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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苏姚萧纵

白玉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苏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萧纵并不怀疑这句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的是什么疯,哪怕他强行把理由归咎到了苏姚头上。他点了根烟,靠在墙上思索,却毫无头绪,直到指尖被烧尽的烟卷灼伤,他才不得不回神。“管她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骂了一句,抬脚下了楼,径直往外头去。一阵钢琴声却忽然从琴房里传了出来,跳脱灵动,俏皮可爱,哪怕是心情烦躁,听见这声音萧纵也不自觉顿住了脚步。不多时琴声停了,秦芳年打开琴房的门走了出来,看见他微微一笑,“少帅心情好些了吗?”萧纵挑了下眉,“这是特意弹给我听的?”秦芳年别别扭扭地点了下头,又连忙解释,“少帅别多想,毕竟你刚才帮了我,还要给我发工资,我这算是投桃报李......可没有别的意思。”萧纵没回话,只意味深...

主角:苏姚萧纵   更新:2025-05-16 21: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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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姚萧纵的其他类型小说《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苏姚萧纵》,由网络作家“白玉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萧纵并不怀疑这句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的是什么疯,哪怕他强行把理由归咎到了苏姚头上。他点了根烟,靠在墙上思索,却毫无头绪,直到指尖被烧尽的烟卷灼伤,他才不得不回神。“管她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骂了一句,抬脚下了楼,径直往外头去。一阵钢琴声却忽然从琴房里传了出来,跳脱灵动,俏皮可爱,哪怕是心情烦躁,听见这声音萧纵也不自觉顿住了脚步。不多时琴声停了,秦芳年打开琴房的门走了出来,看见他微微一笑,“少帅心情好些了吗?”萧纵挑了下眉,“这是特意弹给我听的?”秦芳年别别扭扭地点了下头,又连忙解释,“少帅别多想,毕竟你刚才帮了我,还要给我发工资,我这算是投桃报李......可没有别的意思。”萧纵没回话,只意味深...

《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苏姚萧纵》精彩片段

苏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萧纵并不怀疑这句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的是什么疯,哪怕他强行把理由归咎到了苏姚头上。
他点了根烟,靠在墙上思索,却毫无头绪,直到指尖被烧尽的烟卷灼伤,他才不得不回神。
“管她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骂了一句,抬脚下了楼,径直往外头去。
一阵钢琴声却忽然从琴房里传了出来,跳脱灵动,俏皮可爱,哪怕是心情烦躁,听见这声音萧纵也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不多时琴声停了,秦芳年打开琴房的门走了出来,看见他微微一笑,“少帅心情好些了吗?”
萧纵挑了下眉,“这是特意弹给我听的?”
秦芳年别别扭扭地点了下头,又连忙解释,“少帅别多想,毕竟你刚才帮了我,还要给我发工资,我这算是投桃报李......可没有别的意思。”
萧纵没回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秦芳年似是被戳穿了心思一般,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末了她瞪萧纵一眼,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特意写给你的曲子怎么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心思不清白......”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透着股少女的羞赧可爱。
萧纵指尖一勾,低低笑了一声,却并未言语,只是转身就走。
“少帅去哪里?”
秦芳年忍不住跟了两步,“我这曲子还没弹完呢,您不再听一听吗?”
萧纵没有和别人报告行踪的习惯,并不打算理会,可楼上却在此时响起了脚步声,他一顿,不自觉转身瞥了一眼,就见萧茵站在二楼看着他。
他啧了一声,语调拔高了些,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百乐门有的是曲子。”
秦芳年似是被噎住了,不甘心道:“我会的,别人可学不来!”
萧纵充耳不闻,抬脚出了门。
倒是萧茵嘁了一声,“死性不改。”
秦芳年听见了,连忙侧头看过来,“少帅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关你什么事?”
萧茵抱起胳膊,小脸上写满了排斥,“你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歇了那个心思吧,别想进帅府的门。”
“小丫头,话别说得太满。”
秦芳年仰起头,不肯示弱,“只要我拿捏住了少帅,你能怎么样?”
“你,你不要脸!”
苏姚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萧茵正气地跳脚。
“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去百盛街吗?”
她开口问了一句,萧茵这才压下火气,朝秦芳年做了个鬼脸,抬脚跑了出去。
苏姚正要跟上,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有些无奈,“秦小姐有话要说?”
“你刚才为什么和少帅吵架?”
虽然知道秦芳年大胆,但如此冒昧还是出乎苏姚意料,“这和你无关吧?”
“怎么无关?你犯的错我就不会再犯。”
秦芳年哼笑一声,抱着胳膊斜睨过来,“我会让少帅对我死心塌地。”
苏姚看得想笑,犯不犯错其实从来都无关紧要,人不对,就怎么都不对。
秦芳年还是太年轻,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本想提点一句,却又想起了早餐时候的事,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兴许,不对的人,只是她自己。
“秦小姐还是亲自去问少帅吧。”
她抬脚就走,秦芳年要拦,对方却水蛇一般躲了过去,她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虽然苏姚多年没有登台,可刀马旦的童子功还是有的。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把你赶出去的。”
她看着苏姚的背影,气得大喊。
苏姚头都没回,自顾自下了楼,到门口刚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她抬眸,就瞧见萧纵的车一骑绝尘,轰隆隆开出了帅府大门。
“你怎么才出来?”
萧茵走过来,“要是早一点,咱们就能和大哥坐一辆车了。”
听她这么说,苏姚心里没有遗憾,反而松了口气,她刚好也不太想和萧纵坐一辆车。
副官萧翼开了车过来,仿佛没瞧见苏姚一般,给萧茵拉开了车门,“小姐要去哪里?”
“百盛街。”
萧茵兴冲冲开口,萧翼应了一声,钻进了驾驶室。
苏姚习惯了他的冷漠,自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她前些年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争风吃醋惹了不少祸事,这些人都多多少少的因为她受过罚,自然不待见她。
车子很快上了路,百盛街是海城最繁华的地方,分为上百盛和下百盛,中间隔了一道铁栅栏,却仿佛两个世界,上百盛纸醉金迷,下百盛人间疾苦。
拐进上百盛的时候,苏姚侧头看了眼另一侧。
下百盛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人为了几片烂叶子争得面红耳赤,有人因为偷了个窝头被打得头破血流。
她曾经就在这样的泥潭里挣扎,她恐惧极了这种日子,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她不择手段,费劲心思,什么自尊,什么骨气,全都踩在了脚底下。
她只要切实的好处。
“到了。”
萧翼停下车,给萧茵开了车门,小丫头欢呼一声进了旁边相熟的裁缝店,苏姚却没动。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劳烦萧副官帮我去买药。”
萧翼抬手接过来,眼底却闪过讥讽,“苏小姐,装得太久,别自己都当真了。”
苏姚没回嘴,药品管制很严格,不用帅府的人她根本买不到,以后离开海城估计会更难买到,所以她只能尽量多买,为此受一些讥讽也不算什么。
“有劳了。”
她道谢后,转身去追萧茵,却没注意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萧纵在客厅等了等,没瞧见苏姚追出来,他脸色一黑,险些捏爆了手里的火机。
“少爷怎么出来了?”
管家端了茶过来,虽然是询问,可话里却带着幸灾乐祸,萧纵忍不住看他一眼,眉头拧得死紧,“你这把年纪了,和个丫头较什么劲?”
“我就是瞧不得这些下九流算计人的样子......”
