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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

林羽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追!”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又一次!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侯爷,人跑了。”“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

主角:林羽赵恒   更新:2025-04-28 1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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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羽赵恒的现代都市小说《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由网络作家“林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追!”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又一次!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侯爷,人跑了。”“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

《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精彩片段


“追!”

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

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

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

又一次!

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

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

“侯爷,人跑了。”

“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

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

……

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

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

“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

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金令箭,声音尖利,带着京城权贵特有的傲慢。

城楼上的守军早已接到了太守陈启的死命令,哪敢怠慢,慌忙放下沉重的吊桥,吱呀呀地拉开了布满苔藓的巨大城门。

先遣队的队长,一名面容精悍的禁军校尉,策马立于城门洞前,锐利的目光警惕扫过城内死寂空旷的街道,眉头微微皱起。

他向迎上来的城门官低声询问了几句城内的情况,尤其着重问了瘟疫的现状。

当听到城门官结结巴巴的提及“反贼林羽……带着三十来人……也在城内救治疫民”时,校尉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消息,如同一道闪电,迅速传回了城外正在等待的赵宏耳中。

“什么?!林羽?!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端坐在华丽马车内的赵宏,听到回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

林羽!

他竟然也在上安郡!

虽然回报说只有三十人,可一想到林羽的威名,以及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平西军,赵宏的心底就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殿下稍安勿躁。”

旁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正是他的老师和首席谋士,吴居正。

吴居正捻着颌下短须,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林羽主力远在雍凉,虽然不明白他带出京的三千兵马去哪儿,可他的身边目前仅有三十名亲兵,不过是无根之萍,何足惧哉?”

吴居正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殿下,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赐良机!”

“林羽如今是朝廷钦犯,若能在此地将其擒杀,殿下便是立下了泼天功劳,足以压过所有兄弟!”

“即便不能擒杀,也可借此机会,拿捏住太守陈启的把柄,将整个上安郡的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在手中。”

吴居正语调平稳,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无论是瘟疫,还是反贼……这正是殿下您收拢民心,展现贤德与能力的绝佳舞台!”

吴居正的话,如同一剂猛药,迅速驱散了赵宏心头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贪婪。

对啊,区区三十人!他的身后可是数百精锐禁军!

那还怕什么呢?

擒杀林羽,平定瘟疫,掌控上安郡!这泼天的功劳,简直就是上天送到了他的手里!

赵宏坐直了身体,脸上重新浮现出皇子应有的威严。

“吴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传令!”

“立刻进城!”

随着八皇子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被完全推开。吱呀的声响在死寂的城中传出老远。

赵宏的车驾,在数百名禁军的簇拥下,仪仗森然,浩浩荡荡驶入了这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城池。

然而,这支象征着皇权的队伍,前行了不过百步,便骤然停下了。

队伍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影。

为首一人,未着甲胄,面容清俊。

正是林羽。

他的身后,静静站立着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

人人按刀而立,身形如磐石,纹丝不动。

人数虽少,却个个气息沉凝。

竟让前方数百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禁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马蹄声都变得有些杂乱。

林羽一行人,就这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站在街道正中央,拦住了八皇子赵宏的去路。

前进的队伍,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瞬间停滞。

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林羽和他身后三十人身上。

惊疑、戒备、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畏惧。

赵宏坐在车辇中,透过珠帘的缝隙,死死盯着那熟悉的身影。

数百护卫对阵三十余人。

本该是泰山压顶、螳臂当车的局面,可不知为何,赵宏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自己这数百人马才是被包围的那一方。

“林羽!”

赵宏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声音透过车帘传出,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用皇子的身份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压制对方的气焰。

“你好大的胆子!”

“你构结西夏意图谋反,不仅从天牢内逃脱,还胆大包天袭击御林军大营,劫掠了国库和少府!你可知罪?!身为朝廷钦犯,还敢公然现身,阻拦本王的去路!”

他的声音竭力保持着镇定,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几分,试图掩盖那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羽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平静地落在八皇子那装饰华丽的车驾上,仿佛能穿透层层珠帘,看见里面那个色厉内荏的主人。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示意身后的张兴等人不必紧张。

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长街左右,带着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偏又让人听出点别的味道。

“殿下。”

“本侯倒是有些好奇。”

“京师重地,听闻圣上龙体欠安,正值需要皇子们在侧侍奉、克尽孝道之时。”

“不知八皇子殿下,为何不在京城替陛下分忧解难,反而不辞辛劳,屈尊纡贵,千里迢迢来到这瘟疫横行、遍地凶险的上安郡?”

林羽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恭敬,也谈不上冒犯,就像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这问题本身,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赵宏最敏感的神经。

一位是野心勃勃、远离京城权力中心意图不明的皇子。

一位是功高震主、身负“反贼”之名却在此救治疫民的侯爷。

两位身份敏感、立场尖锐对立的人物,在这座被瘟疫和阴谋笼罩的孤城之中,猝然相遇。

无形的刀光剑影,在沉默的对峙中激烈碰撞。

街道上,数百禁军的呼吸声似乎都粗重了几分。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们之中,某些人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不要以为朕一无所知!”

杀气!

浓烈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璇玑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寒意刺骨,让所有人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尤其是那些私下里确实有过小动作,或是与某位皇子暗通的官员,此刻更是心惊肉跳,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有人甚至觉得裤裆一热,差点当场失禁。

赵桓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一张张或煞白或强作镇定的脸,将他们的惊惧,慌乱,或是故作坦然都尽收眼底。

他心中自然有数,哪些人心里有鬼,哪些人只是随波逐流。

可现在确实没精力,也没本钱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身体堪忧,国库空虚,二子失踪,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头疼。

此时清洗朝臣,只会动摇国本,万一自己哪天真撑不住撒手人寰,留下的将是一个更加糜烂的摊子。

逼得太紧,兔子急了也咬人,万一激起兵变,谁能压得住?

权衡利弊一番,赵桓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声道:“这一次,朕可以既往不咎,权当不知。若有下次……”

他刻意停顿,加重语气:

“格杀勿论!”

冰冷的话语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帝王威压再次席卷大殿。

不少官员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湿透。

但格杀勿论的警告也让他们明白,这位帝王哪怕是病着,依旧是头猛虎。

有些事情,确实得立刻停手,再不知收敛,恐怕真要脑袋搬家了。

“吾皇圣明!”

群臣再次躬身,声音比刚才齐整了不少。

“老臣斗胆,敢问陛下!”

王承恩再次开口,脸上适时露出对逆贼的愤恨,目光灼灼看向赵桓:“那反贼林羽,最终可曾缉拿归案?”

