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一点点清明,我低头一看,满地猩红。
血泊里,一粒黑点扑腾着,扇着小翅膀。
舅舅一脚踩上去,碾得稀碎。
他蹲下来,拿袖子擦掉我脸上的泪和嘴角的血。
我瞧见他眼底藏不住的慌。
他解开绳子,拉我回家。
第二天,镇上都在传我撞邪的事儿。
“小琳,别怨舅,舅这是救你命。”
我盯着他熬红的眼,他一宿没合眼。
“你知道舅为啥给你起名小琳吗?”
我一愣,摇摇头。
他说,我命里缺木。
镇子两边有溪,可水流方向不一样。
一条阴,一条阳。
昨儿那条,是我的“阳溪”。
喝下掺了灰的溪水,才能逼出我肚子里的脏东西。
那脏东西,就是那只虫。
从耳朵钻进我身子里的虫。
7“从今儿起,到清明过去,你别出屋。”
舅舅叮嘱我,我点头应下。
从那天起,他每晚都出门,天亮才回来。
我只能趴在屋里窗边,偷瞧外头几户人家。
家家门口挂着红灯笼。
风一吹,灯笼晃晃悠悠。
接着,门外炸开鞭炮声。
清明前一天太阳落山时,得点一串鞭炮。
从镇头响到镇尾,年年如此。
往年这活儿归我,今年该是舅舅去的,他今晚该早回来。
我盼着他归来,可天黑了也没见人。
“天黑锁门,贴黄纸。”
这是舅舅教我的。
可往年他在家,今年却不在。
我站在门前,手搭在门闩上犹豫着。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嚎叫!
那声音尖得像刀刮骨头,透着疼。
我赶紧锁上门,抓起桌上舅舅留的黄纸贴上。
可卧室那扇窗猛地响起来。
不是风,是有人在推!
我扭头一看,窗上映出两只手影。
影子边上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
嗡嗡声钻进耳朵,吵得人心慌。
“砰砰砰……”窗栓吱吱响,那影子开始砸窗!
它扭来扭去,变出怪模样。
嗡嗡声里,夹杂着人声。
影子低低怪笑,然后喊我名字。
“小琳。”
我浑身一激灵,像无数虫子往耳朵里挤。
“小琳。”
声音越来越尖。
“小琳。”
我抖得像筛子,冲着窗外吼:“不管你啥玩意儿,滚远点!”
那影子像化了的泥,顺着窗户淌下去。
一点点挪着,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凑到窗前瞅了瞅,啥也没了。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小琳,快给舅开门!”
是舅舅回来了!
我高兴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