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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神医:家有倒霉试药夫君王玉莲丁旺大结局

梦中说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丁了了并不是什么明珠宝玉。在四太爷家高大的门楼下,她就是一只蝼蚁、一滩烂泥,仿佛站在这儿就是为了让人践踏的。她失欢于自家长辈、得罪了四太爷,又没能拢住那个活凤凰似的陈七少爷,所以她在这临溪村仍然是最卑微的那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现在她那个凶巴巴的弟弟似乎也没有了。也即是说,她的未来已经没有什么盼头,永远不会出现“三十年河西”了。这样完美的一株野草在你眼前,你不来踩上两脚,是不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鞋底?看热闹的众乡邻们早已不满足于藏在自家门后,三三两两试探着都走了出来,先是几个孩子尝试着往丁了了的身上扔石头,然后就是各家的大人们涌涌上前,斥骂她、责问她,推推搡搡,誓要让四太爷看到他们的勇气和忠心。“没心肝的小畜生!这些年四太爷为...

主角:王玉莲丁旺   更新:2024-11-26 17: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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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神医:家有倒霉试药夫君王玉莲丁旺大结局》精彩片段


丁了了并不是什么明珠宝玉。

在四太爷家高大的门楼下,她就是一只蝼蚁、一滩烂泥,仿佛站在这儿就是为了让人践踏的。

她失欢于自家长辈、得罪了四太爷,又没能拢住那个活凤凰似的陈七少爷,所以她在这临溪村仍然是最卑微的那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现在她那个凶巴巴的弟弟似乎也没有了。也即是说,她的未来已经没有什么盼头,永远不会出现“三十年河西”了。

这样完美的一株野草在你眼前,你不来踩上两脚,是不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鞋底?

看热闹的众乡邻们早已不满足于藏在自家门后,三三两两试探着都走了出来,先是几个孩子尝试着往丁了了的身上扔石头,然后就是各家的大人们涌涌上前,斥骂她、责问她,推推搡搡,誓要让四太爷看到他们的勇气和忠心。

“没心肝的小畜生!这些年四太爷为了咱村耗费了多少心力!你不说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还敢上门辱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难怪你爹娘死得早,养下你这么个伤天理的东西,他们可是造了大孽了!”

“怎么,你弟弟也死了?还是快要死了?哎哟,就说嘛!你就是个遭天谴的东西,谁沾上你谁倒霉!”

“你爹娘、你弟弟,都是你自己害死的!你还有脸来闹别人呐?我要是你,我早一头撞死了!”

“你还敢闹!还敢砸门!小杂种你怎么还不死!”

……

吵嚷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人耳朵里嗡嗡响。

但不管他们吵嚷成什么样,丁了了始终抱着圆木不撒手,更不肯倒下。只要人群稍稍让出一点空,她必定不管不顾地对着那两扇大门来一下子。

“丁传山,王八蛋,”她哑着嗓子,骂不绝口:“你怎么还不滚出来?你快出来听听你养的这些狗是怎么骂你的,他们说伤天害理的人活该家破人亡、他们说害死了人的畜生就该一头撞死……所以你现在家破人亡了吗?你撞死了吗?”

“还有那个姓韩的,韩聚!”她拔高了声音,嘶声吼:“你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光杆儿一条,是什么缘故?这里有人说你全家人都是因为你造孽太多才死绝了的,你觉得说得对不对?你敢不敢出门来应一句……”

“我为什么不敢!”

黑漆大门哐啷一声响,韩聚包得像根烧了一半的木柴似的走了出来:“小畜生,你当人人都是你这样的孽障吗?老夫行医半世救人无数,功德无量!我家亲眷遭难那是老天无眼,你休要把我与你自己相提并论!”

丁了了抱着圆木站定,看着他。

他是韩聚,那个差点治死了陈七的庸医。

他的脸包得这样严实,可见里面必是烂了。

烂了脸就足以证明他的伤药是坏的,陈七先前伤势反复确凿无疑就是此人作的孽。

这个混蛋险些断送了陈七的性命和四太爷的前程,此刻却可以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必定不是因为四太爷仁慈。

是因为他还有旁的用处吧?

比如,给她和佳佳下毒?

“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吗?”丁了了低低冷笑一声,迈步上前:“你的功德是怎么挣出来的?靠你用错药方差点要了陈七的命?还是靠你往饭菜中下毒害我和我弟弟?韩聚,你若不遭天谴,那才是真的老天无眼!”

韩聚被她当面骂到脸上,脸色不免难看,气势一时倒也不输:“老夫有无功德,不是你一个小畜生信口说说就能算的!”

“就是就是!”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我们这些人平时有个头疼闹热的都是韩大爷给治,四太爷也称赞过韩大爷医术高明,这还不够?你一个小畜生……”

“我一个小畜生说了不算,”丁了了冷声打断,“但也许老天说了算。韩聚,你今日若敢对天发誓陈七伤势反复与你无关、我弟弟中毒也与你无关,我便如你所愿,一头碰死在这里,如何?”

“哈哈,好!有胆气!”韩聚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一言为定!”

他生怕丁了了后悔,一句话说完立刻就举起了手,脊背挺直神情庄重:“苍天在上,我韩聚今日在此立誓,若因我医术不精,致使陈七伤势反复,我愿受天打雷劈……”

“立誓”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此刻巷子里所有人都看着韩聚的脸,侧耳听着他的誓言,生怕漏掉一个字。

正听到关键处,忽然韩聚身形一晃,未说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咔咔咔接连不断的怪响。

原本努力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去,站姿一时有些怪异。

再然后,嗤地一声轻响震得人心里颤了颤,韩聚并不高大的身躯就像烧垮了的木柴一样扑地跌入尘埃,再未弹起。

“我原本是来求你给解药的。”丁了了攥着滴血的尖刀,低声道,“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不想救我弟弟了,你给他陪葬吧。”

她又转身看向半掩的黑漆大门:“你们太脏了,我已经不想跟你们在同一片天地间活着了。”

寂静的人群直到这一刻才骤然沸腾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那个小傻子杀人了!

丁了了回头向人群扫视一眼,唇角翘了翘,抬起手来晃了晃她的尖刀:“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真是懂医术的。你的心脏在哪儿,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你看,只需要一刀。

眼前的人群瞬间炸开如同被洪水冲散,哭声喊声震耳欲聋。

丁了了移开目光冷冷一笑,攥紧尖刀迈步跨进了那道高高的门槛:“丁传山,我已经杀够本了,你是现在就杀我,还是让我再赚几个?”

