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羽无的女频言情小说《隔空指点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陆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元璋原以为,陆羽会大为欣喜,继而叹服,夸赞他朱元璋有所担当,却是没料,陆羽听完后,未露半分喜悦,反是皱着眉将桌子一拍,连声抱怨。“说停工就停工,这朱重八是吃饱了撑的吗?那中都皇城都修了这么久了,耗费了多少物资人力?现在停工了,那之前的投入,岂不白白浪费了?唉,这老匹夫,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话听得朱元璋满头黑线。你这臭小子,关注点怎么老跑偏呢?就不能多看看咱天子惩办官员,夸他几句圣明果断吗?“陛下雷厉风行,一举拿下诸多不法官员,也算是给那些受难百姓一个公道了。”朱元璋梗着脖子,强自辩解道。“哼……”陆羽嗤笑一声,很是不以为然,他敲了敲桌子道:“就抓了几个贪官污吏,有什么好吹嘘的?”一句话堵回去,将朱元璋噎了个半死。朱元璋张...
《隔空指点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朱元璋原以为,陆羽会大为欣喜,继而叹服,夸赞他朱元璋有所担当,却是没料,陆羽听完后,未露半分喜悦,反是皱着眉将桌子一拍,连声抱怨。
“说停工就停工,这朱重八是吃饱了撑的吗?那中都皇城都修了这么久了,耗费了多少物资人力?现在停工了,那之前的投入,岂不白白浪费了?唉,这老匹夫,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话听得朱元璋满头黑线。
你这臭小子,关注点怎么老跑偏呢?
就不能多看看咱天子惩办官员,夸他几句圣明果断吗?
“陛下雷厉风行,一举拿下诸多不法官员,也算是给那些受难百姓一个公道了。”
朱元璋梗着脖子,强自辩解道。
“哼……”
陆羽嗤笑一声,很是不以为然,他敲了敲桌子道:“就抓了几个贪官污吏,有什么好吹嘘的?”
一句话堵回去,将朱元璋噎了个半死。
朱元璋张了张嘴,缺终是没有下文。
陆羽的抱怨还在继续:“这大明朝呀!最不缺的就是贪官污吏。”
“哪天天上打雷,劈死十个当官的,里面九个都得是贪官!”
“再等日后等那郭恒案一出,牵连处死的官员,更是数以万计哩!”
朱元璋不乐意了,他自问勤政,很不愿意接受如此批驳,可陆羽来自后世,他所说的“郭恒案”,真有可能发生在他朱元璋治下。
一时之间,朱元璋不敢确信,只能呐呐摇头,自顾自呢喃道:“圣上从严治吏,对贪官污吏处以重罚,我大明吏治怎会如此不堪?”
陆羽冷笑一声,摇头道:“你自然不知道了,历数各朝各代,贪官最多的,怕就是大明了,这大明的官员,敛财的手段可多着呢!什么冰敬、炭敬之类,可谓数不胜数!”
眼见朱元璋仍是一脸错愕,陆羽又嘿嘿笑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么?我与你扯这些谎有何意义?”
朱元璋定下心来,细一思索,陆羽初来大明,与他朱元璋无仇无怨,的确没理由凭空构陷。
照这说法,他洪武一朝,乃至后世大明,的确贪腐成风,但他仍是无法理解。
“陛下素来厌恶贪腐,曾定下贪污六十两便要剥皮囊草之制,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敢行贪腐之事?”
所谓“剥皮囊草”,是朱元璋即位之初颁下的严酷政令,是将那些贪腐官员的人皮剥下来,做成袋状,往其中填充草料,再悬门示众,以此警示百官。
如此严苛刑令,为的就是警诫官员,不要贪腐。
朱元璋没想到,如此酷刑当前,官员仍敢冒险贪污。
“哼……剥皮囊草?”
陆羽翻了翻白眼,很是不以为然道:“你以为只靠严苛刑罚,便能整治贪腐?”
