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伸长了的利爪擦着他额前的碎发穿过，然后击碎了前方拐角的墙壁。如果他刚刚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被穿透的就是他的脑子了。
苏枕冷汗直冒，很识趣地没有再往后看，立马拔腿就跑。
就算进教室会有危险，那也必须要进！
好在教室离铁门不远，众人之中，除了肖景都连滚带爬地跑进教室。
苏枕最后一个进，刚想把门甩上，门就自动闭合了，发出“吱呀”一声。
与此同时，苏枕听到系统机械地出声。
【支线任务：笼中鸟已开启】
【玩家已进入独立空间】
独立……空间？
苏枕一愣。
下一秒，他看到那只古怪生物已经贴在窗边，身后是漫天飞舞的狰狞的触手，那双猩红的眼睛占据了它身体的三分之二，正死死盯着他们。
苏枕后退几步，心里想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是独立空间的作用，那只怪物没有盯他们太久，几秒后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干扰因素已排除】
肖景若有所思地看着怪物逐渐离去的背影，然后伸手拉了一下门，没拉开。
“果然，独立空间就是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肖景自言自语道。
“你们……是谁？”
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问。
苏枕一惊，迅速循声望去。
教室中间的位置上，此时坐着一名没有脸的女生。
苏枕眼皮一跳，而李向而张冀迎早已惊呼出声，应激地退到肖景身后。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女生问。
她的声音就像直接从胸腔中发出，又闷又怪异。
这是任务里的那个“她”吗？
苏枕眼神微动，默不作声地唤出任务面板，那两行一开始来不及细看的字映入眼帘。
【她徘徊着，她等待着，她一次又一次经历着】
【阻止她再次被杀害】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女生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苏枕正思考着任务内容，李向和张冀迎不用说，鹌鹑似的缩在一旁，没人接话。
肖景只好挺身而出，任务所迫，他默认了：“如果我们要救，应该怎么救你？”
她充满希冀地说：“你能代替我死吗？”
肖景微笑地拒绝道：“不能。”
他边回答着，边做好了女生随时扑上来的准备。
女生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接着说：“可是当午夜到来时，你们想拯救我，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众人还未思考起这句话的意思，就见一束红光突然映在了教室的木质地板上。
苏枕抬头看去。
黑板之上，原本早已熄屏的电子钟重新亮起，正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11：57
“马上就要到午夜了。”苏枕看向女生，“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有心踩雷，步步紧逼：“谁会杀了你？”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个开关，让毫无生气的女生有了其他动作。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弓着身，双手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她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她哆哆嗦嗦地重复着为什么。
变化之中，时间又近一分，危机迫在眉睫。
苏枕看问不出什么，只好将目的转向去迎接那个会杀死女生的东西，但在这方面，又可以说是毫无线索。
想到刚才那只奇怪的生物，苏枕感觉脖子有点发凉。
其他人只是被吓到逃跑，他可是真真切切地遭遇了一次攻击，而且差一点人就没了，这让他越发笃定，如果不完成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他们的下场会很惨。
肖景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到了。”
电子钟上，显示着时间已入午夜。
在进入午夜的这一刻，周遭的气温放佛下降了十余度，冰冷得刻骨。
“啊！！”
张冀迎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开。
那扇被肖景试过不能打开的门上，荡开了一阵阵波晕。
一只僵青而纤细的手从波晕中缓缓伸出，暗红的指甲尖锐修长。
女生尖叫道：“啊啊啊！”
“来了，来了……”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经质地重复着。
有了之前看怪变身的经验，苏枕很快回过神，喊道：“别愣着了！我们快想办法阻止它！”
那只手臂已经完全穿过教室门，如果不及时阻止的话，这个看起来就很恐怖的东西会马上进入教室的！
李向和张冀迎早已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完全听不进指挥，苏枕一急之下想不出办法，感觉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见肖景抡起一个板凳甩了过去。
“嘭”的一声，板凳直接被那只手打得四分五裂，残缺的椅子腿飞到肖景脚边。
肖景捡起，半是玩笑半认真地对苏枕说：“感觉等会儿会死的很惨，要不我们先用这个自尽吧？”
苏枕太阳穴突突地跳：“……”
李向终于忍不住，被刺激到情绪崩溃。
张冀迎本来要哭不哭，结果身旁的大叔先嚎啕大哭了，被情绪感染，迷茫地自言自语：“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说话间，那名女鬼的半个身体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了，冲击感比刚才那个黑不溜秋的玩意翻了好几倍。
张冀迎一看，嗓音颤抖，四肢无力，“完了，完了……”
苏枕抡起椅子砸窗户，玻璃窗纹丝不动，自己反倒是被震得虎口发麻，连椅子都有点散架的倾向。
“别费劲了，这个教室是独立的空间，在完成任务之前，我想我们都出不去。”站在一旁看他砸窗户的肖景说。
苏枕丢掉椅子：“别费劲？难道我们就要这么干等着它进来杀掉我们吗？！”
“你先冷静。”肖景仍是那副平淡的模样，“根据任务上看，它应该会先去杀刚才那名女生，然后再杀我们，所以我们应该先想办法阻止它，其次才是自保。况且——其实解决的办法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