门内瞬间也同巷子里一样热闹起来了。

不同的是门内的人不能逃。都是至亲骨肉,就算要逃命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只能祈祷院子里多几个跑得慢的老弱妇孺替自己多撑一阵……

那也是不成的。

到底还是有几个胆大的汉子回过神来,赶在家破人亡之前抡起了铁楸扫帚,分四面包抄而来。

丁了了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却还是像落进捕兽夹的小耗子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跌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的扫帚当头罩了下来。

背上钝痛刺骨,整个人仿佛碎裂,那是铁楸狠狠落了下来,一下,又一下。

丁了了没有蜷缩躲避,甚至没有打算护住后脑。她只管死死地抱住了罩在她头顶上的那把扫帚,然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吼骂:“丁传山!你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我死之后!你全家所有人生疮溃烂!缺衣少食!任人践踏!生不如死!……”

四太爷家的宅院很大。

但再大也是有限度的,嘶哑凄厉的吼骂声一句接一句传出去,灌进了宅院里每一个人的耳朵,终于也飘进了内院一间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屋里。

床中躺着的年轻人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门口一个小孩子霎时吓得白了脸:“陈少爷,韩大夫说您不能下床……”

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早已不见了病人的身影。那孩子惊恐地追出门,就看见刚刚还躺着连翻身都不能的陈七竟然跑得飞快,眨眼间就从夹道里冲了出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吼穿过夹道越过房檐,飘飘渺渺地传进了前院。

打人的汉子们没有听见,骂人的丁了了却听见了。

她立刻停止了叫骂,缩回手抱住头,咬紧了牙关。

她要活着。并且她已经可以有机会活着……因为她赌赢了。

她这个人在四太爷面前如同蝼蚁,但陈七不是,陈七背后的陈家更不是。她只有逼迫陈七站在她这边,才能为佳佳、也为她自己寻一线生路。

“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来了啊,陈七!”她在心里这样叹了一句,眼角泪痕模糊,人已昏昏沉沉。

片刻之后陈七出现在前院,看到的就是四五个汉子持着棍棒扫帚铁楸对一团蜷在地上的瘦小身影痛打不休……那一团小人儿已经不动了。

“丁成峰!”陈七站在台阶上,看着其中一个男人:“你想怎么死?”

嘭嘭的击打声终于停了下来。四太爷的二儿子丁成峰扔下了手中的铁楸,低着头快步奔上台阶:“陈少爷,您怎么来……”

一句问候尚未说完,陈七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叫丁传山来见我,”陈七话音沉沉,“跪着爬过来见我!”

到这会儿丁成峰便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讲理求饶都已无益,他也顾不上擦自己脸上的血,头一低腰一弯转身跑进了夹道。

父亲,父亲大人!出事了!

内院一片杂乱人影涌涌,片刻之后四太爷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阴沉的陈忠。

丁成峰跑在最前面,扑到陈七跟前就跪下了:“陈少爷,我父亲……我父亲来了!”

陈七没有理会,蹲下来抱起地上的女孩子,小心翼翼揭开她脸上包着的头巾,看着那张再次被血水泥水糊满的脸,久久未动。

四太爷快步奔了过来,弯腰拱手:“陈少爷恕罪,这都是孩子们不懂事……”

“不对。”陈七忽然说道。

什么不对?四太爷一愣。

陈七抬起头,看着他:“你来得不对。我叫你跪着爬过来见我,谁让你跑着来的?”

四太爷脸色立时青了:“陈少爷,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世上的事没有这么办……”

话未说完对上陈七的目光,他蓦地打了个寒颤,忙转向陈忠:“陈爷,我相信贵府的规矩绝不是这样,您是否帮我劝劝七少爷……”

“丁老爷,”陈忠面色沉沉,抬手,拔刀:“是您自己跪,还是老奴帮您跪?”

四太爷的老脸渐渐由青转白。

但跪是不能跪的。他老人家要强了一世,腰杆挺直地活到这个年纪,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跪下去,否则一世英名岂不沦为笑谈!

“陈爷,”他仍然看着陈忠,神情诚恳:“小孩子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不能也跟着瞎胡闹!老朽自认招待陈少爷尽心尽力,你们不能这样恩将仇……”

“铮”地一声锐响,陈忠手中长刀已出鞘:“丁老爷,我陈忠虽然年纪大了,但二十年前也是跟着我家六老爷上过战场的!我看您虽然胡子一大把,只怕也未必见过灭门、也没见过屠村吧?”

噗通一声响,那双号称七八十年没弯过的腿一下子就弯下去了。

但四太爷就是四太爷,即便是跪也不能跪陈七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他只肯跪向陈忠,还要挺直脊背据理力争:“陈爷,如果贵府要以势压人,纵着不懂事的孩子们胡闹,只怕将来偌大家业……”

陈忠手中的刀提起来,指着他:“我陈家向来以势压人、惯例纵着孩子们胡闹,轮不到你来教导!还有,此刻这院子里没有孩子,只有我家少爷和少夫人。他二人若有半点不妥,我要你临溪村百倍偿还!”

最后这句话的“若”字其实可以省掉,因为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陈少爷和少夫人已经非常不妥。

一个原本就有重伤在身,此番跑出来已是竭尽了全力,此刻面上全无半分血色;另一个显然挨了很重的打,后背不许人碰、手臂软软垂下,脸上手上尽是血痕和红紫……两个人加起来最多也就剩半条命了。

在无数道惶惶的目光注视下,那个看不出人形的女孩子忽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问他,解药!我弟弟中了毒!”

原来还有个中毒的。那就不是两条命,而是三条命了。

陈忠唰地挥刀割下一片衣角,然后向天打个唿哨,一只鸽子扑棱棱俯冲过来,翅膀掀起一片凉风。

四太爷的额头咚地一声就触到了地上,一向威严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陈爷息怒、陈爷息怒!老朽……我一定尽力把三个孩子治好,我这就派人去镇上请大夫……不,去县城,去县城请最好的大夫!”

看清了此刻的形势,丁玉柱忙高声领命:“二弟骑马先去镇上,大夫天黑前就能赶过来;我去县城,明早天亮之前一定请到那位宁神医出手!”