王承恩心里跟明镜似的,以林羽神出鬼没的本事和实力,陛下若真亲自去追,怕是此刻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躺着了。

可他深谙为臣之道,皇帝给了台阶,就得顺着下,绝不能当众拆穿,否则惹恼了龙颜,滚落的可是百官们的人头!

赵桓赞许的瞥了王承恩一眼,这老狐狸果然识趣。

随即,他脸上立刻布满怒容,用力一拍龙椅扶手:“可恨!那林贼狡猾如狐,竟被他侥幸逃脱!下一次,朕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至于细节,大家心照不宣,没人会不识趣的深究。

“陛下息怒!”

兵部尚书陈士立刻站出来,慷慨激昂道:“臣以为,当立刻调集大军,全力追剿林羽,以儆效尤,扬我国威!”

“糊涂!”

王承恩想也不想,立刻反驳。

“陈尚书!如今国库被洗劫一空,连京营的粮饷都快发不出来了,拿什么支撑大军调度?此时妄动刀兵,只会导致民不聊生,国力耗损!届时,莫说剿灭林羽,恐怕连边境都无法稳固,周边列国皆虎视眈眈,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陈士头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反贼逍遥法外吗?”

陈士面红耳赤,兀自不服:“如此一来,我大楚威严何在?陛下颜面何存?”

“呵!”一直沉默的淮南王赵陵突然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语气里满是戏谑:

“既然陈尚书如此忠勇,一心为国,那追剿林羽的重任,不如就交给陈尚书亲自领兵如何?本王就在京城,备好美酒,静候陈尚书凯旋的好消息。”

“这、这……”陈士瞬间卡壳,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让他带兵去打林羽?那不是找死吗?

连振威将军都栽了,他一个文官出身的兵部尚书,去了还不够林羽塞牙缝的。

“怎么?陈尚书刚才还义愤填膺,现在为何不敢应战了?”

淮南王赵陵嘴角噙着坏笑,不依不饶。

“莫非……陈尚书也怕了那林羽不成?”

陈士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涨红着脸,羞愤低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哼,纸上谈兵,鼠目寸光。”

淮南王赵陵轻蔑扫了陈士一眼,随即转向赵桓,敛去笑容,躬身行礼:“陛下,臣亦以为,此时不宜再动干戈。林羽虽是心腹大患,可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恢复国力。若强行征伐,恐动摇国本,引来外敌觊觎,届时内忧外患,悔之晚矣。”

“嗯。”

赵桓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采纳了淮南王的建议。

“众卿所言有理,攘外必先安内。”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定,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朕旨意,为充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今年的赋税,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三成。”

赋税加三成?!

此言一出,整个璇玑殿如同炸开了锅。

刚刚才安静的群臣们瞬间哗然。

惊愕,不解,惶恐的目光齐齐投向龙椅上的帝王。

“什么?三成?”

“陛下,这……”

“十税三已是重负……”

官员们脸色各异。

有人眼珠急转,手指微动,显然已盘算着新增赋税里能有多少油水可捞。

有人则面露忧色,眉头紧锁,想着乡下的贫苦百姓们怕是连稀粥都喝不上了。

然而,殿上寂静得可怕,无人敢率先明确表态。

龙椅上的那位虽然病容憔悴,可余威仍在,谁也不愿当被掐死的出头鸟。

赵桓冷眼望着底下百态,正待开口,却听一声悲怆的哭喊划破沉寂:

“陛下!”

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承恩不知何时已跪伏在大殿中央,老泪纵横,叩首不止,额头撞击金砖,发出闷响。

“陛下!如今大楚已是十税三,百姓勉力维生!若再加三成,便是十税六啊!苛政猛于虎,恐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于江山社稷大不利啊!望陛下三思!”

赵桓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冰冷:“王爱卿此言,莫非是不想为国分忧,不想替朕剿灭反贼林羽?”


“国库都被人搬空了,还有什么……是朕承受不住的?讲!”

赵贤知道瞒不住了,颤声道:“陛下!二皇子殿下与振威将军周冰雪,自那日之后,便、便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

赵桓瞬间坐直身体,不敢置信道:“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失踪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引发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快!给朕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因为情绪激动,他咳得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赵贤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急声道:“老奴已经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在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您千万要放宽心……”

“哼!”赵桓重重哼了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动气。

他靠回软枕,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冷静和决断。

“传旨!通知文武百官,午时,朕在璇玑殿见他们。”

“陛下!”

赵贤大惊,“您现在……”

他想说的是,您现在的病容如何见人?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让朝臣们瞧见陛下龙体欠安,怕是更要人心浮动啊!”

“嗯?”赵桓冷冷瞥了他一眼,“朕何时龙体欠安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这几日,乃是亲自追击逆贼林羽,与林贼一番苦战,虽将其重伤,朕也略受小挫,这才需要静养几日!赵总管,你可是听明白了?”

赵贤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连忙再次跪下,这次是真真切切开始掌自己的嘴。

“奴才该死!奴才糊涂!陛下说的是!是奴才记错了,陛下神勇,亲追逆贼,劳累过度,理当静养!是奴才该死!”

“行了。”赵桓不耐烦的挥挥手。

“摆驾,璇玑殿。”

璇玑殿内。

接到了皇帝要在午时临朝的消息,文武百官和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匆匆赶到了殿外候着。

大殿里鸦雀无声,气氛却异常紧张。

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眼神闪烁,不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

皇子们则个个面色肃然,站在前列,心思各异。

谁都想知道,这几天的皇帝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被林羽气得一病不起,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这对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至关重要。一步踏错,恐是万劫不复。

就在众人心思浮动,焦灼等待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特有的高唱声。

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赵桓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穿着龙袍,面色虽仍显苍白,却强撑着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一一扫过殿内众人。

“诸位爱卿,来得倒是齐全。”

赵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而更多的是洞察一切的冷意:“看来,都急着想瞧瞧,朕究竟死了没有,是吧?”

原本朝堂之上还有些许窸窣议论,当赵桓带着明显虚弱却又强撑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时,璇玑殿内瞬间如死一般寂静。

众人噤若寒蝉,方才浮动的心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迅速收敛。

若是陛下真有三长两短,他们或许还敢放手一搏,可眼下的情形……

只要这位帝王还坐在龙椅上一日,他就是楚国唯一的主宰。

不少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

更有甚者,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与揣测,悄悄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龙袍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们急于确认,这声音的主人,这强撑着的身影,到底还是不是让他们畏惧的楚帝赵桓。

视线中,赵桓身着龙袍的身影确实伫立着。

尽管面色苍白如纸,透着病态的憔悴,可他挺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神,依旧散发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这股无形的气势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怎么?”

