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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全文

初点点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骆宁萧怀沣是古代言情《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中出场的关键人物,“初点点”是该书原创作者,环环相扣的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她,本是侯府千金,一片赤诚,为太后挡刀,重伤濒死,只盼能为家族换取爵位,保家族荣光。可换来的,却是南下养病三年的孤苦生活。三年后,她满心欢喜归府,却发现一切都变了。表妹鸠占鹊巢,住进了她的院子,还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的父母兄长,对表妹疼爱有加;小弟亲昵依赖的,也是表妹;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也暗慕表妹,直言她样样都比她出色。她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众人的联手迫害。她含恨而死,做鬼的十八年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或落魄潦倒,或悔恨终生,可她心中的怨恨从未平息。也许是上天怜悯,骆宁竟重生了,再次睁眼,她眼中满是决绝与坚毅。...

主角:骆宁萧怀沣   更新:2025-05-18 0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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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骆宁萧怀沣的女频言情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全文》,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骆宁萧怀沣是古代言情《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中出场的关键人物,“初点点”是该书原创作者,环环相扣的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她,本是侯府千金,一片赤诚,为太后挡刀,重伤濒死,只盼能为家族换取爵位,保家族荣光。可换来的,却是南下养病三年的孤苦生活。三年后,她满心欢喜归府,却发现一切都变了。表妹鸠占鹊巢,住进了她的院子,还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的父母兄长,对表妹疼爱有加;小弟亲昵依赖的,也是表妹;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也暗慕表妹,直言她样样都比她出色。她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众人的联手迫害。她含恨而死,做鬼的十八年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或落魄潦倒,或悔恨终生,可她心中的怨恨从未平息。也许是上天怜悯,骆宁竟重生了,再次睁眼,她眼中满是决绝与坚毅。...

《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全文》精彩片段


侯夫人脸色白中见青:“阿宁,你眼里还有长辈?”

“我有。”骆宁道,“不管长辈如何,我一直很尊重娘您的。”

又问她,“娘,您眼里有我吗?”

侯夫人怒极之下,根本听不进去,只顾道:“娘待你还不够好?当初为了生你……”

“娘,您想看女儿的箱笼,看就是了。何必翻旧账?”骆宁往前一步,收缩的肩膀打开了,脸上挂着一点淡笑。

她把侯夫人的情绪逼到了最低,见她做困兽斗,她才放松几分。

她这么一笑,侯夫人猛然一个激灵,人也冷静了些。

可她仍不相信,韶阳的管事不给骆宁做衣裳。

她心里是讨厌骆宁。

恨她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恨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恨她一日日美丽,世交门第不少人家委婉提亲。

一看到骆宁拥有的,侯夫人立马想到白慈容。

这些,白慈容都没有。

如果白慈容稍微有一点,侯夫人都不至于那么心酸。

心酸之下,越发看骆宁不顺眼。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不愿意见到骆宁,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

家里下人那么多,侯夫人哪怕不顾骆宁,也要顾自己的颜面。被人识破,像什么样子?丈夫、婆婆跟前,她也交代不了。

侯夫人此刻的愤怒,也不单单是她在太后与命妇们跟前落下口实,也因为她意识到,今年春宴,白慈容极有可能会落空。

她筹划多年,只等今春,替白慈容大放异彩。

衣裳、首饰,准备了不知多少。

骆宁回来在前、太后点拨在后,再推出白慈容,恐怕没人敢招待她们。

白慈容不仅得不到声望,还会因此丢人现眼,彻底失去了嫁入皇亲国戚或者权阀望族的机会!

侯夫人这才想要吐血,一腔怒意泼向了骆宁。

骆宁吩咐孔妈妈,带着丫鬟把箱笼抬出来。

新衣裳、旧衣裳,只两箱笼。

侯夫人一眼瞧见了箱子里的缂丝长袄,更怒了,走过去抓了起来,摔向骆宁的面门:“这是什么?”

便在此时,一行人进了文绮院。

丫鬟秋兰去报信,正好镇南侯兄弟、骆寅等外出拜年后回家,在老夫人的院子说话。

二夫人、三夫人、大少奶奶也在。

秋兰故意说:“夫人要打大小姐,老夫人快救命!”

老夫人听罢,手微微颤抖。

她要来文绮院,镇南侯只得搀扶她;其他人巴不得看个热闹,纷纷来了。

大少爷骆寅走在最前头,想要替母亲挡住。

但进门时,还是瞧见了这一幕。

侯夫人白氏的盛怒,几乎不加遮掩。

“这是吵什么?”镇南侯开了口。

侯夫人的愤怒,顷刻化为眼泪,簌簌落下:“侯爷,妾身失态了。实在是阿宁过分。

她故意穿戴寒酸,去寿成宫诉苦。太后娘娘当着几位命妇,问侯府是否虐待了阿宁。

侯爷,这不仅关乎侯府颜面,也影响您声望。要是御史台拿此做文章,您官声受损。”

镇南侯眉头蹙起来。

他看向骆宁。

再看侯夫人白氏。

骆宁换了家常衣裳,衣料更普通;而侯夫人,哪怕愤怒、哭啼,也是光彩照人。

光这些红宝头面,就染得她无比贵气。

“阿宁,你怎么回事?”镇南侯问。

其他人都看向她。

大少爷骆寅愤怒指向她:“她是故意的。她一回来就吃醋,怪我们疼表妹多过于她。

如此小肚鸡肠,恶毒自私,哪里有半分世家女的涵养?大年初一,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

骆宁静静看着他们。



又道,“是母亲给的红宝石耳坠子。”

红宝石贵。

她脸色微白。

侯夫人:“不要慌。你去了哪些地方?”