陈忠没有听他絮叨,只管提着刀命令院里的人把丁了了和陈七抬回房中去照料,撂下狠话说死了一个赔一百个,管杀不管埋。

于是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愈发慌慌张张起来,烧水的看伤的正骨的擦药的熬汤的……乱成一团。

没多久佳佳也被抱了来,令人惊喜的是还有气息,但唇色黑紫脉息微弱,显见得仍旧凶险万分。

三个人安置在一张床上,陈忠抱着刀在旁边守着,眼睛都不肯多眨一下。

门外好些人影推推搡搡,最后推了一个女孩子进门,一只小茶盘上托着着三碗药:“老伯,我母亲差我送药过来……七公子的是补血的汤药,用的是了了留的方子;了了的是化瘀止疼的;佳佳的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听家里的老人说喝些羊乳会好一点……”

陈忠从她开口说话起就一直看着她,直待她说完才点了点头,伸手向内指了指。

那意思是,你去喂给他们喝吧。

门外立时起了一片低低的欢呼。

看吧,就说小麦进去是最合适的,她虽然嘴笨不擅说话,但七少爷对她还算中意,那个陈忠当然也要留几分情面……

丁小麦并没有听见那片欢呼。她只转过来朝床中看了一眼,立刻就掉下眼泪来了:“怎么会这样,早上还好好的……”

陈忠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丁小麦立刻闭嘴不敢言语,略一定神忙端起一只药碗小心翼翼凑上前……却被陈七抢了过去。

陈七一直醒着,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丁小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不知道那件事……陈少爷,我以为爷爷是真心感谢了了给你治伤……直到了了打上门来我才发觉不对……”

“药我来喂。”陈七冷声,“你替我去给四太爷传句话,就说我说的,要他把韩聚的尸首扒光了洗干净挂到山神庙前面去。然后请他老人家亲自在那儿守着,什么时候韩聚的肉被乌鸦吃干净了,他就什么时候回来。”

丁小麦腿一软,跌了下去。

陈七低头瞥了她一眼,嗤笑:“怎么,你也觉得我说的不算,要‘家里的老人’吩咐了才肯听?”

“不是不是!”丁小麦慌忙摇头,“我一定把话带到!但是陈少爷,我爷爷年纪大了……”

陈忠手中长刀晃了晃,铜环当啷作响。

“你爷爷年纪大了,”他粗声道,“我家少爷年纪却还小。所以,你爷爷那条老命拿来给我家少爷擦鞋底都不配!怎么,你还想替他说情?”

丁小麦忙摇头,扶着床沿爬起来挥泪奔了出去。

屋内,陈七端着药碗冷笑:“忠叔,你现在还觉得我该感谢临溪村的救命之恩吗?”

陈忠摇头,沉吟良久:“我原以为他们只是狡诈贪利,现在看来……唉,至少这位了了姑娘对咱们的确是有恩的,只不知道品性如何。”

“品性啊,”陈七仰头喝光了碗里的药,接着又端起了丁了了的那一碗,唇角不自觉地就有些上翘:“品性只怕不太好,你不知道她明里暗里算计过我多少回!而且,你刚刚听见了吧?她还会杀人。”

那么大一个男人啊,她只用了一刀就解决了。

啧啧,真凶!


“你……”丁田氏脸色发白,嘶哑出声:“你个野种还能杀我不成?”

丁了了摇摇头,手中尖刀抛起又接住,漫不经心:“祖母说笑了。做孙女的怎么能对嫡亲祖母动手,那不是要天打雷劈的吗?对了,‘野种’何解?”

“野种当然是说你……说你性子又疯又野,不像什么好种!”丁田氏咬牙切齿,目光却始终追着那把尖刀,不知心里转过了多少念头。

丁了了也不在意,微笑道:“祖母既知我‘又疯又野’,那便大可放心。我必能以此四字顶住门、立住户,誓死保住我父母留下的房屋田产!”

“你!”丁田氏一手扶着木门,气得浑身发颤:“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疯话!你们两个刚断奶的小毛孩子顶什么门、立什么户?再说现如今是什么时候,你们的命都要没了,还想房屋田产?你做梦呢!”

“怎么就命快没了?”佳佳顾不上委屈,凑过来急问。

丁田氏靠着篱笆墙喘了一阵子,又退回去向门外看了看,转身就往里面走:“进屋说!”

进屋……

丁了了紧走几步抢在前头,拦住了堂屋的门口:“祖母,就在这儿说吧,外头听不见。”

丁田氏不理,沉着脸就要往屋里闯。

佳佳忙扑到磨盘上,呜呜地哭:“阿婆骗人!我怎么就快没命了?阿爹说我还能活很久很久的!”

丁田氏只得停住了,走过来拉他一起坐下,叹口气:“也不是说真的立刻就要没命,但是……官官啊,你听阿婆说,你年纪小,凡事要听自家大人的话,不要逞能充好汉被外人给骗了!”

佳佳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看着她。

丁田氏面上敛了怒色,语气亦是放软,颇有些殷殷切切的意思:“傻官官,你以为你丁旺叔是个好人是不是?他还跟你说男子汉应该顶门立户、应该干大事是不是?他让你跟他一块救一个生人,你就当你是英雄了是不是?”

佳佳默默地点了点头。

丁了了犹豫了一下,在旁插嘴:“倒也不全是为了当英雄。下丁旺叔说那个人很有钱的,救了他肯定有好处。”

“放你娘的屁!”丁田氏立刻就跳起来了,“救人有好处?有好处的事轮得到你个傻子去干?现在怎么样?你救人给人救死了,好处捞着了没有?”

丁了了垂下头,不敢答话。

丁田氏哼地一甩手,骂:“惹祸精!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招来了天大的祸事,四太爷生了气,刚刚已经叫人去山神庙前搭台子去了,你知不知道!”

越骂越生气,她像只斗鸡一样跳着脚向丁了了扑了过来:“都怪你个没心肝的小杂种,你死了不值什么,累害了我的乖孙孙……干脆我先掐死你算了!”

“阿婆阿婆!”佳佳吓得大哭,“你掐死姐姐,你也就活不成了!四太爷罚人很厉害的!”

丁田氏追了几圈体力不支喘着气停下,丁了了捂着胸口停下,两个人隔着磨盘对视半晌,丁了了又开口问:“山神庙前搭台子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丁田氏坐在磨盘上怒吼,“搭台子当然是给金陵城的贵人看!等他们一来人,立刻就把你们三个蠢货万箭穿心,给人家出气!”

“这样啊。”丁了了笑了。

这也不是什么新消息嘛。原先是打算杀她和佳佳两个,现在至多不过加上丁旺,没有什么区别啊。

“所以祖母,您此番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她问。

总不能真是过来送饼子的吧?真有这好心,昨天为什么不送、前面七八年为什么不送?

丁田氏看也没看她,眼皮耷拉着,瞅着磨盘:“我是来跟你两个说,趁着还有张嘴能说话,赶紧的张灯结彩把你二叔请到这院子里来。要不然等你们死了,这院子这地皮可都白白便宜了外人!”

哦,又来了。丁了了叹气。

果真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一样,没有一个是肯说句人话的。

“谁是外人?”她靠在磨盘上,一脸好奇:“谁又是内人?”

