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娜每隔一天来一次,她的教学风格温和但不放纵,外语发音标准,比录音带里专业冰冷的声音更加入耳。
“单词记得很快,但是发音还是不行,总是分不清重音落在哪个位置是不行的。”夏娜边点评边思考,“啊,我知道了,你可以背几首诗。”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本诗集,从中挑出两篇:“这是马莲的诗,他很有名,也是文学课必学的,这几天就专心背这几首诗吧。”
陆宁捧着诗集郑重点头。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伊万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大清早起来烤了一炉香喷喷的心形饼干。
肖起床上班时,他正捧着电话讲一堆让人牙酸的甜言蜜语。
“和好了?”伊万挂断电话后,肖问。
“嘿嘿,”伊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是啊。”
等到陆宁起床,饼干的香味还在室内回荡。他满心欢喜跑到厨房,打开烤箱迎接他的只有已经凉掉的托盘。
“别看了傻孩子,”老丽莎倚着胡桃木酒柜乐呵呵地笑,“饼干早就被伊万拿去哄人了。”
陆宁原地长叹一声,现在他也需要被哄一哄了。
午后,肖·斯科特从坐了三个半小时的皮质靠椅上站起,嘴巴里全是咖啡苦香的味道。
离开100号的大门,路上有影院的人在发传单。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孩戴着一顶边缘已经破损的草帽,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滑落。
那瘦弱的身形让肖想起家里的那一位。
他接过传单,掏出一张足够这孩子一星期伙食费的钞票,坐上向着家前进的车。
自从开始补习,陆宁的午睡时间从两个小时甚至更长缩减到半个小时。外语真的很难学,那些卷着舌头的含糊发音他总是掌握不到要领。
肖·斯科特一只脚刚踏进家门,就听见某人笨拙的发音。
他示意上前的佣人小声,站在原地听陆宁磕磕绊绊地读诗。
这是马莲的诗,他心想,很早之前,在他还是个孩子时也学习过。
“纳斯里语不是这样读的。”肖走上前,靠近他,拿过他手里诗集念起来:
“自诞生以来的第六千次日落,
影子落在麦田的褶皱,
飞鸟咬住风的喉管,
我尚未腐烂的肋骨渐生斑驳,
掌心的纹路长出菌丝,
直到你的声音凝结成形,
呼吸缠绕成孤独的囚笼,
天明时分,
我愿献出一切,等待你的驯服。”
纳斯里语的特点是不论你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念,她总是带着莫名的悲痛,即使很多单词的尾音总是上扬。
肖·斯科特和陆宁离得很近,近到陆宁能感受肖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头顶,对方身上的咖啡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正在无孔不入的侵蚀他。
在最后一个单词“驯服”,陆宁听见了肖的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亲昵的味道,听起来暧昧极了。
“学会了吗?”看出身边人的分神,肖问。
“呃……”陆宁挠挠脸,“我不是个聪明的学生。”
“勤能补拙。”肖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愉悦。
陆宁坐直,专心念。
肖坐在一边,时不时给他纠错。
陆宁靠在藤椅上前后摇晃,柠檬水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浓一会儿浅。
肖干咳一声,抬抬手,佣人上前问:“您需要什么先生?”
“柠檬水,加冰。”
“这个词怎么念?”身边坐着陆宁突然倾斜身体,发丝扫过肖·斯科特接住柠檬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