“就花棚。觉得闷热又渴,就去摘翠阁喝茶、吹风。”骆宣说。

侯夫人:“回去找找,恐怕是落在了摘翠阁。”

看向骆宁,“你陪你二妹去寻一寻,多个人多双眼睛。”

骆宁:“……”

可以叫丫鬟、婆子帮着寻,却非要点名她,恨不能把阴谋端在她桌上。

母亲不仅自私,对她毫无情分,还拙劣。

——真是个新发现。

“好,我陪二妹去看看。”骆宁说。

侯夫人似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找补道:“叫你们的丫鬟把花先搬回去,别去太多的人。一拥挤,反而寻不到了。”

骆宣应是,骆宁也乖巧点头。

姊妹俩转身,骆宁还在说:“二妹要仔细些。今日要耳坠,明日掉玉佩,往后恐怕连自己的钥匙都要弄丢。”

又道,“快些吧。”

侯夫人与白慈容听了她的话,先是一笑。

筹划成功了大半。

不过,骆宁提到了玉佩,侯夫人就下意识看了眼白慈容。

白慈容常年佩戴一块玉佩,非常重要。

这么一瞧,侯夫人无比错愕:“阿容,你的玉佩呢?”

白慈容低头。

她脸色骤变:“方才还在身上。我进花棚之前还在的,我记得很清楚。”

似安慰侯夫人,又似安慰她自己,“掉花棚里了,我去找一找。”

侯夫人也急了:“叫上人,我帮你找!”

白慈容微笑,握住侯夫人的手:“姑姑,表姐她们去了摘翠阁。您现在去,如果出了事,您不是得背责?”

侯夫人犹豫。

白慈容:“我自己去。您与丫鬟带着花盆先回去,我会当心。玉佩那么大的东西,很容易寻找。”

侯夫人回握她的手:“不可逞强。见势不对就回来。玉佩在骆家,就丢不了,哪怕一时寻不到,我挖地三尺也替你寻来。”

白慈容应是。

她转身回了后花园。

她在花棚内寻找一圈,又问了花匠,没有见到她的玉佩。

想着这东西是她常用的,材质又不算名贵,侯府的人都看熟了。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捡到了都会拿到侯夫人跟前换些好处。

白慈容有点急,却不浮躁。

她从花棚出来,往摘翠阁那边看一眼。

这一眼,却叫她心头一跳:她的玉佩,挂在摘翠阁二楼的栏杆上,正迎风吹拂。

白慈容没看到还好,一瞧见就忍不住,脑子里只剩下“玉佩”,急急忙忙朝摘翠阁走过去。

她知道,自己去不适合,骆宣会替侯夫人办好此事,她去了可能会耽误。

可那是她的玉佩。

白慈容到的时候,就瞧见了骆宁与骆宣正在摘翠阁二楼的楼梯口,两人在争执。

“……你想要搜我的身?简直荒唐,我要你的红宝石耳坠子?”骆宁语气很冲。

——计划进行很顺利。

白慈容停住脚步,想着等一下再拿玉佩,骆宁已经瞧见了她。

“表妹,你来评评理!”骆宁气得面颊发红,“二妹说我藏了她的红宝石耳坠子。”

“大姐姐,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沾到你身上。”骆宣说。

“你这话,实在欺人太甚。”骆宁说,“表妹,你来!”

她两次叫白慈容。

白慈容再不上去,显得很刻意。她上去了,也可以置身事外,还能做个见证。

想到这里,她踏上了楼梯,笑盈盈:“阿宁姐、阿宣,你们别吵架。亲姊妹,为了一点小东西争执,失了和气。”

骆宁神色不善:“是她过分。她分明指桑骂槐。我是她姐姐,说什么我藏了她的东西,她实际上想说,表妹这个外人,偷了她的耳坠子。”



骆宁回到镇南侯府,已经半下午。

先去见过祖母。

而后去拜见母亲,侯府大夫人白氏。

大夫人白氏戴点翠首饰,上了年纪仍风韵不减,高贵又温柔:“阿宁,你时常进宫去打扰太后娘娘,恐怕会惹人嫌。”

骆宁表情安静,笑容恬柔:“太后娘娘倒是不烦。今日还遇到了皇后娘娘。她叫我时常去宫里坐坐。”

白氏眼神微闪。

有羡慕,也有嫉妒。

就是没有半点为骆宁高兴。

前世,骆宁对母亲的态度,总是费解。

死了十几年,才接受一个事实:哪怕是自己生的,也会恨,不输对仇人的恨。

很荒诞。

不过,人世本就荒唐,她生母白氏是个没有伦理、没有羞辱感的女人。

“阿宁,你性格平庸,不太会讨人喜欢。娘总是担心你得罪了人,连累侯府。下次你进宫,娘陪你去。”白氏说。

贬损她,踩低她。

骆宁笑了下。

她才不平庸,她有趣得很。

做鬼十几年,除了黑狗,风都不知晓她的存在,她依旧怡然自乐。

“下次再说吧,娘。”骆宁道。

白氏又问:“文绮院住得如何?”

很轻一句话,把怨毒藏得很深。

前世,骆宁搬回文绮院,是牺牲了她的涵养,用“发疯、吵闹、小气不饶人”换来的。

白氏虽然怪,倒也不生气。

今生却一直不甘心。

她心尖上的宝贝、她最疼爱的白慈容,怎可以给骆宁让路?

还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退让,从文绮院搬出来。

“很舒服。”骆宁笑道,“文绮院位置好,侯府最枢纽。我住在那里,才感觉自己挨了那一刀、养了三年的病,都有意义。”

白氏面颊微微一抽。

她只得叫骆宁回去。

晚夕时,大夫人白氏眼睛发红,情绪低落。

长子骆寅、小儿子骆宥,以及白慈容去看望她,同她一起用晚膳,都瞧出了她的异样。

“……又是被阿宁气的?”长子骆寅问。

白氏叹口气:“我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好心教导她,免得她挟恩骄纵,自取灭亡。她一句也不听。”

“缺乏教养!”骆寅说,“咱们家有运气,陛下才封爵。多少人为天家卖命,挨一刀算什么大功劳?”

