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羽赵恒的现代都市小说《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由网络作家“林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追!”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又一次!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侯爷,人跑了。”“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
《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精彩片段
“追!”
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
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
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
又一次!
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
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
“侯爷,人跑了。”
“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
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
……
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
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
“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
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金令箭,声音尖利,带着京城权贵特有的傲慢。
城楼上的守军早已接到了太守陈启的死命令,哪敢怠慢,慌忙放下沉重的吊桥,吱呀呀地拉开了布满苔藓的巨大城门。
先遣队的队长,一名面容精悍的禁军校尉,策马立于城门洞前,锐利的目光警惕扫过城内死寂空旷的街道,眉头微微皱起。
他向迎上来的城门官低声询问了几句城内的情况,尤其着重问了瘟疫的现状。
当听到城门官结结巴巴的提及“反贼林羽……带着三十来人……也在城内救治疫民”时,校尉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消息,如同一道闪电,迅速传回了城外正在等待的赵宏耳中。
“什么?!林羽?!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端坐在华丽马车内的赵宏,听到回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
林羽!
他竟然也在上安郡!
虽然回报说只有三十人,可一想到林羽的威名,以及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平西军,赵宏的心底就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殿下稍安勿躁。”
旁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正是他的老师和首席谋士,吴居正。
吴居正捻着颌下短须,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林羽主力远在雍凉,虽然不明白他带出京的三千兵马去哪儿,可他的身边目前仅有三十名亲兵,不过是无根之萍,何足惧哉?”
吴居正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殿下,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赐良机!”
“林羽如今是朝廷钦犯,若能在此地将其擒杀,殿下便是立下了泼天功劳,足以压过所有兄弟!”
“即便不能擒杀,也可借此机会,拿捏住太守陈启的把柄,将整个上安郡的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在手中。”
吴居正语调平稳,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无论是瘟疫,还是反贼……这正是殿下您收拢民心,展现贤德与能力的绝佳舞台!”
吴居正的话,如同一剂猛药,迅速驱散了赵宏心头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贪婪。
对啊,区区三十人!他的身后可是数百精锐禁军!
那还怕什么呢?
擒杀林羽,平定瘟疫,掌控上安郡!这泼天的功劳,简直就是上天送到了他的手里!
赵宏坐直了身体,脸上重新浮现出皇子应有的威严。
“吴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传令!”
“立刻进城!”
随着八皇子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被完全推开。吱呀的声响在死寂的城中传出老远。
赵宏的车驾,在数百名禁军的簇拥下,仪仗森然,浩浩荡荡驶入了这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城池。
然而,这支象征着皇权的队伍,前行了不过百步,便骤然停下了。
队伍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影。
为首一人,未着甲胄,面容清俊。
正是林羽。
他的身后,静静站立着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
人人按刀而立,身形如磐石,纹丝不动。
人数虽少,却个个气息沉凝。
竟让前方数百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禁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马蹄声都变得有些杂乱。
林羽一行人,就这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站在街道正中央,拦住了八皇子赵宏的去路。
前进的队伍,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瞬间停滞。
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林羽和他身后三十人身上。
惊疑、戒备、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畏惧。
赵宏坐在车辇中,透过珠帘的缝隙,死死盯着那熟悉的身影。
数百护卫对阵三十余人。
本该是泰山压顶、螳臂当车的局面,可不知为何,赵宏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自己这数百人马才是被包围的那一方。
“林羽!”
赵宏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声音透过车帘传出,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用皇子的身份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压制对方的气焰。
“你好大的胆子!”
“你构结西夏意图谋反,不仅从天牢内逃脱,还胆大包天袭击御林军大营,劫掠了国库和少府!你可知罪?!身为朝廷钦犯,还敢公然现身,阻拦本王的去路!”
他的声音竭力保持着镇定,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几分,试图掩盖那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羽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平静地落在八皇子那装饰华丽的车驾上,仿佛能穿透层层珠帘,看见里面那个色厉内荏的主人。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示意身后的张兴等人不必紧张。
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长街左右,带着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偏又让人听出点别的味道。
“殿下。”
“本侯倒是有些好奇。”
“京师重地,听闻圣上龙体欠安,正值需要皇子们在侧侍奉、克尽孝道之时。”
“不知八皇子殿下,为何不在京城替陛下分忧解难,反而不辞辛劳,屈尊纡贵,千里迢迢来到这瘟疫横行、遍地凶险的上安郡?”
林羽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恭敬,也谈不上冒犯,就像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这问题本身,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赵宏最敏感的神经。
一位是野心勃勃、远离京城权力中心意图不明的皇子。
一位是功高震主、身负“反贼”之名却在此救治疫民的侯爷。
两位身份敏感、立场尖锐对立的人物,在这座被瘟疫和阴谋笼罩的孤城之中,猝然相遇。
无形的刀光剑影,在沉默的对峙中激烈碰撞。
街道上,数百禁军的呼吸声似乎都粗重了几分。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们之中,某些人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不要以为朕一无所知!”
杀气!
浓烈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璇玑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寒意刺骨,让所有人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尤其是那些私下里确实有过小动作,或是与某位皇子暗通的官员,此刻更是心惊肉跳,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有人甚至觉得裤裆一热,差点当场失禁。
赵桓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一张张或煞白或强作镇定的脸,将他们的惊惧,慌乱,或是故作坦然都尽收眼底。
他心中自然有数,哪些人心里有鬼,哪些人只是随波逐流。
可现在确实没精力,也没本钱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身体堪忧,国库空虚,二子失踪,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头疼。
此时清洗朝臣,只会动摇国本,万一自己哪天真撑不住撒手人寰,留下的将是一个更加糜烂的摊子。
逼得太紧,兔子急了也咬人,万一激起兵变,谁能压得住?
权衡利弊一番,赵桓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声道:“这一次,朕可以既往不咎,权当不知。若有下次……”
他刻意停顿,加重语气:
“格杀勿论!”
冰冷的话语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帝王威压再次席卷大殿。
不少官员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湿透。
但格杀勿论的警告也让他们明白,这位帝王哪怕是病着,依旧是头猛虎。
有些事情,确实得立刻停手,再不知收敛,恐怕真要脑袋搬家了。
“吾皇圣明!”
群臣再次躬身,声音比刚才齐整了不少。
“老臣斗胆,敢问陛下!”
王承恩再次开口,脸上适时露出对逆贼的愤恨,目光灼灼看向赵桓:“那反贼林羽,最终可曾缉拿归案?”
王承恩心里跟明镜似的,以林羽神出鬼没的本事和实力,陛下若真亲自去追,怕是此刻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躺着了。
可他深谙为臣之道,皇帝给了台阶,就得顺着下,绝不能当众拆穿,否则惹恼了龙颜,滚落的可是百官们的人头!
