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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大红人全集

孤照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五黄六月热死狗。县城不必说,就连乡下也出现了罕见的高温。高温天气下搞麦收,简直是活受罪。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都是老弱妇幼,麦收工作成了一大难题。除了值班值守人员,县、乡几乎所有干部职工都下乡督促麦收工作。经过九天九夜的连续奋战,全县麦收工作顺利完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县长刘庆来终于可以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开会了。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刘庆来坐在主位,看着一众县委常委纷纷到场,心里颇有一些激动。省委党校中青班,意味着要提拔。种种迹象表明,杨时锋将提拔为副市长,县长刘庆来要接县委书记。时钟指向20:00,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人到齐了,跑到刘庆来右边,低头道:“刘县长,开始吧?”刘庆来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讲话呢,...

主角:江寒刘庆来   更新:2025-02-16 08: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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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寒刘庆来的其他类型小说《官场大红人全集》,由网络作家“孤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五黄六月热死狗。县城不必说,就连乡下也出现了罕见的高温。高温天气下搞麦收,简直是活受罪。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都是老弱妇幼,麦收工作成了一大难题。除了值班值守人员,县、乡几乎所有干部职工都下乡督促麦收工作。经过九天九夜的连续奋战,全县麦收工作顺利完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县长刘庆来终于可以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开会了。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刘庆来坐在主位,看着一众县委常委纷纷到场,心里颇有一些激动。省委党校中青班,意味着要提拔。种种迹象表明,杨时锋将提拔为副市长,县长刘庆来要接县委书记。时钟指向20:00,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人到齐了,跑到刘庆来右边,低头道:“刘县长,开始吧?”刘庆来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讲话呢,...

《官场大红人全集》精彩片段


五黄六月热死狗。

县城不必说,就连乡下也出现了罕见的高温。

高温天气下搞麦收,简直是活受罪。

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都是老弱妇幼,麦收工作成了一大难题。

除了值班值守人员,县、乡几乎所有干部职工都下乡督促麦收工作。

经过九天九夜的连续奋战,全县麦收工作顺利完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县长刘庆来终于可以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开会了。

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刘庆来坐在主位,看着一众县委常委纷纷到场,心里颇有一些激动。

省委党校中青班,意味着要提拔。

种种迹象表明,杨时锋将提拔为副市长,县长刘庆来要接县委书记。

时钟指向20:00,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人到齐了,跑到刘庆来右边,低头道:“刘县长,开始吧?”

刘庆来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讲话呢,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电话响了。

刘庆来很是恼火,但也很无奈。

这个时候要忍,不能轻易发火,一切等到当上县委书记之后再说。

“你说啥?!草台班子?唱大戏?不是一般的戏?”

陈利民的声音很大,会议室都震得嗡嗡的。

现在农村的风气不太好,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一些乌七八糟的草台班子趁虚而入,到一个地方圈一片场地,搭上棚子,就开始收费。

广告语搞得很露骨,表演时往往夹杂一些低俗的内容。

因为这类草根歌舞团流动性强,政法委多次清理打击也没有禁绝。

“利民书记,这个事你下来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在会上说吧。”刘庆来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刘县长,还是那个大学生村官,简直是越来越狂了!”陈利民的语气有些气极败坏。

大学生村官?

“又是那个江寒?”刘庆来问道。

“不是江寒还能是谁?他说是唱大戏,草台班子会唱啥戏?不就是带色的吗?听说快开始了!”

陈利民的话一出,会议室顿时炸了锅。

江寒,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人,大学毕业后回到村里当村长助理,俗称“大学生村官”。

河洛省为落实《关于选聘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工作的意见》,去年刚刚选聘了一千名大学毕业生,让他们在农村锻炼成长,为党和国家事业培养了解国情、熟悉基层、心贴群众、实践经验丰富的可靠接班人。

大学生村官岗位性质为“村级组织特设岗位”,不是公务员身份。

分到三河县总共有50名大学生村官,县人社局与他们签订了聘任合同,聘期是三年。

刚刚一年时间,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就闻名全县!

甚至可以说是,劣迹斑斑!

林业局几个科员去村里调研,吃饭还得自掏腰包,一气之下回了县城。

土地局去村里检查工作,被村民撵出来了,比林业局的还要狼狈。

这两起事件极为恶劣,在全县引起了极大轰动。

县长刘庆来在办公室发了脾气:查,查实后严加处理!

调查结果却让常委们哭笑不得。

林业局的人去调研,是村里一个五保户带着孩子们向他们要饭钱。

土地局去村里,不知道是啥原因,被十几个妇女给撵出来了,说土地局的人耍流了。

这些事,都是江寒给撺掇的。

特别是吃饭掏钱这个事,是江寒制定的规矩,让五保户带着留守儿童来执行,凡是上面来人,不管官大官小,都得掏腰包,不能白吃白喝!

刘庆来派出的调查组,吃完饭,抹嘴起身,五保户就带了几个孩子来收钱。

理由是:省长去年到陆浑县的一个村吃饭,也掏了饭钱,电视上俺们都看到了。

五保户瞪着牛眼:咋了,你们比省长的官还大?

调查组啥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掏了钱。

调查土地局被撵出来的原因时,理由更是扯蛋:一个妇女被土地局一个股长给撩了。

这个妇女找来了八个村妇,总共九个人,把进村的五名土地局工作人员给挠了。

工作人员脸上都被抓得血呲乎拉的。

土地局股长的老婆是县宣传队一枝花,怎么会撩一个农村留守妇女?

到底是谁撩谁?

于是“九阴白骨爪”成了全县的一个梗,让土地局长都是灰头土脸的。

后来,还是纪委书记发了话,这事没法处理。

虽然不合情,但人家也没违反哪一条纪律规定。

只能说,江寒这个大学生村官还需要在农村磨练摔打,时间一长也就明白了人情世故。

县里边调查半天没啥处理结果,这反而助长了黄沟村的嚣张。

于是,从县里到镇里,几乎没人愿意去黄沟村。

前几天麦收的时候,江寒又惹出事来了。

上级对于麦收工作的要求是:应收尽收,颗粒归仓。

只要有一片麦子没有收割,就不能向市政府报告工作结束,否则就是做假。

但,偏偏,就有一片麦子没有收!

不是人手不够,而是人为阻挠!

这片麦子就是黄沟村的,阻挠的人还是妇女儿童,背后撺掇的仍然是江寒。

妇女儿童之所以这么起劲,是因为江寒给他们发“护麦劳务费”!