小儿子骆宥不说话,默默吃饭。

白慈容笑道:“大哥别生气。阿宁姐刚回来,有些生疏,慢慢熟悉就好了。”

又对白氏说,“姑姑也别担忧,阿宁姐会好起来的。她是心里没底,才不停拿她的功劳说事。慢慢的,她会戒骄戒躁。”

“做娘的,少不得要操心她。”白氏说。

“娘,您别娇惯她。她不听话,该教训的时候别手软。”骆寅说。

白氏点点头。

翌日,太后娘娘的赏赐,到了镇南侯府。

镇南侯骆崇邺率阖府接旨,却发现赏赐是单给骆宁一个人的。

人人惊讶。

骆宁没有身份,只是未出阁的千金,她是没资格接赏的。

她替太后挡刀,太后才破例。

骆宁接了赏。

魏公公带着几名内侍,把赏赐直接送去了文绮院。

大夫人白氏,带着众人也来了文绮院,笑靥璀璨:“阿宁,今天真是好日子,连带着娘脸上也光彩。”

骆宁微笑。

白慈容很热情,笑容无比动人:“阿宁姐,可喜可贺,太后娘娘时刻不忘你。”

骆宁:“娘娘仁慈。”

“快给我们瞧瞧‘浮光玉锦’,只远远见过郑家四小姐穿。”大夫人笑道。

骆宁:“不急,下次我做出来了,你们再看吧。”

众人:“……”

大夫人笑容不减:“正是这话。”

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颂喜,“叫库房来,替大小姐收拾,都入库吧。收拾妥当,阿宁也要休息了。”

颂喜要应是,骆宁伸手阻拦了下,笑道:“娘,这些东西是太后赏赐,不入公中的库,我自己收着就行。”

大夫人的笑,冷淡了几分:“阿宁,文绮院难道要造反吗?你们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公中出?况且你未嫁,女儿家连性命都是父母的。”

又道,“这是太后赏赐的东西,难道我们贪图它?”

骆宁表情不变,云淡风轻:“我知道娘不会。只是太后懿旨封赏,我若是搬入库房,这是陷父母于不义。

太后恩情,远大过侯府家规。娘,到时候御史台参一本侯府贪墨女儿的赏赐,爹爹该何等苦恼?”

跟着大夫人、白慈容来的,还有大嫂、二婶、三婶,堂妹以及几位姨娘和庶妹。

此刻,她们都看得出来,大夫人哪怕咄咄逼人,抬出长辈架子,还是被骆宁压了一头。

这些赏赐,一根线头都出不了文绮院。

大夫人是侯府女主人,一品诰命夫人,却完全做不了女儿的主。

威望有损。

估计仆妇们会看笑话。

大夫人也想到了这层,觉得骆宁不给她面子。她待要严厉训斥,骆宁说了一句更狠的话。

她笑盈盈对大夫人说:“御史台参奏不算大事,传到盛京名门望族耳朵里,怕是笑话咱们家没见过太后赏赐、做出错事,从此背上了‘没见过世面’的坏名声,恐怕对每个人都不好。”

大夫人拼了命想拔高白慈容,为的不就是“名声”?

岂能毁在一件小事上?

大夫人心惊,脸上又有了点笑意:“阿宁说的是。”

她们便走了。

骆宁看着白氏狠狠咬住后槽牙,面颊抽动,不免想起前世。

前世她悲伤、愤怒,对母亲把表妹看得比她尊贵千万倍无法理解,她恨不能撕开自己的心肺,叫母亲瞧一瞧她的委屈,母亲却总是淡然微笑,轻轻掠过。

她何时被气到面颊扭曲?

骆宁关上了院门。

没觉得快意,仅仅是平静。

重活了,就好好活,心如止水活着。

她是她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她不再奢望他们。

“大小姐实在不懂事,这样顶撞夫人。”东正院,丫鬟婆子故意如此说。

下人们却各有心思。

大小姐的确有点过分,可大夫人也没做到母亲该有的慈爱。

换做表小姐,大夫人会更体贴她。

“……浮光玉锦不错,可以做两件衣裳,正月宴席时候穿。”大夫人已经平息了怒气,对白慈容说。

“那阿宁姐可以大出风头。”

“不会,你到时候会大出风头。阿宁她呀,鲜花着锦,不能再张扬了。”大夫人说。

白慈容又惊又喜:“姑姑,您要给我?”

“自然。有了好东西,都是你的。”大夫人笑道,“好孩子,我恨不能把这颗心、这条命都给你!你小时候吃了太多苦。”

“不,能到您身边,所有的苦都不值一提。”白慈容依偎在大夫人怀里,“只是,阿宁姐不肯给的。”

“放心,她会乖乖拿出来。”大夫人道。

白慈容搂着大夫人的腰,悄声叫“娘”。



丫鬟是宋姨娘院子里的。

“侯爷,姨娘出了事。”丫鬟眼中含泪,急切说。

宋姨娘是镇南侯一副将的妹妹。

她生得美貌知情趣,温柔会撒娇,镇南侯主动纳了她。

镇南侯对美色不是很在意,一心弄权。这些年除了正妻白氏,就两名妾室。

一妾何氏,是白氏生了骆宁后身体亏损,不肯与他同房,怕再次有孕,为他抬的良家女;

另一妾苗氏,则是何氏病故之后,白氏说房内无妾不像样子,旁人猜疑她善妒,特意抬的。

这两妾唯唯诺诺,镇南侯不是很喜欢。

唯独新妾宋氏,是他一眼相中。

而且,宋姨娘还怀孕了。

镇南侯神色骤变:“出了什么事?”