苏枕猛地扭过头去看他，刚才无脸女生说的话一句句划过脑海。
“只有这一次机会……”苏枕凭着记忆重复，随即不可置信地说：“难道真的要有一个人代替她被杀害，才能算解救她吗？”
肖景道：“也许还有一种办法，打败那个女鬼，和超自然力量对抗。”
不用肖景再说，苏枕也就知道这种办法更不可能实现，甚至还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但代替无脸女生死……会是谁去呢？又有谁敢阻拦那名女鬼？支线任务失败的话会怎样呢？
无数设想与猜测在苏枕脑海中炸开。
李向与张冀迎自顾不暇，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东西，那么知道解决办法的就只有我和肖景……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让一个人代替女生死亡是最好的选择，肖景刚刚的话里也有这个指向性。
因为知情的人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如果我们达成共识的话……
苏枕思及此处，念头猛然一顿。
他抬起头，发现肖景正在看他。
女鬼的身躯快要完全浮现，尖叫声与哭喊声也越来越大。
在这情景下，肖景轻声说：“你会怎么选择呢？”
这句话无疑是在问，你想让谁去死呢？
平心而论，苏枕自己当然不可能去送死，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想要活下去。
但他无法轻易决定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也不理解且厌恶肖景这样若无其事般仿佛挑选商品的态度。
况且，从一开始苏枕就敏锐地注意到，肖景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苏枕没有过多考虑，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这样做。
他冷冷地回答：“如果这里真是一场游戏，那唯一例外的，就是每个人的生命。”
说话间，那只还未完全降临在教室之中的女鬼突然出手。
苏枕一愣，尾音陡转：“快离开那里！”
李向和张冀迎之前因为害怕躲去了黑板旁边远离前门的角落，而他和肖景正在靠近后门的窗户边，两边距离女鬼和无脸女生都不远不近。
但因为视角问题，出现在教室里的女鬼最先看到的肯定是李向与张冀迎！
苏枕刚有动作，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随即因为惯性猝不及防地向后撞在了墙面上。
这一下撞的不轻，苏枕吃痛，有些恼怒地抬起头，然后看见了他永远无法遗忘的一幕，顿时愣在原地。
张冀迎在苏枕叫那一声之前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劲了，一见到女鬼出手攻击，立马吓得六魂无主，连滚带爬地跑，转头就将李向抛在身后，等李向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纤细的手穿透了李向的胸口，在那一瞬，血花四溅。
李向仍维持着悲伤与恐惧交织的神情，只有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温热的血洒在死里逃生的张冀迎的脸上，他表情空白了几秒，然后难以抑制地大叫出声，慌不择路地向后滚。
如果说灵异鬼怪是对身心的冲击，那么现在有人就这么死去，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枕僵在原地，看着女鬼站在李向身前，将带血的手缓缓抽回，露出一个恐怖的微笑。
看到那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时，苏枕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可他的手脚却冰凉僵硬，眼前只有跌倒在地被吓得无法动弹的张冀迎，和一大片血色的痕迹。
苏枕隐隐有些头昏，但看到女鬼朝这边走来时便瞬间清醒了。
“怎么回事？难道那句话的提示是假的？！”
女鬼转过身，看向苏枕这边，嘴角咧开，然后迈步走来。
苏枕勉强活跃的大脑又一次宕机。
他不清楚女鬼为什么不去找无脸女生，也不知道它又为什么舍近求远。
因为极度紧张，苏枕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肖景也紧绷着身体，仿佛像一只警觉的猫科生物一般，准备伺机而动。
按道理说，鬼怪走路应该都是悄无声息，随时找机会扑上来撕咬人的。
但这只女鬼生前必定是个体面人物，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地响，在空旷的教室中回荡，仿佛送终的乐声被奏响。
女鬼走的不慢，可这一分钟对苏枕来说却无比漫长。
他闻到了尸体才能散发的恶臭，看到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和那双仍滴着鲜血的手。
意外的是，女鬼虽然朝这边走来，但却并没有攻击他们。
苏枕左侧的墙壁上，荡开了一圈圈女鬼进来时门上的波纹，很快它便踏入其中。
除了已经被杀掉的李向，教室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电子钟也熄灭了。
苏枕额头、后背满是冷汗，劫后余生的他没有丝毫欣喜，后背贴着墙壁，缓缓滑落坐在地上。
【支线任务：笼中鸟已完成】
【任务奖励可领取】
苏枕怔忪半晌，然后吐出一口气，慢半拍地调出系统面板。
【你已领取道具：生锈的钢笔】
【介绍：一支看上去普通实则不普通的钢笔】
【作用：75％的几率可以召唤出一只可以抵挡物理伤害，但毫无攻击力的野鬼。冷却2小时，持续时间30秒】
教室中白光乍现，一支钢笔凭空出现在了讲台上。
自从他们进入游戏以来，除了系统，现在的变化是最像一个游戏本身的了。
肖景放下想点道具的手，找了点轻松的话题：“原来奖励是共通的，一个人领取之后其他人就不能领了。”
苏枕用手肘抵着墙，借力起身。
沉默片刻，他将现在不适合说的话和计较的事情排除，“嗯”了一声，随手挥掉面板。
“看来是这样。你的猜测一向很准，除了刚才的那只女鬼。”
肖景神情似惋惜：“我应该猜到它是无差别攻击的才对。”
苏枕皱了皱眉，控制住自己不往李向那里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张冀迎。
张冀迎双手抱头，躲在一张课桌下瑟瑟发抖，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肖景跟着一看，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枕的肩膀，说：“交给我吧。”
这时，一直掩面的无脸女生抬起了头。
两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