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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了摄政王后,我跑不掉了楚狸楚棣迟完结文

一口五头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楚国。皇宫,慎刑司。“我没有偷看皇叔洗澡……嗷!!”一个唇红齿白、白皙阴柔的少年被摁在行刑的长凳上,一板子落下去,惨叫得嗓子眼都在发抖。楚狸——大楚九皇子,因是楚皇最年幼的儿子,打小便颇得父皇母妃偏爱。但,她是个女的。至于为何女扮男装,这得全怪她那一生要强、不服输的母亲温妃。十五年前:温贵人与死对头欣贵人同时怀孕。欣贵人诞下八皇子,荣升妃位,一时风光无限。半月后,温贵人临盆,因孕间中毒所致,小公主一诞下便成了死婴。为保恩宠,用尽手中的所有权势与手段,命人从宫外抱了个婴儿,以假乱真。“你这不知变通的蠢货!怎么抱了个女婴!”“我崽的小麻雀呢?”追追呢?不死心,还扒她屁股缝仔细寻找。叹!鸡飞蛋跑。如此好的‘狸猫换太子’的机会,竟被这几个饭...

主角:楚狸楚棣迟   更新:2025-05-25 02: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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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狸楚棣迟的其他类型小说《撩了摄政王后,我跑不掉了楚狸楚棣迟完结文》,由网络作家“一口五头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国。皇宫,慎刑司。“我没有偷看皇叔洗澡……嗷!!”一个唇红齿白、白皙阴柔的少年被摁在行刑的长凳上,一板子落下去,惨叫得嗓子眼都在发抖。楚狸——大楚九皇子,因是楚皇最年幼的儿子,打小便颇得父皇母妃偏爱。但,她是个女的。至于为何女扮男装,这得全怪她那一生要强、不服输的母亲温妃。十五年前:温贵人与死对头欣贵人同时怀孕。欣贵人诞下八皇子,荣升妃位,一时风光无限。半月后,温贵人临盆,因孕间中毒所致,小公主一诞下便成了死婴。为保恩宠,用尽手中的所有权势与手段,命人从宫外抱了个婴儿,以假乱真。“你这不知变通的蠢货!怎么抱了个女婴!”“我崽的小麻雀呢?”追追呢?不死心,还扒她屁股缝仔细寻找。叹!鸡飞蛋跑。如此好的‘狸猫换太子’的机会,竟被这几个饭...

《撩了摄政王后,我跑不掉了楚狸楚棣迟完结文》精彩片段


楚国。

皇宫,慎刑司。

“我没有偷看皇叔洗澡……嗷!!”

一个唇红齿白、白皙阴柔的少年被摁在行刑的长凳上,一板子落下去,惨叫得嗓子眼都在发抖。

楚狸——大楚九皇子,因是楚皇最年幼的儿子,打小便颇得父皇母妃偏爱。

但,她是个女的。

至于为何女扮男装,这得全怪她那一生要强、不服输的母亲温妃。

十五年前:温贵人与死对头欣贵人同时怀孕。

欣贵人诞下八皇子,荣升妃位,一时风光无限。

半月后,温贵人临盆,因孕间中毒所致,小公主一诞下便成了死婴。

为保恩宠,用尽手中的所有权势与手段,命人从宫外抱了个婴儿,以假乱真。

“你这不知变通的蠢货!怎么抱了个女婴!”

“我崽的小麻雀呢?”

追追呢?

不死心,还扒她屁股缝仔细寻找。

叹!

鸡飞蛋跑。

如此好的‘狸猫换太子’的机会,竟被这几个饭桶、蠢猪搞砸了!

“欣妃那个贱人都有皇子,我岂会叫她踩在我头上,高我一筹?哼!皇子?谁不会生?”

于是,女婴成了九皇子。

温贵人生子有功,晋了位份,成了温妃。

弹指十五年。

楚狸打小活泼好动,能吃能睡,最期待的便是每个月发月银的日子,每日只想赏花、喝茶,跟宫女太监吹水、八卦,当一条混吃等死的米虫。

一个时辰前,太监们都在悄悄议论:

“摄政王凯旋回宫了……”

“摄政王又打胜仗了!”

“听说,他此行带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回来,是在战场上擒获的……”

楚狸得知,诧异至极。

这位向来冷言少语、肃冷倨傲的摄政王,是当今圣上最年幼的胞弟,性情桀骜,手腕雷厉,曾多次拒绝皇上赐婚,身边连暖床侍女都没有一位,竟然带女子回宫了?

那该是怎样绝色的女子,才能令他动心?

一时好奇,没想到刚进摄政王的临华殿,就被一巴掌拍飞出去。

摄政王竟然在沐浴!

一条长长的汗巾系在腰上,遮住下腹,男人墨发似锦,眸中无温。

紧随之,她便因‘偷看’一罪,实在有损皇家颜面,被押到慎刑司打板子。

“我是冤枉的!”

楚狸抱紧凳子,痛得脸都红了:

“我没有偷看皇叔……啊!”

啪!

行刑太监握着板子,打一板,数一板。

啪!

“啊!!”

啪!

“啊!!!”

杀猪了!

惨叫声如雷贯耳。

太监张了张嘴,有些憋不住了:“九皇子,您屁股上垫着那么厚的一块软布,若是叫坏了嗓子,皇上与温妃娘娘可该心疼了。”

“……”

还好父皇疼她,给她放水。

她不该叫声惨一点,才够逼真?

这二十板子若是真真正正的打在屁股上,定会开花。

万恶的摄政王!

大家同为男子,她偷看他洗澡干什么?

想对付她就直说!

从小到大,她在他手里吃过的暗亏还少吗?

楚皇偏爱幼子,楚国人尽皆知,他就是想争夺皇位,想弄死她!

“楚棣迟,你最好别栽在我手里!”

太监一听,这下是真憋不住了:

“哎哟九皇子!您还是莫去招惹摄政王了……人摄政王三岁吟诗,五岁习武,十二岁就上战场了,十年来战功赫赫,他永远都不可能栽在您手里。”

“小凳子,你瞧不起我?”

楚狸握拳,怒了:

“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比我大七岁,肯定会死我前头,等着瞧吧,到时我给他坟都挖了!我还要……”

“摄政王到——”

众人瞬间噤声。

太监们立即惶恐的跪了一地:“参见摄政王殿下!”

所有人折低了身,只闻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颀长矜贵的身影逆光而来,华贵的墨袍刺着金色的暗纹,自骨子里透着强大的气场,逼仄得令人不敢直视。

棱角分明的面容似刀削般,剑眉入鬓,墨眸似冰,那常年征战沙场的嗜血之气,如剑拂面。

他便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先皇第七子——楚棣迟。

楚狸恹恹的趴在长凳上,泪叽叽的看过去:

“皇……皇叔……对不起,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二十大板马上就打完了,您消消气……”

痛得喘息的样子,仿佛真受了大刑。

太监瞠目:九皇子,你方才的壮志豪言、气吞山河呢?

楚棣迟走上台阶,居高临下:

“知错了?”

沉冷的嗓音如冬日冰,难猜喜怒。

楚狸捏着他的衣角,小声认错:“嗯嗯,皇叔,我知道错了。”

“既已认罪,还不继续行刑?”

楚狸瞪眼,立忙改口:

“不,我没错!当时,我想去临华殿看望您,不曾想您在沐浴,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楚棣迟皱眉,冷了眸子:“还敢嘴硬?给本王打到认错为止!”

楚狸:“?”

想弄死她就直说。

几乎咬碎后槽牙:“皇叔,你是来故意戏弄我的吗?”

“本王是来亲自督刑的。”

话落,屁股一凉。

楚棣迟已经把楚狸屁股上藏着的软布掀了出来。

“……”

太监惶恐,为了保命,哪里还敢放水?又宽又厚的板子重重拍打在楚狸的屁股上。

“啊!!”

这下,是真的杀猪了。

痛得她直挣扎,四个太监纷纷按住她,就像按过年的猪。

啪!

“啊!”

“啊啊!!”

痛死她了!

“皇叔,我错了,我不该进临华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要命了。

她要被打死了。

“皇叔,我错了!”

以后,她再也不敢吃摄政王的瓜了。

“皇叔!”

涕泪横流,渴望唤醒那丁点残缺的叔侄之情。

楚狸只觉得每一板子,都打得屁股撕裂一般、痛意传遍四肢百骸,下半身几乎痛麻了。

憋红了一张脸,汗水蹭蹭往外冒,求饶的话几乎喊破了嗓子,却没能换来半点留情。

“皇叔,我错了,饶命!我真的知错了……啊!皇叔!啊啊!楚棣迟,我错你奶奶个腿!”

她终于怒极,脖子上的青筋都在跳。

求饶没用,化伤痛为怒骂:

“你故意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我要抢你老婆,我要挖你祖坟……啊!”

“啊!痛死我了!”

“啊!”