“你个白吃食的傻子!”丁田氏跺脚,“五服之外的当然是外人,旁姓的更是外人!你要帮的是你叔叔你兄弟,他们才是内人,懂不懂!”

丁了了皱眉,表示不太懂。

丁田氏气得转过来又要打她,就在这时候屋里忽然哗啦啦一阵桌凳响,紧接着有脚步声踢踢踏踏到了门口,陌生的男声拖着长音委屈:“不对吧?我才是‘内人’吧?”


最后结束在一片铺天盖地的剧痛里。

丁了了觉得自己像上钩的鱼被高高甩起又重重砸下,吧唧一声,骨头和肉就全烂了。

那么疼,有没有狼牙咬下来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睁开眼,却看不见狼群,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红的黑的缭乱的光影乱飞,带着嗡嗡的声音,仿佛她一个人砸了整座养蜂场。

剧痛如刀在周身刮过几遍之后,眼前渐渐现出了光的轮廓,那些嗡嗡的声响也终于汇成了断断续续的人声:

“……结交金陵第一富豪……你这是把三哥架在火上了。”

“皇权之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三殿下一直在火上!”

“但如今的时机……”

“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陛下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三殿下用来韬光养晦……此时再不出头,难道要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以后再出头吗?那时可就不是夺嫡,而是造反了!四殿下如今连结交富户的胆量都没有,到时候……”

人声由模糊而渐渐清晰之后复又忽然渺远,消失在一片嗡嗡的杂音里。丁了了没能继续听下去,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三殿下,四殿下,夺嫡,造反。

都是极陌生但并不难懂的名词,吓人。

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耳边一声轻响穿透杂音,震得丁了了心尖颤了颤如梦中惊醒。之后只觉风声一响,喉咙瞬间已被扼住。

死紧。

这个场景同样也不陌生。丁了了的视线奇迹般地迅速清晰起来,果然就看见那位陈七公子一双极好看的凤眼红得像充了血,狰狞地逼视着她。

“果然……奸细。”他眯眼冷笑,手继续收紧。

丁了了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摇头,眨眼,落泪,都无济于事。胸腔剧痛欲炸,眼前再次发昏。

便在这时忽听见门外一声轻问,如佛语仙音:“七公子是在这里吗?”

一口凉气骤然冲进丁了了的胸膛,如钓竿敲打鱼身使她瞬间一弹坐起,伏在地上咔咔咔地咳个不住。

门外脚步声一顿,那仙音添了几分犹疑,细声细气的:“……七公子?”

陈七公子刚刚放开的手立刻又伸向丁了了,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抓住她的腰提了起来,一步两步三步奔向屏后的垂纱床,扔下,压下,放下纱帐严严实实遮住。

丁了了喉头痛痒犹自难忍,偏偏嘴巴被他捂得紧,咳是咳不出来,只能呼哧呼哧拼命喘气,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呜咽。

“陈七公子?”门外那声音更加小心了,“您还在屋里不在呀?三殿下正问着您呐!”

“……是齐公公啊?”陈七公子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扬声:“劳公公回禀殿下,小民适才不胜酒力小憩了片刻,此时已醒,盥沐之后即刻便回!”

“是,”门外的齐公公语声带笑,“奴才这便去回禀。……其实殿下倒也无甚急事,七公子与那位姑娘再‘小憩’片刻也不碍!”

话已说罢又嘻地笑了一声,之后果然故意加重了脚步,咚咚咚咚离开了。

陈七公子一只手仍旧按着丁了了的嘴,一只手掀开帐帘,向外探出身子低声道:“那边宴席应是要散了,四殿下快回吧!”

丁了了从帐子的缝隙看过去,就见外面白影一闪,一道清逸如仙的人影从床后转了出来。

一开口声音亦是温润澄明:“三哥不是多心的人,你同我一道回去便是。”

陈七公子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眉梢向床后的方向微微一挑。

三哥不是多心的人,那你刚才躲什么?

四皇子脸上微红忙避开目光,语气有些生硬:“你若实在怕他多心,错开些时候也可。这会儿他正寻你有事,你先回吧!”

陈七公子哈地笑了。

“四殿下,”他笑称一声复转过身,手肘用力压住试图挣扎的丁了了:“您今日便是赖在这里不走,这个奸细我也非杀不可!”


“陈爷!陈爷,您一定要听我说……”

天亮时,四太爷跪伏在石阶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陈爷,事情并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求您听我解释啊!”

“你嚷嚷什么!”陈忠站在门槛内,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我家少爷刚喝了药睡下,少夫人还在昏迷不醒,谁许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知错,我知错!”四太爷忙压低了声音,叩头:“但这件事小老儿实在冤枉,一家老小惶惶不可终日,求陈爷听我一句解释,否则我是死不瞑目啊!”

陈忠回头看了看屋里忙碌的丁小麦和两个大夫,略一思忖,迈步走了出来:“你说吧,我听着。”

四太爷大喜过望,抹一把眼泪对着那双沾满尘土的靴子又拜了下去:“多谢陈爷,多谢陈爷!”

“陈爷,事情是这样——”他惶惶地抬起头来,说得飞快,“那日陈七少爷被人追杀,误落入西北山的一处陷阱,是丁了了姐弟带着他回了村子……”

“但丁了了是个傻了十几年的痴憨儿,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人!据村里的孩子们说,陈七少爷进村的时候伤势已经很重,丁了了姐弟却根本不曾扶持照料,都是陈七少爷自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回来的……”

“后来丁了了在家门口与自家长辈争执厮闹,又指认陈七少爷对她不轨,气得七少爷当场伤势发作昏死过去……”

“那时老朽本想请大夫为陈七少爷治伤,那孽女却只不许,撒泼哭闹挥刀子将四邻和长辈都赶走,自己强行带了陈七少爷回家!小老儿万般无奈,只得求了韩大夫趁夜悄悄潜入她家,替陈七少爷诊治……”

陈忠靠在墙边皱眉听着,到此时终于忍无可忍,抬手说了声“打住”:“你这些话,与我家少爷说的可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陈爷啊!”四太爷哭得呜呜的,“小孩子说话如何信得!陈七少爷他是被那个妖孽给迷惑了啊!那丁了了自幼痴傻,话都说不利索,这趟从山里回来却忽然牙尖嘴利了,也会吵架也会杀人了,她……她分明是被山里的邪祟附了身,跑出来祸害我临溪村的……”

“妖孽?邪祟?”陈忠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

四太爷连连叩首:“是,她是妖孽!此事我村中老一辈的人都已看了出来,所以我们商议寻个名目把她绑到山神庙去烧死,不料她妖法邪术当真了得,竟蛊惑了陈七少爷与她当众拜堂……陈爷,她绝不应当是什么少夫人,陈七少爷是被她邪术控制才会如此,绝非真心与她结成连理啊!”

