们会误会也是情有可原的,换作公主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也肯定是会升起和我们同样的想法 。”
她走到凤惊澜面前,粗糙手掌握住凤惊澜纤细嫩滑的皓腕。
感受着掌心的温香暖玉一般的触感,赵氏心中嫉妒的厉害,面上扯出了僵硬的笑:“公主,我保证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凤惊澜淡漠地收回手:“婆母能管得住自己,但你管得了驸马吗?”
赵氏道:“驸马是你的夫君,而公主你这么好,只要你们两个相处一段时间,他就能感受到你的好。根本不用我多说什么,日后他就会事事以你为先,将你放在第一位,再发生了什么误会,她也会信任你,护着你。”
“事事以我为先?信任我?护着我?”
凤惊澜沉吟着这些词汇,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婆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赵氏一直观察着凤惊澜的神色,见她似是软化了态度,不禁心中鄙夷,面上却是笑的越发真诚。
她等会儿就回去劝儿子,就算装也要装出来对公主很好的样子,好让这丫头死心塌地地为平南侯府谋好处。
她按捺不住劝说道:“公主,驸马受伤了,你还是去看看吧。你们夫妻许久未见,也正好可以培养感情。”
凤惊澜笑道:“我晓得了,我会和驸马好好培养感情的。”
赵氏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公主心里还是有她儿子的。
之前发脾气,不过是因为觉得受到了冷落。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既然她儿子不愿意哄,她这个当娘的就来哄。
她儿子不愿意侍寝,她也觉得让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侍寝太过掉份儿,就让公主主动去往腾云苑。
如此俩人成就好事之后,也算不得侍寝。
她相信她儿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公主肚子里揣上了他们平南侯府的亲骨肉,日后儿子便是再怎么冷落她,甚至是安儿的真实身份和他娘那个见不得光的贱货被发现了,公主也舍不得对侯府如何。
眼见赵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晓柔才沉着脸走到凤惊澜面前:“公主,要去腾云苑吗?”
她心里恨急了老虔婆对公主使手段,但公主看不清楚,每次她劝说,公主都会反过来训斥她,让她不要对赵氏无礼。
凤惊澜早已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不去。”
晓柔眼睛一亮。
随即疑惑道:“可您刚刚……”
凤惊澜转身进屋,只余下声音传入了晓柔的耳中:“本宫只说会和驸马培养感情,又没说要亲自过去。你去拿瓶止血药,让人给驸马送过去。”
半个时辰后,腾云苑收到了止血药。
阿北看着造型精致的药瓶,眉头拧的厉害。
公主这是怎么了?
若是六年前,她一听到驸马受伤,定然早就过来了。
沈暮阳正打算休息,见阿北在门口踌躇不定的模样,他心中了然。
定是凤惊澜过来了。
他今夜为了躲她故意划伤了自己,那傻女人不可能知道这份心思,定然会按捺不住过来嘘寒问暖。
想到她高贵冷艳的模样,他眸光一黯。
母亲的心思他怎会不知?
当年刻意勾引这位情窦初开的公主,也是为了振兴侯府。
如今人都娶进门了,他虽然不需要再费心思哄着她,但她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对。
或许母亲说得对。
女人只有当了母亲,才会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只是……
他答应过他的娇儿,娶公主只是权宜之计,绝对不会让公主生下孩子挡安儿的路……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为难。
门外,阿北似乎是纠结够了,才生无可恋地进屋:“驸马,公主派人送来了止血药。”
沈暮阳一愣:“止血药?她人呢?”
阿北不敢看沈暮阳的表情,垂着头道:“公主没来。”
沈暮阳眉头一拧:“让晓柔进来。”
晓柔是凤惊澜的贴身侍女,一般来说,重要的事情都是晓柔亲自操办的。
阿北的头垂的更低了:“来的不是晓柔姑娘,而是锦绣苑一个三等婢女。”
不是晓柔。
沈暮阳沉下了脸。
晓柔代表了凤惊澜的脸面,很多时候晓柔出面和凤惊澜本人亲自出面并无区别。
换了别人来办,就说明这件事不值得公主费心,只需要随便打发个婢女过来就行。
而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三等婢女!
