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金枝唐秀玉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由网络作家“绛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旁边的小媳妇儿缩着脖子悄悄把自己的摊位往旁边挪了挪,怕闹起来踩到自己的菜。一个老大娘,又带着个两岁的小孙女儿,恐怕要遭殃啊。宋金枝却是冷笑一声。上辈子她白手起家,这种事情见多了。对眼前这种人,一张口就知道是来闹事的。这汉子五大三粗,而她只是个老婆子,闹起来也是自己吃亏。但就是他这种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好忽悠。“小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今天才来卖的。”“就是你!整个集市就只有你一个人卖柳芽茶的。”对方凶神恶煞,随时都能冲上来打人似的。小长安吓得直往奶奶身后藏,宋金枝却一点儿不慌。“你也说我是卖柳芽茶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怎么能骗人呢。”还没等这汉子说话,宋金枝就长叹了一声。“肯定是你爹年纪大了,人家就是欺负他眼睛看不清楚,欺...
《被啃老后,老太靠锦鲤崽崽暴富宋金枝唐秀玉》精彩片段
旁边的小媳妇儿缩着脖子悄悄把自己的摊位往旁边挪了挪,怕闹起来踩到自己的菜。
一个老大娘,又带着个两岁的小孙女儿,恐怕要遭殃啊。
宋金枝却是冷笑一声。
上辈子她白手起家,这种事情见多了。对眼前这种人,一张口就知道是来闹事的。
这汉子五大三粗,而她只是个老婆子,闹起来也是自己吃亏。
但就是他这种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好忽悠。
“小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今天才来卖的。”
“就是你!整个集市就只有你一个人卖柳芽茶的。”
对方凶神恶煞,随时都能冲上来打人似的。
小长安吓得直往奶奶身后藏,宋金枝却一点儿不慌。
“你也说我是卖柳芽茶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怎么能骗人呢。”
还没等这汉子说话,宋金枝就长叹了一声。
“肯定是你爹年纪大了,人家就是欺负他眼睛看不清楚,欺负他跟前没有儿女陪着。”
说完,宋金枝抱着小长安,又抹起眼泪来。
见奶奶哭,长安也想哭。
两只小手胡乱的给奶奶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口中哽咽道:“奶奶不哭,以后长安养你,不让大伯他们欺负你。”
宋金枝鼻尖一酸,这会儿是真哭了。
祖孙二人凄苦的样子惹得赶集的人纷纷侧目,那汉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人家在这动容他口中被骗的老爹,他要是真为难这孤苦无依,还要被大伯欺负的祖孙俩,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许是我记错了,我明天再来找找吧。”
汉子闷着头要走,宋金枝却一把拉住了他。
“小哥,看得出你是个有孝心的人,大娘我啊,养不出什么好儿子,这会儿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这样,以后你来赶集,只要看见大娘我在,你就过来,大娘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一份。”
说着,她颤颤巍巍的拿起自己新作的那一小袋子柳芽茶,要送给他。
汉子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你这是要卖的,我可不能白拿。”
他问了价钱,听说要五文钱,可摸了摸身上,就只装着四文,干脆就全都塞了过去。
宋金枝装模作样的招呼了两声,可这汉子拿了柳芽茶,闷头就走,片刻都不敢停留。
揣好了钱,余光瞥见一脸震惊的小媳妇儿,宋金枝笑笑,又拉着小孙女儿继续叫卖起了新鲜的柳芽。
大概也是看她们祖孙俩可怜,又或者真是想尝尝春味儿,只过了小片刻,就有人又花了四文钱,把剩下那一大篮子的新鲜柳芽给买走了。
隔壁小媳妇儿的菜还没卖出去,宋金枝就已经收摊走人了。
连带着昨天那一文钱,她身上已经有九文钱了。
她领着长安去了布庄,想扯两匹好一点的布料。
可上次扯的二尺粗布花了八文钱,想要好一点的料子价钱只会更贵。
无奈,宋金枝只能牵着长安又出来了。
既然柳芽能赚钱,小长安又自带好运,宋金枝想着要不接下来的几天再多摘些柳芽,先挣点钱再说。
刚要出镇子,又遇上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宋金枝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低头看长安。
长安看见了,但是长安不说。
她把目光转到另外一边,好像更没看见,也不感兴趣。
宋金枝心疼起来。
她犹豫再三,终于下决定要给长安买一串糖葫芦,可一转眼,小贩不见了。
这一路上,长安蹦蹦跳跳,根本不记得糖葫芦的事情,才到家门口,就听见满儿正在闹。
乔氏的房门大开着,满儿哭声震天。
王翠花跑出门外,冲着这边就骂起。
“哭哭哭,哭个没完了?我家守业马上就要考秀才了,要是影响他考试,你们母子拿什么来赔!
呸!一个傻……”
宋金枝在王翠花说出这个字时大步一跨,直接踏进家门。
王翠花的骂声戛然而止,灰溜溜的就进了屋。
宋金枝冷笑一声,领着长安就进了乔氏的屋子。
“闹什么呢?”
见长安回来,乔氏松了一口气,忙喊着长安过来。
直到拉上长安的小手,满儿才算是消停了。
“满儿睡醒就要找长安,我哄了半天也没用。”
宋金枝让长安陪着满儿,她则是喊着乔氏去摘柳芽。
听说这一口野菜也有人买,乔氏摘的比谁都麻利。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摘了不少了。
有人路过,疑惑道:“哟,我今早从这走过去的时候都没几片叶子呢,怎么这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了。”
平时柳树就长在那里,也没几个人过来摘,现在见她们婆媳俩在这,这些人也跟着要摘了。
好在她们来的早,已经摘了不少,看着抢不过这些人,宋金枝就喊着乔氏先回去了。
路上,正好遇上陈守仓,他挑着个卖货的担子,正朝着这边过来。
“老四,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个货担有些旧了,担架子还断了两根,是用绳子勉强绑住的。
“别人不要的东西,便宜卖给我的了。三十文钱呢。”
乔氏心疼起来,“这么破烂的东西还要三十文钱?”
宋金枝也觉得贵了,但将来用这个东西赚来的钱,可不止三十文。
“行,你看哪里坏了,先修一修,过几天就能开始做生意了。”
见她们摘了这么多的柳芽,陈守仓就多问了一句。
“娘,你摘这么多柳芽干什么?”
“做柳芽茶。”
乔氏担心满儿,想先回去。宋金枝也不说了,只是喊他一会儿过来吃饭。
吃完了饭,她又做了一把柳芽茶。
隔天,宋金枝又带着长安去了镇上。
柳芽这个东西哪儿哪儿都有,价钱不高,都是一文两文的,但只半天的时间就卖出去了。
一连卖了三四天,宋金枝终于是攒够了二十八文钱,这才带着长安又去了布庄,磨破了嘴皮子才以八文钱一尺的价钱扯了两尺稍好些的白布。
“我说大婶子,你要不多花点钱扯个其他颜色的吧,这白布扯不出能干什么啊?”
宋金枝也没解释,付了十六文钱,又去杂货铺子买了点绣线。
钱,又花了七七八八了。
回了家,宋金枝又提着篮子出门,乔氏以为她要摘柳芽,她却说:“今天不摘柳芽,我摘柳叶。”
乔氏不解,“摘柳叶干什么?”