县长刘庆来震怒!

让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带队,动用五十余人,把妇女儿童强行驱散后,拿出镰刀替村民把麦子给收了。

麦子收完之后,村民不仅不领情,还破口大骂。

听到报告,刘庆来肺都气炸了。

黄沟村是全县最穷、最乱的村,也是全县的上访大户,让人头疼不已。

这些人说上访就上访,拦都拦不住。

信访局长说,黄沟村去年以来上访量越来越少,情况正在好转。这说明江寒在维护乡村稳定这方面有他的一套办法,处理他一定要慎重。

刘庆来正处于仕途关键期,想了想也是,很多刁民都是难以理喻,处理了江寒,说不定真把这个村给惹毛了。

要知道,省市每季度都有上访量的排名,上访量大的县要去省里做检讨。

要是因为黄沟村上访的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那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刘庆来暂时压住了火。

谁知道,这刚刚过了两天,江寒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居然,请民间的所谓歌舞团到村里表演!

去年,刚刚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运动,抓了一大批人。

江寒这么干,简直就是在顶风违纪,伤风败俗!

这个大学生村官是脑子进水了!

真要是让草台班子表演成了,让记者或有心之人报出去,那就坏了!

到那时,这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问题,整个三河县就成了全国典型!负面的!

什么精神文明建设,什么基层党组织建设,统统一票否决!

市里正在参评全国文明城市,这事一出,全国文明城市指定没戏!

我刘庆来就立马卷入舆论漩涡!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快,利民书记,你亲自带队赶到黄沟村,第一时间把人给轰走!”

陈利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冲出了会议室。

此时的刘庆来直想骂娘!


这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名叫刘在田。

刘在田带了三个人,两个司机,一个秘书。

刘在田说他曾在国企干过,退休了没事,搞了一个公益基金会,发挥一下余热。

江寒感到这老头似乎不像做生意的人。

因为水灾,镇上到村里的路冲坏了,坑坑洼洼的很难走,江寒的皮卡、拖拉机和卡车能过。

老头带了两辆越野,也不怕把他的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这老头说是到刘氏宗祠祭祖来了。

听人说黄沟村有个“伴山房”民宿,就决定来住一段时间,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

老头要求江寒陪着他在山里转一转。

因为提前支付了一个月的房费,所以江寒也就满他的要求,就当是导游了。

村里的杂事都由支书处理了,江寒左右也没多少事,就陪着老头四处转悠。

两人居然越聊越是投机。

江寒还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请刘在田品鉴。

刘在田笑道:“你居然拿出这个让我喝,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江寒道:“还真是有。我想请你当黄沟村的副村长。”

副村长?刘在田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村长助理,我是副村长,跟我平辈论交啊?”

“刘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招聘一些爱心人士来村里当副村长。当上副村长,就得免费为村里做贡献。”

“刘老,我看您很懂法律,所以您适合当法律副村长,村民什么法律问题,您免费帮助解决。”

刘在田说道:“好小子,你这是想省下律师费吧?”

“刘老,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准备设置法律副村长、宣传副村长、规划设计副村长、教育副村长、文化副村长。”

刘在田说:“你们不是有小学吗,还要搞什么教育副村长?”

“教育副村长主要培训村民,提高文明素质和旅游接待服务水平。高平职院旅游系主任将担任黄沟村的教育副村长。”

刘在田明白了。

这小子想借助社会的力量,整合各方面资源,帮助黄沟村脱贫致富。

现在有不少人,特别是大城市当中有不少白领、院校的老师都热心于公益事业。

江寒聘请副村长,这就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平台。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歪点子。

“等到副村长招齐了,由我们村的老木匠制作木匾,写上文化副村长某某的字样,由孩子给大家颁发。”

村长是由村民选举产生,至于这些副村长,都是荣誉性质,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也不用向乡里报备。

“我当教育副村长,那个旅游系主任就当培训副村长。”刘在田说道。

“啊,刘老,您过去是教授?”

江寒感到刘在田似乎也不儒雅,甚至还带着一股霸气,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这股霸气时有时无,相当内敛。

“我是教育人的!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小江,我看出来了,你的思想有问题。”

“刘老,我思想有什么问题?”

“你思想消极!村子带富了,你就云游四方?一点都不负责任!”

“刘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不习惯受管束。华夏传统知识分子不就是如此吗?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真不知道你这种思想从何而来!孔子说了,他的主张行不通,乘着小竹筏到海上漂浮。你有什么主张,你的主张咋行不通了?”

“年纪轻轻,暮气沉沉!”

莫名被这老头教育了一番,江寒心里颇不服气。

“不服气是吧?”

这老头的眼光好锐利,明明和自己没关系,但江寒却有些怯。

“作为男人就应该负起责任,家庭责任,社会责任,国家责任!怎能只图自己痛快?我知道你有几个钱,但你只享受不奋斗,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你能带好一个村,你就能带好一个乡,你能带好一个乡,就能带好一个县!”

江寒起身道:“刘老,我能带好一个村就不错了。”

“糊涂!就你现在这个愣头青做派,能抓好一个村?我听村民说了,这次救灾款就很不公平。为啥是这样,你想过原因没有?”

省里发放的救灾款由乡政府具体分配,平沟村每人平均分到500元,而黄沟村平均每人40元。

黄沟村支书黄承印去乡里开的会,直接质问乡长。

乡长不阴不阳:“你们村的情况好,过得也比平沟好,你们不是有江寒这个大能人吗?找他去呀,他有办法。”

江寒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把乡长和书记全得罪了。

去年,县长刘庆来带队去南方招商引资,一家制鞋企业准备到三河县投资建厂。

多一个厂子,就多一个稳定的税源。

各乡镇都到县里争,想把鞋厂落户到自己的地盘上。

最后是苍山乡胜出,乡里决定把鞋厂放在黄沟村。

南方的鞋厂老板来了,乡长就在乡政府开协调会,黄沟村的黄承印和江寒都参加了会议。

江寒翻了翻面前放置的有关材料,当场提出了几个问题:

工业胶水、喷漆的有机溶剂等等产生的刺激性气体如何解决?要不要为员工买保险?员工万一中毒如何赔偿?