他又哭又叫一口气说了这些,累得跪都跪不直了,干脆整个人俯伏在地上,呜呜咽咽。

陈忠看着他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去吧?去哪儿?这是信了他还是不信?四太爷跪着没动。

“去山神庙啊!”陈忠瞥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烦,“我家少爷说了要你去山神庙看韩大夫喂乌鸦,你这么快就忘了?”

“不对,陈爷,”四太爷急得脸更白了,“陈爷您是不是还没明白我的意思?陈七少爷此时所作所为并非出自本心,就连他先前舍了性命冲到前院去救那妖女,那也是……”

陈忠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但是少爷吩咐的事不能改,只能请你先照办。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就先不用哭,等少爷醒了我再问他一遍就是。”

“这不行,这不行啊陈爷!”四太爷俯伏上前,嚎啕大哭:“那妖女还未死,七少爷如今只怕很难清醒!您现在问他,他定然还是会说那妖女好,这又能济得什么事啊!陈爷,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遇事自己心中要拿得准,怎能听信孩子的话!七少爷虽尊贵,到底年纪还小,难免为色所迷、为情所迷、为‘义’所迷,咱们做长辈的……”

“你说错了!”陈忠脸一沉,神色顿时冷厉:“我是陈府家奴,不是七少爷的长辈;至于你,你当然更不是!”

四太爷被他吓得缩了缩,忙又俯首:“是,小老儿不敢妄称长辈,但咱们毕竟痴长些年岁,见得多!陈爷您虽然一片诚心为七少爷着想,但也要考虑周全,不要为了护着孩子,惹怒了大人……如今漫说那丁了了是妖孽,就算她不是,贵府老爷夫人难道就肯容许一个穷乡僻壤的孤女进门吗!”

嗯?

陈忠停下了要往回走的脚,顿住。

四太爷见状大喜,忙拔高了声音:“所以我前番所作所为的确都是一片诚心为了七少爷着想!陈爷,小老儿我活了这么大年岁了,很多事情一看就知应当怎么办!七少爷年纪小不懂事,咱们就不该跟他一般见识……”

“丁老爷,你又错了!”陈忠蹲下来,浑浊的老眼冷冷对上他的:“我是给人做奴才的,少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问对错。”

四太爷受了连番打击,气得浑身簌簌发抖,犹自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他要娶一个妖女,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管?这件事弄不好,贵府上下全都会跟着遭殃!”

陈忠点头,起身:“你便是再问八百遍,我的态度也还是这样。少爷是主子,漫说他要娶一个女子,就是他要娶你,我也只管帮他采买聘礼雇请轿夫,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四太爷彻底呆住了。

真不管?多胡闹也不管?

这不对!这不行啊!年轻人不懂事,怎么能由着他胡闹……那这天下不是乱了套了吗?

正惶惶不安时陈忠已抬脚从他跟前走过去,冷冷:“可惜了如今我家少爷没说要娶你,只说了一定要替少夫人讨回公道。所以,丁老爷还是乖乖去山神庙守着吧!”

四太爷跪在石阶上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这偌大天地都容不下他一个耄耋老人了。

“你们这样是错的,”他失魂落魄地道,“怎么能听一个孩子的话?就算他是主子,难道就不能规劝吗……”

这时他的二儿子丁成峰蹑手蹑脚地蹭了过来,低声:“爹,韩聚已经送到山神庙了,您什么时候过去?”

“混账!”四太爷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平时让你跑腿办点事你磨磨蹭蹭跟长了虱子的狗似的,这会子替外人办事倒是勤快!早晨这么冷,你急着撵我去山神庙,是想冻死你老子?”

“爹,”丁成峰捂着脸抬起头,“儿子当然舍不得您去受那般辛苦惊吓,但您也知道陈家不是好惹的!万一那个陈七真发了疯,招手从金陵城叫来两三百家奴,咱们家可就真的连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我就不信!”四太爷扶着拐杖颤巍巍站起来,恼怒:“他陈家真能一手遮天?他敢来欺压良民,我就敢告官!”

丁成峰怕挨打慌忙后退,隔着一棵树争辩道:“告官咱们也讨不到好!爹,咱们从前告官是一告一个准,可那是因为咱们有钱!现在要跟陈家斗,咱们就算连耗子洞里的存粮都抠出来,也比不上人家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啊!”

更何况,真要闹到官府,只怕也用不着陈家费多少心思,就以前压下去的那些事随便翻一翻,也足够咱们判个举家流放了!

四太爷挪动两步站稳了,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儿子,神色冷厉:“果真这临溪村已经没有规矩了?就连你,如今也要来造我的反了?”

“我不会造反。”丁成峰道,“父亲,我只是来求你顾念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的性命,别再跟陈七少爷过不去了!”

“你这还不是造反?”四太爷手持拐杖在地上敲得啪啪响,“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都是我的儿孙,你们的命都是我的!我发迹你们跟着享福,我受难你们就合该替死!这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你们这就动了歪心思了?”

他越说越恼,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只能咬牙咽下:“何况,我什么时候跟陈七少爷过不去了?我不是一直都在为他好……”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那个一向十分恭顺的儿子已从他身边绕过去,咣当跪在了房门口:“丁成峰前来向陈少夫人赔罪!先前在前院失手伤了少夫人,其实非我本意,都是我父亲吩咐痛下杀手不必留情,所以才会铸成大错!今我诚心悔过,愿长跪阶下为少夫人祝祷平安,求陈少爷、少夫人饶恕死罪!”

站在三步之外的四太爷把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只气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像一截枯柴似的直挺挺摔到了地上。

屋里陈七悠闲地靠在枕上,看着炉边煮药的丁小麦笑问:“你二伯一向这么没出息吗?我看他还不如你爷爷呢!”

“二伯大约是愧疚,”丁小麦低声道,“外人不知道了了有多厉害,我们家里的人却是亲眼看见过的。杀人争功,这件事实在是……”

“醒了醒了!”县城来的宁神医忽然发出一声欢呼,“少夫人醒了!”

陈七瞬间弹了起来。

吓得旁边另一个大夫原地蹦起,连喊“祖宗”:“您不要命了啊?那么重的伤……”

这会儿陈七少爷却顾不上自己的伤。他慌里慌张地凑过去攥住丁了了的手,脸发白眼发红声音惶惶发颤:“姐姐你醒了!你怎么样?哪里疼?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陈七,我是你丈夫!”

