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云致沈玉铮的其他类型小说《奴本金枝,誓不为妾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气泡咖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午后日光融融,微风轻拂。温府花园一角的两层小楼中,却光影昏暗,喘声暧昧。只因一开始的挣扎,沈玉铮纤细的双手便全程被反剪按在身后。男人手掌宽大,锢的她动弹不得。临到最后一刻……沈玉铮屈辱地闭上眼,死死咬住了唇。半晌后身后的力道松了,沈玉铮抖着手捡起衣裳,一件件穿了回去。等她穿好衣裳,还是忍不住胸中杀意,转过了身。等看到男人的样貌,她倏地一愣。温云致?!怎么会是他?温阁老的独子,当今天子的玩伴,十八岁的探花郎,如今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京城第一公子——温云致!而她这个身体,如今只是温府的一个丫鬟。温云致是她绝对不能得罪的人。沈玉铮快咬碎了牙,只得认栽。不就是被男人给睡了!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在现代时她交了一个长相极好的男朋友...
《奴本金枝,誓不为妾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午后日光融融,微风轻拂。
温府花园一角的两层小楼中,却光影昏暗,喘声暧昧。
只因一开始的挣扎,沈玉铮纤细的双手便全程被反剪按在身后。男人手掌宽大,锢的她动弹不得。
临到最后一刻……
沈玉铮屈辱地闭上眼,死死咬住了唇。
半晌后身后的力道松了,沈玉铮抖着手捡起衣裳,一件件穿了回去。
等她穿好衣裳,还是忍不住胸中杀意,转过了身。
等看到男人的样貌,她倏地一愣。
温云致?!
怎么会是他?
温阁老的独子,当今天子的玩伴,十八岁的探花郎,如今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京城第一公子——温云致!
而她这个身体,如今只是温府的一个丫鬟。
温云致是她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沈玉铮快咬碎了牙,只得认栽。
不就是被男人给睡了!
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
在现代时她交了一个长相极好的男朋友,还没来得及睡上,便因心源性猝死,一头穿到了古代。
贞洁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全当被狗咬了一口!
而温云致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被人下了药,如今神志不清地倒在一旁榻上。
今日也是她倒霉,同样喝了加了料的茶水,这才和温云致发生了关系。
但幸好温云致不知道她是谁。
沈玉铮没从正门出,而是忍着疼从窗户翻了下去。她对温府花园很熟悉,挑着小道匆匆往外走。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她想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忙低头退到路旁,来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到你们大公子人了吗?”头顶的女子声音冷傲,趾高气昂。
沈玉铮压低声音回道:“回沈小姐的话,大公子似乎去了听雨轩。”
“真的?”沈烟兰一喜,提着裙子忙往花园西边的听雨轩走去。
沈玉铮这时才抬起头来,今日是温府举办赏花宴。名义上是赏花宴,实际上却是为温云致相看。
而国公府沈家大小姐沈烟兰,便是温夫人早早相中的一位。
若没什么意外,以后沈烟兰便是温家少夫人了。
既然如此,今日出现在听雨轩的人便是沈烟兰了。
*
沈玉铮低着头回到席面上,在三小姐温云芙身后站定。
温云芙回头上下打量着她,随后不满地呵斥:“你去哪儿了?”
“奴婢去厨房让人给小姐端了碗鸽子汤。”
沈玉铮招了下手,立马有个小丫鬟端上来一碗鸽子汤。汤色清爽、香味扑鼻。
她是温云芙身边的一等贴身丫鬟,细心、聪慧、能干,最是了解主子的喜好。
温云芙又上下看了她两眼,最后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厅外匆匆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凑在席间一个贵妇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贵夫人站了起来,笑道:“今日春光正好,不若我们大家去花园赏赏花?”
这话是看着温夫人说的,温夫人自然答应。
一行人起身往花园走去,沈玉铮双腿打颤,腰后被撞青的一块地方火辣辣地疼着,但她面上一点规矩都没错,行动举止哪怕最严苛的礼教嬷嬷来,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群人很快到了花园,越往里走,沈玉铮心跳越快。
这是往听雨轩的方向,沈玉铮太清楚前方听雨轩里有谁了。
果然下一刻,有人惊叫了一声。
人群前温夫人的声音尖细惊恐:“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温云芙听到声音好奇地伸头想去看看,沈玉铮却越发低下头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简直!简直……”温夫人怒火难遏,全身都在发抖。
她最引以为傲、朗月无双般清贵的儿子,却被捉到,在众人面前和一个女子衣衫不整,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温云致刚被吵醒,头疼欲裂,皱着眉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幕。
他声音冷若冰凌坠瓦:“娘准备带人看到什么时候?”