赵桓赞许的瞥了王承恩一眼,这老狐狸果然识趣。
随即,他脸上立刻布满怒容,用力一拍龙椅扶手:“可恨!那林贼狡猾如狐,竟被他侥幸逃脱!下一次,朕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至于细节,大家心照不宣,没人会不识趣的深究。
“陛下息怒!”
兵部尚书陈士立刻站出来,慷慨激昂道:“臣以为,当立刻调集大军,全力追剿林羽,以儆效尤,扬我国威!”
“糊涂!”
王承恩想也不想,立刻反驳。
“陈尚书!如今国库被洗劫一空,连京营的粮饷都快发不出来了,拿什么支撑大军调度?此时妄动刀兵,只会导致民不聊生,国力耗损!届时,莫说剿灭林羽,恐怕连边境都无法稳固,周边列国皆虎视眈眈,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陈士头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反贼逍遥法外吗?”
陈士面红耳赤,兀自不服:“如此一来,我大楚威严何在?陛下颜面何存?”
“呵!”一直沉默的淮南王赵陵突然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语气里满是戏谑:
“既然陈尚书如此忠勇,一心为国,那追剿林羽的重任,不如就交给陈尚书亲自领兵如何?本王就在京城,备好美酒,静候陈尚书凯旋的好消息。”
“这、这……”陈士瞬间卡壳,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让他带兵去打林羽?那不是找死吗?
连振威将军都栽了,他一个文官出身的兵部尚书,去了还不够林羽塞牙缝的。
“怎么?陈尚书刚才还义愤填膺,现在为何不敢应战了?”
淮南王赵陵嘴角噙着坏笑,不依不饶。
“莫非……陈尚书也怕了那林羽不成?”
陈士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涨红着脸,羞愤低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哼,纸上谈兵,鼠目寸光。”
淮南王赵陵轻蔑扫了陈士一眼,随即转向赵桓,敛去笑容,躬身行礼:“陛下,臣亦以为,此时不宜再动干戈。林羽虽是心腹大患,可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恢复国力。若强行征伐,恐动摇国本,引来外敌觊觎,届时内忧外患,悔之晚矣。”
“嗯。”
赵桓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采纳了淮南王的建议。
“众卿所言有理,攘外必先安内。”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定,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朕旨意,为充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今年的赋税,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三成。”
赋税加三成?!
此言一出,整个璇玑殿如同炸开了锅。
刚刚才安静的群臣们瞬间哗然。
惊愕,不解,惶恐的目光齐齐投向龙椅上的帝王。
“什么?三成?”
“陛下,这……”
“十税三已是重负……”
官员们脸色各异。
有人眼珠急转,手指微动,显然已盘算着新增赋税里能有多少油水可捞。
有人则面露忧色,眉头紧锁,想着乡下的贫苦百姓们怕是连稀粥都喝不上了。
然而,殿上寂静得可怕,无人敢率先明确表态。
龙椅上的那位虽然病容憔悴,可余威仍在,谁也不愿当被掐死的出头鸟。
赵桓冷眼望着底下百态,正待开口,却听一声悲怆的哭喊划破沉寂:
“陛下!”
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承恩不知何时已跪伏在大殿中央,老泪纵横,叩首不止,额头撞击金砖,发出闷响。
“陛下!如今大楚已是十税三,百姓勉力维生!若再加三成,便是十税六啊!苛政猛于虎,恐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于江山社稷大不利啊!望陛下三思!”
赵桓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冰冷:“王爱卿此言,莫非是不想为国分忧,不想替朕剿灭反贼林羽?”
“国库都被人搬空了,还有什么……是朕承受不住的?讲!”
赵贤知道瞒不住了,颤声道:“陛下!二皇子殿下与振威将军周冰雪,自那日之后,便、便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
赵桓瞬间坐直身体,不敢置信道:“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失踪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引发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快!给朕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因为情绪激动,他咳得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赵贤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急声道:“老奴已经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在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您千万要放宽心……”
“哼!”赵桓重重哼了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动气。
他靠回软枕,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冷静和决断。
“传旨!通知文武百官,午时,朕在璇玑殿见他们。”
“陛下!”
赵贤大惊,“您现在……”
他想说的是,您现在的病容如何见人?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让朝臣们瞧见陛下龙体欠安,怕是更要人心浮动啊!”
“嗯?”赵桓冷冷瞥了他一眼,“朕何时龙体欠安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这几日,乃是亲自追击逆贼林羽,与林贼一番苦战,虽将其重伤,朕也略受小挫,这才需要静养几日!赵总管,你可是听明白了?”
赵贤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连忙再次跪下,这次是真真切切开始掌自己的嘴。
“奴才该死!奴才糊涂!陛下说的是!是奴才记错了,陛下神勇,亲追逆贼,劳累过度,理当静养!是奴才该死!”
“行了。”赵桓不耐烦的挥挥手。
“摆驾,璇玑殿。”
璇玑殿内。
接到了皇帝要在午时临朝的消息,文武百官和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匆匆赶到了殿外候着。
大殿里鸦雀无声,气氛却异常紧张。
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眼神闪烁,不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
皇子们则个个面色肃然,站在前列,心思各异。
谁都想知道,这几天的皇帝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被林羽气得一病不起,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这对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至关重要。一步踏错,恐是万劫不复。
就在众人心思浮动,焦灼等待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特有的高唱声。
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赵桓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穿着龙袍,面色虽仍显苍白,却强撑着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一一扫过殿内众人。
“诸位爱卿,来得倒是齐全。”
赵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而更多的是洞察一切的冷意:“看来,都急着想瞧瞧,朕究竟死了没有,是吧?”
原本朝堂之上还有些许窸窣议论,当赵桓带着明显虚弱却又强撑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时,璇玑殿内瞬间如死一般寂静。
众人噤若寒蝉,方才浮动的心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迅速收敛。
若是陛下真有三长两短,他们或许还敢放手一搏,可眼下的情形……
只要这位帝王还坐在龙椅上一日,他就是楚国唯一的主宰。
不少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
更有甚者,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与揣测,悄悄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龙袍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们急于确认,这声音的主人,这强撑着的身影,到底还是不是让他们畏惧的楚帝赵桓。
视线中,赵桓身着龙袍的身影确实伫立着。
尽管面色苍白如纸,透着病态的憔悴,可他挺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神,依旧散发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这股无形的气势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怎么?”
赵桓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诸位爱卿方才不是聊得甚是热闹么?为何见了朕,反而都成了哑巴?”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上:
“莫非,是觉得朕本该躺在病榻上等死,如今却好端端站在这里,让诸位爱卿失望至极?”