“染布。”
这怎能混为一谈。
当时乔氏忙着追孩子,哪还有心思关门上锁。
小长安是出来寻人的,屋里放着柴火还放着土豆红薯,要是不关起来,那真是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可陈守仓刚一张口,王翠花就吐沫横飞的怼过来,把老实人那张笨嘴欺负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能气得捏紧了拳头。
“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王翠花把身子凑过去,陈守仓避嫌,只能后退着躲开。
宋金枝把小儿子拉开,也把身子凑过去。
刚才还嚣张的不得了的王翠花立马躲到一边去,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干,干什么?我可没偷你的东西。”
这个欺软怕硬的德行让宋金枝冷笑起来。
她转头问陈守仓,“老四,闹什么?”
陈守仓指着王翠花,“她偷了二嫂的东西。”
王翠花立马反驳,“你胡说,她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的?”
宋金枝喊着乔氏,“她偷了你什么东西?”
乔氏一直在屋里抹眼泪,根本没打算出来。
两个儿媳一个泼皮,一个软弱,宋金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站在门口,隔着距离先是看了眼还睡着的小孙子,这才开了口。
“你今天不把东西要回来,她下回还欺负你。”
乔氏身子一震,猛地就站起来了。
“她偷了满儿的衣服,还把我调料罐子里的东西全都拿走了。”
宋金枝皱了下眉,问乔氏:“是我上次给你的那两件?”
乔氏点头。
紧接着,宋金枝就拉着乔氏要往大儿子家进,王翠花挡在门口,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我家的房子你们说进就进了?说话做事要讲证据,你们什么都没有就想往人家里进,我,我可以去衙门告你们的!”
“滚一边去。”
宋金枝一巴掌扇在王翠花脸上,王翠花捂着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直到这会儿陈守业才从里头跑出来,一样是挡在她们面前。
“娘,你真误会了,翠花真的没拿弟妹的东西。”
宋金枝把他推开,“拿没拿,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守业没想到她还要硬闯,但闯了就闯了,他料乔氏也不敢说什么。
宋金枝拉着乔氏直奔装着陈金宝衣服的箱子,而乔氏的目光却一直看着门口柜子上的那些调料罐子。
王翠花要过去阻拦,被陈守业拉了回去。
他早就防着这么一手,所以哄着陈金宝把这些不合身的衣服穿起来,那些做菜用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可能还分得清楚啊。
宋金枝一点儿不留情面,把那些叠好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
乔氏被陈守业一家三口的目光紧紧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要不,就算了……”
她声音很小,仔细听里头还带着些恳求。
宋金枝扭头看着她,眼神中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叫乔氏一阵面红耳赤。
打从进门这个婆婆就看不起她软弱的性子,说她没出息。
直到自己搬出去,才终于不用再受婆婆的轻视。
时隔这么几年,乔氏又看见这样的眼神,心里依旧很难受。
宋金枝没功夫跟她说这么多,箱子里找不到,就去旁边的衣柜里找。
这个衣柜还是陈守业娶亲时候原主花钱叫人做的,这么些年还像是新的一样。
而对于另外两个儿子,原主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娘,这里头装的是我们的衣服。”
陈守业拦住她,神情已经有些不悦了。
宋金枝冷笑,“是不是等我看了就知道了。”
她把陈守业的手拿开,继续在里面翻找。
陈守业脸色极其难看,甚至有了想动手的打算。
突然门口来了的一道身影,陈守业抬头看去,见是四弟陈守仓。
想起自己把亲弟弟脑袋砸破流血的场面,陈守业有些心虚的把手收了回去。
陈守仓表面上看着跟宋金枝断绝关系,但只要老母亲开口,陈守仓肯定会出手的。
他这个弟弟虽然老实,但一根筋,执拗得很,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他现在已经不是老母亲最偏心的儿子了,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把陈守仓给惹急眼。
王翠花见宋金枝把衣服翻的一团乱,而陈守业又是这个窝囊的样子,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不敢跟宋金枝起冲突,王翠花只能死死瞪着乔氏。
她还真是小看了乔氏,竟然能让宋金枝来撑腰。
等下回,她肯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治治这个女人。
乔氏身子瑟缩了一下,张口又要劝宋金枝算了。
“老二不在家,你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你儿子又是个傻子,你还没吃够苦吗?”
在乔氏开口之前宋金枝就先截了她的话头,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太难听了。
乔氏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她。
宋金枝知道自己说这些不合适,但她就是要激怒这个儿媳妇。
刚分家时宋金枝就看出来了,乔氏虽然性子柔弱了些,但也是个有脾气的。
都说为母则刚,别人怎么说自己乔氏都可以忍,可唯独提起儿子的不好,乔氏就要发疯。
更别说,把乔氏害得如此凄惨的人,就是她这个恶婆婆。
“你瞪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今天你要是不硬气起来,下回他们还欺负你。”
乔氏死死咬着下唇,转头正好对上王翠花眼中的轻视。
自己受过的苦,心中的怨,以及对宋金枝的恨,全因为王翠花这一眼而全部宣泄出来。
她冲到门边,气势凶猛。王翠花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吓得一个转身就跑了出去,不想乔氏却直接将柜子上的调料罐子全都砸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阵,罐子摔了个稀巴烂,里头装得满满的油盐酱醋全都和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柔柔弱弱的乔氏,竟然也会发疯。
王翠花追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心疼的要命。
这些都是用钱买来的,都是她家的东西啊!
“疯了!乔香莲你个贱蹄子,你敢摔我东西!”
“你敢偷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摔!”
说罢,乔氏抬起最后一个罐子,啪的一下摔在王翠花脚边。
“等等,我也跟着去。”
宋金枝叮嘱小长安好好守着这一桌饭菜,随手抽了根竹条,跟着他们就出去了。
这一路上王翠花在心里不知道把宋金枝骂了多少遍,本来只装模作样的出来逛一圈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就说陈守仓气性大,看不上她这个大嫂,不仅能丢陈守仓的脸,也可以给宋金枝交代。
可现在宋金枝盯着,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去了陈守仓家。
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陈守仓心生厌恶,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说话啊,哑巴了?”
宋金枝的竹条抽过来,吓得陈金宝原地跳起来。
“四叔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陈守仓有些意外。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金宝竟敢会给人道歉。
紧接着,又是唰的一声,王翠花捂着被抽疼的胳膊,压下心中火气,也跟陈守仓道了歉。
真是破天荒头一早,这母子二人只有欺负人的份儿,没想到今天竟然也有给人低头的时候。
跟在后头的宋金枝又抬了下竹条,还没等打下去,王翠花就把儿子陈金宝推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四叔请回去吃饭。”
陈金宝怕再挨打,只能带着哭腔的求着陈守仓回去吃饭。
陈守仓不理,要把门关上,陈金宝干脆用身子挡在门口,一边紧紧的拉着陈守仓。
“四叔,是我错了,我不懂事儿,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陈守仓咬牙,“你说,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
陈金宝哭起来。
“是我,是我把四叔你害成这样的。对不起四叔。”
这句道歉,陈守仓等了好几年!