朱元璋听来一愣:“不然呢?”
不靠刑罚警诫,难道还要跟官员们说大道理吗?
陆羽嗤笑着,点了点桌子,又摆出副高深莫测的嘴脸:“你想知道,为何大明一朝贪官污吏那么多吗?”
朱元璋心下纳罕,赶忙凑上前去:“为啥?”
陆羽轻笑了声,又将脑袋轻轻摇了摇,作足了姿态,吊足了胃口,而后,他又点了点桌子,幽然道:“这关键因素啊,还是那朱重八太过抠门了!”
朱元璋一怔,不明所以。
陆羽继续解释:“那朱天子定下的俸禄,正一品不过八九百石粮食一年,合月俸七八十石,那可是正一品的国朝大员,才拿这么些俸禄!至于那九品微末小官儿,年俸不过五十石,论月算撑死了五石粮食……”
说着,他将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架势:“你来说说,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官员们不贪才怪呢!”
他的话倒是不假,可这口气听来,却叫朱元璋格外不舒服。
朱元璋自认为这俸禄已不算低,足够官员们养家糊口了。
心下不服气,朱元璋冷着脸道:“你这话倒是偏颇,便是九品官的年俸也有五十石粮,岂能算是‘这么点钱’?你可知晓,我大明百姓,一年收成能有几石粮食?”
寻常百姓,按名下有五亩自耕地算,一年收成也不会超过十五石粮食。
而九品官的年俸,已是三倍有余,再往上数,各阶官员只多不少,收入比之普通百姓,十倍乃至数十倍有余。
“官员们拿着数倍于百姓的俸禄,却仍自不满足,岂不是贪心不足?”朱元璋已有了些怨怒,语气愈发生冷。
陆羽却也不肯退步,辩道:“敢情当官就只是为了活着,十年寒窗就只为糊口?”
他这话,当然言过其实,但大明官员俸禄低微,却也是不争事实。
有明一朝,官员俸禄过低,也确是贪腐成风的重要因素之一。
官员的日常用度,人情往来,较之寻常百姓多得多,开销自然也大得多。
朱元璋计定官俸时,只将官员当作圣人,全没考虑他们十年寒窗,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实现阶层跃迁。
可费劲心力跨越了阶层,收入却没有相应增长,自然会牟生不义之心,滋生贪腐氛围。
“若要克制贪腐,还得提高官员收入,给他们不贪的理由,否则,那些十年寒苦考取功名的官员们,岂会善罢甘休?”
陆羽的话,犹如利刺般,扎向朱元璋的心头,惹得他怒火不断升涌。
朱元璋终是怒不可遏,拍桌怒道:“荒谬,真真是荒谬!读圣贤书,当为天下计,为万民计,这些当官的却只想为自身牟福敛财,岂是人臣之举?”
陆羽幽然轻叹:“你说的那种人不是没有,但那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当官不是为了活得更好吗?你又何必去考教人性呢?须知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任谁苦读十年,不是为了当人上人?
当了官,却跟没当之前一样,有几个人能甘心?
“谬论,你这全是谬论!”
朱元璋生平最恨士大夫那一套,自然对陆羽的说辞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陆羽此刻的话,与那李善长等人如出一辙,全是只站在官员立场看问题,全然不顾及百姓,但陆羽不是李善长,他所说的,也不过站在客观立场,分析大明吏治腐败的根源。
却不想,陆羽突然摆了摆手:“你这些想法,倒也不算新鲜,一百年多后你大明便有人推广实施了,这具体措施嘛……照那考成法学便是了,何须费神思索?”
“考成法?”陆羽一句看似吐槽的闲话,令得朱家父子提起心神。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何谓考成法?”
陆羽指了指朱标:“不就是咱大侄子刚刚说的什么监管制度嘛,那考成法是后世张居正所提出的改革方略,其核心思想便是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朱元璋听得云里雾里,皱眉追问:“具体措施呢?”