“姨娘路过文绮院,门口好大一块冰,不知是倒了水还是特意弄来的薄冰。姨娘没注意,滑了一跤。

大小姐的人,把姨娘搀扶进了文绮院。婢子给姨娘送暖手炉,远远瞧见了,生怕有个闪失,赶紧来告知侯爷。”小丫鬟说。

这话一细想,处处不对劲。

可镇南侯关心则乱,心急如焚去了文绮院。

他急慌慌走,在文绮院门口,还遇到了侯夫人白氏。

白氏身后跟着一名小丫鬟,捧一个食盒。

“侯爷,这是怎么了?”侯夫人见他来势汹汹,先屈身行礼,才问道。

“宋姨娘在文绮院门口跌了一跤。”镇南侯说。

“这……”侯夫人震惊,又心疼,“地冻得坚硬无比,她又是刚怀上。”

然后叹了口气,“我不该中午饭时候提,都说有了身孕要藏,三个月后才能对外说,都是我太心急了。”

不待镇南侯说什么,又道,“家门不幸,若不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镇南侯看向文绮院。

侯夫人也抬眸,看着文绮院门口的翠竹。

夫妻俩一瞬间心照不宣,镇南侯瞪一眼丫鬟:“去敲门。”

院门被重重敲响。

紧接着,就听到了女子娇柔得有点低缓沉闷的声音:“疼疼,怕是骨头都折断了。”

镇南侯血涌上头。

侯夫人借口给骆宁送一盅燕窝,慢一步进了院子。

“慧娘!”镇南侯高声喊,抬脚就要冲进文绮院的次稍间。

他方才听得清楚,说话的人就在次稍间。

一个丫鬟却拦在门口:“侯爷,里面的人刚刚褪了衣裙!”

“放肆,你连侯爷都敢阻拦?”说话的,是跟进来的侯夫人白氏,“大小姐呢?”

侯夫人又看一眼自己的丫鬟,“去掀帘子。”

镇南侯不顾,顺势要踢秋兰。

秋兰往旁边挪了几步,镇南侯就冲进了次稍间。

次稍间里,几个人手忙脚乱。

骆宁的丫鬟秋华,被骆宁和宋姨娘用锦被死死盖住。

秋华衣裳还没有穿好,不过盖严实了,什么也没看到,就是裙子还落在地上。

丫鬟脸色煞白。

镇南侯愣住;侯夫人白氏脸色有一点微微惊讶,可手指紧紧捏在了一起。

宋姨娘站起身,先行礼:“侯爷、夫人,这是有什么急事吗?是妾……有什么不妥吗?”

镇南侯搀扶她:“你怎样?”

“侯爷,妾身无事。”宋姨娘说。

“你不是摔了一跤?”镇南侯问。

宋姨娘很惊讶:“没有,妾身并没有摔跤。”

又问,“何人告知了侯爷?侯爷不是在外书房吗?”

跟着镇南侯进来的,还有宋姨娘的丫鬟俪鹃。

俪鹃也没想到是这样,膝盖一软跪下了:“婢子给姨娘送暖手炉,瞧见姨娘摔了一跤。”

宋姨娘不解:“我不曾要暖手炉。”

俪鹃遮不住慌乱:“是婢子、婢子怕姨娘冷。”

“胡说了,我说了找文绮院的孔妈妈要个花样子,给我孩儿做鞋,穿戴暖和才出门的。你怎么跟出来送暖手炉?”宋姨娘说。

镇南侯此时冷静几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色阴沉:“怎么回事?”

“侯爷,妾来文绮院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秋华。这丫头来了事,弄脏一身。

她是大小姐的人,妾身恐怕她这样在院子里走动,被其他人取笑,伤了大小姐的体面,就把斗篷解下来给她披着,遮遮羞。

她是丫鬟,穿不惯大斗篷,走路牵牵绊绊的。都到了文绮院门口,她还摔一跤。”宋姨娘解释。

又说,“这一跤摔得重,膝盖都破了皮,她说浑身疼。大小姐同妾身商议,要不要请医,看看是否跌断了骨头。”

镇南侯表情几变。

侯夫人的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难以置信,又无法遏制颤抖,半晌才能稳定情绪。

骆宁看着这一幕,语气轻柔开了口:“爹、娘,女儿的丫鬟跌了一跤,惊动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最后几个字,咬得很慢。

镇南侯看向宋姨娘的那个丫鬟俪鹃,是她报信的,便道:“来人,把俪鹃先给我关起来,慢慢审!”

俪鹃大惊失色:“不,侯爷,不是婢子,婢子……”

她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只是静静回视她。

俪鹃似得了什么暗示,低垂了视线,伏地痛哭:“婢子只是看错了,侯爷!”

宋姨娘求情:“侯爷,快要过年了,先关起来。别为难她,只当给妾身孩子积福了。”

镇南侯心中预感不对,却又说不明白。

他对宋姨娘说:“我送你回院子。往后别乱跑。”

又看向白氏,“夫人说得对,这个家里的下人,一点小事就慌里慌张,的确要好好整治。不如趁着过年,该打的打、该卖的卖。”

这句话还好。

接着,镇南侯又说,“你当家,我一贯相信你,谁知道内院乱成了这样。你做呆子,把我当瞎子?”

侯夫人立马屈膝:“侯爷,妾身冤枉。”

镇南侯甩袖而去。

宋姨娘跟上他,也出了文绮院。

骆宁看着母亲,亲自走过去搀扶她:“娘,您起来吧。”

侯夫人很想甩开她的手,又强自忍住了。

“我送一盅燕窝给你。”侯夫人接上了她的话,“趁热喝。”

又说床上的秋华,“这个丫鬟,如此不中用,不如送回韶阳,再替你选几个好的。”

“娘,她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为此撵了她,恐怕旁人要说您刻薄了。”骆宁道。

侯夫人笑都装不出来。

她静静看一眼骆宁,转身走了。



所以骆宁才说,送到了心坎上。

二夫人说:“阿宛这次去赴宴,结识了忠诚伯府、延平郡主府的两位小姐。她可算是有了些朋友,多亏你让她去。”

骆宁便说:“阿宛是我妹妹,我们到底才是血脉亲人。我已经得了太后娘娘照拂,若还贪图更多,岂不是叫人生怨?既有好处,自然要先想着自家姊妹。这点亲疏,我还是懂的。”

二夫人粲然一笑。

又对骆宁说,“二婶记你的情。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告诉二婶。”

骆宁趁机笑道:“眼下有件事,还真需要二婶帮帮忙。”

“何事?”

“二月初三的半下午,二婶能否找个机会,在大门口候着?”骆宁问。

“多长时间?”