他都受伤了,凤惊澜不亲自过来侍疾就算了,竟然只打发个不入流的婢女过来送止血药?
他堂堂平南侯世子,差那么一瓶疗伤药吗?
“好你个凤惊澜,跟我摆开了公主的架子!呵!”
沈暮阳心头冷笑。
他原本还想给她一个孩子,现在么。
凤惊澜,你就等着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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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平南侯府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负责守夜的家丁、丫鬟,绝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平南侯府,没身形没入了城南一座低调的府邸之中。
“典司大人。”阿兰跪在地上,恭敬道:“公主今日命属下暗中跟踪驸马,似是在怀疑驸马什么。”
矜贵的男子如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冰川,风光霁月却冷酷逼人。
他一掌挥出,阿兰的身形好似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嘭!
尘土飞扬间,乔煜玉石般的声音宛若罩上了寒霜:“谁允许你泄露公主的秘密的?”
阿兰吐出一口鲜血,却不敢呼痛。
她强忍着疼痛爬起来重新跪好,面上满是惶恐:“属下是典司大人的人,自然是要……”
“错!”男子星眸冷酷:“本典司将你派去保护公主,公主便是你的主人,背主者,当诛!”
阿兰面色大变:“典司大人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属下这条命便是公主的!”
星眸定定打量阿兰良久,须臾,他收回视线,冷冷道:“记住你说的,也将本典司的意思告知那三人。”
“记住,今后公主才是你们的主人,若你们敢背主……小心本典司的手段。”
阿兰走后,男子光洁的额头微微凝起:“公主,你究竟想做什么?”
莫非,驸马做了叛主之事?
他虽掌控着盛国最厉害的情报机构,却从来不敢将触手伸到公主和平南侯府的身上。
因为他害怕。
传说中的千面修罗,光凭一个名字就能止住孩童啼哭、面见圣上也能面不改色的乔典司,却也有惧怕之事。
他害怕听到华贵无双的伽罗公主的消息。
既怕听到她过得不好,又怕听到她过得好。
索性,便让平南侯府成了他无孔不入的情报网里唯一的疏漏。
可如今……公主似是与驸马生了嫌隙。
他承认自己很卑劣,听到这个消息,再联想起白日公主对驸马的态度,他竟抑制不住的开心。
“本典司并非有意破坏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只是想为公主分忧而已……”
口中呢喃一声,他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一道黑影恭敬跪在了他的面前。
“去,盯着驸马。”
***
凤惊澜以为经历了今日的种种不愉快,夜晚必定会做噩梦,岂料,一夜好眠。
晓柔听见动静,端着清水进屋,净面后扶着凤惊澜坐到铜镜前,纤细的巧手梳弄着精美的发髻,问道:“公主,今日还去给夫人请安吗?”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昨日凤惊澜的态度很不寻常。
“去。”凤惊澜选择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
嫩绿的颜色略显青春洋溢,却以金丝做点缀,其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花团,压下了轻浮之感。
她是当朝公主,按照规矩本不用和别家的儿媳一样日日向公婆请安。但前些年她爱惨了沈暮阳,想着替他尽孝,便日日都去见平南侯夫妇。
此举已经成了一段佳话,人人都夸赞她孝顺有礼。
她倒在意这些虚名,只是百姓和那些酸腐儒生已经把她高高地架起来了,若她贸然终止了请安,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会淹过来。
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想父皇母后为她担心。
到了新月苑,凤惊澜刚进院门就听里面传出了稚嫩的童音:“祖母,太傅太过严厉,安儿不想去皇家学苑!”
是沈临安。
晓柔凑近凤惊澜,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些时日小公子总是起晚,为这事儿太傅经常罚他,听说手心都打肿了。”
先前凤惊澜为了让沈临安接受最好的教育,便破格将他安排进了皇家学苑里,让当朝最有名望的太傅教习他学问。
杜太傅乃是当今天子的恩师,天子年幼时也没少被太傅责罚。
正是因为太傅严厉教学,天子腹中才有了雄才大略、锦绣文章。
凤惊澜想给沈临安最好的学问,但不好将太傅请来平南侯府给沈临安一个人授课,便央求父皇下旨请太傅出山,去皇家学苑给年幼的公主、皇子们授课,然后动用公主的特权将沈临安送了进去。
能得到杜太傅的指点,是多少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沈临安从入学第一天便厌恶太傅的严苛。
只是这两年一直有凤惊澜压着,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去上课,乖乖完成课业。
自从半个月前凤惊澜将教育他的责任推到赵氏的身上后,赵氏便开始了一系列溺爱的行为。
不但是在衣食住行上纵容沈临安,便是沈临安偷懒不想去皇家学苑,她也会心软同意。
每次沈临安不想去上学,她就会帮忙扯谎,说他病了、伤了。
“乖宝,去皇家学苑读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怎能不去呢?”
