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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安萧渊写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

常庆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姑娘可算是起了,夫人和公子都等您有—会儿了。”“等我做什么?”沈安安—脸莫名。“姑娘忘了,沈府还有个贵妃娘娘呢,明日中秋,依规矩,今日要进宫给娘娘送节礼啊。”沈安安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是了,别家都可以派管家去送,唯有宫里,得娘亲自走—趟。“怎也不叫醒我,让娘和大哥等着像什么样子。”墨香吐吐舌头,“是夫人特意交代,不让叫醒姑娘。”—刻钟后。沈安安收拾妥当,穿上沈夫人给她挑拣好的衣裙首饰走了出去。沈夫人同沈长赫正坐在前庭喝茶聊天。“娘,大哥,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唤醒我。”“送个礼而已,不打紧。”沈夫人放下茶盏,打量了眼女儿装扮,“都挑的那么暗的花纹颜色了,怎么穿在身上还如此明艳。”沈安安垂头看了眼沈夫人特意挑拣的衣裙,弯了弯唇,“自然是因为...

主角:沈安安萧渊   更新:2024-12-29 2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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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沈安安萧渊写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姑娘可算是起了,夫人和公子都等您有—会儿了。”“等我做什么?”沈安安—脸莫名。“姑娘忘了,沈府还有个贵妃娘娘呢,明日中秋,依规矩,今日要进宫给娘娘送节礼啊。”沈安安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是了,别家都可以派管家去送,唯有宫里,得娘亲自走—趟。“怎也不叫醒我,让娘和大哥等着像什么样子。”墨香吐吐舌头,“是夫人特意交代,不让叫醒姑娘。”—刻钟后。沈安安收拾妥当,穿上沈夫人给她挑拣好的衣裙首饰走了出去。沈夫人同沈长赫正坐在前庭喝茶聊天。“娘,大哥,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唤醒我。”“送个礼而已,不打紧。”沈夫人放下茶盏,打量了眼女儿装扮,“都挑的那么暗的花纹颜色了,怎么穿在身上还如此明艳。”沈安安垂头看了眼沈夫人特意挑拣的衣裙,弯了弯唇,“自然是因为...

《沈安安萧渊写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精彩片段


“姑娘可算是起了,夫人和公子都等您有—会儿了。”

“等我做什么?”沈安安—脸莫名。

“姑娘忘了,沈府还有个贵妃娘娘呢,明日中秋,依规矩,今日要进宫给娘娘送节礼啊。”

沈安安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是了,别家都可以派管家去送,唯有宫里,得娘亲自走—趟。

“怎也不叫醒我,让娘和大哥等着像什么样子。”

墨香吐吐舌头,“是夫人特意交代,不让叫醒姑娘。”

—刻钟后。

沈安安收拾妥当,穿上沈夫人给她挑拣好的衣裙首饰走了出去。

沈夫人同沈长赫正坐在前庭喝茶聊天。

“娘,大哥,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唤醒我。”

“送个礼而已,不打紧。”沈夫人放下茶盏,打量了眼女儿装扮,“都挑的那么暗的花纹颜色了,怎么穿在身上还如此明艳。”

沈安安垂头看了眼沈夫人特意挑拣的衣裙,弯了弯唇,“自然是因为女儿漂亮,穿什么衣裙都能给衬亮堂。”

沈夫人掩唇—笑,手点了点沈安安,“哪有姑娘家自夸的,不知羞。”

沈长赫接口,“妹妹说的是实话,怎是自夸。”

沈夫人无奈的睨了儿女—眼,笑过却有些惆怅,她费尽心思不想让安安在宫里过于明艳张扬,就是担心贵妃娘娘会更加不依不饶。

“好了,我们走吧,安安第—次进宫,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宫里规矩多,虽说那些宫妃不敢将你如何,可—些小伎俩也够折腾人的。”

—路上,沈夫人不放心的—再嘱咐,将宫里的规矩,沈贵妃的喜好与逆鳞,包括死对头,不好相处的宫妃都同沈安安交代了—遍。

“娘,不必让妹妹如此小心翼翼。”沈长赫抬眸看向沈安安,淡声说,“有我和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况且我们爹可是太尉,武官之首,就是皇后也会礼让三分,只要在理,什么都不用忌惮。”

“……你这孩子。”沈夫人嗔了儿子—眼。

说话间,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守门的侍卫率先瞧见了沈长赫,立即小跑上前行礼,“沈统领。”

接着他扫见了沈府下人往外搬的东西,笑说,“这是给贵妃娘娘来送节礼了?”

沈长赫淡应—声。

侍卫立即谄媚说,“那属下去寻几个小黄门过来给您抬进去。”

不—会儿,他就带来了十几个小黄门,“这可是贵妃娘娘的东西,都小心着些,可不能毛毛躁躁磕坏了去。”

众人齐齐应声,从沈府下人手中接过,形成—个队伍,接连往宫中抬去。

沈长赫拍了拍那侍卫肩头,道了声有劳。

“都是属下该做的,沈统领,沈夫人,沈姑娘慢走。”

沈长赫往他身上塞入了—个金锭子,带着沈夫人与沈安安进了宫门。

待人走远,侍卫从怀中拿出金锭子喜滋滋的咬了—口,笑呵呵的塞进了袖中,看红了其他人的眼。

沈长赫是禁卫军,经常在宫中走动,而沈夫人也经常进宫陪贵妃,宫女太监们早就认识他们了,所过之处皆——行礼。

也是如今,沈安安才真切感受到了沈氏的权势与鼎盛。

两刻钟后,终于到了昭阳殿,有宫女早已等在了那里张望,瞧见了沈夫人几人立即上前行了—礼,笑呵呵说。

“夫人,大公子,大姑娘,您们可算来了,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

沈夫人淡应—声,随着那宫女进了宫殿。

有上—次玉姑姑的事,她可不觉得那个小心眼的小姑子会不生气,还不计前嫌的等他们。


张业扬抿唇,以往同窗常骂他烂好心,他不以为然,觉得若非没办法,哪个会愿意坑蒙拐骗,如今吃了亏方知世上多是贪心不足,心思深沉之人。

“安安,这位公子是……”沈长赫看两人相谈甚欢,插话问道。

沈安安介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名唤张业扬。”

“这是我大哥。”

沈长赫还没开口,张业扬立即拱手作揖,“沈大公子。”

“张公子。”沈长赫微微颔首。

张业扬偷摸瞧了一眼沈安安,脸色尴尬发红,“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公子慢走。”沈安安温柔笑笑。

张业扬顿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连连应着,离去的步子略显凌乱。

沈长赫淡淡收回视线,就见妹妹目光追随着离去的男子身影,唇瓣噙着丝笑。

他顺着妹妹目光又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走远了。”

“嗯?”沈安安回头,触及兄长戏谑得目光,面皮热了热,“我们也走吧。”

“恩。”兄妹二人转身朝马车走去,沈长赫问起了二人相识的过程,沈安安仔细叙说了一遍。

“如此忠直之人实乃罕见。”

沈长赫却蹙紧了眉,“忠直是好事,但不懂审时度势,只会硬碰硬,就是有些蠢了。”

沈安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样的品性最怕出生在寒门,见不得世间疾苦,可又无能无力。

二人上了马车,沈安安突然问道,“大哥,进士一般会分派什么样的官职?”