眼见萧纵脸色不好,管家也没敢继续说下去,他这一安静,外头的叫喊声倒是清晰了起来——
“你们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还要废我的手,我就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他抬眸看过去,就瞧见方才的那位钢琴教师正被押着跪在门外,大兵得了命令,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手,打算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可即便危险当前,她却仍旧怒目圆瞪,不肯妥协,声嘶力竭地争执。
萧纵忽然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但他仍旧来了兴致,点了根烟走了出去。
“你说,我抢了你的东西?”
他垂眸看着狼狈的女孩,眼底都是兴味——
真是稀奇,他这回出门是为了剿匪,怎么自己倒成了土匪了?
“就是你,我亲眼看着你把我的东西装上车的。”
女孩仰起头,咬牙切齿地开口,眼底都是不甘心,“你还给我吧,我买也行,你开个价。”
“都是勾引人的把戏,少爷千万别信。”
老管家忍不住开口,萧纵却只当没听见,他抬了抬下颚,“你倒是说说,我抢了你什么?”
“一块大洋。”
萧纵失笑,“小丫头,你这是在耍我?”
似是听出了这话里的冷意,女孩连忙补充,“不是的,那块大洋和别的不一样,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先前被藏在灶台里,黑漆漆的,刻着个秦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萧纵仍旧觉得她是在糊弄人,却还是吩咐大兵去找了。
“要是没有你说的东西,我可就不只是要你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他凉沁沁开口,话里的冷意甚至比外头初春的夜风还要渗人。
女孩丝毫不怕,“那要是找到了呢?”
萧纵很少遇见敢这么和他叫板的人,多少有些稀奇,“那我就继续聘用你,工资再给你翻倍,如何?”
女孩眼睛一亮,看得萧纵想笑,这幅财迷样,和苏姚一模一样。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随手捏灭了烟蒂,再次看了一眼楼梯,还是没有人影。
现在都不下来,苏姚有些嚣张了。
他有些不耐烦,好在大兵很快就跑了过来,手里真的拿着一块大洋,和女孩说的一模一样。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一抛,“你姓秦?”
女孩连忙接住,宝贝似的擦了擦才点头,“我叫秦芳年。”
萧纵盯着她看了两眼,神情莫测,却没多言,只吩咐大兵把人带了下去,管家忍不住开口:“少爷,您真的要留下她?这丫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不安分......”
“不是很有意思吗?”
萧纵眉梢轻挑,能瞧见一枚大洋被他装进车里,还能那么巧地被副官挑出来做钢琴教师,秦芳年......
他哼笑一声,再次上了楼。
管家摸不着头脑,可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敢再说,只能不情不愿地下去给人安排房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了楼梯一眼。
罢了,狗咬狗的戏应该很精彩。
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苏姚闷哼一声,她更紧地蜷缩起身体,手指一下下揉捏着小腿,却没能缓解分毫。
前些年她一直以为腿疼是伤还没养好,后来也闹着去医院检查过,只是并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她是中枪,不是踩中了炸弹,不会有残片的可能,所以子弹取出来了,就不该还有这些问题。
最后大夫的给出的说法是,神经性疼痛。
她不懂什么意思,但那之后萧纵就不怎么理会她的腿了,她当初还很委屈,追问过原因,但每回萧纵都很不耐烦,她只好将疑问压在心里。
直到有一回和管家吵架,她才从对方的嘲讽中明白,神经性疼痛并不罕见,但用在她身上,萧纵就理解成了两个字,装病。
她疼得有些受不了,索性咬住了被角,额头的冷汗一茬茬地冒出来,她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可疼痛却越演越烈,以至于她神志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不能再硬扛了......
她用力甩了下头,艰难挪动身体,拿出了床头柜的药,连水都顾不得喝,就倒出两片止疼药生吞了下去,可却没有丝毫用处,她咬了咬牙,又倒了两片出来。
那要人命的痛楚总算被逼退了些,却仍旧在折磨人,仿佛钝刀子磨肉一般,苏姚却不敢再吃了。
这三年,她清楚地感觉到止疼药的用处越来越小,可她不敢纵着自己一味地加大药量,现在的西药很贵,她怕自己离开帅府的时候,攒不够买药的钱。
她叹了口气,在钝痛的折磨下闭上了眼睛,却根本睡不着,直到天色大亮,那股痛楚忽然消失,她才松了口气,合眼睡了过去。
但很快,悠扬的钢琴声就响了起来。
她捂着头坐起来,只觉得脑仁涨得发疼,萧纵回来就是这点不好,大早上的就要听音乐,明明还不到起床的时辰。
可她也不敢再睡了,昨天把人惹恼了,今天得下去赔罪。
她洗了澡,特意换了套萧纵喜欢的白色旗袍,这才下了楼。
萧纵却并没有在客厅里,她一愣,到处找了一圈,却发现留声机也没开,可钢琴声还在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脚朝琴房走去。
萧纵年少时候留过洋,学过德文和钢琴,偶尔心情好了也会给她弹一曲。
男人弹琴的时候,和平常不太一样,没了那股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兽性,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苏姚从来没提过,她很喜欢那副样子的萧纵。
她加快脚步往琴房去,可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两道身影。

他愣在原地,思绪有些混乱,他试着去回想苏姚以前的样子,脑海里却都是她温顺乖巧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茵茵,好好吃饭,别只顾着看热闹。”
耳边忽然响起苏姚的声音,萧纵回神,目光仍旧落在了她身上,苏姚仿佛没听见两人的争吵,抬手给萧茵添了块培根。
萧茵应了一声,低头去吃饭。
管家却忍不住走了过来,“少爷,咱们想找钢琴教师,什么样的请不来?为什么非要找这种人?这般歹毒,今天敢骂我,明天就敢造反!”
因着方才那点没想明白的恍惚,萧纵很是烦躁:“不是你自找的吗?!”
管家愣住,苏姚夹培根的手也是一顿,她侧头朝萧纵看过来,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萧纵对老管家发火。
不管他以往做过什么。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激得人止不住的战栗。
可她什么都没做,既没去看秦芳年,也没质问萧纵的偏心。
她只是轻轻放下筷子,一如既往的平和,“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起身,从这一团混乱里抽离,萧纵却有些意外,他看了眼根本没动过的早餐盘子,眉心微蹙,这哪里吃了?
他有心把人喊回来,管家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不敢置信道,“少爷,你真的被这狐媚子迷惑了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姐......”
“行了!”
萧纵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落在那没动过的早餐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他语气越发严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记着,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管家噎住,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不定,却仍旧不死心,“少爷,您就这么喜欢秦芳年?”
萧纵越发不耐烦,“这关她什么事?”
他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真正针对的人是谁?
管家却很是不服,“当初我教训苏姚的时候您可是允许的,怎么换成秦芳年就不行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教训苏姚了?”
萧纵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他就愣了一下,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些画面。
刚才怎么都没能想起之前的事,现在被管家一句话给掀了出来,他好像的确没少因为苏姚顶撞管家罚她,最狠的一次他把人关进了禁闭室,本想着小惩大戒的,可军营那边却临时出了事,等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三天。
那天,苏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脸色惨白,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
那是他关于两人争执的,最后一次记忆。
再之后......
昨晚的情形映入脑海,管家的话那么难听,苏姚却一个字都没回,一个字都没有。
指尖忽然颤了一下,他不是允许管家教训苏姚,他当时只是嫌麻烦,不想理会这些小事。
他没想到的是,这幅态度在管家眼里会是这个意思,那苏姚呢?她是怎么看的?