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陈守仓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舒服。
甚至看见站在最后,等着他张口的宋金枝,那些不舒服又变成了刺痛。
他把陈金宝推出去,猛地关上了房门。
陈金宝摔在地上,哭的好大声。
王翠花把儿子扶起来,张口要骂了,可想起宋金枝还在旁边站着,又只能把话咽下去,赶紧带着陈金宝走了。
宋金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几次张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开。
小长安关着房门,直到听见宋金枝的声音,她才敢把门打开。
宋金枝看着一桌子还没动过的饭菜,又摸了摸小孙女儿的小脸。
“你等着干什么?先吃饭啊。”
“等奶奶,等小叔叔。”
宋金枝给她夹了块鱼肉,“小叔叔不来了,我们先吃。”
小长安虽然不明白,但已经乖乖吃起了饭。
王翠花已经在灶房里煮上鸡汤了,大冬天的,她故意用扇子把鸡汤的香味儿扇出来,只为了能让宋金枝她们闻见。
可已经吃饱的几个人早就不馋了。
陈守仓他们一家吃了一顿鸡肉,别提多得意了。
以前看见宋金枝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现在却是腰板都挺起来了。
刷碗的时候王翠花阴阳怪气,说要把碗刷干净些,免得老鼠馋得来添油吃。
宋金枝心头冷笑。
她分了四只鸡给他们,一下子吃了两只。特别是今天陈守业随手抓出来的鸡可是那只下蛋最厉害的母鸡,大概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鸡窝里下不出一个蛋来。
按照陈金宝那个脾气,以及王翠花那个闹人的性子,过年要是吃不到肉蛋,肯定又闹了。
她倒是要看看,剩下的两只鸡能活多久。
等鸡吃完了,这两个不赚钱的东西有什么钱来买吃的。
本以为陈守仓这回要气上个两三天,没想到翌日天大亮他就过来了。
昨天的活儿只剩下一点点的,把这些忙好了,今天就能把灶台打上。
宋金枝有了自己做饭的地方,就不会跟大哥大嫂争了。
到时候,他也就不用再进这个门,跟宋金枝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这些就是陈守仓自我安慰了一晚上的话。
也不知是泄愤,还是为了加快进度,陈守仓格外卖力,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墙皮给铲塌了。
声响吵醒了隔壁的宋金枝和小长安,连带着对面的老大一家跟乔氏母子也被吵醒了。
陈守业披着衣服,打着哈欠出来,冷风呛得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说老四,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么早就过来吵人清梦,你缺不缺德?”
陈守仓声音不大不小的,“我再缺德也不会把老娘埋土里。”
“你!”
陈守业被怼了一口,气得直接摔上门。
不多会儿的,王翠花就起来了。
还没洗漱就先去灶房生了火,把家里唯一那点白面拿出来,和了面,又把昨天没吃完的那点鸡汤热一热,煮了一锅鸡汤面。
她故意端着汤面站在院子中间,装模作样的喊着陈金宝出来吃面。
大冷的天,陈金宝可不想起来,嘟囔着让她把面送到房里来。
王翠花又喊着陈守业,没想到他也是这个德行。
还想着给陈守仓炫耀炫耀的王翠花最后只能端着两碗烫手的鸡汤面进了屋,她则是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一根根的吃起来。
面条本来就很好吃,又是鸡汤煮出来的,味道绝对差不了。
陈守仓一声不吭,连大屋的门都没出过,大概是闻不到了。
王翠花想起昨天陈守仓把她儿子推了摔倒的事儿就生气,发誓今天非要馋馋这个小叔子。
人家闻不到,她就把面条吸得格外大声,哧溜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难听的要死。
“哎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老陈家养猪了呢。”
王翠花只当她羡慕,翻了个白眼后又美美的吃起了自己的面。
只是今天天气太冷了,冻得她不住的吸鼻涕。
宋金枝把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那碗面的小长安拉进来,又把昨晚上小长安尿了床的褥子拿出门外,用力的抖了抖。
“诶诶诶,你故意的是不是?”
王翠花赶紧背过身去,用袖子遮着自己的面,一边转头骂着。
“你脏不脏啊?没看见我在这吃东西啊?”
宋金枝又继续抖了抖,“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待着,偏要在外头炫耀,鼻涕都冻掉在里头了吧?我抖抖褥子怎么了?可比你那鼻涕干净多了。老大媳妇儿,你这碗面吃着不咸吗?”
何氏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两个人虽然是一起嫁到麓山村的,但是她嫁进门就有了身孕,之后儿子成亲早,孙子现在都要十四岁。
这么大的孩子还让他孙子站在田埂上尿?
那以后还娶不娶媳妇儿了?
宋金枝懒得跟她拉扯,正要回去,何氏突然又喊住了她。
“宋金枝,老周家要卖孩子,把杨四姑喊来村里了。”
听见这个名字,宋金枝脚步猛地一顿。
杨四姑,是游走在十里八乡的牙婆子,当初原主就是把八岁的女儿卖给了她。
“她还在村里?”
“谁知道呢,没准儿早就领着孩子走了。”
见宋金枝来了兴趣,何氏凑过来,“行啊宋金枝,我就说一个小女娃娃有什么好养的,原来你是揣了这个心思。捡一个卖出去,少说也能赚一两二两的,这每个月都能捡一个的话,半年不到你家就发……呕!”
还没等何氏说完话,宋金枝就弯腰抓了把土塞进她那张臭嘴里。
“谁说我要卖了孩子?你想发这个财你自己卖去。”
撂下狠话,她再次弯下腰来,还要再抓一把土。
何氏吓得拔腿就跑,等到了自家地里摸着锄头,才敢还嘴。
“你自己就卖了一个,还有脸来说我?呸!又当又立的。”
宋金枝没空搭理她,赶紧下了田埂。
陈守仓还没回来,倒是村里水井边站着不少人。
宋金枝赶过去,才知道果然是周家要卖孩子。
周家那个儿子不成气候,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所以才想把五岁的孙女儿给卖了,这会儿周家儿媳妇儿正抱着孩子要跳井呢。
乡亲们各个拦着,万一真跳进去了,先不说活生生的两条人命没了,这口井水也没人敢再喝了。
这可是村里唯一的一口井,大家都指着这口井过生活呢。
“一个丫头片子,卖了还能得钱,你寻死觅活的想干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要闹着死,你这是诚心让我难堪啊。你要死自己死,别拉着二丫死,我还要卖钱呢。”
说话的是周老头子,重男轻女,在他眼里,儿媳妇儿一天生不出儿子,那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儿媳妇儿赵氏紧紧抱着吓坏了的女儿,“就算我生了个丫头,那也是你们周家的种,怎么能卖了呢?爹,求你了,我们可以干活的,家里的活儿我们都能干,你别把二丫卖了。”
她呜呜的哭了几声,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狂喜道:“爹,等二丫长大了,把她嫁出去,也可以得到一笔钱不是?爹,求你别卖了二丫,求你了!”
乡亲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人也帮着劝起了老周头。
可哪怕是村长来劝,他也不听。
“这贱丫头才五岁,等能出嫁还要十年。难道我还要养她十年,让她吃十年白饭不成?一个丫头片子,干活儿能有什么力气,我能指望得上她?”
他一把将二丫拽出来,塞到旁边一个老太婆手上。
“说了一两银子,快给钱!”
赵氏扑过来,紧紧拽着自己的女儿。
“不行!二丫是我生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隔着距离,宋金枝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问旁边的人。
“这人是谁啊?看着不像我们村里的。”
有人提醒她,“宋金枝,这你也都不认识?她是杨四姑啊。”
杨四姑!
宋金枝心口一窒,挤着这些人就进去了。
她是直奔着杨四姑去的,只是还没到跟前,赵氏已经一头撞上了那口井,顿时脑门就撞出个血窟窿。
见赵氏真寻思,老周头也吓了一跳,刚才这么嚣张的说要卖孙女儿,这会儿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出了人命,杨四姑哪儿还敢收人家的孩子,转身就跑了。
宋金枝追上去,吓得杨四姑一个哆嗦。
“是她自己撞上去的,跟我可没关系。”
宋金枝指了指自己这张脸,“是我,宋金枝。”
杨四姑走街串巷,又是这么多年,哪儿还记得住宋金枝是谁。
但看着她的样子,难不成也是要卖孩子?
“你家孩子多大了?”