朱标问的,正是这监管的具体措施,陆羽既说要照搬考成法,想那考成法中该有相应解答。
陆羽摆了摆手:“急个什么,容我慢慢说啊!”
优哉游哉地尝了几口小菜,陆羽缓缓道:“这考成法乃是一套自上而下的监管系统,自天子特设监管机构,再凭这监管机构督察六部,而六部则负责考评其他官员……”
这话听来,与朱标方才的建言,倒是相差无几。
“更具体的,便是要建立严格的账目系统,在那账目中标明官员考评的诸般要求,而后根据达标情况诸一登记造册!”
“这账目可不能乱,须得分成三份,由天子、六部、监管机构三方各自持有,逐月登记考评。”
“三本账目相互独立,每半年进行一次稽查,再根据账目出入,评定差错。”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天子统领监管机构,监管机构统察六部,六部考评天下官员的一整套系统!”
陆羽将后世的考成法做了些微修改,将现下还没出现内阁略去,改成天子直辖,总体方略未有大的出入,只是更符合当下朝廷格局。
朱元璋父子听得极是入神,心中对这绩效制度,又有了更具象的构思。
“立限考事,以事责人……三本账册,各自独立,逐月登记、半年稽查……”
朱标两眼放光,不断重复着考成法细节:“这诸般举措,倒真能确保,不再有人从中作伪……”
朱元璋点头附和:“有明账为据,各层官员相互监督,谁还敢弄虚作假?若是账目不对,那半年一次的稽查,便能要了他们的脑袋!”
二人合谋之下,顿觉眼前一片开阔,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妙啊,当真是妙!”
“陆羽,你个臭小子,果真是个妙人啊!”
朱元璋心情大好,喜笑颜开拍起桌子来。
拍桌子不过瘾,他又拍起陆羽肩头:“就知道你小子有点真才实学,嗯,真不亏是俺老朱的兄弟!”
蒲扇般的大掌,落在陆羽肩头,叫陆羽龇牙咧嘴。
“哪里是我的本事,我不说过,那是你大明后世的宰辅张居正所提嘛!”
陆羽缩了缩肩头,避开朱元璋的铁掌。
“哦!”
朱元璋深以为然地点头:“这张居正果真大才啊!我大明有此良相,当真幸事!”
这考成法诸般举措,显然都冲着贪腐而去,这足可说明那张居正已看到朝堂贪腐乱象,并一心修正。
而朱元璋本人,又对贪腐恨之入骨,也曾多番立法惩治贪腐。
是以,朱元璋对那张居正,自然而然地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却不料,陆羽又冷哼一声,摇着头叹了起来:
“便是大才又如何?那张居正到了最后,不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嘛!”
“唉,抄家灭族不说,还差点被人掘坟鞭尸,你说有多凄惨!”
他虽是在叹息,可话里话外,隐约带了几分鄙夷口气,也不知究竟是冲谁而去。
朱元璋大惊失色:“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挖坟鞭尸,这在古代可是人神共愤,朱元璋心中刚刚生出英雄惜英雄的情愫,却不想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竟遭人抄家灭族。
当此时刻,朱元璋只觉心头愤懑不平,直想替那位后世的“同道中人”报仇雪恨。
“哼……”
陆羽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还能有谁?”
他话只说一半,听得朱元璋迷糊不已。
朱元璋正是情绪高涨,恨不得拍着桌子再行催问,可这意头儿刚起,他心中忽地萌生出一个猜想来。
那张居正乃是大明宰辅,何人敢动他?何人动得了他?理清这个关键,那幕后凶手,便呼之欲出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将追问的话憋了回去。
但陆羽终是朝朱元璋丢了个不屑的眼神,将先前的话接了下去:
“还不是你老朱家的好皇帝……”
朱元璋早已猜想到答案,再听陆羽说出真相,不由老脸一红,咱这子孙后代,倒是没一个省心的……
“唉,那张居正生前诸般改革,便得罪了满朝官员,所幸他身居高位,无人敢找他麻烦。”
“可他刚一过世,那些怀恨在心的官员,全都跳了出来,对其大加指摘,诬他是祸国权相,败坏祖宗礼法云云……”
“那朱家皇帝……”
说到这里,陆羽又瞥了瞥朱元璋:“那万历帝也是个心胸狭隘的,他记恨张居正大权在握,压了他整整十年,早就对之心怀不满了……”
“天子嫉恨,百官弹劾……”
陆羽拍了个响亮巴掌:“一拍即合之下,那张家岂能有好下场?”