“楚棣迟,我不会放过你的!!”


“殿下,九皇子疼晕过去了。”

楚棣迟冷眼扫去,“抬回去。”

拂袖离开。

慎刑司外,暗卫重枫疾步上前:“主子,您身上还有伤,何必亲自来慎刑司一趟,万一被圣上抓到把柄……”

此次凯旋回都,路上所遇的埋伏与刺杀,便是最好的下马威。

皇上容不下摄政王。

摄政王越是立功,皇上越是忌惮。

摄政王若不立功,空有虚名,必遭百官弹劾打压,架空夺权。

楚棣迟冷声似冰:

“皇上不容本王,手段奇出,本王便将这些手段,全部偿还在他最疼爱的幼子身上!”

-

醒来时,是在昭兰殿。

“药可熬好了……取蜜饯……来人……快去……”

楚狸意识模糊间,听到女人温和如玉的声音,泉泉细流般润物暖暖,立即睁大了眼:

“母妃!”

榻前。

刚三十出头的温妃穿戴得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温婉贵气。

楚狸眼眶一热,全力扑入怀告状:

“母妃!皇叔他又双叒叕欺负我!”

温妃着急的扶稳她,斥道:

“你这孩子,身上还有伤!若是将血沾到了我新裁的衣裳上,本宫可饶不了你!”

“……”

楚狸一个沉默,理智也恢复了七八。

虚捂着辣痛的屁股,哆哆嗦嗦的趴回床上,一双眼睛噙满了泪,咬紧下唇,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没事不要去招惹你皇叔,就连你父皇都不敢轻易惹毛了他。”

温妃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碗。

“还好他心善,没打死你。”

“……”

大楚国的摄政王惹不得。

这一点,楚狸自幼就知道。

十八年前,先皇突然暴毙,未曾留下遗诏,次日便由现在这位皇帝登基为储。

但多年来,朝中争议不断:

有朝臣认为,嫡长子继承制,皇上继储,合乎情理。

有朝臣则认为,先皇素来偏爱幼子楚棣迟,且幼子自小聪睿,优异非凡,近年来,更是拥兵自重,胜仗屡屡,极得民心,才是最佳继承人。

皇位有争议。

摄政王疑有不臣之心。

只想当米虫的楚狸摸着胸发誓:

从小到大,她从没招惹过摄政王。

是他!

每次,都是他故意找她的茬!

“母妃,皇叔若有不臣之心,他尽管去争皇位便是了,难道就因为父皇打小偏爱我,他就想弄死……唔!”

话未尽,温妃捂住她的嘴。

这孩子!

隔墙有耳。

深宫禁苑内,竟敢说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去,捉了把柄,掉了脑袋!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唔唔唔!”

知道了!

温妃松开她的嘴,楚狸下一句:“母妃,我不想再女扮男装了。”

惊得温妃屁股一滑,险些坐到了地上:

“天爷哦,天菩萨,你是想整死我!”

“此事一旦败露,便是欺君之罪,你,我,乃至整个温家,都得满门遭殃。”

“狸儿,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扪心自问,母妃打小待你不错,求你放过母妃全族吧!”

“……”

楚狸噎了口气。

“我知道母妃当年生产时,权宜之计,不得不出此下策,可我总不能这样一辈子……”

第一,她如果到了年纪,还不娶亲生子,定会暴露。

第二,她怕摄政王迟早弄死她。

第三,主动出击比被动暴露要好,至少她们能有准备的空间,将后果控制在最低最小范围。

温妃又何尝不懂她的苦衷?

唉。

叹了一声:

“都怪母妃当年年轻气盛,与欣妃那个贱人赌一时之气。”

不过,她也迅速为女儿出谋划策:

“公主冒充皇子,乃欺君罔上之大罪,况且你还是本宫抱养来的外族血统。”

“但,如果你能立下一件大功,足以抵去欺君之罪的大功,便有可能得到皇上宽恕。”

楚狸抬头,满目期许:

“还请母妃赐教。”

温妃思忖片刻,道:

“不如,你去收复南疆。”

“?”

南疆地广,诸多蛮夷与巫蛊,是一处阴骇神秘之地,近年来,摄政王四次出征,都没能收复南疆。

让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去收复疆土。

“母妃,您是嫌儿臣命太长了吗?”

温妃又道:“若不然,你去统一大陆。”

“??”

她到底是她的女儿,还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光张个嘴叭叭。

她要是能统一大陆,还会趴在这里绞尽脑汁?

“再不济,你去当皇帝,自己下旨赦免自己。”

“???”

娘咧!

我爱您,母妃!

她上头有八个哥哥,还有一个摄政王虎视眈眈。

“让我去争皇位,跟皇叔、皇兄们对着干,母妃是担心皇叔弄不死我吗?”

温妃手心拍手背,拍得啪啪响,十分恨铁不成钢:

“你看,不是母妃不成全你,只是提出了这么多法子,你自己不愿意干。”

“崽啊,母妃真是爱莫能助了。”

楚狸:“……”

眼前怎么突然黑了?

是什么遮住了她的双眼?

哦。

原来是跌入谷底、一片漆黑的前途。

叩叩——

门外,温妃的心腹宫女低声道:“娘娘,摄政王身边的重枫大人来了,是来寻九皇子的。”

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楚狸只觉屁股辣痛。

“崽,别顶撞你皇叔,遇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皇叔那等倨傲之人,不屑于欺负废物。”

温妃叮嘱了两句,先行离去。

“?”

谁是废物?

很快,一袭劲装、神色漠然的重枫步入殿内:

“见过九皇子。”

楚狸看见他,一口银牙暗暗咬紧。

端什么故作礼貌的姿态?

他什么德行,楚棣迟什么德行,她心里如明镜!

“有什么事?”

重枫拱手,道:“卑职奉摄政王之命,特来向九皇子进献美人一位。”

啪啪!

“摄政王说,九皇子您已到了束发之年,若有那方面的需求,可向皇上请旨,也可以告知他,但实在不必做出偷看沐浴,有贼心、没贼胆这等不齿之事。”

“!!”

楚狸一双眼睛都快瞪圆了。

他说什么?

说什么?!

她偷看他洗澡,是觊觎他的美色?

要不是臀上有伤,她气得当场就要一蹦三尺高。

那个该死的楚棣迟,她趴在床上无法动弹,他竟趁机在外面四处败坏她的名声!


重枫退下。

美娇娘身姿款款,暗香拂袖,便要上前伺候。

“站住!”

楚棣迟送来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他能安什么好心?

将这女人留在身边,她怕睡觉时、睡着睡着被刀了都不知道。

楚狸冷声道:“昭兰殿还不缺伺候的宫人,你从哪来,便回哪去。”

美娇娘神色一急,紧忙跪了下去:“奴家暖玉,一心侍奉九皇子,还请九皇子开恩,留下奴家。”

“奴家虽愚笨,可伺候人、做粗活、小厨房,样样都会干,九皇子尽管吩咐,奴家定全心全意伺候得您满意。”

那福身磕头时,身子的薄纱轻晃,胸脯处的雪白沟壑引人心跳加剧。

白。

大。

软。

再加上急声急色的嗓音,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般,我见犹怜。

楚狸冷淡的看着她:

“你当真什么都听我的?”

暖玉脸颊一红,虚捂着胸口风光,“还请九皇子下令,不必怜惜,尽情的作践奴家吧。”

“好,那我现在命令你,今日之内,刷干净昭兰殿所有的恭桶!”

“?”

-

重枫入了一趟昭兰殿,看似赠送美人,实则将殿内搜了一遍,悄然离开后,将搜寻结果告知摄政王:

“主子,诸位皇子中,唯有九皇子近日出入过相思门。”

相思门乃江湖上的杀手组织。

出手必见血,千里索命不留名,令人闻风丧胆,也是此次暗杀主子的人。

相思门下手狠辣,一箭入心!

楚棣迟险些赔上了性命!

他墨眸如冰:

“本王常年在外征战,竟看不出九皇子还有这份心胸。”

重枫迟疑了片刻,道:

“九皇子尚且年幼,文不成、武不就,难登大堂,或许另有他人收买杀手,九皇子背了黑锅?”

男人冷嗤一声,提步直入昭兰殿。

重枫犹疑。

主子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可怜九皇子挨了一顿毒打。

殿门口。

房门是虚掩着的。

一名小太监正在伺候九皇子喝药,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屋子:

“那个心狠手辣的老东西!”

“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

“我要扎小人,扎死他!我两根手指头摁死他,我捏死他,迟早有一天,我要他悔不当初!”

“楚棣迟这个狗东西!”

“按照辈分,你该唤本王一声皇叔。”

楚狸浑身一震,吓得险些失声,抬头就见虚掩的门缝外头、立着的那道玄墨色身影。

啊!

摄政王!

为什么没人通传?

她骂的那些话他全听见了?

他推开门进来了!

