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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锦绣后续

岁月神偷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臣,见过吴王殿下!”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朱元璋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为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中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直接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而且据说,在朱元...

主角:朱允熥朱元璋   更新:2024-11-14 1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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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锦绣后续》,由网络作家“岁月神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臣,见过吴王殿下!”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朱元璋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为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中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直接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而且据说,在朱元...

《大明锦绣后续》精彩片段


“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

“臣,见过吴王殿下!”

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

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

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

朱元璋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

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为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中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

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

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直接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

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

而且据说,在朱元璋所有的孩子中,朱棣最不听话,挨揍最多。

“吴王殿下今日来得早!”翰林学士黄子澄微微笑道。

今天的 大学堂朱允熥是第一个到,所以诸人有些奇怪。

朱允熥看看头上的 太阳,微笑说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以往我不懂事,不爱读书听讲,辜负年华,也辜负了师长的期望。如今,我光阴易逝,我正要迎头赶上。想想以前,心中羞愧,愧对几位师傅的教导,我以后不会了!”

说着,在几位翰林学士诧异的目光中,竟然弯腰,郑重的行礼。

“不敢当吴王大礼!”几个翰林学士赶紧避身,不敢受这个礼。

“这真是吴王?”

刘三吾看着朱允熥,既熟悉又陌生,同时又有些欣慰和欣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吴王既然明白以前顽劣,诚心认错,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定会全心全力的教导。

他之所以觉得对朱允熥陌生,是因为眼前的吴王,从里到外精气神都换了,更有朝气,更加蓬勃向上。

站在那里彬彬有礼,话语谦逊。瞬间,让刘三吾想到了,年少时读书的太子。

想着,这位老臣心中有些酸楚。

到底是太子的嫡子,平日顽劣,可一旦浪子回头,和那个英明神武的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酸楚之后是欣喜,怪不得皇帝说这位皇孙是朱家千里驹。

小小年纪,和大人一样知节守礼,谦逊温和。

刘三吾捋须笑笑,对朱允熥说道,“吴王殿下,这位是刚入京的方学士!”

“方孝孺见过吴王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说起来你我不是外人!”

虽然心里有些看不起这些,后来撺掇建文帝削藩而丢了帝位的清流读书人,但是此刻,羽翼未成的朱允熥,还需要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句你我不是外人,让众人大为惊奇。

只听朱允熥继续笑道,“方学士师从宋濂老夫子,我父亲也是宋老夫子的学生,按照辈分,我还要叫您一声师叔!”

说着,还真是行了一个弟子礼。

方孝孺方正刻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以臣子礼回敬,“吴王殿下言重了!”

看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历史名臣,对自己行礼,朱允熥心中五味杂陈。

相比于撺掇建文不干正事的齐泰和黄子澄,这位方孝孺不但学问名闻天下,还是一位千古名臣。

方孝孺家中是世代的大儒,父亲做过济宁的知府,在元末乱世中保境安民,守护一方,贤明传于天下。洪武四年,朱元璋亲自下书,征辟方孝孺的父亲为官。

出身儒学世家,方孝孺有着真正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在经历了蒙元百余年对汉家读书郎的压迫之后,都以造福一方为己任。

完全不像晚明时期,那些嘴上说着道德仁义,暗地里男盗女娼,嘴上说着君臣大义,其实蛇鼠两端,狗屁事都干不好,就会窝里斗的东林党人。

方孝孺这样的读书人,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坚定践行者。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文人,而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士大夫。

后来永乐帝朱棣靖难,攻克南京,建文不知所踪。

朱棣颁布奸臣榜,方孝孺榜上有名。

方孝孺第一个被捕,但却是朱棣亲自,礼贤下士一般的捕去。

早在朱棣攻入南京之前,朱棣的谋士,赫赫有名的布衣宰相姚广孝对准了皇帝,千叮咛万嘱咐。

千万不能杀了方孝孺,他是天下士人的领袖。

若方孝孺死,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若方孝孺这样的人不能承认你,那你永乐大帝在士人的心中,永远都是篡位!

在紫禁城的大殿中,朱棣恳求方孝孺起草登基诏书。

方孝孺一身孝衣,为建文帝戴孝,怒斥朱棣。

在朱元璋所有儿子中,朱棣的性格最像朱元璋,你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

但是面对方孝孺,朱棣竟然耐着性子,温和的劝解。

最后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口出恶言,只是说,先生这是我的家事,请您为我起草诏书。

然而方孝孺只给他写了几个大字,死即死,诏不可草。

朱棣强忍心中的怒气,问他,你不怕死吗?不怕诛九族吗?

所以,后来有了世人耳熟能详的那句话,你杀我十族有何妨?

朱棣再也忍不住了,朱家人都是暴脾气。

朱棣诛了方孝孺十族。

当着方孝孺的面,把他的亲人,门生,故旧全部杀掉。

方孝孺始终默默流泪,那摆在他面前为朱棣起草登基诏书的纸笔,始终没有动过。

杀了七天,在杀死整整847(也有说873)人之后,方孝孺慷慨赴死。

按照后世的观点,在感叹他的刚烈和忠诚之余,也要说一声愚蠢。

为了心中的君臣大义,连累了八百多人,值得吗?

可是在这个时代,真正的读书人,真正的士大夫眼中,值得!

你可以说这种行为愚蠢,但必须要敬佩。

这种精神,正是我们这个民族传承千年屹立不倒的士大夫精神。

正是因为有这种精神,在无数次外敌入侵,铁蹄蹂躏华夏大地的时候,我们的传承才没有断绝。

正是因为有这种精神,在一次次北方南下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民族才会面对杀戮,毅然决然的反抗不止。

这种精神或许不被人理解,但却不能缺失,它也不会缺失, 千年以来它已经浸透到我们天生的基因和血液之中。

从魏晋名士到衣冠南渡,从盛唐风华到大宋无双。

这种精神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是背着少帝跳海的陆秀夫。

是崖山十万投海而死的军民百姓。

是坚守北京的于谦,是刚正不阿的海瑞,是大明未有投降之典史的阎应元。

是江阴,扬州,嘉定的百姓。

是史可法,是目不识丁的李定国。

是后世在日寇铁蹄下无数的仁人志士。

是为国家,粉身碎骨却连名字都沉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名壮士。

这种精神,叫名节。

这种精神,叫大义。

这种精神,叫不屈。

纵然在浩荡的历史中,历史上也有数不清的文人败类,例如东林党那些跪在南京城外,迎接皇清的无耻文人。

但是,有着这种精神的大儒,如同银河中浩瀚的星海,连绵不绝,照耀着我们生长,并且热爱的人间。

瞬间,朱允熥的脑中闪过无数思绪。

脑中那些对于儒家和读书人的轻蔑,在脸上化为郑重。

他肃穆的整理下衣冠,摘下头上的亲王帽子。

低头,用最为谦卑的弟子礼行礼。

“熥,能得先生教诲,大幸也!”

“能为先生弟子,熥,荣幸之至!”


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位杰出的领导者,要有着坚定的心智,坚定的思想,坚定的路线,不能被人所左右。

一位皇帝,要有舍我其谁的气魄。

如果因为怕错,而畏手畏脚,怕麻烦而把难题留给后人。那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朱允熥要那个位置,他更要成为建立一个崭新的明,重塑华夏辉煌的领导者。

所以,他看着殿中群臣的目光,毫无怯意。

“吴王殿下!”先开口的是中书舍人刘三吾,“驿站乃是国家所建,传递军国大事。如果按殿下所想,对百姓开放,会不会舍本逐末?届时影响军国大事加急传递,或者丢失公文,泄露朝廷机密?再者,驿站乃是供过往官员专用,开放给百姓,必乱尊卑!”

刘三吾所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

历朝历代对驿站都极其看重,中原王朝的疆域都太大,往来交通不便,驿站是朝廷知道各地情况的最佳手段。

而且这个时代有着明确的尊卑等级,衣食住行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穿随便用的。

朱允熥沉思片刻,笑道,“驿站传递的是军国大事,百姓传递的无非是信件杂物,分开来送就是!”