听陆羽非议自家子孙,朱元璋又羞又恼,他倒是想辩,却又无从辩驳,唯独庆幸的,是他没有暴露身份,只虚领个皇亲国戚的名头,这多少减轻了他的羞臊。
“不过啊……张居正还算是运气好的,至少他还混了个寿终正寝,虽说死后被抄了家,总归没有活受罪……”
陆羽幽幽摇着头道:“比起那于谦来,他可算幸运多了……”
朱元璋正自沉浸在羞臊里,听了个新奇名讳,立时又追问道:“于谦……他是何人?”
能与张居正相提并论,显然不是凡俗之辈。
朱元璋亟盼这话题能从张居正身上挪开,好教他少为自家后人受气。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下,竟堆满了死人尸骨,而这座死尸之上的宫殿,竟还是天子官家的住所。
想到这骇人场面,毛骧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此事……韩国公竟是不管?”
韩国公李善长奉旨修城,这些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不知道。
蒋瓛冷笑一声:“管?他韩国公只管催逼进度,哪管得百姓死活?”
说着,他又探头朝外张望一眼,掩嘴轻声道:“说不得,这些事都是那韩国公授意的哩!”
毛骧听得眉头一皱,授不授意且不论,可“纵容失察”之罪,怕这韩国公是跑不掉的。
“大人……”
蒋瓛似是想到什么,又探头上来,瑟缩道:“这事闹得如此大……若是如实上报,只怕……只怕要……掀起滔天骇浪啊!咱都尉府……担待得起吗?”
毛骧直叹口气,面上堆起忧虑,蒋瓛的担忧,毛骧岂能不知?
虽说他亲军都尉府乃是陛下走狗,就靠着替天子跑腿打探消息过活,但这一次,消息太过骇人,牵连实在太广。
光一个韩国公,身后便牵扯着不少朝廷大员,再加之其他淮西勋贵,个个也都是开国元勋,这些人抱起团来,即便天子都不好处断。
如若是他们和天子闹起矛盾,势必要拿这消息源头开刀,动不了朱天子,还动不了你毛骧吗?
“唉,看来我都尉府也要深陷其中了……”毛骧幽幽摇头,无奈道。
“那……那这密信,咱报是不报?”蒋瓛瑟瑟道。
“废话!”
毛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陛下亲自交代的事,岂有不报之理?”他随即又叹了口气,回身将那密信收好,准备进宫面圣。
刚走到门口,却听门外人奏报:“大人,宫里急召!”
毛骧脚步一滞,心下疑窦再起:这陛下倒赶得巧,难不成他也收到风声了?不应该啊!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仍摸了摸胸口,再确认密信在身后,迈步朝宫城而去。
一路到了武英殿,毛骧经得通传,见到了朱天子。
此刻的朱元璋,正是满面怒容,两眼赤红,显然正在气头上。
毛骧赶忙行了个礼,心下却在纳罕:这陛下又是因何事动怒?
朱元璋的话,很快解了他的疑惑:“毛骧,那凤阳之事,可有消息了?”
闻言,毛骧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从胸口掏出密信,递了上去。
朱元璋接过密信,一张张细看下去,他原本就是满脸怒容,看了这密信后,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每翻一页,他的喘息声更粗重一分,及至看完全部密信,他已气得喘息如雷,浑身颤动。
感受到这浓烈杀意,毛骧忙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动分毫,他已预感到,这一次,怕要死很多人了。
片刻死寂之后,朱元璋终是爆发了。
“好哇,好得很!”