赵氏轻声哄着。
她便是再怎么粗鄙无知,也明白“皇家”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皇家学苑里拥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和教育。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皇子!公主!
尽管她非常厌恶让公主当自己的儿媳、孙媳……但。
能和皇家扯上关系,平南侯府不愁无法崛起。
若是他的宝贝孙子能够与皇子们交好,甚至是抱上未来的皇帝的大腿……或许,他们就不需要再通过娶公主来光耀门楣。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乖孙离开皇家学苑。
凤惊澜掀开帘子进屋,祖孙二人同时朝她看来。
赵氏还没来得及打听昨夜的进展,这会儿以为凤惊澜昨夜去腾云苑伺候她儿子了,她神色间不甚恭敬:“公主来的正好,你跟杜太傅说说,让他别老针对安儿。”
凤惊澜优雅地坐下,闻言看向沈临安:“安儿以为,杜太傅责罚你,是因为他针对你?”
沈临安昨日食物中毒,到现在也没好利索,便正好称病不去。
他本想趁着这次生病,撺掇疼爱他的祖母改变主意,直接让他不去皇家学苑受苦。
没想到,祖母却把这事儿告诉了他讨厌的公主母亲。
公主母亲向来严厉,他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沈临安就在赵氏的怀里,赵氏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哆嗦,她不禁沉下了脸:“公主若是不愿,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吓唬一个孩子?”
正好此时,沈暮阳掀开帘子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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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心里一梗,没想到会被心爱的乖孙打了脸。
强忍着脸部火辣的感觉,她推了沈临安一把:“你这孩子,别把在皇家学苑受得气撒在家里人身上。还不快跪下,向公主母亲赔罪?告诉你公主母亲,你没有瞪她,是在生学院里那些欺负了你的人的气!”
凤惊澜挑眉。
这老虔婆脑筋倒是动得快。
沈临安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公主母亲,我没有生您的气,请您帮帮我。”
凤惊澜翻了一页书页,瞥了一眼沈临安便收回了视线,半点也不接招:“婆母不明白,难道驸马也不明白?沈临安能不能回皇家学苑的关键不在本宫的身上,而在于他自身。
他一日不端正态度,杜太傅便一日不会原谅他。而杜太傅不松口,便是父皇也不能下旨强迫他。”
“那安儿要怎么端正态度?”赵氏皱眉:“难不成还要跑去太傅府门口三叩九拜吗?”
凤惊澜放下书,神色转冷:“本宫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你们这样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赵氏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让我们怎么做?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安儿被皇家学苑除名?”
凤惊澜不答反问:“驸马不是曾经被誉为盛京才子么?不是想着不依靠本宫建功立业么?这么点小小的问题,他都解决不了?”
她是想隐忍的,忍到这些人自己露出马脚。
但,每每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她的情绪都会不由自主地失控。
她会不自觉地变得尖锐。
她的心中有一个小人在不停地叫嚣,叫嚣着将他们的头都砍掉!
但她必须要忍。
虽然犯错的是他们,可若是她不等他们露出马脚就动了他们,骂名就会接踵而来。
她不怕被骂。
可,凭什么?
明明是他们有错,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已。
凭什么挨骂的是她,被同情、被称赞的他们?