他走过来了!

完了。

吾命休矣!

楚棣迟立在床沿,居高临下,“小九怎能直呼本王名讳?自幼学习的礼义廉耻、尊长孝悌,全都学进狗肚子里了?”

那足有两米八的气场,压迫得楚狸不敢顶撞:

“皇、皇叔……”

“我刚才在骂大皇兄楚渊池,小九不敢对皇叔不敬。”

“是么?”男人大掌随意的拍在她的屁股上。

痛!

伤口撕裂,剧痛!

楚狸瞬间捏紧枕头,浑身发颤,冷汗蹭蹭的掉:

“是、是的……”

“既然不喜欢大皇子,往后便少与他来往。”

她跟大皇兄是两兄弟,要他管!

父皇曾说:

摄政王企图离间皇子,挑拨是非,只要皇子们互相残杀,他才能渔翁得利,来日夺权登基。

大皇兄再不好,她也不会上摄政王得当。

“耳聋了?”男人的手掌再次拍在她受伤的臀部。

一顿板子,还没长记性?

“听到了!听到了!”

楚狸痛到尖叫:

“两个耳朵都听到了!”

楚棣迟睨着她汗湿的脸,惨白的唇,那纤细的眉眼之间,竟比女子还要柔美三分。

“堂堂大男人,屁股比女人还要翘。”

“不像话。”

楚狸原本惨白的脸迅速涨红,半是怒,半是窘。

哪里翘?

明明就是被打肿的!

他还好意思说!

气得她嘶吼一声,一气之下不小心摔下了床,鼻尖恰好怼在男人金线勾边的锦靴上。

他站着,她趴着。

他居高临下,她五体投地。

啊啊!

她的尊严!

屁股痛得根本爬不起来!

尴尬之下,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夏日炎炎,还……还是地上凉爽。”

“那小九便慢慢乘凉,本王还有公务,不奉陪了。”

您老人家赶紧滚吧!

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

楚狸狼狈的趴在地上,下半身疼得使唤不了,双手使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爬起来,干脆重叹一声,作罢。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烧烤。

把碗端过来。

趴在地上吃饭。

八皇子得知楚狸受刑后,立即赶来探望,不成想一进门就瞧见她趴在地上、舔食的模样,吓得大叫:

“不好了!”

“快来人啊,九弟被打傻了!‘他’把自己当成狗了!”

住嘴。

你才是狗。

“苟八,扶我起来!”

苟八不是八皇子,而是楚狸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当年,欣妃诞下八皇子,为了讥讽温妃,特地将伺候八皇子的小太监改名叫瘪九。

温妃哪能吃得下这口气?

一气之下,将楚狸的贴身太监取名叫苟八。

互相膈应。

二人入宫十八年,也斗了十八年,按理说二者老死不相往来,可她们所生的孩子却自幼感情非常好。

八皇子楚傲天最爱跟楚狸一起玩。

“皇叔又打你了?”

“可不是?那老崽种。”

“他每次打仗回来都声势浩大,威望极高,依我看,他此举乃杀鸡儆猴,刻意打压你,用以警告皇室。”

“九个皇子里,难道就可着我最好欺负吗?”

狸猫换太子还不够。

现在,她成儆猴的鸡了。

“听说他今年镇压了边关,签下了和平条约,未来应该待在帝都,不起乱子,不会再出征。”

“你说什么?!他不打仗了?”

他要长期驻扎帝都城?

想到日后与楚棣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场景……楚狸两眼一黑,差点晕厥。

楚傲天狂掐她人中:

“九弟,九弟,你挺住啊!”

别掐了。

遭不住了。

摄政王又立战功,名震四方,五日后,皇上特地在宫中举办庆功宴,嘉奖三军。

楚狸的伤养好了五六分,不想参加劳什子庆功宴,可身为皇子,非死即残的话不能无故缺席,不得不撅着肿大挺翘的屁股,被迫参加。

夜,灯火阑珊。

承阳殿百官皆在。

“九弟!”

大皇子楚渊池遣退左右的几位官员,大步上前,“九弟的伤可好些了?”

楚狸叹:

“多谢大皇兄关心,我年轻皮实,一顿板子不打紧。”

楚渊池握住她的手,眼中尽是恼意:

“他以牵强的理由杖责于你,何尝不是在打皇家的脸面?皇兄知道你心里憋着气,今夜,我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定为你将这笔债讨回来!”


楚狸心里感叹。

大皇兄生母位份不高,只是一位贵人,但他身为皇上的庶长子,为人诚恳,待人宽和,周全四方,平日里没少照顾她。

“大皇兄的心意我明白,皇叔又立战功,声名正盛,还请大皇兄收敛谨慎,不要为了我、得罪他。”

“我的伤不碍事。”

楚渊池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多想,一切有他。

关问了几句,便去与别的官员说话。

放眼看去。

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他们全都在百官之间游走有余,洽谈政务,唯独楚狸杵在那里,哦,还有八皇子楚傲天。

二人杵在一块,游手好闲,无人问津。

为此,楚傲天还安慰她:

“九弟,你还小,等过两年父皇给你分派任务,你便也能像大皇兄他们,为父皇分忧了。”

楚狸看了他一眼。

他难道不是跟她一样吗?

还安慰她。

傻子。

楚狸撅着屁股走了。

“九弟你屁股好翘……唔唔!”

闭嘴!

约摸两刻钟后,百官皆已到齐,诸皇子落座,皇上携皇后与皇贵妃前来,楚狸正要起身行礼,竟看见入席的摄政王走到她旁边,折身坐下。

他们的席座是靠在一起的!

为什么!

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坐席最靠近君王;即便要排着坐,不应该是八个皇兄排她前面?

“父皇,儿臣排行老九,为何席座如此靠前?”

当今楚皇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一袭明黄色的锦袍加身,身量偏瘦,略微发福的脸尽显年轻时的风姿。

他看过来,温和道:

“小九个子矮,坐远了,朕瞧不见你。”

楚狸微噎。

真的会谢。

“诸位都落座吧,今夜佳宴,为庆摄政王大战告捷,为我大楚签下三十年和平条约,此乃大楚之福,百姓之福。”

楚皇阔腿坐下,高举酒杯:

“好一个屡战屡胜摄政王。”

“好一个肱股之臣、楚棣迟!”

话音高昂激扬,百官举杯同庆:

“敬摄政王殿下!”

楚棣迟墨眸平静,似一汪没有波澜的深潭,苍劲的指节捻起白玉酒盏,一饮而尽。

楚狸坐在他身旁,好小一只。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形,肩宽腰窄,常年征战沙场,周身尽是风沙饮血般的肃杀之气,仅是往那一坐,自带强大气场。

而十五岁的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刚刚一米六,在他身边的衬托之下,像只又瘦又小的鸡仔。

不过。

这也就罢了。

但二人坐平了,脑袋一样高。

因为楚狸臀部有伤,席座上垫着足足二十公分的软垫。

一对比,十分滑稽!

楚狸埋着头,听他们杯觥交错、高声阔语,只觉得坐在摄政王旁边具有极强的压迫性,就连伸手想吃东西,仿佛都被一双锐利如刀子的目光盯着。

万分煎熬。

如坐针毡。

只盼着庆功宴早些结束。

刚走神,便听得一阵唏嘘:

“世间真有如此刚硬之玉?”

“玉脆易碎,它当真能如剑一般,坚毅不折?”

什么玉?

楚狸抬头扫去,只见一名太监捧着一只长形锦盒,那墨黑色的软布上,躺着一把湛蓝色的长剑。

湛蓝的色彩剔透无暇,在烛光映衬之下,折闪暗芒,熠熠生辉,美得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至蓝至纯。

这竟是玉做的!

玉能做成剑?

它不是一摔一磕一碰,就会碎的吗?

楚棣迟慵懒的靠坐,双手闲散的搭在扶手上,“此乃本王西征之时,从西域国千米之高山脉的地下挖出来的荆壁蓝玉,传闻此玉硬如钢铁,削铁如泥,特命工匠连夜打造成剑,赠予皇兄。”

楚狸的手紧忙缩回去。

二人坐席紧靠,共用同一个扶手。

他靠过来,她恨不得缩到角落去,远远躲着。

男人抬眸,直视上位的龙袍天子,锋利的眉宇间尽显张扬:

“此剑既可美观,也能杀人,皇兄使用时,还请当心些,仔细锋刃刺破王座!”

此话一出,众人心神一震,殿内气氛骇然大变。

玉剑怎能刺破皇位?

摄政王这是在公然挑衅圣上!

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造反?

多年来,摄政王愈战愈勇,手握亲训黑甲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便要反,也无人敢拦。

百官握着酒杯,神色僵硬,不敢轻动。

侍奉的宫女太监低头退侍,大气不敢出一口。

楚狸心下拍桌:

母妃说的对,摄政王果真有不臣之心!所以他才敢杖责皇子,肆无忌惮。

父皇,处置他!