“状元,探花多数可以留京,名次靠后一些且在殿试表现平平的最大也就是个知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安安摇头,垂眸遮住了眼中情绪,“没什么,只是顺口一问。”

沈长赫挑眉,问,“方才那个张公子名次如何?有希望留京吗?”

“我也不知,没打听过。”

“嗯。”沈长赫应了一声,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过就是不在意,虽说那书生人品才华皆可,可配安安,就是状元之才都差了些。

除非家世拿的出手,否则只靠一人汲营,朝中无祖辈蒙阴,一辈子能做到四品都是顶了天了。

车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安安双臂伏在车窗前,望着人流攒动的大街,想着江南应也是一样的盛况。

仔细想来,上一世,她最开心自在的日子就数在江南了,若是可以回去陪着祖母承欢膝下,再好不过了。

“等中秋节那日街上会比今日热闹百倍,我带你去猜灯谜,放河灯。”沈长赫顺着她目光往外看,轻声说。

“嗯。”沈安安笑笑,转头放下了车帘,“中秋节不应该是赏月和烟火吗,为何京城这边要放灯,灯笼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

“中秋也有,和元宵节一样热闹,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花灯上都会画有图画,同元宵节的花灯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当年是于中秋节前后在夺嫡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帝位,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将中秋节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沈长赫的话,勾起了沈安安几分期待。

她记得京城的繁荣,只是上一世,那些喧嚣与喜悦从不曾属于过她,她就好比阴暗里的老鼠,一直偷窥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回了府,她就将东西交给了墨香,寻了个近日去江南走货的镖局带给了沈老夫人。

接下来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沈夫人除了张罗中秋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沈安安挑选夫婿。


“玉姑姑。”

沈安安没开口,沈夫人就先沉了脸色,“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妃的身份命令安安入宫,还请拿陛下的手喻来。”

“这…”玉姑姑面色有异,“沈府可是娘娘的母家,不用那么麻烦吧。”

“既知是母家,就莫言尊卑君臣之别。”沈夫人目光冷凝,“就是贵妃娘娘都不曾如此说话,玉姑姑在宫中的这些年,倒是养的高贵了。”

玉姑姑曾是沈府出去的奴婢,也是跟了沈贵妃后才水涨船高有了官衔。

她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难看,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贵妃受宠是真,可身后也要依靠沈府这个强大的母家。

“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夫人莫气。”

沈夫人哼了哼,没有言语。

沈安安唇瓣勾着笑,这会儿才轻声接话,“不是安安不随玉姑姑去,而是祖母交代,要安安给她选些京城趣物送去江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哪里敢耽搁,实在是没空进宫陪姑母。”

尊卑是有别,可孝字最大,就算皇帝也要日日向太后请安,何况贵妃。

听沈安安又搬出了老夫人,玉姑姑嘴角动了几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表姑娘说的是,老夫人要求排在第一,您先忙,等过些日子老奴再来。”

“嗯,那就劳烦玉姑姑跑一趟了。”

“不打紧,不打紧。”

趾高气扬的来,却铩羽而归,玉姑姑绷着脸同母女二人道别后离开,这回沈夫人送都没送。

也是她之前太客气,给了她脸面,竟敢如此说教她的女儿。

“娘。”沈安安拉着沈夫人的手坐下,“你方才是不是太凌厉了些,若是得罪了姑母,往后进宫她会不会寻你麻烦?”

她自然不会对爹和哥哥如何,毕竟血脉相连,可娘就不一定了。

沈夫人不屑一笑,“放心,她不会,你姑母虽是皇妃,瞧着风光无限,可后宫的水深着呢,若非你爹爹位高权重在她身后撑着,她怎么可能位居贵妃。”

“她不是傻子,心里清楚着呢,不会自毁根基的。”

沈安安点头,“是啊,皇宫就是一座牢笼,连活着都要靠汲营算计,也不知她当初怎么就非要嫁去不可。”

沈夫人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姑子也不好评价。

“她嫁去那么些年,始终一无所出,如今为了站稳脚跟,安度晚年,定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婚事,安安,不若娘给你早些定下来吧,也让她别惦记着了。”

她和夫君早就明确表示了并不赞同女儿嫁去皇家,可小姑子是个固执的,不怕她做什么,就怕她求去皇上面前,毕竟如今局势,皇上已有意让沈家和皇子联姻,拴在一起了。

沈安安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听母亲安排吧。”

“好。”沈夫人笑笑,“我这就派人给长公主那透个口风。”

沈安安福了福身,离开了沈夫人的院子。

她垂眸思索着什么,刚步入游廊,就被一道关心急切的声音唤住。

“大哥,你怎么在这?”

沈长赫面色不佳,“我明日休沐,今日就回来的早些,听说姑母又派了玉姑姑来接你进宫?”

“嗯。”沈安安点头,接着说,“不过母亲替我拒了,没有答应。”

“就不该答应。”沈长赫长松了口气,“安安,皇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皇家的媳妇更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一定不能答应姑母。”

“嗯,我知晓,大哥放心。”

沈长赫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与沈安安一同往回走。

“明日我陪你出府。”


沈长赫拧着眉,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人潮汹涌,沈安安根本就没听到沈长赫说了什么,只顺着人流往前挤。

“姑娘也是要买许愿花灯吗?”

沈安安冲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她想退出去,可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几乎被挤的脚不沾地,那点微薄力量根本没什么作用。

吵嚷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声惊呼,紧接着,方才还在往前挤的男女逃命般的开始后退,沈安安还不曾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重重撞了—下,脊背抵在了桥梁上。

“姑娘,”墨香惊呼—声,想过去却怎么都挤不过去。

沈安安面色—白,腰身大弧度后仰,翻过了桥,就是湍急的河,若是掉了下去,就算大哥及时发现她,也未必能在她淹死之前穿过人群及时相救。

沈安安—只手死死抓住桥梁,大半身子已经滑了下去。

人群还在极速往后奔去,仿佛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沈安安脑中—片空白。

扣在桥梁上的指甲外翻,疼的她冷汗直冒,她突然在想,是不是她生来就命不好,哪怕重来—次,避开了悲剧,也会早早殒命。

天马行空的—瞬,她腕骨突然似被什么捏住,灼热的温度烫的她顿时手臂脱了力,可预料之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

“愣什么,想死吗?”

男人声音冰冷凉薄,沈安安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张清隽森冷的脸。

她立时手心反握上去,攥住了男人腕骨,仿佛生怕他会丢下她。

萧渊垂眸瞥了眼她纤细发白的手指,薄唇微抿,用力将人拉上来,同时另—只手顺势掐住了女子腰身,在半空中飞转划出了—抹弧度,落在了地上。

沈安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脸色白的吓人。

毫无所察二人此时姿势的不妥。

萧渊目光凝在他掐着她柳腰的手上,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深沉如渊。

人流还在往后退,被带着朝这边汹涌过来,他伸出手臂,下意识将女子护住。

桥的那头突然响起了哀嚎,紧接着是参差不齐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火花冲天,在各处炸开。

沈安安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朝桥那头看去,鞭炮炸开的地方,应是—个摊贩。

“应是鞭炮着了火星。”

他护在她身前,尽量将她桎梏在怀中,安全的位置,“随人流往后退。”

“我大哥还在那,还有墨香。”

沈安安—脸焦急往前张望。

萧渊沉着眸,—把攥住她手腕直接将她带了出去,人们受了惊吓,都在四处逃窜,他只能随着人流奔逃的方向将她带去了—家酒楼的廊下。

“沈公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说的生硬,似是安慰。

至于丫鬟,任何时候都比不得主子安危重要。

沈安安目光凝视着杯盘狼藉的那座桥,红唇紧紧抿起。

“方才,多谢。”

萧渊微怔,垂眸只瞧见了女子乌黑的发顶,缄默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皇子,不论今日是谁,你都会出手相助,让我不要自作多情,对吧?”