好像也不重要,苏姚出身贫寒,只有一点唱戏的本事,还再也不能登台了,心里怎么想的要紧吗?反正她这辈子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理由很充分,可他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痛快,烦躁得让人坐不住,他不得不给自己点了根烟,目光却不自觉看向了萧茵,这一看才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大概是赶着去学堂,先走了。
他一口气将烟吸到底,这才勉强将繁乱的思绪压下去,“你若是再生事,就滚回老宅。”
管家脸色瞬间变了,知道萧纵说出这种话来是真的动怒了,再不敢辩解,躬身退了下去,只路过秦芳年的时候,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秦芳年毫不示弱,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随即大步走到餐桌旁,刚要开口,萧纵却已经起身离开了。
他抬脚上了二楼,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苏姚,他倒不是在乎人生气,只是......
只是她毕竟救过萧茵,他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可一头小小的拦路虎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偏心鬼,别想上去,苏姚肯定不想见你。”
萧茵坐在楼梯中间,张着胳膊拦他的去路。
萧纵又好气又好笑,他弯腰捏捏萧茵的脸颊,“小崽子,吃我的,喝我的,还针对我是吧?”
“谁让你偏心!”
萧茵推开他的手,鼓着脸生气,看着半分要放行的意思都没有。
“行了行了,快去上课,再不去要迟到了。”
他试图把人糊弄走,萧茵却丝毫不给面子,“今天周六,我不用上课,我今天就堵在这里,你别想去烦苏姚。”
萧纵被她给气笑了。
“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
他懒得和她多说,话音落下就提着她的腰带把人拎了起来,萧茵尖叫一声,抬手抱住栏杆,扯开嗓子大喊:“妈妈,哥哥欺负我!”
萧纵不防备她来这一招,被喊得额角一跳。
两人的生母死得早,是生萧茵那天因为受了刺激,难产而亡的,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要他保护好妹妹。
这些年,萧纵一直心疼她没见过母亲,一听她喊妈妈,只觉得头皮都麻了。
“好好好,我不上去了。”
他把人放下来,低头认怂。
“那你还不走?”
萧茵叉着腰撵人,萧纵虽然满腔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只能看了一眼苏姚的房门,转身下了楼。
“这小崽子。”
他啧了一声,溜达着去了院子里。
帅府后院有个凉亭,坐在里头能看见苏姚的窗户,他盯着看了两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天她从禁闭室里出来的样子,一碰就会碎一样。
可关个禁闭有什么呢?
他年少时候被关禁闭是家常便饭,怎么苏姚反应这么大呢?是太久了吗?
他心里又烦躁了起来,索性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想着把思绪压下去,可刚点燃鼻翼就嗅到了一股焦味,像是谁的头发被烧了,他狐疑地摸了下头,发丝好好的。
那是什么烧了?
他四处看了看,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就见一股烟正从苏姚的窗户里飘出来。

“苏姚?!”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萧茵正打算下楼,见他上来下意识要拦,却根本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冲上了楼,一脚就将门板踹开了。
萧茵没见过他这么暴力,被吓得喊了一声,萧纵却没顾得上安抚她,大步冲进了进去,房间里却没有人。
但烧灼的味道还在,浓郁且刺鼻,他循着味道找到了阳台。
火势熊熊,正肆意吞噬着炭盆里的衣物。
苏姚就站在旁边看着,灼热的空气几乎将她的身形扭曲,整个人朦胧得仿佛一道虚影。
萧纵呼吸猛地一滞,脚步也在瞬间停下,恍然间生出一股风一来她就会被吹散的错觉。
“少帅?”
苏姚的声音响起来,话里满是诧异,显然没想到萧纵会忽然过来,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萧纵却在这一瞬骤然一松,整个人仿佛从云端落了地一样,因为苏姚一开口,那股虚幻感就消散了,她又成了活生生的人。
可放松过后,一股怒火却汹涌而至,凶猛得让人几乎丧失理智。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钳住苏姚的手,将她拽进了房间,“你疯了吗?竟然在屋子里点火?你是活腻歪了吗?!”
他怒不可遏,声音一下比一下高,可肺仍旧鼓胀得想要炸开,他不知道苏姚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明明闻见烟味都能咳好几声,现在竟然敢在屋子里点火了。
她就不怕风助火势,万一......
他抖着手,骂了一句又一句,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情绪才在强大的理智下逐渐回笼,也是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除了开始那个称呼,苏姚竟一句话都没说过。
“知道错了?”
他哑着嗓子诘问,苏姚没有辩解,只轻轻点了下头。
见她这副态度,萧纵的火气总算彻底平息,也终于想起了那个炭盆,他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都烧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瞧见了一抹红。
苏姚的声音适时响起,“衣裳。”
她走过去,将旁边还剩下的一件红裙子也放进了炭盆里,语气古井无波,“少帅不许穿,我就把红衣都找了出来,都是我穿过的,也不好再送人,还是烧了干净。”
她用火钳子勾了勾火苗,火舌肆虐,再次舔舐了布料。
萧纵却愣在了原地,这是他昨晚说过的话。
他怔怔看着苏姚烧衣裳的动作,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起了波澜,却不再是愤怒或者烦躁,而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憋闷,只是他惯常也不会太过剖析自己,很快便将这点异样压下,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下次让佣人处理。”
苏姚头都没回,只应了一声好。
萧纵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沉吟片刻才开口,“刚才怎么不解释?”
苏姚轻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萧纵不明白她的意思,却莫名地不想去问。
他又想起刚才餐桌上的事。
如果苏姚烧衣裳不是在闹脾气,那餐厅的事呢?她怎么想的?
指尖无意识地揉搓了几下,他抬脚走过去,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苏姚仰起头,给了他一个娇软温和的笑。
以往萧纵是很喜欢她这幅样子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看着竟觉得刺眼得很。
在苏姚面前,他向来是习惯了直白,不痛快自然也不遮掩,他弯腰就将人拽了起来,“刚才误会你了,想要什么补偿?”
说是误会,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萧茵指责他偏心的那句话。
他无法否认,但这些事情他也不觉得有必要直说,他的身份在这里,就算偏颇了一些又如何呢?补偿就是,机会这不是给了吗?
他相信以苏姚的财迷,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就算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介意。
给了补偿,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苏姚指尖蜷了蜷,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少帅给我买件新衣裳吧。”
她果然提了要求,可萧纵的眉头却拧了起来,“没了?”
苏姚抬起眸子,困惑地看着他,“本也不缺什么,衣裳就够了。”
萧纵沉默,方才那股憋闷越发汹涌,却说不清楚缘由。
他素来是个能影响周围的人,脸色一沉,连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一双藕白的胳膊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苏姚仰头,轻笑着开口:“小误会而已,少帅虽然亲自开口了,可我也不能得寸进尺,对吧?”
话说得这么识大体,可萧纵却只觉得有股无明火直往脑门顶。
“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他再也克制不住,且笃定是苏姚的问题,直接把人抵在了窗台上,低声质问,“这些年我亏待你了吗?你要什么我没给你?现在和我阴阳怪气了?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指望我低声下气的和你道歉吗?”
他怒火翻涌,脸色阴沉得可怕,萧茵追上来,却愣是被他吓得没敢往跟前凑。
气氛一时冷凝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少帅为什么生气?”
苏姚轻柔的声音响起,她看过来的眸子里是纯然的困惑。
“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音调不变,平和地安抚,“我只是想要新衣裳了,才随口一提,若是哪里说错,惹了少帅不高兴,我改就是。”
萧纵翻涌的怒火顿住,他更憋闷了,却不好再发作,只好强逼着自己和苏姚拉开了距离,理智也逐渐回笼,他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苏姚真的有在阴阳怪气吗?