快处置他!

气氛凝肃。

良久。

楚皇神色微沉,攥着酒杯的手指发紧,却又不动声色的松开,化笑道:

“世间竟有如此坚硬的美玉,朕倒是第一次见,皇儿们不妨都瞧瞧,开开眼。”

太监捧着锦盒,忍着满头薄汗,一一走到坐席前。

福身奉过。

大皇子楚渊池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块难得的上乘美玉。”

二皇子道:“美玉难求,皇叔有心了。”

三皇子道:“……”

锦盒奉到楚狸面前时,近了看,美玉雕成的剑实在绝美,她不禁伸出指尖碰了碰。

触指生凉。

真真极品!

啪——

只是,手还没收回,玉剑竟碎成两半。

楚狸登时傻眼:

“这!”

“九弟好身手!”六皇子起身喝道,“传闻中的西域荆壁蓝玉,不过如此,皇叔竟然把它当成宝,哈哈哈!”

楚狸神色大变,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

成功看见楚棣迟阴翳的神色,眼角的刀子足以将她就地正法。

不是。

不是她!

她就轻轻碰了一下。

她根本就没使力!

六皇子一笑,化解气氛,丞相也拱起手来,作笑道:

“摄政王在外征战已久,西域风沙眯眼,分不清玉与剑,想必也是并非有意的。”

四皇子打趣道:

“自古来美玉易碎,这荆壁蓝玉也难免世俗,皇叔可能是被西域的那群贼子欺骗了。”

二皇子:“皇叔上了当,还好九弟及时出手,否则,大家全被蒙在鼓里,都成笑话了。”

楚狸慌张的摆着手:“不是我,我没……”

楚皇举杯大笑:

“小九,最得朕心!”

不是!

“父皇,我!我……”

完了。

摄政王挑衅圣上,她却让摄政王成为庆功宴上的最大笑话,形如在摄政王脸上掴了好几个响亮的巴掌。

楚狸两眼一闭,已感性命危矣。

接过太监奉来的酒,刚喝一口,没想到栓栓的!

是醋!

“噗!”

刹那,满殿哗然。

等楚狸缓过来,就见自己喷了摄政王一脸,酸涩的醋从他的眉峰滴到鼻尖,滑到下巴,滴落衣襟。

一瞬间,她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楚狸手忙脚乱的扔了杯子:

“父皇,儿臣忽觉身体不适,恐是伤口崩裂,需先行离席。”

“儿臣告退!”

说完,虚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飞快逃离承阳殿。

天爷!

天菩萨!

苍天在上,她发誓,当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玉剑,不知怎就碎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叫她背了黑锅?

别让她揪出来!

楚狸攥拳。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看她还是躲在自己的昭兰殿里,避避风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为保命之道。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闭殿门。

希望摄政王贵人事多忙,千万别来找她麻烦。

上天保佑。

“啊!”

楚狸瞳孔微缩。

借着暗处微弱的光,只见一张肃冷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男人玉冠高束,剑眉斜飞入鬓,鹰鼻挺立的抵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将她压进花坛之中。

同时,一批细碎的脚步匆匆掠过:

“他已中药,定跑不远!”

“找,快找!”

“追!”

摄政王!

楚狸刚做挣扎,便被男人捏住双手,擒在头顶,他滚烫的肌肤贴着她的身子,几乎要把她烫化了。

自幼于宫中长大,嫔妃向来争宠时用的一些手段,她心中清明。

摄政王这是中了那种药。

“放开……唔!”

他用力的臂膀几乎要将她捏碎了,痛得她刚叫出的声音,被他全部吞入腹中。

不!

不能是她!

哪怕是个宫女,也不能是她!

“放……开我……唔!放……”

楚狸拼命挣扎,用力拍打他,可楚棣迟早已失了理智,半分都不肯松手。

额头热汗如雨,双眼迷蒙,嗓音哑的不像话:

“本王会给你一个名分。”

“住手!不要……啊!”

那一刻,楚狸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楚狸深知自己女扮男装,一旦暴露,随时有性命之忧,故而自幼随性咸鱼,不与皇兄们争半分。

只等到了年纪,跟皇兄们一样,被父皇分了府邸,出宫独居,当一个闲散王爷。

可今夜似乎被打入地狱一般,余生尽毁。

那两个时辰,浑身剧痛,无法喘息,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三更天时,楚棣迟终于沉沉昏迷。

楚狸抱着凌乱的衣裳,踉踉跄跄的逃回昭兰殿。

“哎哟!”

苟八急了一夜:

“主儿,您这是去哪了?奴才寻了您一晚上……等等!您!您的衣服……”

楚狸冷眼扫去,眉间发狠:

“今夜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及。”

好在现在三更天,夜深露重,除了守夜的太监和侍卫,大部分人都睡了。

“将我的衣裳、鞋子、香囊,通通拿去烧掉。”

苟八不敢多疑,立忙将九皇子扶进屋。

抱起凌乱的衣物,就要去处理时,楚狸忽然叫住他:

“等等!”

不能烧。

庆功宴上,她今夜所穿的衣物大家都瞧见了,若是烧了,一旦查起来,倒显得她心里有鬼。

况且,摄政王赐的那个女人也在昭兰殿。

她的一举一动,若是被那个女人禀报至摄政王耳中,便暴露了。

“拿去洗,像寻常一样清洗即可,不得引起任何人注意,再为我打热水……”

罢了!

不能洗澡!

三更半夜无故沐浴,惹人生疑。

楚狸不得不强忍着身体黏腻,道:“我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口撕裂,痛晕了过去,你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是。”

苟八自幼侍奉于九皇子身侧,衷心不疑有二,知晓她真实性别。

楚狸神色狼狈的扶着桌子,疲惫的近乎晕厥;臀上伤口撕裂,火辣辣的痛,可身体更累,像是被几辆马车碾压过。

想起今晚……

此事,绝不能泄露分毫!

女扮男装,死罪。

她非皇室血脉,死罪。

她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这都叫什么事?

她只想像咸鱼一般活着,不争不抢,低调无闻,怎就这么难?

楚棣迟!

你八字定然克我!

趴在床上,上了药,楚狸疼得迷糊,喊痛的功夫,竟已天亮,忍着满头的汗,便见一名小太监跑来传话:

“奴才给九皇子请安,奉皇后之命,请九皇子即刻去青雪宫。”

青雪宫,是后宫嫔妃居所。

“何事?”

楚狸声音嘶哑。

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头回话:“昨夜,摄政王疑似侵犯了青雪宫的兰贵人,皇上震怒,皇后娘娘正在严查,特请昨夜当值的侍卫、以及几位还未分府独居的皇子过去,一一查验。”

楚狸震怒。

摄政王昨夜与她……下半夜还玷污了兰贵人?

这个畜生!

禽兽!

兰贵人位份不高,却也算是他的庶嫂嫂,他竟如此猪狗不如!

她抓起一件干净的衣裳,立即去往青雪宫,准备借兰贵人的嘴,好好痛骂一顿摄政王。

岂知刚抵达青雪宫,便听得一阵惶恐的惨叫,一具侍卫的尸体飞滚至她脚下。

侍卫瞪大双眼。

割破的喉咙血涌如注,如同一只被宰杀的猪,攥住楚狸的衣摆拼命挣扎:

“救……救……”

“啊!”

“啊!!”

宫女们、妃嫔们吓得尖叫失声。

楚狸眼前一黑,衣摆上全是血手印,生生一条命就此扼杀。

台阶上,那肃冷疏狂的墨袍男人执着软剑,笑意凛然:

“既已破案,便该严惩,皇后仁慈,下面的人难免胆大妄为,本王也是举手之劳,皇后不必言谢。”

兰贵人与侍卫私通,还栽赃摄政王。

证据确凿。

已经查明。

皇后的意思是交由皇上处置,结果,摄政王提剑便将侍卫当众处死。

皇后面容发白,不忍见血腥场面,立即差人将兰贵人打入冷宫,赐白绫。

楚棣迟提着染血的剑,迈下台阶,走向楚狸。

楚狸脊背一寒,下意识倒退半步:

“皇、皇叔……”

后脚绊到侍卫的尸体,险些就要跌倒时,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衣领子,就像在提一只小鸡。

“你身上,”

楚棣迟把她提到跟前,墨眸如鹰的盯着她:“什么味道?”

那是男女欢好、所留下的淫霏之味。

楚狸没来得及清洗,就被皇后召至青雪宫。

男人乍然此问,楚狸的一颗心当即悬在半空,如履薄冰:

“我……我身上……”


楚狸灵机一动:

“昨晚喝了酒,一回去就睡下了,可能是没有洗澡,再加上天气热,捂出来的馊味。”

“……”

楚棣迟松开她,神色一言难尽。

染血的剑在侍卫的尸体上擦净,睥睨楚狸:“你,送本王出宫。”

楚狸瞪眼: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送?难道不认识出宫的路?况且还有那么多侍卫和太监,哪里轮得到……送!”

