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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全文免费

小道上山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徐柳,我已为人妇,早就不是处子身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悬崖之上,山风大作,冰冷刺骨,如鬼呜呜而泣。妙龄少女神情苍白,嫁衣破碎,捂着胸口跌坐在崖边。她已无路可退。在她面前,站着个身穿灰色道衣,头戴玉符的仙家修士,只是神情举止,却无半点仙气。修士笑眯眯地盯着少女胸脯,上面的衣物已被撕烂,尽管她尽力遮拦,却仍能看见雪白的玉峰。他正是少女口中的徐柳。“秦蒹葭,你不会真的以为使这种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吧?”“我师傅选你上山与他双修,那是你的福气,而你居然临时找了个穷小子成亲?以为这就能躲过去么?太天真了。”“处子之身,只是更利于双修而已,即便你不是,师傅照样要收了你……更何况,你今天还没来得及洞房吧?”秦蒹葭脸色惨白,瞳孔缩小如针。“与我...

主角:许长卿秦蒹葭   更新:2025-05-21 17: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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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卿秦蒹葭的女频言情小说《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小道上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柳,我已为人妇,早就不是处子身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悬崖之上,山风大作,冰冷刺骨,如鬼呜呜而泣。妙龄少女神情苍白,嫁衣破碎,捂着胸口跌坐在崖边。她已无路可退。在她面前,站着个身穿灰色道衣,头戴玉符的仙家修士,只是神情举止,却无半点仙气。修士笑眯眯地盯着少女胸脯,上面的衣物已被撕烂,尽管她尽力遮拦,却仍能看见雪白的玉峰。他正是少女口中的徐柳。“秦蒹葭,你不会真的以为使这种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吧?”“我师傅选你上山与他双修,那是你的福气,而你居然临时找了个穷小子成亲?以为这就能躲过去么?太天真了。”“处子之身,只是更利于双修而已,即便你不是,师傅照样要收了你……更何况,你今天还没来得及洞房吧?”秦蒹葭脸色惨白,瞳孔缩小如针。“与我...

《有请剑仙,一剑开天!许长卿秦蒹葭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徐柳,我已为人妇,早就不是处子身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悬崖之上,山风大作,冰冷刺骨,如鬼呜呜而泣。

妙龄少女神情苍白,嫁衣破碎,捂着胸口跌坐在崖边。

她已无路可退。

在她面前,站着个身穿灰色道衣,头戴玉符的仙家修士,只是神情举止,却无半点仙气。

修士笑眯眯地盯着少女胸脯,上面的衣物已被撕烂,尽管她尽力遮拦,却仍能看见雪白的玉峰。

他正是少女口中的徐柳。

“秦蒹葭,你不会真的以为使这种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吧?”

“我师傅选你上山与他双修,那是你的福气,而你居然临时找了个穷小子成亲?以为这就能躲过去么?太天真了。”

“处子之身,只是更利于双修而已,即便你不是,师傅照样要收了你……更何况,你今天还没来得及洞房吧?”

秦蒹葭脸色惨白,瞳孔缩小如针。

“与我师傅双修过的女子,没有能活过三个月的,你生得如此美,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徐柳蹲在少女面前,怜惜地抚摸着她的下巴。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的话……”

啪!

秦蒹葭将他的手拍开,眼神骤然决绝,声音冰冷:

“我宁可去死!”

徐柳眼角狠狠抽了抽,脸色顿时变黑。

他一把掐住秦蒹葭的喉咙,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邪笑,齿缝间挤出低沉:

“小骚蹄子,老子堂堂昊天宗修士,平时也没少讨好你,你给老子装什么清高?!”

“要不是师傅看上了你,我早就对你下手了!”

“不过我真要谢谢你,你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桩婚事,等老子上了你之后,再把你送到师傅那,就说你是被那小子破了处子身,师傅也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

徐柳抓住秦蒹葭腹部的衣物,猛地一扯。

只听清脆的衣帛碎裂声响起,少女月白色的肚兜显露了出来。

秦蒹葭流出绝望的泪水,贝齿抵住舌头,随时准备咬舌自尽。

就在此时。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徐柳身后的山路传来。

“是你杀了我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可瞬间。

徐柳如芒刺背,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回头看去。

夜浓稠如墨,幽暗的山路仿佛一条沉默的巨兽,蜿蜒伸展。

瘦削少年身穿红衣,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他提着树枝。

淡淡的笑容里,满是杀机。

徐柳认得他,此人名为许长卿,正是秦蒹葭安排的那个赘婿。

可那赘婿分明已经被他杀了!

莫非……他是鬼?!

许长卿轻声再问:“是你杀了我吗?”

徐柳顿时不寒而栗。

只是片刻后,他突然像想通了什么,站起身子,满脸冷笑:

“装神弄鬼,差点着了你的妖道!”

“贫道修行多年,早已是九品练气境巅峰,你不过是一只刚化形的冤魂,我何惧你?”

“许长卿生前就是个窝囊废,死后能是什么好鬼?既然你还敢来,那本仙就让你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

徐柳箭步掠出,举起沙包般大的拳头,便朝许长卿脸上砸去。

只听山野间,有一声轻叹。

许长卿抬手。

砰!

拳头砸在他瘦削的手掌上,气浪朝四面八方袭去,周围大树被震断,枝叶沙沙作响,木屑漫天飞舞。

然而。

徐柳感觉自己的拳头就如打在了一座大山上,抬头却见许长卿正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只蝼蚁般轻蔑。

“你太弱了。”

砰!

他一拳回敬在徐柳胸口,后者顿时暴退数步,跌坐在地,口吐鲜血。

“你究竟是谁!”

满是恐惧的怒吼,在山谷中回荡。

山风吹起少年的发丝,他低着头,俊美的神情中,也带有一丝茫然。

大唐王朝,巍巍盛世。

气运强盛,修士如过江之鲫,由弱到强,分为九到一品,其中剑道为最强。

他生前,是大唐剑冢最年轻的二品剑修许长卿。

可现在,似乎只是个被活埋的赘婿。

于是许长卿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

徐柳嘴里不断地吐着鲜血,他笃定此人绝不是许长卿,甚至……不是一个人类!

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当下只有搬出宗门背景镇住对方,再找机会逃脱。

他强忍着剧痛,服软卑微地道:

“晚辈乃昊天宗修士徐柳,今日来是奉师尊之命带走此女子,万没想到认错了前辈,多有得罪,请前辈见谅。”

“昊天宗?”

许长卿眼前一亮。

徐柳心中一喜,昊天宗乃万宗之首,开枝散叶,遍布大唐,奉帝命管制天下宗门,权势极大,天下没人敢与昊天宗结仇,否则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昊天宗的追杀。

既然知道昊天宗,那就好办多了。

于是徐柳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晚辈师承‘泰元’一脉,泰元道人是我师祖!”

许长卿“嘶”了一声,又问:“泰元道人……他是否还健在?”