这话问得直白又刻薄,殿内气氛愈发凝滞,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谁也猜不透这位帝王此刻是真怒,或是敲山震虎。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文武百官呼啦啦跪倒一片,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山呼万岁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谁也不敢再抬头,生怕眼神不对,便引来雷霆之怒。
“呵!”
赵桓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人敢细看。
待众人战战兢兢起身,丞相王承恩站了出来,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几日未曾临朝,亦不见圣踪,臣等心中甚是挂念,不知陛下因何事耽搁?”
王承恩在宫中并无耳目,他为人方正,忠于国事,不屑于此道。
可并不妨碍外界的流言蜚语传进他的耳朵。
这几日,京中高层几乎无人不知楚帝被气吐血而晕厥的消息,只是无人敢确认真假。
王承恩一问,看似寻常,实则代表了满朝文武共同的疑问。
他们迫切想知晓,这几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朕亲自率领精锐,追击逆贼林羽。”
赵桓面无表情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听不出喜怒,“与林贼一番苦战,虽未能将其擒获,但也使其身受重创,朕亦略感劳顿,故而回宫静养了几日。倒是辛苦诸位爱卿,为国事操劳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缺席,又抬高了自己,还顺带着安抚了臣子们。
文武百官刚要松一口气,觉得这关似乎要过去了。
“不过……”
赵桓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赵桓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对林羽恨之入骨,此刻只想倾尽所有也要凑足军费,将逆贼碎尸万段!
王承恩偏偏跳出来唱反调,简直岂有此理!可念及王承恩多年以来还算忠心,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陛下!”
王承恩抬起头,老泪纵横,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羽逆贼,臣与陛下一样恨不能食其肉!可涸泽而渔,非长久之计!赋税再加三成,与逼民造反何异?恳请陛下体恤万民,收回成命,方能固国安邦啊!”
他一番话说得极为恳切。
殿内不少官员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瞧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当然,也有几位官员目露敬佩,心中认同,却无人敢出声附和。
“放肆!”
赵桓猛然一拍龙椅扶手,惊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王承恩却毫不畏惧,依旧跪得笔直,目光灼灼望着赵桓。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再次叩首。
“王承恩!”
赵桓气得脸色发青,胸口憋闷,声音嘶哑:“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他恨不得立刻将老顽固拖出去。
国库空虚,追剿逆贼迫在眉睫,只要杀了林羽,夺回财物,扩充军备,江山才能稳固!
这老匹夫竟敢阻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承恩声音陡然拔高,异常决绝:“若老臣一死,可换陛下回心转意,让天下百姓少受些苦楚!臣,甘愿血溅璇玑殿!”
“你!你!!”
赵桓指着王承恩,气得浑身发抖。“来人!给朕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拖出去!”
“无需陛下吩咐!”王承恩猛然站起身,神色刚烈。
“臣,今日死谏!”
不等赵桓再开口,他抬起宽大的袖袍遮住脸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内粗壮的鎏金龙柱狠狠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赵桓。
他虽怒极,却从未真想过要王承恩的命!
“快!快拦住他!拦住!”赵桓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离得最近的两名金瓜武士慌忙上前,试图抱住王承恩。
谁知这老头看似文弱,此刻身形却异常的灵活,侧侧一侧身,竟从两名武士中间钻了过去!
眼看王承恩的脑袋就要与冰冷的金柱亲密接触,一道身影疾如闪电般冲出,展开双臂,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抱住了王承恩的腰。
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都踉跄了几步才停下。
正是淮南王,赵陵!
王承恩被抱住,兀自挣扎不休,口中大哭道:“放开老夫!放开!老夫无颜面对天下苍生,不如死了干净!”
赵桓此时也被吓得冷静了几分,喘着粗气,望着殿下混乱一幕,心中也明白,十税六确实太过骇人。
他疲惫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赋税,就改为增加一成!只加一成!王承恩,你若再敢多言半句,朕诛你九族!”
话音刚落,王承恩立刻停止了哭喊和挣扎。利索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龙椅方向朗声道:
“陛下圣明!臣替天下黎民百姓,谢陛下隆恩!”
说完,便要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却发现自己还被赵陵紧紧抱着,不由笑道:“淮南王,可否先放开老夫?”
赵陵被他前后的突然转变弄得一愣,望着王承恩脸上瞬间消失的悲怆和此刻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默默松开了手。
“王大人请便。”
“谢陛下!”王承恩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退朝!朕乏了!”赵桓心力交瘁,无力的挥了挥手。
“恭送陛下!”群臣们纷纷躬身行礼,心中各有滋味。
……
队伍行进在一片死寂的荒路上。
车轮碾过干涸龟裂的土地,扬起呛人的尘土,连马匹都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侯爷,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咋这么荒凉?”
张兴勒马停下,抹了把脸上的灰土,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这鬼地方,连个鸟叫都听不见,邪门得很!”
“按理,应该还在楚国地界,不该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李瑶也蹙起秀眉,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地貌:“若路线无误,应是上安郡境内。只是……”
她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去年我路过此地,尚记得官道车水马龙,行人不绝,沿途村镇炊烟袅袅,一派生机,绝非眼前这般死气沉沉。”
放眼望去,大地干裂,草木枯黄,稀疏的几棵歪脖子树了无生气,空气凝滞了一般,带着沉闷的压抑感。
官道上除了他们一行留下的车辙印和马蹄印,再无半点人迹。
“张兴,派人去前面探一探,仔细些。”
林羽沉声吩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是!”
张兴领命,点了十几个机灵的亲兵,催马向前奔去。
没过多久,张兴策马飞奔返回,脸色比去时更为凝重难看:
“侯爷,前面探了十里!别说人了,连个喘气的活物都没见着!”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村子倒是找到了几处,可都是空的!家家户户门窗大开,锅碗瓢盆都还在,就是没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情况太过诡异,连张兴见惯生死场面的悍将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林羽鼻翼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极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眼神骤然一凝:
“传令下去!所有人,用湿布蒙住口鼻!”他的命令急促而严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虽不明所以,可出于对林羽的绝对信任,立刻依言照做,纷纷扯下布巾沾湿蒙上。
林羽翻身下马。
“张兴,点上十个机灵的弟兄,随我去前面看看。”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需要确认。
“是!”
张兴应下,随即看向队伍后方被押着的两人。
“侯爷,那两人……也蒙上?”他指了指蔫头耷脑的赵元和周冰雪。
“蒙上。他们现在还不能死。”林羽淡淡道。
“明白!”