一连串问题把南方老板给问住了。

江寒当即反对将鞋厂放到黄沟村。

老板当场翻脸走人。

老板有这个底气,其他乡镇盼着他去呢。

因为这件事,乡党委书记、乡长看到江寒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江寒在村里做什么都看不顺眼,认为他是在瞎搞。

“江寒,你要是书记或乡长,黄沟村还能被区别对待吗?”

刘在田转过身来:“你对做大事与做大官怎么看?”

江寒不假思索:“不要立志做大官,而要立志做大事。”

刘在田又道:“你不当大官,做个屁的大事?你一个村官,能做成什么大事?”

“赠你一副对联,听好了。”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老头说完道:“好好琢磨一下,有啥感想,明天给我说。琢磨得不对,我就不当你的教育副村长!”

噗呲一声,江寒忍不住笑了。这老头对自己的威胁,怎么跟小孩似的?


“江寒,你活过来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好人有好报啊!老天爷开眼了!”

黄承印也赶过来了,拉住江寒的手不放,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江寒边说边往村里走,看看各家各户的受灾情况。

大家伙都跟着江寒的后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灾情。

虽然受灾了,但大家伙此时却高兴得难以名状。

因为江寒回来了!

有了江寒,这点损失怕什么?

要不是江寒,大家比平沟村的人好不了多少。

前天晚上,大家伙都听江寒和黄承印的话,提前把值钱的东西带上,把羊、牛等牲口都拴到山上。

但有个别村民心存疑虑,再加上撵猪的难度比较大,所以也就没有管猪。

结果,低处的猪圈全部被洪水淹没,损失了十几头猪。

猪是农村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这要放在前几年,村里肯定有人嚎啕大哭。

现在不一样了,村里有了更多的收入。

不少人在江寒的“伴山房”民宿里干活,都有工钱。

特别是江寒把村里的老房子、老地基都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改造,村里人几乎人人都有活干。

不少外地游客来了,住在“伴山房”。

村里种的菜也不用挑到镇上去卖了。

江寒这个人实诚,“伴山房”只做简餐。

游客们想尝一尝地道的农家菜,江寒都把他们推荐到村民家。

以江寒的话说,让大家伙都有挣钱的门路。

当然,前提是你家的院子要收拾干净,饭菜做得要有味道。

江寒不仅仅是改造房子,还规划了路,路边还有一些小游园、小景观。

路也不是用水泥铺的,有的用木屑垫,有的用石头砌,因此,用工量极大。

连村里的老年人都有活干了。

特别是一些老匠人都有了用武之地。

石匠打磨盘、垒路沿,篾匠编篱笆墙,木匠做导引牌,那种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年人就捡垃圾,负责卫生工作。

江寒给的工钱相当高,这比他们出去打工强太多了。

更何况,上了年纪的出去打工也没人敢用。

完全可以这样讲:江寒几乎以一己之力给村民带来了希望。

……

江寒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跟老支书黄承印商量了一下:

“黄叔,你讲几句,给大家伙鼓励鼓劲。”

黄承印此时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江寒,还是你讲吧。大家都服你!我得跟镇里头说说,你来当支书。”

“黄叔可别这样想,有你当支书,能镇得住场子。我还是太年轻了。”

村长叫江得玉,今年得了病,因为江寒这个村长助理干得不错,所以他放心去城里闺女家养病了。

江寒是实际上的村长。

村支书的工作很繁琐,除了加强村党支部建设,村民家长里短的什么都要管。

平时村民之间有个磕磕绊绊的,起因往往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怨气,江寒恐怕连头绪都摸不到,更不要说调解。

江寒刚要对大家伙讲几句呢,突然又冲出来一大批人。

来的正是平沟的村民。

他们一个个跑过来,朝着江寒就跪下了。

江寒赶快将前面一排搀起来。

此时村民们纷纷哭了,说着感谢的话。

看到大家真诚的感谢,江寒此时不禁也激动起来。

平沟村长告诉江寒,县里已经紧急调拨了一批帐篷,让村民们临时住着。

省、市、县领导都来了,说是要尽快给大家重新盖房子,让大家相信党和政府。

这时,江寒忽然想到了调查组。

黄承印说昨天上午,省市县的人都来了,看了看现场,慰问了一下平沟的受灾群众,昨天晚上就回县城了。

这次事故的原因很简单,气象数据都摆在那里,再加上停了电,所以调查组没有在现场多加停留。

江寒建议黄承印马上召开一个会议。

黄承印一吆喝,村委会成员都到了,江寒安排了一下近期工作。

主要是打扫卫生,清洁家园。

刚开完会,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张全新来了,后面跟着乡党委书记。

陈利民和张全新先后给江寒一个熊抱。

“小江,真有你的!本来是想抓你个现行,没想到你是在救人!”

陈利民有些激动:“要是人人都像小江这样严格执行规定,还有啥事干不成?对了,小江,你想不想来县政法委机关?”

啊?

江寒没想到陈利民说话这么直接。

江寒曾在省直机关干过十年,很明白机关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机关单位就像是一棵树,树上爬满了猴子,向上看全是屁股,向下看全是笑脸,左右看全是耳目。

因此,对于去政法委机关工作,他提不起一点兴致。

他回到村里的初心是带领村民致富,之后他再选择方向,或许会当一名自由职业者。

对陈利民的好意,江寒也不好直接拒绝。

“陈书记,感谢您的抬爱!我暂时还不想,还去不成。因为我还不是公务员身份,要进政法委,还得考录。我不一定能考得上。”

陈利民道:“你正儿八经大学本科毕业生,咋能考不上?先到政法委帮助工作,一次考不上再考,啥时候考上啥时候办手续。”

张全新马上帮腔:“江寒,只要你笔试过了,面试就简单了。”

江寒道:“陈书记,谢谢了。我想还是先留在村里,到时候先通过笔试再说吧。”

黄承印感到村里刚刚步入正轨,江寒这个时候不能走。

黄承印还没说话呢,几个彪悍的妇女站出来了:“不行,江寒不能走!他走了,俺们村咋整?!”

陈利民不着恼,反而是笑眯眯的:“没想到你还有些群众基础。那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吧。”

陈利民和张全新一直留在镇上,现在灾民们已得到初步安置,重建家园的事情不归政法口管,所以二人就一同返回县城。

“全新局长,如果不是这个事,咱还真误会了江寒这小子。我看这小子拗得很啊。换作你我,能这样严格执行安全管理的条例规定吗?”

张全新道:“我肯定做不到,县领导不也没有做到吗?”