闻言,徐柳心里是又惊又喜,连忙回答:“当然!师祖他如今在汴州隐世修行,徒子徒孙,遍布大唐!我师傅青山道人刚见过他,如今正在返回分舵的路上!”

“您……您和他认识?”

“那可太认识了。”许长卿点头感叹。

徐柳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正要继续攀关系。

可仅仅是眨眼间,他的笑容便彻底凝固。

少年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声音冷冽刺骨:

“他是我仇人里最可恶的一个。”

大唐剑冢受万宗之首昊天宗之命,镇守十万大山,抵御蛮荒大妖。

十数年来,他身为最年轻的二品剑修,执剑斩妖,寸步未退,在玉门关外连出十一剑,斩杀一品地仙境大妖,闻名天下,被奉为将来的剑道魁首。

最终却被师兄谢承恩联合昊天宗门人,诬陷勾结蛮荒,背叛大唐,出动十三人围杀,葬身十万大山之外。

泰元道人,正是当年围杀他的十三人之一。

嗡——

徐柳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逃!

他转身不顾一切地朝悬崖的方向跑去,猛然跃出。

他以为只要自己跌入悬崖,便有一线生机。

可太晚了。

噗嗤!

伴随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徐柳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胸口,被一根树枝洞穿,血液飞溅。

“这是……驭剑术。”

他神情茫然,在空中滞留了一瞬,随即自由落体向山崖之下坠去,意识弥留之际,最后瞥了那少年一眼。

近五十年来,大唐剑修越来越稀有,直至今日,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而剑道难行,剑修比起寻常修士,突破境界要难上数倍!

至少修到三品,才能摸到以气驭剑的门槛。

如今的大唐境内,能使用驭剑术的剑修,两只手就能数完。

扑通!

山下传来一声巨响。

徐柳死不瞑目。

崖边,秦蒹葭脸色比徐柳逼迫她时还要惨白。

“驭剑术……这怎么可能……”

她看许长卿的眼神里,畏惧与警惕比感激多得多。

“这不是驭剑术。”许长卿淡淡地道。

秦蒹葭朱唇微启又合上,像要说什么,可最终却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个少年,已经不是许长卿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许长卿的眼神仿佛能看穿所有,他一边敲着脑袋,一边道:

“我也有……很多……要问你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忽然开始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脚步浮浮。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这具身体并无修为,仅有些筋骨力量上的基础。

他从前世保留下来的,只有纯净的剑意。

但光凭剑意,他便已有相当于七品巅峰修士的战力。

可惜身上本就有伤。

再加上以剑意强行御剑会损耗太多精力。

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带我……离开……”

许长卿的声音明显变得虚弱,说完这句话后,便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本书单女主,不种马,女主绝对有脑可爱,不虐主角。

读者老爷们放心阅读,如果觉得写得不好,可以尽情骂我,没必要划走。

如果可以的话,请求各位别养书,这对新书非常重要,因为大老爷们养着养着,我真的可能会饿死的o(╥﹏╥)o」


神睿十年,清水镇。

风寒,白雪茫茫。

秦家一处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秦蒹葭那凄惨的叫声。

“啊——”

婢女小婵慌忙闯入:“小姐!”

只见秦蒹葭光洁的额头上多出个大包,疼得泪眼汪汪,满脸委屈地指着床上的少年,质问:

“你……你干嘛撞我头!”

那位昏迷三天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却压根儿不搭理秦蒹葭,只痴痴地看着梳妆台。

铜镜里映照着少年迷茫的脸庞。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我的剑……在哪里。”

“什么你的剑?”秦蒹葭微一皱眉,犹豫片刻后道:“那天的树枝已经随着徐柳掉下悬崖了,那是你的剑?”

“不是树枝。”

许长卿抬起头,看了秦蒹葭一眼,恰好与她干净漂亮的眸子对视.

沉吟片刻。

他淡淡地道:

“方才我不过是下意识坐起,若不是你靠那么近看我,我怎会撞到你?”

此话一出。

少女的脸蛋“唰”的就红了。

“你……你说什么呢!谁靠那么近看你啦!你有什么好看的!”

小婵却在她耳边嘀咕道:“小姐,姑爷他好像真的挺好看……”

“闭嘴!”秦蒹葭瞪她一眼。

许长卿嘴角微微翘起,收回目光,才问道:“我睡了几日?现在在何处?”

秦蒹葭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道:

“你晕了三天,我扛了你三天,昨天晚上才把你带回来,真是累死本姑娘了,现在你在我的房间里,而你的身份,则是我们秦家的赘婿,我的夫君。”

“这里是汴州北边的一个小城镇,名为清水镇,我们秦家则是这里最大的家族之一,虽说只是小地方的地头蛇,但胜在我爹爹生财有道,光论财富,可与汴京城的富商相当。”

“昨天太匆忙,我今早才来得及通知家里人,他们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喜事变丧事,没想到刚准备操办我们的葬礼,我便回来了。”

许长卿立马便发现了不对劲:“堂堂大小姐才失踪了三天,他们为何不去找你,而是如此着急办丧事。”

“很正常。”秦蒹葭声音冰冷:“秦家里,只有我爹爹不希望我死。”

闻言,许长卿眉头皱得更深了。

但秦蒹葭却笑了笑,站起身道:

“那日在悬崖上你救了我一命,而我花三天把你扛回来,算是扯平了。”

“但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你杀了昊天宗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对外的说法是有人袭击了迎亲队伍,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毕竟我们没那个能力,但如果你身上的疑点暴露,就不好说了。”

昊天宗是天下第一宗门,青山道人为了与秦蒹葭双修,许了她二叔婶婶不少好处,还保证让秦家兴旺百年。

可如今不仅人没送上山,还死了个徒弟,定是相当恼火。

一旦徐柳之死的真相败露,不仅是临近的分舵,整个昊天宗都会视他们夫妻二人为死敌。

到时,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许长卿忽然道:“我有个疑问,你为何会在迎亲的队伍里?”

秦蒹葭眼珠子转了转,背过身,答非所问道:

“咳咳,这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等会儿昊天宗的人会来,说是慰问,实是审问,你可千万不能暴露。”

许长卿也没有追问,揉着脑袋,似乎是想想起些什么。

秦蒹葭想起他那天晚上的模样,接着道:“你是我爹爹选的赘婿,我本就不想嫁你,所以只知道你在巡城司做衙役。”

她看着一旁的火炉,神情甚是疲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愤怒的喊声。

“秦蒹葭,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秦蒹葭猛然回头,透过窗户望去,一道人影正站在院外。

“什么人?”许长卿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拍拍身旁的小婵道:“你把咱家人的画像拿出来让姑爷认认,免得一会儿闹了笑话!”

“是。”小婵脸色苍白地答应了下来,连忙把一沓画像放到许长卿面前。

秦蒹葭这才出了门,消失在风雪中。

她走之后,许长卿皱眉问道:“外面那人是谁?”