赵元和周冰雪连日步行,早已精疲力竭,此刻正互相依偎着,处于半昏睡状态,根本没听清林羽和张兴到底讲了什么。
周冰雪略好一些,毕竟是领过兵打仗的,底子还在。
赵元就惨了,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受过这般的苦楚,两条腿早已不是自己的,全靠意志力撑着。
张兴大步流星走过去,扯了两块布。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赵元被惊醒,见张兴拿着块黑乎乎的布靠近,立刻挣扎起来:“拿开!把这脏东西拿开!”
“滚开!”周冰雪也厉声喝道,试图推开张兴。
说罢,林羽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走进了天牢内。
张兴大手一挥,一群暗探清理现场的尸体与血迹,恢复原样。
哒哒哒~
不多时,密集且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赵元与周冰雪查封与搜查平西侯府之后,带着一大群手下赶来天牢,势必要将兵符拿到手。
“卑职见过二皇子,周将军!”
张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带着一群狱卒快步迎出来。
“本皇子要审问林羽,带路!”
赵元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往里走。
“你们守住大门,任何可疑之人靠近,格杀勿论!”
深知林羽麾下高手众多,周冰雪不敢怠慢,此次足足带了上百人过来。
这些人都是她与赵元的亲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遵命!”
百余名亲兵应了一声,分散把守在天牢周围。
刀剑出鞘,严阵以待,一片肃杀之气!
“微臣将他关押在最里面的监牢,殿下这边请!”
张兴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
……
与此同时。
淮南王府,后花院内。
身披蟒袍,身形肥胖的淮南王赵陵盘坐榻上,八个人围在旁边,神色恭敬。
赵陵沉声道:
“林羽被打入天牢,平西侯府被赵、周二人查封,并未找寻到兵符,正带人往天牢赶去,诸位有何看法?”
其中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禀报道:“王爷,平西军群龙无首,赵恒自断手脚,我们的机会来了!”
“所谓的两万御林军,只剩下八千人,一群乌合之众!”
另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笑道: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的人便能轻松取走赵恒的性命,令朝野上下陷入混乱,我们伺机而动!”
“呵呵,赵恒已经是行将就木,本王从来不担心。”
赵陵自信一笑,道:
“六位皇子,除却老二赵元之外,其余人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成不了大气候。”
另一人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先解决二皇子赵元?”
“赵元降服了周冰雪,这女人心狠手辣,连林羽都栽在她手里,不好动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几年前,林羽横空出世,镇压叛乱,驱除外敌,手段高明,麾下兵强马壮,一度压得几位藩王透不过气来!
连此等英雄人物都栽在周冰雪手上。
可想而知,这女人手段有多么高明与狠辣!
要动赵元,就要正面与周冰雪作对,结果就是必败无疑!
“呵呵,周冰雪背叛林羽,你们认为,是明智之举吗?”
赵陵轻呡一口热茶,慢悠悠开口:“在本王看来,此举愚蠢至极!”
“为何?”
众人都感到不解。
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问道:“将林羽打入天牢,周冰雪顺利夺取兵符,掌控十万平西军,她可是大赢家!”
“莫非王爷认为,林羽还有后手?”
赵陵沉默了片刻,道:“林羽此等人杰,绝不会坐以待毙,至于十万平西军,本王不认为周冰雪能掌控。”
顿了顿,他继续道:
“吩咐下去,密切跟踪赵元与周冰雪的行踪,稍有机会,马上截杀!”
“此外,派人潜入天牢,送林羽上路!”
赵陵眼中闪烁寒光,语气森然。
平西侯林羽!
这位曾经的杀神,压得诸位藩王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绝不能任由他活下去!
……
天牢内。
赵元与周冰雪带着数名大内高手进入天牢深处,见到了关押在铁笼内的林羽。
看着手脚戴着镣铐,批头散发,成为阶下囚的林羽。
赵元不禁露出得意的笑,讥讽道:
“啧啧,真想不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平西侯,也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
“林羽!识趣的话就赶紧将兵符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定要你尝尝凌迟之苦!”
周冰雪目光冰冷,满脸寒霜,冷冷盯着林羽。
望着面前满脸杀意的周冰雪,林羽忽然笑了。
谁又能想到。
两年之前,这位振威将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呢?
“把他拖出来,大刑伺候!”
赵元大喝一声,两名狱卒打开铁门,将林羽架了出来,绑在木桩上。
两名狱卒抬过来一大盆通红的火炭,盆中还有两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殿下!”
张兴将一根烧红的烙铁递上来。
赵元接过来,轻轻吹了口气,灼烧通红的三角形烙铁发出滋滋的响声。
将通红的烙铁凑近林羽胸口前,赵元露出一抹狞笑,道:“兵符藏在哪里,说出来,免得吃苦头!”
“林羽,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周冰雪脸色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道:
“你若是执意不交,我便会将你几个副将斩杀干净,一样能掌控平西军!”
“我没有兵符。”
林羽摇摇头:“把我那群副将全杀了,你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那群副将是他一手提拔与调教出来的,只认自己一人。
所谓的兵符,只不过是辅助罢了。
“我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你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林羽淡声道。
“你的人?呵呵!”
赵元十分不屑地摇摇头,讥讽道:“天牢外面都是我的人镇守,莫说人影,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林羽,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该认命了!”
林羽目光平静,仿佛看待一个白痴般。
他转头,望向周冰雪:
“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家伙压根就是一个白痴,你为什么看得上他?”
“难道,你和他都是白痴?”
周冰雪闻言,愣了愣,随即秀眉倒竖,勃然大怒,斥道:“你找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
赵元恼羞成怒,扔掉烙铁,锵一声拔出腰间的配件,喝道:“我先把你的手臂砍下来,你说不说?”
说罢,就要挥剑。
其身后的张兴,眼中闪烁一抹冷光,右手握紧腰间的佩刀!
站在侧边的五名狱卒也同时握紧刀柄,死死盯着赵元的动作,目光凶厉,蠢蠢欲动!
一股肃杀之气悄然笼罩天牢内!
“不对劲!”
周冰雪毕竟是上过战场,感受到了杀气。
她猛然转身,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望向张兴。
“动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兴冷喝一声!
五名狱卒从身后取出弓弩,扣动机括,箭矢呼啸!
咻咻咻!
下一刻,数名大内高手同时中箭倒地,口中还发出哀嚎声!
“刺客!”
“保护殿下!”
仅余下的两名高手纷纷拔刀,暴喝着冲上,挡在赵元面前。
一连串的变故,吓得赵元脸色苍白,幸好他自小练武,剑术出众,不久就镇静了心神。
“来人!”
赵元怒不可遏,怒视张兴,冲外面大喊:“快来人!救驾!”
