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来得比想象中快，才十一月中旬，街头巷尾已经飘起了零星的小雪。梁俊熙站在公司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刚泡的咖啡，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被雾霾笼罩的CBD高楼上。他穿着一件深蓝色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头发比在香港时短了些，显得更干练。今天是周四，公司的新客户——一家高端护肤品牌——要求下周一提交全套广告提案，时间紧任务重，他从早上九点开会到现在，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会议室里，团队的人还在争论创意方向。设计师小张推了推眼镜，说：“我觉得走极简风比较好，突出产品的高端感。”文案组的小李反驳：“极简风太冷，客户上次就说想要温暖一点的感觉。”梁俊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放下咖啡杯，敲了敲桌子：“别吵了，客户想要高端又温暖，那就从情感切入，做个家庭场景的短片，突出护肤后的幸福感。”
“可是时间不够啊。”小张嘀咕，“下周一交提案，视频剪辑都来不及。”
“那就加班。”梁俊熙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我跟你们一起干，周末也来。”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点点头散了会。梁俊熙揉了揉太阳穴，回到自己办公室，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春妍发来的短信：“今晚我得去石家庄，明天回来，你自己吃饭吧。”
他盯着屏幕，手指顿了顿，回道：“好，路上小心。”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叹了口气。林春妍最近出差越来越频繁，有时一天跑两个城市，回来就倒头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她忙，可这种各自忙碌的日子，越来越像两条平行线，碰不到一起。
晚上八点，梁俊熙从公司出来，外面已经黑透了，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羽绒服上，转瞬即化。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面馆，要了碗牛肉面和一瓶啤酒。面馆里人不多，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河北男人，操着口音问他：“加辣吗？”梁俊熙摇摇头，坐在角落，低头吃了几口。热气扑在脸上，他却觉得心里有点冷。
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春妍发条消息，问她到了没，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最后还是锁了屏。他们同居两个多月，日子过得平淡却忙碌，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连吵架都没力气。他喝了口啤酒，苦味在嘴里散开，突然有点怀念香港的吸烟区——那时候，他们随便聊几句，就能笑得没心没肺。
与此同时，林春妍坐在从北京到石家庄的高铁上，靠着窗，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她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围巾裹得严实，脸上带着点倦意。今天的会议是临时通知的，石家庄一家门店的销售数据出了问题，她得亲自去查。她看着窗外飞驰的夜景，脑子里却有点乱——工作、房租、梁俊熙，这些事像一团麻，理不清。
她摸出手机，看到梁俊熙那条“路上小心”的短信，嘴角动了动，回了一句：“到了再说，太累了。”发完，她靠着座椅闭上眼，耳机里放着粤语歌，歌词懒散，像她现在的心情。她和梁俊熙的关系，说不上不好，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搬来北京时，满心期待，以为两人能一起闯出一片天，可现在，她却觉得彼此像室友多过恋人。
晚上十点，林春妍到了石家庄的酒店。她拖着行李进房间，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给梁俊熙发了条消息：“到酒店了，你睡了吗？”梁俊熙很快回：“没，刚到家，吃了个面。你还好吗？”
“还行，就是累。”林春妍敲了几下键盘，“你呢？提案怎么样了？”
“还得改，周末加班。”梁俊熙回了个苦笑的表情，“你明天几点回？”
“下午吧，看情况。”林春妍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别太拼了，注意休息。”
“知道，你也是。”梁俊熙回完，放下手机。他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雪花落在烟头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看着夜空，心里有点堵——他知道林春妍关心他，可这种关心，像隔着一层玻璃，摸得着却不真实。
第二天，林春妍一早就去了石家庄的门店。她穿着职业装，踩着低跟鞋，站在柜台前听店长汇报。店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语气有点慌：“春妍姐，上个月的数据我填错了，库存对不上。”林春妍皱眉，翻了翻报表：“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查账都来不及了。”
“我以为能补上……”店长低着头，小声辩解。
“补什么补？”林春妍语气硬了点，“下次再这样，直接报上去，别自己乱搞。”她说完，揉了揉太阳穴，开始一项项核对数据。忙到中午，她随便吃了份盒饭，又接着干，脑子里全是数字和表格，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与此同时，梁俊熙在公司带着团队改提案。他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马克笔，画了个简单的故事板：一个母亲给孩子涂护肤霜，镜头切到全家笑脸的特写。小张在旁边问：“这能行吗？会不会太煽情？”梁俊熙点头：“客户要温暖，就得煽一点。晚上再加个文案，明天剪个初版。”
团队忙了一天，晚上九点才散。梁俊熙留下来，把文案改了三遍，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进门时，林春妍还没回来，屋子里静得像没人住过。他煮了碗泡面，吃了几口，又站在阳台上抽烟。雪停了，北京的夜空还是灰蒙蒙的，他吐出一口烟雾，突然觉得有点孤独。
林春妍是下午五点回来的。她从石家庄坐高铁到北京西站，又转地铁回到东城，已经快七点了。她进门时，梁俊熙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她放下包，踢掉鞋子，直接瘫在沙发上：“累死了，石家庄那店长笨得要命，我差点骂人。”
梁俊熙关了电视，转头看她：“解决了？”
“差不多了，数据补上了。”林春妍闭着眼，“你呢？提案搞定了？”
“还差一点，明天再弄。”梁俊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你吃饭了吗？”
“没，饿得没感觉了。”林春妍接过水，喝了一口，“你呢？”
“吃了泡面。”梁俊熙坐回她旁边，“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算了，太晚了。”林春妍摆摆手，“我洗个澡就睡，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起身走向浴室。梁俊熙看着她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没开口。他点了一根烟，走到阳台，北风吹过，冷的刺骨。他抽了几口，突然听到浴室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摔了。他赶紧进去，看到林春妍蹲在地上，手捂着脚，旁边是摔碎的沐浴露瓶子。
“怎么了？”梁俊熙蹲下，皱眉问。
“滑了一下，脚崴了。”林春妍咬着牙，声音有点抖。
“严重吗？”梁俊熙扶她起来，检查她的脚踝，“肿了，我去拿冰敷一下。”
“不用麻烦了……”林春妍话没说完，梁俊熙已经跑去厨房拿了冰袋。他回来时，她还坐在浴室地板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蹲下，把冰袋轻轻按在她脚踝上：“忍着点，明天要是还疼就去医院。”
林春妍看着他忙活，鼻子突然有点酸。她低声说：“俊熙，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什么干嘛？”梁俊熙抬头看她，“你脚崴了，我总不能不管吧？”
“不是这个。”林春妍顿了顿，“我是说，你老照顾我，我却没怎么回报你。”
梁俊熙愣了一下，笑了笑：“说什么傻话，我们住一起，不互相照顾干嘛？”
林春妍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踝上的冰袋。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梁俊熙的关系，好像在这一刻清晰了点，又模糊了点。她累得不想多想，靠着墙闭上眼：“谢谢你，俊熙。”
“别谢了。”梁俊熙扶她起来，“去床上躺着，我收拾一下。”
他把她扶到卧室，又回浴室清理碎瓶子。忙完后，他站在阳台，点了最后一根烟。北京的夜风吹过，他吐出一口烟雾，心里却没平静下来。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了裂缝——不是争吵，而是那种悄无声息的疏远。他想拉近，可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林春妍躺在床上，脚踝还有点疼。她看着天花板，想着梁俊熙刚才的眼神，突然有点害怕。她怕这种日子再继续下去，他们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