骆宁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只是听下人们说初三下午。

“二婶,您看着办。”骆宁道。

二夫人一沉吟,心里有了主意:“那好。正巧有些不太值钱的珍珠,都泛黄了,到时候撒门口,叫丫鬟慢慢捡。”

骆宁:“……”

她忍俊不禁。

二夫人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她:“阿宁,你变了好些。”

骆宁收敛笑意:“没有吧?”

“你从前有些多疑,性格又急躁。这次回来,家里变化很大,你都能应付了。真是长大了。”二夫人说。

骆宁:“一个人背井离乡、半生半死,自然什么都看得透。”

二夫人心口一酸。

换一下,若是骆宛受伤,哪怕双胞胎儿子年纪小,她也会陪着阿宛南下养病。

就算不一直看着,至少陪着她去、安顿好她,跟着她小住几个月,把她身边的人与事都安置妥当,再回来。

等孩子回程时,也会亲自去接。

侯夫人却是迫不及待送走骆宁,然后自称思女心切夜不成寐,把侄女接到身边。

骆宁该多委屈。

而骆宁,脸上没有愁苦,也不见凄容。

她甚至有点快乐。

二夫人觉得,骆宁经历了一场大劫后,劫后余生,有了无所畏惧的豁达。

——普通人做不到这样的。很多人受了伤,只会变得更加唯唯诺诺、畏手畏脚。

所以,二夫人说骆宁改变了很多,朝更好的地方走去了,令人惊喜。

闲坐片刻,二夫人起身告辞。

骆宁的小厨房开始收拾二夫人送过来的野味。

野山鸡汤炖好,晚饭时候送到了祖母、镇南侯与侯夫人的饭桌上。

镇南侯同怀孕的宋姨娘一起吃饭。

宋姨娘连连夸好吃。

镇南侯就叫婢女拿了一套字帖赏骆宁。

老夫人也很喜欢。

侯夫人吃不下,推到旁边,叫婢女端下去倒了。

“才有个小厨房,这里送吃的、那里送吃的,显得她能耐。”侯夫人不悦。

她不高兴,其他下人、管事婆子们却要说道。

“老夫人尝了鸡汤,欢喜得了不得。大小姐孝顺。”

“都说表小姐如何好。再好,也不是咱们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比不了大小姐。”

“侯府再怎么疼表小姐,也不会给她添置一个小厨房。到底大小姐才是嫡出千金。”

议论纷纷,无形中再次抬高了骆宁的地位。

骆宁的丫鬟秋兰出去行走,有其他房头的二等丫鬟,叫她“姐姐”。

在丫鬟们中间,“姐姐”是一种敬称。都是二等丫鬟,要是主子势弱,旁人不屑于搭理,更不会叫一声姐姐了。

秋兰不动声色,很沉得住气,也回叫了人家“姐姐”,不占便宜。

日子就这样过去。

庶女骆宣断腿一事,早已被人忘到脑后;倒是白慈容几次去老夫人的院子里,说她手腕消肿了、下巴伤口愈合了,时刻不忘博人眼球。


>骆宁顺利进了镇南侯府,这个属于她的地方。

魏公公闲话几句,回宫复命。

祖母正院,父母兄嫂、两位婶母,弟妹、堂弟妹等人皆在,满屋子热闹。

人人都在说笑。

仿佛骆宁被小管事刁难、阻拦门外的事不曾发生。

“阿宁的院子,收拾得怎样?”祖母有些疲乏,想要散了。

母亲回答她:“蕙馥院早已收拾妥当。”

在场众人,表情一敛。

骆宁离家前,侯府就赏赐了下来。她当时住了三个月,院子是文绮院。

文绮院房舍多、位置好,仅次于祖母、父母的东西正院。

“娘,我的文绮院呢?”骆宁问。

母亲含笑:“文绮院如今住了人。蕙馥院一样的,在东正院的后面。你回来了,娘想要和你住得近。”

她说得极其坦荡、理所当然。

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骆宁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质问,惹得她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哭,同样笑盈盈:“我还是愿意住文绮院。

当年差点死了,住到了文绮院才慢慢好转,那地方于我是福地。既然已经住了人,我先住祖母的暖阁,等收拾出来了我再回去。”

又笑问,“那么好的院子,住了谁?是大哥大嫂住进去了吗?”

看向大嫂,“嫂子,妹妹在娘家住不了几年,能否疼一疼我?等我出阁,侯府全是你们的,何必着急这一时?”

室内又是一次安静。

“姐姐,是我住了文绮院。”一旁的表妹白慈容,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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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带您去。”魏公公热情说。

骆宁顺利到了寿成宫,见到了太后崔氏。

太后始终不忘旧情。

“瞧着长高了些。养得不错,水灵俏丽,哀家欢喜。”太后一直拉着她的手。

前世,骆宁回城后,屡次提出去见太后,她母亲不许。

“你去太后跟前,不过是挟恩图报,会害死我们。”母亲如此道。

太后托人问了几次,实在无法,才没了音讯。

骆宁死后,太后在法华寺点了十五年的灯,求她投个好胎、富贵康健。

收回心神,骆宁回握太后的手:“娘娘,民女一切都好。”

“想要什么,都同哀家说。”

“您手腕上这串佛珠,能否赏了民女?民女想借佛光与您的恩赏,谋求前路太平。”骆宁说。

她不客气、不推辞,太后反而心头温暖。

太后极力想替骆宁做点什么。

她当即把常年戴在腕上的佛珠,褪下来送给骆宁。

又闲话琐事。

骆宁没有半分拘谨,言语爽利流畅,跟太后讲述南边庄子种种趣事。

话语里甚至有些俏皮,逗得太后开怀。

太后留她用了午膳。

骆宁要回去。

“刚入城门,尚未拜见祖母与双亲。改日再来叨扰太后娘娘。”她起身行礼。

太后叫魏公公送。

骆宁目的达成,把佛珠仔细收好,回了镇南侯府。

侯府门口很宽敞,巍峨门楼,阔大丹墀,两只大狮子威武气派;朱红大门沉重高大,门钹锃亮金黄。

——谁能想到,这里的主人,三年前还只是个正三品的武将?