他不知道。
但他那么听着,心里就是不痛快,那股无名火几乎烧得人胸腔炸开。
所以只能是苏姚的问题。
“副官会带你去买的。”
他没再多想,丢下一句,抬脚出了门。
萧茵这才敢进来,勾着苏姚的手指,怯怯开口,“你们是因为早上的事在吵架吗?”
“早上怎么了?”
苏姚有些茫然,早上的事对她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羞辱,但她并不觉得萧纵会察觉到这一点,更不指望对方会为了这种事而做出什么反思,所以她真的很茫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她低语一声,话语中强压下的苦涩透过打开的门板飘出去,听得要下楼的人顿住了脚步。

夜里他睡得不太安稳,盯着身边的苏姚看了又看,却没看出什么来。
他憋了一肚子邪火,第二天一早就去后院打拳,等他和萧翼回来的时候,苏姚已经醒了,拿了温热的毛巾过来,踮起脚给他擦拭额角的汗珠,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昨天一定是自己忙糊涂了,竟然信了陈施宁的浑话。
他笑了自己一声,勾着苏姚的腰,狠狠亲了她一口,被人咬了下唇才肯松开。
苏姚忙不迭去了厨房,萧纵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将萧翼喊了过来,“你这阵子别跟着我跑了,留在府里照看着,尤其是那个......”
他抬起下颚示意正叮叮咚咚响着钢琴声的琴房。
“盯紧了,我让茵茵跟着她学琴,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可不能真的让茵茵出事。”
话音落下,他抬脚就追去了厨房。
“是,您放心。”
萧翼朝着他的背影敬了个礼,随手将毛巾收起来,目光却瞥向了另一块。
其实苏姚也不是全无优点,至少不会拜高踩低。
府里不管是司机,护卫还是佣人,她都客客气气的,每次萧纵打拳,她准备毛巾时,也都有他的一块,只是他嫌弃对方矫情,做作,所以从来没用过。
这次也是一样。
他装作没看见,将两块毛巾都交给了佣人,转身出去布防。
他是陪着萧纵长大的,萧纵对他素来放心,并没有插手,自顾自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苏姚。
苏姚习惯了他的目光,不以为意,可佣人们却有些受不了,不多时就有人凑过来接了苏姚手里的活——
“苏小姐,这里我们忙就行了,您快出去歇着吧。”
苏姚无奈,只好出了厨房,却是刚迈出门就被萧纵压在了墙上。
“腰还疼吗?”
他离得近,呼吸可闻,苏姚被他呼吸间的热气灼得耳尖发红,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这么多人呢,你离远一点。”
萧纵混不吝地笑起来,“我要是真离你远了,你就该着急了。”
话里满满的笃定。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姚对他多在乎。
苏姚笑笑,并未多言,只从他臂弯里钻出去,推着人去了餐厅。
趁着用早饭的功夫,副官金锦将今天的行程递了过来。
往常都是她口述的,这次却打印了出来,萧纵有些稀奇,但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南风雅舍?这老东西还是这副德行。”
他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目光却看向了苏姚。
他口中的老东西是海城商会会长何坚成,这老东西年过六十还爱女色,要的还得是读过书,有学识的淑女。
南风雅舍恰好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里头的女校书都是从小就读书识字的,有些甚至还精通洋文,客人是会员制,能进去的人大都是名声斐然,富甲一方。
所以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可苏姚知道。
所以,他刚才是故意说出来的,他的确有些恶趣味,喜欢看苏姚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意思得很。
“你最好一宿都别回来,我要把门锁得死死的。”
苏姚哼了一声,提着萧茵的书包就带着人走了。
今天周一,萧茵要去上课。
萧纵笑了一声,这才是苏姚该有的反应,总和昨天似的那么忍着,就没乐子了。
他起身要走,却见金锦没动。
“想什么呢?”
他收了方才在苏姚面前的流氓样子,淡淡开口,金锦回神,她是六个副官里唯一的女性,脾性也最直,“少帅为什么不告诉苏小姐,您在外头没有厮混过。”
萧纵算不上洁身自好,但除了苏姚也的确没有过旁人。
他性子太傲了,总觉得出去厮混,是给人占便宜。
“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
他瞥了一眼金锦,多少有些困惑,“她又不是唐黎。”
金锦张了张嘴,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知道苏姚在意这些,还偏偏要拿这个取乐,她家少帅,真不是一般的恶劣。
可她的身份不好会说这些,索性岔开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请您出发吧。”
萧纵也没再继续,抬脚就出了门,她落后一步跟上,女佣追上来塞给她一个纸包,里头是包子,“苏小姐让我送过来的。”
今天是临时接了和萧翼换班的通知,她的确还没来得及用饭,苏姚竟然这般细致,这都想到了。
金锦道了谢,趁着出门开车的档口,她一口一个,将几个包子囫囵咽了下去,这才钻进驾驶室去开车。
“几个包子就能收买你?”
萧纵显然看见了,透过后视镜看金锦。
金锦有些无奈,“属下也不是那么的没出息。”
车子呼啸着出了帅府,刚好瞧见了在门前目送萧茵离开的苏姚。
明明只是一闪而过,萧纵却仍旧看清了她轻扬的发丝和恬静的面庞。
指尖不自觉颤了颤,萧纵忍不住回了下头。
说也奇怪,明明对苏姚没有半分喜欢,可瞧见她就忍不住想靠近,想抚摸,想亲吻。
肉欲,真是很奇怪的东西。
今天最后的行程,就是南风雅舍的会面,萧纵知道何坚成那老东西约在这里,不只是图美色,还存着给他塞人的想法,所以对方一开口他就截住了话头。
何坚成很是不甘心,几次试图重新提起。
萧纵有些不耐烦,不自觉看了眼时间,八点半,竟然才这个点,他还以为很晚了。
罢了,早回去吧,免得苏姚的电话打过来,丢人。
“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起身要走,何坚成连忙留人,萧纵不耐烦和他废话,看了金锦一眼,金锦立刻喊了女校书过来,他被团团围住,只能作罢。
两人回了车里,金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咱们这时候回去,门是不是锁了。”
萧纵难得在底下人面前露了笑脸,“她的话你也信?开快些,九点前进门,你还能瞧见她打电话,粘人得很。”
他抱怨一句,带着点嫌弃。
金锦没多言,只加快了速度,八点五十九分,车子开进了帅府,大门果然没有锁。
“我说什么了?”
萧纵哼笑一声,话里难掩得意。
他卡着九点的时间,大步进了客厅,果然瞧见电话被拿了起来。
“不是警告过你,不准......”
他话音一顿,因为拿着电话的人,是管家。
“怎么是你?苏姚呢?”
他有些不痛快,环顾四周去找苏姚的身影。
“她用了晚饭就上去了,您想找人,去房里吧。”
见他回来,管家放下电话,起身走了过来。
萧纵眉头一拧,看了眼座钟,九点。
“她打完电话了?”
管家被问得一愣,“什么电话?”
萧纵有些不耐烦,“还能是什么电话?五年来她哪里断过?”
管家噎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古怪了起来,“少爷,您是不是糊涂了?她很早之前就不敢打扰您了。”

“少帅看什么呢?瞧见佳人了?”
见萧纵一直看着楼下出神,陈施宁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是苏老板?”