温夫人立马反应过来,既然再生气,脸色再难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笑话。
她咬着牙将门口的宾客都劝回去,温云芙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又被她娘呵斥不准上前,正垂头丧气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屋里响起熟悉的冷冰冰声音。
“三妹进来。”
沈玉铮的心沉入谷底,猜测是不是温云致发现她了。
等到只剩下几个人了,门一关,温夫人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今日是什么场合?你们干出这样苟且的事,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温家?!”
温夫人一腔怒火,却不能对着沈烟兰发作,那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就算做错了事,也轮不到她来训斥。
她只能冲着温云致劈头盖脸的骂,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隐隐指向沈烟兰,怀疑她给温云致下药。
沈烟兰就算喜欢温云致,也不会平白接下这口锅。
她身上的衣裳和头发被扯开了,这会儿看上去似乎是被欺负了。她抹着眼泪,哽咽地道:“我不过是想来赏赏花,哪想到被……”
说到这里,她哽咽的声音变大,说不出话来。
温夫人气得胸口发疼:“你赏花正好赏到云致跟前来了?!”她本想说的是“赏到床上去了”,但又觉的过于粗鄙,才硬生生吞了下去。
“听雨轩位置偏僻,就算赏花沈小姐也走的太远了吧。”
沈烟兰委屈地说:“是你们府上一个丫鬟给我指的路,说这附近的花开的美我才过来的。”
她闭口不提是主动打听温云致的行踪,也闭口不提趁着温云致昏迷,主动脱下衣衫躺到床上。
温夫人气的胸口疼,这才想起从她们进来,温云致一句话都没说过。
“云致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温云致身上的衣衫很明显是随意披上去的,领口凌乱,长衣衣摆拖在地上。但他面容俊雅清冷,气质如玉石一般温润,又如冰雪一般淡然冷漠。
“我今日回府只饮用了一杯桂花茶,这茶还是妹妹你递到我眼前的。”温云致神色淡淡看向站在角落的温云芙,语气平静。
桂花茶!
低着头的沈玉铮,眼睫一颤。
宴席之前,温云芙也赏过她一杯桂花茶。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温云芙紧紧绞住手帕,“大哥不会怀疑我吧?”
温云致面无表情,温云芙忙求救地看向温夫人,温夫人打圆场道:“云致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是芙儿大哥,还不相信她吗?”
温云致淡声道:“茶里有没有药,一查便知。”
温云芙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她对温云致的害怕是骨子里的。温云致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天资聪慧,洞悉人心,不管她犯下什么错事都瞒不过他,也从来没疼爱过她。
“不是我,娘我怎么会给大哥下药,我……”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沈玉铮拉到身前,“娘你不信可以问玉铮,玉铮也喝了我赏的桂花茶。”
头顶上两道视线顿时落到她身上,其中一道份量格外的重,沈玉铮只觉得头皮发麻。
温夫人一贯信任她,所以才将她调到温云芙身边服侍。
但对于执掌刑狱判罚的温云致……沈玉铮没有信心能瞒过他。
一旦瞒不过,不仅温云致饶不了她,温夫人也会将她抽皮剥骨。温家不会容许一个丫鬟脏了大公子的床邸,哪怕不是她自愿的。
在温云致的眼神下,沈玉铮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她弯腰、低首,恭敬又规矩地回道:“回夫人、大公子的话,奴婢确实喝了小姐赏的桂花茶,茶中并无异样。”
温夫人一喜:“云致你听见了吧,不可能是你妹妹做的。”
温云致缓缓扯起嘴角:“既然查不出来,妹妹和我走一趟大理寺吧。对了,还有你身边这丫鬟。我相信没人敢在大理寺的牢狱中撒谎。”
温夫人脸色沉了下来:“自家人说的话你都不信,你要是想抓人,便将我一起……”
她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
“公子,陛下召见。”
温云致站了起来,抬步往外走,温夫人喝道:“等等。”
她看向还在哭泣委屈的沈烟兰,又犹豫地看向温云致的背影。温云致性子冷漠,小时候被养在宫中,长大后又长时间待在衙门,不仅跟嫡亲妹妹不亲,跟她这个做娘的也不亲。
温夫人不太敢做他的主,但今日的事牵扯到沈家,必须要给一个说法了。
“今日沈姑娘的清名因你被毁,你……”
“随你。”温云致丢下这一句就离开了,温夫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今日闹的不好看,但只要温沈两家定下亲事,外面胡传的谣言也能歇歇。
温夫人派人去给沈家送了信,沈家人护短,又最宝贝这个大小姐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沈家要找麻烦。
温夫人只能先安抚住沈烟兰,再等沈家人上门协商。
至于温云芙没一会儿就被温夫人赶了回去,回去的路上,温云芙忽然开口问:“玉铮你说是不是沈烟兰给大哥下的药?”