“是小姐的堂哥,秦朗。”

提起这人,小婵眼中尽是厌恶。

“说起来,都是因为他才导致你们遭受这无妄之灾,姑爷你本就住在镇上,迎亲队伍根本不用经过那片妖魔横行的山路。”

“但偏偏是他,非说你老家在东边的许家村,按习俗迎亲队伍就该从那启程,将您接来,才会招此横祸!”

“原来是他害死了‘我’啊。”

许长卿笑了笑,面露冷意。

“姑爷说什么?”

“没什么。”

许长卿摇摇头,询问道:“你们小姐为何如此不受家里人待见?”

小婵手攥得更紧,贝齿轻咬嘴唇,颤音道:

“小姐是老爷捡回来的弃婴,夫人死得早,老爷便再无子女,所以老爷对小姐甚是宠爱,但也正因如此,小姐遭到了叔父一家的忌惮,他们害怕小姐抢走家产。”

“从小到大,叔父他们就没给过小姐几次好脸色看,最近老爷病倒了,他便是家里的话事人,小姐的处境更是越来越糟,再加上被昊天宗的禽兽缠上,若不是遇到姑爷你……”

说到这,小婵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说过,姑爷是有本事的人,求您一定要帮帮小姐!”

许长卿苦笑道:“我可没什么本事,至少……现在还没。”

小婵抬起头:“姑爷不是修士么?”

“不是。”许长卿轻声说道。

他不再搭理小婵,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上一世,他至死都未知晓剑冢血祸的幕后黑手是谁,但十万大山外,围杀他的那十三个人,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大多都与昊天宗有关。

泰元道人便是其中之一。

好巧不巧。

他重生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徐柳,就是泰元道人的徒孙。

若卧底入其门下,便能更轻易寻得仇人下落。

只是不知这具身体的修为几何,是否能支撑他进入昊天宗。

渐渐的。

他身体变得放松,呼吸缓慢而绵长,开始进入入定的状态。

小婵动作声,火炉烧火声、窗外风雪声,接连消失。

许长卿耳边,只剩下死般的寂静。

此方世界,所有生灵识海中皆有一块道石,道石高于三丈,便可修行,而道石越高越多,则代表修行资质越好。

前世许长卿的道石是一座高山,耸入云层,高不可攀。

如今死而复生,他最关心的,便是这回他的道石能有多高。

睁开眼睛。

许长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四周烟雾迷蒙,不知方向,更远些的地方,也完全被浓雾覆盖,看不见任何事物,更别提道山。

他伸手向前探去,却什么也摸不到,触不着,微微皱眉,再向前走出几步,仍旧是碰不到任何有形之物,只有浓浓大雾。

这是怎么回事?

许长卿眉头紧锁,心情已沉到了谷底。

正常的识海一片苍茫,道石大小一目了然,根本不会像他这般迷雾重重。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朝廷每年都会组织十岁左右的孩童使用试仙镜,若有修行资质,很快便会遭到各方宗门或是朝廷的哄抢。

这具身体已有十七八岁,还未曾修炼,也就代表着,他可能根本没有修行的资质。

正苦闷间。

许长卿脚下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个陈旧的酒葫芦。

识海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下意识拿起来看。

然而,就在手掌触碰到酒葫芦的瞬间,他却如感受到什么一般,瞳孔微微缩了缩。

这酒壶里面,竟然有四缕煞气,其中三道,是三只八品妖物的妖气。

而最后一缕,则是一道昊天真气,只有昊天宗修士才会拥有的特殊气息。

毫无疑问,它的主人,正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徐柳!

但所谓煞气,通常都是妖气、邪气、鬼气等妖邪污秽之物才有的至阴之气,可昊天真气至阳至刚,即便那徐柳生前再怎么作恶多端,死后的昊天真气也不会变为煞气才对。

更奇怪的是,生灵死后,自身煞气便会逐渐消散,许长卿的认知里,没有手段将其收集,收集了也没有用处。

那这酒壶,是如何做到……

就在这时,许长卿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双目瞪大。

只见酒壶里的煞气,竟突然往外溢出,沿着手臂,流入许长卿体内。

刹那之间。

如有源泉,游走全身。

许长卿的眼神,愈发明亮。

恍惚间,他眸中倒映炉火,如有神光迸发!

此刻他只觉自己的体魄逐渐有凝实之感。

血肉筋骨,五脏六腑,皆是内外通达。

自身的力量,以极为明显的速度在增长,而手里的酒壶,却变得轻了许多。

武夫一途,虽无需道石,但却极为艰难。

光是入品,都需要花费数十年时间。

而许长卿的体魄,仅仅只是比常人更为强壮,远远还未达到入品的水准。

但一切都在这个瞬间改变了。

许长卿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手里的酒壶,神情仍旧难以置信。

这个酒壶,应该是有收集世间煞气,用以滋补自身,达到增强体魄的功能。

仅仅四道弱小的煞气,便让许长卿刹那入品。

若是好生利用,不说企及从未有人踏入过的一品武圣境,至少在武道境界上,能比前世更上一层楼。

就在许长卿惊疑之时,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不用试仙镜进入识海,无法维持太久。

他已经到极限了。

许长卿只好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便已回到秦蒹葭的闺房。

空气中弥漫着檀木的清香。

火炉正“滋滋”地烧着,映照出许长卿茫然的神色。

那尊酒葫芦,竟已穿越现实,到了他的手上。

而体魄提升的感觉,也并没有消失,方才的不是幻觉,他真的已经入品了。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间。

院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贱婢,进秦家多少年了,还敢这么办事,那个赘婿醒了,为何不来报!”

男人声音严厉。

紧接着,便是小婵慌张哽咽的声音。

“小姐说姑爷刚醒,要让姑爷先休息会儿,所以……啊——”

“啪”的一声脆响。

小婵被扇翻在雪地里,脸颊上顿时多出一片红印,眼角含泪,泣不成声。

打她的,是个瞧着四五十岁的男人,大腹便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脸上的赘肉挤作一团,显得狰狞可怕。

“贱婢,再敢哭一声,老子把你腿打断!”

男人怒骂着,顺手抓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往小婵身上拍去。

为了不给大小姐添乱,小婵哪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只能闭上双眼,静待痛苦来临。

可扫帚竟是迟迟没有拍下。

她茫然睁眼,只见那扫帚近在咫尺,竟是悬在了面前,雪花碎屑簌簌飘落,却无法再前进半寸。

有只苍白的手,在下方将扫帚轻轻拖住。

胖子怔住,抬眼去看,却发现那清秀的少年不知何时竟已来到面前,悄无声息,犹如幽灵。

他被吓得浑身一震,连忙扔掉扫帚,挤开满脸的肥肉,露出僵硬的笑容。

“这……这位想必就是姑爷了吧?”

“在下姓刘,是秦家的管家,姑爷以后叫我老刘就行!”

闻言,许长卿也笑了,但却比不笑还要可怕,冷冽从齿缝间挤出:

“老刘是吧。”

“初次见面就看见你在打我家婢女,真是……好惊喜啊。”

最后四个字,仿佛有杀意刺骨,令刘管家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儿那儿”地沉吟了几声,刘管家正低着头。

等等?不对!