就像前世,她才是被设计、被无辜害死的那个人,到头来,“疯子”、“有病”之类的骂名都到了她的头上。
而沈暮阳、那个躲在幕后的女人,以及整个平南侯府,却被冠上了“可怜”、“忠义”等等美名,沈暮阳甚至还在娶了那个女人之后,被当做了天下痴情人的典范,被人争相称颂,还有人为他出书作诗……
呵呵。
赵氏气呼呼地走了。
沈暮阳从今天开始就要早起上朝。
前两日他虽然也每日都进宫,但并不是为了上朝,而是为了交代他这两年的剿匪心得。
期间,皇帝还不着痕迹地敲打他,让他好好对待公主。
天底下没几个做女婿的,敢当着老丈人的面承认自己不喜欢妻子,更不敢说自己对妻子没感情。
六年前的沈暮阳敢,因为那时的他年少气盛,而且仗着有公主为自己保驾护航,他料定自己就算坦言不喜欢公主,皇帝也不会为难他,还会想办法哄着他。
但是现在,他已经和公主成亲了,而且冷落了公主六年。
尽管这六年的时间都是事出有因……
可皇帝不一定能完全体谅。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已非一腔孤勇的热血少年的沈暮阳,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皇帝话里话外的为难和敲打。
今日,是他第一次上朝。
在朝堂上,他见到了杜太傅。
并且做好了会被杜太傅冷嘲热讽的准备。
岂料,并没有。
杜太傅看到他的时候,非常坦然,仿佛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朝臣。
杜太傅对他,和对别的朝臣没什么区别。
他不禁开始想,究竟是杜太傅太会装了,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等沈暮阳想明白,赵氏的人就来请他。
他大约猜测到是为了沈临安的事情。
他想了很多。
想到沈临安被赶出皇家学苑之后的弊端。
想到公主昨日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
想到……他光明正大地把娇儿带到人前的可能性有多大。
思虑重重间,他已经走到了赵氏面前:“娘,唤我来有何事?”
赵氏让人把沈临安带了下去,一脸严肃道:“儿啊,我觉得公主变了。”
沈暮阳一愣:“娘这是什么意思?”
口中询问着赵氏,他的脑海中,却也忍不住浮现出了这几日见到凤惊澜的情形。
她对他,确实很冷淡。
这是六年前的她不曾有的模样。
六年前的她就像一只热情的小鸟,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着他转,叽叽喳喳地讲很多话。
可自从他这次回来,她非但没有主动找过他,甚至就连侍寝的宫灯都没有点过。
那日即便他没有假装受伤,她也没打算召他侍寝。
这几日他一直回避着不去想此事,如今想起来,却满心抗拒。
他见过她满眼是他的模样,不愿去想她眼中、心中没有了他的可能。
赵氏严肃道:“当年我看她满心满眼都是你,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皇家之人果然都薄凉。儿啊,你不能再冷着她了,我听说皇室公主若是不喜欢自己的驸马了,是可以和离的。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她跟你和离,否则我们平南侯府,就完了!”
她没有什么深远的见识,这话还是平南侯在枕头边跟她说的。
平南侯说,如今沈暮阳只是六品的百户,职位太低,如果没有公主,他便是将来继承了平南侯府,也很难有什么成就。
甚至有可能,皇帝还会因为这件事怀恨在心,将来找借口褫夺了爵位。
赵氏今日去找凤惊澜,一来是真的想把沈临安送回皇家学苑去上学。
二来,则是为了试探。
越试探,越心惊。
沈暮阳闭了闭眼。
是啊,他把公主娶回家,可不是为了当摆设的,而是为了借助她将平南侯府发扬光大。
九年前,老侯爷刚刚过世不久,沈暮阳在丧期过了之后回书院读书。
却发现,那些伙伴都好像在疏远他。
他那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
“我娘说了,平南侯府以后会越来越没落,不让我再跟沈暮阳玩。”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平南侯府上下只有老侯爷一人能堪大用,老侯爷死了,平南侯府就完了。”
“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侯爵,怎么与我们这些百年贵族比?沈暮阳还想跟我们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呸!”
从那一日起,他就明白了贵族与贵族有璧。
他开始发奋学习,终于为自己赢得了盛京才子的美名。
却,没什么用。
他能感觉到,平南侯府一日比一日式微。
而真正让他痛彻心扉,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越要保住侯府的荣耀的,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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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才子之名传遍盛京后的某一日,他照例去书院读书,却发现自己的书箱不知为何多出来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质地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不等他想明白玉佩为何会出现在书桌里,一群少年就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进了门,指责他偷东西。
尽管他舌战少年们、据理力争,证明了那玉佩不是他偷的,而是那华贵少年陷害了他,可……
当他要求少年道歉的时候,少年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不屑地说——
“我爹是当朝丞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少爷道歉?”