他想起了之前的话题,脸上露出激动来,“你还没说让我办什么事呢,赶紧的。”
萧纵收回目光,扔给他一根烟,“说笑的,你还当真了?茵茵喜欢她,真送出去,她要和我闹的。”
陈施宁很是失望,“孩子小,忘性大,你换个人陪她,很快她就忘了......”
萧纵没接茬,倒是另一个人开了口,“苏老板?说的是几年前闹离家出走的那个?”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这人生得不错,只是眉宇间全是倨傲,瞧着就让人退避三舍,笑声却透着浓浓的嘲讽,是财政部褚家的大儿子,叫褚英的。
“后来是怎么了结的来着?”
褚英又问,侧头看了过来。
“不记得了。”
萧纵淡淡开口,却并不是敷衍,他很少去回想和苏姚的以往,毕竟对方只是他带回来消遣的人,犯不着费多少心思,可这件事他却还留着点印象。
那时候苏姚已经被他带回去一年了,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闹腾着要上位,听说他去了百乐门,和他大吵一架,拖着行李回了戏班子,还放言在她和野花之间只能选一个。
他当时都被气笑了,自然不会去哄,连找都懒得。
至于后来是怎么了结的......
萧纵点了根烟,有什么画面自脑海里闪过,却十分模糊,他看不清也就懒得回忆,反正,应该是苏姚自己回去的。
比起这个,他更清晰的记忆,是事情传出去后众人的嘲笑,谁都不明白苏姚哪来的底气和他闹。
他也不懂。
“离家出走怎么了?”
陈施宁开口,语气很不痛快,“闹腾是因为在乎,要是不在乎谁想管你?”
褚英又笑了起来,“施宁这风流种真是没救了,和什么人都谈情说爱,也不怕辱没了自己。”
萧纵莫名的有些烦躁,“过去的事,别提了。”
“少帅这是嫌丢人了。”
褚英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换成是我,我也觉得丢人,甚至当年我都不会让她回去,谁知道出去了半个月,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萧纵眉头拧起来,眼前恍惚闪过苏姚抱着他的脖子,低声说想他的样子。
今天褚英的话属实有些多。
他开口要岔开话题,另一道声音却比他更早一些——
“你们还走不走?”
说话那人剑眉薄唇,看着斯文俊秀,可眉眼间全是冷意,瞧着不怒自威,方才那话虽然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却很清楚,他这是很不耐烦了,“我可不是来听你们说人是非的。”
“走走走,沈爷别恼。”
陈施宁笑嘻嘻中断了谈话,叉着腿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他这句沈爷道明了此人的身份,正是靠实业发家的沈家掌权人,沈知聿。
虽然他年岁不大,可因着幼年丧父,所以早早地就担起了家业,这些年打拼下来,不止屹立不倒,还更进一步,坐稳了华中实业龙头的位置,连这百乐门他也掺了股。
“知聿还是这毛病。”
褚英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开口调侃了一句,沈知聿却并不接茬,站起来就走,陈施宁连忙跟上。
“猖狂什么?”褚英见他如此不给面子,忍不住低骂一句,“要不是我老子要他的钱平账,他也配和咱们坐一起?”
“知道求着人家,就老实做孙子吧。”
萧纵捏灭烟,也跟了上去。
他都给了沈知聿面子,褚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坠在了最后头。
他们要去的是沈知聿的靶场,就在百乐门底下,里头存着的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几人都掺了股,算是利益共同体。
这乱世里,友谊远不如利益来得牢固。
几人看了看新仿出来的枪,又开始打靶子,萧纵一向偏好这些,打到兴头上,连今天那点莫名其妙的憋闷都忘了。
内线忽然响了,褚英离得近,顺手接了起来,随即笑骂一声,“是陈园的电话,施宁,你也不好好管管你后院的那些人,还管起爷们的事了。”
陈施宁却不恼,笑嘻嘻来接电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她们惦记我的样子。”
他接了电话,和对方腻腻歪歪地说起话来。
褚英听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挂了,咱们比一比。”
陈施宁听话地挂了电话,却摆了摆手,“不成,我得回了,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我家的宝贝们都要睡不着了。”
褚英被他噎得够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人走了。
“我也先回了。”
沈知聿看了眼腕表,也拿了衣裳走了,他虽然没人催,但沈家规矩严,不许子弟在外头胡闹,除非必要,九点之前都要回家,哪怕他现在掌权,也不打算坏了规矩。
两人一走,原本还算热闹的靶场瞬间冷清了下来,褚英倒了杯酒,轻啧一声,“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两个人越来越没意思了。”
萧纵充耳不闻,只闷着头打枪,等弹夹都打空了,他才吐了口气,“仿得差不多了,枪膛若是能再长半分手感会更好,让他们试着做一做。”
话音落下,他才瞧见身边只剩了褚英,不由讶然,“九点了?”
褚英啧了一声,“你打起枪来就不管不顾,走两人了都没注意。”
萧纵没在意他的调侃,垂眸看了眼手腕,他太久没来这里了,难得过来一趟,当然要玩得尽兴。
但他懒得和褚英解释,只看了一眼电话,这个时候帅府也该催他了。
念头刚落下,内线就响了。
褚英接了起来,随即眉梢一挑,满是戏谑,“你家的电话,这么多年了,明知道你不接,还打起来没完没了,没眼力见。”
那次苏姚离家出走又灰溜溜地回来后,虽然再没闹过这种事,但一到时间就不停打电话催促,萧纵警告过她,但收效甚微,只好由着他,但也的确是嫌烦,所以他从来都不接。
“替你挂了?”
褚英显然了解他,说着话已经打算挂电话了。
“等等。”
萧纵破天荒地喊住了人,褚英面露惊疑,“怎么,这么多年,出感情了?”
“胡说八道什么?”
萧纵一边接电话,一边抱怨,“她现在学会拿茵茵做筏子了,我怕茵茵闹我,还是听听......”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听筒里传出来的,并不是苏姚的声音。

萧纵愣了一下,一时竟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她很久都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不等管家回答,他自己先否认了,“胡说八道,我每次晚归,都能接到帅府的电话。”
管家有些尴尬,“那是老奴怕您沉迷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这才继续打电话,想着喊您回来。”
“怎么可能?”
萧纵矢口否认,“换了人打电话,我怎么会......”
他话音忽地顿住,因为他想起来了,自己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接过帅府的电话。
好不容易接了一回,还是秦芳年打的。
心头莫名被刺了一下,这要是被苏姚知道......
他忽然反应过来,苏姚是知道的,他昨天一进苏姚的门就告诉她了,可她竟然没有追问过,一个字都没有。
就像他带秦芳年回来的时候,刨除他强行扣的罪名之外,她也什么都没做一样。
心脏忽然沉了一下,陈施宁的混账话也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不在乎谁想管你......
身体不自觉僵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不安毫无预兆地升腾起来。
火机啪嗒一声响,他点了根烟,一口气进去半根,那感觉却死活压不住。
“看来,白天的事让苏小姐生气了,少帅不用紧张,明天哄哄就好了。”
见他脸色不对,金锦开口安抚。
萧纵却怔住了,紧张?
他紧张苏姚?
那股复杂的感受还萦绕在心头,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却汹涌而来。
他古怪地看向金锦,这家伙在胡说些什么?
他是什么人?苏姚又是什么人?
他怎么会紧张她?
“你是在羞辱我吗?”
他瞥了一眼金锦,话里带着不满。
“什么?”