说着,朱允熥慢慢走到群臣之中,尽量说得直白些,“我打个比方,就以咱们应天府(南京)为例。京城中有客居的商人,学子不下十余万,还没算那些在京城务工,讨生活的人,对吧?”

户部尚书傅友文点点头,这个数字和户部统计的差不多。

御座上的朱元璋又是老怀大慰,心道,”臭小子事先做足了功课,连京中有多少客居人口都知道!“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朱允熥说了两句诗,继续笑道,”这些人,每月每年和家中的书信,杂物往来,是个天文数字,对吧?“

见大臣们都在点头,朱允熥接着道,”如此庞大的信件货物往来,不同于朝廷各地的加急军报。这么多东西,用军马送也送不过来!“

群臣中,一个捧哏及时出现,吏部尚书詹徽道,”殿下的意思是,分开?“

”对,分开!“朱允熥给了对方一个深得我心的眼神,又笑道,“咱大明的驿站中,除了军马,还有大量的骡马,这些牲口是备着给官员们拉行李的,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闲着的,对吧?”

“与其闲着,白吃粮草,不如动起来。”说着,朱允熥笑了笑,“还有驿站中的驿卒,帮工,闲着也是闲着,该动的就动!”

“以应天府为例,假定每月一号为百姓信件物品邮寄日!”朱允熥站在群臣中间,侃侃而谈,“几驿卒为一伍,护送运送信件物品的骡马车队离开,交到下一个驿站,然后再由下一个驿站的按单清点,继续传递!”

“有驿卒在,避免有歹人起坏心,驿卒之间又可以彼此监督,避免盗窃鱼目混珠。信件货物送至当地,由驿站人贴出通告,让百姓前来认领,或者由驿站中的帮工跑腿送到!”

说着,朱允熥又笑笑,“收信收货人,哪能让人白送呢,怎么不给点赏钱?”

家书抵万金,在这个没有其他通讯方式的年代,一封家书珍而重之。其中珍贵,不能用钱来衡量。

他这么一说,殿中臣子们都笑了。

御座上的朱元璋也不禁莞尔。

民间风俗如此,别人给帮忙,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这不是贪腐,更不是勒索,是朱元璋最喜欢的百姓民风。

朱允熥如此一说,群臣差不多都明白了。

军国大事还是用军马加急传递,驿站闲置的车马人手利用起来,为百姓输送信件货物。

许多人暗暗点头,如果真能如此,各地的信件杂物往来将会十分便捷快速。

“至于刘学士所说,官民合居乱了尊卑!”朱允熥沉吟下,“以北平驿为例,北平驿站在通州,占地四十五亩,可容纳上千人同时住宿。留下给官员们住的,还是有许多空房,由于驿卒隔开,算不得乱了尊卑!”

“能住驿站的百姓,只有商队。百姓们随便有个安全的地方住就行,不求豪华只求遮风挡雨!”朱允熥继续说道,“再说,商人们都很抠门的,也就是东家和掌柜的住,伙计们还是风餐露宿和货物待在一块!”

说着,朱允熥顿了顿,“这就是驿站的第二个作用,给过往商旅提供住宿饮食,还有货物仓储!”随后,朱允熥又笑笑,“这可和传递信件杂物不是一个价了!”

官员们都是人精,朱允熥说的通俗易懂,他们不难理解。而且,一涉及到钱,许多人眼睛都亮了。

户部尚书傅友文开口问道,”殿下说这些,也不是不可行,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若真能给商旅提供方便,也是朝廷的恩德。只是,殿下说是开源,臣请问,如何开呢?“

说地这个累呀!你干脆说怎么收钱就完了!

朱允熥心中腹诽,面上笑道,”这还不简单!“说着,走到朱元璋御案边上,”皇爷爷,孙儿斗胆,请您写几个字!“

朱元璋正听的入神,心里沉思,听他如此问,笑道,”写啥?“

朱允熥从袖子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烟盒大小的硬纸壳片,笑道,”请您写一个邮字!“

”好!“朱元璋应了一声,提起朱砂笔。

以朱允熥的眼光看,朱元璋的字不好看。但是一笔一划之中苍劲有力,力道深沉。

”再请皇爷继续写,住字!“朱允熥又笑道。

随后,朱元璋按朱允熥所说,在几张小卡片上,都写下字。放下笔,笑呵呵的看着朱允熥。

”诸位请看!“朱允熥拿着写着邮字的卡片,笑道,”这上面是皇爷爷御笔邮字,可以贴在信上用来信件邮递!“说着,又回头看看朱元璋,“皇爷爷,既然是您御笔所写,不如叫邮票吧!”

朱元璋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好,听你的,邮票!”

“恭喜陛下!”吏部尚书詹徽当场出列,朗声道,“此物若真能发行于世,定是千古佳话。臣为陛下贺,为吴王贺,为大明贺!”

“恭喜陛下!”群臣也赶紧跟上,狂拍马屁。

朱元璋平日最反感的就是马屁,但此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帝,更想青史留名。这个邮票的作用已经呼之欲出,贴在信封上是作为官府邮寄信件的凭证。

若真能发行,无论沧海桑田,只要世人还写信,就一定会记得他朱元璋。

记得他这个曾经的放牛娃!记得他创立的大明!

马屁退去,刘三吾再次开口,“吴王殿下,这邮票可要钱?”

“这个就是咱们给百姓邮寄信件的邮资!”朱允熥在群臣中举着天下第一张大明邮票说道,“朝廷卖给有需要的百姓,百姓把邮票贴在信上,驿站盖上印,就可以邮寄了!”

刘三吾沉思片刻,”多少钱?“

”不贵,两文洪武通宝!“朱允熥笑道,”诸位别小看这两文钱,我大明一天的书信往来何止数十万,积少成多呀!“

”嘶!“几位掌管财政的大臣顿时倒吸一口气。

他们执掌天下的赋税,略微一算就知道到底是多少钱。

一枚邮票两文,一万枚就是两万,十万就是二十万。二十万铜钱换成银子,就是两万多两。一个县一年的赋税才多少?去年大明一个人口繁多的上等县,上缴税银也不过三万,一州之地不过十五万。

”但是皇爷爷御笔这种,两文钱可买不到!怎么也得二十两!“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天下有的是有钱人,他们巴不得买您的御笔回去供起来!”

“好小子,做买卖做到咱头上了!”朱元璋哈哈大笑。

“刘学士是天下文人翘楚,若是以您手书为范本的邮票,怎么也得卖,五两!”朱允熥对刘三吾笑道,“文人雅士,都有这个爱好,天下学子,谁不想要一张,翰林学士的墨宝!”

中书舍人刘三吾顿时有些自得的笑笑,同时眼中也有些期盼。

若真以他的手书为范本,那他刘三吾也是名流千古。

“除了邮票,还有递票,传递货物按照重量计算价格!”

“还有住票,饭票,储存货物的储票!”

“朝廷统一发票,无论是百姓还是商旅,拿着票就可以在驿站使用!”

“财源尽归朝廷中枢,驿站的驿卒帮工也有不会白忙,每年所得足够维护驿站,一举多得。”朱允熥站在朱重八身边,“诸位,何乐而不为?”


“有人找事儿!”

龙椅上,洪武皇帝轻描淡写吐五四个字。

就好像教父,在对他的家族的士兵们说,有人装逼一样。带着些有趣,带着些玩味,带着些嘲讽。但也有着深深的霸气,和必须战而胜之的决心。

而于此同时朱允熥心中那种震撼还未散去,大明皇帝的奉天殿堂中,忽然响起一丝嗤笑。

是的,就是那种完全没瞧得起别人的,冷嘲热讽满不在乎,把对敌人的不屑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的嗤笑。

“呵!”一个笑,各个都笑。

那些须发洁白的老将军笑得露出漏风的牙齿,那些年轻的将军们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紧接着,这笑声突然变大,从嗤笑变成了大笑,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那般,像是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奉安殿中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肆意张扬,洒脱豪迈的,甚至是有些狰狞的笑了起来。

龙椅上的朱元璋也笑了起来,那双手托着下巴,哭笑不得却又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在奉天殿中回荡,笑声震动了将军们身上的盔甲,震动了御案上的宝刀,震动了屋顶上张牙舞爪的金龙。

笑声传出大殿,在深深的宫城之中开始飘荡,那些锦衣的武士,重甲的士兵听到了笑声,也都咧嘴无声的大笑。

他们的笑容在脸上盛放,眼中却是尖锐,是凌厉,是热,是血,是狂,是战!

