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知道自己冲撞了贵人,惶恐地给程王氏跪下,还不等人责罚,眼泪珠子就滚了出来,“夫人恕罪,请夫人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失手,请夫人恕罪!”
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又看了眼那惶恐的小丫鬟。程王氏倒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这衣裳脏了,洗洗就是了,没必要因为这个苛责于人。
可程王氏不苛责,却有的是人要来发难。
“你这小娼妇,平日里的好米粮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齐罗氏狰狞着脸,一把耳光将那丫鬟抽得嘴溢鲜血,更是将程王氏伸出去要搀扶那丫鬟的手都吓得收了回来。
看那小丫鬟被抽得头都偏向了一边,程王氏眉头紧皱看向身侧散发着浓浓脂粉气的齐罗氏,“齐家夫人,你……”
“哎呀~”齐罗氏挽住程王氏的手,嗔怪道:“好姐姐,妹妹知道您心善,但是这等奴婢就是该教训教训的。她弄脏了衣裙你不教训,下次她就敢弄脏你夫君的床榻了。”
耳朵听到这样粗俗的话,程王氏简直不想开口回应。可齐罗氏也确实不需要她回应,“好姐姐,夜宴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快些去换身衣裙罢?莫让这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今儿的好心情!”
说着,齐罗氏便拽着程王氏往后院走去。
齐家一家都不是好人,上辈子铲除了四大家族后,这齐家可在京城作威作福了好一阵子。大老爷齐乐咏草菅人命,大公子齐守一欺男霸女,而那最是变态的二公子齐德曜,更是虐玩女子的一把好手。
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料想这齐罗氏也不是什么好货。程潇月冷眼看着齐罗氏在那作妖,低声吩咐蔷薇带着一众小丫鬟跟上去,只要见到不对,直接开打就是。
瞧自家小姐只留了自己在身边,杜鹃拧着帕子问道:“小姐,夫人身边跟着那么多婆子呢!您还将杜鹃她们派去,莫不是……”这齐家有什么问题?
“你想对了。”程潇月故作神秘地覆在杜鹃耳畔说道:“这齐家,是虎窝狼穴。”
什么??
杜鹃闻言,当即瞪大了双眼,一张白净秀丽的小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
可没等她问其原因,一身穿青绿罗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就跑了过来,很是熟稔地给程潇月问好道:“程家小姐妆安~”
后又转身给杜鹃也福了福身子,甜甜道:“见过杜鹃姐姐~”
只一眼,程潇月便认出这是柳书茗身边的丫鬟翠微。没料想今儿出宴的男子竟然这样出挑,竟然将柳书茗那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书呆子也招了来,程潇月笑道:“你家小姐想是找到看书的好地方了吧?”
已到能议亲的年纪,柳书茗虽常常被家中长辈赶出来参加宴会。可每次总是一到宴会上,便寻个僻静地方看书去。瞧着,今日也不例外。
“是呢~”翠微也用绿萝娟纱帕子捂着嘴笑,“这不是当即就让人给奴婢传了话来,唤您过去忙里偷闲么?”
闻言,程潇月脸上笑意一顿。柳书茗那样的人,恨不得凡事都亲力亲为,什么时候也会让别人给“传话”了?而且在宫闱府内,这“传话”一事可是最有学问的了,有的时候能将黑的传成白的,有的时候还能无中生有。
但是,既然是有人传话,要引自己过去,想必一时半会还是牵扯不到柳书茗的。这翠微心思跟她主子一般单纯,不想让她担心,程潇月脸上神色便也没怎么变。
“这丫头,惯会找清闲地方。”程潇月站直了身子,抚了抚身上纱裙,问道:“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让翠微给自己指明了路,程潇月便说冷,让翠微去自家马车上给自己拿件斗篷来。
瞧翠微蹦跶着走了,程潇月才吩咐杜鹃在这里等着,免得等会母亲回来了不见她人,然后便独身往翠微说的那院落走去。
绕过三个青黛假山,穿过两道英石拱门,程潇月才总算是瞧见了翠微口中那个门框上系着红带子的厢房。
这地方还真是僻静,今日齐家设了这么大的宴会、来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这里竟然连半个丫鬟也无。这……
算计的很刻意啊!
不管这设计的人是齐家的谁,但将快及笄、能议亲的小姐引到这深宅厢房来,打的是什么主意,程潇月不用想就能知道。齐家龌龊,干出这种勾当并不让人意外。
这等小计策,程潇月本是可以一笑了之的。可既然是齐家设计,又提到了柳书茗的名字,她便不能不管了。
上辈子柳家没落、齐家得势,齐家二公子齐德曜曾想逼柳书茗给他当小妾。柳书茗书香门第、清白出身,当然不肯屈服,齐德曜便用关在牢狱中的柳家七十二口人做威胁。
不曾读过一页书的人,自然是对读书文人的风骨没有半分敬畏的。
当流落在乱民巷的程潇月听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柳家合族自尽,以示清白后的一个月了。
染着鲜红丹寇的玲珑指甲在厢房前的漆红廊柱上叩了叩,程潇月侧目看了厢房旁、竹林后的那一方湖泊。听翠微的意思,等会柳书茗也会来,她心思单纯,见不得污秽。那就趁那她还没到之前,将房内的豺狼虎豹制服了吧。
虽不能杀了,但打晕了、扔在湖里给他醒醒神就很不错。
整理了一番自己仙气飘飘的绛紫色长裙,程潇月踩着绣花鞋推门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装饰很是别致,前面的棉麻纺彩地毯上摆着几把柏木做的太师椅。太师椅后、从房梁之上垂下几片轻盈素纱,后面的床榻透过素纱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好笑的上前几步,勾开素纱瞧了眼后面的大红床榻、还有床榻边飘着白烟的怪异香炉,程潇月简直想笑出声。
这布置的还真是贴心啊!
加料的香炉,捉奸的床榻,还有父母商议婚事的太师椅一应俱全,可谓是一条龙服务啊!
忽听到门口传来焦急的脚步声还伴有木门吱呀声,程潇月转身,只看到一干瘦男子正佝偻着身子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