丁了了皱眉,摇头,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自己把两只胳膊都藏进了被子里。

陈七顿时吓坏了,转身拽住宁神医就哭:“怎么办怎么办,娘子不认得我了!她真的傻了!”

宁神医皱眉,不太自然地夺回了自己的衣袖:“看少夫人这样子不像是不认识……”

话未说完就见丁了了偏过头去,闷声:“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认识你就没好事!你就是个灾星!”

啊?

哦。

陈七由惊恐到惊疑又到失落,眨眼间转换了好几种心情,最后终于归为欢喜:“你生气就生气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神医在旁道:“恐怕也不能说‘没事’。少夫人浑身上下都是伤,背上还好说,麻烦的是这两条胳膊,还有脑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丁了了试探地随着他比划的方向活动了几下手臂,忽然心里一惊。

她的头……头巾呢?

宁神医的手在她腮边比划了一下,神情不安:“脸上的这一处划伤极其厉害,虽然我已用了最好的药,但也不敢说一定不会留疤。”

丁了了不待他说完已捂住伤处,回头向陈七急问:“我,很难看吗?”

“不难看呀!”陈七夸张地作了个惊艳的表情,“我的娘子是天仙、是绝代佳人、是世上最美丽的姑娘啊!我娘子怎么都好看!好看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丁了了干脆把整张脸都捂住,又问陈忠:“到底难看不难看?你给我说实话!”

陈忠低着头,迟疑道:“大夫说少夫人的脸是沾了脏污的尘土,又喝了好些药,所以难免有些发肿。等过些日子治好了伤、洗净了脸梳妆打扮一番,必然是好看的。”

啊,那就好。丁了了长舒一口气。

脸肿着呢、脏着呢,那就是还没有认出她来咯!

倒不是她轻视陈七的眼力,实在她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陈七郎一向贪花好色,必然只喜欢看漂亮的姑娘。像她这样瘦巴巴不起眼的一个村姑,又弄得脏兮兮的,他肯多看一眼才怪!

既然现下还没有被揭穿旧事的危险,丁了了就放了心,又看向宁神医:“多蒙您相救,我如今大约是不会死了。但我家里还有个中毒的弟弟,不知大夫能不能顺便看一下?”

“您的弟弟?也中了毒?”宁神医一惊,“也是吃了那有毒的饭菜吗?这怎么、怎么没有人提起?”

“也?”丁了了不解,“还有谁吃了有毒的饭菜?”

陈七亦在一旁拧紧了眉头:“谁说没有人提起?宁大夫你是忙糊涂了吗?我小舅子这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嘛!你刚刚还亲手喂他喝了一碗药来着!”

什么?谁?在哪儿?

丁了了和宁神医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神情一模一样俱是茫然。

还是丁了了先回过了神。一看的确是佳佳躺在身边,她立刻就忘了先前的疑惑,急急扑了过去。

宁神医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忙道:“原来……啊,少夫人放心,虽然是中了极凶险的毒,但幸好所食不多,目下看来尚有希望治愈。”

丁了了自己已经查看过佳佳的眼睑舌苔,知道神医所言不虚,忙回转身来连连道谢。

因为太过欢喜,所以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宁神医的神色有异。

这时丁小麦端了刚煮好的药送过来,陈七便指指她,向丁了了笑了笑:“这位的二叔,论辈分你该叫什么来着?现下正在外头跪着请罪,娘子打算如何处置?”

丁了了回头看着他,不解。

如何处置,这种事轮得到她说话吗?

本来凭她的身份被打死了也没处说理去,莫非如今果真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陈忠躬身行礼,证实了她的猜测:“少夫人不必顾虑,凭着咱们陈家的势力,就算灭了整个临溪村也不费什么事!今日不拘您要罚谁、也不拘怎么罚,老奴定然全部为您办到!”

这一声“少夫人”听得丁了了皱了皱眉,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却又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惶恐不安。

她想了一想,摇头:“老伯别太客气了。我与陈少爷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您以后还是唤我的名字吧。”

陈七含笑的脸立时垮了下去。

陈忠见状忙笑道:“权宜之计倒的确是权宜之计,毕竟少爷流落在外,三书六礼皆不及准备,实在是怠慢了少夫人。但此事说好办倒也好办,待咱们回家之后,再求老爷夫人请动官媒把该有的规矩补上,这不也就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了了气急。

现在她怀疑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陈忠其实跟他的主子一样,,是个惯会耍滑头的混账东西!

你看,“权宜之计”的意思难道不该是“不作数”吗?他老人家是从哪里听出来她想要把什么三书六礼的规矩补全的?

她并不想要什么三书六礼,她只想要自由好吗!她这个“刺客”时间久了是要露馅的啊!

到底懂不懂啊?

陈七眯着丹凤眼倚靠在枕上,看着丁了了脸上变幻的表情,只觉得越看越气。

越看越像他记忆中某个讨厌的人。虽然这张脸又脏又肿又粗糙,并没有那个刺客那么好看……

当然也没有那么可恶。

只是性子仍嫌不够温柔和顺,还需要好好教导!否则将来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他陈七夫纲不振!

“娘子啊,”想通了的陈七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贼兮兮的:“事到如今,天地高堂也拜过了、性命也互相救过了、也曾同床共枕也曾肌肤相亲,你就别再说什么‘权宜之计不能算数’了吧?”

都叫了你那么多声“少夫人”了,你当是白叫的吗?


佳佳不哭,他很高兴。

听说大黑找到了,他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这一整天吹的风、踩的雪、受的委屈辛苦惊吓就统统化作倦意,轰隆一下子把他压塌了。

“阿姐我要睡一会,你替我去把大黑接回来……”他进屋踢掉鞋子爬上床,话未说完就睡着了。

丁了了应了一声好。

转身拿起桌上那包绿豆糕,想了想又把陈七在时喝剩下的那小半盒茶叶带上了,抱在怀里露出笑容出了门。

船儿见她真回来了,笑得原地蹦跳:“哎哟你还真来……我说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虽然村里外姓的只有我和你年纪相仿,但我是不会娶你的!你跟那金陵城的小子混了那么久,谁知道肚子里有没有揣了姓陈的崽,我才不当那个冤大头!”

“我要见你娘。”丁了了看着他道。

船儿急了:“你见我娘没用!见我爹也没用!我爹娘才舍不得我当那绿毛的王八……”

“大娘,”丁了了向内扬声叫,“我求您件事!”