“镇南侯府”的门匾,是骆宁挨那一刀后,皇帝为了表示孝道、褒奖骆宁对太后的救命之恩,赏赐骆家的。

宅子也是御赐的。

这恢弘门匾,如此光洁,染了骆宁的血。

“什么人?”门上小厮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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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沣伸手。

骆宁还以为他要搀扶她,却见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拎了下来。

骆宁:!

凌空这一瞬间,她魂魄飞出去了半寸。

将她放下,他举步往前走,骆宁赶紧跟着。

他脚步大,骆宁近乎小跑,两人片刻后过了金水桥,进了西北门。

侍卫瞧见是雍王,不敢阻拦,恭敬放了他进去。

因有了如此变故,骆宁和雍王赶到寿成宫时,寿成宫已经进了第一批拜年的人。

是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当今皇帝的姑姑与姊妹。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骆宁先行礼。

太后与诸位公主瞧见她与雍王一起进来,都有些吃惊。

“凑巧遇到了。”骆宁说。

太后叫她起身。

先给了她一个荷包,才携了她的手,赐座,让她坐在旁边。

“这就是骆氏阿宁。”太后慈祥看着骆宁,“当时那一刀,冲哀家心口扎来的。这孩子比哀家高一些,挡住了,没有伤及心腑。但太单薄,被捅穿。”

大长公主、长公主们急忙附和。

或感叹太后福泽深厚;或夸奖骆宁忠心无畏。

雍王被撂在旁边。

他趁着空隙,同太后拜了年,就往前面大殿去了。

太后只说了句:“你来得太晚了,御史台又要参奏你不敬。快去吧。”

雍王走了。

骆宁坐在太后身边。

嘉鸿大长公主也在。她嫁到了权阀裴家,与驸马很是恩爱,只一独子裴应。

裴应身上没有世家子的纨绔或骄傲,他酷爱读书、吹笛,能文能武,谦和有礼。

他当年看上了骆宁,嘉鸿大长公主也没刁难骆宁,见面还夸奖了骆宁。

骆宁再见到她,便觉得亲切,冲她微笑。

“……骆小姐见过我?”嘉鸿大长公主笑问。

骆宁便说:“民女南下养病,是在韶阳。”

嘉鸿大长公主笑起来:“驸马老家便是韶阳。”

“是,民女听人说了。那边还有驸马老家的宗祠,人人夸赞驸马。”骆宁说。

嘉鸿大长公主听罢,有句话想问,又忍住了。

她欲言又止,太后都看出来了。

另有长公主插话,打岔过去。

几位公主闲坐片刻后,起身告辞,太后没有叫下一拨外命妇进来,而是单独与骆宁闲聊。

问她怎么回事,如何和雍王一起入宫的。

骆宁:“半路上与母亲的马车走散,人与车太多。怕赶不及,就拐到了雍王府,想借王爷的光走个捷径……”

然后又把在金水桥旁边发生的事,说给太后听。

太后听了,没动怒,淡淡笑了笑:“郑家的孩子们,有资格嚣张。满朝除了崔氏,就属郑氏有威望。”

又道,“幸好不是你一人,否则要受气了。吓到不曾?”

骆宁没有被吓到。

萧怀沣太麻利,打人一气呵成,骆宁只顾看他了,都顾不上害怕。

“……雍王折断了郑少爷的胳膊,还打得他鼻血横流。”骆宁对太后说。

太后笑了下:“那就叫燕国公去告状吧,咱们不用管。”

骆宁应是。

一上午,骆宁都在太后身边。

外命妇们陆陆续续进来,每一拨七人。

每个人都瞧见了骆宁。

骆宁想,不出今日,人人都知镇南侯府的嫡小姐回京了,而且太后依旧对她心存感激。

地位如何不好说,名声肯定响彻盛京了。

有利有弊。

骆宁始终含笑,落落大方坐在太后下首。有人问话,她会看一下太后神色,酌情回答。

察言观色很准。

骆宁也是头一回知晓,盛京城里有这么多一品诰命夫人。

“……贵胄冗杂到了如此地步。百姓与田地需要养活他们,沉重无比,怪不得后来雍王登基后,头一件是抬新贵打压门阀。”骆宁想。



骆宁为太后挡了一刀,重伤。

全家因她富贵荣华。

伤及肺腑,迟迟不愈,她被送去南边温暖庄子上养病三年,回来时家里多了一位表妹。

表妹住骆宁的院子,用她的月例与丫鬟。

骆宁的父母、兄长疼她、小弟爱她,祖母赏识她;就连骆宁的竹马,也暗慕她,说她处处比骆宁优秀。

太后原本要封赏骆宁一个县主,却因母亲从中作梗,县主落到了表妹头上。

骆宁受不了,大吵大闹,他们却说她发了疯。

害死了骆宁后,阖府松了口气,人人都觉甩脱负累。

骆宁做十八年鬼,看着侯府一点点倒塌,辜负她的人都惨死,她重生了。

她又活了。

“大小姐,前面是城南三十里铺,您要下车歇息吗?”车夫问她。

骆宁摇摇头:“不了,直接进城。”

又道,“不回侯府,去趟安兴坊。”

车夫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照做。

跟骆宁回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秋华的问:“大小姐,安兴坊是什么地方?”

“是太后娘娘宫里的魏公公,他私宅地方。”骆宁说。

秋华诧异:“您要去找魏公公?不先回家,拜见侯爷与夫人吗?”

骆宁前世是直接回府。

遭遇了一件事。

也是她往后步步艰难的原因之一。

不到一年,两名心腹丫鬟秋华、秋兰先后被害死,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她处境更难了。

“不急。”骆宁说。

安兴坊下了车,骆宁亲自敲门。

魏公公今日休沐,在宅子里弄花拾草。

听闻是骆宁,急急迎出来。

骆宁挡那一刀时,魏公公也在太后身边,亲眼所见。

“骆小姐。”他满脸堆笑,“听说您去养病,好了吗?”