“是啊,这小子不仅拗,而且很有办法,尽管这办法有些不上台面。”

“陈书记,也不能这样说。就公安部门来讲,干工作有时候就得采取一些超常规的办法。那些老老实实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坏不了事,但也干不了大事。”

“你啥意思,让他去公安局?你别跟我抢啊。”

……

一个月后,黄沟村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甚至环境比以前更好了。

这天,“伴山房”民宿迎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崔永军就说了说刚才的情况。

张雅文知道崔永军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假话,没想到江寒写材料的水平这么高。

他过去就没有写过材料,这要是磨练个一两年,岂不成了组织部的材料大拿?

水部长的眼光就是不错啊,给自己推荐了一个人才!

江寒不仅是个人才,关键是还很会做人!

今天一上班,行政科长就告诉她一个消息,江寒把刚刚分到手的一间宿舍让给了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

他自己则是开着皮卡回村里住。

这说明江寒的心地善良,看蔡松成一家过得艰难,就想帮他们一把。

如果不是水部长打电话,张雅文对于江寒的印象可能就是胡干蛮干、不讲道理、没有分寸、胆大包天等负面词汇。

现在看,是人们误解了江寒。

往深处想,极有可能是有些部门个别工作人员的过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而故意夸大其辞,抹黑江寒。

于是,三人成虎。

要不是这场大灾,江寒可能一直会被大家误会下去。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到了现场,这才发现了江寒与众不同的特质。

但是,水部长是如何发现江寒的?

据说,水部长有一个独生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全家都非常疼爱,莫不是水部长看上了江寒,是为她的女儿准备的?

“永军,小江是个人才,对他得多压压担子,大材料让他多参与。”

其实不用张部长交待,崔永军也打算让江寒多参与大材料的撰写。

“对了,你把小江叫到我办公室,我有点事要问他。”

江寒来到张雅文办公室。

“小江,材料写得不错啊,这是我没想到的。”

“张部长,这只是大家观点和思想碰撞的结果,也算是灵感大爆发。”江寒谦虚道。

“小江,你是黄沟村的,对于平沟肯定很了解。并且这次大灾中,你立了大功。有个事,想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张雅文说着递给江寒一个文件夹。

江寒打开一看,原来是苍山乡政府向县政府打的一个报告,内容是平沟村民安置和平沟村重建问题。

“苍山乡提出,县政府统一给平沟村民盖砖瓦房,按每人50平米的标准。县财政承担七成,村民自己承担三成。这个应该能得到通过。”

“对于村民的安置问题,也就是说把房子建在哪儿,这个苍山乡提出了几个方案。”

“一个是把平沟村民分散到附近村子安置,原来多少地也分给他们多少地。”

“第二个方案是原址复建,村民原来多大的房子就建多大的房子。”

“第三个方案是,在县城的城边划出一片地,集中盖楼,对平沟村民进行安置。”

江寒问道:“张部长,县领导还有县里各个部门有什么意见?”

张雅文说道:“上次开过一次会议,对于这个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各个部门,县领导还有受邀参会的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都有不同意见。因此,这个搁置了。下午还要开县委常委会讨论。”

张雅文其实是不想参与的,毕竟这属于政府管的事,她虽说是常委,也不想管太多。

但是,上次县长刘庆来说,每个常委都得发言,亮明观点。

下午就要开常委会了,张雅文还没有想好这几个方案哪个好。

江寒看了看说道:“张部长,那我就大胆说了。”

“第一个方案不合适。首先是平沟村民不愿意,他们分散了,就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就算是安排到最近的村子,他们也会有外来户的感觉,很难融入进去。附近的村子还不一定会接受,毕竟新来的村民占了他们的土地和资源。”


王成喜惊奇地看着江寒,这小子果然是肚里有货!

难怪刚才好几次想发言又忍住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想的这四个部分非常清楚,标题十分出彩。

写起来也好写,内容也完全分得开,不会重复。

可以这样讲,标题一出来,整个材料不仅有了框架,更有了灵魂!

什么叫材料高手?不是说会填内容,会把句子写通顺就行,而是要有总结提炼的能力,有迅速抽出筋骨、凝成灵魂的本事!

仅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江寒就是个高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境界!

刚刚报到,还不到一天,江寒就给政研室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下子,终于可以向部长交差了。

崔永军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小江,你过去是不是,哦,你刚毕业,肯定没写过。”

崔永军此时感到,写材料也许是一种天赋吧。

“巴伟,就按小江讲的这四个标题,四个部分,你执笔写吧。哈哈,上午就可以交稿了。”

“不错,不错,小江不错啊。”

江寒当然得谦虚一下:“这个,我这主要是受各位老师的启发才偶尔想出来的,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老师的启发?

王成喜不由得脸上一热,就刚才这四个材料标题来讲,江寒可以当自己老师了。

看着墙角堆的几箱红旗渠香烟,这是江寒送的“拜师礼”。

王成喜默默地掐灭了手中的烟。

崔永军兴奋地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小江,你的桌子呢?”

“我刚来,主要是学习文件,用不上桌子。”

江寒当然不能把昨天王成喜的话搬出来。

王成喜倒也直率:“崔主任,我昨天说政研室经费紧张,有空找找行政科让他们配桌子。”

崔永军说道:“小江的水平,你们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算咋回事?政研室的经费再紧张,也不缺一张桌子的钱。嗯,咱的钱不多,的确是要节省着用。我去找行政科,今天就解决。”

半小时不到,行政科两个人就搬进来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王成喜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玻璃茶杯:“小江,今后大家就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了,这个你收下。”

一个玻璃茶杯当然没有江寒的几箱烟值钱。

江寒也不推辞,直接收下。

“那就谢谢王主任了。我现在才明白一句话:领导就是服务。接到主任的杯子,我很激动啊。”

江寒的这句话,让三人都笑了起来,办公室里一片轻松愉快。

不到一天时间,江寒就被政研室的同事们接受了。

有了江寒想出来的标题,稿子很快就搞好了。

稿子完成之后,按照规矩,得由材料水平最低的两个人念一遍,一个人看,一个人念,看看有没有病句和错别字。

按正常情况,是江寒这个新人来念,巴伟来看。

稿子打印出一份,王成喜道:“老规矩,巴伟念,明雨看。”

念了一遍之后,改了几个地方,就送给了崔永军。

崔永军拿着稿子给副部长看了看,副部长说道:“不错,不错,你直接送给张部长。”

崔永军拿给张雅文看。

张雅文一个字都没改:“不错,不错。你们这个典型经验材料,总结得很好,跟你们过去的风格不太一样啊,有创新!”

