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熙的话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沈泽霖耳边。
他脑袋空白了半晌。
毕竟前日，他为她挡箭之时，她还拥着他，白着一张脸求他活下来。
信誓旦旦的说着：“你一定要撑下去，只要你活下来，我便替你向陛下求赏赐。”
“届时你，会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她不仅害得他奄奄一息，还要让他做男宠！
他爱了宋文熙十年才得来她的侧目，走到如今，却因为邓雅的一己之言轻易瓦解。
沈泽霖忍不住问她：“你不是说过，此生只有我一人吗？”
“原来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宋文熙眸中难得闪过一瞬的愧色，语气却又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夫君，你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弥补。”
沈泽霖只觉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难得又抽痛起来。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明明再过一会，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着寻死，我不想因此再让邓雅的名誉有任何损伤。”
宋文熙蓦地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折纸展开。
沈泽霖费力抬眸去看，才发现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宋文熙名字落款的时间，更是早在四年前，他们成婚那日。
原来十年的真情热意，也始终没捂热宋文熙这颗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愿和别人共妻，所以早就备好了。”宋文熙语气淡然，还带着意料之中的得意。
沈泽霖心尖发颤，嘴唇阖动：“我不会同意的。”
他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会让宋文熙轻易如愿。
他等着宋文熙恼怒，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和离书。
最好是能当场杀了他。
然而宋文熙嗤笑一声：“你既放不下这个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那般寻死觅活惺惺作态。”
“将姑爷带去别院好生照看，别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下人当即应声，端着早就备好的参汤灌进沈泽霖的嘴里，接着抬起他离开。
别院。
沈泽霖被下人丢进院子时，他已经疼死过去。
下人又来给他灌了几碗参汤吊命，沈泽霖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就看见别院里长了一株槐花树。
这树是他入府时，宋文熙种下的。
她还曾在这树下说：“泽霖，我们以后在这树下养老。”
当时，宋文熙眼里的深情仿佛能将他溺毙。
如今这树已然亭亭如盖，立下誓言要陪他养老的宋文熙却多年夙愿得偿，要嫁给邓雅了……
他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强撑着打起精神，伏在树下的秋千上，吃下系统给的续命药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把箭拔了出来。
箭扒出来的时候，箭尖还带着一块血肉。
鲜血淋漓，又触目惊心。
沈泽霖浑身痛到窒息，紧紧攥着那枝箭泪如雨下。
他以命换命，才救下宋文熙……
如果不是邓雅装失踪，他不会落到如此之境地。
沈泽霖好恨。
可他又没力气再恨了。
他靠在秋千上缓了缓，在槐花树下挖了个坑，把那只箭埋了进去，像是埋葬他和宋文熙的过往。
“……下辈子，我们不会再相遇了吧。”
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池边，水中倒映着他如纸般苍白的面容。
“泽霖，不要做傻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沈泽霖仿若未闻，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
小说《在无妄的尽头》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