宋金枝算了算,“应该也是二十四五了。”
杨四姑有些嫌弃,“都这么大了还卖呢?这个年纪价钱可不好给。”
宋金枝这才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忙解释:“十二年前我女儿跟你走了,你还记得她被卖去哪里了吗?”
杨四姑这才明白她是来找人的。
“十二年前的事儿了,我哪儿还记得。”
她上下打量着宋金枝,“都卖出去十二年了,现在又来找?不是你儿子对你不好,所以想着叫女儿来养老吧?”
宋金枝刚要解释,杨四姑又羡慕的摆摆手。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都是一个德行。”
她要走,宋金枝又追上去,好说歹说的,才终于让杨四姑又停下了脚步。
“要是你记不住我家女儿也没事儿,你想想,那年我们村里卖出去的那些丫头都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四姑被她烦得不行,只能随口敷衍着:“卖到绥阳去了,你要找你去绥阳找吧。”
绥阳,在南边?
趁着宋金枝愣怔的功夫,杨四姑早就跑了。
周家还在井边闹着,宋金枝没心思管别人家的事情,只浑浑噩噩的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陈守仓正好回来。
“老四,你跟我进来。”
陈守仓刚干活回来,衣服全是脏的。
他先洗了手,又用家里那把生锈的镰刀把鞋边的脏泥刮干净,这才进了屋。
陈守业从屋里出来,先是看见水缸旁边的踩得到处都是的泥土,又看看被他拿过的水瓢,嫌弃的不得了。
见老四进了宋金枝的屋,陈守业突然好奇,也想跟过去听听。
谁知刚走到一半,乔氏就从屋里出来了。
陈守业轻咳两声,转身绕到鸡圈旁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接着脚步一转,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乔氏正准备做饭,刚走到灶房,用钥匙开了锁,突然就听见宋金枝的声音。
“老四,泥瓦匠的活儿你别干了,你去买个挑担,再弄个抬盘的架子,做个卖货郎吧。”
临睡前长安胡乱数出来的数目,就是九。
而要不是她手肿起来,肯定还要再多捞几条鱼的。
这一切看似随意,却又巧合在了一起。
宋金枝搂着长安又亲又抱。
这小娃娃,真是个福气包。
陈守仓神情有些不大自在。
小时候的他根本不曾享受过老母亲这样的亲近,也以为长大后的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可亲眼看见,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正想着,宋金枝已经分了十七文钱,递了过来。
“给,这是你的。”
陈守仓明显愣了一下。
宋金枝竟然舍得分给他钱?
这还是他娘吗?
“拿着啊。网兜是你的,你也帮忙出力了,这钱应该也有你的一份。”
陈守仓也不跟她客气,把钱好好装起来。
“那这条呢?”
宋金枝牵着长安,“去前面再看看,有人问就卖出去,没人问,就自己吃吧。”
小长安拉着奶奶的手轻轻晃了晃,扬起那张可爱的小脸。
“我喜欢吃鱼。”
宋金枝摸了摸小孙女儿的脸,“行,等开春河里的冰化开了,奶奶天天给你抓鱼吃。”
说来也奇怪,小长安说了这句话之后,这条鱼是怎么也卖不出去了。
既然卖不出去,那确实就只有留着自己吃了。
而宋金枝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
她买了两斤灰面,又买了半斤黍米,最后又买了把剪刀,这就已经花了十文钱了。
剩下的七文钱,她是一个子儿都不舍得花了。
正准备回家了,谁知陈守仓却一把拉着她,抬脚就进了旁边的医馆。
宋金枝把他拉出来,“镇上的大夫贵得要命,我可看不起。”
“不用你出钱。”
陈守仓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去,又是看诊,又是抹药,最后足足花了七十文钱。
今天他什么都没买,赚来的钱一分都没花出去。连着上次卖羊赔账后剩下的那点钱,今天全都搭出去了。
从医馆里出来,宋金枝有些生气。
“好好的七十文钱你买什么不行,偏要来医馆。随便抹一下药就花了这么多钱,还不如去抢。”
陈守仓也有些生气。
哪有在人家门口就嚷嚷这个的。
他把背篓还给宋金枝,自己朝前就走了。
宋金枝也知道陈守仓是好心,自己这么骂肯定又寒了他的心。
本想要追上去解释,突然从箱子里莽莽撞撞的冲出两个人来,把小长安撞得摔了一跤。
等她把小长安扶起来,陈守仓早就走远了。
回了家,大儿子二儿媳两家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她的门锁也没人动过,宋金枝这才放了心。
本以为陈守仓生气,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宋金枝才把买来的东西收好,他又拿着工具过来了。
墙灰还剩下一些没弄完,照着昨天的速度,今天下午之前应该就能弄好了。
宋金枝跟陈守仓说了好几句话,陈守仓都没理她,宋金枝也不生气。
“我手伤了,那条鱼你帮我弄一弄。不白让你使劲儿,一会儿我做红烧鱼。”
陈守仓还是没说话,但片刻后就拿了那条鱼,在水缸边宰杀清理。
他动作利索,杀完了鱼后还把院子也给清理了。
趁着这个时候,宋金枝已经蒸好了几个灰面馍馍,又削了几个土豆,切成一指厚,正在锅上蒸着。
陈守仓把鱼拿进来的时候,她正用筷子扎着土豆,看看熟了没有。
“你喊着长安过去,看看哪里要打扫的,你使唤她,她能干活。”
陈守仓皱起眉。
使唤一个两岁的孩子?
这么点小东西她能干什么?
小长安已经自觉的拿着抹布,又拖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扫帚,一声不吭的进了大屋。
陈守仓赶过去时,小长安已经开始扫起了地上的泥灰。
她人虽小,但是干起活儿来一点儿有模有样,甚至比九岁的陈金宝更像话一些。
想必她在以前的家里没少吃苦。
陈守仓心里的嫌弃逐渐变成了同情,他把扫帚拿走,“我还没弄完,一会儿还得落灰。你等我弄好了再扫。”
小长安又拿起抹布要擦桌子,又被陈守仓以一样的借口拦了下来。
这时,隔壁油锅呲啦一声,紧接着煎鱼的香味就飘了进来。
小长安站在门口闻了闻,“好香。”
她突然看见对面婶婶家的窗户上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紧接着就被大人抱走了。
“小叔叔,婶婶为什么不让满儿哥哥出来?出来我们可以一起玩儿吗?”
陈守仓喊她进来,“满儿不会说话,出来也没法跟你玩儿。”
“那他会说话就能出来跟我玩儿了吗?”
这些话乔氏听见肯定又要伤心了。
陈守仓正准备把她领进来,谁知越闻越香的小长安已经忍不住的跑进了灶房。一看,宋金枝已经把鱼下锅了。
等鱼煎得两面金黄,她又盛起来,再把今天买来的葱姜八角放进有余油的锅里,爆出香味后再把煎好的鱼放下去,最后添了一小碗水,让鱼先煮一会儿。
早就闻见香味的陈金宝饿得直流口水,“这是红烧鱼的味道。娘,你出去给我抬进来,我饿了。”
王翠花正馋得吞口水,听见这话后立马被呛了一口。
“凭什么让我去?你娘我在她手里吃的亏还不够?”
陈金宝又使唤陈守业,“爹,你去拿来,我现在就要吃。”
“吃吃吃,有你的份儿吗你就吃!”
昨天的鱼汤没喝到,今天的红烧鱼也吃不着,陈金宝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哇的一下就哭起来。
王翠花气得直咬牙,“陈守业,你今天必须给我想办法!”
