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恨他。
我笑了,自然是恨的,可是平心而论,如果他当年没有收养我,我还能像今天一样吃穿无忧,幸福唾手可得吗?
那你呢?
我并没有在宋之洲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痕迹,他太过冷静了,从头至尾,尽管我知道他的恨并不比我少。
宋之洲并没有理我,靠边停了车,转过头认真看着我,眼神直白而深邃,仿佛要找出我说谎的证据,你幸福吗?
托你的福,当然。
车窗上一滴两滴的落上了雨。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的食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我说我后悔了呢?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把我嫁给周映白吗,还是后悔宋家那年收养了我?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却已经再次回过头去打起方向盘,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车停靠在葬礼仪式场所外的街道时,街上的雨已经积成不少或深或浅的小水洼。
先别下车。
宋之洲抿了下嘴角,先行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雨伞,走到副驾驶位置上为我打着。
我小心的收好裙子,走进他的雨伞下。
宋之洲把伞柄交到我手上,肩膀上已然湿了些许,俨然是个好哥哥的模样。
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沉着的整理了几下裙子,挽着宋之洲,缓缓走进葬礼会堂内部。
东润地产董事长宋家昌的葬礼,大多数平城的名流人物都露了面。
我和宋之洲始一走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政客就迎面而来。
宋兄,节哀顺变。
他们脸上的沉痛的表情太过虚假,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这次出席的还有政界的高层,宋之洲回身叮嘱我两句,就忙着去招呼他们。
庄严华丽的会堂内部,正中央赫然悬挂着这场葬礼的主角照片,遗像中的老者面容慈祥面带微笑。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就那样立于会堂中间,满眼冷漠。
有多久不曾像这样畅快的饮过酒了,一杯又一杯,来来往往宾客敬向我的酒,我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周围人群唏嘘不已,他们怜悯的看着我,仿似看着一个失去养父,悲痛欲绝的孤女。
谁都想象不到我内心的兴狂,我眉眼惺忪的望着玻璃杯里折着光的酒水,五色斑斓好似浓缩的城市繁夜。
葬礼已接近尾声,宋之洲在安排各个集团的高层陆续离开,游刃有余地行走于珠洲的上流圈。
明明是一场葬礼,却成为他用来交际的一个大好平台。
许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许是心底沉寂已久的压抑,我的酒劲已经全部上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宴会桌上沉沉倒了下去。
再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周遭的哀乐声丝毫没有减少,令人生厌。
只是视线内已然都是重叠的光影。
胃里翻江倒海的我实在是受不了,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翻下来,摸索着出去的道路。
隐约听见水声,大概是洗手间,应该是洗手间,我浑噩的捂着胃向那里走去。
把着类似水池的地方我便没完没了的开始吐,吐完却没有丝毫清醒,用水龙头下的水不停的洗脸企图让自己的酒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