朱允熥是唯一没笑的人,站在朱元璋身边的他,看着大明开国的皇帝,看着这些无所畏惧的将军们,看着殿外那些随时准备出发征战的年轻士兵们。

他想呐喊,他想呼唤。

“我来了,我来到这个风华绝代的大明。”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这个时代最无惧无畏的笑容。”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们的心声。”

“我见证了,我见证了这个时代金戈铁马的气势。”

朱允熥的心,被这些男人们的笑声,震撼得心潮澎湃。

”这才是大明!“

"朱允熥,这将是你将要继承的大明。”

“朱允熥,来到这个时代,是你的荣幸!”

“朱允熥,认识这些人,更是你的荣幸!”

“朱允熥,你要守护这个时代,让这个国家,一直充满今天这种肆无忌惮的霸气!”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沦丧。契丹,女真,大元。

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凶。

快马弯刀的胡儿,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是就是这些软弱的男儿,这些种地的泥腿子,靠着这种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的打出一个绝代无双的大明。

这一刻,朱允熥才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未来意味着什么?

“笑个屁!”朱元璋站起来,一手扶着一手捋着胡子,大笑,“咱说,有人闹事!”

“哈哈哈!”殿中的武将们笑得更加的灿烂的。

许多人干脆直接笑出了眼泪,直不起腰来。

渐渐的朱元璋不笑了,武将们也不笑了。

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冷清,带着狰狞,“伪元太尉也先帖木儿,率六万大军,进犯我大明边界!”

说着,朱元璋再次冷笑,“杀边关烽火驿大明边军三百六十二人,杀边地小城百姓一千七百九十六人!”

砰,朱元璋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大声道,“老伙计们,儿郎们,谁愿意打头阵,砍死那帮狗日地!”

“臣,愿往!”

殿中众武将的声音山呼海啸一般,震撼天地。

喊声中,朱允熥也情不自禁的跟随众人跪下去,请命出征。

朱元璋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老伙计们都挺起胸膛,眼神期盼。

“陛下,臣虽老,依然能战,给臣八万...不,五万大军,老臣用那些王八羔子的脑袋,修长城!”颍国公傅友得大声道。

“陛下,臣好多年没打仗了,这把老骨头也该动动了!”武定侯郭英道,“陛下,臣请出战。臣跟随陛下数十载,不愿死在家中,请死边关!”

“ 臣亦愿死于边关!”

“臣请战!”

请战之声连绵不绝,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对于战争的狂热。

不,不是战争,而是对于保家卫国的狂热。

朱元璋目光转了一圈,忽然看到朱允熥也跪在地上,脸色激动的通红。

“熥儿,你跟着凑啥热闹?”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抬头,满是坚决,“皇爷爷,孙儿不懂战阵,但是孙儿有一把子力气。孙儿身为皇明嫡孙,就要为大明浴血疆场!”

说着,朱允熥叩首,“孙儿请皇爷爷恩准,跟随大军出征。不求为将,但愿为大明一小兵!”

“呵呵!”朱元璋开心的笑笑,骄傲的对臣子们说道,“看到没,咱家老三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随咱!”说着,把朱允熥拉起来,拍拍他的胳膊,小声道,“别胡闹!”

“让你这吴王上战场,要他们干啥?”朱元璋指着殿下群臣,笑道,“爷爷对你的期望,比这个高!”

一句话,顿时让殿中的武将们瞪大了眼,他们可不是大老粗。

皇帝可不会随便乱说话,对你期望高什么意思?还用想?

尤其是蓝玉常家兄弟等淮西一脉的武将们,眼神中闪烁浓浓的惊喜。

“咱问你,你说咱大明这么多名将之中,该选谁去?”朱元璋忽然出乎意料的问起了朱允熥。

选谁?

这是个大问题,要是说不好,肯定会得罪人。

看着殿中武将们热烈的目光,朱允熥朗声开口。

“皇爷爷,您真要孙儿说?”

“咱是皇帝,能随便说话?”

“皇爷爷,要是让孙儿呀说!”朱允熥看着众武将笑笑,“机会,还是多给年轻人一些!”

说着,朱允熥又是笑笑,自信的笑笑,”咱大明这些老将军,各个都是定海神针,让他们去杀一些无名之辈,岂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这话说的风趣,奉天殿中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武将们,都咧嘴笑了起来。

”诸位老将军有报国之心是好事,但是边关苦寒,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与其让老将军在前面冲杀,不如坐镇京城指点江山。“

朱允熥继续说道,”如果要孙儿选,孙儿会选择大将军蓝玉!”

殿上武将之中,蓝玉抬头,一股当仁不让的气势悠然而出。

“当蓝玉领兵,多带些咱们的大明的年轻将军们见见世面。”朱允熥又是一笑,“让那些伪元的贼子,帮着皇爷爷磨刀,多好!”

朱元璋连连点头,心中对朱允熥的看重更重几分。

看重的他是这份知道培养军事人才的心!

大明开国虎贲犹在,但是毕竟核心人物都老了!

而各家各户的小家伙们,在父辈的余荫下,还没上过战场。

没上过战场的兵,算不得好兵。

没打过打仗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蓝玉,吴王让你去,你去吗?”


大明以武立国,最重战功。


群臣目光之中,银盔上插着羽毛的羽林军士卒,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把军报,双手举过头顶。

朱元璋伸出手想去拿,半路却又把手收回来。

“大孙,念!”

“是!”朱允熥兴奋地说完,随后有些激动的拿起了边关的军报。

这是他第一次读大明的捷报,更是他第一次见证大明的胜利。往往后世都说大明如何孱弱不堪,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明,不但兵强马壮名将如云,而且敢于出击,有着犯大明必诛的气魄。

“臣蓝玉启奏陛下,臣于本月三日抵达洮州.........”

“伪元贼子狡诈,见大明大军前来,则且战且退逃至大漠....”

“臣知伪元贼子欲引臣入大漠,围而歼之,故臣将计就计.....”

清晰嘹亮的声音从朱允熥的口中发出,群臣们静静的听着。

朱允熥一边念着,脑中一边浮现着关于边关战场的画面。

洮州,位于大明帝国的西北,是羌人的旧地。

隋唐以来一直为中原王朝的必争之地,因为此处有丰美的水草可以为中原提供优质的战马。

一直以来,这些胡汉杂居,但是这里的胡人并没有表达出对中原王朝那种侵略性。他们也一直仰仗中原王朝提供的茶叶,铁骑布匹等等。

洮州以外,是大漠,半草半沙的大漠。

不刮风时,黄沙青草并存,偶尔些许的湖泊涟漪荡漾,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泊的水面上,反射着柔和的五彩之光。

但是刮风之时,漫天的黄沙狂舞,整个世界都是黄色。

又起风了,粗粝的沙子打在人的脸上,像是钝刀子在慢慢割着。

大漠之中,一支雄壮的军队艰难的在风沙中行军。

他们的脸上刻着风霜,眼神中带着疲惫,干瘪的嘴唇,裂开的皮肤,满是风尘的盔甲。

他们千里迢迢急行军而来,满腔的战意遇到了躲避的对手,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大漠,开始追击。

他们大多是两条腿,但他们的敌人是四条腿。

漫天风沙无边下,壮士宝刀收在匣,只等贼人踪影现,碧血丹心染黄沙。

贼人,诱敌深入。

明军,将计就计。

军报上只有简简单单八个字,却是风沙之中艰难的跋涉,在大漠中的每一步,大明健儿们都走得十分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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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元贼三万五,臣兵分两路,一路龙骧骑兵从东侧深入大漠,敌后横行。”

“一路两万四千人,臣亲自率领,皆为步军.......”

念到这里,朱允熥不禁大惊失色。

蓝玉是疯子!

两万四千人孤军深入,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但人数上比他们多出一万,而且还都是骑兵,都是北元神出鬼没的铁骑。

步对骑,怎么打?