“哦?陷害?你去大理寺告本少爷啊!看看大理寺的人是抓本少爷,还是抓你。”
那一日,心高气傲的沈家少年郎没能等到应得的道歉,还被丞相之子的簇拥者们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那一日,沈家少年郎的自尊心碎了。
三观,也碎了。
赵氏见儿子不知在发什么呆,有些不满:“儿啊,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知道你心高气傲,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公主,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她叹了口气。
毕竟是她儿子,让儿子靠出卖姿色去谋求前程,她这个当娘的也难受。
可再难受也没有办法。
她舍不下这荣华富贵。
她知道,儿子也舍不下。
这些年凤惊澜一直温温和和的,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可以随意拿捏这个公主儿媳。
可是如今,公主儿媳已经变得强势起来了,他们就必须要在低头的时候低头。
沈暮阳垂眸,敛去了满目的暗色:“我知道了,娘。”
他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安儿什么时候可以回皇家学苑读书?”
赵氏说起这件事就满脸郁卒:“公主不愿意去说情,说她没脸。还说,让我们从安儿的身上找原因。”
尽管已经做出了日后要伏低做小的心理准备,可在不面对凤惊澜的时候,却不妨碍她表露出对这个公主儿媳的不满:“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乔,故意让我们知道她有多尊贵!”
沈暮阳捏了捏眉心:“不说这些了。”
其实六年前,他并非对公主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可每当他对公主升起一丝男女间的旖旎之情,他娘就会清晰地提醒他,公主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公主对他的爱是施舍,他必须要倚仗公主才能保住平南侯府。
他那破碎的自尊心在修补起来之后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每多听一次,他心头便厌恶一次。
久而久之,他只要听到“公主”两个字,都是下意识地蹙起眉。
沈暮阳唤来负责照顾沈临安的小厮,让小厮将沈临安平日里的作业拿过来。
努力抛开对公主的成见之后,他得承认公主说的是对的。
杜太傅作为天下文人学士的表率,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针对一个五岁的孩子。
既然有原因,就得找原因。
夫子与学生,其中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课业的问题。
不多时,小厮便将沈临安的作业拿了过来。
五岁孩子的作业,无非就是练练字,背背书。
杜太傅每日都会给沈临安布置一篇练字的作业,练习的字倒也没有多难。
沈暮阳想着自己三岁蒙学,五岁的时候便可以完整地默写出一篇三字经来。
他的儿子,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篇……字?
如果手里这一堆纸上的鬼画符,能够被称之为“字”的话。
好好的一个“人”字,一撇在东边,一捺却已经上了西天。
“之”字看着奇奇怪怪。
“初”更是丑的好像被分尸了一样,要不是知道这篇字是在临摹三字经,沈暮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初”字来。
他的额头猛地蹦出了青筋:“这是小公子的作业?”
小厮感受到了自家少爷的怒气,顿时吓白了脸:“回驸马,确实是小公子的作业!”
赵氏惊呼道:“不可能!我看过安儿的字,就算比不上大人写的,但也绝对没这么丑!”
她瞪着那小厮:“说!你是不是故意拿了你自己写的东西,冒充是小公子写的?你是不是想害小公子?”
小厮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夫人,小人不敢!绝对不敢!这真的是小公子的字!”
沈暮阳的脸色很难看,他紧绷着唇,须臾问道:“你的意思是,夫人在撒谎?”
小厮的脸色更白了:“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厮垂下了头,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看着小厮这幅模样,沈暮阳忍不住脑洞大开,想着莫非是凤惊澜搞的鬼?