沈玉铮:“奴婢不知。”
温云芙回头,拉住沈玉铮的手,叹了口气:“差一点大哥就要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给大哥下药嘛。那杯桂花茶你也喝了对不对?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温云芙试探地说,眼睛却紧紧盯着沈玉铮的脸。
沈玉铮面色如常,略带微笑:“小姐与公子一母同胞,情谊深厚,任何人都有嫌疑,唯独小姐不可能。”
若说之前她对温云芙下药一事还有怀疑,那么她现在已经确认了。
她是三年前由温夫人调到温云芙身边的,温云芙自小被娇惯坏了,大小姐脾气严重,刁蛮任性。温夫人对此头疼不已,于是希望她能在温云芙身边看着些。
虽然温云芙表面上信重她这个母亲派来的人,但实际上心里一直不喜她。
要不是三年前温云芙落水,沈玉铮以命相救,温云芙对她也不会改变态度。
当然那次落水是沈玉铮刻意而为,后来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也从温夫人那里得到承诺。只要温云芙出嫁,便放她自由。
沈玉铮是现代人,无法忍受卑躬屈膝,被人践踏尊严的日子。
好在这样的日子要不到多久了,温云芙自小定下过亲事,今年她也有十六了,完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温云芙试探完,见沈玉铮没什么异样,便放下心来。
温云芙回到屋里后,便打着哈欠说累了想睡一觉,沈玉铮便由她去了。
而她去小厨房盯着温云芙的晚膳,让新月和新云两个丫鬟守着门口。
新月和新云是自小跟着温云芙,又是温夫人的陪嫁丫鬟,跟温云芙的情谊不是她能比的。沈玉铮刚来时,没少被她们明里暗里的刁难,沈玉铮按兵不动,之后用一次“救命之恩”便将所有的刁难都压了下去。
沈玉铮到小厨房没多久,主院就来人了。
“玉铮妹妹,你可要帮我个忙。”来人是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叫山雁。
沈玉铮问道:“山雁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她面上对人一贯脾气温和,又一视同仁,从不欺人,所以府上下人跟她关系都很好。
“还不是沈家大小姐的事,夫人给沈家送了信,没想到沈家一大家子都来了,如今在正厅里跟夫人讨要说法呢。老爷也被请回来了,还命人进宫去请公子回来,说公子要是不回来,押也得押回来。”
沈玉铮问:“山雁姐姐需要我帮什么?”