赵桓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诸位爱卿方才不是聊得甚是热闹么?为何见了朕,反而都成了哑巴?”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上:

“莫非,是觉得朕本该躺在病榻上等死,如今却好端端站在这里,让诸位爱卿失望至极?”

这话问得直白又刻薄,殿内气氛愈发凝滞,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谁也猜不透这位帝王此刻是真怒,或是敲山震虎。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文武百官呼啦啦跪倒一片,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山呼万岁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谁也不敢再抬头,生怕眼神不对,便引来雷霆之怒。

“呵!”

赵桓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人敢细看。

待众人战战兢兢起身,丞相王承恩站了出来,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几日未曾临朝,亦不见圣踪,臣等心中甚是挂念,不知陛下因何事耽搁?”

王承恩在宫中并无耳目,他为人方正,忠于国事,不屑于此道。

可并不妨碍外界的流言蜚语传进他的耳朵。

这几日,京中高层几乎无人不知楚帝被气吐血而晕厥的消息,只是无人敢确认真假。

王承恩一问,看似寻常,实则代表了满朝文武共同的疑问。

他们迫切想知晓,这几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朕亲自率领精锐,追击逆贼林羽。”

赵桓面无表情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听不出喜怒,“与林贼一番苦战,虽未能将其擒获,但也使其身受重创,朕亦略感劳顿,故而回宫静养了几日。倒是辛苦诸位爱卿,为国事操劳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缺席,又抬高了自己,还顺带着安抚了臣子们。

文武百官刚要松一口气,觉得这关似乎要过去了。

“不过……”

赵桓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赵桓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对林羽恨之入骨,此刻只想倾尽所有也要凑足军费,将逆贼碎尸万段!

王承恩偏偏跳出来唱反调,简直岂有此理!可念及王承恩多年以来还算忠心,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陛下!”

王承恩抬起头,老泪纵横,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羽逆贼,臣与陛下一样恨不能食其肉!可涸泽而渔,非长久之计!赋税再加三成,与逼民造反何异?恳请陛下体恤万民,收回成命,方能固国安邦啊!”

他一番话说得极为恳切。

殿内不少官员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瞧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当然,也有几位官员目露敬佩,心中认同,却无人敢出声附和。

“放肆!”

赵桓猛然一拍龙椅扶手,惊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王承恩却毫不畏惧,依旧跪得笔直,目光灼灼望着赵桓。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再次叩首。

“王承恩!”

赵桓气得脸色发青,胸口憋闷,声音嘶哑:“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他恨不得立刻将老顽固拖出去。

国库空虚,追剿逆贼迫在眉睫,只要杀了林羽,夺回财物,扩充军备,江山才能稳固!

这老匹夫竟敢阻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承恩声音陡然拔高,异常决绝:“若老臣一死,可换陛下回心转意,让天下百姓少受些苦楚!臣,甘愿血溅璇玑殿!”

“你!你!!”

赵桓指着王承恩,气得浑身发抖。“来人!给朕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拖出去!”

“无需陛下吩咐!”王承恩猛然站起身,神色刚烈。

“臣,今日死谏!”

不等赵桓再开口,他抬起宽大的袖袍遮住脸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内粗壮的鎏金龙柱狠狠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赵桓。

他虽怒极,却从未真想过要王承恩的命!

“快!快拦住他!拦住!”赵桓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离得最近的两名金瓜武士慌忙上前,试图抱住王承恩。

谁知这老头看似文弱,此刻身形却异常的灵活,侧侧一侧身,竟从两名武士中间钻了过去!

眼看王承恩的脑袋就要与冰冷的金柱亲密接触,一道身影疾如闪电般冲出,展开双臂,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抱住了王承恩的腰。

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都踉跄了几步才停下。

正是淮南王,赵陵!

王承恩被抱住,兀自挣扎不休,口中大哭道:“放开老夫!放开!老夫无颜面对天下苍生,不如死了干净!”

赵桓此时也被吓得冷静了几分,喘着粗气,望着殿下混乱一幕,心中也明白,十税六确实太过骇人。

他疲惫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赋税,就改为增加一成!只加一成!王承恩,你若再敢多言半句,朕诛你九族!”

话音刚落,王承恩立刻停止了哭喊和挣扎。利索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龙椅方向朗声道:

“陛下圣明!臣替天下黎民百姓,谢陛下隆恩!”

说完,便要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却发现自己还被赵陵紧紧抱着,不由笑道:“淮南王,可否先放开老夫?”

赵陵被他前后的突然转变弄得一愣,望着王承恩脸上瞬间消失的悲怆和此刻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默默松开了手。

“王大人请便。”

“谢陛下!”王承恩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退朝!朕乏了!”赵桓心力交瘁,无力的挥了挥手。

“恭送陛下!”群臣们纷纷躬身行礼,心中各有滋味。

……

队伍行进在一片死寂的荒路上。

车轮碾过干涸龟裂的土地,扬起呛人的尘土,连马匹都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侯爷,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咋这么荒凉?”

张兴勒马停下,抹了把脸上的灰土,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这鬼地方,连个鸟叫都听不见,邪门得很!”

“按理,应该还在楚国地界,不该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李瑶也蹙起秀眉,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地貌:“若路线无误,应是上安郡境内。只是……”

她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去年我路过此地,尚记得官道车水马龙,行人不绝,沿途村镇炊烟袅袅,一派生机,绝非眼前这般死气沉沉。”

放眼望去,大地干裂,草木枯黄,稀疏的几棵歪脖子树了无生气,空气凝滞了一般,带着沉闷的压抑感。

官道上除了他们一行留下的车辙印和马蹄印,再无半点人迹。

“张兴,派人去前面探一探,仔细些。”

林羽沉声吩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是!”

张兴领命,点了十几个机灵的亲兵,催马向前奔去。

没过多久,张兴策马飞奔返回,脸色比去时更为凝重难看:

“侯爷,前面探了十里!别说人了,连个喘气的活物都没见着!”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村子倒是找到了几处,可都是空的!家家户户门窗大开,锅碗瓢盆都还在,就是没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情况太过诡异,连张兴见惯生死场面的悍将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林羽鼻翼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极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眼神骤然一凝:

“传令下去!所有人,用湿布蒙住口鼻!”他的命令急促而严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虽不明所以,可出于对林羽的绝对信任,立刻依言照做,纷纷扯下布巾沾湿蒙上。

林羽翻身下马。

“张兴,点上十个机灵的弟兄,随我去前面看看。”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需要确认。

“是!”

张兴应下,随即看向队伍后方被押着的两人。

“侯爷,那两人……也蒙上?”他指了指蔫头耷脑的赵元和周冰雪。

“蒙上。他们现在还不能死。”林羽淡淡道。

“明白!”