骑兵有着高速的机动性,而且北元的骑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善于骑射的武士,他们一人双马,饿了吃奶酪,渴了喝马奶。步兵不但跑不过他们,还有着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然而此刻,听到朱允熥的声音,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朗声大笑。

“蓝玉这仗打得是越来越精了!”

朱允熥心中疑惑的继续往下念,“臣于大漠深处,月牙儿海(这地儿编的)水源补给点,遭遇伪元大军。贼酋为阿里不哥家族后裔哈咎,以及投降复叛的原大明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贼三万骑兵,遮天蔽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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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黄沙之中,一骑背上插着小旗的骑兵,打马狂奔至蓝玉帅旗之下。

大明的日月星旗在左,蓝字大旗在右。

大旗之下,重甲精锐环伺着鬓角微微发白,满面风霜,但是眼神如电的蓝玉。

“吁!”骑士胯下的战马在喝令下停步,因为冲击力导致它前腿腾空,不住的踢腾,战马脖颈上密集的鬃毛在黄沙之中飞舞。

“报大帅,探马发现前边伪元骑兵主力,起码十万左右,三十里外还有近万骑兵悄悄绕到我军后方!”

“哈哈哈!”蓝玉和手下的将领瞬间大笑起来,“他娘地,龟儿子终于探头了。”

笑着,蓝玉忽然高举右臂。

接着数位骑兵从蓝玉身边纵马而出,“大帅有令,停止行军!”

“龟儿子上门了,抄家伙招呼着!”蓝玉嘶吼一声。

“喏!”众将用马鞭把敲打胸口的护心镜,随后纷纷走入部队,约束士卒。

塞外漫天黄沙之中,中原战鼓响起。

咚咚咚!

鼓若惊雷,如疾风骤雨般传遍四野,震撼着塞外的风沙。

漫天的黄沙似乎被战鼓震慑,竟然慢慢小了下来,让阳光在大地上重新出现。

大漠中的阳光明媚,士卒们兵器和盔甲的反射光茫,更加耀眼。

两万四千多大军,在战鼓和剌剌作响的战旗指引下,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中军蓝玉大旗在一处沙丘之上,其余两个在其脚下前方。如果从天空俯瞰,正好是一个倒着的品字形。

蓝玉跳下战马,粗糙的大手抚摸两下战马的脸颊,随后在亲兵打开的小马扎上坐下,虎视前方。

前方,视线之中,鬼魅的一样的骑兵开在高岗上,在大漠中,在地平线上出现 。

“把咱大明的大旗升起来。”蓝玉马鞭遥指前方,大笑着说道,“告诉北元人,大明蓝玉在此,有种来战!”

呼,大旗高高的竖起。

迎着大漠中的风,哗啦作响。

方阵中的士兵们,回望沙丘上的迎风招展的大明战旗,眼神变得更加坚韧。

那是家乡的旗,那是大明的旗。

那旗帜在风中翩翩起舞,一如汉唐盛世之时,汉家男人出征之时的战舞。

“吼!”

两万多大明男儿敲打手里的兵器,从胸膛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紧接着,响彻天地,让黄沙战栗,天空变色的呐喊声,骤然响起。

“大明男儿在此,有种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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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轰隆!

胡人的回应来了,那是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如地震一般的颤动。

在这颤动中周围的沙丘上,黄沙纷纷落下。

当无数的骑兵冲锋起来的那一刻,他们的阴影遮盖住了大地,阻挡了阳光,甚至凝固的了空气。

铁蹄前进的途中,烟尘如同风暴。

汹涌的铁骑像是决堤的洪水,在大地上纵横肆虐。

他们来了。

蹂躏华夏大地数百年的铁蹄来了。

他们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寒光,他们的嘴里发出咻咻的怪叫。

他们的战马奔腾的速度到达了极致,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狰狞。

这里是大漠,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在这里,他们要把眼前这些明国人,用弯刀安葬。

轰隆,轰隆。

马蹄声,越发的响亮,震撼。

咚咚,咚咚!

大明的战鼓,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隐蔽的街角,彩色斗拱的屋檐下。

两个人跪在那里,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老人的胡子头发打绺的纠缠在一起,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带着深刻,且神色的痕迹。

他伸出瘦弱无力的手臂,掌心向上。浑浊的双眼中似乎没有任何的神采,干瘪开裂的嘴唇在见到路人的时候,会快速的闭合,发出含糊的音色。

“大爷,行行好,赏口吃地.........大爷,大爷......你老积德行善!”

可是,没人回应他的话,那些祥和悠闲的百姓,厌恶的从他身边路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身边,跪着的女孩,身影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单薄。

就像一朵在秋风中,颤颤巍巍随时都会凋零的花朵。

她的脚上没有鞋,露出了黑漆漆的脚底板。

她身上的衣服,虽满是补丁也盖不住破烂的残缺。

她的头发盖住她的脸,只露出那双黑色的,明亮的,带着渴望的,带着幻想的眸子。

那眸子中的种种光,让朱允熥的心里咯噔一下。

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对面一个卖包子的摊子,正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那女孩就那样愣愣的望着,嘴角有些闪亮。

忽然,她的头歪了一下,因为她看到,那包子摊的老板,把几个白色的包子,笑着递给一个被老者牵着的胖小子。

随后,她的眼皮动动,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她似乎在想,那包子是什么味道呢?

短短的一瞥,片刻的场景,让朱允熥瞬间从盛世的美好中挣脱出来。

他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另一面,残忍的一面。

这里是大明的京城,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依然有吃不上饭的人。

在大明辽阔的疆域上,这样的人有很多。

一直以来,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所做的,所为的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

他想让这个大明富国强兵,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想让这个大明爆发出更璀璨的光芒,留给后人歌颂。

甚至他想过,要让几百年后的羞辱,还有那些种种不平等的对待和条约,都去他妈的。

可是他忽略了,这个时代的本质。

如果真得到了那个位置,他要做的还有更多。

朱允熥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身后的侍卫们也不敢出声,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沉默。

路边,华丽门面的绸缎庄子中,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恼怒的冲出来。

“嗨,老头,别地儿要去!”

“别在我们铺子门口要饭!”

“赶紧滚!”

说着,凶神恶煞的小伙计,一脚踢翻了老头身前那个残破的陶盆。

老头瞬间惊恐的抱紧了孙女,而那个女孩,却依然看着包子铺。

“你在这我们怎么做生意?赶紧走.....踢死你信不信?”

“你踢他盆干什么?”

突然,一个怒气的声音让小伙计愣住了。

他怯怯的回头,见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带着十几个长随,眼光不善的看着他。

小伙计马上换成了笑脸,大户人家的少爷他惹不起。

微微躬身,笑道,“这位少爷,这......这老头在我们门口,影响做生意。您看,这街上的人,都不往这儿来了!”

“我问你,你踢他盆干什么?”

朱允熥拎着两包糖,大步的走过来。

前世,朱允熥也是一个穷人,他是一个全年早出晚归没有节假日休息日,靠自己双手挣得一切的打工者。

他买不起房子,买不起好车,甚至连口好吃的,都有些舍不得。

可他虽然是个穷人,却是一个有尊严的穷人。

在人家门口乞讨被驱赶,他理解。

但是他不能理解,或者说有些恼怒,是小伙计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还有刻薄的脸孔。

”说呀,为什么踢他盆?“

朱允熥走过去,对着小伙计怒目而视。

廖镛等侍卫的手,摸到了腰间的短刀把子上。

被这些目光盯着,小伙计的脸上瞬间全是冷汗,两股战战。

”小人.......小人..........“

”你是人,他也是人!“朱允熥说出一句,可能不被这个时代人所接受的话。

然后摆摆手,对小伙计说道,”善待别人,也是一种尊重!“

这话,别人更听不懂了。小伙计不懂,锦衣卫侍卫们不懂,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也不懂。

”你走吧!“

朱允熥的无名火不想发在小伙计身上,后者笑笑,一溜烟的跑回铺子。

跑到铺子里,看着慢慢在女孩面前蹲下的朱允熥,皱眉骂道,”呸,装什么好人?有本事,你领你家养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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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朱允熥在女孩面前蹲下,看着对方的明亮的眼睛。

”花儿!“女孩怯怯的开口,随即马上低下头,啃着自己满是污垢的手指。

”廖镛!“

”三爷!“

”去包子摊,买几斤包子!“

廖镛飞快的去了,朱允熥又转头看看廖铭。

”你身上的钱....给我点儿......"