崔永军也不贪功:“张部长,感谢您给我们政研室配了一个人,小江悟性非常高。这个材料的所有标题,都是小江总结出来的。”

张雅文笑道:“永军,小江可能是有悟性,但是你不能这么给他戴高帽吧。”


一个副科级干部在县城居然没有房子,主要是县财政太穷了,盖不起房子。

蔡松成的老婆叫宋梅,也是从镇里的学校调到了县一高。

县一高过去有房子,但早就分完了。

所以只能住到筒子楼。

孩子上初中了,坚决住校,不愿意到这里住。

贫贱夫妻百事哀。

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演化成全武行。

“江科长,不瞒你说啊,我们家老蔡就是抹不开面子。”

江寒虽然是借调的,但只要进了机关,都喊科长,这是基本的规矩。

江寒当然知道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在省直机关,厅级干部以下,大小都叫处长。

这和军队不一样,军队的职务等级森严,不能乱叫。

是副团长就是副团长,你要是喊团长,那就是嫌人家官小。

但是在地方的机关单位,是副处长,你不能喊人家副处长。

包括市委书记在喊副市长的时候,都是叫某某市长,如果喊某某副市长,那就是极度的不满意。

宋梅埋怨道:“老蔡是副科长,再加上我们家情况特殊,于情于理也能多分一间房的,但他不说,人家行政科哪儿能主动给?”

“看看,我们东边有这一间,就是你住的这一间一直空着,这下。”

宋梅说到这里赶快打住,心里有些不安,这话分明是说江寒不应该占这一间宿舍。

江寒那是谁都敢得罪的人!

他能来组织部,哪怕是借调,那也是张部长欣赏的人。

江寒说道:“这事好办,我的这间房子给你们住。”

两个顿时蒙了,不是吧,这间房间位置这么好,他居然肯让给别人?

蔡松坡说道:“这个,这个房间是分给你的,你给我们,不合适吧?”

宋梅急得用胳膊碰了碰蔡松坡的肋巴骨。

“你们不用客气,这房子跟你这间紧挨着,方便啊。周末的时候,孩子回来也宽敞一些不是?”

江寒说完,拿出宿舍钥匙直接塞给宋梅。

宋梅看了一眼蔡松坡,迟迟疑疑地说:“那,你住哪儿?”

江寒道:“我回村里住。从县城到村里也不远。”

“不行啊,这个点了,也没有公交车了。”蔡松坡道。

“我有个小皮卡,平时在县城买点东西回村里方便。开车也就一个小时。”

江寒起身出屋,又对发愣的二人说道:“以后,别吵架了,影响不好。”

两个赶快站起来:“不吵了,再也不吵了。”

江寒出门,把摔在地上的锅放到炉子上,转身离去。

望着江寒的背影,宋梅的眼泪刷刷就流下来了,蔡松坡赶快摘下眼镜擦拭着眼睛。

江寒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快捷酒店。

进房间看了看,陈设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冷暖空调。

江寒包了一个最大的套房,独立的卫生间,卧房,客厅,足有六十多平米。

江寒说是要长期住,老板也很爽利,直接给江寒打了五折。

江寒下楼找家饭店吃了一碗羊肉面条,而后把皮卡停进酒店后院,把衣物带上来,好好冲了个澡。

江寒躺在床上,想了想近些天发生的事。

关于事故的调查报告报到省里了,因为省里也来了调查组,应该这就是结论了。

刘庆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刚开始江寒心中有点堵。

后来,刘在田的一番分析和劝说,让江寒放下了心结。

借调到县委组织部,江寒还真有点不适应。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枯燥无味、再困难重重,也得走下去。



江寒要调到县委组织部的消息像长翅膀一样传到全村,村民们几乎都过来了。

大家都不愿意让江寒走。

江寒对于村子的贡献以及一年来村子的变化有目共睹。

过去的黄沟村穷得叮当响,现在大家的收入明显超过了其他村。

最主要的是大家看到了希望。

因为到村子吃、住的游客明显多了。

只要有人来,那就有钱赚,村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江寒对于黄沟村将来的规划更是让村民们振奋不已。

江寒一走,村子怎么办?

特别是那几个彪悍的妇女更是激动,吵吵着要去乡去、去县里讨说法,坚决不让江寒走。

“小寒,你去县里弄啥?俺们不在,土地局、林业局的人还不得找你的麻烦?”

“对呀,你在村里,那些人拿你没法儿!”

“是啊,那个些干部们就怕俺们去闹事!”

几个孩子也跑过来,拉着江寒的衣襟不放。

江寒突然有些眼湿。

黄承印作为支书,比一般村民想得更长远一些。

对于刘在田劝说江寒的话,黄承印也听到过一些,认为刘在田说得很有道理。

江寒到县里工作,对于黄沟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都别吵吵了,江寒去县里,是县委组织部,是管干部的,谁敢弄他的事?”

一个妇女说道:“可别这么说,组织部能管得了县长?就因为鞋厂的事,县里、乡里恨死江寒了!”

黄承印居然一时没话可讲了。

为了让鞋厂落户,乡里开了协调会,黄承印和江寒一起参加了。

听说要把鞋厂放到黄沟村,当时黄承印都差点乐晕。

江寒几句话一说,把投资商气跑了,黄承印很不理解。

到后来,江寒的解释让黄承印也惊出一声冷汗。

要是真让这样的鞋厂来村里,不仅把村里搞得乱七八糟,还污染水源,导致各种疾病。

江寒是为了村子的环境着想,而有些人则是为了挣快钱、补窟窿。

是啊,江寒哪怕是县委组织部长,也大不过县长。

江寒笑道:“你们都别担心。领导对我不满意,那都是观念不一样,并不是个人恩怨。再说了,人家是正处级,我连公务员都不是,跟我过不去,岂不是自降身份?”

对啊,黄承印刚才的担心消失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江寒有本事,总不能一直把他拴在村里不动弹吧?”