隔壁乔氏母子也早就闻见香味儿了。
满儿刚才就饿了,只是宋金枝占着灶房,乔氏不好进去。
本来只以为他们随便吃点就是了,没想到今天又能吃鱼。
乔氏心里嘀咕,宋金枝一穷二白,可这几天里却没见短过吃喝。
她到底哪儿来的钱?
这时,陈守仓与小长安说话的声音传来,乔氏心里又有了答案。
一定是小叔子贴补的。
隔壁噼里啪啦的一阵动静,满儿受了惊吓,小身子猛地一个哆嗦。
乔氏赶紧安抚着儿子,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陈守仓还真按照宋金枝的要求,从屋门口就用篱笆隔开,就这么把大院子分成了四份。
他干活认真利索,篱笆弄得结实又漂亮。
不知道是为了防着谁,他把篱笆竖得有半人高,气得王翠花直跳脚。
宋金枝本来还打算把锅碗瓢盆分了的,可灶房就一个,还得大家共用,只能等明年开春后各家自己再单独建个灶房。
王翠花想起昨天炸了一盘花生米还没吃完,赶紧抢了塞给儿子,一边喊着宋金枝把分给自家的四只鸡拿过来。
宋金枝抓起那四只鸡,隔着篱笆扔到王翠花脸上,陈金宝坐在门口吃着花生,鸡被扔过来时受了惊,给王翠花脸上抓了两道不说,还不偏不倚地拉在那碟子花生上,气得他们母子二人破口大骂。
趁着天色还早,宋金枝挑了那只最大最肥的羊,牵着就去了镇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镇上十分热闹。
前世她过惯了富贵日子,对这些底层的买卖价格早就没了印象,而今天转了一圈都没看见有卖羊的,不知道价钱的她只能等着别人开价。
已是腊月,寒风速速地吹,宋金枝虽然穿得像个人样了,但其实里子单薄,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
“大娘,这羊是你拿来卖的?”
她点头,“你开个价,合适我就卖了。”
“四百文。”
宋金枝摇头,“不行,刚才有人出六百文我都没卖。”
对方也摇头,“我在旁边看你半天了,根本没人来问价。”
确实没人问价,但宋金枝就是一口咬定,刚才有人出六百文钱都没舍得卖。
既然谈不拢,人家也就走了。
又等了半天,宋金枝双脚都要冻得麻木了,心里后悔刚才四百文钱就该卖出去,好早点回家的。
难不成今天她要冻死在这了?
“大娘,你这羊怎么卖?”
听着声音,宋金枝抬头看了一眼,见眼前的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小胡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袄子颜色暗沉,但绣着繁复又大气的暗纹。
是个有钱人。
“二两银子。”
男人摇头,转身要走,“哪儿能这么漫天要价。”
宋金枝忙把人拦下,她搓了搓早就冻得发紫的双手,哑声说:“我这可是只母羊,能产奶,价钱肯定要高一些。”
“那也不能直接要价二两银子。”
宋金枝一副为难的样子,“那,你少给一些?一两银子如何?”
男人还是嫌贵,她咬咬牙,“六百五十文文,不能再少了。我冻得不行了,只想赶紧回家。临近年关,你也得给我吃顿好的不是?”
她说的这样有诚意,男人果真点了头,爽快的给了六百五十文钱。
果然,把价钱抬高,再降到比市价高一点点的位置,自有人心甘情愿的买。
她可是商人,最懂这些了。
看着羊被牵走,宋金枝是有些心疼的。
要是等到开春后再卖,兴许能卖个八百文钱。
钱才到手,立马有人一把抢了去。宋金枝死死抓着那只手,这才看清楚竟然是村里的刘老三。
“你干什么?”
刘老头用力拽了拽,竟然没拽开她。
“你答应我帮你办事,你就给我一两银子的。宋金枝,你不会赖账吧?”
从坟地里爬出来时,宋金枝确实求他把自己背到村长家,又为了能分家,让他帮忙把乔氏跟陈守仓叫来,说好了之后会给他一两银子。
可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身家富贵的唐秀玉,而原主也早被陈守业一家吸干了血,半文钱的积蓄都没有。
她给自己分一只羊,也只是想着能卖个好价钱,谁料这物价太低,只卖得这么点钱。
她死死抓着刘老三,“那钱我肯定会给你的,这些你先还我,我拿去做生意,等赚了钱第一时间就给你。”
“去你的吧!”
刘老三把她推开,地上的积雪化水结成冰,宋金枝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见状,刘老三要跑,却听宋金枝大喊。
“你把那五十文钱还我,要不我就报官,说你当街抢钱打人!”
喊声已经扰得不少人朝着这边看来,刘老三只想求财不能下狱,更急着去赌坊,便随手抓了几文钱扔给她。
宋金枝在地上找了半天,十根手指都麻木了,也才找回五文钱而已。
她悔不当初,恨自己当初就不该让刘老三帮忙的。
原本能吃顿好的,还能找个大夫看看病,现在却只剩下五文钱了。
宋金枝宝贝似的把这五文钱揣在怀里,揉搓着冻僵的双手,佝偻着身子准备回家。
可在路过一家香烛铺子前,她想起了那个被抛尸在坟地里的唐秀玉。
片刻后,她说破了嘴皮子,终于求得老板以五文钱的价格卖给了她一些香烛纸钱。
她出门时牵着羊,现在却是分文不剩了。
王翠花依在还没收拾好的屋子门口,见她步履蹒跚,后背还蹭了雪,像是摔了一跤,顿时阴阳怪气的说了些不好听的。
宋金枝没理会,只拿起家里的锄头,还有买来的东西就往外走。
王翠花不甘心的追出去几步,“这是家里的东西,你要拿去哪儿?”
她扬起锄头,冲着王翠花的脑袋挥了一下,吓得王翠花抱着脑袋缩到一边。
“这是我买的,你管我拿去哪里。”
等人走远了,王翠花才敢呸了两声,“还拿着香烛纸钱,怕不是要给自己挖个坟。”
到了村外的坟地,宋金枝一眼就看见了那只孤零零躺在那里,无人收殓的麻袋。
她不敢打开,不敢看见前世自己的死状,只赶紧挖了个坑,以麻袋为棺材,将早已死去的人埋进了土里。
原主身体弱,她只能干一阵歇一阵,直到天黑前才终于点上了香烛纸钱。
即将烧烬的纸屑带着微弱的火光,随风飞去,说不出的诡异。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默默记好了位置,等来年清明再来祭拜。
天已经黑沉下来,回去的路不好走,宋金枝只得加快脚步。
突然,不远处传来弱小的哭声,瞬间,宋金枝浑身鸡皮疙瘩泛起。
真晦气,怕不是遇到了脏东西。
宋金枝一路骂着脏话,听说只要这么骂,脏东西就不敢近人身。
可她越往前走,哭声越大,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明明就是小孩子的哭声。
她快走几步,到了一处斜坡,借着月光,宋金枝这才看清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双手紧紧拉着垂下的枯枝,身子正悬挂在那里,哭着喊爹娘呢。
那菜秧光是小苗就长得很好,好像这开春还没完全回暖的天气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别人家见了,也跟着在地里忙活起来。
乔氏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如今也扛了锄头,要下地种菜。
“老二媳妇儿,你带着长安一起去。”
乔氏不想。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带,还带一个没关系的小娃娃?
“满儿哥哥去吗?”