赵元和周冰雪连日步行,早已精疲力竭,此刻正互相依偎着,处于半昏睡状态,根本没听清林羽和张兴到底讲了什么。

周冰雪略好一些,毕竟是领过兵打仗的,底子还在。

赵元就惨了,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受过这般的苦楚,两条腿早已不是自己的,全靠意志力撑着。

张兴大步流星走过去,扯了两块布。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赵元被惊醒,见张兴拿着块黑乎乎的布靠近,立刻挣扎起来:“拿开!把这脏东西拿开!”

“滚开!”周冰雪也厉声喝道,试图推开张兴。


说罢,林羽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走进了天牢内。

张兴大手一挥,一群暗探清理现场的尸体与血迹,恢复原样。

哒哒哒~

不多时,密集且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赵元与周冰雪查封与搜查平西侯府之后,带着一大群手下赶来天牢,势必要将兵符拿到手。

“卑职见过二皇子,周将军!”

张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带着一群狱卒快步迎出来。

“本皇子要审问林羽,带路!”

赵元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往里走。

“你们守住大门,任何可疑之人靠近,格杀勿论!”

深知林羽麾下高手众多,周冰雪不敢怠慢,此次足足带了上百人过来。

这些人都是她与赵元的亲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遵命!”

百余名亲兵应了一声,分散把守在天牢周围。

刀剑出鞘,严阵以待,一片肃杀之气!

“微臣将他关押在最里面的监牢,殿下这边请!”

张兴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

……

与此同时。

淮南王府,后花院内。

身披蟒袍,身形肥胖的淮南王赵陵盘坐榻上,八个人围在旁边,神色恭敬。

赵陵沉声道:

“林羽被打入天牢,平西侯府被赵、周二人查封,并未找寻到兵符,正带人往天牢赶去,诸位有何看法?”

其中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禀报道:“王爷,平西军群龙无首,赵恒自断手脚,我们的机会来了!”

“所谓的两万御林军,只剩下八千人,一群乌合之众!”

另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笑道: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的人便能轻松取走赵恒的性命,令朝野上下陷入混乱,我们伺机而动!”

“呵呵,赵恒已经是行将就木,本王从来不担心。”

赵陵自信一笑,道:

“六位皇子,除却老二赵元之外,其余人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成不了大气候。”

另一人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先解决二皇子赵元?”

“赵元降服了周冰雪,这女人心狠手辣,连林羽都栽在她手里,不好动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几年前,林羽横空出世,镇压叛乱,驱除外敌,手段高明,麾下兵强马壮,一度压得几位藩王透不过气来!

连此等英雄人物都栽在周冰雪手上。

可想而知,这女人手段有多么高明与狠辣!

要动赵元,就要正面与周冰雪作对,结果就是必败无疑!

“呵呵,周冰雪背叛林羽,你们认为,是明智之举吗?”

赵陵轻呡一口热茶,慢悠悠开口:“在本王看来,此举愚蠢至极!”

“为何?”

众人都感到不解。

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问道:“将林羽打入天牢,周冰雪顺利夺取兵符,掌控十万平西军,她可是大赢家!”

“莫非王爷认为,林羽还有后手?”

赵陵沉默了片刻,道:“林羽此等人杰,绝不会坐以待毙,至于十万平西军,本王不认为周冰雪能掌控。”

顿了顿,他继续道:

“吩咐下去,密切跟踪赵元与周冰雪的行踪,稍有机会,马上截杀!”

“此外,派人潜入天牢,送林羽上路!”

赵陵眼中闪烁寒光,语气森然。

平西侯林羽!

这位曾经的杀神,压得诸位藩王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绝不能任由他活下去!

……

天牢内。

赵元与周冰雪带着数名大内高手进入天牢深处,见到了关押在铁笼内的林羽。

看着手脚戴着镣铐,批头散发,成为阶下囚的林羽。

赵元不禁露出得意的笑,讥讽道:

“啧啧,真想不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平西侯,也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

“林羽!识趣的话就赶紧将兵符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定要你尝尝凌迟之苦!”

周冰雪目光冰冷,满脸寒霜,冷冷盯着林羽。

望着面前满脸杀意的周冰雪,林羽忽然笑了。

谁又能想到。

两年之前,这位振威将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呢?

“把他拖出来,大刑伺候!”

赵元大喝一声,两名狱卒打开铁门,将林羽架了出来,绑在木桩上。

两名狱卒抬过来一大盆通红的火炭,盆中还有两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殿下!”

张兴将一根烧红的烙铁递上来。

赵元接过来,轻轻吹了口气,灼烧通红的三角形烙铁发出滋滋的响声。

将通红的烙铁凑近林羽胸口前,赵元露出一抹狞笑,道:“兵符藏在哪里,说出来,免得吃苦头!”

“林羽,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周冰雪脸色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道:

“你若是执意不交,我便会将你几个副将斩杀干净,一样能掌控平西军!”

“我没有兵符。”

林羽摇摇头:“把我那群副将全杀了,你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那群副将是他一手提拔与调教出来的,只认自己一人。

所谓的兵符,只不过是辅助罢了。

“我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你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林羽淡声道。

“你的人?呵呵!”

赵元十分不屑地摇摇头,讥讽道:“天牢外面都是我的人镇守,莫说人影,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林羽,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该认命了!”

林羽目光平静,仿佛看待一个白痴般。

他转头,望向周冰雪:

“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家伙压根就是一个白痴,你为什么看得上他?”

“难道,你和他都是白痴?”

周冰雪闻言,愣了愣,随即秀眉倒竖,勃然大怒,斥道:“你找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

赵元恼羞成怒,扔掉烙铁,锵一声拔出腰间的配件,喝道:“我先把你的手臂砍下来,你说不说?”

说罢,就要挥剑。

其身后的张兴,眼中闪烁一抹冷光,右手握紧腰间的佩刀!

站在侧边的五名狱卒也同时握紧刀柄,死死盯着赵元的动作,目光凶厉,蠢蠢欲动!

一股肃杀之气悄然笼罩天牢内!

“不对劲!”

周冰雪毕竟是上过战场,感受到了杀气。

她猛然转身,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望向张兴。

“动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兴冷喝一声!

五名狱卒从身后取出弓弩,扣动机括,箭矢呼啸!

咻咻咻!

下一刻,数名大内高手同时中箭倒地,口中还发出哀嚎声!

“刺客!”

“保护殿下!”

仅余下的两名高手纷纷拔刀,暴喝着冲上,挡在赵元面前。

一连串的变故,吓得赵元脸色苍白,幸好他自小练武,剑术出众,不久就镇静了心神。

“来人!”