“再说了,从县城回来,也就一个小时,一脚油门的功夫。”

黄承印一讲,村民们这才散去。

……

江寒回到伴山房,换了一身衣服,都是国产品牌,很低调。

既然去县委组织部了,那就不能张扬,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开着低调的皮卡,江寒去了县城。

县委组织部在县委大院里,江寒把皮卡停在了院外。

到门口一报名字,门卫就让他进去了,看来组织部人事科的人提前打了招呼。

进入组织部的三层红砖小楼,江寒就感到一种古旧的气息。

楼道里的人走路匆忙而严肃,但脚步都很轻,甚至是蹑手蹑脚的,偶尔有人互相点头示意。

如果闭上眼睛,就像置身空旷的野外。

在这种氛围之下,江寒也只有走慢一些。

找到了人事科的牌子,江寒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戴眼镜的三十来岁的人开了门。

“您好,我是黄沟村的江寒,我是来报到的。”

“哦,小江,欢迎,欢迎!你稍等,科长马上回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个大办公室,坐着三个人。

戴眼镜的中年人叫唐伟,另外两个是四十岁左右,人显得很热情。

人事科与其他科不一样,其他科是管全县各个口的干部或者是机关、基层党的建设以及人才队伍建设等等。

人事科其实就是负责组织部内部的人事调动、人事关系办理等等,其实没什么权力。

所以,人事科的人显得更加活络。

不一会儿,人事科长陆家富进来了,拉着江寒的手就不丢,这热情有些太过分了。

“江寒啊,你可算来了。跟我走,部长要见你。”

跟着陆家富就走,江寒有些蒙,不是吧,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也只不过是借调而已,部长要见自己?

江寒心想,也许从部长这里能知道,到底是帮助自己进组织部。

陆家富小心地敲了门,里面专来一个女声:“进来。”

“部长,黄沟村的江寒来报到了。”陆家富的声音很轻,但又能让人清晰地听到。

县委组织部长叫张雅文,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但眼镜片后则是透着一股威严。

“哦,你就是江寒!”

陆家富拎起茶瓶为张部长续上水,又给江寒倒了一杯,带上门出去了。

江寒站在那里,神情平静。

张雅文暗暗一声赞,这年轻人站在那里,既不倨傲,也不慌张,就凭着这身气质,就与众不同。

进了组织部的门,特别是面对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哪个新人不着慌?

有好几个新进组织部的干部,进她的办公室,多多少少都出了丑。

有的战战兢兢,有的说话都带着抖音。

还有一个进来就给她倒水,手一颤,杯子倒了,桌子上的文件都打湿了。

而面前的江寒站在那里,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谁说江寒是愣头青、生瓜蛋了?

张雅文做组织工作十来年了,看一眼就基本可以判断一个人如何。

难怪陈利民要把江寒调去。

陈利民要调江寒,主要是看中他的一项特质:严格按条例规章办事。

在县里这场特大灾难中,正是江寒的这种特质,挽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

组织部是最讲制度、最讲原则的,考核、提拔、任用、奖励、惩处等等都得照章办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其他部门认为江寒这样的人太犟,不能用,但是组织部最需要这样的人。

可能是很多部门对于江寒有所误解,或者是看走眼了。

上级领导就是上级领导,看人的角度就是不同。

要不是上级领导发话了,江寒恐怕就坐在陈利民隔壁的办公室了。

“小江,坐。”张雅文指了一下沙发。

江寒也没有客气,坐到沙发上。

江寒的坐姿让张雅文心里又一次点赞。

“小江,你想到哪个科室,有什么想法没有?”张雅文问道。

“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服从部长安排。”江寒站起回答之后又坐下来。

这种话张雅文听得太多了,一般人只讲服从组织安排。而江寒却多了一句,让她心里很熨贴。

“水部长还好吧?”张雅文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江寒在屋里脱光了衣服也不行,热得浑身大汗。

外面楼道里的油烟从门缝里钻进来,让空气更加污浊不堪。

“蔡松成,你说你快分到房子了,到现在也没见个影子?”

“这个得论资排辈,咱刚刚把关系从学校办过来,能分到一间宿舍就不错了。”

“蔡松成,你年龄也不小了,找找部长去,我听说还有房子没分完。”

“不行啊,排在我前面的还有不少人。等等吧,我听说县委党校要搬迁重建,到时候肯定盖房子。你想啊,商品房那么贵,咱们也买不起。”

“你不找人,到时候还没你的份儿!”

这是江寒的邻居两口子在争吵。

这时,咣当一声,是锅掉到地上的声音。

“你想干啥?”

“蔡松成,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外面居然打起来了。

江寒赶快穿上衣服,打开门。

只见一个女子,拿着笤帚挥舞着。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油渍斑斑的围裙,拿着锅铲挡着攻来的笤帚,显得很是狼狈。

江寒在黄沟遇到的彪悍村妇多了,劝架都劝出了经验。

“干啥呢?”江寒上去夺过妇女的笤帚往地上一掼:“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蔡松成和她的老婆一呆。

两人吵架已经形成了习惯,在这栋楼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吵架打闹,大家只当没看见,该干啥干啥,因为劝也没用,并且越劝这两口子还越来劲。

这妇女没想到有人夺了她的笤帚!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寒喝道:“这是县委组织部的宿舍楼!你们这样吵闹还动手,成何体统?就算组织部有房子,也不分给你们!”

妇女搞不清楚江寒是什么身份,也不敢横了,小声说道:“我家的事,你别管。”

江寒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吵翻天了,影响我休息!”

“跟我进屋说!”江寒推开了蔡松成的房门。

见两人还在犹豫,江寒道:“怎么了,怕啥,进来说呀。”

两个推推搡搡地进来,蔡松成关上了门,心想,这人是谁啊,气势这么足?

“坐,不要客气!”坐在椅子上的江寒指了指床。

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个房子究间是谁的?

怎么感到,这个人是主人,自己反而是客人了呢?

“我说说你啊,你作为蔡科长的贤内助,就得有贤内助的样子,你这样吵吵,你男人的面子何在?他以后在组织部咋混?”

“蔡科长吧,你也是的,女人说几句气话又咋了,你就让她说嘛,你急啥,还动手?”

女人道:“你是谁呀,你是领导?你要是领导,咋会住这儿?”