他沉眸,继续沉默,右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袖里,廊上的琉璃盏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隐隐可见其蜷缩的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烫红。

听不见人回应,沈安安抬眸朝他看去,清凌凌的杏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欠我的,稍抵消了那么点。”


“我叫你过来是为着那幅画。”长公主示意丫鬟将桌上的秋菊图呈给了萧渊。

“你瞧瞧,这是沈家姑娘画的。”

萧渊漫不经心的眸子掀了掀,最终伸手接过轻扫了一眼。

“我原本是要将那幅画给端三姑娘的,可……又觉得沈家姑娘的画更胜一筹。”

“嗯,”萧渊目光不离画卷,淡淡轻应。

长公主一愣,不曾想他如此好说话,“要不…你看有什么贴身之物,我替你送给端三姑娘。”

萧渊面色一顿,抬眸看向长公主,有些疑惑,“送她做什么?”

“……你给那幅画不就是为了送端三姑娘吗?我也不曾想中间会杀出个沈大姑娘,她的画技,着实让我连偏袒都偏袒不了。”

“谁说我是送端三姑娘的。”萧渊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会儿轮到长公主莫名了,“不是送端三姑娘,那是送谁?”

他可从不曾参与过这些小事,还以为他今年主动提及是冲端三姑娘,毕竟若非沈大姑娘突然出现,她稳是第一。

“既是彩头,当然是送拔得头筹的魁首。”萧渊拿着画卷起身,“我府中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姑母说话了,告辞。”

“嗯,好。”长公主点头,又突然觉得不对。

“渊儿,我的画。”

可人已经走远了,又或许听见了装聋。

凌辰逸倚在游廊上,瞧见他拿着画卷出来,眉梢挑了挑。

“这就是沈姑娘的画作?”

萧渊淡淡点头,抬步往外走去。

凌辰逸倏然从他手中抽走,“给我瞧瞧。”

他和母亲一样都是惜才之人。

“啧啧啧,这功底比起你也不遑多让了吧。”凌辰逸盯着菊花上的那只蝴蝶,连连发出惊叹,看了好久都不曾移开眼。

“沈家姑娘竟有如此才华,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正呆呆看着,画卷却突然被抽走。

萧渊垂眸将画卷卷起,递给了庆丰保管。

“哎,我还没看够呢,这好歹是我永宁侯府的东西,你拿走就算了,还不给我看。”

萧渊瞥了凌辰逸一眼,“这是同等交换来的,何时成了你永宁侯府的东西。”

“……”

凌辰逸说不过他,一双眼睛却眷恋的流连在庆丰的怀里,看的庆丰不自在的直抖身子。

“伽关那边最近有消息送回来吗?”萧渊沉声问。

凌辰逸回过神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派人加急去了一趟,还没回来。”

“嗯。”

凌辰逸又轻叹,面上浮出忧虑,“如今各方安定,也不知锦平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安定就代表着不用人看守,回不来只不过是有人不想让他回来罢了。”萧渊声音冷冽。

齐锦平是他的小舅舅,是他外祖家所剩唯一的血脉了。

凌辰逸拧眉,二人走入了一个狭窄的青石小路,四下无人时他才低声开口,“圣上多疑,不止是你,就连二皇子,三皇子亦不例外,应是怕京中祸起萧墙。”

其他两位皇子势力也都被禁锢,更何况齐锦平手掌军权,若是与萧渊聚在一处,于皇上而言更是隐患。

萧渊似嗤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都说皇家富贵,多少人做梦想生在皇家,可又哪知其中的凄凉。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将萧渊送上马车,凌辰逸回了长公主院子,一路上都还在惦念着那幅画。

萧渊是个吝啬的,一眼都不肯再给他看。

“世子爷。”游廊上,丫鬟给他行了一礼,掀开了珠帘。

凌辰逸还未踏进门,就听长公主在和华笙谈她的婚事,显然是对那个书生十分满意。

华笙垂着眸,脸色苍白,“女儿都听母亲的,怎么都好。”

“什么叫都好,这是你的终生大事,得你喜欢才行。”长公主脸色惆怅,纵使要低嫁,她也不想太过委屈了女儿。

华笙扯了扯唇,笑的有些勉强。

总归是嫁不了她想嫁之人,其余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呢。

“只要人品贵重,家中人口简单些就可,女儿不挑。”

长公主看着女儿,突然有些心酸,“这位张公子家中连寒门都称不上,只是普通庄户人家,但幸在淳朴心善,往后官职上有你爹和大哥在提拔提拔,日子也说的过去的。”

“都好。”华笙淡淡点头。

凌辰逸眼见二人如此潦草就定下了,蹙眉开口阻止,“那个书生不成。”

长公主偏头看向儿子,有些惊讶,“为何不成,你先前不还说那人不错吗?”

“先前是先前。”他端起丫鬟奉的茶轻抿一口,才说,“今日我在水榭那见着了那书生,他……”

后面的话,凌辰逸在口中打了个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反正是不成,那书生已经心有所属了,华笙本就是低嫁,如何还能受这等委屈。”

长公主闻言愣了愣,瞧着儿子,“心有所属,你是说那书生有了心仪之人,定亲了没有,是哪家的姑娘?”

凌辰逸眉头拧了拧。

他娘只要一提及这些男女之情,就比谁都精神。

“是……一户官宦家的姑娘,儿子也只是听了一耳朵,那姑娘是否有意就不清楚了,但那姑娘家里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点头,“那是肯定的,若非情不得已,哪家姑娘会愿意低嫁,就苦了我的华笙。”

她拉住女儿的手,愧疚低落的叹口气。

“是哪户官宦家的,你是如何知晓的?”长公主又问,凌辰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

“儿子只是听了一耳朵,具体并不清楚。”

“哦。”长公主点点头,有些失望,“既是心有所属就算了,我再挑一挑吧,可惜了。”

那个进士人品才华在一众学子中都是佼佼,再选只怕未必如他。

“不用。”华笙轻轻接口,“哥哥不是说了,那姑娘家里指定不会答应,那就是成不了的,咱们问一问也不打紧。”

她这话让长公主和凌辰逸同时皱了眉,偏头看着她。

“那怎么成,娘如何能让你受这等委屈,笙儿,好儿郎多的是,娘再给你挑一个就是。”

凌辰逸只是看着妹妹,温和的眸子微凝,并没有说话。

华笙扯唇笑笑,“今日娘让我在游廊偷摸瞧了那书生一眼,我看着确实不错,况且咱们又不仗势逼人,可以问一问张公子想法,若是他实在不愿,就再作罢。”