长安跟满儿能玩在一起,但是单独跟乔氏在一起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要是带满儿出去,免不得又要被人议论。
宋金枝放下手里的活儿,锁了门。
“那就一块儿去。”
乔氏不愿意,说让满儿留在家里。可满儿非要跟长安玩儿,闹着不回屋里。
“你忙你的,我帮你看着满儿。”
不等乔氏拒绝,宋金枝已经牵着满儿跟长安,径直往前走了。
乔氏锁了门,这才赶紧追出去。
王翠花跟陈守业从羊圈旁追出来,二人手上全是黄泥,站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那边。
“地里真长出菜了?”
“去年天这么冷,不算是暖冬吧?”
陈守业抬脚就要跟上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地上长了什么菜。”
王翠花把他拽回来,顿时袖子上就多了一把黄泥。
“灶还没弄好了,你跑什么?这都快一个月了,灶台还没弄好。今天要是再做不出来,我就带着金宝回娘家。”
陈守业有些不耐烦,“嚷嚷什么,天天往娘家跑你还有脸说。”
“没脸的是你。”
王翠花还想戳他脑门,却被陈守业反手推开。
见他有些恼火,王翠花才又劝起来。
“地上的事儿不着急,等他们的菜种好了,我们直接去地里拔就是了,还省得我们费劲儿去种地呢。”
满儿第一次走在村里,对一切都好奇得不得了。
宋金枝一手拉着他,一手指着村里的各处。
“这是石磨,能把豆子,米面磨成粉,就是我们吃的那个东西。”
“这是水井,里面有水,就是你喝的那个水。咱们村里的水都是从这提出来的。”
“这是……”
乔氏跟在身后,看着宋金枝不厌其烦的给满儿解释。
她鼻尖酸楚,眼角的泪都抹了好几回了。
这些东西满儿都感兴趣,但是他听不懂,也不理解。
他甚至都不知道豆子是什么,更不关心吃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饿了就张嘴而已。
“这是石磨,那是水井。”
小长安牵在满儿的另外一边,学着奶奶的话解释给他听。
“石磨!”
满儿突然放开了宋金枝的手,指着眼前的石磨,高声喊起来。
乔氏激动的跑上来,“满儿,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满儿不说话了,只是懵懂的看着她。
“老二媳妇儿,别逼他,他愿意说就说,让他慢慢来。”
乔氏有些失落,但还是听了宋金枝的话,放开了满儿。
“石磨。水井。”
刚才不说话的满儿又重复了一遍,还多说了一个词。
乔氏喜极而泣,想上来抱抱儿子,又怕自己太过激动吓着她。
宋金枝心里也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小孙子,这段时间满儿的进步尤为明显,想来再有一段时间,满儿也能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了。
“这不是陈守安家那个傻儿子吗?怎么出来了?”
“听说他发狂可是要会咬人的,乔氏怎么还把他带出来了,万一伤着人怎么得了?”
乔氏被人说得面红耳赤,要把满儿带回去。
可满儿才接触到这么新鲜的事物,根本不愿意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闹脾气。
乔氏不敢使劲儿,只能好声好气的劝着,满儿被烦透了,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这几个人见了,像是见着什么洪水猛兽,吓得远远躲开。
还有人回家拿了扫帚出来,说要打死这个小疯子。
宋金枝挡在小孙子跟前,“你敢!我孙子又没对你怎么着,你凭什么打他?”
“他都要发疯了,要咬人了!”
“咬你娘!”
宋金枝抢着扫帚,直往她脸上拍。
“我孙子刚才乖乖的,是你们在旁边说这些难听话他才生气的。说我孙子发疯,我先发疯给你看!”
人家可比不得宋金枝的疯劲儿,拿着扫帚跑回了家里,砰的一下关上大门,这才敢隔着门板跟宋金枝对骂起来。
宋金枝可不是只会上嘴的人,她捡起石头,把人家大门砸得砰砰响,门板后的人是一声都不敢吭了。
里头的人不敢出来就算了,宋金枝又把矛头对准了跑到远处的那些人。
“以后再让我听见有人谁送小孙子坏话,我就砸到她家去。反正我年纪大了,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其他人几个人面面相觑,“宋大娘,大家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呢。”
“我就是倚老卖老,怎么了?你们说没说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就把话放在这了,往后谁再敢说家老二媳妇儿跟小孙子的,我上他家拼命去。”
她扔了石头,喊着乔氏继续走。
见乔氏犹豫的杵在那,宋金枝冷哼。
“老二媳妇儿,又想做缩头乌龟,叫人笑话了?”
乔氏咬咬牙,让长安把满儿扶起来,自己则是扛起了锄头。
刚才还发脾气的满儿被小长安一拉,立马又安静下来,继续由宋金枝拉着走。
这一家子走远,这几个人才拍着心口,又嚼起嚼舌根。
“宋金枝不要命了,一把年纪了还发疯。我看她家小孙子的疯病就是打她那来的。”
“说来也奇怪,宋金枝从坟地里爬出来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何止是她变了个人,就是陈守仓跟乔氏,现在不也整天跟着她吗?当初宋金枝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他们都忘记了?”
“陈守仓可是她的儿子,能不听她的话?那乔氏现在无依无靠,有个发疯的婆婆给自己撑腰,她能省多少事儿呢。”
“说到底还是陈守业那两口子不干人事儿,要是以前,宋金枝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们两口子,又怎么会闹得分房子,分灶房的,反着偏心老二老四去了?”
突然有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们刚才看见没,乔氏那个傻儿子被那个小女娃娃拉着手后立马就听话了。那孩子不会是宋金枝捡来给傻孙子当童养媳的吧?”
“你说我干什么?”
她甩开陈守业,拿走了几身陈金宝的衣服。
王翠花要扑上来抢,宋金枝躲开。王翠花一头撞在陈守业身上,把他撞得一屁股跌了下去。
两口子两眼冒星,王翠花还不忘喊着儿子:“金宝,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东西抢回来。”
这些衣服王翠花很早就准备等着开春以后拿回娘家给几个侄子穿呢,哪儿能甘愿被宋金枝拿走。
陈金宝要伸手抢,却抢不过宋金枝。
混小子以前在家作威作福,哪能容忍这些。
他抓着宋金枝的手就要咬,却被宋金枝揪着后领子,干脆利落的打了个巴掌。
陈金宝愣住了。
他奶奶从来不舍得说他一句重话,更不用说打他了。
“你敢打我?”
才说完,陈金宝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我是你奶奶,过年过节的你还得给我跪下来磕头呢。”
她指着陈守业跟王翠花,“你爹娘我都敢打,我还打不得你?”
陈金宝还不服气,可当看见宋金枝又扬起手,他又只能缩起脖子,捂着挨了两巴掌的脸,哭着扑进王翠花怀里。
“这些衣服是我花钱买的布,也我亲手做出来的,既然你烧了我小孙女儿的衣裳,那就用你的赔!”
又提他烧东西的事儿。
陈金宝撇撇嘴,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都是夏天穿的,衣服早就小了,穿着也不舒服,老东西要就让她拿走呗。
宋金枝拿了衣服走出去,就听隔壁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拿着衣服去了隔壁。
她知道乔氏不会搭理自己,就随手捡了两件衣服,从窗户里给他们扔了进去。
乔氏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才看清楚,地上的是两件衣服。
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刚才她这个婆婆去隔壁搜刮来的。
因为日子过得苦,她每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儿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用她的衣服改小的。
她比画了两下,衣服穿在儿子身上刚刚好,到时候外头罩上一件厚衣服,大概也看不出来,王翠花也就不会来找麻烦。
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抱着儿子心疼道:“咱们过年有新衣穿,再也不会冷了。”
回了自己屋里的宋金枝,先给小娃娃穿上了衣服。
可小女娃太瘦弱了些,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裤子提起来都能把小女娃整个人都罩在里头。
宋金枝拿着衣服比比划划,总得想办法先给她把衣服穿上吧。
大冷天的,光屁股哪行。
小娃娃不吵不闹,由着她折腾。可折腾了半天,却一点儿用都没有。
还是得找针线来,把衣服改小才行。
王翠花那里倒是有针线,可宋金枝才不会跟她借呢。
瞥见墙角那些木板子,宋金枝捡了一些,抱起就走。
乔氏搬出去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了,屋里早就不剩下什么。但听说她常帮人家做些缝补衣裳的活儿,针线肯定是有的。
听见敲门声,乔氏开了门才看见门口的那些柴火。
“柴火多,我烧不完,放着也占位置。”
王翠花冲出来,声音尖锐地叫骂起来。
“柴火分给他们,那我们的呢?”