房门吱呀一声响,船儿娘提着勺子走了出来:“怎么怎么?你又闹腾什么?不就是吃了你一只老狗吗你还没完了?一只瘦巴巴的老东西,肉又硬、汤又酸,当谁爱吃啊?你想怎么着?缠上我们家了?赖上我们家了?我告诉你别想打我船儿的主意!他的亲事早定下了!你想男人啊,村里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也不是没有……”

“大娘你想多了,”丁了了把手里提着的绿豆糕怼到了她的脸上,“我的眼神不太好,老光棍小光棍在我眼里都差不多。老蛤蟆至少还能入药,小蛤蟆那真是分文不值。”

这话可就难听了,船儿立刻在旁边跳了起来。

他娘没跳。她的注意力早就被那包绿豆糕吸引过去了,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绿豆糕。”丁了了也笑着,顺手塞了过去:“金陵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做的,我觉得味道很不错,拿来给你们家尝尝。”

“金、金陵?”船儿娘的脸色变了。

不是说金陵城的贵人不要她了吗?这怎么还有年礼?该不会……

丁了了没等她想透,又把那小半盒茶叶递给她:“这茶叶是先前四太爷送来给我们喝的,我丈夫不喜欢这个味,我和佳佳又喝不惯,所以一并送来给你们尝尝,也省得白放着糟蹋了。”

“哎哟,这真是……”船儿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不免笑得尴尬。

丁了了向她笑了笑,安抚道:“您别多心,我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请您把狗皮还给我们家。您也知道佳佳一向很喜欢那条狗……”

“好好好,好说好说!”船儿娘立刻松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用那张皮给船儿和他爹做两副手套的,不过那也没什么要紧,你想要就拿回去吧!”

丁了了点头要进门,船儿娘已经吩咐她小儿子把狗皮拿了出来,又殷勤地问:“狗肉要不要也给你盛一碗?味道虽说不太好,到底也是肉!”

“不用了。”丁了了收起狗皮,笑着:“我和佳佳刚才在四太爷家已经吃了饭,这会儿不饿。您家人口多,一条瘦狗给孩子们吃恐怕都不够……这大雪天,总要多吃些肉才能熬得过去。”

“是啊是啊,”船儿娘脸上笑开了花,“这大雪天……这大雪天!”

谈天就是话题结束了。丁了了礼貌地道了别,抱着狗皮含笑走了。

船儿气得踹门槛:“娘,她什么意思啊?你干嘛收她的东西!”

他娘倚在门框上笑了:“你生什么气?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为了一张狗皮来咱们家低声下气……回屋吧,咱也尝尝金陵城来的绿豆糕,这可是好东西!”

船儿不想尝什么绿豆糕,一路走一路跺脚:“什么破糕,她说是金陵的就是金陵的?金陵城那个男的早就不要她了,怎么可能给她送什么绿豆糕!”

“当然,”船儿娘笑呵呵,“你当谁傻啊?这叫拉大旗作虎皮你懂不懂?其实这绿豆糕是她从四太爷家带回来的,就算真是城里货,也跟她那个‘丈夫’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啊?”船儿舒坦了,“那我要吃!谁都不能跟我抢!”

怎么能不抢,家里弟弟妹妹多,好东西一向都是要抢的。幸亏这一包绿豆糕实在不少,厮闹一番之后每个人都分到了好多,就着狗肉汤吃了个心满意足。

就连一向不屑吃点心的几个大人也忍不住泡了茶,各人就着茶汤高高兴兴地吃了好几块。

享受啊!

……

丁了了抱着狗皮回到家,埋在了院子里的桃树下。

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叫醒佳佳。可是看着那孩子穿着被雪水浸透的袄子睡得不安,她还是不得不走过去,硬着头皮解他的衣扣。

小心再小心,佳佳还是被惊醒了,睫毛上挂着泪,起身就要往外跑:“大黑回来了吗?我去看看!”

“回来!”丁了了拽住他,“先把衣服换了!”

佳佳不肯,扯着袖子从她手里往外挣:“我没事啊阿姐,我现在身体好得很!我去看看大黑,它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

丁了了不由分说把他按在床沿上,翻出母亲当年留下的一件破花袄扔了过去:“不换衣服不许出门!还有,以后不许穿着湿衣服上床!再有下次,我打折你的腿!”

这是生气了。

佳佳不敢再跑,老老实实当面把袄换了,揪着绣花的袖口左看右看:“这是女人穿的……”

丁了了强把他塞回被窝里,笑了:“女人穿的怎么了?我们佳佳打扮起来比女孩子还漂亮!你看这圆嘟嘟的小脸,大眼睛长睫毛,哪里不像个女孩子了?说不定当年咱娘就是生错了,你应该是我的妹妹才对!”

“阿姐!”佳佳又羞又气捂住脸缩进了被子里,闷声闷气地抱怨:“你怎么拿我比女孩子!有我这么壮的女孩子吗?”

丁了了笑着说了声“有”,顺势按住被子:“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做好了晚饭叫你。”

佳佳没应声,在被子下面抓着她的手,不放。

丁了了只得仍在床沿上坐着。笑不动了,就静静地看着被子下面鼓起来的那一团。

这件事,真的不好说啊……

“阿姐,”佳佳忽然又开口,才唤一声,之后就哭了出来:“大黑是不是死了?”

丁了了想说“没有”,却没说出声。

佳佳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哭道:“大黑没栓绳子,它要是回了家,一定会过来看我的!它没有找我,那就是回不来了!”

丁了了从未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的弟弟傻一点。

但聪敏如此也不能说是缺点,至少省下了她编故事哄他的辛苦。丁了了抚着他的肩头默然良久,叹道:“你别难过。大黑年纪大了,迟早……”

“那怎么能一样!”佳佳翻身坐了起来,“就算年纪大了都要死,它也应该死在家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外面!它多害怕啊……”

丁了了无言以对。

佳佳转身扑在枕头上又哭:“人怎么可以那么坏!阿姐,人怎么可以那么坏……他们不害人就不能活吗?大黑又不凶,它从来不咬人,也不乱叫……那年船儿家门口盘了条蛇,还是大黑挣脱了绳子扑过去给咬死的!他们家人怎么恩将仇报……”

丁了了能怎么回答呢?只能说这孩子比她原本以为的敏锐太多。她还什么都没说,他不但猜到大黑死了,还能猜到是船儿家的人下的手。

“佳佳,”她叹道,“大黑下去陪爹娘了。你在这里有我陪着,咱们的日子还长。爹娘在那边想你的时候,有大黑在身边,他们才会觉得不那么难过。”

“真的吗?”佳佳在枕上抬起了头。

八岁的孩子原本已经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谎话了。但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谁不愿意心里有个安慰呢?