赵元怒不可遏,怒视张兴,冲外面大喊:“快来人!救驾!”

他一连喊了数声,镇守在外的侍卫却没有丝毫反应。

“别喊了,你的人早被干掉了。”

林羽施施然脱下镣铐,拍了拍手。

吱呀!

吱呀!

周围的牢门纷纷打开,七八名乔装成“死囚”的杀手走了出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侯爷!”

手下的部将捧来一套玄铁甲胄,甲叶泛着幽暗的光泽。

林羽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区区京城御林军,土鸡瓦狗罢了,还用不着披挂。”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要去自家后院散步。

赵元见状,心中满是不屑与暗喜。

蠢货!真是蠢到家了!

御林军营中配备了强弓硬弩,寻常甲胄都未必能挡住,他竟敢不穿甲?

简直是自寻死路!

也好,等会儿乱箭齐发,看你怎么死!

省了本皇子动手。

待他化为肉泥,那十万平西军,可就是我的了!林羽啊林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

周冰雪望着林羽挺拔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复杂难明。

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那白袍银枪于万军丛中纵横捭阖的身影。

曾让她心旌摇曳,仰慕不已的男人。

这思绪如风中残烛,也只是闪烁了一瞬,便被心底更深更炽热的渴望彻底吞噬。

她暗暗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权力,更高的权力!

她要取代他,站到比他更高的地方!

所以,林羽必须死!

她迅速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张兴,按我之前的吩咐去办,给赵恒送份大礼,动静不妨闹大点,越快越好。”林羽轻笑着吩咐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遵命!”

张兴眼中闪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领命转身。

侯爷麾下的众人,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虽然并非直接改朝换代,但这般狠狠搅他个天翻地覆,也足够痛快淋漓!

…….

皇宫,御书房内。

楚帝赵恒心情舒畅,解决了林羽,让他感觉头顶那柄悬了许久的利剑终于消失了。

“天牢那边情况如何?”

赵恒端着金杯,慢条斯理品了口茶。

“回陛下,天牢一切安好,并未发现林羽余党有劫狱的迹象。”太监总管赵贤躬身回道。

赵恒缓缓放下茶杯,捻起御笔,在一张宣纸上缓缓写着什么。

“林羽此人,桀骜不驯,绝非束手就擒之辈。天牢那边,还是再加派些人手,严加看管,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赵贤点头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赵恒看着纸上即将完成的字迹,自言自语:“林羽啊林羽,你不死,朕这心里,始终难安啊……”

笔锋落下,宣纸上赫然是‘君临天下’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志得意满。

“君,就要有君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轰隆!

恰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天际,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御林军营地外围的哨塔。

大雨滂沱,几个当值的御林军缩在避雨处,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平西侯下天牢了。”

“早知道了,今儿还游街了呢,啧啧,那场面……”

“真是可惜了啊,多好的将军……”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王头!你不要命了!”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紧张的四下张望。

“掉脑袋的话可不敢乱说!”

其余几人也是吓得变了脸色。

老兵扒开同伴的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恼怒:“某就觉得侯爷是被冤枉的!当年要不是他带兵打退匈奴,咱们这京城早被人家踏平了!尔等为何不让某说?”

“嘘!嘘!小点声!”

捂嘴那人急得直跺脚。

“朝廷上的事,陛下和文武百官所做的决定,咱们这些大头兵瞎掺和什么?安安稳稳领饷银不好吗?唉,我也敬佩侯爷是条汉子,等他上路了,我……我肯定给他多烧几张纸钱。”

老兵闻言,眼神一下子黯淡,失了神采。

片刻后,他猛然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言不发,转身就冒着倾盆大雨,向营内走去。

与其一同站岗的士兵只当他是要去方便,并未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长里短,浑然不知真正的杀神已经悄然抵达营外。

“都注意着些,尽量不要惊扰了附近的百姓!”

林羽领着三千精锐,悄无声息潜行至御林军大营侧翼,低声吩咐道。

今夜是来收利息的,顺便给某些人一个教训。

凭借着事先安插人手所提供的精确路线和情报,他们悄无声息就绕开了明哨暗卡,抵达了防御相对薄弱的区域。

见了灯火通明的御林军大营,赵元仿佛瞬间找回了皇子的威严和底气,胆气又壮了起来,之前的狼狈似乎一扫而空。

“林羽!我原本以为你尚有几分头脑,没想着竟是如此愚蠢,带着区区三千人就敢来闯御林军大营送死!”

他梗着脖子,叫嚣道:“现在,立刻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磕到本皇子满意了,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至于这个贱婢……”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李瑶。

“等会儿本皇子非好好炮制她不可!”

他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收拾林羽和李瑶。

啪!

这一巴掌在雨夜里打得格外响。

李瑶收回手,脸上没一点多余的表情,好像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件小事而已。

赵元被打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只觉得脸上既麻又疼,眼前都有些发黑。

五道指印很快在他脸颊上红肿起来,火辣火辣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

可一对上李瑶的冷眸,他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这女人真的敢杀他,而且不会有丝毫犹豫。

窝囊与恐惧交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周冰雪瞳孔骤然一缩,随即上前一步,将赵元护在身后。

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林羽!”

“御林军大营内有两万精锐,兵甲齐全,弓弩强劲!”

“你这三千人就算再骁勇,又能支撑多久?”

“无异于以卵击石!”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在她看来,林羽这纯粹是自寻死路。

他一定会输!

她死死盯着林羽,心中却又一次莫名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情绪。

不!绝不能动摇!

她要亲眼看着他兵败身死,然后名正言顺地接收他的一切!

权力!

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眼前,在向她招手!

为了得到它,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不由得再次攥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火热憧憬。


这人藏匿和动手的本事确实高明。

能在自己和张兴眼皮底下动手杀人,还不露痕迹,这绝对是个高手。

更让他不解的是,对方为什么只杀了这几个守卫,却放过了他们?

“侯爷,咱们怎么办?”

张兴压低了声音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撤!”

林羽当即下令。

行踪既然已经露了,对方明显自己的目的,再待下去也没用,还可能更危险。

“那这些艾草……”张兴看向堆得跟小山似的艾草。

“带走一些,我有大用。”林羽沉声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拿回去救人。

“得嘞!”张兴立即招呼手下动手。

很快,带上艾草,与外面放哨的铁柱和等着的阿贵汇合,迅速离开了仓库。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张兴和几个亲兵脸色都不好看,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才让事情没办成,心里挺自责。

阿贵也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林羽一路没说话,眉头紧锁。

这个巫医,还有他背后藏着的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上安郡弄出瘟疫,又囤积艾草……这肯定不是巧合。

他感觉有个更大的阴谋在暗地里搅动。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深处。

砰!