“砰!”
重重将密信砸在桌上,朱元璋怒骂道:
“前些日子,韩国公还上奏说那中都快要建成了……”
“咱当时还念叨,韩国公办差得力,躬忠体国……”
“却是没想,他竟是这般建的皇城!”
再将那密信抓起,摊开抖落了两下,朱元璋似是要将那些勋贵的罪行一齐抖落出来。
“霸占田地,擅杀百姓,逼死民夫……”
“这就是我大明的勋贵官员!”
“这就是我大明的开国栋梁!”
“好……好!他们就是这样建的皇城,这是想让俺整日睡在尸山血海里啊!”
恨声怒骂了数句,朱元璋仍不解气,又负着手在武英殿里踱了数个来回。
那急促脚步声、沉重喘息声,在整个殿内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戛然而止。
“毛骧!”
听到这怒喝声,毛骧抬起头来。
朱元璋两眼通红,咬牙切齿:“立即着人去凤阳,将那中都行工部衙门的人,统统押到京城来,咱倒要问问,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中都行工部衙门,便是负责统领修建中都的特设衙司,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要负责部门,想要寻人问罪,冲这行工部衙门,自是没错。
但毛骧犹豫片刻,又抠着字眼问道:“全部?”他很快又添了句:“那……韩国公呢?”
李善长才是中都行工部的负责人,如若是都抓,那李善长自然也跑不掉,可这李善长是淮西勋贵之首,如若将他抓了,那些淮西勋贵会如何?
毛骧已经想到了结局,淮西贵族众怒难平,天子为了平息愤怒,将他毛骧扔出去顶罪——全是他毛骧误进馋言,朕才冤枉了韩国公云云……
为了自己的小命,毛骧觉得,还是先问清楚为好。
你朱天子亲口说抓谁,咱就抓谁,到时候勋贵们追问起来,咱也有个说法。
“韩国公?”
朱元璋虎目一凝,目光在毛骧身上扫视一周,他那目光里带着些审视玩味,看得毛骧心中一紧。
稍作思忖,朱元璋换了个慎重些的口吻:“韩国公那边,你且派人去传个旨,让他速速进京便是。”
传旨比起抓人,自然是更好的差事,让天子和李善长当面对峙,这事就好办多了,至少怪不到我都尉府头上了……
毛骧心头一松,忙抱拳行礼,待要领命而去。
却在这时,朱元璋却又缓步踱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毛骧的肩头:“毛指挥使……”
他突然该换称谓,听得毛骧心下一惊。
要知道,上位者对亲信心腹,往往直呼其名,以作亲近,可一旦称呼起官职,语气又暗含生冷,那多半是有怨愤的。
朱元璋的语气,仍是不冷不热:“你尽心办差便是,不必顾虑太多,如若是想得多了,只怕就办不好差事了……”
他这话,显然有敲打意味。
毛骧岂能听不明白,朱天子这是在暗示,他毛骧乃是鹰犬,而一只鹰犬就该有鹰犬的觉悟——只需听从命令,断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如若只顾明哲保身,那这鹰犬怕就不合格了,到那时,主人家怕是要换一只更听话的鹰犬了。
“卑职领命!”
毛骧的额头已沁满冷汗,忙将身子躬得更低,随即领命而去。
眼看眼前的老朱喋喋不休,仍要维护他那朱天子,陆羽只能拿出杀手锏:
“倘若那朱天子当真一视同仁,为何他对他的那些藩王儿子如此厚待?他对各藩王大加封赏,予以丰厚俸禄,却对其他官员严防苛待,岂不是厚此薄彼?说到底,他只当他姓朱的是自家人,其他官员……不过门下走狗罢了!”