哪怕明知是假的。

丁了了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世间万事万物各有各的缘法,大黑与你的缘分尽了,所以就走了。咱们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替它报了仇出了气,然后忘掉它……”

“报仇?怎么报仇?”佳佳腾地坐了起来,“咱们去找四太爷告状吗?趁他们家谁落单的时候套麻袋打一顿吗?爬他们家屋顶上用干草塞住烟囱吗?或者……看他们挑水的时候偷偷往他们的水桶里放蚂蟥吗?”

丁了了看着他,没说话。

好小子,你老实交代,你刚刚一边哭一边在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告状就罢了,套麻袋塞烟囱放蚂蟥……这些损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佳佳被她看得脸红,下意识地扯了扯背角:“阿姐,我知道这些主意很歹毒,但是,我真的太生气了!我不想当个坏孩子,但我真的想替大黑报仇……”

“我比你歹毒。”丁了了道,“报仇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给他们下毒了。”

佳佳瞪大了眼。

丁了了站起来避开他的目光,清咳一声:“我也不想当个坏孩子,但我真的太生气了。”

“哦。”佳佳呆呆地应了一声。

丁了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哦什么?信了还是不信?赞同还是不赞同?他总不能觉得他的阿姐是个坏蛋了吧?她是在替他的狗报仇呐!

奇怪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佳佳跳下床,小心翼翼:“那……阿姐,也像先前韩聚那样,把他们都挂到树上去喂乌鸦吗?”

丁了了呆住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挂树上喂乌鸦和水桶里放蚂蟥那是一个等级的吗?这意思是给他们下点胀肚子的药实在太儿戏了,远远不够你出气呗?

“不是的啊阿姐,”佳佳摇头,“我是觉得阿姐是妖怪嘛,妖怪那么厉害,当然一出手就把人给弄死了……阿姐,你不吃掉他们吗?他们吃了大黑,你要吃掉他们才算公平!”

丁了了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孩子怕是已经被她给带歪了,不知道现在纠正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也幸好有了这个话题,佳佳在心里把船儿一家人被他姐姐咯吱咯吱吃掉的惨状细细地想象了一遍,一腔愤恨消散了一大半,终于不哭了。

等他平静下来,丁了了便斟酌着词句把大黑的遭遇同他说了,又道:“我知道你恨他们,但他们好歹披的是人皮,不能随意杀了。如今咱们无人撑腰,也不敢做得太过分,随便下点药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就是了。”

佳佳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又问:“阿姐下的是什么药?他们会肚子疼吗?会疼得很厉害吗?我想看他们疼得满地打滚……就像快要死了那么疼!”

“你会如愿的。”丁了了笑意沉沉。

等到明天……

用不着到明天了。

姐弟两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巷子里哭声震天,船儿娘抱着她的小儿子跑出来了:“天爷啊祖宗啊,杀人啦!丁文仁家那个傻子杀人啦!”

各家各户被风雪封住的大门瞬间都开了。

东邻的二奶奶西邻的七婶子,前街的二大爷后巷的九叔叔,一个一个一群一群地都来到了街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互相询问着,又紧张又兴奋:“那小傻……她又干什么了?”

船儿娘坐在雪堆上哭天抢地:“她下毒,她下毒啊!我家梢儿吃了她送的绿豆糕,没一会儿就喊肚子疼,这会子已经疼得昏过去了啊!”

这,事情可不小啊!众人争相上前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相顾骇然。

对小孩子下毒手,那该是多歹毒的心肠!

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咦,不对呀!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了,当下便说不信:那小傻子这段时间可安分得很,怎么忽然又想起招惹邻居了?还下毒?还用绿豆糕?

为什么给你们家孩子下毒啊?

“不是给梢儿下毒,是给我们全家下毒!”船儿娘哭得震天响,“她拿来了整整一大包绿豆糕!全都有毒!现下我家几个孩子都疼得在家打滚呢,他爹也站不起来了,就我吃得少还能出来说句话……各位婶子大娘叔叔伯伯们,我们一家人要是熬不过这一关,你们要替我报仇啊!”

几个平时交好的妇人忙点头应下出声安抚,同仇敌忾都骂那下毒之人歹毒凶狠,回头却看见丁了了姐弟两个拉着手出来了。

“小畜生,你为什么给船儿他们家下毒?”黑瘦的七婶子跳着脚骂,“他们家又怎么得罪你了?你是想把咱全村的人都杀光是不是?”

丁了了迎着众人,一脸惊讶:“婶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端端的杀人做什么?我有那工夫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呆着、我有绿豆糕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吃,我为什么要拿来下毒害不相干的人?”

“当然是因为我吃了你家的狗!”船儿娘倒也不遮掩,当众就嚷了出来:“我杀你一条狗,你就要杀我家十几条命!小畜生,你那条狗的命就那么金贵?它是你亲爹吗?!”

“我家大黑的命就是比你们的金贵!”佳佳跺着脚,扯着嗓子跟她对吼。

这下子可炸了锅,一大群看热闹的一齐冲了过来,戳着指头直着脖子七嘴八舌齐对他骂,倒好像……一群狂吠的狗。

佳佳更想大黑了。

丁了了把佳佳护在身后,冷脸看着那些怒骂的人,不躲,不避。

他们到底还是没敢动手,骂得嗓子疼时气势就弱了,声音低了下去。

丁了了至此时才开口,不慌不忙:“你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她说我下毒就是我下毒了?焉知不是他们自己吃坏了肚子,出来污蔑我的?”

船儿娘跳起来,抱着小儿子像武将抱着一杆长枪似的就往前戳:“我污蔑、我污蔑你?你看看梢儿疼得这个样!不是你下毒,吃坏什么东西能吃成这样?”

“我没下毒。”丁了了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下毒?是你们自己做贼心虚,知道不该吃我家的狗、知道我应该恨你们,是不是?”

“你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船儿娘哭吼,“毒就是你下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家把毒都治好,不然只要我家有一个人活着,就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对!”旁边几个人也忙附和,“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这笔账全在你身上!村里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

丁了了向他们看了看,仍然摇头:“我自认医术还可以,你们此刻的境况我的确能解。但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背。大娘,我的绿豆糕没有毒。”

“没有毒,那你敢吃给我看吗?”船儿娘厉声问,“那东西我家里还剩了些,你敢当面吃给我看吗!”

“我当然敢。”丁了了看着她,“那绿豆糕是四太爷刚刚送给我的,我不相信那里面会有毒。我可以吃给你看,吃多少都行。”

这怎么还有四太爷的事?看热闹的众人不约而同都往后退了。

若说四太爷送的糕点有毒,那……

这会儿应该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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