山雁一拍额头:“哦对,我差点忘说了。你帮我去正厅盯着些,我怕那些丫头们慌忙中手脚出错,还是你办事我放心。沈家人一时半会走不了,老爷已经吩咐留客用饭了,我得去厨房盯着。”
“好。”沈玉铮点头,这样寻她帮忙的事常有,沈玉铮为了结缘能办的都办了。
她们往正厅走的路上,山雁小声跟她说:“我看沈姑娘嫁进来是早晚的事了,你没看沈家人护短的样子?只差要拆了我们温府的大门了。”
“而且我还听说消息传到的时候,沈夫人还在白云寺给沈姑娘祈福呢,下山的时候还崴了脚,就这样还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护短呢。”
沈玉铮淡笑着道:“沈姑娘出身贵重,又是国公府嫡女,怀宁府萧家的外孙女,自然是宠爱有加。”
“这么宠怎么不见得教点规矩,竟爬到公子……”
“山雁姐姐。”沈玉铮打断她的话,山雁心惊立马闭嘴。主子的事不是她们可以议论的,若是被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沈玉铮暗中冷笑,即使这个人是沈烟兰,大家也觉得是沈烟兰爬了温云致的床。
幸好她跑的快,这件麻烦事才跟她无关。
沈玉铮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去了正厅,她只要负责安排正厅伺候的下人,保证她们不出错便可。
至于正厅里吵的不可开交的事跟她无关,沈玉铮避免麻烦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就在沈玉铮安排人进去再次倒茶时,正厅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格外愤怒。
“你们温家想欺负我们沈家人,也得看我萧若君答不答应!这件事我非要告到圣前,你们温家是皇亲国戚,我们沈家也是功勋世家,我们萧家更是百年望族,岂容你们欺辱!烟兰,我们走!”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子,拉着沈烟兰,满身怒气往门外走来,她一条腿还一瘸一拐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疼护女儿的心。
沈玉铮就站在门口廊下,不经意抬首间,就见到了这一幕。
而山雁口中疼爱女儿到骨子里的沈家大夫人,沈烟兰的母亲,在看到她时活像是见到了鬼,神色骇然,一脚从台阶上滑了下来,摔在沈玉铮脚下。
萧若君却顾不上疼,她抬起来头又惊又恐地看着她:“你你,你是不是鬼?!”
沈玉铮低头,一双眼睛沉静而淡漠地盯着她。
如果她没看错,眼前这个华衣女子不就是……以三两银子将五岁的她卖到温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亲生母亲吗?
“好心人您看看,这丫头吃的少,又能干活,还听话,只要十两……不,八两,五两也行。你就收下她,让她为奴为婢伺候你们吧。”
“别走,别走啊,三两,三两可以吧?我们签死契,这丫头以后生死就由你们做主了。”
萧若君还记得当时自己强压着女孩签下死契时,女孩的眼睛就是这么黑,黑的不见底,里面仿佛住着一头魔鬼。
后来萧若君无数次夜里做噩梦,梦到这双眼,都觉得毛骨悚然、惊悸胆颤。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
不对,从她生下她开始,就觉得她不正常。别人家的小孩又哭又闹,天真可爱,而她生下的女儿一声不吭,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看着她。
不怪她会卖了她。
这不能怪她。
她,她当时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而这个女儿又是个怪物。
“你干什么?!”沈烟兰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没看到是什么情况,这会儿只以为是沈玉铮将萧若君撞倒了。“你一个下人敢撞我娘?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回事?”沈国公和沈家二公子忙疾步过来,担心地将萧若君扶了起来。
萧若君脸色惨白,全身惊颤般地抖着,眼神古怪地盯着沈玉铮。
沈国公皱眉,锐利的眼神倏地射向沈玉铮:“你是什么人?温家的下人这么没规矩吗?”
温大人和温夫人也走了出来,沈玉铮规矩地微微弯腰行礼:“国公夫人不小心滑下了台阶,奴婢还没来得及将沈夫人扶起来。”
温云致还没回来,沈烟兰这会儿还不想离开温家,于是故意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是你走路不小心撞到我娘了。”
温夫人心里觉的这么莽撞的事,不会是沈玉铮干出来的,但这会儿她不好偏帮,只能呵斥道:“玉铮还不认错!”
沈二公子沈泽凌沉下脸,冷声道:“温夫人你们家下人不仅没规矩,还满口谎言。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温家能赔的起吗?”
温夫人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难看,今日本就是他们温家理亏在先,如今又出了沈玉铮的事。她心里责怪起沈玉铮来,语气就更加不好了。“玉铮冲撞了国公夫人,还不知悔改,罚你去院中跪着,再责五十鞭。”
哪怕沈玉铮是温夫人看重的人,但到底是一个下人,无关紧要,熄了沈家人的怒火才是要事。
沈玉铮死死捏着拳头,牙齿将唇肉咬出了血。
这便是古代,身为贱籍,生命、尊严都只是别人口中的一句话。
不管她有没有做错,都不重要,没人觉得一个下人的命比一盘点心贵多少。
哪怕她胎穿过来,在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九年,她还是很厌恶这里。
“你们不问问国公夫人吗?”忽然一道清凉如玉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烟兰高兴地喊:“温公子。”
其他人也看向缓步走进来的温云致,他身上还穿着绯红色的朝服,风姿特秀,芝兰玉树。他走过的地方,似乎流淌了一地的月华。
温云致走到近前,淡淡地开口:“是不是府里丫鬟冲撞了,国公夫人应该最清楚了。”
萧若君半垂着眼,依偎在沈国公怀中,这会儿眼神不敢直视沈玉铮了。
沈国公安抚地拍着萧若君的后背,声音沉怒而冰冷:“夫人你说是不是这胆大的丫鬟伤了你?若真的如此,今日我饶不了她!”