陆羽辞锋犀利,说得朱元璋哑口无言。
诚然,朱元璋对自己的藩王儿子,那是好得没边了,对其他官员,他则予以薄俸,又加之严刑酷罚以待。
从这角度看,他的确算不得一视同仁。
而这,还不是因为他打心眼里瞧不上士大夫,对其心怀提防。
“便是门下走狗,也得看怎么用……”
“他朱重八想靠微末俸禄养着走狗,让他们替他管治国家,无异于让饿狗看管粮仓……”
“如此情况,那些饿狗们岂会不贪?”
这类比生动形象,极易理解。
朱元璋听罢,细一思虑,再找不出话来辩驳。
“时下大明刚刚立国,物价倒是不高,官员还能靠这微末俸禄糊口,可物价会涨的,再往后看,官员们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何谈廉洁?”
陆羽说至兴起,连带着将日后之事都拿来举证。
“像你大明后期的名臣海瑞,那是出了名的清廉,可谓两袖清风,可结果呢?一生清贫,死后连副棺材都买不起……”
陆羽摊了摊手:“这就是朱元璋想要看到的局面?当官的若不贪腐,就只能跟那海瑞一般一生清贫,那谁能受得了?”
摆事实,举例子,一番话说得朱元璋哑口无言。
朱元璋原本以为,严以治国能换来廉洁风气,却没想适得其反,更造就了贪腐成风的官场乱象。
事与愿违,他颇感灰心,不由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因此给他们涨俸禄吧?涨了俸禄,他们就能不贪吗?”
陆羽笑道:“你何必如此悲观?”
“如若增长俸禄,未必人人都不贪,但至少那些稍有些良心的,会收敛许多。”
“如若这世上能多一个清官,少一份贪腐,大明官场的风气便会好上一分。”
“只要能肃清风气,贪腐之事便能遏制。”
大明的贪腐,是风气的败坏,上下官员齐贪,便是有心廉洁的也难以独善其身,至于这风气形成,还得归功于官俸太低。
那么点俸禄,养家糊口都难,岂能不贪——官员们凭此借口,贪得心安理得,自然风气大盛。
提高俸禄,至少能打消养家糊口的借口,肃清贪腐风气,相较于被贪官们克扣去的钱财,涨的那点微末俸禄,倒不值一提了。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朱元璋缓缓点头,认可了他的言论。
但他仍一脸苦楚:“可这涨俸一法,又该如何施行?我大明万千官员,如若人人都涨,只怕国库吃紧,承担不起啊!”
大明初立,国库空虚,他朱元璋都沦落到靠贩盐挣银子了,哪来的钱给官员们发工资?
“涨自是要涨,但却不能无端地涨,更不能漫无目的地涨……”陆羽随轻笑两声,笑容里颇有些成竹在胸的自信。
朱元璋见他神采飞扬,心中已是苦笑,这臭小子,真当自己是治国良相了,竟也要出策谋划朝纲大计了。
他当然知道陆羽眼界非凡,可任陆羽再多见闻,也不过基于其后世所见,更多的还是工艺技法,至于这治国之道嘛……怕他是远未涉足。
心中虽不相信,朱元璋却不肯表露,给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静待陆羽的宏篇大论。
但见陆羽扬了扬眉头,轻幽幽抛出四个字来:“绩效制度!”
朱元璋听得云里雾里。
这四个字,朱元璋自都认得,可连成一起是个啥意思,他就闹不明白了。
将这四个字默默念了几遍,朱元璋终是认输,翻着大眼求教过去:“这是个啥意思?”
“这所谓绩效嘛……”
陆羽敲了敲桌子,又构思起语言来。
他的计策,全来自后世,那绩效制度几个字,在后世再司空见惯不过,可拿到大明来,想要解释清楚,却也须费些心思。
想了许久,他终是组织好语言:“你们大明的官员,不也有考课论绩之说嘛!”