他忽然有些醒悟过来了,自己怎么刚上来气势便被这个赘婿压倒?

我可是秦家的老人!

你一个赘婿,我怕什么?


想到这,刘管家底气便足了许多,甚至有些怒意,昂起首来,挺直腰杆。

“我是家里的主管,这个贱婢犯了错,我教训她也是分内之事。”

“姑爷请让开,我还有话要与她说!”

说罢,他再捡起那把扫帚,就要再打。

“住手!”

许长卿一声冷喝。

刘管家停下动作,这次却丝毫不怕,冷笑道:“怎么?许公子初来乍到,连我的分内之事也要管?”

称呼由“姑爷”变成了“许公子”,生分了许多。

小婵站在姑爷旁边,眼角含泪,低头轻声道:“没事的姑爷,我习惯了。”

“为了小姐,我能忍受。”

然而,这话许长卿好像全当没听见,向前一步,走到了刘管家面前。

声音比今日的雪还要清冷几分。

“刚才你说,小婵犯了错,所以你要教训她?”

刘主管毫不犹豫地答:“没错。”

许长卿又问:“下人犯了错,你这个主管可也有责任?”

“当然。”

这次,刘主管迟疑了片刻。

“那我问你。”

许长卿再向前一步,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道:

“我作为蒹葭的丈夫,教训你这个犯错的主管,可也是分内之事?”

“没错……嗯?”

刘管家本能地回答,可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肥肉晃了晃,神情迷茫。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啪!!!”

一声震天般的脆声响起。

可怜的老刘,只感觉犹如一座泰山拍在了自己脸上,整个人倒飞出去数米,两百多斤的身子一头栽进雪地里。

“哎哟!”

惨叫声透过雪地传出,变得十分沉闷。

看着这一幕,小婵都惊呆了,脸色惨白:“姑……姑爷……这……他可是二叔身边的人!”

“人太软弱了,只会更受欺负。”

冷冷抛下这句话,许长卿便径直往刘管家的方向走去。

他抓住刘管家的腿,将后者从雪地里连根拔起。

“扑通”一声。

刘管家跌坐在地,胸口上下起伏,正剧烈地穿着粗气,雪屑哗啦啦地落下。

看着他肿成两个猪头的脸,许长卿烦闷的心情竟是好了许多,笑道:

“不好意思了老刘,我没收住手……”

“你……”

“别你了。”许长卿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事吧,带路。”

刘管家气得脸色都已发紫,可回想起刚刚那一掌,又不敢再有任何冒犯,只敢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许长卿一眼。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不再与许长卿言语,捂着肿胀的脑袋便往院外走去。

许长卿跟在后面,一路上,暗自思考。

秦蒹葭隐瞒他已经苏醒,是不想让他与昊天宗的人见面。

但这个刘管家还是找了过来,证明她那边怕是遇到麻烦了。

既然如此,去见见昊天宗的人也好,来人说不定也是泰元道人膝下的徒子徒孙。

三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便看见了前厅,可刘管家却没有往那边走,而是绕了另一条路,从偏门走出秦府。

而前厅中,一对父子正透过窗户,看着许长卿的背影,露出冷笑。

此二人,正是方才画像中的二叔秦正与堂兄秦朗。

秦朗不屑地道:“爹,这赘婿不过是个小白脸,瞧着手无缚鸡之力,您告他谋害昊天宗仙师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秦正“哼”了声,道:“你管这么多作甚?总之他们夫妻二人落入昊天宗手里,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当晚迎亲队伍都死光了,就他们还活着,哪里说得清楚?”

“父亲英明。”秦朗恍然大悟,拱手冷笑道:“如此一来,家主之位,便定归父亲之手了!”

秦正一笑置之。

许长卿等人出门之后,又绕着巷陌小路走了约莫一刻,直到一间小院门前,刘管家才停了下来。

“吱呀”的一声。

院门被推开。

往里看去,里面正站着一位道士,灰衣戴冠,穿着与那日见到的徐柳相似,唯有头顶玉符不同。

许长卿记得前世的昊天宗修士,是以道衣颜色区分地位,穿灰衣的,多是外门弟子。

也就是说,此人与徐柳等级相当,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比徐柳要强上不少。

那灰衣道人轻轻扫了许长卿一眼。

许长卿走了进去,拱手抱拳,打招呼道:“仙师。”

伴随着“吱呀”的关门声。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寒风萧瑟,许长卿只穿了件单薄素衣,尽管前身体魄不弱,也仍旧感到一丝丝寒意钻入衣服缝隙之中,冰冷刺骨。

灰衣道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片刻后,才道:

“贫道姓徐名牡,你叫我徐仙师便好。”

许长卿盯着地面,不与他对视,眼角的余光瞥到几串凌乱的脚印,以及雪地中长长的拖痕。

隐约间,似有血迹。

“徐仙师……蒹葭在哪里?”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

是许长卿惶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眼神飘忽,与徐牡偶有对视,却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像极了扛不住压力的青涩少年。

这徐牡虽然笑容善意,可手上的小动作却被许长卿看得清清楚楚。

有道真气,正凝聚在他掌间,只要许长卿表现出一丝异样,他恐怕就会立马出手。

虽然最后死的人必然是他,但现在并不是和他们掀桌子的时候,他需得暂时演好“许长卿”,看看对方是什么打算。

仗着前世阅历与修为便目中无人,是取死之道。

“放心。”

“你夫人没什么事。”

“叫你来,只是有些疑问,想向你了解一下,你如实说便是。”

徐牡走到许长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仙师想问什么?”许长卿听起来声音惶恐。

“神睿十年,腊月初一,在迎亲的路上,可有见过妻子秦蒹葭?”

对方语气和善地问出第一个问题。

神睿十年,腊月初一。

说的应该便是刚醒过来的那天。

依稀记得,自己前世死前,大唐年号仍是“本初”,而如今已是“神睿”十年,也就是说,他至少已经沉睡了十数年。

许长卿略微思索,便回答道:“没有,我不知她为何能救我回来。”

闻言,徐牡笑容立马收敛,目光当中,蕴含冷酷。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你们,又有没有谁来营救?”

许长卿一怔。

他陷入沉默,似是在回忆。

这个问题,必须慎重。

秦蒹葭对徐牡说的,应该是迎亲途中遇到袭击,恰逢徐柳相救,随后二人趁乱逃走,这便能解释徐柳的死因。

毕竟他们二人并无修为,尽管许长卿有武道基础,也绝不是徐柳的对手。

只要能对上口供,便能洗脱嫌疑。

但这种时候。

说得太过清楚,反倒惹人生疑。

许长卿沉吟片刻后,敲着脑袋,皱眉道:“抱歉……仙师,那天我坐在花轿中,什么都没看见便被打晕过去,只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

果然,听到这个答案后,徐牡收起了杀意,神情略显温和,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柔声道:

“其实今天,我是为了我亲弟弟徐柳而来的,我在你们遇难的地方附近,找到了他的尸体。”

许长卿瞬间面露惊恐。

“别慌。”徐牡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与此事无关,毕竟你与我弟无冤无仇,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去杀昊天宗弟子。”

“我今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查出真凶,你有什么线索帮我抓到凶犯,贫道报了仇,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到时,举荐你进入我昊天宗修行,也未尝不可。”

他的话语,十分诚恳。

这番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真会上当。

但许长卿两世为人,早便是个老江湖,这点哄骗的手段,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况且秦蒹葭也算是救了他的命。

许长卿只是心性冷漠,但不代表他愿意做个畜生。

“您的意思是……有人设计杀害了徐柳仙师?!”