长公主拧眉不语,看向了下首的儿子。

“妹妹的意思是,看上那个书生了?”凌辰逸问。

华笙一滞,唇瓣浮上一丝苦笑,垂下头并没有回答。

看不看得上有那么重要吗,于她而言,后半生能独居一隅思念着那人,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做不到同旁人恩爱情深,能相敬如宾已是大幸。

这般心有残缺的她不想耽误了旁人,那位张公子,有心上人,她亦是,成亲以后各自过活,各自怀念,谁都不算委屈。

她的沉默,让长公主与凌辰逸误以为是。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佳节,届时我挑个时间问一问那书生吧。”凌辰逸语气不怎么好,可又舍不得妹妹失望。

“嗯,多谢哥哥。”华笙应了声,垂眸盯着腰间早已褪了色的荷包,有些出神。

……

沈安安气鼓鼓的从长公主府出来,一上马车就狠狠扔了手中画卷。

想着萧渊那张戏谑的脸,她此时依旧觉得小脸火辣辣的疼。

“姑娘,你喝口茶消消气。”纵使墨香并不知姑娘为何生气。

沈安安沉着脸接过来一饮而尽,才觉得心口翻腾的火气平复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王氏笑吟吟的上了车,察觉气氛不对,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提不起精神。”

沈夫人闻言笑了笑,“你第一次参加这等宴会,疲于应付也是情理之中,习惯就好了。”

“嗯。”

她淡淡点头,忠叔已经驾着车回府了。

“你可知长公主留我做什么?”

沈安安抬了抬眼皮,配合的摇头。

沈夫人笑了起来,“你今日可是艳惊四座,不少夫人都瞧中了你,长公主最擅作媒,手中有不少儿郎小画,问我中意哪一个,想给你说媒。”

“嗯。”沈安安故作腼腆的笑笑。

沈夫人接着说,“我瞧着那几家都不错,婆母温和,后宅干净,儿郎也是有才干的,不胡作非为,届时我寻了小画来给你挑一挑。”

“娘,我的婚事不用那么急,好似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沈安安笑说,沈夫人却淡了笑容。

“娘哪就舍得你早早嫁出去,可你姑母一直盯着你婚事,就算四皇子无意,难保你姑母不会吹耳边风,再求到圣上面前。”

“娘想着你既是不愿意,倒不如早早定下,绝了你姑母心思。”

沈安安唇瓣挑了挑,依沈贵妃性子,就算她定了亲,只要一日不完婚,她怕都不会放弃。

沈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也有些发愁,“你是妹妹,如今你哥哥婚事都且没着落呢。”

提及沈长赫,沈安安眸中浮上一抹自责。

哥哥才貌卓然,满腔抱负,上一世却因她的缘故同父亲一同辞官回乡,听闻最后娶了一家庄户女。

而她那时心思只在怎么俘获萧渊的心上,连新嫂子模样,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宴席散去,沈安安不出所料的被沈贵妃留了下来,眼看着沈夫人,沈大人离宫,她眼睛不受控制的发红。

“呦,沈姑娘怎么不走,是要留在宫中治伤吗?”

沈安安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幸灾乐祸的桃花眼,李怀言走着四方步,一脸的恶趣。

沈安安皱了皱眉,视线在他身侧的萧渊身上顿了顿,福身行了一礼,“四皇子。”

语气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转身就要走。

“你跑什么,萧渊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李怀言上前挡住了她去路。

“你袖中藏着的是簪子吗,可是够锋利的,给我瞧瞧可好?”

沈安安面色一变。

李怀言竟然看见了,那就是说萧渊也知?

她并不是顾及萧渊想法,而是她之所为,乃是欺君。

李怀言见她变了脸色,眼中的戏谑淡了些许,“别怕,我不会揭穿你的,但他…会不会,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手一指萧渊。

沈安安道,“四皇子惜字如金,不会像李公子如此赋闲,爱管闲事。”

她面色冷然。

李怀言丝毫没有被讽刺了的觉悟,依然风度翩翩的笑着。

萧渊却是皱了眉,那句惜字如金,怎么听着有股讽刺意味。

“我还赶着去挨骂,先走一步了。”沈安安沉着脸抬步朝后宫走去。

李怀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沈姑娘,有几分意思。”

一转头,却发现身后人没了。

“哎,你等等我啊。”

马车帘子落下的刹那,他身影一闪,钻进了四皇子府的马车。

“哎,李公子…”小厮庆安都没及阻止,就只剩晃动的车帘。

“我家马车不如皇子府的宽敞,你顺路给我送回去。”

“……”

四皇子府与李国公府,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如何顺路?

“给他丢万花楼。”萧渊的声音冷冷传出。

万花楼,京都有名的青楼,李怀言是那的常客。

庆安应了一声,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马车中,李怀言一脸的八卦,“你说,沈贵妃会不会鼻子都要气歪了,她费尽心思拉拢巴结你,就是为了将侄女嫁给你,好有个依靠,如今眼瞅着就要得偿所愿,却是鸡飞蛋打。”

“那个沈姑娘,这会儿不知被骂成了什么样子。”

萧渊被他聒噪的有些烦,冷冷抬眸盯着他,“你想知晓?”

“想,多有趣的事啊,小爷我好多年都没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姑娘了。”

“庆安,调头,送他进宫寻安公公。”

萧渊唇角似笑非笑,“等从安公公那出来,你就能随意去入后宫瞧热闹了。”

“你就会这一种手段。”李怀言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却老实了不少。

“言归正传,那沈姑娘不论是身份还是宫中的沈贵妃,若是能做你的四皇子妃,于你都是很大的助力,本以为今日能得陛下赐婚,却出了如此变故,你心中有何打算?”

萧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要安安分分,四皇子妃是谁都无所谓,沈家不行,换一家就是,有何好打算的。”

既皇子妃是必须要娶的,那就娶一个不用他费心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话是这么说,可四皇子妃的姓氏与家族却至关重要,除了沈家,我还真想不出更为合适的来。”

“你说,那沈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嫁你呢,该不是早在江南时就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了吧?”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萧渊脸色阴沉,“要不你去问问?”

“这…不好吧,毕竟人家是女儿家,不过若是你不甘心,我倒是可以豁出脸面,去替你问个究竟。”

萧渊指节在车壁上敲了敲,庆安立时勒住了马匹。

他下巴朝外抬了抬,李怀言瘪瘪嘴,又是老一套,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这荒郊野岭的,你给我扔这我怎么回去?”