男人冷眸微掀,楚狸瞬间改口:

“皇叔,侄儿送您!”

楚棣迟提步,所到之处,宫女和妃嫔纷纷退让,那张惶的模样,形如碰到瘟疫。

就连皇后也心存忌惮。

楚狸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侧,咬紧下唇,被迫送他出宫。

男人微蜷的右手负在身后,步伐虽稳健如常,可额角冒出的几丝薄汗、显露出他此时的状态不对。

他压着冷眸,斜睨后侧:

“走快些。”

楚狸咬牙:“我伤口痛,走不快!”

“养了五六日还没养好,没用的东西。”

楚狸冒火。

他打的,还好意思说!

昨晚还……

“皇叔若真觉得我没用,不妨叫个太监来送皇叔,我就先回……唔!”

脖子突然被男人夹在腋下。

欸?

别夹着她走!

楚狸头在前头,撅着的屁股在后头,踉跄的被男人拖着走。

这也就罢了。

他那高大的身躯,竟将大半力量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双腿如灌铅,险些要摔。

登时,难受的憋红了大半张脸:

“皇叔!”

“再敢多话,本王便捏死你。”

楚棣迟靠在她身上,嘴唇隐隐发白,嗓音哑的极沉,“走!”

楚狸不得不扶着他,举步维艰,浑浊的汗液与他身上的薄荷凉气混合在一起,复杂沉重,不禁让她想起昨晚……

他说杀了她,不是开玩笑。

他说到定能做到。

他手握的黑甲卫连父皇都忌惮,多年积累的功勋,哪怕是斩杀朝臣,也可以先斩后奏,更何况是她这个对国家百姓没有丁点贡献的皇子。

可为什么是她?

她这辈子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天却不如人愿。

楚狸怄气,气憋着,脸蛋气红。

终于到了宫门处。

她大汗淋漓,如蒙大赦。

楚棣迟冷眼:“就这点胆子,怎么敢次次跟本王作对的?”

楚狸根本就从未与他作过对!

算了。

您老人家快滚!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告辞!

楚狸拂落他的手,转身跑回宫,头也不回,自然未瞧见楚棣迟扶着宫墙晃了几步,高大的身形终于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主子!”

重枫闪身而至,急措的搀扶起男人,却在那玄色的墨袍上,摸到一手的血。

“主子,您的伤明明已经养好了六分,怎么会撕裂的这么严重?”

楚棣迟抿着苍白的薄唇,额角碎汗如珠。

昨晚……

强效的媚药失去理智,运动过激使得伤口生生崩裂。

又因宫门早已落锁,他被困了整整一夜,又在后宫折腾了一番,才得以出宫。

若是再晚一步,只怕会晕厥在宫内。

皇宫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想要他的性命。

只是,想起昨晚那具温软的娇躯,依稀记得甜香在唇、犹如罂粟般上瘾,啜泣的哭声断断续续,惹人怜惜,却怎么也忆不起女子的容颜。

她在朦胧的夜色里。

轮廓忽近忽远,时隐时现,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眉眼。

他沉着眸色,取出袖中的几条蓝色丝线。

看那线头的卷曲模样,是昨晚失控之时,从那女子身上强行扯下来的。

“查查它的主人是谁。”



大皇子府。

书房。

三道矜贵的身影端坐着,茶盏再清香,也驱不散此刻的算计与阴霾之气。

“摄政王没有侵犯兰贵人,那他昨夜究竟去哪了?”

六皇子沉着话音,看向另外二人。

二皇子长相清冷,却因生着一双狭长的瑞凤眸,看起来有几丝算计的精明,道:

“夜来香的气味沾染上醋,再在人多、室温高的环境里,乃是催情的猛剂。”

内力越强,催情之效越厉害。

“他若不解,唯有爆体而亡,可他却好端端的出了宫,莫非昨夜是跟哪个宫女……”

嗒。

嗒!

书桌后,楚渊池微低着头,提起茶杯盖子、放下,又提起,放下,有些走神。

“大哥,在想什么?”

楚渊池抬起头,眉角有几分惺忪的担忧:

“昨晚,我借着人多的场合,将夜来香沾在小九的手腕上,小九心思单纯,我有些于心不忍……”

摄政王中药,‘凶手’是楚狸,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二皇子道:

“父皇疼小九,摄政王不敢胡来,若小九当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一举除掉摄政王,解决父皇的心腹大患,那才是立了大功。”

“可是……”

“大哥,心不狠,地位不稳。”

二皇子按住他的腕子,沉声道:

“你是父皇的长子,本该立为太子,可父皇却迟迟未立储,三弟四弟七弟他们又盯得紧,一旦有片刻差池,便是江山尽失。”

自古成王败寇,失败的皇子往往没有好下场。

争储,犹豫不得!

摄政王乃父皇最为忌惮之人。

唯有除掉他,才会被父皇立为皇太子!



昭兰殿。

回来的第一件事,楚狸下令:

“闭殿门,我要养伤,未来一个月,除了御膳房和我母妃,任何人不得出入!”

惹不起。

她躲。

摄政王总不可能撬她的宫门,找麻烦找到她脸上来。

苟八随行侍奉:

“主儿,那秦家的少将军若是来寻您玩呢?”

楚狸微默后:

“除了御膳房和我母妃和秦牧羽,任何人不得出入。”

秦牧羽,算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自小入皇家学院开蒙学习时,他便是她的玩伴。

习文时,一起看书写字。

习武时,一起骑马射箭,学习君子六艺。

苟八记下,“您昨夜的衣裳已经洗好了,可这只香囊奴才不敢洗。”

他双手奉上。

香囊是用绛紫色的九云锦缎制成,绣着平安顺遂的祥云花纹,下方坠着冰蓝色的流苏,一条条蓝色的须细碎蓬松,漂亮精致。

这是母妃亲手所绣,里面放着能够安神定心的药材,碰不得水。

只是,流苏有些散乱。

应该是昨晚滚在花坛里时弄乱的……

楚狸胡乱的抓了把头发。

看见这东西,就想起昨晚,意乱神烦,可总不能将母妃亲手绣制的香囊扔了。

眼不见为净。

“放在我的枕下,若母妃问起,就说压着安枕了。”


忍了一夜,楚狸终于能洗澡了。

泡在水里,狠狠地用皂角揉搓身上的皮肤,每一寸、每个位置,恨不得将皮搓掉。

搓的通红。

所有的气味全部洗掉。

吸了一口气浸入水中,破水而出时,猛地惊了一大跳,屏风的朦胧投影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立即伏低身子,藏住胸口风光。

“谁在外面?”

“奴家来伺候殿下。”

女人嗓音绵软魅人,正是摄政王所赐之人——暖玉。

楚狸捏起眉头。

此人乃摄政王眼线,且没有合理的理由将其赶出去,日日在眼皮子底下,她言行举止都会变得束手束脚。

十分不便。

自己的宫殿里,岂容他人盯着?

楚狸眸色一转,便是厉喝出声:

“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本皇子沐浴!”

“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拖去慎刑司,重打二十大板!”

暖玉懵了:“咩?”

打她?

她做错什么了?

若是女子被看,清誉如性命,自该重罚。

可九皇子堂堂大男人,本就该三妻四妾,女人成群,她特意在九皇子沐浴之时,着薄纱而来,显诱人身材,意欲引诱,怎就被冠上个‘偷看’之罪?

这难道不是情趣?

她真是冤枉啊!

二十大板下去,暖玉跟当初的楚狸一样,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同时,宫里宫外传出不少流言:

“听说了吗?摄政王向九皇子献于美人,却被九皇子杖责得下不了床。”

“美人在怀,九皇子竟然纹丝不动,还下了这般狠手,‘他’该不会……不行?”

“难道真有隐疾……”

“什么?九皇子不举?!”

昭兰殿深闭殿门,外面怎么传的、楚狸还不知情,倒是暖玉不在眼皮子底下,得了几日清净,伤势养好了许多。

这日。

楚狸正捧着一本《神医娇妻一胎双宝,霸道王爷狠狠爱》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前来传话。

高大的殿门仍是紧闭着,上面开着一个小窗口,连接内外。

福公公那张布着褶皱、却依旧阴柔白净的老脸从小窗口探了进来。

探监似的。

“哎哟,九皇子,您殿门捂得这么严实,这是防贼呢!”

楚狸正在庭院里晒太阳,看话本。

“福公公,有什么事吗?”

“皇上让您去一趟御书房,说是要赏您呢。”

“啊?”

她立什么功了吗?