江寒道:“我不是领导就不能说几句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寒,苍山乡黄沟村的,今天是第一天报到。”

“江寒,你就是黄沟村的江寒?”女人指着江寒一脸惊奇。

“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听说你。你救了平沟村几百口子,我姥姥、姥爷全家都是你救的!我妈也天天念叨你的名字呢。”

蔡松成也明白了江寒是谁了。

“原来是小江,幸会幸会!”蔡松成伸出手来:“我是组织部组织一科的,蔡松成。”

两人这下总算明白了,难怪江寒敢出来管他们的事。

江寒谁都敢得罪,连县长都不怕。

蔡松成和老婆赶快坐在江寒的对面。

蔡松成是张良镇初中的副校长,长期在县委组织部帮助工作。

因为业务出色肯吃苦,张雅文部长把他正式调入组织部,并且直接任命为组织一科副科长。



“刘县长,平沟村、黄沟村什么情况?”

市长是随后赶到指挥部的,看到刘庆来没有在县里,心中早就有气。

要不是书记在此,他早就发脾气了。

“任市长,我已经派了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赶到现场,现在已经到了。”

刘庆来抹了一把汗。

此时,刘庆来的心突地一跳,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不会出啥事吧?

洪水、泥石流可不管谁官大谁官小!

刘庆来赶快拿出手机拨陈利民的电话。

陈利民正从山上往下跑,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刘庆来的。

“刘县长,泥石流下来了,大得很!下面人还不知道,不说了,救人要紧!”

刚要挂电话呢,陈利民脚下绊了一跤,摔到地上,手机飞了出去。

刘庆来蒙了,这什么情况?

市委书记抓过刘庆来的手机:“陈利民,快点疏散群众!”

市委书记这才知道陈利民去的黄沟村就紧挨着平沟村,本来是处理草台班子唱大戏的事情,哪知道碰巧赶到了暴雨中心。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利民身上。

市委书记的命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喂喂,再喊话,仍然没人应答!

紧接着,手机盲音。

刘庆来接过来一看,坏了,陈利民这是出事了!

刚才听陈利民说,泥石流下来了!

作为县长,他很清楚平沟村是什么状况!

先不说砂厂,就三个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尾矿库,只要大洪水一来,足以形成巨大的洪流!

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理,是因为刘庆来感到自己在县里不会干时间长。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三河县穷得很。

处理尾矿库需要一大笔资金,县里连发工资都困难。

再说了,这么多年也没出问题,难道偏偏在自己当县长的时候出问题?

于是,平沟村尾矿库包括砂厂的事就这么一直拖下来。

上级多次发文整改,刘庆来都派人去督促检查一趟,而后提交一个整改报告,让有关部门到市里沟通沟通、协调协调,事情也就过去了。

还有平沟村无序采砂问题,有一些媒体也进行了报道。

刘庆来亲自找到这家媒体,把这事也给捂住了。

现在平沟村到底是什么情况?刘庆来茫然中夹杂着心慌。

对了,还有公安局长张全新!

“周书记,公安局长也在现场!”刘庆来赶快拨张全新的电话。

张全新把电话早就扔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张全新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手机就黑屏了,这么大的雨,如同把手机泡到水里,手机直接毁了。

刘庆来的心如同坠进了冰窟。

完了,完了,公安局长也失联了。

不会是牺牲了吧?

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都牺牲了,村民就更不用说了。

豆大的汗珠从刘庆来的脸上直淌下来。

书记和市长见此情形,明白了怎么回事,都强自保持着镇定,内心其实是慌得一批。

市委书记突然想起了那个大学生村官江寒,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唱大戏?

刚好把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给吸引了过去,还刚好是暴雨中心!

他在哪里唱大戏?在沟里?在山上?还是把舞台搭到了别处?

“刘庆来,”市委书记也不喊什么刘县长,直接点名道姓:“黄沟村唱大戏,在哪儿唱?”

刘庆来也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唱。

指挥部突然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

……

陈利民爬起后往前跑,却被一名干警拽住了。

“松开!”

干警就是不松手,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泥石流来了!

前面带着枯枝杂草、砖头瓦块,发出奇怪的声音汹涌而来!

完了,所有人全完了!

那个大学生村官江寒,肯定也被卷了进去。

“陈书记,快回去!”

干警们拉住陈利民往山上跑。

山上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惊叫声、哭喊声,直直刺透了雨幕。

泥石流已经过去了,将整个平沟村埋没!

“看看,直升机!”

此时的雨势比刚才小了一些,几架直升机钻出云层,出现了半空。

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发出了喇叭喊话声:

“所有人注意,洪水、泥石流来了,马上撤出,向山上撤!”

“所有人注意,向山上撤!”

乱石岭上的几百个村民和二十个干警都站着没动,直升机为什么不早点来?

泥石流刚刚席卷而过,平沟村从此消失了!

此时埋在里面的人都死了。

看到家园被毁,村民们欲哭无泪。

但同时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幸运!

如果不是来这里看大戏,如果不是有奖摸,恐怕早都已经被泥石流给淹没了。

一时间,几百个村民悲喜交加。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寒!

天啊,江寒在这里唱大戏,分明是救了大家!

直升机上出现了两道光柱,照向了下面的村庄。

喇叭不响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下面的情况。

来晚了!

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叹息一声,几百口子人就这么没了!

“杨队长,山上有人!”

此时才发现山上有几道汽车发出的光柱。

光柱的后面有人,密密麻麻的!

“飞过去!”

直升机飞了过去!

杨天增看到了,好几百人聚集在这里。

这一瞬间,杨天增泪目了。

此时,公安局张全新明白了,这是省里来的直升机。

市、县都没有直升机,只有省一级指挥部才能调来。

张全新赶快组织群众疏散,腾出了一块地方作为临时停机坪。

同时让司机们将车头掉转,集中照在一块平地上,为直升机指明位置。

两架直升机先后降落。

杨天增和李士勇走出飞机。

张全新早就备好了伞。

杨天增和李士勇都推开了,大家都淋着雨,自己打伞,成什么样子?

李士勇简单介绍之后就问是什么情况。

张全新大体上说了说,黄沟村和平沟村出来了四百多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估计还有十几人在沟里,被泥石流给淹了。

因为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把手电筒先后熄灭。

就算再大的雨,手电筒一般不会灭。

手电筒灭了,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

政法委书记带着二十名干警也在下面,还有一个大学生村官也牺牲了。

杨天增和李士勇虽然悲痛,但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

正在此时,二十名干警爬上来了,他们把陈利民给带上来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毕竟又活了二十一个!

欢呼过后,突然哭声大起!

黄沟村民都哭了,老支书黄承印已是泣不成声。

其余人都沉默了,因为大学生村官江寒没有回来,一定是埋在泥石流里。

呼啦啦,所有的村民都朝平沟方向跪倒!