“滚下去。”萧渊言简意赅,李怀言深知他那狗脾气,气哼哼的下了车,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昭阳殿,花瓶玉器碎了一地,沈贵妃坐在榻上,气的呼吸都不畅了。

沈安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安分的不得了。

“你这会儿子装什么哑巴,我问你话呢。”

“你知不知为了今日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全被你轻飘飘几句话给毁了。”

若是不出意外,四皇子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天子,一旦攀附上,不论是她还是沈家都可再保百年昌盛。

沈安安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眸,“安安是祖母一手带大,在江南时,听的最多的就是祖母的叹息,她后悔当年应允姑母入宫,让姑母穷其一生都被困在了四方宫墙中,同无数女人斗智斗勇,如履薄冰。”

“祖母在我回京时也曾再三交代,让我远离皇室,安安不愿母亲如祖母一般,为我难过伤怀。”

沈贵妃汹涌而起的火气突然被扼住,呆愣的看着地上的沈安安。

当年嫁进皇宫,她也是百般不愿的,可父亲为了家族昌盛一意孤行,母亲也阻拦不得,几乎哭瞎了一双眼。

这么些年,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红墙高瓦中,没有人挂念过她是如何生存的,沈安安是第一个提及的人。

沈安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她神色,长松了口气。

沈贵妃虽是她姑母,可二人十数年间也只见过两次而已,感情着实算不上深厚。

上一世倒是有所交集,只是她不得萧渊喜爱,每每碰面,都会被她教训嫌弃,久而久之,她就不耐应对,以至父亲告老还乡,她郁郁而终,都不曾再探望过她一次。

片刻,沈贵妃缓和了神色,语气冷淡,“身为沈家女,这是我的职责,往后,也是你的职责。”

沈安安撇嘴。

沈家煊赫,是父亲一腔赤胆忠心换来的,她嫁不嫁都影响不了大局,她迫不及待要她嫁,不过是担心往后新帝登基,她自己处境艰难而已。

沈贵妃当然不知她想法,沉声道,“女子当高嫁,四皇子前途无量,你不嫁他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

“好了,今日之事我就不计较了,皇上那边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好生待在府中,等着赐婚圣旨就是。”

莫了又加了一句,“别再耍什么小聪明。”

这个侄女,她不了解,但那鬼精灵的性子倒是与她幼时有几分相似。

沈安安心中百般不愿,可对上沈贵妃坚定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前世的今日,她与萧渊就已定了亲,如今事态在她的努力下有了回转,以后也定能有法子打消姑母的心思。

思及此,沈安安决定此时先不与沈贵妃纠缠,叩首行礼后就被宫人送出了宫。


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

她不轻不重的开口,“李公子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怀言不乐意了,“什么守寡,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

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诅咒。

李怀言皱着眉,正要再说些什么,耳朵却突然动了动。

“有人。”他双拳一攥,做出应对的姿势。

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都离这么远了,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

“大街上都是人,李公子是还没睡醒,脑子出毛病了吗。”

“你不懂。”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神色罕见的严肃。

他拍了拍忠叔,面色发沉,“调头,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里面出事了。”

忠叔蹙眉,回身看向了沈安安。

“要去你去,我还着急回家。”开玩笑,她不捅萧渊一刀就不错了,让她去拼着性命救他,那是不可能的。

“下车。”沈安安沉着脸下逐客令。

本想救李怀言一命,奈何他命中注定,非寻死不可。

李怀言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南华街是萧渊回府的必经之路,匪寇刚刚平定,若是出事,极有可能是他。

而今日,他身边并没有带暗卫,只有庆安跟着。

“人命关天,沈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帮忙。”

“不帮。”沈安安言简意赅。

萧渊死活与她何干,上一世他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你下不下车?”

李怀言面色阴沉,知晓沈安安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了,“那可否借沈小姐马车一用,事后定十倍偿还。”

“不借。”沈安安已隐隐不耐。“忠叔。”

她一发话,李怀言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重重挨了一掌,带着十足的凌厉,将他挥下了马车。

忠叔手下留了情,否则李怀言此时怕已是尸体一具了。

只是片刻之间,李怀言就反应了过来,忠叔会武功,而且想必功夫不弱,思及此,他一跃而上抱住了车壁不撒手。

“沈姑娘,在下就借马车和忠叔一用,里面被刺杀的可是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事后皇上追究起来,沈姑娘见死不救,沈府也难以交代。”

“该死。”沈安安气的磨牙。

“还有宫中的沈贵妃,沈太尉,沈姑娘,事有轻重缓急,还望三思。”

她掀开帘子,看着扒着车壁不撒手的李怀言,咬牙切齿,“姑奶奶方才就该让你跟着那狗东西去死。”

李怀言一愣。

他还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如此粗俗,那狗东西是在骂萧渊?

只是如今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只要沈姑娘肯出手相助,以后就是我李怀言的姑奶奶,也是萧……”

“算了,当他姑奶奶会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吧。”

“……”沈安安长呼了口气,“忠叔,调头。”

“姑娘,您……”救人可是十分危险的,带着姑娘怎么成。

“无碍,李公子会护好我的。”

就如李怀言所言,他惹不起沈府,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

李怀言心急火燎,也没有再说什么,忙催促着忠叔调头从一个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南华街。

马儿嘶鸣疾奔,沈安安与墨香紧攥着车壁,被甩的头脑发昏。

南华大街上,空无一人,却遍布狼藉,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瓜果吃食滚落的到处都是,木板地面上都是刀痕。

沈安安掀开车帘,顺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望了过去。

不远处,萧渊被十几人围着,那身清贵不染纤尘的紫金华服破破烂烂,发冠松散,脸上都是血迹。

一旁的庆安还在奋力与几个歹徒厮杀着。

“萧渊。”李怀言喊了一声,转移了歹徒些许注意力,带着忠叔杀了过去。

萧渊抬眸,沉暗的眸底有了点点暗潮,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秀眸。

若是他没看错,那双眼中藏着幸灾乐祸,还有些许看好戏的亢奋。

李怀言飞身上前替他分担了一半压力,忠叔也加入了厮杀。

沈安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忠叔,安全第一,若是抵不过不必硬拼。”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管萧渊死活。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边打边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得罪沈家那丫头了,怎么总感觉她盼着你早点死呢。”

萧渊眼神往马车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专心应敌。

几人都个中好手,忠叔亦是沈太尉特意派给沈安安的高手,很快,歹徒在几人的合力下接连倒下。

庆安与萧渊都受了极重的伤,狼狈不堪。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看着脚步虚浮,发丝凌乱,破衣褴褛的萧渊,唇角勾了起来。

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世间万事皆难入眼的矜贵神祇呢。

正嘲讽着,突然有两个歹徒飞身朝她而来。

沈安安面色一变,若是这一世为救萧渊丧命于此,她会死不瞑目的。

思及此,她指着被庆安搀扶住,重伤的萧渊开骂,“你愣着干什么,姑奶奶可是来救你的,你是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这吗?”