人人都知沈国公爱妻如命,他一生只娶一妻,将其捧为至宝。
满京城谁不羡慕萧若君,在娘家时便是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到了夫家这么多年依旧被捧在心中。连她生下的儿女们,也是沈国公的心头肉。
沈玉铮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但她面上依旧规矩,不卑不亢:“国公夫人菩萨心肠,定能为奴婢做主。奴婢与国公夫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故意冲撞国公夫人呢?”
沈玉铮淡淡扫了萧若君一眼,萧若君还没开口,沈泽凌忽然上前,一脚踹在沈玉铮身上。
“哪来的贱婢,敢威胁我娘?”沈泽凌眸光似剑,
沈玉铮倒在地上,痛苦地蜷住身体。她的腰腹似乎被踹断了,疼的她浑身都在打哆嗦。
沈——泽——凌!
她浑身发抖,既是疼的,也是恨的。
但很快她敛下眼底的杀意,吞下喉咙里的鲜血,哑声道:“请国公夫人为我做主。”
她连自称都省了,声音冰寒刺骨,听在萧若君耳中,仿佛耳边响起一道炸雷。
“不是她!是我自己,我自己不小心摔了。”
“真的?”沈国公不太相信,还冷冷扫了一眼沈玉铮。
“是真的。”萧若君怕沈国公继续计较,万一这个疯丫头不管不顾,抖出什么来。她忙拉住沈国公的衣袖,“国公爷,我的脚好疼啊……”
沈国公慌了,忙将人抱起来,喝问:“快请大夫,大夫人呢?!”
这时大夫正好赶过来,沈国公抱着人随大夫去了旁边的偏厅。沈泽凌看都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沈玉铮,也跟了上去。
而沈烟兰想留下来,温云致还站在这里呢,但她又怕别人说她冷血不关心自己娘亲,最后咬牙跟了过去。
温夫人嫌沈玉铮惹出这桩祸事,便吩咐:“罚你去院外跪三个时辰,以后再这么没规矩冲撞了贵客,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是。”沈玉铮并不意外温夫人的处罚,就算不是她的错,但温夫人心中的怒火,需要有人承担。
沈玉铮缓了好一会儿站了起来,她按着腰腹的位置,按压下有一阵阵刺痛传来。
这一脚之仇,她一定找机会报回来,否则她就不叫沈玉铮了!
沈玉铮走到院门口,弯膝跪下。
初春青石板上的寒气,很快侵入她的膝盖,随即蔓延至全身。
她一动不动地跪着,面色冷白、唇色发青、脊背笔直,如竖松坚竹,又如出鞘寒刃。
温云致站在偏厅门口,身上被暖融融的烛光照拂着,耳边是沈家人关爱心疼的声音,而他的眼神却百无聊赖地落在院子门口。
那道清瘦但绝无柔弱的身影上。
一个奴婢而已,他竟仿佛看到了太和殿外长跪不起的那帮御史们,也是这般脊骨不折、铁骨铮铮。
他忽然起了兴致,觉得这家里终于比大理寺的牢狱多了些有意思的地方。
温府偏厅。
沈国公着急地问大夫了:“怎么样了?我夫人她有没有事?”