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个大明的吴王出门居然一个铜板都没有。刚才买糖,还是侍卫给钱。

廖铭伸手去解自己的荷包,他不知道朱允熥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却知道吴王动了恻隐之心。

“少爷!”要饭的老头忽然开口,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然后哽咽着说道,“您好心,买了这个丫头吧!跟着我,早晚饿死!!”

饿死!

是的,这个时代有人饿死。

朱允熥的心,像是有刀子扎那么疼。

“你们为什么要饭?”心疼之余,朱允熥问出了一句,自己说完就觉得白痴的话。

要饭老头抬头,眼中都是迷茫,“儿子死了,家里地让东家收回去了,没地种没粮食。没粮食只能出来要饭!”

家里没有壮劳力,就没有资格种地。

“三爷,包子!”廖镛捧着一包热包子回来。

“吃吧!”朱允熥放在花儿的手里。

女孩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朱允熥一眼,随后飞快的抓起包子塞进嘴里。

刚出锅的包子很烫,女孩呲牙咧嘴的嚼着,眼神中都是笑意。

忽然,因为太烫包子掉在了地上。

女孩又飞快的捡起来,完全不顾上面的泥土,继续塞进嘴里。

“爷,您买了我孙女吧!”要饭老头哭道。

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女孩,就算给他们钱,他们能吃多久?

朱允熥对廖铭的荷包摆摆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廖镛!”

“三爷!”

“你们家.......能不能安置他们?”

廖家兄弟是楚国公的后人,国公家里应该不缺两个吃闲饭的。

这时代,对贫民来说,能进入公侯府邸当下人,其实也是一种高攀。

“能!”廖镛笑道,“多两张嘴的事儿!”

朱允熥点点头,“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走之前再回头,女孩依然大口的吃着包子,脸上洋溢着幸福。

“老头,你是遇上贵人了!”廖镛大笑道,“跟我走吧,给你们找个吃饭的地方!”

要饭老头有些不信,但最后脑中对生存的渴望,战胜了恐惧,抱着吃着包子的花儿跟在他后头。

过了一条街,走过一家卖桐油的铺子。

“廖五,滚出来!”廖镛在铺子门口喊。

里面穿着体面的掌柜的,真是近乎连滚带爬的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大爷,您什么吩咐?”

这家铺子,是楚国公家的产业。

“这老头和小孩送府里去交给管家,安排他们干点什么。”说着,廖镛在掌柜的身上蹬了一脚,正色道,“告诉管家,好好安排,贵人托付的,敢耽误事儿,家法伺候!”

“好大爷,你放心,奴婢一定给您办妥当!”

见廖镛快步跑远,掌柜的站起来,看看要饭老头和吃着包子的女孩,愣了愣。

“贵人?哪个贵人?”

想着,掌柜的马上瞪大眼。

自家大爷在宫里当差,今儿一身便装,还说是贵人?

天!

“嗨,伙计,赶紧给这老头......老人家和小闺女,找点干净衣裳!”


挨饿!

简单两个字一出来,朱元璋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而且从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朱允熥看出了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有惆怅,有愤怒,有忧心,还有苦涩。

“孙儿在长安街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后来在洛阳巷那边的破庙里,看到了好多个要饭的,有几十人!”

朱允熥用筷子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米粒,小声说道,“别人告诉孙儿,应天城西门外边的窝棚里,还有更多挨饿的人!”

吃饱,一直是困扰华夏人几千年的大问题。再美好的时代,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完美的影子。

在遇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之后,朱允熥在大明的都城中,那些刻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了许久。他看到了盛世的残缺,看到了大明风华之下,一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没有任何的社会和政权是完美的,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就要面对问题,就要处理问题,让这样的问题不再出现。

“咱,已经让应天府去救济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寂寥,他是皇帝,是天子,但是他也做不到让人人都能吃饱。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的说道,“光是救济也不是个事呀?”

“那你说说,咋办!”朱元璋苦笑道。

“孙儿打听了一下,今年开春淮西发水了,许多穷苦百姓没办法才逃到京城这边。”朱允熥小心的组织着语言,“京师是戒严之地,光京师就这么多,其他的地方就别提了!”

啪,朱元璋一扔筷子,怒气勃发,“上上下下都该死!”

朱允熥低下头,不出声。他知道皇帝骂的是谁,骂的是那些没有及时汇报,并且处置不当的官员们。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开口,“咱们大明这么大,年年都会有天灾人祸,种地的百姓一旦遭灾颗粒无收就只能举家逃荒!”

“这事咱也清楚呀!孩子!”朱元璋揉着额头,“当年,咱老家绝收。你大爷爷病死了,你二爷爷,三爷爷,都出去逃荒,死在了路上。全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说着,朱元璋叹口气,“那时候咱就在想,要是官府那些当官的稍微有些良心,知道救济救济百姓,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救济百姓不是天经地义吗?”

说到此处,朱元璋摇摇头,“可是呢,当官的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你知道当官最怕什么吗?”

朱允熥摇摇头。

“最怕的就是没良心!”朱元璋继续说道,“淮西大水冲了一万多亩土地,近万灾民嗷嗷待哺。咱从开春就开始说救济救济,地方官也一个劲儿的上折子,如何安置。可你现在看看,逃荒的百姓都跑到京城了!”

“你那句话说的对,京城都有了这么多,别的地方呢?”朱元璋眼中闪出一丝狠辣,“他们以为咱天天待在宫里不知道?嘿嘿,咱骂他们该死,是因为他们真的该死,他们只会当官没了良心!”

“若是尽心的安置流民百姓,怎么会变成乞丐?他们就是懒,就是不愿意主动做事。他们看不见就以为没有,他们看不见还以为咱也看不见!”

朱元璋发火,朱允熥默不作声。

这位皇帝的脾气非常暴躁,尤其是在涉及到百姓的时候。朱元璋是一个有着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他认为手下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所以稍微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大发雷霆,让百官战战兢兢。而对于处置办事不利的官员,他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杀。

大明每年被革职,被流放,甚至被杀的官员,贪腐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都是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乃至无法提升治下民生的官员。

发了一通火,朱元璋似乎是心里舒服了。对朱允熥说道,“别看咱是个皇帝,可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呀!”

皇帝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也顾不过来全天下的人。

朱允熥看看朱元璋的脸色,再次开口说道,“有了灾荒就救济,这是皇爷爷的德政。但是,孙儿想...."

”你吞吞吐吐地干啥,咱爷孙俩有啥不能说,直说!”朱元璋说道。

“大明年年都有地方闹灾,江南在这边还好,北方山陕边地,黄河边上的中原等地,还包括淮西等地,隔三差五不是闹旱,就是洪水!”

朱允熥缓缓开口道,“当地的官府本就不富裕,连年拿出粮食救济百姓,也是一种负担。而且...."说着,看看朱元璋的脸色,”而且,那些地方官也未必是尽心救济!“

”呵,甚至有的干脆把朝廷的赈灾银子粮食装进了自家的口袋,是吧?“朱元璋冷笑。

朱允熥沉默一下,算是赞同。

”所以,孙儿想,为什么有灾难的时候,朝廷不把这些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呢?“

朱元璋皱眉琢磨,”这倒是个好法子!可是就怕地方官打着以工代赈的主意,给百姓增加徭役!“

这老爷子!