他一连喊了数声,镇守在外的侍卫却没有丝毫反应。
“别喊了,你的人早被干掉了。”
林羽施施然脱下镣铐,拍了拍手。
吱呀!
吱呀!
周围的牢门纷纷打开,七八名乔装成“死囚”的杀手走了出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侯爷!”
手下的部将捧来一套玄铁甲胄,甲叶泛着幽暗的光泽。
林羽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区区京城御林军,土鸡瓦狗罢了,还用不着披挂。”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要去自家后院散步。
赵元见状,心中满是不屑与暗喜。
蠢货!真是蠢到家了!
御林军营中配备了强弓硬弩,寻常甲胄都未必能挡住,他竟敢不穿甲?
简直是自寻死路!
也好,等会儿乱箭齐发,看你怎么死!
省了本皇子动手。
待他化为肉泥,那十万平西军,可就是我的了!林羽啊林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
周冰雪望着林羽挺拔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复杂难明。
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那白袍银枪于万军丛中纵横捭阖的身影。
曾让她心旌摇曳,仰慕不已的男人。
这思绪如风中残烛,也只是闪烁了一瞬,便被心底更深更炽热的渴望彻底吞噬。
她暗暗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权力,更高的权力!
她要取代他,站到比他更高的地方!
所以,林羽必须死!
她迅速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张兴,按我之前的吩咐去办,给赵恒送份大礼,动静不妨闹大点,越快越好。”林羽轻笑着吩咐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遵命!”
张兴眼中闪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领命转身。
侯爷麾下的众人,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虽然并非直接改朝换代,但这般狠狠搅他个天翻地覆,也足够痛快淋漓!
…….
皇宫,御书房内。
楚帝赵恒心情舒畅,解决了林羽,让他感觉头顶那柄悬了许久的利剑终于消失了。
“天牢那边情况如何?”
赵恒端着金杯,慢条斯理品了口茶。
“回陛下,天牢一切安好,并未发现林羽余党有劫狱的迹象。”太监总管赵贤躬身回道。
赵恒缓缓放下茶杯,捻起御笔,在一张宣纸上缓缓写着什么。
“林羽此人,桀骜不驯,绝非束手就擒之辈。天牢那边,还是再加派些人手,严加看管,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赵贤点头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赵恒看着纸上即将完成的字迹,自言自语:“林羽啊林羽,你不死,朕这心里,始终难安啊……”
笔锋落下,宣纸上赫然是‘君临天下’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志得意满。
“君,就要有君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轰隆!
恰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天际,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御林军营地外围的哨塔。
大雨滂沱,几个当值的御林军缩在避雨处,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平西侯下天牢了。”
“早知道了,今儿还游街了呢,啧啧,那场面……”
“真是可惜了啊,多好的将军……”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王头!你不要命了!”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紧张的四下张望。
“掉脑袋的话可不敢乱说!”
其余几人也是吓得变了脸色。
老兵扒开同伴的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恼怒:“某就觉得侯爷是被冤枉的!当年要不是他带兵打退匈奴,咱们这京城早被人家踏平了!尔等为何不让某说?”
“嘘!嘘!小点声!”
捂嘴那人急得直跺脚。
“朝廷上的事,陛下和文武百官所做的决定,咱们这些大头兵瞎掺和什么?安安稳稳领饷银不好吗?唉,我也敬佩侯爷是条汉子,等他上路了,我……我肯定给他多烧几张纸钱。”
老兵闻言,眼神一下子黯淡,失了神采。
片刻后,他猛然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言不发,转身就冒着倾盆大雨,向营内走去。
与其一同站岗的士兵只当他是要去方便,并未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长里短,浑然不知真正的杀神已经悄然抵达营外。
“都注意着些,尽量不要惊扰了附近的百姓!”
林羽领着三千精锐,悄无声息潜行至御林军大营侧翼,低声吩咐道。
今夜是来收利息的,顺便给某些人一个教训。
凭借着事先安插人手所提供的精确路线和情报,他们悄无声息就绕开了明哨暗卡,抵达了防御相对薄弱的区域。
见了灯火通明的御林军大营,赵元仿佛瞬间找回了皇子的威严和底气,胆气又壮了起来,之前的狼狈似乎一扫而空。
“林羽!我原本以为你尚有几分头脑,没想着竟是如此愚蠢,带着区区三千人就敢来闯御林军大营送死!”
他梗着脖子,叫嚣道:“现在,立刻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磕到本皇子满意了,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至于这个贱婢……”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李瑶。
“等会儿本皇子非好好炮制她不可!”
他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收拾林羽和李瑶。
啪!
这一巴掌在雨夜里打得格外响。
李瑶收回手,脸上没一点多余的表情,好像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件小事而已。
赵元被打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只觉得脸上既麻又疼,眼前都有些发黑。
五道指印很快在他脸颊上红肿起来,火辣火辣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
可一对上李瑶的冷眸,他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这女人真的敢杀他,而且不会有丝毫犹豫。
窝囊与恐惧交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周冰雪瞳孔骤然一缩,随即上前一步,将赵元护在身后。
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林羽!”
“御林军大营内有两万精锐,兵甲齐全,弓弩强劲!”
“你这三千人就算再骁勇,又能支撑多久?”
“无异于以卵击石!”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在她看来,林羽这纯粹是自寻死路。
他一定会输!
她死死盯着林羽,心中却又一次莫名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情绪。
不!绝不能动摇!
她要亲眼看着他兵败身死,然后名正言顺地接收他的一切!
权力!
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眼前,在向她招手!
为了得到它,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不由得再次攥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火热憧憬。
这人藏匿和动手的本事确实高明。
能在自己和张兴眼皮底下动手杀人,还不露痕迹,这绝对是个高手。
更让他不解的是,对方为什么只杀了这几个守卫,却放过了他们?
“侯爷,咱们怎么办?”
张兴压低了声音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撤!”
林羽当即下令。
行踪既然已经露了,对方明显自己的目的,再待下去也没用,还可能更危险。
“那这些艾草……”张兴看向堆得跟小山似的艾草。
“带走一些,我有大用。”林羽沉声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拿回去救人。
“得嘞!”张兴立即招呼手下动手。
很快,带上艾草,与外面放哨的铁柱和等着的阿贵汇合,迅速离开了仓库。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张兴和几个亲兵脸色都不好看,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才让事情没办成,心里挺自责。
阿贵也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林羽一路没说话,眉头紧锁。
这个巫医,还有他背后藏着的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上安郡弄出瘟疫,又囤积艾草……这肯定不是巧合。
他感觉有个更大的阴谋在暗地里搅动。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深处。
砰!