“已痊愈,多谢公公挂念。今日刚进城,想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又怕宫门深……”

“奴婢带您去。”魏公公热情说。

骆宁顺利到了寿成宫,见到了太后崔氏。

太后始终不忘旧情。

“瞧着长高了些。养得不错,水灵俏丽,哀家欢喜。”太后一直拉着她的手。

前世,骆宁回城后,屡次提出去见太后,她母亲不许。

“你去太后跟前,不过是挟恩图报,会害死我们。”母亲如此道。

太后托人问了几次,实在无法,才没了音讯。

骆宁死后,太后在法华寺点了十五年的灯,求她投个好胎、富贵康健。

收回心神,骆宁回握太后的手:“娘娘,民女一切都好。”

“想要什么,都同哀家说。”

“您手腕上这串佛珠,能否赏了民女?民女想借佛光与您的恩赏,谋求前路太平。”骆宁说。

她不客气、不推辞,太后反而心头温暖。

太后极力想替骆宁做点什么。

她当即把常年戴在腕上的佛珠,褪下来送给骆宁。

又闲话琐事。

骆宁没有半分拘谨,言语爽利流畅,跟太后讲述南边庄子种种趣事。

话语里甚至有些俏皮,逗得太后开怀。

太后留她用了午膳。

骆宁要回去。

“刚入城门,尚未拜见祖母与双亲。改日再来叨扰太后娘娘。”她起身行礼。

太后叫魏公公送。

骆宁目的达成,把佛珠仔细收好,回了镇南侯府。

侯府门口很宽敞,巍峨门楼,阔大丹墀,两只大狮子威武气派;朱红大门沉重高大,门钹锃亮金黄。

——谁能想到,这里的主人,三年前还只是个正三品的武将?

“镇南侯府”的门匾,是骆宁挨那一刀后,皇帝为了表示孝道、褒奖骆宁对太后的救命之恩,赏赐骆家的。

宅子也是御赐的。

这恢弘门匾,如此光洁,染了骆宁的血。

“什么人?”门上小厮阻拦。

车夫:“是大小姐回来了。”

骆宁与魏公公乘坐一辆马车,两个丫鬟便坐在车外。

丫鬟秋华对小厮说:“快下门槛,让大小姐的马车进去。”

小厮复又关了门,进去通禀。

魏公公见状,安慰骆宁:“许是还没接到信。”

“是。”骆宁笑道,“劳烦公公也跟着我等一等。”

“等一等,也无妨,奴婢今日是专程送大小姐回府的。”魏公公说。

片刻后,出来一名管事。

管事态度高高在上:“走西边角门,大门的门槛轻易不能下。”

秋华一听就恼了:“大小姐回府,此乃大事,怎可走角门?”

回来就走角门,自降身价。

管事:“请大小姐见谅。这是规矩,侯府不同往时了。马车进门,都是走角门。”

又道,“大小姐许久没回府,规矩往后就慢慢知道了。”

秋兰气结。

魏公公心头诧异,又很快明白过来。

无非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魏公公从马车里出来:“请镇南侯出来,咱家有太后娘娘口谕。”

管事不认识魏公公,但认得他身上这身一品太监服,吓得腿脚打哆嗦:“老公公,这、这……”

“休得无礼,快去回禀!”

故而,骆宁重生后回家,没有被迫从西南角门进去。

她的祖母、父母与兄嫂,全部出来迎接了。

表妹白慈容站在母亲身后,穿一件银红色斗篷,容貌绝俗、气质温雅,极其醒目。

前世骆宁被阻拦门口,她的马车只得从角门进府,从此被府里一众下人看不起。

一旦失了大小姐的威仪,往后的路是一步步往下,每个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今生,至少管事与下人们都清楚,大小姐不是任人凌辱的小可怜。想要欺负她去讨好表小姐,也要看看有没有活路。

小鬼难缠,先解决此事。

骆宁顺利进了镇南侯府,这个属于她的地方。

魏公公闲话几句,回宫复命。

祖母正院,父母兄嫂、两位婶母,弟妹、堂弟妹等人皆在,满屋子热闹。

人人都在说笑。

仿佛骆宁被小管事刁难、阻拦门外的事不曾发生。

“阿宁的院子,收拾得怎样?”祖母有些疲乏,想要散了。

母亲回答她:“蕙馥院早已收拾妥当。”

在场众人,表情一敛。

骆宁离家前,侯府就赏赐了下来。她当时住了三个月,院子是文绮院。

文绮院房舍多、位置好,仅次于祖母、父母的东西正院。

“娘,我的文绮院呢?”骆宁问。

母亲含笑:“文绮院如今住了人。蕙馥院一样的,在东正院的后面。你回来了,娘想要和你住得近。”

她说得极其坦荡、理所当然。

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骆宁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质问,惹得她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哭,同样笑盈盈:“我还是愿意住文绮院。

当年差点死了,住到了文绮院才慢慢好转,那地方于我是福地。既然已经住了人,我先住祖母的暖阁,等收拾出来了我再回去。”

又笑问,“那么好的院子,住了谁?是大哥大嫂住进去了吗?”

看向大嫂,“嫂子,妹妹在娘家住不了几年,能否疼一疼我?等我出阁,侯府全是你们的,何必着急这一时?”