朱允熥心里发笑,原来是怕地方官滥用民力。

大明的百姓除了交税之外,每年还有徭役等。比方说修筑城墙,疏通水路,铺设官路等等。

有的百姓为了避免徭役,就会给官府交钱交粮,所以这也是地方上,那些官吏们发财的手段之一。

现在是朱元璋当皇帝,他两只眼睛盯着,地方官自然不敢胡来。可是明朝后期,因为百姓负担过重,也成了大明灭亡的导火索之一。

”孙儿说的以工代赈,和以往不同!“朱允熥继续开口,”比如说黄河,孙儿翻阅宫中的档案,发现从洪武二十年开始,三次治理黄河总共花费了白银一百二十余万两,动用民夫三十多万!“

”孙儿以为,若是用灾民取代民夫,朝廷不但可以赈济灾民,还能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以今年春天淮西发水为例,就是因为淮河没有疏通河道导致的。洪水这东西,堵不如疏,疏是一个细致漫长的过程。“朱允熥边想边道,“既然有了受灾的灾民,就是现成的劳力,朝廷与其不停的赈济,不如组织起来。”

“他们干活也是为了自己干,疏通好了河道,以后水患也少了!水患少,百姓的日子就好。所以孙儿觉得,以工代赈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听着朱允熥侃侃而谈,朱元璋不住点头。

原本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眉头也慢慢散开了,脸上甚至浮现出笑意。

他最满意这个孙子的地方,就是这个孩子独到的眼光,和敢于做事的勇气。

那么多皇子皇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翻阅宫中的档案,知道治理黄河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

那么多皇子皇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岁数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心里的看法。

等朱允熥说完,朱元璋沉思一下,慢慢开口,“熥儿,咱听说你心善,救了一老一少两个流民乞丐?”

“是!”朱允熥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有人告诉朱元璋,当下开口说道,“孙儿让楚国公家的廖镛带回家里安置,想他楚国公的府里,应该不多两张嘴!”

朱元璋笑了笑,“那么多流民乞丐,你咋只救了那俩人?”

这话是随口一问,但是朱允熥却面色郑重起来。

“一老一少为祖孙,是爷爷带着一个孙女!”朱允熥小声道,“他们无依无靠的,孙儿...."

朱元璋明白他的意思,叹息一声,”好孩子!“

祖孙,孤苦无依的祖孙,朱元璋心中有所感悟,看着朱允熥的神色更加疼爱几分。

”再说,那么多流民乞丐孙儿也救不过来!“朱允熥一笑,自信的抬头,”救一人是小,救万人是大,孙儿要做能救天下苍生的,万人敌!“

”说的好!“朱元璋一拍大腿,”这才是咱朱家男儿,该干地事!“


夜风,从山谷中吹过,吹走夏日的炎热。

北方的恢弘的群山之间,一座巍峨的高塔傲然耸立。

此塔名为昊天塔,相传兴建于隋代,高十五丈(现代考证46米),通体用砖石砌成,雄壮宏伟,高高的塔尖仿佛要划破天际。

借着依稀的月光远远望去,塔身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和风吹雨打的痕迹。可这些印记却不曾让它黯然失色,反而散发着厚重古朴的光辉。

塔身上,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猛虎野兽,在从各个窗口中散发出的灯火映射下,栩栩如生。一双双充满蔑视的眼神,遥望着远方的大地。

朱棣站在昊天塔的最顶层,南眺如画江山。

微风归来,挂在塔窗口的窗帘微微颤动,阁楼中檀香的青烟随风飘散。

下层塔楼中,哒哒的木鱼声还有僧人诵咏的梵经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的同时又在耳中盘旋,久久不散。

“这么说,老爷子选中了老三?”朱棣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武士,谦卑的单腿跪地,注视着脚下的地板,没有抬头。

“臣不敢妄言!”武士开口说道,“但是黄公公说,陛下现在已经到了离不开吴王的地步,一刻不见老爷子就心急如焚。而且,当日老爷子急病之时,明显有对群臣表明,立吴王为太孙之意。可是当时被太子妃和淮王打断,老爷子脱危之后,立吴王为监国!”

“呵!太子妃?”朱棣依旧看着远方,眼里露出一丝嘲弄,“吕氏算什么太子妃?她也配?”

朱棣是一个骄傲的人,从小骄傲到大。这世上能让他钦佩的人不多,能让他认可的女人更是只有一个半。

一位是他的养母,却一直被他奉为亲生母亲的已故马皇后。另外半位,就是他已故的大嫂,昭告天下的大明太子妃,常氏。

吕氏在他心中不但配不上太子妃的名号,甚至连他嫂子的身份都算不上。

随即,朱棣的嘴角动动,脸上的嘲弄更深了,“淮王?这么说,朱允炆也想趟这浑水?真是自不量力!”

“黄公公说,太子妃和淮王一直在暗中拉拢他!”武士回道。

“哈哈哈!”朱棣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在窗口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他们娘俩还真是够看得起他们自己的!”

朱允熥有想法,入了老爷子的眼缘,出乎朱棣的意料。

但是朱允炆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只会读书跟小猫一样的黄口小儿。

可是朱允熥呢?

朱棣的笑声停止,脑中浮现一个总是躲在他大哥背后,偷看他们这些叔叔,不善言辞的孩子。

其实在他心中,他对朱允熥的观感比朱允炆要好上许多,甚至隐隐的还真有那么一丝丝亲情在其中。

一是因为那个已经故去的贤惠的嫂子,二是因为朱允熥那个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外公。

朱棣第一次上阵,就在常遇春的麾下。

当时对阵的是北元的残军,常遇春大将军直接扔给他一身铁甲,一把斩马刀,告诉他。军中没有啥鸟皇子,有的只能是杀人的好汉子,是个带把儿的就跟着老子屁股冲。

想到此处,看向窗外的朱棣情不自禁的笑了。

常遇春算是他在军事上的启蒙老师,那么对朱允熥这个侄子,这个常遇春的外孙,他心中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但是,想不到,那个曾经看起来那么不起眼的孩子,现在却是他最大的敌人。

“你下去领赏吧!”

那武士无声的退下,朱棣仍然背着手站在窗边,遥望夜色中的千里山川。

视线中是灰蒙蒙一片分不清任何景色的黑幕,但是豁然之间,在朱棣的双眸之中,一团火焰燃起,将那些纵横交错的河流与山川照亮。

那里,是北平的更北方,那里是最原始的荒凉,那里也是多少汉儿心中的梦魇,那里更是当年霍去病扬名的地方。

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微微响起。

道衍和尚姚广孝洁白的袜子踩着光滑泛着微亮的地板走来,默默站立在朱棣的身后。

朱棣眼中的火焰慢慢消退,笑容重新挂在脸上,“想起了一段旧事!”

姚广孝也看着窗外的夜色,“说来听听!”

朱棣指着窗外,“我十三岁时曾和常大将军约定过,将来我们一起征战漠北,誓要扫清胡虏,让中原不再受胡人蹄铁践踏,把大明的旗帜插到阿尔泰山,甚至更远!”

话语中朱棣抿着嘴唇,眼神愈发明亮。此刻他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城府深沉的王者,而更像一个心怀志气的倔强少年。

“那样的成就,不适合一个藩王,而更适合一位帝王。”姚广孝的声音很轻,“如果一位帝王做到了,他的成就远超汉武唐宗!”

朱棣忽然一笑,“我不需要向世人证明什么?我也不在乎所谓的功绩!我知道我一定比历代的帝王都强。”说着,眼神如剑,“因为,我从没想过要病死在床上,我朱棣要死,也要死在战马上!死在大明国土之外。”

然后,朱棣微微扭头,看着姚广孝的侧脸,“如果我坐上那个位子,我会把这里,把这片近百年来胡人南下的前哨地,变成北征的出发点。”说着,他又笑起来,如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胡人南下,只有汉儿北上开荒!”

啪啪啪,掌声响起。

姚广孝轻轻拍着巴掌,缓缓笑道,“可惜没有史官,今日一番话,若是能留于文字,必定流传千古,让后世帝王汗颜!”

“不碍的。”朱棣微微笑道,“等本王登基时,再说一遍,当着所有的大臣,再说一遍!”

“那小僧等着那一天!”