楚狸犹疑的张了张嘴:“我不要赏赐。”

这几日,她深闭殿门,足不出户,避免了许多麻烦,也没有见着摄政王。

她不想出去。

她知道,庆功宴那晚的事,有人借她的手针对摄政王,陷害她,但为了隐瞒性别,她不想去查,也不会去跟皇兄们争。

她躲着便是。

再忍两三年,满十八岁,出宫立府,便可活的逍遥自在。

福公公急得掐兰花指:“小祖宗哟!皇上赏赐,您还是第一个敢拒绝的。”

“跟父皇说,我把赏赐捐给国库。”

“可皇上要赏您金子。”

楚狸立忙抬头。

等等!

楚国家大业大,国库丰盈,哪里会缺她这点金子?

“我披件衣裳,马上就来!”

赏些花瓶、字画、古玩什么的,她丁点都不感兴趣,可要是赏金子,她倒来劲了。

谁能拒绝亮闪闪的金子?

当咸鱼的前提是吃穿不愁。

唯有囤够了银钱,下半生才能逍遥快活。

御书房。

足足六天没出殿门半步的楚狸,为了金子,勇闯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

楚狸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目光却在桌上、案上、台子上,四处寻找金子的下落。

楚皇亲自扶起她,郑重的拍着她的肩膀:

“小九,最得朕心!”

“?”

楚狸心跳咯嘣一下,漏了一拍。

每当父皇说这种话,她便有不详的念头……

果然。

楚皇道:“自摄政王回都以来,行事张狂,我行我素,无人敢谏,唯有小九不畏强权,将他亲手所赠的美人痛打一顿,为朕出了好一口恶气。”

“朕趁此时机,以摄政王赠送美人、迷惑皇子为由,责罚了他,接下来,他势必会消停一段时日。”

楚狸两眼一黑,险些找不到东西南北。

原本杖责暖玉,是因为摄政王杖责了她,她只不过是打回去,出恶气。

可父皇责罚摄政王,还拿她当幌子,岂不等于是她得罪了摄政王?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楚皇很是高兴,对于这个年幼的小儿子非常满意。

“小九,虽然你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你的皇兄们懂朝政、有勇谋,你还胆子小,吃得多,长得矮,但你却是朕最中意的儿子。”

楚狸:“……”

这是夸她吗?

领了一根小金条作为赏赐,这才刚过夜,小金条还没捂热,就收到摄政王已经进宫,并且朝着她的昭兰殿直奔而来的消息。

天爷!

摄政王该不会觉得她与父皇联手,合力对付他吧?

她绝无此心。

苍天为鉴。

“主儿,摄政王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要开殿门吗?”苟八问。

不开!

摄政王来找麻烦了,她岂能有好下场?

可他若是强闯,岂不是将她逮了个正着?

楚狸收好小金条,立马道:“将殿门关好,能顶多久顶多久,我先去太后宫里避避风头。”

说罢,立马就翻了墙。

“主儿,您伤势初愈,当心摔着……”

“快去前殿守着,不必管我!”

“是。”

楚狸蹬着石头,踩着墙面,有武在身,倒也轻松的爬上了三米之高的墙头。

“爬墙作甚?”

谁?

楚狸扭头一瞧,竟见摄政王站在墙下,正抬眸望着她,冷不丁的姿态像鬼魅,吓得她脚下一滑,仰面跌落。

“啊!”

这下怕是完了。

刚刚养好的屁股,从墙上摔下去,只怕又得重新趴在床上,十天半个月起不来了。

他真真克她!

楚狸闭上双眼,重叹一声,就要认命,却是身下狠狠一沉,被一双苍劲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昂?

睁眼一瞧,只见自己掉在摄政王怀里,呈公主抱的姿势,而她出于身体的本能,抱住他的脖子。

她微抬着头,身姿小巧。

他低头,垂下的两缕墨发轻扬,眉间更显清冷张扬。

初秋的天,风轻拂,枝头飘来的桂香浸人心脾,几朵金黄色的小花落在男人肩头。

此刻,二人之间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静好如画。


悠扬的桂香飘在鼻尖,引得思绪也如轻盈的花香一般飘飘然。

有一说一,摄政王生得极好。

先皇反了前朝,是在血雨腥风的厮杀之中,夺来的江山天下。

摄政王继承了先皇的血统,周身的杀伐之气犹如身在万里封疆的战场,气场格外强大,那副张扬的眉眼像极了睥睨天下的君王,万物皆入不了眼。

“阿嚏——”

一朵桂花竟钻进了楚狸的鼻子,呛住了。

同时,醒了神,立忙从男人怀里钻了出来:

“放开我!”

“你紧紧搂着本王的脖子不放,好意思叫本王放开?”

楚狸一噎。

楚棣迟抬眸,扫了眼三米高墙,睨向她这般架势,“怎么?心虚?”

才会翻墙逃跑。

楚狸面容一哽,又怒又气的瞪着他:“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心虚什么?”

“我不过是想去给皇祖母请安,走这条路比较近而已!”

楚棣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眉眼的凉意越发生狠。

“巧了,本王也要给太后请安,正好与你顺路。”

楚狸咬舌头:“……”

早知就不去太后那里了。

她的昭兰殿与太后的寿康宫哪里顺路了?

父皇啊!

你要对付摄政王,别拿我当幌子啊,儿臣的命不是命吗?

不得已之下,只好与摄政王一同去寿康宫。

一路,楚狸低着头,缩小存在感,唯唯诺诺。

楚棣迟走几步,便要稍顿足等她,走几步,又要等她,冷眸扫去:

“怎么?”

“屁股夹紧了,迈不开腿?”

“外界传言说你不举,你该不会还有断袖之嫌?”

楚狸的脸登时怒红:

“你!”

这个混账,又在外面四处败坏她的名声!

“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

楚棣迟眉眼含着凉笑,忽然凑近:“既然能行,为何本王赠与的美人,你坐怀不乱?”

楚狸下意识后仰了身子,避开他。

反击道:

“说我坐怀不乱,可皇叔一把年纪了,还未娶亲纳妾,岂不是更加不举?”

楚棣迟眼角的凉笑更甚。

敢说他一把年纪的人,楚狸是头一个。

他乃先皇幼子,生得晚,今年不过二十三岁。

“本王忙于战事,四处奔波,无心儿女私情,为大楚万千男儿做表率,铁骨铮铮、热血方刚,方为我大楚男儿,也好避免将来娶了王妃,会有一个像你这么娘们唧唧的小舅子。”

楚狸瞪大了眼。

他说什么?!

她娘、们、唧、唧!

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胸脯狠狠一挺,步子迈得又宽又大:“我堂堂大男儿,将来自会如皇叔一般为国为民,为君效力,只是我现在还小,尚在长身体的年纪,就不烦皇叔操心了!”

口气倒是挺硬。

楚棣迟盯着她:“志向如此远大,不妨我们先来比比,谁尿的远?”

嘭——

楚狸脚下一滑,险些跌了一个狗吃屎。

他今年几岁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难道这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喜爱的比试?

幼稚!

“我已至束发之年,不是小孩了,还请皇叔谨言!”

“束发了还穿藕粉色的衣裳?莫不是在宫里住的太久,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楚棣迟眼底的讥讽,丝毫不藏。

寿康宫。

太后是个温和的女人,却不失手腕,当初先皇起兵造反夺天下时,她为先皇打点后勤,事事周全,让先皇无后顾之忧。

到底是年轻时杀孽太重,如今上了年纪,倒也吃斋念佛,日日诵经。

二人抵达时,太后刚诵完经。

看见两人走进来,摄政王倒是阔步,旁边的楚狸抿紧嘴巴,绞着眉头,一副又怒又憋的模样。

她放下经书:

“摄政王莫不是又欺负小九了?”

太后火眼金睛!

楚狸控诉:“皇祖母,皇叔他……”

男人侧眸,寡淡的一记目光扫过来。

登时,话音戛然而止,如芒在背。

男人只字未言,只一个目光,却令楚狸登时如鲠在喉。

皇祖母宽厚仁慈,向来疼她,若是告状,定会护着她,可一旦离开寿康宫,那就说不定了。

况且,当着摄政王本人的面,告摄政王的状。

形如找死。

艰涩的抹着脖子,咽下嘴边的话,换了一番说辞:

“皇叔他此番出征八个多月,皇祖母定然惦记得很,听说皇叔入宫,小九特定与他一同,来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笑得眼角都是皱褶:

“小九有心了。”

“都坐吧。”

楚狸等楚棣迟先坐。

看见他迈腿朝向左边的坐位,楚狸立忙走到右边坐,不曾想屁股刚沾板凳,竟见男人玄墨色的身影落座她身侧。

他不是坐在对面吗?

她不想跟他一起坐。

楚狸刚站起来,却是腿弯一疼,被他踢了一脚,猛地坐了回去,椅子脚被呲出刺耳的声响。

吱嘎!

太后看了过来。

却见二人正襟危坐,叔友侄恭,那端正的姿态根正苗红。

怎么了这是?