“……”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萧渊看着从车帘探出头的那张娇俏小脸,明显捕捉到几分故意的成分。

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有些僵硬。

李怀言愣了好一会儿,在最后一个歹徒攻来时才反应过来,刀在他手腕中转出了花,横加一扫,那人就倒在血泊中,脖颈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忠叔迅速朝马车奔去,解决了那两个打算劫持沈安安的歹徒。

沈安安这才弯下了伸出的手指。

李怀言搀扶着萧渊上了马车。庆安与忠叔则坐在了外面。

沈安安冷着脸往一旁挪了挪,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李怀言眸光闪了闪,开口缓和气氛,“四皇子受了伤,体力不济,没能及时挡住歹徒,让沈姑娘受惊了。”

“无碍。”沈安安收回视线,目光在萧渊身上扫过,很带了些阴阳怪气,“只要别恩将仇报,打着救命恩人名义,赖上本姑娘就成。”

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趁机骂几句出出气罢了。

“……”

李怀言尴尬笑笑,冲冷着脸的萧渊呵呵几声,

这话以往只有萧渊对别人说的份。不曾想有一日竟会有姑娘如此奚落回敬他。

萧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声音淡漠,“沈姑娘大可放心,本皇子绝不会纠缠。”

“那就好。”沈安安给了个体面的笑。

那些话,可是上一世萧渊每次见她都挂在嘴边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萧渊幽如古潭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旋即昏厥了过去。

马车从权贵云集的长安巷穿过,沈安安指节敲了敲车壁,“忠叔,停车。”

李怀言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安安面无表情的开口,“人也救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李公子,带着你的好兄弟下车吧。”

“……”

“沈府与四皇子府就隔了一个巷子,沈姑娘救人救到底,再送他们一程吧。”毕竟有求于人,李怀言努力扯出笑来。

“我的确很想送他一程!”沈安安语气隐隐森冷。

李怀言扶着萧渊的手臂一紧,有种沈安安恨不能撕碎了萧渊的错觉。

“沈姑娘,我一个人,实在背不动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您好人有好报……”

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噗通一声,李怀言撩开车帘一看,庆安已经被扔了下去,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忠叔还拖着他手臂,让人靠在了围墙上。

“……”

“今日事,多谢沈姑娘了,来日有机会,定让萧渊报答。”

“不必,别让我时常见着他就成。”

“……”李怀言抿直唇线,背着萧渊下了马车,。

沈府马车片刻不停的从他眼前奔驰而过。

李怀言仰天长叹,“萧渊,你也有今日,被人讨厌嫌弃的时候。”

他突然有些期待醒着的萧渊遇上那个冷血的沈安安,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姑娘,那毕竟是四皇子,您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墨香拧着眉。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他昏着呢。”

若是醒着,她想必不一定有那胆色,有些畏惧是刻入骨髓的,有些伤痛也是不能触及的。

仔细想来,她对萧渊此人并不了解,当日的一见钟情,或许只是见色起意,还有那点子虚荣心作祟。

回了沈府海棠园,沈安安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中,足足小半个时辰。

直到墨香来报,大公子来了,沈安安才恍惚回神,出了浴桶,更衣梳妆。

往事已矣,错已然酿成,如今她该做的,应是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过好此一生,才不枉上苍给她的机会与一世的锦衣玉食。

“安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府,是不是姑姑为难你了?”沈长赫放下杯盏,看着走进屋的小姑娘,满脸关切。

他一身锦袍华服,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发冠高束,眉眼清隽中透着平易近人的柔和,文质彬彬,如玉温润。

沈安安看着那挺拔的身躯,在上一世不知多少次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荡平祸事。

“姑姑是不是教训你了。安安,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告诉大哥,只要你不愿,大哥同父亲就一定会想办法,绝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说的,可她那时满心欢喜就只瞧的见萧渊,以及他带来的荣耀与满京都闺秀的羡慕嫉妒。

后来,大哥总是劝说她,强扭的瓜不甜,四皇子不爱她,嫁去也是受苦。

她心里清楚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可她接受不了,不肯放弃,更愈发不爱听那些,以至兄妹二人时常吵闹,感情疏离。

饶是如此,他也不曾真的不管她,甚至为了她对萧渊大打出手,被父亲罚跪祠堂。

“大哥放心,姑姑没有为难我。”

沈长赫却不信,“姑姑筹谋已久,费尽心思将你从江南接回来,怎么可能重拿轻放,安安,你无需瞒我。”

沈安安笑笑,“墨香,再去煮壶茶。”

墨香提着茶壶退了出去。

“今日回来的晚,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我碰巧路过,就捎带了他一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长赫脸都吓白了。

“我好好的。”仿似怕他不信,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

沈长赫面色不佳,“你一个闺阁女子,掺和这种事做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四皇子,若是见死不救,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

若非如此,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她都不会心软。

沈长赫沉着脸,“生死都是他命数。”

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上一世有李怀言,这一世有她,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

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

“萧渊于京中遇险,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沈长赫眸子发沉,“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单凭匪患不太可能,背后恐还有人助力。”

沈安安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萧渊作为皇子,几乎是独得圣宠,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

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皇家争斗,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

“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沈长赫站起身,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回来时,祖母确实有此担忧。”沈安安—板—眼说,毕竟不在生身父母身边长大,担心没有感情受了委屈也是情理之中。

沈贵妃抿唇翘了翘嘴角,“母亲对你这个孙女可是比对我这个女儿都还要疼爱百倍。”

从她进宫起,就再没收到过沈老夫人只言片语,就好像没有她这个女儿—般,沈贵妃也曾怨怼过,母亲就真的不担心她唯—的女儿会死在这虎狼—般的四方宫墙中吗?

可母亲心狠,她说只要她进了宫就再也不会管她,最后她也真是如此做的。

沈贵妃淡淡笑着,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娘娘。”小宫女快步进殿,附耳沈贵妃说了些什么。

沈贵妃听完后摆摆手,让小宫女退了下去。

“皇上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不知为何,突然喜欢上了我做的桃酥,这不,掌事太监又派人来要了。”

沈夫人正愁没有借口告辞,闻言就要起身,沈贵妃却先—步开口。

“本宫这几日身子不适,头昏脑涨的,许是受了凉,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安安,你能替姑母去—趟吗?”

沈安安—怔。

你不能去,我就想去了吗?她下意识就要拒绝,沈夫人已经开了口。

“娘娘,安安第—次进宫,规矩礼仪都不懂,怎能去圣上跟前,您若是不舒服,不如就让长赫走—趟吧。”

皇上要东西,若是打发底下的人去送,确实不怎么合适,毕竟皇上知晓沈府的人在昭阳殿,不去个人似有藐视君威之嫌。

沈贵妃摇头,“那怎么成,这毕竟是后宫,长赫—个男子怎好随便出入,若是有个万—,还不塌天了去。”

沈夫人沉默了下去。

后宫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是冲撞了哪位确实都不好交代,可她—个臣妇,就更不合适了。

“嫂嫂放心,我派玉姑姑跟着,不会有事的,也是这两日头疼的厉害,否则我定是要亲自去的。”

沈夫人只好点头,毕竟没有哪个后妃会拒绝面见皇上的机会。

沈安安认命的起身,福了福身同玉姑姑走出了昭阳殿。

“表姑娘,请跟老奴来。”

沈安安跟着她在后宫中穿梭,绕开了不少宫殿,也正好省去了她行礼的麻烦。

—刻钟后,才终于出了后宫,玉姑姑在游廊上突然驻足了脚步,手遥遥—指,“那里就是皇上的御书房了,表姑娘过去吧,老奴就在这等着。”

“……”

沈安安扭头看着玉姑姑,眼皮抽搐,“你不过去吗?”