随后,两人无话,静静看着窗外。

几盏灯火在两人的视线中,慢慢游走。

那似乎是,北平城中的打更人,在巡夜打梆。

北平之名,来自朱元璋。

洪武元年,刚刚登上皇帝位,还没彻底平定天下的朱元璋。在壮年之时,对着北方蒙元的大都嘶吼,从此以后你叫北平。

北方安定太平之北平。

中原的敌人从来都是在北方,北平是元朝的大都,再往前是彪悍女真人的中都,再再往前是同样兴起于草原契丹人的南京,辽国的陪都。

几百年来,这里不但是北方的雄城,更是北方经济文化的中心。这座城池就像是一位满面风霜之气的北方汉子,不动如山。

为了攻取这座都城,大明出动了二十五万最精锐的部队。

淮人,楚人,赣人。

这些百战的大明精兵在两位绝世勇将,徐达和常遇春的带领下,摧枯拉朽直接攻到了大都城外的通州。

当时,面对倾巢而出的大元铁骑怯薛军,中原男儿选择了用北方胡人最擅长的 方式,从正面击溃他们。

常遇春,郭兴,率领骑兵在北方大地上和元军正面碰撞。胡人不败的骑射神话破灭,大明的男儿到了大都城下。

那一战后,元顺帝发出了今日复做徽钦二帝耶的惊呼,弃城逃走。

常遇春身先士卒,带领大明虎贲爬上城墙,攻入了几百年来,无数中原男儿泣血北望的汉家旧地。

“广孝!”

想起往事,朱棣人仍旧热血沸腾。

“小僧在!”

“咱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等!”姚广孝笑道,“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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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支持,晚饭时还有。

明天开始,每天三更,在下午三点前,一起奉上。


朱允熥还是低估了,朱元璋对于百姓的惦记。


第二日,上谕。应天府尹胡之善因为安置流民百姓不利,致使百姓乞讨沦为乞儿,罚俸禄三年,革职留任代罪查看。

淮西驻地,因为赈济不到位,使的百姓流离。十几个官员被一撸到底,发配云南。甚至有个知府,因为账目不清楚,直接交刑部处议,等待他的,秋后问斩。

又过了几天,朱允熥和朱元璋登上的应天的城墙,看着大将军蓝玉带着数万大明虎贲,出师塞外。那一日,因为大明精锐出征,京城到处是为了目睹大明男儿英姿的百姓。

蓝玉和众将临行之前,冲着皇城的方向,三跪九叩。数万大明健儿,齐声大吼,大明万胜。

那时,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藏在龙袍之下的身体,异常挺拔。脸上满是对曾经峥嵘岁月的怀念,还有对血火河山的期盼。

随后的日子,流水一般,悄悄地走着。

朱允熥每日读书写字练习武艺,在学堂里和那些小王爷吹牛打屁,在家里和两个幼妹紧紧相依。每天的膳食,都是和朱元璋一起吃,甚至在朱元璋接见大臣的时候,他都会在边上旁听。

不处理政事的时候,爷孙俩要么在御花园中散步,要么在宫中,朱元璋亲手种的两亩地上,摆弄着农活。

总之,事情都在朝着对朱允熥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和朱元璋的关系越来越好,老人甚至已经有些离不开他了。

因为跟这个孙子在一起,朱元璋总是能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总是能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刚刚登基为皇帝时,意气风发敢为天下先的气质。

同时,朱允熥的孝顺,还有诚恳,也深深的打动了他。

朝中,隐隐有传闻。吴王朱允熥,是皇帝选定的皇太孙。

可是朱允熥没有沾沾自喜,他现在只是朱元璋喜欢的皇孙,名份未定,他现在只是个没有权力的空头吴王。

现在的他还要虚心谨慎,只有真正当上了皇太孙,才能施展心中的抱负,才能在自己身边,真正聚集起一股完全属于他的力量。

随后,朱元璋再次下旨。

十月皇帝万寿,各地藩王可以回京贺寿。但是随行人员不能超过两百人,沿途官府不得费力接待,所用食物务必简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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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热烈。

午后,夏日的虫儿在绿茵之间低声鸣叫。

朱元璋犹如一个寻常老农一样,坐在一张躺椅上,用手中的草帽扇风,笑看着在庄稼地里笨手笨脚忙活的朱允熥。

这是一处水田,就在大明的紫禁城里。

即便是当了皇帝,朱元璋也没忘记自己的农民身份,亲手种了两亩田,并且乐此不疲。

水田里都是水,朱允熥赤脚踩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还要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能踩到那些茁壮成长的秧苗。

这时代的农业远没有后世发达,只有靠人力消除田里的杂草。但是这时代的生态格外的好,两亩水田里不时有青蛙跃出水面,小蝌蚪在朱允熥的脚边游走。

”咦,笨地这个瓷实,知道的以为你在拔草,不知道的以为你扒萝卜呢?“

朱元璋看着笨手笨脚的朱允熥,朗声大笑,喜悦的笑容让他脸上的皱纹都绽放开,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陛下!”蓝玉从武将之列中,昂首而出,朗声道,"臣,当仁不让!”

说完,看着殿中群臣,满脸傲气。

他有资格骄傲,在大明开国诸将老去之后,他屡次征讨塞外,次次都是大胜而还,打得北元闻风丧胆。

“陛下万寿在即,臣愿用伪元贼子之头,为陛下贺寿!”蓝玉说话铿锵有力。

”好,就你了!”朱元璋淡淡的笑了几下,站起身,“传旨!”

殿中所有人跪下,聆听圣训。

“蓝玉为征北大将军,携神机,龙骧神威三大京营四万五千人出征,并节制边地卫所兵马。”说着,朱元璋看看蓝玉,“咱,叫秦王也听你的指派,他的兵你也可以用。记着,北元的贼子既然来,就一个都别让他们活着回去!”

“臣,遵旨!”

蓝玉抬头,余光看看朱允熥,微微的笑笑。

朱允熥也对这个舅老爷,略微点头。

“传旨!”朱元璋又道,“出征之前,皇嫡孙吴王代咱检阅三军,以壮军威!”

朱允熥大喜,“臣,谢陛下隆恩!”

除了政事上朱元璋开始相信自己,在军事朱元璋也开始有心的塑造自己。

跪着的朱允熥余光看到金色的龙椅,知道距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

如今大明对于北元有着战略性压倒的军事优势,北元根本不敢打动大规模的入侵,这次侵犯边关,大概也是大明的经济封锁急了,要打开封锁口,出来抢东西。

大明不但军事上压迫,经济上也压迫,盐茶糖铁瓷布等等中原产出的各种制品,一概不许跟北元交易。

所以尽管北元还有着庞大的骑兵体系,可日子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散朝之后,蓝玉回了府邸,没多久之后他身边的那一群淮西武将也都纷纷到场,蓝玉专门叫人整治了好酒好菜。

这些武人凑在一起,除了喝酒赌钱,谈论的就是怎么打仗。但是现在,蓝玉出征在即他们说的却是别的事。

”蓝大哥!“景川侯曹震,拿着酒杯说道,”你说,今儿老爷子对吴王.......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何止有意思?“鹤寿侯张翼开口道,”老爷子就差没直说,吴王是皇太孙了!“

话音落下,桌子上的武人们都纷纷笑了起来。

太子在时他们都是太子一系,太子不在了他们就失去了庇护。如今太子的嫡子,武将之首常遇春大将军的外孙,有望成为太孙,他们如何能不高兴?如何能不得意?

朱允熥的出身,注定他天然是这一派勋贵的期盼。爹是太子,母亲是常遇春的女儿,总比朱允炆那个庶出的皇孙身份要强。

莫说现在朱元璋栽培朱允熥,就算是将来朱允熥想要那啥,这些人,中也会有人挽袖子上去。

要不然,为何在朱元璋晚年之时,把这些不太服朱允炆的人,全宰了呢!

众人纷纷大笑,蓝玉捏着酒杯,也笑道,”老爷子不立三爷,立谁?既是太子嫡子,皇帝嫡孙,又是俺姐夫常遇春大将军的外孙。只有三爷才能服众,只有三爷才能让咱们爷们服气呀!“

”咱爷们哪个不是在常大将军手下效力过?哪个不是受过太子爷的恩惠?他娘的咱们还都沾亲带故,你们说, 要是不立三爷,立了别人,咱们服吗?“

”蓝大哥说的是!“

”大将军说的是!“

众人纷纷点头,这些头脑简单的武夫,蓝玉的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他们不想那么多,就是认亲不认理。无论是身份上,还是血缘上,他们都和朱允熥亲,所以就认吴王。

”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嘴上都带着把门的,别出去瞎咧咧!“蓝玉收敛笑容,对众人正色道,”只要老爷子没开口,这事就不算数!“

众人点头,这点心机还是有的。

”况且多少双眼睛都在背地里盯着三爷呢!“蓝玉又道,”不能给人落下把柄,但是咱们这些人,必须要维护三爷,明白吗?“

"那是自然,咱们以后的身家富贵还指望着三爷呢?”