大夫收了号脉枕,道:“国公夫人这只脚之前就扭伤了,也没注意休养,导致肿胀的越发厉害了。至于膝盖和小腿上的淤青,只要按时抹药,三四天就能消除了。”
沈泽凌跟着问:“那我娘的脚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道:“只要修养的好,两三个月便能好了。”
沈烟兰拉着萧若君的手,在一旁抹眼泪:“都怪我,要不是我,娘你也不会崴了脚。”
沈泽凌立马安慰道:“妹妹你不用自责,娘最疼你了,你都被人欺负了,娘怎么可能不回来帮你。”
听到这话,沈烟兰眼睛更红了,抱着萧若君的手臂撒娇。
沈国公知道萧若君没有大碍,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夫人没事,你这脚以前就受过伤,这次可不能大意了,等回家后可一定要好好养着了。这次我哪里都不去了,只陪着你。”
夫君、儿女都在一旁关心她,萧若君却有些心不在焉,也笑不出来。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再见到沈玉铮。
这么久了,她以为那丫头早没命了。她怎么想到当初她在回京路上,随意找的一户人家竟是温家。
沈玉铮就在京城!她已经认出她了。
这该怎么办?不能,不能让人知道沈玉铮才是沈家大小姐。
当初她怀沈玉铮时,她的夫君和两个儿子,就对她肚里的这一胎格外在意,甚至提前准备了满满一屋的衣裳和玩具,就等着一个小姑娘落地。
可那时不巧,她回娘家的路上遭遇一伙叛贼作乱,她和沈家人走失了,最后受了伤被一户村民给救了。
沈玉铮就是在那个村子里生出来的。
她生前两个儿子时,身边有无数奴仆照顾,又有亲人在一旁守着。可生沈玉铮时,她就躺在草席上,旁边只有一个粗鄙的农妇。
她生沈玉铮时足足生了两天,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眼泪都哭干了,若是在家里自然有沈国公心疼她,给她擦眼泪,可那时只有她一个人。
她恨死这个迟迟不出来的孩子,哪怕后来孩子出生,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把自己流落粗鄙的乡下,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怪在这个孩子上。
她对沈玉铮只有恨意,从来没照顾过她。村里条件简陋,收留她的那户人家也没什么银子,连自己吃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腾出来粮食给她了。
她饿的要疯了的时候,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破棉布包裹的那个孩子。
只有一次,只有那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伸手捂住那孩子的鼻息,她魔怔似的用力捂着,直到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珠子。
她倏地松手,跌倒在地上。
自那之后她对沈玉铮避而不见,也不管她死活。她不知道,沈玉铮是怎么活下来的,从哪弄来吃的。
沈玉铮五岁时,她的伤才好的差不多,便急不可待地想回京了。
但她没有户牒,也没有盘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走到半路她实在忍不住将拖油瓶卖了,手里握着三两银子她才回到京城。
她回到沈家时大哭一场,沈国公和两个儿子都心疼坏了。等他们询问她肚里的孩子哪去了时,她支支吾吾地说走丢了。
沈国公和两个儿子暗地里伤心了许久,那间装满了小衣裳和玩具的屋子,他们再也没进去过。
萧若君似乎是最伤心的那个,自从那个女孩在沈家从了一个闭口不提的存在。
后来若不是烟兰来了,沈家人心中的伤疤永远都无法治愈。
她更不敢在这么多年后,让沈家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
沈玉铮跪满三个时辰,便起身回去了。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往前走,这样的惩罚对府上下人来说,已经是最轻的了。但沈玉铮一向规矩,很少受罚。
而今晚沈家人狠狠踩在了她的尊严上,她咽下口中的鲜血,怒火和恨意已经冲到了天灵盖。
她非得做点什么才能消气。
她心中酝酿着怒火,半路又折回去了。
就在这时沈家人和温家已经谈判完成了,温云致和沈烟兰的婚事要立马定下,尽快消除京中的谣言。
沈泽凌气恼温云致毁了他妹妹的名声,于是在结束时,跟上了温云致。
但他在转过一个宝瓶门时,跟丢了人。