古来官员,都有考课一说,每年凭政绩考教,评断升官贬职标准。
“这绩效便类似于此,给官员制定相应政绩标准,如若是达到此标准的,便多发些奖金……”
“这奖金便是绩效工资,或者说是俸禄之外的奖赏。”
这样一解释,朱元璋立即明白过来。
“你是说,依照官员政绩,及治下教化、百姓收入、民生安定等诸多因素,评定这绩效俸禄……”
他对于官员考课之事更为熟悉,心中已然拟了诸般考教标准。
陆羽立马点头:“不错,有了这笔额外收入,官员们便再无理由贪腐了,而那些还继续贪的就是真的贪官,无可救药,杀了也就杀了,再说这绩效工资也能促进官员们用心政务,减少他们的贪腐心思。”
朱元璋细细品味,越品越觉得此中门道颇多,很有深究下去的必要,他不由叹服:“没想到,你这小子倒也有些治国之才!”
原本只当他身怀技艺,又兼掌握后世历史,却不想他才治国一路上,也有远见卓识,真叫人刮目相看。
他心中已在暗想,待回了宫,要将这绩效考核制度推广下去试试,但愿能遏制贪腐风气。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长叹:“若是我大明能杜绝贪腐,该有多好啊!”
陆羽却是连连苦笑:“你这未免痴心妄想了……”
“即便清廉如后世,贪腐也无法杜绝,更何谈你大明了。”
“那朱重八笨就笨在他痴心妄想,妄图以严刑肃清贪腐,却不想适得其反。”
“他哪里知道,这世上贪官污吏杀而不尽,只靠严刑俊法压根治不住,只能慢慢肃清风气,徐徐图之。”
平白挨了顿骂,朱元璋却没心思反驳。
今日从陆羽口中,他已收获颇多,此刻垂眸细思,慢慢消化,方是当务之急。
“贪腐、绩效、风气、徐徐图之……”
双手托腮,朱元璋自顾呢喃许久。
慢慢地,他的双目放出光彩,眼神越发通明。
随即,陆羽从石见银矿,再到倭国当下国情,又提到跨洋过海之难,再说到整个世界格局,七大洲、四大洋的分布、物产。
反正闲来无事,陆羽索性跟朱标说了个通透,当然,他不是专业人士,这些也都是一知半解的。
他说得畅快,朱标则听得欣奇不已,之前,朱标倒也听自家父皇说过,但今日能当面领教,自然受益匪浅。
听完陆羽的讲解,朱标唏嘘不已,连连感叹道:“竟不知这世界有如此之大,中原之外竟还有那么多宝地。”
“那是自然,这世界可大着呢!”
陆羽过了回老师瘾,心情很是不错,连连拍着朱标肩膀,眼带欣慰道:“你这小子不错,比你那老爹有眼界多了!”他这口吻语气,颇像是长辈在教训后生晚辈。
朱标嘴角抽了一抽,再说不出话来,真要较起真来,他还虚长他陆羽几岁。
“对了,今日你是来赴宴的,可曾见到那太子了,只可惜咱离得远,看不着那太子模样。”
闲来无事,陆羽信口漫谈,提起今日最大遗憾。
却不想,这一提,朱标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应出话来:“唔……唔……我坐得远,倒没能与太子殿下说上话……”
朱标心下尴尬,生怕露了馅,忙将话题扯远:“倒是……倒是见到魏国公,与他攀谈了几句……”
陆羽对徐达自也有兴趣,当下便将太子的事儿忘却:“魏国公徐达,他生得可够高够壮的,当真不负大明战神之名!”
他今日倒隔了老远瞥了一眼,只看个囫囵大概,却也能看出徐达身材高大,乃是天生的武人。
“陆先生当唤魏国公,哪能直呼名讳!”朱标略略蹙了眉,提点起来。
“嗨,那有啥的……”陆羽无所谓摆了摆手,然后幽然叹起气来:“只可惜啊……这么个大明武魁,却是活不长久咯……”
他随口的一句话,却不想将朱标给吓了个半死。
“活不长久?你……你是说魏国公……魏国公命不久矣?”朱标惊得面色惨白,连连扒住陆羽手臂,惊声道。
徐达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他若出事,无疑是大明的重大损失。
“别急别急!”