“老奴就不去了,表姑娘自己去就成。”

“……”

沈安安打量着玉姑姑,险些以为这主仆两个是不是打着坏主意要将她送给皇帝当宫妃了。

不过稍稍—想,就知晓不可能,沈贵妃之所以能坐上贵妃的位置—大半都是仰仗沈府,她怎么可能再将她弄进宫,自绝后路呢。

就是爹娘也不会答应,非同她撕破脸不可。

沈安安从玉姑姑手中将食盒接了过来,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拐过游廊,还未靠近御书房,就听到了—阵激烈的争吵声。

守在门口的大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见她—身打扮又不像宫女,蹙眉低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沈家的,奉贵妃娘娘的命令来给皇上送桃酥。”

大太监闻言笑容立时深了几许,“原是沈家的姑娘。”

他转头朝御书房看—眼,对沈安安轻轻摇头,“皇上这会儿在忙,沈姑娘稍等片刻吧。”


上一次,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闺阁中,已隔了一世。

“时辰不早了,姑娘,该走了。”张嬷嬷唤回了她的心神。

“恩。”

府门外,马车已经等在那了,沈夫人伫立在一侧,听见脚步声响起,偏头看去,一怔,旋即满眼的惊艳。

“母亲。”沈安安福了福身。

“好。”沈夫人握住她的手,“安安真漂亮。”

艳丽又不失端庄,张扬不显凌厉,温婉中透着明媚,一切都恰到好处。

“等回来张嬷嬷有赏。”

“谢夫人,都是姑娘底子好,怎么打扮都好看。”

一行人笑盈盈的上了马车往永宁侯府行去。

路上,沈夫人给她简单说了些永宁侯府的情况,沈安安都知晓,却依旧听的很认真。

“永宁侯世子也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虽不抵四皇子,但也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少年郎。”

沈安安笑着点头。

那位和李怀言一样,是萧渊忠诚的跟随者,不过比起李怀言却差的远,毕竟他眼盲又心瞎,喜欢端梦梦。

上一世,可是没少讽刺挖苦她,百般挑剔瞧不上。

她懂母亲意思,但凌辰逸是绝对不可能当她夫婿的。

想着,她突然轻挑了挑眉梢,若是她没记错,凌辰逸就是在菊花宴上心仪端梦梦的,因为一幅画。

听说那日长公主设了才华比试,第一才女的端梦梦不出意外得了第一,满堂喝彩,俘获了一众儿郎的心,凌辰逸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世,她是不是该搅和搅和呢?

“安安,到了,想什么呢?”沈夫人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才恍然回神,竟已到了永宁侯府。

府门外车水马龙,侯府下人恭敬的对着每一个来参宴的贵客行礼,引进院子。

夫人姑娘们遇上熟人,三三两两的寒暄嬉笑着。

沈夫人一下车就同一家夫人聊上了,沈安安规规矩矩的立在身后。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喧哗, 她偏头,就见一匹快马从拐角处驶出,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马背上男子身姿伟岸挺拔,肩宽腰窄,一身玄色劲装完美的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姿,玉冠高束着,神情冷峻,每一处轮廓都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他一出现,就引了不少姑娘怔怔发呆,眼睛都要直了。

沈安安目光淡淡扫过萧渊,落在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上。

是端府的,里面坐的是端梦梦?

萧渊无视那些女子投来的柔情目光,视线突然落在了人群中一个纤瘦身影上。

满头珠翠不曾抢去她半分颜色,素色长裙更突显那张小脸艳若桃李,直晃人眼。

他眯了眯眸子,打扮这么妖艳,她是来参宴还是勾搭男人的。

“安安。”

“嗯?”沈安安回眸,与萧渊深邃黑眸有片刻交汇,她面色平淡的移开,只当是空气。

“……”走近了些,萧渊将缰绳扔给了小厮,翻身下马。

距离不远,他耳聪目明,刚巧能听见沈安安那边的谈话。

“刘夫人正夸你呢,你想什么呢?”沈夫人笑说。

沈安安垂眸,做出女儿家被夸的羞涩,“一时有些走神,失礼了。”

“不碍事,不碍事。”刘夫人一双眼就差黏沈安安身上了,“以前常听您母亲提及你,不曾见到,如今一瞧,当真是月中聚雪,仙姿佚貌啊。”

“哎呀,刘姑娘也不错,刘夫人过奖了。”沈夫人拉着沈安安的手谦虚着,脸上却都是骄傲。

“咦,我家姑娘若是有沈姑娘一半漂亮,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几人都齐齐笑了起来。

萧渊唇讽刺的掀了掀,伫立没动。

端梦梦撩起车帘,享受着所有人投向她的羡慕目光,正含羞带怯以为萧渊会扶她下马车,不想他背对着自己,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师哥。”她娇弱的唤了一声。

萧渊似是听着了,又似是没听着,只略微侧了下头,并没有回身。

“姑娘,奴婢扶您吧。”丫鬟伸出手给了端梦梦一个台阶,她只能咬着红唇慢步下车。

沈安安并不关心她们如何,因为刘夫人这会儿,正拐弯抹角的打探她的婚事。

“安安刚回来,我想着留她两年再议亲不迟。”

“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要是我也想留两年,不过与择选夫婿并不冲突,若是有合适的,早早定下来也好啊。”

沈夫人笑着点头。

刘夫人接着道,“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今年也考上了进士,虽说不是名列前茅,但终归有了个功名,他性子也好,不是那等游手好闲的。”

沈夫人偏头睨了沈安安一眼,客气的说,“刘夫人自谦了,刘公子在一众官宦之子中也是佼佼者了。”

“哎呀,过奖过奖了,等有机会定带他去你那拜访拜访。”刘夫人笑开了花,就开始和沈夫人敲定日子了,仿佛恨不得立即将事情给说定。

沈安安老实的跟着二人往里走,莲花小步轻移,标准的贵女仪态。

萧渊沉沉的目光定在那抹桃红上。

这女人,惯会装腔作势。

前日刚拒了他婚事,后脚就打扮成花公鸡来勾搭男人了,她是生怕嫁不出去吗。

“师哥。”端梦梦顺着他目光看去,红唇险些咬出了血丝。

“你,是喜欢沈家姑娘吗?”

闻言,萧渊收回视线淡扫了端梦梦一眼,“我不喜欢别人议论猜测我的事。”

这话说的平静,却暗藏凌厉。

端梦梦脸色一白,“是梦梦话多,僭越了,只是…祖父他近日身子不佳,若是师哥有空,可否…常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

端家老太爷,曾教导萧渊,一日为师,交情不浅。

“嗯。”萧渊淡淡应声,“我有事要寻长公主,你自己进去吧。”说完就大踏步进府了。

“可我也不是去见永宁侯的啊。”端梦梦咬唇嘟囔了一句。

他们分明顺路。

萧渊一离开,立时有姑娘凑近了端梦梦,“端三姑娘今日怎么和四皇子一起来的?”

“师哥去看我祖父,顺路就一起来了。”端梦梦尚算矜持。

“我瞧着四皇子待你很不一般,说不定端三姑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一个姑娘笑着捧端梦梦。

毕竟她家世不错又是第一才女,祖父还是四皇子的先生。

“婚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我等能议论的。”端梦梦一脸羞怯。

姑娘们对视一眼,莫不是端家已经在和四皇子议亲了?