死者为大。黄承印伏在地上磕头。

所有村民,男女老少都纷纷磕头,将这种最朴实、最真诚的礼节献给他们共同的恩人——江寒。



去年,省消防救援总队为更好地应对“全灾种大应急”挑战,积极整合社会资源,与一家通航公司合作组建消防空勤救援队。

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是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成员。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还下着雨,直升机从省城飞到三河县,危险因素大大增加。

这次执行任务的都是消防空勤救援队,飞行员也是千挑万选的,经验十分丰富。

过去,曾经多次在雨夜飞行,及时把省领导送到事故发生地点。

如果四百多口人今晚没有疏散,将成为全国的爆炸性大新闻,也会成为国际性事件!

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领导干部就是要冲得上、顶得住,关键时刻必须出现在现场,冲锋在一线!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县乡干部正在路上还没有到!恐怕这两道沟两个村子的群众都在睡梦里。

救灾就是责任,时间就是生命!

杨队长带着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还有几名工作人员,乘两架直升机起飞,不一会儿消失在沉沉雨幕之中。

……

乱石岭上,陈利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让人下去把江寒拉上来,却又犹豫了。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违反常理!

突然,黑暗低矮的天空出现了两道亮光!

斗折蛇行,暴速延伸,将天空劈成了极不规则的四部分!

强光闪过,天空碎裂!

咔嚓嚓!

轰隆隆!

撕裂耳膜的闪电声和震人心腑的雷鸣声传来!

所有人都呆立不动,脸部一闪一闪,明灭转换,如同鬼魅。

哗哗哗!

刹那间,大雨瓢泼而下!

天上的黑色云团都成了大水缸,直接向着青龙背、平沟和乱石岭倒下来!

砸在人们脸上的已经不是雨点,而是水包!

“快,拿雨伞、雨衣!”老支书黄承印通过高音喇叭喊道。

村民们冲向雨布盖着的地方,拿出了雨衣和雨伞。

黄承印拿来了伞和雨衣给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快穿上,让公安的同志们去领雨衣!”

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张全新都愣了,敢情黄沟村早有准备,连雨具都提前带过来了。

这是村民的雨具,作为干部,作为干警,怎么能跟村民争?

陈利民推开黄承印的雨具:“给老年人、给孩子们用!”

公安局长张全新吩咐干警散开,站在群众的最外围,防止大家害怕而乱跑。

经过短暂混乱之后,乱石岭上恢复了秩序。

但让人揪心的事来了!

下面十几把手电筒仍然亮着,只是很散乱了,看来这些人都是在找地方避雨。

江寒的影子已经看不到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寒的目标就是手电筒亮着的地方。

陈利民一个箭步,跑到剧团的高音喇叭前:“平沟的村民听着,砂厂的人听着,我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暴雨已下,洪水和泥石流马上来,快点上山,就近避险!”

“江寒,江寒,我命令你立即回来!”

陈利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司机从车上取下了伞给陈利民撑着。

“给村民!我用不着!”

司机坚持不走,陈利民一把将其推开:

“村民淋着咱打伞,像话吗?把那块大雨布撑开,让村民避雨。”

司机赶快招呼其他司机去撑雨布。

突然,哗哗的声音渐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此时只有雨,雷电已经停止,哪里来的轰鸣声?

陈利民脸色大变,坏事了!真特么让江寒给料中了!

这个声音绝对是大型山体的声音!

不,青龙背和乱石岭都是大石居多,垮塌的可能性极小!

尾矿库!!!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又一个尾矿库垮塌了!

短时集中降雨导致了洪水,洪水直接冲塌了尾矿库!

泥石流!

老天!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下面打手电筒的人们显然还没有上山,还在沟里面找地方避雨!

他们或许是没有听到自己在山上的叫喊,高音喇叭的声音被雨声给淹没了。

此时,汽车都被雨砸得砰砰作响,就像是下着硕大而密集的冰雹。

又是一道闪电!

朝平沟观望的人们都高声尖叫起来!

闪电短时照亮了平沟!

平沟的河道上,一道灰色巨龙怒吼着、翻滚着朝下面卷过去!

泥石流!

又是一道闪电!

泥石流漫过了几个房子,一栋三层小楼被泥石波推着走了,不一会儿,就轰然解体,成为泥石流的一部分。

“那是俺家,俺家,俺家没了!”

一个女人大声哭喊起来。

“哭个啥?”一个老头走过来喝道:“咱们不都逃出来了,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村民们都顾不上避雨了,都跑到石料厂的高处或边缘,看着平沟里浩荡卷进的泥石流。

干警们都赶过去维持秩序,防止村民摔下去。

陈利民赶快喊话,泥石流来了,就近躲避。

哪知道,高音喇叭哑了!

停电了!

天呐!

一个接一个的房子、院落被泥石流无情吞噬!

下面有十几条人命!大学生村官江寒也在下面!

“张局长留下维持秩序。你们!跟我走,救人!”

陈利民说完就沿刚才江寒的路下山了,张全新赶快安排二十名干警紧紧追上去。

张全新吼道:“保护好陈书记!”

陈利民和干警们一边喊,一边朝前冲,一会儿就看不到人了。

张全新立马将群众从边缘处驱走,朝司机们大喊:“把车开过来,给陈书记打灯!”

九辆警车开了过来,将车头对准平沟,打开大灯。

……

江寒已经到了平沟,前面隐约可以看到手电筒的亮光。

“快,就近上山,泥石流来了!”

此时,江寒根本顾不上想县长刘庆来,他想的是前面还有平沟村的群众,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就这种骇人的雨势,恐怕洪水已经形成,马上就要冲走砂厂、冲垮尾矿库!

江寒急速朝前奔跑,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跑!

……

高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

“青龙背气象监测点观测,短时降雨达210毫米,历史极值!”一个工程师在屏幕前喊道。

“果然,暴雨中心就是在青龙背!什么?210毫米?”高平市长任永亮吓了一跳,几步赶过去确认数据。

市委书记脸色大变,省指挥部说暴雨中心的中心在这里,他还有些不相信。

空勤救援队队长和国土厅副厅长带人乘直升机直奔青龙背,他还以为是小题大作。

黄沟村、平沟村加起来四百多口人!

刘庆来呆了,天啊,果真是泥石流,尾矿库,砂厂,平沟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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