却见小厮深吸了口气,好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回驸马,小公子之前的字的确很好,还被杜太傅夸赞过。那时公主每日都亲自监督小公主练字,小公子有什么写的不对的地方,公主都会纠正过来。
自打半个月前公主不再教导小公子了,小公子就……就不再好好练字。”
赵氏怒道:“胡说!明明每次本夫人去书房看安儿的时候,他都在好好练字。”
小厮面色发苦:“那是小公子将以前的字拿了出来骗夫人的,事实上他本根没有好好练字,一直在书房玩,直到快要吃饭了,才会胡乱画出一些字来交差。”
赵氏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小厮又道:“而且,小公子每天都不好好睡觉,等您离开后,他会让小人点上灯让小人陪他玩游戏,还威胁小人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就让夫人将小人发卖出去。”
赵氏的表情彻底裂开。
沈暮阳的脸色则是阴沉的可怕。
赵氏还是不甘心:“难道以前他不这样?”
小厮道:“小公子以前也这样,但是有一次杜太傅私下找公主反应了小公子的问题,说小公子经常在课堂上打盹儿,想让公主关心一下小公子是不是生病了。
那次公主请来了御医给小公子治病……”
赵氏蹙眉:“你说的这件事本夫人有印象,那次御医说小公子没病,但是没病为何要请御医?而且当时安儿窝在床上,脸色可难看了,怎么可能是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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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柔正在为凤惊澜斟茶,闻言疑惑地问道:“公主,准备什么?张千户是谁?”
凤惊澜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晓柔,所以在晓柔的心里,凤惊澜还是那个爱慕驸马的公主。
她完全不知道公主已经在暗中对驸马展开了调查,更不知道驸马其实已经在外面养了一房小妾,甚至就连之前一直恭敬伺候的小公子,都是驸马在外面养的私生子。
凤惊澜依旧不打算主动说出什么,毕竟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而若没有证据,她就等于是空口白牙地诬陷自己的夫君出轨,解释起来很麻烦。
“跟本宫去看看就知道了,去看一场好戏。”
凤惊澜盛装出席,前呼后拥,排场之大,几乎与太子同等。
但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谁让她是当朝伽罗公主,是帝后最疼爱的女儿,便是太子哥哥,也将她当明珠一般疼着宠着?
***
张千户名叫张伯谦,比沈暮阳大一岁,今年二十有五,六年前随着沈暮阳出征前的三个月,也成了亲。
他的夫人姓柳,是一户商户之女,家中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而柳家虽然算不得富贵人家,却也有良田百亩,店铺几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张仲谦成亲之时只是一介白丁,科考不中,便整日在街头无所事事,招猫逗狗,惹是生非。
若非张家从他爷爷那一辈起便世袭了捕快之位,算是公门中人,柳家是万万不会把女儿嫁给张仲谦这种混子的。
二人成亲之后,张仲谦在一起闹事的时候认识了沈暮阳,被对方的学问和气度折服,甘愿在他的手下做事。
后来沈暮阳远走从军,张仲谦二话不说也丢下了家中怀孕的妻子,跟着一起去了几千里之外的边疆。
在边塞的时候,俞婉儿偶尔会女扮男装进入军营伺候沈暮阳,一来二去,张仲谦也认识了这个娇滴滴却又心性坚毅果敢的女子。
他是军中唯一一个知道俞婉儿的身份的人,所以很多事情,沈暮阳都是托了他的手去办的。
在办事的过程中,他也渐渐与俞婉儿熟食了起来。
俞婉儿回到盛京之后,张仲谦三不五时就会去沈宅嘘寒问暖。
沈暮阳对此也知情,但并没有多想。
他自己无法过去照看心上人,便想着让兄弟照拂一二。
而且他知道俞婉儿爱慕自己,绝对不可能和大老粗的张仲谦发生什么。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张仲谦的庇佑,俞婉儿这个娇滴滴的女子还真无法在沈宅里平安度日。
这一日,张仲谦又来了。
俞婉儿看着眼前的高大青年,咬着下唇红了眼圈:“张大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等张仲谦说出什么,她便垂下了头,委屈道:“对不起啊张大哥,我分明已经很小心了,可不知道为何还是被公主发现了。幸好那日没人追究,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害了。”
把俞婉儿送去生辰宴的,正是张仲谦。
身为随着沈暮阳出生入死的副将,张仲谦进出侯府非常自由。
他昨日带着俞婉儿出现,侯府的人还以为俞婉儿是他的夫人,便也没有多想。
看着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张仲谦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俞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侯府里到处都是公主的爪牙,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张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见张仲谦没有责怪自己,俞婉儿羞怯着送上了赞美之词。
她的眼圈上的颜色未退,此时仿佛附上了一圈浅粉色,其上还沾染着湿润的水汽,宛若花园清晨含苞待放的花朵,娇滴滴羞怯怯。
张仲谦的心,突然就慌了。
俞姑娘实在美貌,身上还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息,每次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心都会忍不住化作一滩春水,只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保护她,让她笑。
只是,她的心中只有沈百户……
张仲谦心头难忍酸涩,完全忘了他是个已经成了亲的人,而且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如今又刚刚诊断出有了身孕……
“咳咳,张大哥,今日相公可有说了什么?他……什么时候能过来?”俞婉儿娇滴滴地问着,眸子里满是期待之色。
张仲谦心底越发苦涩。
不过他早已经决定了要成全少将军和俞姑娘的爱情,因此虽然心里酸溜溜的,却还是装出了不在意的表情:“沈百户近来忙于公务,忙完了估计就能过来了吧?”