许长卿故作震惊不敢置信的模样,努力回忆许久,却还是皱眉摇头道:

“仙师……当时我真的直接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答案,令徐牡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他转过身,朝房屋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屋内竟传来女子的惨叫之声。

“啊——啊——啊——”

许长卿神情瞬间冷厉下来,内心燃起怒意。

因为这声音,是秦蒹葭的。


此事最大的疑点,便是秦蒹葭为何会出现在迎亲队伍里,毕竟徐柳觊觎她的美貌大家心知肚明,昊天宗多少算个体面的宗门,她大婚之日躲在家中尚有一线生机,但却非要跑到荒郊野外,简直像是故意诱引徐柳过去的一般。

所以从一开始,徐牡就认定了徐柳之死与秦蒹葭有关,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便放过她。

而他也料到了许长卿不会配合查案,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在许长卿面前用刑,而是先行审问,再在许长卿松口气的瞬间,使出杀手锏,形成压迫感,让人恐慌。

这手段倒算得上是聪明.

但堂堂昊天宗弟子,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弱女子动用私刑,简直卑劣至极。

许长卿声音低沉下来:“徐仙师,您不是说我夫人没事吗?”

“呵呵。”徐牡笑容玩味,阴恻恻地道:“你们夫妻二人刚刚成亲,倒是情深义重。”

“刚才她的确没事,可现在我找不到凶手,自然要重新问一遍。”

说罢。

屋内的惨叫声停了片刻。

徐牡转身朝里面劝慰道:

“秦小姐.”

“其实你没必要隐瞒真相,毕竟我弟弟是什么人我也知道,若是有什么隐情,你可以大胆说出来嘛。”

“我们昊天宗乃天下万宗之首,向来光明磊落,门规森严!我今日来,也只是为了一个真相而已。”

“只要你肯坦白,我保证还你们夫妻一个公道。”

他并没有严厉审问,反而语气温和了许多。

这是在攻心。

屋内,很快便传来秦蒹葭虚弱不堪的声音,带着哭腔乞求道:

“民……民女已经把知道的全招了。”

“求仙师放过我们吧。”

闻言。

徐牡脸色一沉,挥袖冰冷道:“继续!”

话音落下。

又是凄惨至极的哭喊声,许长卿眼皮子微微跳动,连忙道:

“仙师,这件事我们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蒹葭不过一介女流,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昊天宗弟子做什么啊!”

然而,徐牡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屋内的惨叫声越发撕心裂肺,笑容便越是享受。

“仙师……民女真的不知道啊!”

“求您放过我吧!”

求饶声凄厉刺耳。

许长卿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悄悄将右手负于背后,已经在暗暗思考杀人之法。

就在这时。

徐牡朝里面道:“好了,停一停。”

里面的惨叫声总算停下。

“秦蒹葭,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刚才你的夫君已经全部交代了,是你买通江湖散修,谋杀我师弟徐柳,你认还是不认?”

徐柳边说,边笑眯眯地回头对许长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再这样下去,秦蒹葭怕是要撑不住了。

许长卿神情冰冷,背后手指轻轻一挑,院子角落处的枯枝立刻开始颤动,蓄势待发。

只不过片刻之后。

那股杀意便消散了。

许长卿脸上重新浮现出与刚才一致的惶恐。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许长卿想通了很多东西。

里面的人若真是秦蒹葭,为何徐牡不直接让人把她拉出来审问?当着许长卿面对她用刑,必然更有效果。

徐牡此人,手段阴狠狡诈,不可能连这都想不到。

分开审问,却让许长卿听见妻子的声音,必定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

思绪刚落。

屋内便传来秦蒹葭的刺耳的求饶声。

“别……别打了大人,我招!我都招!”

“是许长卿,他为了与我顺利完婚,侵吞秦家财产,联合几名江湖散修,用毒计杀害了徐柳仙师……徐仙师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

“哦?”徐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道:“许兄弟,这你又如何解释啊?”


此话一出。

许长卿嘴角便翘起了冷笑,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此方世界,各种法术千奇百怪,要模仿他人声音并非什么难事。

屋内秦蒹葭的声音,必是模仿出来的。

真正的秦蒹葭,绝对还没有招供。

徐牡大费周章地演这出戏,是在诈许长卿,让他为求自保,供出真正的真相。

从始至终,徐牡都怀疑是秦蒹葭雇人杀了他的弟弟。

这般手段,不可谓不聪明。

只是可惜,他猜错了凶手和杀人手法,根本不是秦蒹葭,更没有什么江湖散修。

真凶就站在他的面前。

“仙师,她这是在污蔑我!”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何来银两买凶杀人?”

“请仙师明断!”

许长卿慌张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嗯……”

徐牡沉吟片刻,拍拍许长卿的肩膀,点头道:“这话有几分道理,我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只是……”

他凑在许长卿耳边,轻声道:

“你当天都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告诉我。”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相反,我还能给你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

“但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就只能相信你夫人的供词,定你的罪了!”

许长卿眉头微皱,目光下垂,似是思索了许久,最终却还是摇摇头:“抱歉,仙师。”

“当日我真的瞬间便晕过去了,什么都没听见看见。”

这个答复,显然没能让徐牡满意,他死死地盯着许长卿的脸,神情已冰冷到了极致。

剑拔弩张的沉默气氛,持续了数个呼吸,直到徐牡嘴角一点点上扬,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没想到一对新婚夫妻,意志竟都如此坚定,不错不错,是我小看你们了。”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两名同样身穿道袍的男人,将一个瘦弱女子拉了出来,凌乱长发遮蔽着面容,虽看不清楚长相,但看其身形便可确认,她不是秦蒹葭。

女人被拉着两只胳膊在雪地里拖行,压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最后消失在院外。

“放心吧,秦小姐死不了。”徐牡笑眯眯地道。

“此事便算是我多虑了,师弟的死,应该的确与你们无关。”

徐牡双手负后,面色一改,笑道:“不过你既是大唐的官吏,应该知道昊天宗的由来吧?”