室内又是一次安静。

“姐姐,是我住了文绮院。”一旁的表妹白慈容,笑着回答。


腊月初六,盛京开始下雪。

到了初八,骆家安排马车时,出行已经有点困难。

可腊八是大节,老夫人必定要去法华寺烧香的。

骆宁陪同。

侯夫人白氏、白慈容以及骆宁的两位婶母、庶妹堂妹等人,皆要随行。

有人低声抱怨:“路上难走,山路也不易行。”

“好冷。”

不过,法华寺的山脚下,一直有小沙弥与附近村落的施主,不停扫雪。

山路有点湿滑,倒也能行。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比骆宁想象中的人更多。

首座讲经的大殿,位置也是要预定的,不过此事两月前就敲定了,老夫人有位置。

老夫人进去后,不少人与她寒暄。

慧能首座瞧见了她手里的佛珠,念了声佛:“骆老夫人好造化。”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贵妇们都认识:当年第一高僧玄妙和尚亲手雕刻的紫檀木佛珠,佩戴了七十年;他一百二十岁圆寂,前一日将其送给崔氏六小姐。

崔氏六小姐次年封太子妃,再顺利封为皇后,为皇族诞下四位皇子、一位公主,帝后琴瑟和鸣,贵不可言。

如今,崔氏乃当朝太后。

命妇们进宫请安,见太后手腕总不离这串佛珠。

今时却戴在骆家老夫人手里,难怪首座都要来见礼。

一瞬间,大殿内人人起身,与骆老夫人寒暄。

包括最鼎盛门阀崔家的夫人。

礼佛结束,崔夫人还盛情邀请:“骆老夫人,您若没有订素斋,一同用膳吧。”

骆老夫人牢记孙女的话,切不可与任何人走得太近,免得“烈火烹油”。

既然得了太后娘娘的佛珠,往后还怕不荣耀吗?

要节制、谨慎。

老夫人摇摇头:“天不好,儿媳孙女都在门口候着,得回去了。夫人美意,愧领了。”

崔夫人不好勉强。

下山时,老夫人忍不住得意,说起方才的事。

骆宁的母亲白氏忍不住说:“娘,您怎么不同崔夫人用膳?”

白慈容也屏住了呼吸。

老夫人看一眼旁边穿着灰鼠皮斗篷的骆宁,摇摇头:“先回去吧。”

听话,但有点遗憾。

老夫人没有遗憾太久,京里就闹开了。

住在城里,只感觉今年这一连四日的雪太大,却不知道村落房屋倒塌多少、牲畜与人压死冻死多少。

朝廷要赈灾,忙得不可开交。

也如前世,御史台一位机灵的御史,知晓国库不丰,把矛头对准了法华寺与望族,拿着法华寺的腊八节佛礼做文章。

骂法华寺、骂订素斋的门第,逼得他们拿钱出来赈灾。

消息极广,市井坊间都有耳闻。

骆家自然也听说。

晚夕,儿孙到老夫人出用饭,骆宁的父亲说起此事:“娘,您当时没吃素斋吧?”

“没有。”老夫人说,“原本阿容订了的。幸好阿宁有远见,叫我只拿佛珠、不吃素斋。要不然,今天挨骂的就有你了。”

又道,“咱们这爵位,是阿宁受伤后皇帝恩赐的,本就不牢固,没有实打实的功勋。说不定陛下一生气,就褫夺了去。”

饭桌上一时安静得可怕。

骆宁的母亲,脸色惨白,几乎要动怒;父亲微微动唇,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反驳。

其他人,看看骆宁,再看看白慈容。

白慈容吓得不轻,立马跪下:“都是我的错,我差点酿成大祸了!”

她眼泪簌簌。

哭起来好看极了,梨花带雨。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却不挤眉弄眼的,美得凄凉,惹人怜惜。

“快起来,怎么怪你?”骆宁的大哥立马说了话。

大嫂去搀扶她:“不是退了吗?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哭了?”

白慈容依旧眼泪不止:“我是后怕。”

母亲:“你这个傻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

也有人沉默看戏,没出声。

骆宁的母亲心都要碎了,搂着白慈容,不停安抚她。

祖母慢悠悠开了腔:“快坐吧,别哭。没说你有错,你是一片孝心,只是运气差了点。”

又对骆宁的父亲说,“阿宁是兴旺之女,运气极佳。她一回来,就替咱们免了一灾。”

父亲颔首:“此话不错。”

骆宁的父亲,是个武将。然而,并不是每个武将都赤诚鲁莽。相反,父亲这个人,圆滑自私、冷漠寡情。

他在驻地时,与骆宁一年见不了几次,并无什么感情;回京任职,整日忙应酬、差事,与内宅女儿也见不着面。

所以,他是无所谓的。

直到这一刻。

“夫人,文绮院三日内收拾出来。阿宁回京已经快十日了,还在娘这里住,不像话!”父亲说。

饭桌上的每个人,都意识到风向变了。

被侯夫人精心呵护的表小姐,到底只是亲戚。

骆家的嫡小姐回来了。

十天,不哭不闹不抢。温柔、安静,礼数周到等着。

一家之主发了话,她的院子回来了。

兵不血刃。

骆宁知道大家都在看她。

她微微笑着,对父亲说:“多谢爹爹。女儿倒是愿意陪伴祖母,只是怕打扰祖母。能回去住,自然最好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松口,说可以不要文绮院、去住蕙馥院。

文绮院是她的。

“娘,大伯母为何不喜欢大姐姐?”回去路上,堂妹骆宛问自己的母亲。

二夫人说:“打小就不喜欢她。”

“为何?是亲生女儿。”

“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了。救回来后,手脚半年才能动弹。从那之后,她就看不惯阿宁。”二夫人道。

骆宛叹口气:“大姐姐有些可怜。大伯不关心内宅,大伯母把侄女看得比亲生女儿亲。”

二夫人心中也纳闷。

不过,大夫人白氏的确是一直讨厌骆宁。

二夫人还见过她打骆宁。

那时候,骆宁不过五岁,什么也不懂,大夫人用鞋底抽打她的嘴。

此事老夫人不知道。

二夫人是妯娌,依仗长房生活,也不敢做声。

后来大夫人对外说,骆宁是自己在炕沿上磕肿了嘴。

“阿宁变了很多。以前性格急,又承不住。如今长大了,稳重内敛,涵养功夫了得。”二夫人说。

这不,才回来,白慈容就被她衬托得有点落魄。

白慈容还需要把文绮院还回来。

“娘,大伯母想把侄女当侯府嫡女养,她好大野心。还好大姐姐厉害。咱们家的好处,凭什么给姓白的占了去?”骆宛又说。

二夫人捂住女儿的嘴:“你消停,别叫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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