俞婉儿面上划过了一抹失落之色:“那他什么时候能忙完呢?”
张仲谦不忍看她失落,想要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却是忍住了。
俞婉儿似是觉得自己提出了什么无礼的要求,她苦笑一声:“我知道我太心急了,像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能有这一处容身之地已经很幸运了。”
她强颜欢笑道:“张大哥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其实……很知足的。”
“你等我一下,我给相公做了两身衣裳,你帮我带给他。”
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她匆匆转身,准备逃离这个尴尬又伤心的地方。
忽然,她后膝盖一疼,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张仲谦想也不想便伸出了手,眨眼间那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张仲谦毕竟是征战沙场的老兵了,反应能力一流,按理说接住那人之后应该在第一时间把那人推出怀抱。
可他舍不得……
就在这时,不远处发出了巨响。
张仲谦正好面向院门的方向,只见紧闭的两扇门竟被人踹开。
烟尘滚滚中,柳氏正带着一群家丁仆妇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抱在一起的二人。
她气的柳眉倒竖:“好啊!你果然在外面养了狐狸精!”
张仲谦面色大变,俞婉儿也是心头一惊。
身体僵硬片刻,她迅速反应了过来,慌忙捂住了脸。
张仲谦看她这样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将人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提醒道:“俞姑娘你先去后院避避,这里我来解决。”
俞婉儿也知道不能露出自己的脸,虽然气恼张仲谦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点点头便掩着面跑向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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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二进制的院子,前后各有一个门,只是前面是正门,后面是偏门,一般情况不会打开。
俞婉儿跑回后院,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站在墙角处偷偷观察前院的情况。
只见人高马大的张仲谦拦住了气势汹汹的众人,对着为首的壮硕女子喝道:“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我回家去!”
柳氏生第一胎的时候把身体养胖了,始终没能瘦回去,膀大腰圆腿粗,和温柔小意、身量纤细的俞婉儿根本不能比。
莫说柳氏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便是只有柳氏一个人,张仲谦也会担心她把柔柔弱弱的俞姑娘欺负了。
柳氏气的柳眉倒竖:“我什么样子?你在外面养狐狸精还想让我什么样子?你给我起开!今天我要不把那狐狸精扒一层皮,我就不姓柳!”
她振臂一挥,身后的仆妇们就想要推开张仲谦冲到后院去。
俞婉儿俏脸一白,想也不想便进屋把沈临安拉了出来,想要从后门逃走。
无论如何,她这张脸都不能让人看到,否则她的名声就毁了。
相公一定会误会的!
同时心中非常恼怒,那个张百户未免也太没用了,家里黄脸婆都哄不好。
凤惊澜的车辇缓缓经过岔路口,远远地听见小巷里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命人停下了车辇,明知故问:“发生了何事?”