“秀竹,去取九皇子爱吃的糕点和牛乳茶,摄政王喜欢君子剑,将哀家前年收着的那翁启开。”

楚狸坐不住:

“皇祖母,我跟秀竹姑姑一起去。”

太后身边的秀竹姑姑是伺候多年的老人,福了福身,便领着撒腿跑的九皇子一同出去。

楚棣迟神色冷淡的搭着扶手:

“难得太后记得我的喜好,还以为您贵人事忙。”

太后微顿。

“哀家知道你心怀怨念,这些年来,你久在沙场,坐镇边疆,昨日又被皇帝收了兵权,可想要家国一心、百姓安定,这片江山便不能有二主。”

他的劳苦功高是真。

但功高震主也是真。

若民心所向,皆是摄政王,而不是拥戴君王,大楚迟早会出乱子。

“二十多年前,先皇起兵平反前朝,就是因前朝民心不稳、皇权内斗,皇嗣凋零,后继无人,才走向覆亡。”

“一个国家想要强盛,必须子嗣兴旺。”

而摄政王至今无妻妾,膝下无子女,不如皇帝,膝下九个皇子,公主无数。

楚棣迟冷眸:

“打仗的是我,卖命的也是我,到头来,我是一句功高盖主,收回兵权,皇帝倒是妻妾成群,坐拥天下。”

“本王与将士们以命守护的子嗣,难道就是九皇子这种废物?”

敞开的殿门外,楚狸与秀竹姑姑一同回来。

秀竹端着托盘,楚狸一路捻着糕点偷吃,活泼灵动的像个女人。

“你看看皇帝生得都是一群什么儿子?要么心术不正,要么犹如烂泥,要么软弱无用,难道太后认为这样的子嗣,足以继承大统,足以将大楚发扬光大?”

“那是你亲侄子!”

太后觉察到他的怒意,沉声道:

“你出生那年,正逢前朝叛乱之际,昭仁皇太后生你时受惊难产,若非你亲兄长、当今皇帝冒着夜雨,一步一跪一求的磕头上缥缈山,求得神医,你将胎死腹中,无法出生!”

皇上与摄政王是亲兄弟,生母昭仁皇太后十余年前已逝,太后是从皇太贵妃位继立上去的。

“你与皇帝一母同胞,相辅相成,一同将大楚扶向太平盛世,有何不好?”

楚棣迟拂桌而起,薄笑道:

“太后大义,牺牲本王一人,周全天下。”

“既如此,那本王心中的不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平定了。”

“迟儿!”

楚棣迟目光微眩。

自昭仁皇太后病逝后,再也无人有资格这般唤他。

“哀家所言,都是为了黎民百姓,权柄之争,百姓何辜,你膝下无子,不足以令人信服,当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何尝委屈了你?”

权柄一乱,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太后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不忍再见。

不要让好不容易平定的江山、百姓们难得的安宁,再次乱起来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还是皇家。

她叹道:

“上月中旬,天灵寺的法师为哀家供奉了一串佛珠,你去为哀家取回来,闻闻天灵寺的香火,看看民生民计,静静心吧。”

楚狸与秀竹姑姑刚折回殿内,便见楚棣迟拂袖而出。

气息之凛冽,足以凝肃空气,叫人心惊。

擦肩而过时,楚棣迟突然驻足,冷眼相视: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啊?

楚狸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跟本王走。”


我不要!

纵是从头到脚,每一根毫毛都充满了抗拒,但得知要去天灵寺为太后取佛珠,楚狸只能被迫跟着走。

出了宫。

抵达的却是一处雅致、华贵的珊瑚水榭。

此乃摄政王在京中的私产别院。

楚狸站在门口,神色犹疑:“皇叔,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楚棣迟冷眼:“不着人安排车马,你走路去天灵寺?”

“进来。”

“哦!”

楚狸大步迈上台阶,可他还没抬脚,一鼻子撞在他的后背上。

后撤两步。

男人之间,磕磕碰碰最为正常,可楚棣迟的剑眉却捏死了,竟在楚狸碰近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如兰清淡。

隐约间,似有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闻过,却又想不起来。

侧眸睨着她低眉顺首的乖巧模样,纤长的颈子倒是白皙,只是身为男子,却这般唇红齿白,没有风骨,可他却被这抹幽兰香勾得下腹微热,产生了那夜的意乱之感。

他冷着话音:

“这么宽的路,也能撞上本王,眼珠子若是用不上,不妨抠了去。”

楚狸抿紧嘴。

自打从太后宫里出来,摄政王的情绪似乎变得一直很冷,一触即冰,稍稍靠近些,多说半个字,都会被冰死。

谁得罪他了?

楚狸挪着步伐,小心的跟在后头,还是第一次来珊瑚水榭,这里竟比皇宫里的宫殿还要大。

屋宇瓦檐一层层坐落有秩,金贵的花枝修剪得齐齐整整,地面铺着南海鹅卵石,就连拱门也是由昂贵的蓝锥石雕花而成,入了园子,那池塘犹如湖泊般清澈宽阔,波光粼粼,假山嶙峋,轩榭高台拔地而起,尽收满园风光。

就连御花园都比不及此处。

“你把‘他’带来作甚?”

忽而,一道润朗的言笑声传来:

“珊瑚水榭奢华无比,身为武将,却坐拥这等私产,就不怕皇上知晓,查抄你的家财?”

轩榭内,清风慢拂。

说话的正是个白衣公子,温润如玉,和煦翩翩。

楚狸看向楚棣迟:

“我不会跟父皇说的。”

“可是除了摄政王心腹,任何来过珊瑚水榭的人,都得死哦。”白锦衣笑得温柔无比,说出的话却犹如淬了毒。

他乃摄政王挚友,师承神医一脉。

楚狸后背微寒。

“锦衣,别吓唬‘他’。”旁坐,一位黑袍沉稳、眉间肃杀的男子站起身来。

“见过九皇子。”

楚狸识得他。

萧夜行,年仅二十六岁,便因谋略过人,手腕凌厉,坐上了正二品都督一职,手底下领兵上万,坐镇江南,是大楚男儿中的楷模。

就连父皇都曾赞誉他才能绝佳,心腹之臣。

“萧都督。”

看见他,楚狸顿时心安不少,坐也坐在他的旁边。

楚棣迟执起茶杯,灌了好几口。

“不就是交还了兵权么?用得着如此上火?”白锦衣柔笑,“不妨我来给你扎两针?”

楚棣迟意乱心扰,并未因兵权一事。

扫了眼对坐角落里的楚狸。

“皇上以九皇子为由,强行收回兵权,这是要本王解甲归田,干脆留在帝都城种地了?”

白锦衣道:“九皇子与皇上父子同心,自然是计策好了,一同对付你。”

楚狸抬头。

没有!

她冤枉。

萧夜行侧头:“九皇子向来活泼好动,与人交好,待人和善,不曾想竟是个伪装高强、心机深沉的人,此人不得不防。”

楚狸:“?”

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真的合适?

白锦衣拧眉:“阿迟亲训的黑甲卫,竟白白拱手送人,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萧夜行斟酌道:“夺人所好,犹如杀人利刃;何不杀了九皇子,裹尸奉还皇帝,叫他也尝尝这等滋味?”

“??”

等等!

萧都督!

你不是父皇的心腹之臣吗?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敢情摄政王将她骗出宫来,她还自己走进珊瑚水榭,这是主动上杆子当人质来了?

白锦衣颔首:

“九皇子在庆功宴上毁了荆壁玉剑,可见其心不轨,若不趁早打压,迟早酿成祸患。”

楚狸绝无此心。

萧夜行改口:“若是杀了,难免惹麻烦上身,不如砍下一条手臂,或废去一条腿脚,生不如死比死要深刻多了。”

用最温和的嗓音,说着最极寒的话。

楚狸一屁股没坐稳,跌地上去了。

这些人当着她的面,商议怎么折磨她,是魔鬼吗?

他们是没看见她也在吗?

都不需要避嫌的?

还有萧都督怎么成反派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父皇救命!

白锦衣意外:“哟,九皇子怎么掉地上去了?”

“皇、皇叔,我不知道兵权的事,也从未想过要与您作对。”楚狸抱住楚棣迟的腿。

其心昭昭,日月可鉴。

“我自幼愚笨,就连父皇都说我不如大皇兄仁善,二皇兄聪睿,三皇兄沉稳,四皇子智谋……就连八皇兄都比我聪明,庆功宴与兵权的事,小九实属无辜。”

楚棣迟冷眼睨着她,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太后说,子嗣是国之根本。”

“本王却是好奇,少了几个子嗣,这江山还转不转。”

楚狸脊背微僵。

他的意思是……

“半个月后便是秋猎,秋猎林子里猎物众多,刀箭无眼,若不慎被射死几个皇子也是合乎情理。”

“小九,你觉得呢?”