又一个琉璃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太监总管赵贤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楚帝赵桓气得浑身哆嗦,脸都青了,指着赵贤吼道,“三天了!整整三天!连赵元的影子都没找到!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啊?!”
赵元的失踪,像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朝堂上,那些鼻子灵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私下里与其他皇子接触,给自己找新靠山。
几个有野心的皇子也开始暗地里拉拢人手。
争位子的乌云,又一次飘到了楚国上空。
赵桓越想心里越发慌,也越生气。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林羽那个反贼在背后捣鬼!
“陛下息怒!再给老奴一些时日,老奴已经派遣出了影痕的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把二皇子殿下找回来!”
赵贤的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发颤,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黏住了鬓角的灰白头发。
楚帝赵桓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碎瓷片。
“时日?朕给你时日,谁给朕时日?!都失踪几天了?那些奏章如雪片一样飞进来,都在问朕!你让朕怎么跟他们交代?!”
他抓起手边的青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朝着赵贤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啪!”
茶杯在赵贤额头上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立刻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赵贤身子猛地一僵,额头火辣辣地疼。
但他跪得笔直,连晃都没敢晃一下。
“陛下息怒……老奴该死!老奴无能!”
“最后十五日!”
他盯着赵贤,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再加派影痕的人手!十五日后,活要见人,死……朕也要见到尸首!”
这话里的杀意浓得几乎化为实质。
“奴才……遵旨!”赵贤重重磕了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混合着血迹和冷汗。
“滚!”
赵桓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老奴告退,老奴告退……”赵贤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赵贤走后,赵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龙椅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空旷而冰冷,他心里堵得慌,悔意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赵武去边关!
老大若在,太子之位早定,何至于此?
更悔自己优柔寡断,没能及时扶赵元上位,否则,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哪敢有别的心思?
赵元一失踪,朝堂算是彻底乱了。
老四赵立,手握户、工二部,权柄日重。
老八赵宏,惯会收买人心,朝中附庸者众。
这两人要是斗起来……大楚经不起折腾了啊!周边那些饿狼可都盯着呢!
“林羽……一定是你!肯定是你把元儿掳走了!”
赵桓猛地站起,眼中布满血丝,像是困兽。
“林羽!林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楠木桌角磕在地上发出巨响。
赵桓喘着粗气,一把拔出悬在御座旁的天子剑。他对着那翻倒的桌案,像是疯了一样胡乱劈砍,木头碎屑跟着乱飞。
“皇兄,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又是为了林羽那个逆贼?”一道挺温和的声音传进来。
淮南王赵陵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殿,刚好瞧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
赵桓的动作停了下,剑尖还在抖。
“元儿……不见了。”他嗓子哑得厉害,透着一股子疲惫。
“什么?”赵陵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二皇侄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莫非……真是林羽干的?”
赵桓不想在这事上多说,话锋一转:“皇弟,你说,朕现在,该立谁当太子才好?”
赵陵一听,赶紧摆手,笑得挺谦卑:“皇兄这话说的,立太子是国家大事,关乎江山社稷,臣哪敢随便说话?”
赵桓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咱们是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
“陛下!”赵陵身子微微躬了躬,更显恭敬。
“正因为是国家大事,臣才更不敢乱说,皇兄英明,心里肯定有数。”
赵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算了,朕也就随口问问。你今天进宫来,是有事?”
“是,”赵陵脸上立刻露出轻松的笑模样,“臣前些天得了几个唱跳俱佳的歌姬,舞跳得好,嗓子也好听,不敢自己留着,特意带来给皇兄解解闷。”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殿外响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六个穿着五彩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身段确实好看,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走起路来,腰上脚腕上的小银铃叮叮当当响,眼神勾人。
“臣女参见陛下。”
六个女子齐刷刷拜下,声音又软又糯。
赵桓的火气和烦躁瞬间散了不少,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免……免礼平身。”
“皇兄看着还行?”赵陵笑着问。
“好!挺好!赏!都重重有赏!”赵桓连声说着,眼睛几乎就没离开那几个女子,他虽已年迈,却极好女色。
赵陵嘴角不易察觉弯了弯,躬身行了个礼,悄声退出了大殿。
可惜,两人现在的状态,哪里是膀大腰圆的张兴的对手?张兴一手一个,轻松按住,不由分说就将布蒙在了他们脸上,顺手还系了个死结。
布料刚捂上口鼻,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直冲天灵盖,赵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当场就控制不住,干呕了起来。
“yue……yue!这是什么?!尿……尿骚味?!yue……这么臭?!”赵元隔着布含糊不清的叫骂。
张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殿下好鼻子!这是俺刚换下来的袜子,用马尿浸湿的,效果拔群!怎么?是不喜欢么?俺还有条穿了半个月没洗的裤子,你要是喜欢,可以借你蒙蒙脸!”
“yue……yue!”
赵元胃里翻江倒海,涕泪横流,隔着散发着难以言喻恶臭的布,含混不清咒骂道:
“林羽!你这狗娘养的……yue……别让本王!yue……活下去……”
他想吐,却啥也吐不出来,腹中空空,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
这几日的折磨,远超他锦衣玉食的前半生。
粗糠烂菜,食不果腹,如今还要受此奇耻大辱!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冰雪起初也想挣扎,可当张兴带着戏谑的目光扫过她,扬言还有更‘陈年’的裤子时,她反而不动了。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心底升起。
她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忍!’
她心里提醒着自己:‘这点屈辱算什么?活着,才有机会把今日之耻,百倍奉还!’
她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随即又深深掩埋。
张兴见她不再反抗,反而有些无趣,转头冲李瑶嘿嘿一笑:“李姑娘,看来你赢了,这娘们骨头还挺硬!十两银子,先记账上!”
李瑶只是瞥了周冰雪一眼,淡淡道:“意料之中。”
周冰雪听着他们的对话,肺都要气炸了。
拿她打赌?
这两个混蛋!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杀机,心中却已将张兴和李瑶的名字刻在了必杀的名单上。
“行了,别玩了。”林羽的声音不高,却让张兴立刻收敛了笑容。
“办正事要紧。”
“是,侯爷!”张兴麻利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了林羽。
周冰雪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冰冷,杀意如有实质。
李瑶何等敏锐,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猛然回头,目光锐利扫向周冰雪。
仅一瞬,那杀意消失无影,周冰雪又恢复了疲惫麻木、逆来顺受的模样。
李瑶秀眉微蹙,是她?
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女,纵然领过兵,也不该拥有将杀意收放自如的狠劲,压下心里的疑惑,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周围的环境上。
周冰雪暗暗心惊,林羽身边的这女人,感觉竟这么灵敏!