又一个琉璃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太监总管赵贤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楚帝赵桓气得浑身哆嗦,脸都青了,指着赵贤吼道,“三天了!整整三天!连赵元的影子都没找到!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啊?!”

赵元的失踪,像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朝堂上,那些鼻子灵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私下里与其他皇子接触,给自己找新靠山。

几个有野心的皇子也开始暗地里拉拢人手。

争位子的乌云,又一次飘到了楚国上空。

赵桓越想心里越发慌,也越生气。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林羽那个反贼在背后捣鬼!

“陛下息怒!再给老奴一些时日,老奴已经派遣出了影痕的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把二皇子殿下找回来!”

赵贤的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发颤,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黏住了鬓角的灰白头发。

楚帝赵桓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碎瓷片。

“时日?朕给你时日,谁给朕时日?!都失踪几天了?那些奏章如雪片一样飞进来,都在问朕!你让朕怎么跟他们交代?!”

他抓起手边的青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朝着赵贤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啪!”

茶杯在赵贤额头上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立刻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赵贤身子猛地一僵,额头火辣辣地疼。

但他跪得笔直,连晃都没敢晃一下。

“陛下息怒……老奴该死!老奴无能!”

“最后十五日!”

他盯着赵贤,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再加派影痕的人手!十五日后,活要见人,死……朕也要见到尸首!”

这话里的杀意浓得几乎化为实质。

“奴才……遵旨!”赵贤重重磕了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混合着血迹和冷汗。

“滚!”

赵桓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老奴告退,老奴告退……”赵贤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赵贤走后,赵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龙椅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空旷而冰冷,他心里堵得慌,悔意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赵武去边关!

老大若在,太子之位早定,何至于此?

更悔自己优柔寡断,没能及时扶赵元上位,否则,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哪敢有别的心思?

赵元一失踪,朝堂算是彻底乱了。

老四赵立,手握户、工二部,权柄日重。

老八赵宏,惯会收买人心,朝中附庸者众。

这两人要是斗起来……大楚经不起折腾了啊!周边那些饿狼可都盯着呢!

“林羽……一定是你!肯定是你把元儿掳走了!”

赵桓猛地站起,眼中布满血丝,像是困兽。

“林羽!林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楠木桌角磕在地上发出巨响。

赵桓喘着粗气,一把拔出悬在御座旁的天子剑。他对着那翻倒的桌案,像是疯了一样胡乱劈砍,木头碎屑跟着乱飞。

“皇兄,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又是为了林羽那个逆贼?”一道挺温和的声音传进来。

淮南王赵陵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殿,刚好瞧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

赵桓的动作停了下,剑尖还在抖。

“元儿……不见了。”他嗓子哑得厉害,透着一股子疲惫。

“什么?”赵陵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二皇侄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莫非……真是林羽干的?”

赵桓不想在这事上多说,话锋一转:“皇弟,你说,朕现在,该立谁当太子才好?”

赵陵一听,赶紧摆手,笑得挺谦卑:“皇兄这话说的,立太子是国家大事,关乎江山社稷,臣哪敢随便说话?”

赵桓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咱们是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

“陛下!”赵陵身子微微躬了躬,更显恭敬。

“正因为是国家大事,臣才更不敢乱说,皇兄英明,心里肯定有数。”

赵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算了,朕也就随口问问。你今天进宫来,是有事?”

“是,”赵陵脸上立刻露出轻松的笑模样,“臣前些天得了几个唱跳俱佳的歌姬,舞跳得好,嗓子也好听,不敢自己留着,特意带来给皇兄解解闷。”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殿外响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六个穿着五彩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身段确实好看,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走起路来,腰上脚腕上的小银铃叮叮当当响,眼神勾人。

“臣女参见陛下。”

六个女子齐刷刷拜下,声音又软又糯。

赵桓的火气和烦躁瞬间散了不少,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免……免礼平身。”

“皇兄看着还行?”赵陵笑着问。

“好!挺好!赏!都重重有赏!”赵桓连声说着,眼睛几乎就没离开那几个女子,他虽已年迈,却极好女色。

赵陵嘴角不易察觉弯了弯,躬身行了个礼,悄声退出了大殿。


可惜,两人现在的状态,哪里是膀大腰圆的张兴的对手?张兴一手一个,轻松按住,不由分说就将布蒙在了他们脸上,顺手还系了个死结。

布料刚捂上口鼻,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直冲天灵盖,赵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当场就控制不住,干呕了起来。

“yue……yue!这是什么?!尿……尿骚味?!yue……这么臭?!”赵元隔着布含糊不清的叫骂。

张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殿下好鼻子!这是俺刚换下来的袜子,用马尿浸湿的,效果拔群!怎么?是不喜欢么?俺还有条穿了半个月没洗的裤子,你要是喜欢,可以借你蒙蒙脸!”

“yue……yue!”

赵元胃里翻江倒海,涕泪横流,隔着散发着难以言喻恶臭的布,含混不清咒骂道:

“林羽!你这狗娘养的……yue……别让本王!yue……活下去……”

他想吐,却啥也吐不出来,腹中空空,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

这几日的折磨,远超他锦衣玉食的前半生。

粗糠烂菜,食不果腹,如今还要受此奇耻大辱!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冰雪起初也想挣扎,可当张兴带着戏谑的目光扫过她,扬言还有更‘陈年’的裤子时,她反而不动了。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心底升起。

她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忍!’

她心里提醒着自己:‘这点屈辱算什么?活着,才有机会把今日之耻,百倍奉还!’

她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随即又深深掩埋。

张兴见她不再反抗,反而有些无趣,转头冲李瑶嘿嘿一笑:“李姑娘,看来你赢了,这娘们骨头还挺硬!十两银子,先记账上!”

李瑶只是瞥了周冰雪一眼,淡淡道:“意料之中。”

周冰雪听着他们的对话,肺都要气炸了。

拿她打赌?

这两个混蛋!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杀机,心中却已将张兴和李瑶的名字刻在了必杀的名单上。

“行了,别玩了。”林羽的声音不高,却让张兴立刻收敛了笑容。

“办正事要紧。”

“是,侯爷!”张兴麻利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了林羽。

周冰雪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冰冷,杀意如有实质。

李瑶何等敏锐,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猛然回头,目光锐利扫向周冰雪。

仅一瞬,那杀意消失无影,周冰雪又恢复了疲惫麻木、逆来顺受的模样。

李瑶秀眉微蹙,是她?

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女,纵然领过兵,也不该拥有将杀意收放自如的狠劲,压下心里的疑惑,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周围的环境上。

周冰雪暗暗心惊,林羽身边的这女人,感觉竟这么灵敏!