宋金枝故意气她。“我乐意。至于你家,我偏不给。”
王翠花果真被气到,恼羞成怒的像以前一样要动手打骂。
宋金枝捡起一块木板,朝着她那只手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哎哟一声,她那手背顿时红肿起来。
“你敢打我?”
“你敢跟我动手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一个嫁进门的外来媳妇儿,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宋金枝朝着屋里喊:“守业啊,明年就要乡试了,那些钱你要攒好啊,别让人偷走了。等你考上秀才娘再给你添点,给你重新取个年轻漂亮懂事又识字的新媳妇儿。你都是秀才老爷了,这个泼妇可配不上你,到时候直接休了就是。”
王翠花瞪大了眼珠子。
好啊,原来他们母子俩打的是这个算盘。
王翠花冲进屋里,紧接着,就传出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宋金枝冷笑。
就陈守业这种德行,还考得上秀才?
乔氏冷脸看着这些柴火,也冷脸看着她。
宋金枝不绕弯子,“我想跟你借针线用一下。”
乔氏需要那些衣服,也需要这些柴火。
今年是个寒冬,他们没有炭火,需要衣服御寒,也需要柴火做饭。
乔氏只犹豫了片刻就进屋给她拿了针线出来,宋金枝刚说了声谢谢,就见乔氏身后猫出个小脑袋,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这孩子相貌生得端正,身上干干净净,因为一直笑,嘴边还有口水流下来,看起来不太聪明。
宋金枝心口一窒。
这就是原主那个痴傻的小孙子了吧。
乔氏赶紧把儿子推进去,一边用身子挡住宋金枝的视线,不让她看。
宋金枝如鲠在喉,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给他取了个什么名字?”
乔氏突然满面怒容,“跟你没关系。”
随后,她重重的关上了门。
宋金枝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拿着针线就回来了。
她搜寻原主记忆,却始终想不起这个小孙子的名字,倒是回忆起原主如何逼迫二儿子陈守安去充军,又舔着脸的把钱补贴给大儿子一家,再逼走乔氏母子……
回过神来,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宋金枝啊宋金枝,你怎么就干下这么多丧良心的事儿。
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她低头一看,是那个小娃娃。
咕噜噜。
小娃娃肚子又饿得叫了两声,宋金枝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几个土豆。
她穿着捡来的衣服,算不上合身,又因为被大儿子一家虐待,身子瘦弱不说,到现在也只能佝偻着背,所以王翠花他们才看不出她怀里揣了四个土豆。
刚才她回来后就重新生了火,火不旺,但温度是够的。她拿了把土豆丢进去,又把剩下的藏在了木板下面。
回过身来,她坐在床边,比量了小娃娃的身高后,再把陈金宝的旧衣服裁短,又一针一线的缝起来。
“小娃娃,你有名字吗?没名字的话奶奶给你取一个。”
“赔钱货。”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开了口。
“我叫赔钱货。”
他给宋金枝拿了十五文钱,“你把欠村长家的钱还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丢下这句话,陈守仓就这么走了。
宋金枝追到门口,想问他钱是从哪儿来的,却突然想起他出门时候牵着羊走,现在又拿着钱回来。
陈守仓不是把羊给卖了吧?
见他脚步匆匆的走着,看着方向,像是要去刘老三家。
宋金枝眉心一跳,赶紧追了过去。
昨天刘老三家的大门已经被宋金枝砸坏了,院子里的柴火也烧掉了小一半。
把六百多文钱早就被他输光了,这两天的酒钱一直赊着账,现在家里又遭此横祸,刘老三这一晚上愁得睡不着。
见陈守仓找上门,刘老三立马抓起了他的衣领子。
“你老娘弄坏了我家大门,还烧光了我的柴火,你赔钱!你得帮她赔钱!”
陈守仓把他的手撒开,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他。
“这是我娘欠你的三百五十文钱,现在两清了。”
刘老三将信将疑,当着他的面,一文一文的数起来。
宋金枝赶过来时候,他正数到八十七。
可八十七之后,他又重新从七十开始数,一下子就少了十七文钱。
“你会不会数数,哪有往回数的?”
刘老三忙着数钱,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七十一,七十二,六十三……”
“你拿来吧!”
宋金枝一把将钱抢了回来,塞到陈守仓怀里。
“这是我的事儿,你不用管。”
刘老三瞪直了眼睛,“嘿,我说宋金枝,你儿子替你还债天经地义,你竟然还不领情。不管你领不领情,反正今天这钱你必须还我!”
他伸手要来抢,又被宋金枝推开。
“你给我滚远点。一个数数都数不来的人,还学人家赌钱?怎么没把你家房子也赔出去?”
刘老三黑了脸。
“老不死的,你讨打是不是?”
他抬手要打,被陈守仓拦下。
“钱就是三百五十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去村长那里,由他作证。”
刘老三哪是不会数,就是看着陈守仓老实,想着能不能在他这里占个便宜而已。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金枝,搅了他的好事。
他把钱拿过来,揣到怀里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先去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再去赌坊里连本带利的全都赢回来。
“我家大门跟柴火,你们得赔,也得赔我一两银子。”
宋金枝咬牙,“你还敢狮子大开口?就这破门跟几根柴火,你好意思要一两银子。”
刘老三叉着腰,像个泼妇。
“你不给?行,我们现在就去找村长,让他给我评评理。”
刚才数钱的时候不吭声,现在倒是想起找村长了。
“大门我给你修。柴火,我给你砍。”
陈守仓一句话,把宋金枝跟刘老三都弄沉默了。
宋金枝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陈守仓对她一直没个好脸色,但处处都在维护她这个做娘的。
就是她欠的钱,陈守仓宁愿卖了羊来帮她赔。
她简直没脸面对这个小儿子。
刘老三丧着脸,“我不要你帮我修,也不要你把帮我砍,我就要你赔钱。一两银子嫌多的话,那你给六百文钱就是了。”
“几根柴火就要六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宋金枝才跟他吵起来,刘老三就不甘示弱的跳起来。
“咱们穷人冬天就靠着这把柴火过日子,你一把火给我烧了,岂不是断我生路?
家里大门是聚财的,你把我大门弄坏了,财气全都跑了,你是要咒我一辈子翻不了身?”
刘老三越说越气,指着宋金枝咬牙切齿。
“好你个宋金枝,我从坟地里把你救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刘老三的声音高起来,旁边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
不消多久,村里半数人家都得凑过来,看他们笑话了。
宋金枝可不管这些,在这个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时候,刘老三休想从她这里骗走一分钱!