倒也不算明知故问,只是不知其中细节罢了。
这两日她让人去张家附近散播消息,没多久柳氏就知道了自家相公三天两头总往一个女人那里跑的事情。
传消息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但也没有凭空栽赃,只是如实地告诉柳氏,张百户经常去的宅子里住着一对孤儿寡母,孩子约莫五六岁,是在张百户回京不久之前来到京中定居的。
种种消息串联起来,很难让人不多想。
于是柳氏就在张百户今日出门之后派了人跟踪,果然就见张百户来到了沈宅附近。
柳氏原本还将信将疑,这一下是半点疑惑都没有了,她直接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气冲冲地就带着人来捉奸了。
晓柔不知道各种细节,听到凤惊澜的问题,她便下去查看情况。
沈宅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看的津津有味。
三五成群的大妈们,对着敞开的宅子指指点点。
“原来那个男人是个百户?家中已经有了妻室?”
“嗨!他三天两头地往这宅子里跑,我还以为他是这家的男主人呢。”
“不对,这不是之前那个混世魔王吗?他出去当了六年兵,这一回来我都不认识了。”
“原来是他啊,倒也能理解,六年前他啥玩意都没有的时候就是混账,现在当了官儿能做出什么混账事都不难理解。”
院内的吵嚷还在继续。
凤惊澜忽然看见沈暮阳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她眯了眯眼,旋即又勾唇笑了。
沈暮阳恰好在这附近当值,听说有人养外室被正妻抓了个正着,他原本还无所谓,觉得事不关己。
在手下问他要不要去管的时候,他冷漠地说:“只要不闹出大事,便不用管。”
这话刚说完,就听旁人提起了养着外室的宅子叫做“沈宅”,而养外室的人是当朝百户,他直接提剑而起,吓得手下们都是一个激灵。
他随便扯了个由头,便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不料却在沈宅附近看到了公主的车辇。
他心里一惊,尽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握着剑的手却是渐渐发白:“公主怎么会在此?”
凤惊澜笑吟吟道:“今日出府散心,恰好经过此处,听到巷子里有喧哗声就停下来看看热闹。”她漫不经心地问道:“驸马怎么在此?”
沈暮阳所在的城防营隶属于兵部,负责保卫盛京的治安,以百户为单位,城防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管辖范围。
沈暮阳是千户,掌管十方小区域。
巧的是,沈宅并不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
这个男人,是真的把“谨慎”发挥到了极致。
沈暮阳道:“我正好在附近值勤,在杜千户到达之前,我先替他处理一下,省的出什么事。”
凤惊澜意有所指:“驸马真是热心肠呢。”
恰好晓柔看完热闹回来了,看到沈暮阳在此她愣了一下,眼神奇特,屈膝行礼后道:“公主,驸马,是张百户家出事了。这宅子里住着的,似乎是张百户的外室,孩子都五岁了,与张百户的嫡女同岁,但小几个月。
听说这外室是和张百户前后脚进京的,这段时日张百户没少往这边跑。”
沈暮阳的脸黑了下去:“胡说!张百户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凤惊澜看他一眼:“驸马怎的如此肯定?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沈暮阳沉默了一下,决定和盘托出。
他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冷漠道:“我也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那沈宅里住着的就是安儿的生母俞氏。张百户想要给我一个惊喜,便提前偷偷将她安置进了京中,准备等安儿的生辰宴结束后再将人引荐给我们。”
“至于他经常往宅子里跑,则是因为俞氏的相公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感念其恩情,便代为照顾孤儿寡母。”
凤惊澜不做评价:“原来如此。”
她看向晓柔:“既然是沈宅,那为何柳氏断定沈家娘子是外室?本宫曾见过柳氏几次,她不像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按理说,柳氏只是个从六品百户的家眷,垫着脚也见不到凤惊澜的面。
但张仲谦是沈暮阳的副将兼好友,凤惊澜便看在沈暮阳的面子上给了柳氏几分颜面。
晓柔道:“柳氏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张百户和沈家娘子正抱作一团。”
“什么?!”沈暮阳怒道:“不可能!”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凤惊澜眸中染上了笑意,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表情:“驸马为何如此激动?”
沈暮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眼神却阴翳了下去:“我只是觉得,张百户为人正直,俞氏也是个好女子,断不可能做这种事。”
晓柔小声嘟囔:“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了,要不是因为看到俩人抱作一团的样子,柳氏也不会这么生气。”
凤惊澜啧啧一声:“驸马似乎很了解沈家娘子呢。”
沈暮阳心下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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