往后行事必须更加滴水不漏,绝不能再泄露半分真实意图。
她定了定神,继续低声安抚着仍在干呕的赵元。
林羽带着张兴等十余人往前探路。
越往前走,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就越重。
大地龟裂,见不到一丝绿色,枯黄的野草蔫头耷脑趴着,风吹过,卷起的不是尘土,而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官道上除了他们一行人的马蹄印和车辙,再无其他痕迹。
“侯爷,这地儿也忒邪门了!!”张兴搓了搓胳膊。
“俺打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瘆人的地方,连只鸟叫声都听不见。”
他们又行出数里,隐约可以见到远处上安郡模糊的城廓。
就在此时,路旁的枯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灰狼。
那狼的毛色黯淡,瘦骨嶙峋,眼神浑浊,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就如喝醉了酒一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嘿!”张兴瞪大了眼:“这畜生……咋回事?自己把自己绊死了?”
他话音未落,林羽已经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死狼,眉头紧锁。
狼的口鼻处似乎有不正常的污迹。
“侯爷!前面!前面路边有人!”
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指着前方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几十步外的路边确实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影,纹丝不动。
“嘿!总算见着人了!”张兴松了口气,立刻就准备上前。
“站住!”林羽立刻喝止了他。
“别过去!”
他已经闻到空气里那股极淡,却让人心头发毛的腐烂味儿,还夹杂着一丝病态的甜腥。
“咋了,侯爷?”张兴勒住马,一脸纳闷。
“侯爷,您看那儿!”另一个士兵指着更远的地方,声音都哆嗦了:“那些……那些是狼!在啃……”
话未说完,但意思却明显。
众人眯眼细看,几只同样瘦得皮包骨的野狼正围着地上的人撕咬,地上到处是暗红的血和破烂的布条,风一吹,甚至能瞥见底下的白骨。
一股让人想吐的恶臭顺着风飘了过来。
“娘的!”张兴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喉咙里咯噔一声,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这……这他娘的是……”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某种比战场还令人害怕的东西。
林羽看着眼前惨状,再联系之前空无一人的村子和那只死得蹊跷的狼,心里不妙的念头几乎被证实了。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又冷又沉:“瘟疫。”
林羽的目光扫过死状诡异的狼:“那只狼,怕是啃食了染病死者的血肉,自己也中了招。”
他心中早有猜测,此刻眼前的惨状不过是印证了不祥的预感。
这场瘟疫,恐怕规模远超想象。
“瘟疫?!”
张兴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有些发颤,“侯、侯爷!那咱们可得赶紧绕道走啊!这鬼地方邪乎得很!兄弟们皮糙肉厚染上了也就罢了,您要是……”他
话没说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在医疗匮乏的时代,瘟疫二字几乎等同于死亡判决书。
一旦沾染,便是九死一生。
更可怕是它的传染性,一人得病,往往就是一村一县,甚至一郡之地沦为人间地狱。
寻常百姓没钱请郎中抓药,只能等死。
就算有钱,郎中也未必敢来,谁不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至于官府,最常用的法子便是封锁疫区,任其自生自灭。
“侯爷,张将军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侯爷,咱们快走吧!”
身后的士兵们也骚动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纷纷出言相劝。
林羽却摇了摇头,望着上安郡的方向,眼神复杂。
民意如潮。
赵宏死死咬着牙,他看着林羽的脸,心中恨意滔天,偏又无可奈何。
拒绝?
他敢吗?
在如此汹涌的民意面前,拒绝林羽参与调查,无异于坐实了自己的心虚,也坐实了自己与陈启同流合污!
吴居正眼中精光一闪,对赵宏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与其让林羽在暗中独自行动,不如就将他放在明面上,严加监视。
赵宏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僵硬的笑意。
“好!平西侯深明大义,本殿下又岂能拒绝?”
“那此事,就有劳平西侯多多费心了。”
他话音未落。
林羽已然转身,向张兴沉声道:
“张兴!”
“是!侯爷!”张兴轰然应诺。
“将陈启带走,严加看管!本侯要亲自审问!”
“是!”
张兴领命,带着几名亲兵,从还没反应过来的禁军手中,接管了如同烂泥般的陈启。
赵宏和吴居正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林羽这根本不是协助调查,是明晃晃的夺权啊!
可刚刚已经同意了林羽的参与,此刻再反对,台下的百姓们会咋想?
吴居正眼露阴霾,对身边的禁军都尉低声吩咐了几句,示意他们务必盯紧了林羽的一举一动。
……
临时征用了一间僻静的院落,充当了审讯室。
陈启被重重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的官服早已皱巴巴,沾满了泥土,哪儿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
他瑟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林羽安稳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从废弃山神庙捡到的腰牌残片。
张兴按刀立于一旁,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陈启。
铁柱等几名亲兵就守在门口,隔绝了内外。
“陈太守。”林羽终于开口道。
“事已至此,你觉得,还有人会来救你不成?”
陈启猛然抬头,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八皇子已经弃了你,拿你当了替罪羊。”
林羽淡淡道:“至于你背后的真正主子,他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棋子,而暴露自己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启声音嘶哑,做着最后的挣扎。
林羽轻笑一声,将那块腰牌残片,轻轻放在桌上。
“关于此物,陈太守可认得?”
陈启的瞳孔骤然收缩!
腰牌!
虽然只是残片,可他确实认得!
“果然,陈太守应该是认得的。”林羽的语气依旧平稳:“那么,囤积艾草,勾结南疆巫医,再散播瘟疫,这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
“或者,你只是奉命行事?”
陈启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林羽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陈启,你也是个聪明人。”
“多想一想你的家人,也想想你自己的下场。”
“八皇子不可能放过你,你背后的人更不会留你活口。”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林羽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一股奇异的蛊惑之力。
“讲出相关的一切。”
“讲出瘟疫的真正源头。”
“也讲出所指使你的人,他到底是谁。”
“或许,本侯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是保你的全家人留一条活路。”
陈启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希冀,可更多的仍然是恐惧和犹豫。
林羽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
时间,开始了一点一滴的流逝。
院落里,只剩下陈启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终于,他的心理防线再也受不住,在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希望面前,开始了寸寸的崩塌。
“是,是……”陈启声音的变得干涩起来。
“我愿意说!”
“是,是黑色的粉末……”
他瘫软的坐在地上,眼神也涣散了,彻底放弃了抵抗。
“也不是巫医,他只是个幌子,主要是那些特殊粉末。”
林羽目光微凝:“粉末?是什么粉末,又从何而来?”
“京城!是京城来的人交给了我……”
陈启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让我找寻机会,投进城里的水源……”
“那具体是什么粉末,你知道吗?”