“三爷是太子爷的嫡子,咱们必须维护。”

“谁他妈敢跟三爷扎刺儿,老子剁了他!”

武将们说啥的都有,蓝玉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

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一个太子在世时候,他就极力让太子防备的人。燕王,朱棣。

众人正乱哄哄的喝着,管家进来。

这管家原来是蓝玉身边的亲兵,伤了腿脚上不得马,才在府中当了管家。

“将军!”当了管家还是军人作派,不喊老爷喊将军,“二少爷来了!”

“他来了你干什么,让他 进来吃酒就是了!”蓝玉纳闷道。

管家口中的二少爷,就是蓝玉的外甥,常遇春的儿子,继承了公爵之位的常升。

“二少爷找您有事!”管家小声道。

“你们几个喝着!”蓝玉扔下酒杯,走了出去。

偏厅中,常升正在喝茶。

他面目和常遇春有些相似,手长脚长宽肩膀,一看就是骑马射箭的好汉子。

”老舅!“见蓝玉进来,常升赶紧说道。

”啥事?神神秘秘的!“蓝玉从小算是被常遇春和姐姐带大,所以和姐夫一家感情极好,对常家兄弟,比自己儿子还要看重。

”给你的信!“常升小声道。

”谁?“蓝玉急闻。

常升没说话,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他常遇春之子,算是大明勋贵中身份最显赫的人物。对于皇帝的性格,也颇为了解。

蓝玉他们在密室中吃饭自然没有耳目,可这是蓝玉家的偏厅,到处都有下人。而老爷子那神出鬼没的锦衣卫,让他们不得不小心。

蓝玉摆摆手,所有下人都退下,走远。

打开信,仔细的读了起来。

”舅公蓝玉亲启!“

信,是朱允熥用晚辈的口吻写的,让蓝玉笑了起来。

”皇爷爷万寿在即,此次出征务必要竟全功,不但要胜还要胜的漂亮。“

”朝中不知多少人眼红嫉妒您的功绩,所以熥儿多嘴,缴获金银牛马等战利品,不能私分。若抓获北元贵族女子,当安全带回大明。“

”舅公直爽豪迈之人,可有时候在别人眼中,却是桀骜骄纵。熥儿请舅公,谨慎言行,千万不可授人话柄!“

”说的什么?“

见蓝玉看完,把信放在火上烧着,常升问道。

蓝玉是胆大包天之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的,除了太子朱标之外从没有人叫他收敛过言行,现在被一个小孩子敦敦告诫,他是既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

”三爷让俺谨慎言行,别给人留下把柄!“

”他是长大了!“常升笑道,”开始操心起长辈来了!“

~~~

不知道蓝玉能不能听进去。

千万要听进去,不然浪费了我一片苦心。

站在院子中,朱允熥遥望夜空。

朱元璋要杀人,才不会问你是谁,有多大能耐。他杀人,都是目的性的。

原本时空,太子一死,立了朱允炆为皇孙之后。蓝玉的罪名一夜之内就多了无数。

私分战利品,结党营私有不臣之心。

不守臣礼,侮辱北元皇妃,睡了北元皇帝的女人。

因为边关城门落闸他进不去,扬言血洗边关。

蓝玉的桀骜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朱元璋那样性格的人能容忍他到今天,不是因为他多能打,而是因为他和太子朱标的关系。

朱允熥收回目光,心道, ”该说的都说了,看他自己!“

自己是想要那个位子,但自己也不想要一个桀骜不驯的蓝玉。

为人臣要有为人臣的样子,他的告诫是种保全,更是一种提醒。

假若朱元璋认为自己驾驭不了蓝玉,桀骜的蓝玉也一样要死。


”你们当我皇爷爷死了吗?“


御医在忙活,朱允熥擦了擦嘴角,忍下腹中的恶心,对着殿中人大喊。

”皇爷爷一生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凶险没见过?只是突发的疾病,呼吸不畅,你们就如此哭天抢地,成何体统?“

”臣等有罪!“臣子们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此刻,在他们眼中,站着的吴王竟然和病床上那个老皇帝的影子重合了,而吴王的话语之中,也全是老皇帝的风范。

”二哥!”朱允熥看着痛哭的朱允炆,二字咬得很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精神起来!咱们朱家的男儿,哭哭啼啼成何样子?”

说完,不理会面色复杂的朱允炆还有愤恨的吕氏,转头去看朱元璋。

御医金针刺穴,人参含入口中。

朱元璋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朱允熥点点头。

大殿之中,死一样的沉寂,只有老皇帝虚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想挣扎着坐起来,在御医和宫人的服侍下,半躺在龙床上。

“皇爷爷如何?”朱允熥对御医问道。

“陛下是急火攻心,痰堵了心窍,暂时没有大碍!”

寝宫中无论是朱允熥还是诸位臣子都长出一口气,然而此刻吕氏等人的脸色却惨白惨白。

急火攻心,朱元璋毕竟是个老人。先是痛失爱子又是每日政务缠身,这么大岁数的人强忍心中的伤痛,不出病才怪。

“皇祖父!”朱允炆只知道哭。

现在朱元璋的呼吸平稳,脸上渐渐有了光泽,眼帘不住的动着。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朱允熥身上。

“皇爷爷,孙儿找人算过,您老呀长命百岁呢,您刚才不是还和孙儿说,要再看一代人吗?要看看重孙吗?您老现在,就安心养病,万事有孙儿!”

看朱允熥拉住自己的手,朱元璋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微微点头。

“皇爷爷,您现在病了,孙儿代您说几句话成不成?”朱允熥又笑道,“现在呀,可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能乱呢!”

朱元璋再次微笑,再次点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吴王监国!”

殿中安静至极,皇帝的话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臣子们叩首没有异议,而吕氏和朱允炆则是面若死灰。

虽说是监国,可是其中的含义是个人就明白。

吕氏辛苦半生,为儿子铺就的道路戛然而止,朱允熥这个曾经不争气的嫡孙,走在了他们前面。

此时臣子们心中也是惊涛骇浪,皇帝让吴王监国,没有皇储之名,有皇储之实。

“监国我可不敢做,这江山还是您老来掌舵吧!”朱允熥笑道,“政事上,孙儿可是两眼和一抹黑,抓瞎了!过几日您身子好了,有您忙的呢?”

朱元璋又是微笑,捏了捏朱允熥的手指。

他的手,是那么粗糙,全是陈年的老茧。

”皇爷爷,孙儿要说话了。孙儿要是说的对,你就对大臣们点点头!“

得朱元璋的回应之后,朱允熥再次看看殿中人,朗声道,“从现在开始应天府宵禁,落日之后任何人不得私自上街,违者斩立决!”

皇帝病了,帝国中的宵小就会冒出来。

然而,朱允熥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京营虎贲,虎威,飞豹三营都指挥使,开国公常升。”

“飞熊,振武营都指挥使常森!”

“整顿兵马,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擅动者杀!”

这两位是朱允熥的舅舅,他们手里的数万人,就是朱允熥现在的依仗。

“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景川侯曹振!”

“殿前亲军指挥使颍国公傅友德,随时准备陛见!”

“曹国公李景隆!”

朱允熥一声大喝,李景隆赶紧叩拜,“臣在!”

“皇城司都指挥,御林军指挥使是你,你给我看好了,谁有二心,嘿嘿,你明白?”

“臣,明白!”李景隆说道。

“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马上入宫并且住在宫里!”

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后,朱允熥转头对朱元璋笑道,“皇爷爷,孙儿安排的可还妥当!”

后者点头,又捏了下朱允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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