院中,陆羽轻快地摆了摆手,安抚道:“我何时说过他命不久矣了,我只说他活不长久……”
朱标仍是脸色惨白:“那……那不一个意思么?”
“当然不是,你别这么激动……”
陆羽拍了拍朱标肩头,解释道:“那徐达虽身形魁伟,但那脸色,却是红润过了头,想是他经年在外征战,饮食不规律,吃多了大酒大肉,因此落下了气血淤塞的老毛病。
他这病虽不好根治,但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人性命,以他当下身子骨,再撑个十年左右,想是没有问题的……”
徐达死因,历史上众说纷纭,最靠谱的说法是背疽病亡。
这病的因素众多,但饮食结构、生活环境是主要诱因。
陆羽的说法,自也是根据史实推断,只能模棱说个大概。
“十年?”
朱标一听,脸色和缓下来。
他只当陆羽仙人附体,听一句“活不长久”,便做了最坏打算,现下听来的结果,倒比他预想好了许多。
“至于十年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若那徐达肯戒酒戒肉,饮食清淡一些,说不定也能活得更长……”
陆羽摆摆手,随口解释道。
“哦?”
朱标两眼一亮,心中警醒起来。
徐达是大明柱石,他若能多活几年,对大明是幸事,朱标已打定主意,等回宫,提醒一下父皇,让父皇规劝一下他那老兄弟。
二人正自闲聊,却是没有留意,此刻在院落侧门边,正有个俏丽身影,探头聆听着。
这偷听之人身形窈窕,面目俏丽,正是徐家长女徐妙云。
徐妙云是来送赏钱的,却没想,走到一半,竟听到一声惊呼“魏国公命不久矣”,这徐妙云怎能不惊?
她素知自家父亲身子不如看起来康健,却不想大难临头。
惊恐之下,徐妙云忙快步走近,想要进院询问。
可刚走到门边,却看见个更离奇的场面,院中,那与陆羽攀谈的,竟是太子朱标,看他俩勾肩搭背的姿态,关系显得是十分亲密。
徐妙云原本想闯进去质问父亲徐达身体之事,看到朱标在场,自是不好硬闯,所以,她便倚在门侧,偷偷观望窃听起来。
听完二人交谈,她方稍稍放宽心。
“十年……”
探听来的,不尽是好消息。
父亲只有十年寿元,这足叫徐妙云忧心,好在那陆羽也曾提起,若是控制饮食,父亲也能多活几年。
徐妙云偷偷将这提醒记下,心中却有了疑虑。
“这陆小班主,似乎也没与爹照过面,他说的话,能作得准么?”
她依稀记得,陆羽登台献艺时,父亲徐达坐在主座,离那戏台子远得很。
那个距离,别说诊病探脉,便想看清脸色都极难,既没亲自问诊,如何探查病情?
“难不成……这人也是个游方郎中,靠卖些狗皮膏药糊人?”
徐妙云心中疑云密布,很想进去打探一番,问个明白,但碍着太子朱标在场,她又不好进院。
“且等着吧,等太子离去……我再……”
她心中正自筹谋,却无意间瞥见太子穿着,发现他有意脱了外衫,换了副平常人的打扮。
“难道说……”
徐妙云秀眉一蹙,眼里闪过明慧光泽。
她生性聪颖,很快悟出些眉目。
朱标是刻意乔装打扮,换了副面目来见这陆羽的,显然,他不想此事外露。
这下子,徐妙云犯了难。
既然朱标有意隐藏形迹身份,她又怎好再去质问陆羽?
这不明摆着,自己偷听了两人的谈话么?
思来想去,徐妙云叹了口气:“罢了,一个戏班班主的话,又能作几分准?”
她心中有了计较,日后定要劝父亲组大再寻个好些的郎中,仔细瞧瞧身子,至于那控制饮食之事,左右对身体无害,不妨试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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