陈启茫然的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剧毒,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
“他们讲,只要我愿意照做,事成之后的好处少不了我。”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也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真的!”
陈启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哀求。
“对方一直是黑衣蒙面,也总是约在城外的僻静地方,用特定的暗号和信物与我联系。”
他努力的回忆着:“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们!”
线索,再一次指向了京城。
神秘的黑衣人?
剧毒的黑色粉末?
特特而古怪的联络方式,再加之拥有皇室标记的腰牌残片……
这一切都显示着,上安郡的瘟疫绝非是偶然,现在也排除了巫蛊之术的作用。
其一切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一个来自京城的巨大阴谋。
林羽心中念头飞转着。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还是为了掩盖其他的勾当?
或者,这本身就是针对某些人的阴谋,甚至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他望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陈启。
从这弃子的身上,恐怕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
幸好线索并未完全中断。
“太守府。”
林羽缓缓吐出三个字。
既然黑衣人与陈启有联系,那么太守府内,或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张兴。”
“末将在!”
“立刻带人,彻底搜查太守府!”
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任何角落都不可以放过!特别是陈启的书房和卧室!”
“寻找一切的可疑之物!无论是信件、暗号、信物,还是黑色粉末!”
“是!”
张兴领命,立刻带上一队精锐亲兵,直扑太守府。
……
太守府内,早已人心惶惶。
陈启被当众拿下,而八皇子和那位神秘平西侯之间的暗流涌动,让府内的下人们如同惊弓之鸟。
张兴带人闯入时,几乎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抵抗。
搜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前院,后宅,库房……
除了查抄出不少的金银财物,坐实了陈启贪腐的罪名外,并未发现与黑衣人或是黑色粉末直接相关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兴的眉头也渐渐皱起。
难道,陈启已经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不成?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之时,负责搜查书房的铁柱,忽然有了发现。
“将军!这里有古怪!”
张兴快步跟上。
铁柱指着书房内侧的一面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
外表上,并无异常。
也幸好最近的铁柱颇为努力和心细,他察觉出画框边缘的灰尘,似乎比别处要干净不少,像是经常被人挪动。
张兴上前,仔细检查。
果然,在画框的背后,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他用力按下凹槽。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挂着猛虎图的墙壁,竟然缓缓向内移开。
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入口!
密室!
张兴心中一凛,示意士兵们在外戒备,他则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踏入其中。
密室内,空间并不大。
陈设也是比较简单,只有一张书案和几个箱子而已。
箱子内所装的,依旧是大量的金银珠宝,包括一些地契和房契。
张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案。
可书案上,除了一些寻常的文书外,并无太多的东西,更有一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色封皮册子。
他随手就拿起册子,轻微的翻了翻。
里面的字迹比较潦草,所记录的也只是一些寻常的日常收支而已。
不对!
张兴忽然间有所察觉,这本册子,应该绝非是普通的流水账。
毕竟,谁会将一本普通的账册放在这样的密室内呢?
不合情理啊!
而且,其中一些条目,数额还特别巨大,来往对象却是语焉不详,刻意用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或代号标注。
张兴将册子带出了密室,交给随后赶来的林羽。
林羽接过册子。
昏暗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
林羽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捕捉着隐藏在潦草字迹下的有用信息。
资金的流动,物资的交割,与某些京城人物隐晦的联系……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
这一页上,记录了一笔数额惊人的炭敬支出。
而收款方的名字,被一个图案所代替。
这图案,林羽却是不陌生。
或者说,这图案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不久前才接触过。
是,九江王府的内部徽记!
林羽的瞳孔猛然一缩!
九江王?
赵颜!
那个与倭寇有所勾结,靠着走私收敛大量钱财,野心也极大的赵颜。
之前,在京城缴获了刻有倭寇文字的自鸣钟,证据已经指向了他。
而现在,这上安郡太守的秘密账本中,竟然又一次出现了他的影子!
瘟疫?
黑色粉末?
神秘的京城黑衣人,囤积艾草……
九江王赵颜……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林羽的脑海中,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一个庞大的轮廓,渐渐浮现。
这潭水,还真是特么的深啊!
林羽缓缓合上账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眸中寒意凛然。
赵颜,这位九江王殿下所图谋的,恐怕远不止是与倭寇勾结那么简单。
这位王爷,是想要在这盘乱局中,布下更大的棋子!
而上安郡的瘟疫,恐怕就是他庞大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或者,是一颗用来转移视线的烟雾弹!
林羽握紧了手中的账本。
……
八皇子赵宏的住处,灯火通明。
赵宏如同一头困兽,在不算宽敞的厅堂里来回的踱步,锦绣袍服的下摆随着他急促的走动而翻飞不定。
他的脸色铁青,呼吸也越发粗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猛然的停下脚步,狠狠一拳就砸在旁边的梨木方桌上,茶盏剧烈跳动,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起了好大一片白蒙蒙的水汽。
“林羽!他竟敢当着本殿下的面,就把陈启给带走了?”
“这个逆贼,早晚要收拾他,让其跪在面前,狠狠的折辱他!”
赵宏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变得尖锐,甚至带有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羽的强势与滴水不漏,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让他心惊的是,林羽竟然真从陈启那废物的口中问出了些东西?还搜走了一本所谓的秘密账册?
那账册里?
想着可能隐藏的内容,赵宏紧皱眉头。
坐在对面的吴居正,相比之下就比较镇定了。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浑浊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殿下,莫要急躁。”
吴居正脸色平静,说道:“林羽目前就一个反贼而已,何必与他动怒呢?岂不失了身份?”
“至于陈启,那就是一头蠢货而已,他落在了林羽手里,左右不过是个死。”
赵宏转头,紧盯着吴居正。
“那账册呢?”
吴居正放下茶杯。
“账册,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羽此人的心思也颇为深沉,手段更是狠辣无比,他既然已经拿到了账册,就一定会再次深挖。”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查下去?”赵宏不由得再次急道。
吴居正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林羽既然想查,那咱们就让他去查好了。”
“上安郡的水,他越是拼命的搅动,就会越是容易引火烧身,也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们现在就是静观其变,等着他的破绽。”
吴居正顿了顿声,眼中寒光闪动:“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干等着就是。”
“我已经加派了不少人手,开始严密的监视隔离区一举一动。”
“哦?”赵宏精神顿时就是一振。
“目标嘛,自然也是那本账册。”吴居正语气森然,“要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要么,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绝不能让那东西继续存在,成为林羽要挟和威逼殿下的利器!”
赵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重重点头。
“好!就依先生所言!”
“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吴居正微微颔首,再次端起了茶杯,目光幽深,望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羽!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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