金锦被质问得很茫然,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萧纵太骄傲了,他是不能接受自己会被苏姚这样的人挑动情绪的。
别说苏姚了,就算是唐黎也不行,当初他明明对唐黎那般热衷,好东西流水似的送,费尽心思讨人欢心,可在意识到两人不可能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找到了苏姚作为替代品。
对他而言,情爱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可以逢场作戏,流连花丛,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对这种人动情。
他嫌丢人。
只是,六年。
苏姚在他身边呆了六年,两千多个日夜,他心里竟然从头到尾,都是这种想法。
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金锦莫名地对苏姚生出些怜悯来,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是属下失言。”
萧纵没再理会,只仰头看了眼苏姚的房门,随即转身往外走。
“都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管家连忙追问。
“热闹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哪里不能去?”
萧纵淡淡开口,脚下不停。
“可您从来不在那种地方过夜......”
管家开口劝阻,但萧纵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金锦叹了口气,抬脚追了上去,真是倒霉,怎么今天偏偏是她值班。
刚关上的帅府大门再次哐郎朗打开,金锦一脚油门拐出了帅府大街,这才从后视镜里看了萧纵一眼。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她家少帅,好像是个另类。
车子很快在百乐门停下。
地方虽然不是萧纵选的,但他也没有异议,抬脚就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璀璨的霓虹灯里。
金锦没打算进去陪着胡闹,索性钻进车里睡了一宿,等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萧纵还没出来,她也没去催,找了个摊子吃早饭,等四个烧饼下肚,男人的身影才从百乐门浮夸的大门里走出来。
她连忙结账,快步迎了上来,“少帅用过早饭了吗?”
萧纵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钻进车里闭目养神。
他不开口,金锦就自作主张回了帅府。
除了公务之外,这还是萧纵第一回在外头过夜,她心里有些惴惴,拿不准回去后苏姚会是什么反应。
要是......
“停车。”
萧纵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金锦连忙踩了刹车,还以为是已经到了帅府自己却没注意,结果侧头一瞧,竟然是珠宝行。
不用男人开口,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萧纵虽然对苏姚的变化很不满,但并没有真的打算和对方一拍两散,昨天的夜不归宿也只是在警告。
他在告诉苏姚,他知道她在闹别扭,也知道她很不舒服,但他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苏姚不要继续矫情,不然后果,绝对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
但警告过后,甜枣还是会给。
这个男人,温热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一颗不会化的寒冰。
金锦叹着气下车,和往常一样,随便挑了两样首饰就回了驾驶室。
知道萧纵懒得看,她也没想着让对方过目,随手扔在副驾驶位上,就加快速度回了帅府。
车子刚停下,吵闹声就从房里传了出来,她下意识看了眼萧纵,大概这种情况在男人意料之中,他气定神闲地哼笑一声,推开车门下了地。
金锦连忙拿着东西跟上。
房内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少帅昨天真的一宿都没回来?”
女声高亢,有些刺耳,两人的脚步不自觉顿住了。
金锦刚想感慨一句苏姚的好嗓子,但话刚到嘴边就意识到了不对,这声音不是苏姚的。
她探头往里头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是那个钢琴教师,她正站在客厅里和管家大呼小叫。
她有些纳闷,苏姚呢?怎么这么安静?
该不会又闹离家出走了吧?
她心头一跳,不自觉看了眼萧纵,男人神情莫测,瞧不出情绪,但她直觉对方并不高兴,一时也没敢开口。
等她再转回目光时,才瞧见苏姚正扶着栏杆下来。
秦芳年一个箭步窜到了苏姚跟前,“你怎么能睡到现在?你知不知道少帅昨天去了妓院,还一夜未归!”
金锦心下一松,“怪不得苏小姐没动静,原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萧纵指尖轻点,敲了敲烟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苏姚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少帅这种人,去那种地方不是很正常吗?”

苏姚呆站在街上,不死心地盯着面前的位置看了又看,刚才萧翼的车就是停在这里的。
可现在,车没了,人也没了。
而她匆忙之中没顾得上带下来的手包,也没了。
王八蛋。
她恨恨骂了萧翼一句,连忙招了辆黄包车,身边没带着药,她毫无安全感,得赶紧回去。
好在百盛街繁华,她很快就坐上了黄包车,只是没走出多远,她心头就是一悸,下一瞬,腿骨锥心似的痛楚就涌了上来。
发作得太过突然,她毫无防备,险些从黄包车上跌下去。
车夫吓了一跳,连忙停了车,“小姐,你没事吧?”
苏姚紧紧捏着小腿,很想让他快些回帅府,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黄包车是人力,再快又能有多快?
等他们回到帅府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会狼狈成什么样子。
她不想被帅府的人看笑话。
她挣扎着下了车。
“你把衣服送去帅府,让他们给你结车钱,再......再让他们拿了我的药过来......快去。”
她扶着路边的招牌,勉强站稳身体,这短短一小会儿,她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脸上的血色也肉眼可见地褪了下去,白得有些渗人。
她控制不住的战栗,心里却万分懊恼,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明知道这腿疼发作的毫无规律,且越来越厉害,为什么非要出门......
“请你,快些......”
她挣扎着开口,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这个全然陌生的车夫。
车夫却有些打怵,帅府那是好相与的地方吗?
别到时候车钱没拿到,还挨了枪子。
他把衣服塞回给苏姚,“车钱我不要了,你另外找人吧。”
话不等说完,他已经拉着车走了。
“等,等等......”
苏姚死死抠着路边的招牌,木刺扎进指腹里,鲜血淋漓,她却毫无感觉,只嘶声去喊车夫,对方却头都没回,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怎么办......
苏姚脑海里一团乱麻,隐约有绝望浮出来,为什么非得是现在发作?
为什么非要今天出门......
“小姐,你怎么了?”
身边忽然有人开口询问。
苏姚不知道那人是谁,却根本不敢相信,她用力摇头,竭力想要装出没事的样子来,想要离开这里。
可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她几次试图抬腿,都没能动弹。
“小姐,你看起来病得很厉害,我帮你吧。”
对方说着话就凑了过来,苏姚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却仍旧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滚开!”
她艰难开口,对方却越发兴奋,抬手就来摸她的脸。
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挡住了对方,随着一声惨叫,那人被撂翻在地,胳膊扭曲地歪在身侧。
“苏老板,没事吧?”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苏姚紧紧贴在墙上,“别过来!”
对方顺从地停下了脚步,放慢了语速,“苏老板,是我。”
声音有些耳熟,混沌的大脑勉强清醒了一些,苏姚用力甩了下头,总算认出了来人。
“......沈爷?”
沈知聿来帅府做过几回客,苏姚知道,他和萧纵关系很好,那应该不会趁火打劫。
心下一松,强撑的力气瞬间散了,苏姚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沈知聿连忙接住她,知道她的身份敏感,脱了西装遮住她的脸,这才将人抱起来,在临近的沈家客栈里要了间上房,将人安置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他将西装拿下来,才发现这短短一小会儿,苏姚嘴角已经溢出了血,那是忍疼太过的缘故。
沈知聿不敢耽搁,“来人,快去请大夫。”
“药......”
苏姚艰难开口,“止疼药......”
沈知聿蹙了下眉头,很想告诉她生病了吃止疼药没用,可见她这般艰难,还是没有多言,开门就去喊伙计,可门一开,却迎面袭来一道劲风。
拳势刚猛,猝不及防,好在他走南闯北多年,应付过太多凶险,还是侧头避了过去。
对方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他,“沈爷,翘少帅的墙角,太放肆了吧?”