一直沉默的陈守仓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一些钱来。
还没等仔细数数,刘老三已经一把抢走了。
宋金枝要抢回来,刘老三耍无赖,直接把钱揣进了裤裆里。
“你来拿。”
宋金枝面红耳赤,抬起旁边的扫帚就打。
刘老三把脑袋凑过去,“你打你打,打了我一会儿再跟你儿子要钱。”
宋金枝气死了,她当初怎么就惹上刘老三这个无赖。
陈守仓把剩下的钱数了数,说:“你刚才拿走了四十文钱,算是我们赔给你的柴火和大门的钱。这下我们两清了,你不准以这个借口再来纠缠。”
刘老三嬉皮笑脸的,都已经把脑袋贴到扫帚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陈守仓这些话。
钱已经还清了,陈守仓转身就走。
宋金枝扔了扫帚,赶紧追过去。
见大家都在看,她又扯着嗓子喊:“大家为我作证,我欠刘老三的钱已经还清了,往后跟他可没关系了。”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大家是个什么表情,宋金枝又急着追陈守仓去了。
陈守仓是跛脚,没什么着急事走的都不是很快。
这几天宋金枝身子逐渐养回来些,很快就追上了她。
“老四,你把羊卖了?卖了多少钱?”
陈守仓脚下步子顿了顿,脸色好像又冷下来。
“后悔了?羊已经分到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处置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卖得的钱也都是我的,跟你也没关系。”
宋金枝哑了声,“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她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是来要钱的。
陈守仓绕开她,要继续往前走。宋金枝咬咬牙,说:“那些钱算我借你的,以后我慢慢还给你。”
“不用。”
他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好像多跟宋金枝说一句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宋金枝心里明白,他这个小儿子,就是嘴硬心软,对着她这个娘,心里还是挂念的。
张大成从河边回来,大赖赖的喊着她:“宋大娘,河里没鱼啊,你那些鱼都是上哪儿抓来的?”
宋金枝偏心大儿子,所以刚把媳妇儿娶进门,二儿子陈守安就与乔氏说了,说他娘重男轻女,偏心的紧。
乔氏费尽心思的讨好婆婆,却一直没得个好脸色。
直到两年后乔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特地问了大夫是男是女。得知是个男孩,乔氏打心眼儿里的高兴。
一是觉得自己给陈守安留了后,二是婆婆对自己也能好一些了。
可谁知,为了大儿子,宋金枝逼得陈守安充军,把乔氏逼到上吊自杀,害小孙子变得痴傻。
这些恨乔氏能嫉一辈子。
看见宋金枝这样宝贝捡来的小娃娃,乔氏怎么可能喜欢。
其实这些事情,重生而来的宋金枝也能猜得到。
她占用了人家的身子,那原主做下的孽也只能她来偿还了。
陈守业他们一家子直到酉时才回来。
看见陈守业不爽的脸色,王翠花扬起声音。
“你这张脸可挂了一路了。陈守业,你要是真不乐意了那我就继续回去,省得在这里看你脸色。”
陈守业不耐烦,“这都要到家了,你又闹什么。我脸,我脸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可还真不是。
“我不就吃了一只鸡吗?陈守业,我给你生了个儿子,给你当丫鬟伺候你,我吃你一只鸡还不行了?”
她娘家不远,就是另外一头的隔壁村子,来回甚至都不用一个时辰。
她娘家重男轻女,王翠花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嫁人之后,她总拿东西补贴娘家,又因为陈守业是童生,算是娘家几个儿女里过得比较好的,所以每次回去,王家人一改当初的嘴脸,对王翠花很客气。
这次王翠花又带着鸡来,娘家人更是高兴,立马张罗杀鸡吃饭。
王翠花正准备找机会把他们娘俩挨打的事情告诉两个弟弟,想让他们给自己撑腰,而陈守业就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见那只鸡已经拔了毛,陈守业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一黑,就黑到了现在。
见他不吭声,王翠花作势转身就走。
陈守业赶紧把她拉回来,“行行行,你吃几只都行,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王翠花甩开他的手,拉着儿子陈金宝踏进家门。
“好臭。”
陈金宝捂着鼻子扇着风,神情厌恶。
王翠花帮儿子捂着口鼻,一边不满的看着正守在自己房门口,给小孙女煮药的宋金枝。
她自己不敢说话,只能瞪了眼陈守业。
陈守业怕她一个不高兴又拎一只鸡回娘家,只能站出来。
“娘,你明知道金宝不爱闻药味儿,你怎么还在院子里煮药?”
宋金枝气笑了。
是啊,就是因为陈金宝不爱闻药味,所以原主咳得要死要活也得忍着,就是不敢惹大孙子不高兴。
忍到原主干不了活儿,只能躺在草垛上等死,陈守业他们两口子才不管原主的死活了。
可她又不是原主,可受不得这窝囊气。
她拿着那把捡来的扇子,朝着他们那边猛的扇着风,本就呛鼻的药味儿更加浓郁,叫陈金宝难受得直干呕。
现在的王翠花可不敢再跟宋金枝干仗,只赶紧牵着儿子进了屋,紧闭门窗。
宋金枝冷笑着放慢了速度,继续慢慢的煨着这罐子药。
药罐子是她捡来的,破烂了一半,底部还裂了一些,不过不打紧,能将就用。
她想着,等明天卖了那筐土豆,就去买个好的药罐子。
突然间,宋金枝又想起了长安的话。
她说陈守仓那块地里也有粮食。
宋金枝越想越疑惑。
从她家地里的土豆,再到河里的鱼……
她犹豫片刻后放下那把同样是捡来的破烂扇子,进了屋。
小长安这会儿是醒着的,正坐在床上自己玩儿着手指,见她进来,长安乖乖坐起来。
“奶奶,药好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
宋金枝先试了试她额前的温度,确定没再继续烧起来,这才放了心。
她把长安抱在自己身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长安,你怎么知道河里有鱼?”
“我看见了。”
长安仰起小脑袋,好像在问奶奶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总问这个。
“可那时候天都黑了,你怎么看得清楚的?”
长安揉了揉眼睛,“可是我就是看见了。”
宋金枝把她的小手拿下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已经被她揉红的眼角。
“那你怎么知道小叔叔家的地里也有粮食?”
“我看见的。”
宋金枝摇头。
长安都没去过那两块地,甚至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这肯定是就是小孩子张嘴来的胡话,信不得。
“是红薯。”
小长安拉着宋金枝的手,轻轻晃了晃。
“小叔叔地里的粮食,是红薯。”
那更不可能了。
没入冬之前原主身子还好,地里的活儿几乎都是原主一个人做。
她最清楚那两块地里没种过土豆也没种过红薯。
突然,宋金枝浑身一震。
是啊,原主没种过土豆,但她就是挖到了土豆。
河里面应该没有鱼的,可她就是抓到了鱼,还一条比一条傻。
宋金枝眉心狠狠一跳,叮嘱长安别出门,她自己则是跑了出去。
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月亮还没出来,宋金枝摸黑到了地里,看着分给陈守仓的那块地,心突然狂跳起来。她
为了验证小娃娃的话,宋金枝弯腰刨起地来,没个三两下,果真叫她从土里翻出个红薯来。
宋金枝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真有红薯?
长安没撒谎!
瞬间,心底的狂喜席卷上来,宋金枝高兴的差点喊出声来。
真是天无绝人路,老天让她重生,又让她见到这么有福气的娃娃。
这是老天在帮她啊!
高兴过后,宋金枝很快的冷静下来。
她又从这块地里刨了三四个红薯,记好位置后,又把土重新盖好,这才离开。
陈守仓正准备躺下,听见门口有响动后立马开门来看,看清楚是宋金枝,他顿时没个好脸色。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金枝捧着那几个红薯,“老四,长安没撒谎,地里真的有粮食。”
陈守仓冷笑,“你就是想要那块地是吧?你想要你拿走吧,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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