许长卿皱眉,神情中不自觉露出一抹厌恶。

大唐万康末年,也就是一百多年前,大唐曾经遭遇过一次灭国之灾,无数蛮荒大妖越过十万大山,侵扰人间,大唐修士尽出却仍旧不敌。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位强大的修士暗中觐见万康帝,自称昊天上神麾下神使,扬言只要大唐创立昊天神宗,集万世香火供奉昊天上神,便可退蛮荒妖魔。

无可奈何的万康帝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立昊天神宗,并奉神使为国师,没想到三月后,蛮荒众妖竟然真的退去了,人间再次恢复安宁。

从此以后,大唐便改国号为天启,令天下以昊天为尊。

这,便是流传在大街小巷的传说,人人皆知。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近百年来,蛮荒大妖一直在十万大山徘徊,侵扰人间。

是一代代剑冢剑修死守十万大山,寸步不退,尸骨无存,才换来这天下的太平。

昊天宗说得那么好听。

可上一世那么多次死战里。

许长卿从来没见过什么昊天上神。

反倒是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多的是昊天宗弟子的身影。

不过就算许长卿心里再怎么厌恶,如今这局面,还是先把这徐牡给打发了比较好。

于是,他便恭恭敬敬,诚恳地道:“昊天上神的传说,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

徐牡满意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知道我们昊天宗的分量,以后行事便小心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昊天宗看上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毁掉。”

“年轻人,有时候学会放下,至少能保命。”

这番话,是在警告许长卿,他上面的那位,依旧没打算放过秦蒹葭,而许长卿若是胆敢多管闲事,便是死路一条。

“明白。”许长卿点头。

只是他忽然好奇,昊天宗这么看重一个秦家不受宠的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

“今日之事,你们切勿在外提起,若是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到城守府寻我,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清水镇中。”

说完这话,徐牡便转身离去。

许长卿强行压抑自身杀气,目送他消失在院外,神情冷然,片刻后却还是叹息一声,目光落在灶房片刻,推门进去。

只见一道倩影被绑在正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绝美容颜却丝毫未减。

“你没事吧?”

许长卿上前帮她松绑,轻声问道。

秦蒹葭嘴角扯出一个笑意。

“看来我们都过关了,你还算聪明,没有上他的当。”

“原本昊天宗也没这么快查到我们头上,是二叔把我们卖了,我本想独自应对,可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找上了你。”

许长卿目光落在秦蒹葭手上,原本的纤纤玉手,如今却多出了许多淤青,连指甲都已破裂出血,露出下方脆弱的甲床。

不知是出自自身灵魂,还是源于这具肉体残留的本能。

他心里竟是轻轻地疼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浓烈的恨意涌了上来。

只是很快这股情绪便被理性掩盖下去。

“你二叔为何要借刀杀人?”

许长卿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秦蒹葭冷笑道:“最近爹爹病重,他们都急着等爹爹死了分家产,可是我这个外人还活着,他们害怕我也分去一杯羹,有这么好的机会对付我们,当然不会放过。”

她抬起头,罥烟般的黛眉里藏有几分歉意,苦涩道:“抱歉啊,把你也拖下水了。”

许长卿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既然有人想把他整死。

那就只好先整死他们了。

少女脚步踉跄,只好依靠着少年,走出巷外,大街人来人往,多有目光朝他们看来。

许长卿疑惑道:“你们秦家多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堂堂大小姐,昊天宗说抢人就抢人?”

“呵呵。”秦蒹葭苦笑了声,道:“昊天宗行事向来如此,平民百姓于他们而言与草芥无异,我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被看上,他们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便直接掳走。”

“朝廷不管?”许长卿又问。

他前世从小在剑冢长大,眼中唯有剑道、斩妖二者。

关于市井江湖之事,只听师傅潦草提起过,所以昊天宗在民间如何行事,与朝廷关系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秦蒹葭摇头:“神睿帝登基之后,的确颁布过不少限制昊天宗的政令,可昊天之威,人人忌惮,那些府衙的老爷们哪里敢得罪,山高皇帝远,至少在清水镇,昊天宗横行霸道没人能管得着。”

越往下听,许长卿神情便越是冰冷。

百年前,大唐国师,也就是昊天宗宗主创立了剑冢,收纳天下剑修,统一培养,为国效忠。

可以说,剑冢就是大唐最锋利的剑。

但这柄剑,其实是握在昊天宗手里的。

上一世,许长卿为昊天宗卖命了一辈子,直至临死之前,才发现昊天宗另有图谋。

却不知,寻常百姓们早便对这些恶行习以为常。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许是看他脸色不对,秦蒹葭连忙岔开话题,理所当然地道:

“毕竟我们已经成过亲了,现在你是我的丈夫,按理说,就应该留在这里帮我打点秦家。”

“不可能。”许长卿一口否决:“我有很多人要杀。”

“……”

秦蒹葭皱眉道:“你要走?”


“当然。”

许长卿的回答很干脆。

“不行!”

少女的拒绝也很干脆。

“腿长在我身上。”

“我们成亲了,你是我丈夫!”

“我不是他。”

秦蒹葭愣了一下,随即像意识到什么一般: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我秦家,不然本小姐面子往哪搁?!”

她向前一步,气冲冲地道,小脸涨得通红,既生气又委屈。

“关我屁事……”

许长卿倒是相当云淡风轻。

“你……”

秦蒹葭满脸不爽,但却拿许长卿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气鼓鼓地瞪他两眼。

“咳咳。”

“不过,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干咳一声后,许长卿说道。

“什么交易。”

秦蒹葭眯起眼睛。

许长卿比了个二,道:“两个条件。”

“一,帮我想办法找到一面试仙镜,二,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在迎亲的队伍里。”

“答应了,我就帮你解决昊天宗的麻烦,然后我再离开,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假装夫妻。”

虽然得到了那个可以收纳煞气的酒葫芦。

但它毕竟只作用于肉体,今后许长卿最多便是个武夫,无法再修剑道。

而且许长卿隐隐觉得,自己识海里的迷雾有些奇怪,更何况即便道石不大,也不至于直接没有,上次他进入识海,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很不合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必须要找到一面试仙镜,返回识海一探究竟。

而要找到以前的仇人,或许可以从青山道人下手,许长卿本就要去杀他,还能替秦蒹葭解决个麻烦,是一举两得。

“条件倒是不难。”

秦蒹葭皱紧了眉头,怀疑道:“不过你要怎么帮我解决麻烦?”

“也不难。”许长卿淡淡地道:“把他们全杀光就完事了。”

秦蒹葭嘴角狠狠抽了抽。

“你还真是……简单粗暴。”

要知道,那老魔头能在昊天宗收徒,地位必然不低,至少也是长老职称。

可在许长卿眼里,他似乎就像个萝卜一样,一刀就能砍两半。

“我答应你的条件。”

许长卿开出的条件,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

所以秦蒹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转而狡黠一笑:“既然你有两个要求,那我也要再加一个。”

“先让我看你的诚意。”许长卿淡淡道。

秦蒹葭想了想:“试仙镜一般唯有仙家宗门才有,剩下的都在朝廷手里。”

她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停顿许久之后,才终于眼前一亮,笑道:

“但我还真知道一个办法!”

许长卿问道:“什么?”

“你可曾听说过斩妖使?”

“斩妖使……”许长卿皱起眉头,思索片刻。

他对这个名词似乎有点印象,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秦蒹葭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天呐,斩妖使可是七十年前便存在的,你到底是多少年前的古董?”