楚狸企图从男人眼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成分。

可,他眼中只有戾气。

他要杀皇子。

他认真的。

若是通风报信,便是得罪摄政王;若视作不知,便是置皇兄们性命于不顾;她夹在中间,难以周全,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种事?

她眸光一转,道:

“小九自知自古来优胜劣汰,狭路相逢勇者胜,小九天资愚钝,不如皇兄们过人,永远都不会跟皇叔作对。”

至于八个皇兄。

生在皇家,几乎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个个手上多少都沾着血,摄政王想杀他们,他们也会各凭本事。

她连自己都护不住,哪有余力去操心皇兄们。

更何况,他们异母所生,表面兄友弟恭,实际上各结党羽,各有心思。

“我们还要去天灵寺,等车马备好,我在外面等皇叔。”

说完,楚狸立即离开。

速度之快,生怕跑晚一步,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白锦衣笑得揶不住:“不是说不吓唬‘他’吗,张口就要砍手跺脚,看把孩子吓的,跑都跑不及。”

萧夜行笑眯眯的,肃冷俊美的脸上尽是腹黑与坏意。

“我瞧‘他’如此胆小,若是装的,那手段也太高明了,”白锦衣看向楚棣迟,

“若不是装的,那是谁借用‘他’的手,在你凯旋回都的路上埋伏杀手,刺杀于你?又设计了后面这一连串。”

楚棣迟握着茶杯,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杯沿:

“谁觊觎本王的黑甲卫,便是谁。”

萧夜行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黑甲卫中有奸细,你故意交还兵权,放松他们的警惕,正好趁此时机,铲除异己。”

“嗯。”

楚棣迟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那药……我还在研制。”白锦衣道。

“皇家心狠得令人发指,为了将争储的威胁遏制于摇篮,竟在你出生才几个月大时,生生给你灌下七叶籽之毒,绝了你的生育能力,叫你断子绝孙。”

“不用了。”

楚棣迟忽然道。

“什么?”白锦衣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些年来,楚棣迟因幼时之毒,坏了底子,无论吃了多少药,都无法行床笫之事。

那夜却……

昨日,他特地命人寻来一位干净的女子,想要再试试,却又如往常一般毫无情 欲。

他或许已经治好了。

不过,他的‘药引子’只能是她。

她到底是谁?


珊瑚水榭门外。

楚棣迟出来时,看见楚狸蹲在台阶旁,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正在戳蚂蚁。

重枫看了一眼,脚步声忽然踩重了些。

楚狸扔了棍子,立忙回头:

“皇叔。”

“嗯。”

楚棣迟迈下台阶下,眼角余光扫去。

不知从哪来的一小块糕点碎屑,引了十几只蚂蚁,不知有什么好玩的。

“皇叔,不是说备车马吗?”

重枫牵来了三匹马,没有车。

“堂堂男儿,不会骑马?”楚棣迟冷眼,“我大楚乃马背上打来的天下,有你这样的皇子,皇帝脸上好大的光。”

楚狸左耳进,右耳出。

让你骂。

我不与你争一时口舌之快。

骂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君子六艺,她都学过,只不过都是在安全的前提下学的,但看这三匹马高大雄壮,鼻孔吐着浊气,应该军中的战马。

战马随主,最有傲性,一般人难以驾驭。

楚棣迟身形一跃便矫身高坐,“还不上马?”

“知道了。”

楚狸走近,却见这战马足足比她高了两个脑袋。

这么高!

抓着马鞍,踩着脚蹬,试了几下也没能爬上去。

战马呼呼的吐气,斜着眼睛睨她,似乎在嘲笑她。

她微尬。

踮着脚尖往上蹬,使劲强行爬,却突然被从身后托了一把,顺利的翻了上去。

马背之高,坐在上面,几乎能看见一排排房子的屋顶。

她暗松一口气:

“多谢。”

是萧夜行托了她一掌。

萧都督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

萧夜行笑道:

“九皇子客气,只是这战马性子烈,可要抓紧了。”

“嗯?……嗯!”

战马突然扬蹄,奔了出去,惯性差点将楚狸掀下马,她立即握紧缰绳,压低身子,勉强稳住身形。

一路疾驰出城,去往天灵寺。

起初倒也还好,可出了城、城外道路崎岖,马背颠得几乎要将昨夜的晚饭吐出来,抵达天灵寺时,楚狸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痛,只怕是皮都磨破了。

再看楚棣迟,阔步直入天灵寺。

“去请玄慧师傅,本王来为太后取佛珠。”

重枫:“是,主子。”

楚狸扶着墙,双腿痛麻了。

楚棣迟回头时,她收回龇牙咧嘴,镇静道:

“皇叔去取佛珠吧,我去菩萨那里拜拜。”

抬腿,神色自若的走了。

等到了拐角处,这才痛得上蹿下跳,虚拍着双腿内侧,跟被开水烫破了皮似的。

为什么要让她跟皇叔一起来取佛珠?

皇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腿磨破了?”

楚狸猛地回头。

这人!

走路怎么没声音?

“没,没有。”

“那你在干什么?”

“许久未骑马,颠簸的尾椎骨有些痛,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说完,赶紧进了大殿拜菩萨。

寺庙香火冉冉,气息令人格外静心,前来拜佛的基本上都是女性,鲜少见到几个男人。

楚狸跪在那里,双手合十,模样虔诚,心道:

菩萨保佑,愿能早日恢复女装,且不受欺君之罪,将来分了府,宫外独居,逍遥一世……

对了。

最好是离摄政王远一点。

楚棣迟站在殿外,看着她虔诚的样子,讥笑的扯了扯嘴唇。

世人皆爱求神拜佛,生老病死、姻缘子嗣、风调雨顺,皆求神佛。

若神佛当真有用,人人便无需自强了。

他不信佛。

重枫快步折回:“主子,玄慧师傅已在禅房等您。”

“让你查的事,还没有结果?”

“属下无用,主子恕罪!”

重枫低下头:

“那夜庆功宴,朝臣女眷皆在宫中,再加上宫女、妃嫔,不计其数,为免他人起疑,属下不敢在宫内大肆排查。”

若是被皇上觉察,必生祸患。

再者,主子就给了他几条蓝色的须线,想要找出这须线的主人,并非易事。

“确实无用。”

楚棣迟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九弟,你怎么在天灵寺?”那边,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楚棣迟看去。

几个年轻、华贵的女子在侍婢的随同之下,前来拜佛。

“大皇嫂,二皇嫂,你们也来了。”楚狸起身。

来者正是当今大皇子妃与二皇子妃,旁边还有一名千金福了身子,唤道:“表兄。”

她是温妃娘家的小姐,也是楚狸的表妹,温芷汐。

楚狸点头:

“太后近来总是咳嗽,我便来天灵寺拜拜,为她老人家祈祈福。”

“说来也是,最近天气阴晴不定,焱儿感染了风寒,九弟也要好生注意身体。”大皇子妃温和的说道,

“我最近忙着照顾焱儿,得知你受伤的事,也没能进宫探望。”

二皇子妃笑道:“天灵寺的斋饭味道不错,待拜完了菩萨,我们不妨坐下说。”

“也好。”

妯娌二人先去拜菩萨。

楚狸提步也要进去时,温芷汐站在门角边,小声开口:

“表兄。”

楚狸驻足,看她神色略有忸怩的模样,走过去些,“怎么了?”

温芷汐绞着手指,脸颊微红:

“表兄,我亲手绣了一只香囊,里面装着上好的决明子,戴在身上,十分安神。”

她从袖中取出,羞赧的递去:

“还请表兄……”

楚狸脑中的弦陡然绷直。

自古来,为了保证血脉纯正的延续,许多贵族与皇室表亲结合,是为常态。

可她是女子,万万不能接受表妹的心意。

她们是没有结果的!

她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皇子,不知怎的,竟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吸引得表妹为她所倾拜。

看来,日后她行事还是得更低调些。

楚狸惋惜且残忍的拒绝道:

“芷汐,很抱歉,我不能……”

“还请表兄能够帮芷汐转赠五皇子,芷汐心中感激不尽。”

“?”

楚狸话到嘴边,故作无事的把香囊接过来,“哦,给五皇子啊。”

等等!

五皇兄幼年伤了双腿,成了废人,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余生恐怕也无指望,没想到这般情况,都有女子对他怀带爱意。

她还以为表妹喜欢她。

她的魅力还不如残废的五皇兄!

楚狸心中过尽千帆,脸上神色如常,“表妹所托,我定会带到。”

“多谢表兄!”

轰隆——

突的一记惊雷划破天空,天色说变就变,很快大雨滂沱。

拜佛的百姓们赶着下山,有的则被堵住了。

小僧踩着雨水,跑着来报:

“雨太大,一棵老树倒塌,正好挡住了下山的路,恐怕只能等雨停再清理了。”

不过看这雨势,两三个时辰内怕是停不了。

大皇子妃登时坐不住了:

“焱儿还病着,离不开我,我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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