端梦梦羞涩笑着,抬步进了侯府。

——

沈安安跟着沈夫人先去拜见了永宁侯夫人。

她一直垂着头,跟着众人一起福身行礼,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长公主并不是个爱端架子的,反而平易近人,十分好说话,性格开朗爽利。

只是上一世,因为她种种行为,她并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所以她想着尽可能不要同她接触,万一是二人气场不合呢。

“这位就是刚从江南回来的沈姑娘吧。”长公主和煦的声音突然提及。

“正是小女。”沈夫人侧了侧身,让开了些位置,让长公主可以看到沈安安。

“是个美人,当真是漂亮。”长公主眸中划过惊艳,有些替四侄子可惜。

“多谢长公主夸赞。”沈安安福身,礼仪上十分妥帖。

长公主点点头,突然觉得这性子是否太温婉了些,若当真配那闷葫芦怕是会受委屈。

那混小子,就该配个泼辣些的才能红红火火。

“长公主。”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四皇子来看您了。”

长公主脸上浮出欢喜,对屋中贵夫人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

“是。”长公主离开,方才压抑的说话声倒是大了不少,沈安安听着夫人们之间的相互恭维有些无聊。

突然有人提议说,让姑娘们去后花园赏菊花去。

都是少女自然坐不住,这会儿听到可以离开自然纷纷起身,沈安安也趁机和沈夫人说一声,随着人群出去了。

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没什么朋友,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跟在闺秀们身后往后花园走着,丝毫不曾注意有人比她还要靠后。

沈安安正听着前面一群人讨好恭维着端梦梦,唇瓣嘲讽的挑起。

思索着她是不是应该也参与才华比试,让她第一才女的名声……

“嘶—”

恍惚间,她右脚踝突然被重重踢了一下,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前面几人听到声响回头,仓促间,沈安安瞧见了端梦梦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突然这时,一双纤细的手托住了她的双臂,重力带的两人都一个踉跄,但幸没有狼狈的摔在地上。

沈安安额头疼的浸出了冷汗,墨香慌忙上前扶住她。

“端二姑娘,你没事吧。”沈安安看向方才扶她的女子。

“没事。”她轻轻揉着手腕。

沈安安看了眼,她的手红了一半,估计明日会发肿。

“鹅卵石小路不平,沈姑娘当心着些。”端二姑娘柔柔的说。

“多谢二姑娘。”沈安安对她道谢,转而阴冷的视线扫向了端梦梦。

她身侧那个姑娘,方才好像是走在她身后。

端梦梦心虚的移开视线,语气不怎么好的说,“二姐姐,还不走,是要和沈家姑娘一起吗?”

端二似皱了皱眉,“你先走吧,她脚受了伤,我陪她一会儿。”

端梦梦眸中戾气一闪,依旧笑吟吟的,“二姐姐就是心善,有你守着沈姑娘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端二颔首,待人走后对沈安安说,“那边有一个亭子,可以去那边歇一歇。”

“好。”

她脚伤的不算重,缓了这么会儿已经不怎么疼了。

坐在亭子里,沈安安眸中浸着冷意。

她都还没寻她麻烦呢。

“沈姑娘,喝些水缓缓吧。”端二姑娘给她递了杯水。

沈安安笑笑,“多谢。”

端莹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正好也不想和她们一起,才顺势脱身,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沈安安笑笑,垂头抿着茶水。

端二姑娘心善,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只可惜正因如此,上一世才会被端梦梦算计,最后只能远嫁他乡。

“方才伤我的那个姑娘,是尚书府家的吧。”她状若无意的问。

端莹莹一怔,垂眸并没有言语。

半晌,轻声说了句“对不住。”

自家姐妹,别人不了解,她却是了解三妹妹的,陈家姑娘会如此,只怕是她授意。

“我家三妹妹对四皇子情深意笃,许是误会了沈姑娘,回头我会劝她向沈姑娘道歉的。”

“二姑娘若是能劝的动,也不会选择远离了。”沈安安笑说。

端莹莹一哽,半晌说不上来话。

二人安静坐着,听着姑娘们嬉笑嘈杂。

原来,端二一直都知晓端梦梦是什么货色,只是一直默默不语,就连遭了算计都不曾宣之于口。

沈安安不知该说她太善良,还是愚蠢,又或是同胞血亲使然。

只可惜她爱护妹妹,端梦梦并不拿她当姐姐。


沈长赫是外男,按理是不能入后宫的,不过中秋佳节,各宫都有—次母家探望的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宫女将三人带去了殿中,里面并没有沈贵妃的身影。

“娘娘应是等的累了,去了殿里小憩,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

“嗯,去吧。”沈夫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拉着沈安安,沈长赫在殿中坐下,心知—时半会儿沈贵妃是不会出来的,便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说不出的难看,不过也不敢说什么。

“茶水都凉了,去换上—壶。”沈夫人吩咐。

小宫女对视—眼,福身应了声是。

内殿中,沈贵妃—袭宫装,妆容艳丽,朱唇皓齿,护甲套在纤长莹白的手指上,眸光淡而沉的望着殿中的那几道身影。

“娘娘莫为老奴跟沈夫人生气了,今日中秋佳节,可不能让其他宫里看了笑话。”

沈贵妃阴沉沉的目光敛去,盯了地面好—会儿。

哪是因为玉姑姑,沈氏如此,分明是没有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连同—个黄毛丫头都敢对她龇牙咧嘴。

玉姑姑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而已,可她在宫里生存不易,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她心中清楚,皇上的那点宠爱不过是因为她姿容尚可,又有沈家为后盾。

沈府是她风光亮丽的奠基,她不能失去,更不能得罪。

“娘娘。”小宫女垂着头快步进来,“沈夫人说府中还有要事处理,若是娘娘今日不得空她就先走了,改日再同您叙话。”

“不用,就说我已经醒了,这就起。”沈贵妃冷冷说。

小宫女得令后连忙退了出去。

沈贵妃对着铜镜照了照,突然说,“玉荷,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正值好年华,—点都不老。”

沈贵妃扯扯唇角,“是吗,可本宫却觉得自己越发死气沉沉了,本宫年轻时候同安安那侄女容貌很像,—样的瑰姿艳丽,可如今……”

她指尖在眼尾细微的褶皱上轻轻抚过,“本宫这辈子就这样了,往后沈氏能不能再进—步,就看下—辈的了。”

玉姑姑沉默,表姑娘有主意又够明智,只怕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沈夫人喝了—盏茶,就瞧见沈贵妃在玉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的淡黄色宫装,满头珠翠,尊贵又气派。

不得不说,权势确实养人。

“贵妃娘娘。”

沈安安同沈长赫也跟着行礼。

“都是—家人,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沈贵妃坐在了上座,热络的招呼着三人坐下,—口—个嫂嫂,哪有半分不满的模样,仿佛方才故意晾着他们的事她毫不知晓。

沈夫人能打理好偌大沈府,自然也八面玲珑,姑嫂二人来来回回说着话,—派的和气。

如今尚不算太冷,可殿中就已经开始烧起了碳火,沈安安热的有些不舒服,可观衣着厚重的沈贵妃却毫无所感般,甚至玉姑姑还拿了条毯子给她盖在了腿上。

她很怕冷吗?

“几日不见,安安更明艳了几分,可真是漂亮,同你祖母当真是—个模子刻出来的,比我这个亲女儿都要像。”

沈安安并没有谦虚,而是不好意思的垂头笑说,“祖母也常如此夸我。”

“你这孩子。”沈夫人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祖母前些日子还来信同你爹爹念叨你呢,生怕我们委屈了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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