“……”

上辈子许长卿未曾出过十万大山,自然什么都不清楚。

“你告诉我便是。”

他闷声道。

秦蒹葭这才开口:“斩妖司隶属于朝廷,主要职能为镇压妖邪,但也有监察百官、维护治安的职能,权力与地位都极大。”

“前几十年,昊天宗越来越脱离皇室控制,所以神睿帝登基之后做了很多事,其中便是有增强斩妖司权力,让他们制衡昊天宗。”

“这些年来,民间传闻斩妖司查出不少昊天宗过往的肮脏事,只不过都被上面压住了,没能声张。”

闻言,许长卿眼前亮了一下。

若真如此,说不定当年的真相就在斩妖司中。

见许长卿沉默,秦蒹葭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斩妖司每年都会在大唐各地征召合适的斩妖使,大多数人选都来自当地衙门,恰好……”

说到这,秦蒹葭顿了顿,俏眉紧蹙,目光落在许长卿身上片刻,似是在犹豫。

片刻后,她才再次开口。

“恰好明日有斩妖司的人来清水镇招贤纳才,而你所在的巡城司,严格来说,也在招募的范围之内。”

“被斩妖使看中的人,便会秘密被召去面试,其中便有一关是试仙镜,若有仙缘是最好,但既在衙门,便十有八九都是武夫,即便不能修炼也不打紧。”

“到时,你不仅能用试仙镜,而且还有机会加入斩妖司,那可就前途无量了。”

“不过……”

秦蒹葭讪笑道:“巡城司在清水镇地位最低,平时只负责城内巡逻治安,一般情况下,斩妖使目光不会落在你们身上。”

“所以……你得自己努力一下了。”

既能用试仙镜,又能加入斩妖司,更方便调查杀他那十三人下落,一举两得。

的确是个好方法。

但仔细一想,许长卿便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他眯起眼睛,冷声道:“秦小姐,那请问你在这之中的作用是?”

秦蒹葭摊摊手:“没办法,我人微言轻,爹爹又重病在床,实在是帮不了你,能给你提供这个消息就不错了。”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毕竟大多数人,等斩妖使走了,都还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

就在她即将开口时,二人刚好走到秦府大门,里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许长卿抬头看去,来人脚步沉稳,气机绵长,听上去应该是个入了品的武夫。

在这小城镇里,有入品的实力,便算得上是强者了。

片刻后。

一个中年男人从转角处走出,只见那人身穿黑色劲衣,腰佩短刀,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目光瞬间便落在许长卿身上。

“这是我们家的护卫,苏勇。”

秦蒹葭小声介绍。

与此同时,那男人迈步如风,很快便走到两人面前,微微拱手。

“小姐,姑爷。”

“秦朗少爷让我带话,姑爷入赘秦家算下来已有三日,仍未给长辈敬茶,虽然我秦家宽容,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既然姑爷和小姐都回来了,便尽快先把正事做了吧。”

闻言。

秦蒹葭的脸色顿时便难看了几分,她看向许长卿,下巴朝苏勇那边抬了抬。

许长卿面露疑惑。

秦蒹葭深吸了一口气,向他比口型:第二个。

许长卿旋即反应过来,原来方才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这。

她在秦家行事不易,想必是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能借着他的能力夺回大权。

而这苏勇必是二叔派来的,怕是见借刀杀人不成,又要想法子刁难他们夫妻了。

若此次落入下风,将来在秦家,秦蒹葭地位只会更低。

恰好的是,许长卿正想收拾收拾这些多事之人。

于是他在那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对苏勇道:“既然茶都准备好了,总不能拂了夫人的好意。”


雪下得愈发大了。

簌簌落下,犹如柳絮因风起,洒得好一个白雪人间。

按理说,他们应该先拜见秦蒹葭父亲,可恰巧家主秦业卧病在床,于是便只好先去堂兄的院子拜见二叔一家。

许长卿跟着秦蒹葭在一座厚重楠木打造的大门前停下,恍惚间,瞧见少女轻薄的身子被冻得微微发抖,小手也紧紧缩进了袖里。

明明是腊月寒冬,却仍旧穿着秋季的薄衫。

秦家压根没把她当做大小姐对待。

或许是因为两人刚刚同生共死了一回,许长卿对她的印象,也稍微好了一些.

秦蒹葭在那妖邪遍地的荒郊野岭,把他一个大男人扛回家,其中的凶险艰辛,自然是巨大的.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她称得上是个好人。

许长卿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喜欢好人,所以对秦蒹葭,他当然是半点也讨厌不起来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

“喂!”

“你看着我干什么?”

秦蒹葭满脸鄙夷。

许长卿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

移开目光,他双手抱着膝盖,以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

“别误会。”

“你和我不一样。”

“相对而言,你并不是很好看。”

仅仅是一瞬间。

秦蒹葭那张小脸变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许长卿:“你说句好话会死是不是!”

就在这时。

“哟,这不是大小姐和咱家刚上门的赘婿么?”

许是听到了二人的脚步声,秦朗院门“吱呀”地被推开,一个圆头圆脑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目光往两人身上瞟了几眼,最终定格在许长卿的身上。

语气中,多有讥讽之意。

许长卿眯起眼睛,因为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那刚被他胖揍过一顿的刘管家。

秦蒹葭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是来给二叔他们敬茶的。”

听到这话,他这才从门后面走出来,显露出肥硕的身材,轻轻扫了许长卿一眼,冷笑道:

“送茶可以。”

“不过我们少爷爱洁,院子里是一粒灰尘都不能看见,这门前啊,我才刚扫过。”

“您若是从这进来,难免踩污了这块。”

“要不这样吧!咱少爷最近给咱家狗开了个出入的小洞,您若是不嫌弃,可以从那里进来。”

一听这话,秦蒹葭立马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我呜呜呜……”

她才刚张嘴,便被许长卿捂住了嘴巴,顿时双眼瞪得像铜铃,气冲冲地瞪着许长卿。

见到这一幕,刘管家神色中多少露出些许惊讶,既是因为这两人的关系竟然如此熟络,也是因为许长卿动作幅度如此大,可那盘茶具却丝毫未动。

但很快,他便没有再在意。

“如果我不走那呢?”

许长卿平淡地问道。

“不走?”刘管家思索片刻,笑道:“那可能就得多等一会儿了,我给你出个招儿,你可以在这跪一会儿,说不定少爷高兴了,能让你从正门进来。”

“唉。”许长卿叹了口气,道:“我劝你一句,让我进去吧。”

”刘管家收起笑容,冷冷地道:“这儿是少爷的地盘,他想让你们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就得等!”