沈知聿这才看清楚,刚才袭击自己的人是萧翼。
他沉下脸,“胡说什么,苏老板发了旧疾,我恰巧看见,才施以援手。”
“真有意思,”萧翼冷笑,“苏小姐在帅府那么多年,我竟都不知道她有旧疾。”
他是走到半路才发现苏姚的手包还在车上的,便回来给她送,却刚巧看见沈知聿把人带进客栈。
“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
沈知聿看出来了他不信,可当务之急是药。
他抬脚要走,萧翼却不许他走,“沈爷还是去和少帅解释吧。”
他再次打来一拳,沈知聿一把接住他的拳头,话里也有了火气,“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苏老板现在需要药。”
眼看着两人一触即发,房内却响起了碎裂声。
沈知聿连忙折返,萧翼也跟了进来,正要嘲讽两句,就愣住了。
眼前的场景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床榻上的那个人虽然的确是苏姚,可却狼狈陌生得让人不敢认,冷不丁一瞧,还以为是个纸人,憔悴虚弱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断了呼吸。
饶是他对苏姚偏见极深,也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他猛地看向沈知聿:“你干了什么?”
沈知聿还没开口,苏姚已经挣扎着开了口,“手包......药......”
萧翼这才想起来刚才沈知聿的那句药,当下也顾不得旁地,连忙下去拿苏姚的手包。
打开摁扣,里头果然有一瓶药,却眼熟得很,他很快想起来,这是自己帮苏姚买过的药。
不是拿来做戏的吗?怎么会......
他脸色变幻不定,却没耽误时间,飞快上了楼,拧开药瓶递到了苏姚手里。
苏姚狠狠甩了下头,勉强聚起力气来,往手里倒了药片,那一瓶才三十片,她这一下却足足倒了六七片,放在手心里,白乎乎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她却完全没意识到一般,抬手就要往嘴里塞。
萧翼眼睑一跳,有些烦躁,“药不能这么吃,会有抗药性。”
“松,手。”
苏姚咬牙开口,短短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识好人心。
萧翼心里骂了一句,还是退了下去,等着看苏姚的热闹。
可下一瞬,他就看见苏姚将药生吞了进去,她甚至都没喝水。
他愣住,怎么这么熟练?
大约是沈知聿也没想到她吃药如此生猛,一时也没开口,房内安静得只剩了苏姚偶尔克制不住时压抑的痛呼声。
“多谢沈爷。”
许久,苏姚终于开口,虽然声音颤抖,可看得出来已经缓解了不少。
“举手之劳,”沈知聿松了口气,“少帅就在百乐门,可要请他过来?”
苏姚安静下去,许久才摇了摇头,“不必打扰了。”
“你别误会,”
沈知聿反应过来话里的歧义,连忙解释,“少帅虽然在百乐门,但他并没有......”
“沈爷真是个好人。”
苏姚轻声打断,因为太过虚弱,尾音还没清晰就已经散了。
沈知聿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苏姚看了眼窗外,“我方才,遇见徐大班了,她带着那只表,是少帅的。”

车门被拉开,萧翼站在外头静静看着她。
苏姚却没动,萧翼可以把车停在这里,但她不下车对方也没有办法。
看出了她的意思,萧翼眉头皱起来,“苏小姐,你想让我动粗吗?”
“你敢吗?”
苏姚冷笑一声,这两年她很少闹腾,以至于旁人都忘了她曾经折腾人时的模样。
眼下冷不丁瞧见,萧翼不自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了神,脸色也变得更难看。
苏姚说对了,他不敢。
再怎么说,现在苏姚都是萧纵的人,他若是敢上手,等他的就是家法。
“送我去裁缝铺。”
苏姚斜睨过来,冷冷开口,其实裁缝铺离百乐门并不远,几步路完全可以走过去,但苏姚非要萧翼送,她不想盛气凌人,但也不能被人这么欺负。
萧翼沉默了很久,抓着车门的手青筋凸起,可最后还是重新钻进了驾驶室。
车子开了几十米就再次停了下来,苏姚正要下车,一位二三十岁的风韵女子却在车外走了过去,她并没有见过对方,却仍旧在看见的瞬间愣了一下,因为对方手腕上戴着一只她十分眼熟的腕表。
看错了吗?
她推开车门下了地,跟着那女子进了裁缝铺。
对方也是来拿衣裳的,正和店里相熟的伙计说话,她趁机看了个清楚,腕表一侧刻了个小小的姚字。
她没有看错,这就是萧纵的那一只。
就是,她特意定制给萧纵的那一只。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见。
“哪里来的贼?偷东西偷到少帅头上了?”
萧翼也进来了,一把钳住了那女子的手腕,显然,他也认出来了那只表。
“军爷说笑了,少帅的东西,谁敢偷?”
那女子笑了一声,哪怕完全处于被动,她也不惊不恼,显然见多了这种情形,看起来很有些游刃有余。
“还狡辩?不是偷的,少帅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跟我去警局。”
他拖着人就要走,裁缝铺的人连忙出来阻拦,萧翼却不依不饶,事态逐渐混乱,苏姚被迫回了神,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那女子,低声开口:“萧副官,放手吧。”
萧翼“呵”了一声,没动没说话,但姿态里的不屑却十分明显。
他不敢动苏姚,但苏姚也没资格命令他。
苏姚知道他在想什么,言简意赅地解释,“这是少帅送的。”
萧翼一愣,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怎么可能?少帅从没送过这些人东西。”
苏姚却没再理他,只看向那女子,虽然早在知道萧纵几日未归的时候,就预感了会有这一天,可真看见了这个人,她还是微微晃了下神。
好在她早已歇了心思,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没猜错的话,这位,是百乐门的人吧?这几天,都是你陪着少帅?”
女子侧头朝她看过来,大约是听说过苏姚的,她眼底闪过了然,“是,我叫徐丽华,是百乐门的大班,今天真是对不住了,若是知道苏老板来这里,我就不来了,苏老板可要见少帅?”
“还是不打扰少帅的兴致了。”
苏姚温声拒绝,目光却看向了萧翼,“听明白了吗?”
萧翼脸色青青白白,十分尴尬,他从未想过,在这里真的会有萧纵的相好。
“抱歉。”
他硬邦邦开口,目光扫到苏姚时,微微一顿,车上是他诬陷了苏姚,按理说也该道歉的,可是......
他嘴唇蠕动两下,还是转身走了。
鄙夷一个人太久,是开不了口道歉的,再说,苏姚也耍了他们很多回,就当扯平了吧。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苏姚也没在意,喊伙计去拿她的衣裳。
“苏老板真的不进去吗?”
徐丽华再次开口,苏姚笑笑,“我进去怕是不合适,大班也不必和少帅提我。”
伙计将衣裳包好送了过来,苏姚微微颔首:“告辞。”
她转身就走,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百乐门一眼。
“她怎么走了?”
透过窗户,陈施宁看着底下越走越远的苏姚,满脸不可思议,“她不是来找你的吗?”
萧纵一言不发地回了沙发,捡起一份文件仔细看,随口敷衍他:“不来烦人,不是挺好的?”
“可是,”
陈施宁仍旧十分困惑,“你这都出来这么多天了,她怎么会不找你呢?不应该啊......”
萧纵有些烦躁,很想让他闭嘴,褚英却先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总提那个女人做什么?还嫌她给少帅丢的人不够?”