往后行事必须更加滴水不漏,绝不能再泄露半分真实意图。

她定了定神,继续低声安抚着仍在干呕的赵元。

林羽带着张兴等十余人往前探路。

越往前走,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就越重。

大地龟裂,见不到一丝绿色,枯黄的野草蔫头耷脑趴着,风吹过,卷起的不是尘土,而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官道上除了他们一行人的马蹄印和车辙,再无其他痕迹。

“侯爷,这地儿也忒邪门了!!”张兴搓了搓胳膊。

“俺打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瘆人的地方,连只鸟叫声都听不见。”

他们又行出数里,隐约可以见到远处上安郡模糊的城廓。

就在此时,路旁的枯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灰狼。

那狼的毛色黯淡,瘦骨嶙峋,眼神浑浊,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就如喝醉了酒一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嘿!”张兴瞪大了眼:“这畜生……咋回事?自己把自己绊死了?”

他话音未落,林羽已经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死狼,眉头紧锁。

狼的口鼻处似乎有不正常的污迹。

“侯爷!前面!前面路边有人!”

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指着前方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几十步外的路边确实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影,纹丝不动。

“嘿!总算见着人了!”张兴松了口气,立刻就准备上前。

“站住!”林羽立刻喝止了他。

“别过去!”

他已经闻到空气里那股极淡,却让人心头发毛的腐烂味儿,还夹杂着一丝病态的甜腥。

“咋了,侯爷?”张兴勒住马,一脸纳闷。

“侯爷,您看那儿!”另一个士兵指着更远的地方,声音都哆嗦了:“那些……那些是狼!在啃……”

话未说完,但意思却明显。

众人眯眼细看,几只同样瘦得皮包骨的野狼正围着地上的人撕咬,地上到处是暗红的血和破烂的布条,风一吹,甚至能瞥见底下的白骨。

一股让人想吐的恶臭顺着风飘了过来。

“娘的!”张兴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喉咙里咯噔一声,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这……这他娘的是……”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某种比战场还令人害怕的东西。

林羽看着眼前惨状,再联系之前空无一人的村子和那只死得蹊跷的狼,心里不妙的念头几乎被证实了。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又冷又沉:“瘟疫。”

林羽的目光扫过死状诡异的狼:“那只狼,怕是啃食了染病死者的血肉,自己也中了招。”

他心中早有猜测,此刻眼前的惨状不过是印证了不祥的预感。

这场瘟疫,恐怕规模远超想象。

“瘟疫?!”

张兴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有些发颤,“侯、侯爷!那咱们可得赶紧绕道走啊!这鬼地方邪乎得很!兄弟们皮糙肉厚染上了也就罢了,您要是……”他

话没说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在医疗匮乏的时代,瘟疫二字几乎等同于死亡判决书。

一旦沾染,便是九死一生。

更可怕是它的传染性,一人得病,往往就是一村一县,甚至一郡之地沦为人间地狱。

寻常百姓没钱请郎中抓药,只能等死。

就算有钱,郎中也未必敢来,谁不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至于官府,最常用的法子便是封锁疫区,任其自生自灭。

“侯爷,张将军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侯爷,咱们快走吧!”

身后的士兵们也骚动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纷纷出言相劝。

林羽却摇了摇头,望着上安郡的方向,眼神复杂。


民意如潮。

赵宏死死咬着牙,他看着林羽的脸,心中恨意滔天,偏又无可奈何。

拒绝?

他敢吗?

在如此汹涌的民意面前,拒绝林羽参与调查,无异于坐实了自己的心虚,也坐实了自己与陈启同流合污!

吴居正眼中精光一闪,对赵宏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与其让林羽在暗中独自行动,不如就将他放在明面上,严加监视。

赵宏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僵硬的笑意。

“好!平西侯深明大义,本殿下又岂能拒绝?”

“那此事,就有劳平西侯多多费心了。”

他话音未落。

林羽已然转身,向张兴沉声道:

“张兴!”

“是!侯爷!”张兴轰然应诺。

“将陈启带走,严加看管!本侯要亲自审问!”

“是!”

张兴领命,带着几名亲兵,从还没反应过来的禁军手中,接管了如同烂泥般的陈启。

赵宏和吴居正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林羽这根本不是协助调查,是明晃晃的夺权啊!

可刚刚已经同意了林羽的参与,此刻再反对,台下的百姓们会咋想?

吴居正眼露阴霾,对身边的禁军都尉低声吩咐了几句,示意他们务必盯紧了林羽的一举一动。

……

临时征用了一间僻静的院落,充当了审讯室。

陈启被重重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的官服早已皱巴巴,沾满了泥土,哪儿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

他瑟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林羽安稳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从废弃山神庙捡到的腰牌残片。

张兴按刀立于一旁,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陈启。

铁柱等几名亲兵就守在门口,隔绝了内外。

“陈太守。”林羽终于开口道。

“事已至此,你觉得,还有人会来救你不成?”

陈启猛然抬头,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八皇子已经弃了你,拿你当了替罪羊。”

林羽淡淡道:“至于你背后的真正主子,他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棋子,而暴露自己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启声音嘶哑,做着最后的挣扎。

林羽轻笑一声,将那块腰牌残片,轻轻放在桌上。

“关于此物,陈太守可认得?”

陈启的瞳孔骤然收缩!

腰牌!

虽然只是残片,可他确实认得!

“果然,陈太守应该是认得的。”林羽的语气依旧平稳:“那么,囤积艾草,勾结南疆巫医,再散播瘟疫,这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

“或者,你只是奉命行事?”

陈启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林羽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陈启,你也是个聪明人。”

“多想一想你的家人,也想想你自己的下场。”

“八皇子不可能放过你,你背后的人更不会留你活口。”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林羽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一股奇异的蛊惑之力。

“讲出相关的一切。”

“讲出瘟疫的真正源头。”

“也讲出所指使你的人,他到底是谁。”

“或许,本侯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是保你的全家人留一条活路。”

陈启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希冀,可更多的仍然是恐惧和犹豫。

林羽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

时间,开始了一点一滴的流逝。

院落里,只剩下陈启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终于,他的心理防线再也受不住,在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希望面前,开始了寸寸的崩塌。

“是,是……”陈启声音的变得干涩起来。

“我愿意说!”

“是,是黑色的粉末……”

他瘫软的坐在地上,眼神也涣散了,彻底放弃了抵抗。

“也不是巫医,他只是个幌子,主要是那些特殊粉末。”

林羽目光微凝:“粉末?是什么粉末,又从何而来?”

“京城!是京城来的人交给了我……”

陈启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让我找寻机会,投进城里的水源……”

“那具体是什么粉末,你知道吗?”