他对温家不熟悉,幸好遇到一个提着风灯的小丫鬟,给他指了路。
他顺着丫鬟指的方向,穿过一片小花园,走上一座木桥。
他心急想追上温云致,便没有注意脚下。哪想这木桥中间断了一块,他没看清,直接一脚踩了进去。
半个身子栽进了水中,而那条腿也被断木扎穿了,鲜血直流。
“嘶。”他疼的咒骂一声,脸色煞白。
四周围又没有人,他只能咬牙自己爬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沈玉铮看沈泽凌离开了,才转头对牙欢道:“今日多谢你了。”
说着她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牙欢忙摆手:“玉铮姐姐不用了,以前你就帮过我很多忙,如今我只只不过帮姐姐一次而已。”
“拿回去给你娘抓点好药。”沈玉铮将银子塞到她手里。
牙欢红了眼,两年前她娘生重病,她没钱给娘看病,求到管事嬷嬷那,还被打了一顿。若不是玉铮姐姐出手帮忙,她可能就没有娘了。
“我不收姐姐的钱。”丫欢将银子塞了回来,转头就跑了。
沈玉铮也没强求,目光看向断桥。
这座桥是昨日被人发现坏了,上报给管家后还没来得及修理,便被沈玉铮给用上了。
沈泽凌踹了她一脚,她设计扎穿他一条腿,礼尚往来,如此她心里才舒服了些。
沈玉铮扶着墙慢慢走进了夜色中,她不知道桥对面自始至终有双眼睛看着这里。
她做事一贯小心,今日是被沈泽凌气急了,才临时下的套。
不过就算再让她重选了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沈玉铮回到自己屋里后,掀开衣服一看,腰腹处青了一大块。
她又将沈泽凌骂了一顿,诅咒他那条腿最好直接废了。膝盖上也有淤青,但她累的实在没力气了,手边又没有能用的药。
就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敲了敲。
“谁。”
“玉铮是我,我进来了。”山雁推门进来,沈玉铮忙起身去迎,山雁赶紧上前拦住了她。
“别起来了,赶紧坐着。”沈玉铮顺着她的力道又坐了下来,山雁看看她青紫的膝盖,愧疚地道,“今日怪我,要不是我找你帮忙,也不会害你受了一顿罚。”
沈玉铮道:“怎么能怪到姐姐身上?只能说是我自己倒霉,冲撞了国公夫人。”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你做事从未出过错,怎么会忽然撞到人?”山雁拿出自己带来的药,给沈玉铮涂上。
沈玉铮皮肤白,膝盖上这么一大块青紫,瞧着就可怖极了。
山雁:“以后沈家小姐嫁进来了,我们尽量绕着她走。”
沈玉铮开玩笑地说:“姐姐说的是什么气话,只有主子分配活计的,哪有下人挑活干的。”
“你今天也看到了,沈家人有多护短。沈家大小姐但凡有一点不高兴,倒霉的就是别人了。”山雁努了努嘴,没一会儿给她涂好了药。
沈玉铮道谢:“多谢姐姐了。”
山雁没有要走的意思,沈玉铮便给她倒了杯茶。山雁喝着茶,便忍不住跟她说起沈家的事来。
沈玉铮口风严实,跟她聊天也不担心会透露到别人耳朵里去,于是山雁聊着聊着,越说越兴奋。
“玉铮你知道这沈家大小姐,其实是十岁的时候才被找回来的吗?”
沈玉铮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关心这些。
“似乎是二十年前,国公夫人怀着沈家大小姐的时候,不幸走失了。等国公夫人被找回来了,沈家大小姐却没跟着回来,沈家都以为大小姐早就没命了。谁知道九年前,沈家大小姐拿着玉佩自己找上门来了。”
沈玉铮笑笑,早先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出身,如今就算知道了,她也没觉得自己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就凭今日沈家人的呵斥,沈泽凌的那一脚,她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事。“玉佩?什么样的玉佩?”
山雁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能证明沈家大小姐身份的玉佩,上面似乎刻着一朵兰花吧。”
沈玉铮听她这么说,忽然记起她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似乎她刚生下来时,萧若君扔到她身上,说是她父亲一早给她准备的。
那玉佩很快就被萧若君拿去跟村长家换了一件新衣服。
萧若君受不了自己身上已经沾染灰尘的衣服了,哪怕没有饭吃,也要换一件新衣穿。
而沈玉铮那时候只是一个不会说话,又不会走路的孩童,萧若君做什么也不会避着她。
但是那块玉佩怎么会在沈烟兰手中?
沈烟兰又是谁?