陈施宁被噎住,悻悻闭了嘴,萧纵却已经看不下去文件了,他起身:“下去吧,开始热闹了。”
陈施宁浑身一抖,他哀嚎一声,栽在沙发上装死,“我不行了,别人玩是图高兴,少帅你是图命,我跳不动了,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萧纵嫌弃地看他一眼,见他一副耍赖的模样,也不好计较,只能将目光落在褚英身上。
没想到对方也扛不住了,连连摆手,“少帅,歇一歇吧,再跳下去,我怕是得猝死了。”
“是谁说要及时享乐的?”
他冷冷看着褚英,对方扭开头,装作听不懂。
“两个废物。”
萧纵无可奈何,只能低骂一声,自己出了门,大堂果然已经开始热闹了,可看着那一片的灯红酒绿,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方才苏姚碰见徐丽华时的情形。
虽然隔得远,根本听不清两人再说什么,可他仍旧感觉得到,苏姚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他狠狠吸了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他对苏姚,从不在意。

苏姚微微一愣,萧纵带回来的?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心虚,没有探究,就那么看着她。
她指尖一蜷,侧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可这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男人察觉到了,他垂眸看过来,“吃醋了?”
话里仍旧带着调侃,却没了先前在床榻上的不满和警告,苏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善如流,做作地在他怀里挣了一下,半真半假道:“少帅既然带了人回来,又爬我的床做什么?今晚少帅换地方吧。”
“没规矩,”萧纵嗔了一句,却并不严厉,甚至方才因为情事被打断而生出的暴躁也不见了影子,“别什么醋都乱吃,她只是我给茵茵挑的家庭教师,她先前说要学钢琴。”
萧茵是萧纵的亲妹妹,今年才九岁。
苏姚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讨好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亲,萧纵毫不客气地侧过头来,加深了这个吻。
苏姚却一点都不投入,心里只有无奈,萧纵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明明他是明令禁止苏姚争风吃醋的,甚至为此警告、惩戒过她很多回,可又时常会像现在这样暗示她承认。
若是答案不满意,他就会发了疯似地折腾人。
她只能猜测,可能是军务压力大,拿她逗个乐子吧。
她叹息一声,将思绪收敛起来,专心应对男人的索取。
“咳!”
一声严厉的咳嗽声却响了起来,她不用看就知道是管家,对方年过六十,人生的刻板严肃,据说祖上是有爵位的,所以很自持身份,最看不上下九流的出身。
好巧不巧的,苏姚就是那个下九流。
所以这帅府里,他们两人是最不对付的,方才这一番耳鬓厮磨,不知道老人家忍了多久了。
萧纵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当着老管家的面太放肆,又亲了两口就抱着苏姚进了客厅,等将人放在沙发上,他才抬了抬下巴:“这么大阵仗,她干什么了?”
“还不是有了前车之鉴,才让这些人动了爬床的歪心思,也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凭什么说我想爬床?”
那钢琴教师奋力挣扎,矢口否认。
“我方才在少帅门前瞧见你了!”
老管家冷笑一声,“还敢嘴硬?果然是一路货色,给我堵了她的嘴。”
佣人立刻将那女教师的嘴堵住,管家冷冷看向苏姚,“少爷,老奴先前怎么说的?下三烂的人不能进门,会脏了帅府的地儿,可您就是不听......”
“够了,”
萧纵抬了抬手,打断了老管家的喋喋不休,饶是他也瞧不上苏姚的出身,可当面就说这种话也还是过分了。
他侧头看向苏姚,却见人正靠在沙发上盯着那钢琴教师看,眼底带着好奇,似是并没有听到老管家的话。
可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没听见的。
萧纵还是走了过去,捏了捏苏姚的手:“他不是说你。”
苏姚没拆穿他的欲盖弥彰,也没再装没听见,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没关系的,老人家嘛,说我两句也没什么的。”
萧纵眉梢一挑,揉了揉她的发丝,“懂事。”
苏姚抿唇笑了笑,她就知道,萧纵要的是这种答案。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懂,她年少成名,心高气傲,刚进帅府那会儿,老管家瞧不上她,总是暗中使绊子,她也从不惯着,闹得最狠的一回,她偷偷给老头下了泻药,拉的人三天没出门。
可惜,老管家是看着萧纵长大的,在这帅府的分量,比她重得多。
所以查出来是她动的手脚之后,萧纵毫不留情地关了她三天禁闭,那屋子又黑又窄,像是小时候关她的笼子,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后来就连她做噩梦,都不敢再想起那几天。
她再也不想进去了。
“少爷,”
老管家语气生硬的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温存,他声音严厉而冷酷,“老奴觉得,为了整肃帅府的风气,这种人必须严惩,最好是全府的人都看着才好。”
话音落下,他再次看向苏姚,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显然在他心里,真正该严惩的,另有其人。
“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
萧纵却不感兴趣,他只是摸了下苏姚柔软的发丝,刚才被强压下的火气又烧了起来,他弯腰抱起苏姚,“我们回去继续。”
他说得露骨,苏姚脸颊泛红,却顺从地抱住了她的脖子,由着他抱着自己上了楼,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女教师,“她会怎么样?”
“反正你是不会再见到了。”
萧纵随口敷衍,脚步更快,苏姚还想再说点什么,腿骨却毫无预兆地疼了起来。
她额头冒出冷汗,却没有喊出口,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萧纵的脖子。
“急了?”
男人低笑一声,加快步子抱着她上了楼,甚至连门都顾不上就把人压在床榻上亲吻起来,可刚刚还被亲吻得湿软的身体,这才短短一小会儿,已经僵硬了起来,任由他怎么伺候都不肯放松。
他有些烦躁,“苏姚,放松一些。”
苏姚忍受着小腿的刺痛,艰难开口请求,“能不能明天再做?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萧纵气笑了,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不舒服了?
他垂下眸子,“苏姚,别告诉我,你还在为楼底下的那个人在吃醋,我告诉过你了,那就是个钢琴教师,和我没有别的关系。”
“我没有怀疑你的话。”
她柔声解释,看出来萧纵在生气,她讨好似的握住了他的手,萧纵没再计较,“你乖一些,明天我让人送批珠宝过来。”
话音未落,他已然再次俯下身来,然而不过短短片刻,他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苏姚,适可而止。”
明明是习惯了的身体,这次却怎么都不顺畅,若说苏姚不是故意的,他都不相信。
苏姚有些无奈,很想说是自己旧伤复发了。
伤是三年前受的。
那时候萧纵地位不稳,招惹了不少算计,自然也有人盯上当时只有六岁的萧茵,袭击发生的时候府里的人下意识保护萧纵,谁都没想到敌人的目标会是一个小姑娘。
倒霉的是,她当时正在陪萧茵上课,她怕人出了事自己会被问责,拼了命的抱着人逃跑,却被人开枪打中了腿。
后来虽然医治及时,不影响走路,却再也不能登台唱戏,还会时不时像现在这样刺痛。
这本该是极大的一桩人情的,可她那时候太愚蠢,没要些切实的好处,反而只想着拿这个做文章,想着要萧纵的承诺和陪伴。
后来闹得次数多了,萧纵也就不信她了。
现在说出来,只怕会适得其反。
然而就算她沉默,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萧纵仍旧肉眼可见的愤怒了。
“没完没了是吧?那你自己呆着吧。”
他起身就走,衣裳都没拿。
苏姚下意识要去追,可刚一落地,锥心的痛楚就从腿上传了过来,她跌倒在地,疼得脸色煞白。
她没敢再动弹,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身体爬回床上。
算了,还是不去了,反正追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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