陈启茫然的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剧毒,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

“他们讲,只要我愿意照做,事成之后的好处少不了我。”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也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真的!”

陈启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哀求。

“对方一直是黑衣蒙面,也总是约在城外的僻静地方,用特定的暗号和信物与我联系。”

他努力的回忆着:“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们!”

线索,再一次指向了京城。

神秘的黑衣人?

剧毒的黑色粉末?

特特而古怪的联络方式,再加之拥有皇室标记的腰牌残片……

这一切都显示着,上安郡的瘟疫绝非是偶然,现在也排除了巫蛊之术的作用。

其一切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一个来自京城的巨大阴谋。

林羽心中念头飞转着。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还是为了掩盖其他的勾当?

或者,这本身就是针对某些人的阴谋,甚至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他望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陈启。

从这弃子的身上,恐怕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

幸好线索并未完全中断。

“太守府。”

林羽缓缓吐出三个字。

既然黑衣人与陈启有联系,那么太守府内,或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张兴。”

“末将在!”

“立刻带人,彻底搜查太守府!”

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任何角落都不可以放过!特别是陈启的书房和卧室!”

“寻找一切的可疑之物!无论是信件、暗号、信物,还是黑色粉末!”

“是!”

张兴领命,立刻带上一队精锐亲兵,直扑太守府。

……

太守府内,早已人心惶惶。

陈启被当众拿下,而八皇子和那位神秘平西侯之间的暗流涌动,让府内的下人们如同惊弓之鸟。

张兴带人闯入时,几乎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抵抗。

搜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前院,后宅,库房……

除了查抄出不少的金银财物,坐实了陈启贪腐的罪名外,并未发现与黑衣人或是黑色粉末直接相关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兴的眉头也渐渐皱起。

难道,陈启已经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不成?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之时,负责搜查书房的铁柱,忽然有了发现。

“将军!这里有古怪!”

张兴快步跟上。

铁柱指着书房内侧的一面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

外表上,并无异常。

也幸好最近的铁柱颇为努力和心细,他察觉出画框边缘的灰尘,似乎比别处要干净不少,像是经常被人挪动。

张兴上前,仔细检查。

果然,在画框的背后,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他用力按下凹槽。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挂着猛虎图的墙壁,竟然缓缓向内移开。

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入口!

密室!

张兴心中一凛,示意士兵们在外戒备,他则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踏入其中。

密室内,空间并不大。

陈设也是比较简单,只有一张书案和几个箱子而已。

箱子内所装的,依旧是大量的金银珠宝,包括一些地契和房契。

张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案。

可书案上,除了一些寻常的文书外,并无太多的东西,更有一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色封皮册子。

他随手就拿起册子,轻微的翻了翻。

里面的字迹比较潦草,所记录的也只是一些寻常的日常收支而已。

不对!

张兴忽然间有所察觉,这本册子,应该绝非是普通的流水账。

毕竟,谁会将一本普通的账册放在这样的密室内呢?

不合情理啊!

而且,其中一些条目,数额还特别巨大,来往对象却是语焉不详,刻意用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或代号标注。

张兴将册子带出了密室,交给随后赶来的林羽。

林羽接过册子。

昏暗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

林羽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捕捉着隐藏在潦草字迹下的有用信息。

资金的流动,物资的交割,与某些京城人物隐晦的联系……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

这一页上,记录了一笔数额惊人的炭敬支出。

而收款方的名字,被一个图案所代替。

这图案,林羽却是不陌生。

或者说,这图案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不久前才接触过。

是,九江王府的内部徽记!

林羽的瞳孔猛然一缩!

九江王?

赵颜!

那个与倭寇有所勾结,靠着走私收敛大量钱财,野心也极大的赵颜。

之前,在京城缴获了刻有倭寇文字的自鸣钟,证据已经指向了他。

而现在,这上安郡太守的秘密账本中,竟然又一次出现了他的影子!

瘟疫?

黑色粉末?

神秘的京城黑衣人,囤积艾草……

九江王赵颜……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林羽的脑海中,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一个庞大的轮廓,渐渐浮现。

这潭水,还真是特么的深啊!

林羽缓缓合上账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眸中寒意凛然。

赵颜,这位九江王殿下所图谋的,恐怕远不止是与倭寇勾结那么简单。

这位王爷,是想要在这盘乱局中,布下更大的棋子!

而上安郡的瘟疫,恐怕就是他庞大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或者,是一颗用来转移视线的烟雾弹!

林羽握紧了手中的账本。

……

八皇子赵宏的住处,灯火通明。

赵宏如同一头困兽,在不算宽敞的厅堂里来回的踱步,锦绣袍服的下摆随着他急促的走动而翻飞不定。

他的脸色铁青,呼吸也越发粗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猛然的停下脚步,狠狠一拳就砸在旁边的梨木方桌上,茶盏剧烈跳动,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起了好大一片白蒙蒙的水汽。

“林羽!他竟敢当着本殿下的面,就把陈启给带走了?”

“这个逆贼,早晚要收拾他,让其跪在面前,狠狠的折辱他!”

赵宏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变得尖锐,甚至带有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羽的强势与滴水不漏,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让他心惊的是,林羽竟然真从陈启那废物的口中问出了些东西?还搜走了一本所谓的秘密账册?

那账册里?

想着可能隐藏的内容,赵宏紧皱眉头。

坐在对面的吴居正,相比之下就比较镇定了。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浑浊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殿下,莫要急躁。”

吴居正脸色平静,说道:“林羽目前就一个反贼而已,何必与他动怒呢?岂不失了身份?”

“至于陈启,那就是一头蠢货而已,他落在了林羽手里,左右不过是个死。”

赵宏转头,紧盯着吴居正。

“那账册呢?”

吴居正放下茶杯。

“账册,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羽此人的心思也颇为深沉,手段更是狠辣无比,他既然已经拿到了账册,就一定会再次深挖。”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查下去?”赵宏不由得再次急道。

吴居正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林羽既然想查,那咱们就让他去查好了。”

“上安郡的水,他越是拼命的搅动,就会越是容易引火烧身,也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们现在就是静观其变,等着他的破绽。”

吴居正顿了顿声,眼中寒光闪动:“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干等着就是。”

“我已经加派了不少人手,开始严密的监视隔离区一举一动。”

“哦?”赵宏精神顿时就是一振。

“目标嘛,自然也是那本账册。”吴居正语气森然,“要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要么,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绝不能让那东西继续存在,成为林羽要挟和威逼殿下的利器!”

赵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重重点头。

“好!就依先生所言!”

“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吴居正微微颔首,再次端起了茶杯,目光幽深,望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羽!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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