沈玉铮只想了一会儿,便抛开了这些思绪。
她虽然姓沈,但这“沈”是上一辈子他们孤儿院院长的姓,孤儿院里只要没被领养的,都会跟了院长的姓,这跟如今的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上一辈子没有父母亲人,这一辈子对这些也不稀罕。
所以山雁聊了一会儿,见她不太感兴趣便停了下来。
“算了,就算沈家大小姐要嫁进来,也还有一两年。你不是从夫人那讨了恩典吗?只要三小姐出嫁,夫人就放你出府。”山雁八卦地盯着她。
“像你我这个年纪,不出府也到了许配人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沈玉铮低垂下眼,脸颊微红。
“是哪家人?叫什么?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山雁一声声问,沈玉铮不太好意思回答,最后山雁没从她这里听到答案,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等她离开,沈玉铮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有骗山雁,她确实在府外有了喜欢的人了。
又过了几日,等沈玉铮腰腹处没有那么疼了,她才跟三小姐说了一声,出府去了。
她直奔京城东坊一家丝绸店铺,这家店铺是刑部员外郎最宠爱的小妾——妹妹的店铺。
孙宠妾的妹妹孙梅,丈夫早早去世,只留她和一个儿子。这间丝绸铺还是仰仗刑部员外郎的势力,才开的顺风顺水。
而孙梅的儿子赵良笙,便是沈玉铮“喜欢”的人。
沈玉铮走进丝绸铺,孙梅一眼看到她,立马笑着迎上来了。“玉铮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沈玉铮笑的温柔:“正好今日休息,便想着来看看大娘。”
孙梅听她这么说很高兴,正准备说话,忽然低头咳了起来。沈玉铮立马担心地问:“大娘最近是不是又劳累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有在吃吗?”
“我已经好多了,前两日夜里受了寒,才会咳个不停,你不用担心。”孙梅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过今日良笙还在书院读书,下个月初二才是他休假的日子。”
“大娘我是来看你的!”沈玉铮脸颊立马红了,孙梅没再笑话她了。
沈玉铮在铺子里帮忙了一整天,晚上又陪孙梅吃了晚饭才回温府。
她不是不记得书院休假的日子,但就算赵良笙喜欢她,孙梅也喜欢她,她也会将事情做到极致。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历十九载,早早就明白像穿越小说中写的,医术、超越时代的科技、经商天才……这些在古代通通不现实。
一来女子不能行医,没有哪个医馆会收女子。
至于超越时代的科技,古人没那么傻,一旦你露出苗头,便会被朝廷军务部门控制起来。
还有经商……古代重农抑商,商贾税赋极重,层层交下来所剩无几。更何况没有背景,在京城这种地方,一个店铺都开不下去。
至于卖弄诗词歌赋,那是世家小姐出嫁前最好的嫁妆,跟她一个奴籍没有任何关系。
而孙梅和赵良笙便是她精挑细选,选中的人家。
她想要自由,想要有尊严的活着,嫁给赵良笙就是最好的选择。
赵良笙家里人口简单,他本人性子纯真,又对她言听计从。而孙梅身体不好,性格又柔和,以后她要是嫁进去,里外都会是她做主。
正好这间铺子又有刑部员外郎做背景,她不至于毫无门路。
她查过大燕的律法,就算赵良笙以后变心了,和离的妇人也是可以单独立户的。总好过她一个未婚女子,在这古代没背景不说,还被人惦记。
沈玉铮完成去看望孙梅的任务,回到温府便去温云芙处伺候了。
但她刚进院子,新月便迎了上来:“小姐正找你呢。”
沈玉铮微怔,立马走进屋里。“小姐你找我?”
温云芙从梳妆台前转过头来,冲沈玉铮笑着说:“玉铮我有件好事要跟你说。”
沈玉铮心中警铃作响,大小姐的好事,不一定是她的好事。
果然下一刻,温云芙便笑吟吟地说:“我给你说一门顶好的亲事怎么样?”
沈玉铮看着温云芙笑的天真无邪的一张脸,浑身阵阵发冷。
她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胸口的愤怒。
“小姐奴婢心中已经……”
她话没说完,温云芙便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宁远程吗?宁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但宁远程自己争气,三年前三甲及第后,深受陛下信任,如今已经升为工科给事中了。父亲也几次夸他,说他人品端正,以后定是国家栋梁。”
沈玉铮嗓子发干,不管宁远程是什么人,跟她一个奴籍有什么关系。
“上次赏花宴他也来我们府上了,还捡到了你的帕子。”温云芙捂着嘴不好意思似的,笑说,“玉铮你长得好看,宁远程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住了。”
沈玉铮立马退后一步,跪下道:“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宁大人……”
“玉铮,宁远程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啊。”温云芙弯下腰,扶住她的肩膀,“你不是要等我出嫁了便出府去吗?我给你安排好去处,也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啊。”
温云芙笑声如银铃,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就算宁远程以后娶了正妻,只要你有这张脸在,他就会一直喜欢你。妾室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总比你为奴为婢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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