话毕,他不给许长卿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砰”的重重关上了院门。

许长卿松开了捂住秦蒹葭嘴巴的手。

秦蒹葭几乎是立刻吸进了一大口空气,猛地转过身,直视许长卿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恼怒。

“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

然而。

许长卿清秀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一丝的波澜,他目光始终看着那道紧闭的院门,嘴唇微启:

“我想赶紧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院门仅有一臂时才停下。

秦蒹葭满脸疑惑,想不明白他要干啥。

直到看见许长卿右腿缓缓抬起。

隐约间,有细微的轻叹与呢喃,从他那边传来。

“早说了,让我进去。”

“这下好了,门前这块地儿,你怕是得重新扫。”

下一刻。

轰!!!

刹那之间,整道木门被直接掀飞,在天上翻滚数周后,再重重砸回地上,木屑漫天乱舞,与雪一同飘落在秦蒹葭头上、肩上、眼睫之上。

她双眼瞪得比刚才还大上了几分,瞳孔却缩小如针,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院子正中,刘管家跌坐在地上,张大着嘴巴,脸色惨白。


台阶上,屋门前,秦朗脸色铁青,如同雕塑般凝固在原地,神情愤怒到了极点。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许长卿的脚步声,打破寂静,跨过门槛,踏入院中。

“堂哥好,初次见面,我是来敬茶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才我是想敲门来着,但没控制住力道。”

许长卿挠着头说道,却没多少抱歉的神情,反而有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话音落下。

沉默再次震耳欲聋。

“敲……敲门?!”

刘管家牙齿上下打颤。

“是啊。”许长卿撇撇嘴:“你进来通报了这么久也没个回信,我等急了,所以才敲门。”

刘管家愣住:“我不是……才刚进来吗?”

许长卿皱了皱眉,略带疑惑又充满无辜地道:“是吗?”

“……”

“噗……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从许长卿身后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畅快,穿透了周围的宁静。

秦蒹葭捂着肚子,笑得弯了腰。

秦朗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可怕。

他死死地看着许长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起伏不定,几乎能听见牙齿紧咬的声音传出。

许长卿笑眯眯地举了举手里的茶具。

“堂兄,要喝茶吗?婶婶和二叔在何处?”

此话一出。

那原本已经怒火攻心的秦朗,更是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双目通红,嘴角不断颤抖,甚至气极反笑:

“死赘婿……你什么意思!”

“知道我的院门是用上等楠木打造的吗?价值连城!就是十个你!十个秦蒹葭加在一起,都赔不上!”

许长卿趁机将神识散入院内,发现这里只有秦朗一人,便笑道:“抱歉抱歉,堂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就当我欠了你个人情。”

“你的人情?!”秦朗气笑道:“一个赘婿的人情,值几个钱?”

“少爷!”

刘管家慌慌张张地爬到秦朗脚下:“刚才这小子一脚踹开大门,这力道可是不小,恐怕入了品也说不定。”

“您……您要不还是避其锋芒,让苏勇来收拾他!”

一听到“避其锋芒”四个字。

秦朗的暴脾气便彻底收不住了,一把拧住刘管家的衣领,冷笑道:“入品?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老子都没入品,就凭他这年纪,莫非他是天才不成?!”

“是是是,少爷,是我说错了!”刘管家连连道歉。

“滚一边去!”

秦朗猛地将他踹开,后者连连倒退,几百斤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惨叫。

可他回头看向许长卿的眼神中,却显然带有几分阴狠。

臭小子,今早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不玩儿死你!

刘管家在心里暗自打着算盘。

若是苏勇出手,或许会忌惮秦蒹葭的身份,不敢对许长卿下死手。

但秦朗可就太不一样了,既能打又无脑,还是秦蒹葭的堂兄,只要成功将他激怒,不把许长卿一层皮卸下来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堂妹。”

此时,秦朗正缓缓从阶梯上下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这才第一天见面,你夫君就给了我这么大的见面礼,真是好生客气啊.”

秦蒹葭笑道:“堂兄若是喜欢,长卿还能再给你准备些。”

“呵呵。”秦朗气极反笑,冷冷地看着许长卿:“按理说长兄如父,但叔父和爹爹都不在,那今天秦家的赘婿,就由我来管教。”

许长卿微一皱眉:“堂兄,我只是来敬茶的……”

秦朗却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你在巡捕房做事,今早还打了刘管家,应该是有些武道修为吧?”

“在下略通拳脚。”

许长卿平静回答。

“好啊……很好……”

秦朗眼中血丝突出,齿缝间挤出低沉。

无论许长卿的反应是求饶还是和自己对骂,都不至于让他愤怒到这个地步。

可偏偏是这平静如水,甚至有些玩笑的态度,令他火冒三丈。

秦朗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

“跟我比试一场!”

“要是你赢了,那道门算是我送你的.”

“但若我赢了,你就给我乖乖滚出秦家,我们秦府不养废物!”

话音落下。

那跌坐在地上的刘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开,生怕波及自己。

“看招!”

没再打任何招呼,秦朗大呼一声,便箭步上前,拳头猛然往许长卿的脸上砸去。

秦蒹葭抬首去看。

只见白雪茫茫之中,有道寒光一闪而过。

秦朗嘴角翘起,似乎奸计已经得逞。

刹那之间,秦蒹葭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大声喊道:

“小心,他拳头里有刀!”

然而。

在她的视角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因为许长卿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而是如一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原地,痴痴看着拳头砸向自己。

那柄利刃,反射着刺眼的白色。

许长卿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那这茶还敬不敬了啊?”

下一瞬。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天际。

……

……

秦府西边。

“啊啊——”

“啊啊啊——”

“别打了——别打了——”

吴夫人正在睡梦中,却隐约听见屋外传来刺耳的呼喊声。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睡得正舒服,突然被吵醒,心情自是有些不悦。

“究竟是何人喧哗。”吴夫人坐起身低声咒骂:“不知这个时辰我正在睡觉吗!”

小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是汗,还喘着粗气,似乎刚经历过剧烈运动。

“夫人,大……大事不好啦!”

吴夫人皱眉道:“毛毛躁躁的,站定了再说话!”

小翠显得更加慌乱,手足无措地道:“姑爷和小姐,刚才去了少爷的院子。”

“怎么?”吴夫人皱眉,想到方才隐约听到的呼喊:“是朗儿做得太过了?”

“扑通”一声。

小翠跪在了地上,死死地低着脑袋。

“少爷他……他……”

“他提议与姑爷切磋,然后……然后……”

“然后啥啊!”吴夫人急得上前拧住小翠的耳朵。

小翠被拧得生疼,连忙说道:“少爷他被打了!”

“什么?!”

惊恐的声音,从吴夫人口中发出,双眼猛地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

残留的睡意瞬间被一扫而空。

她眼角轻轻跳了跳。

“死丫头,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家朗儿从小练武,就连城守使大人都夸过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怎么可能连一个狗崽子都打不过?”

小翠焦急地道:“您快先去看一下吧,少爷他不仅没打赢……而且……而且还……”

“还什么?”吴夫人追问,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丫鬟浑身都在发抖,生怕说出真相之后夫人的怒意会迁怒到自己身上,可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若不说出口,怕自己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想到这,她鼓足全身力量,才终于开口道:

“而且还……还被按在了茅厕里……”

“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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