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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全文

陌缓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广告版本的古代言情《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温书妍傅问舟,是作者“陌缓”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她是侯府嫡女,出生那日,府上百花一夜凋零,她便被下了刑克双亲的诅咒。整整十六年,无人问津。若不是阿姐定亲的那个少年郎战场上受了伤,她不会被接回来替亲……新婚夜,望着轮椅上俊逸深沉的男人以及面前的和离书,她眼神坚定:我不和离。男人眉眼冷漠:“考虑好,我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考虑好了,她要宠着护着爱着这个男人,还要治好他的腿。从此,高冷矜贵的冷面战神怀里多了只又软又甜的小娇妻……...

主角:温书妍傅问舟   更新:2025-04-20 07: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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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现代都市小说《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全文》,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广告版本的古代言情《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温书妍傅问舟,是作者“陌缓”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她是侯府嫡女,出生那日,府上百花一夜凋零,她便被下了刑克双亲的诅咒。整整十六年,无人问津。若不是阿姐定亲的那个少年郎战场上受了伤,她不会被接回来替亲……新婚夜,望着轮椅上俊逸深沉的男人以及面前的和离书,她眼神坚定:我不和离。男人眉眼冷漠:“考虑好,我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考虑好了,她要宠着护着爱着这个男人,还要治好他的腿。从此,高冷矜贵的冷面战神怀里多了只又软又甜的小娇妻……...

《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全文》精彩片段


偏院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温书妍砸了。

她近乎疯魔地指着温书妍,“我倒是小瞧你了,说!你勾 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谁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样的地方活十几年,多亏了那些野男人吧!”

“就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也配!你也配!”

温书妍被香草护在角落里一脸懵。

幸好温子羡及时赶到,拉住了歇斯底里要打人的温书妍。

“问舟哥也是没得选,你别闹了!”

闻言,温书妍突然哭的伤心。

“怎么就没得选?”

“他大可去求圣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经有过最好的了,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贱人!”

温子羡很恼火,“你这样说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还想要问舟哥孤独地了却残生吗?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怎么没错!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置我于薄情寡义之地,就不残忍吗?”

“温书妍!你理智一点!”

看着二人拉拉扯扯的终于出了偏院,瑟瑟发抖的香草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

香草:“所以,傅二公子是同意了吗?”

温书妍反应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大抵是吧……”

“太好了!恭喜小姐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香草开心的跳起来,满院的蹦哒,可温书妍只觉得有些悲哀。

替自己,也替傅问舟。

他们一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骨头,被抛弃了还被憎恨为何不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一个是无辜被抓来的流浪狗,本能接住被赏的骨头,却被骂下作贪婪不知廉耻。

这世间的理,似乎都掌握在那些得天独厚的人手里。

但温书妍相信,傅问舟既应承了她,就定能说话算数。

如是,似乎确实是有些盼头的。

……

傅家,堂厅中气氛有些沉凝。

老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责怪起傅问舟来。

“就算你要应承,至少也得同我们商量商量吧?你没瞧见吗,温家那副松了一口气的嘴脸有多难看!”

是,温家是摆了傅家一道,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见到那温家嫡长女的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婚也退定了!

傅家再不济也是高门侯府,岂能被区区伯爵府这样羞辱。

傅家二公子就算是废了,也是圣上亲封的三品将军,更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如何也沦落不到去配那样一个辣眼睛的乡野弃女!

可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招数,两人不过出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傅问舟转来便一口应承,还说想尽快完婚。

老夫人扶额,气的头疼。

小女傅晚儿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说:“二哥执意要退婚时,你们左劝右劝,现在二哥终于想通了,你们又不乐意了……”

“你闭嘴!”

傅晏修瞪了她一眼,又复杂地看向傅问舟。

“母亲说的是,你该同我们商量商量的。是,大哥承认,并不想和温家撕破脸,也不敢去赌猜圣心……这一切皆因大哥无能,没能守住你和父亲搏来的荣光。但今日一见,确实令人寒心,温家欺人太甚,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受这种委屈。”

其夫人沈玉娇插嘴道:“我倒觉得那姑娘挺好的,在乡野长大,想必性子至善至纯,总比那些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心口不一的好。”

傅晚儿表示同意:“大嫂说的对,那温书妍嘴上说着不想退婚,一副对二哥用情至深的样子,可二哥养伤这几年她来过几次?一边拖着二哥,一边可没少参加那些高门大户的茶话会,不然怎的就能入了二皇子的眼,就算二皇子看上她,她是有婚约的,且是圣上赐婚,难不成二皇子还敢抢不成?说来说去,不过是骑驴找马,如今找着了便想将二哥一脚踢开,又怕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才强塞个乡野女子来!”

等她一口气说完,傅晏修才无奈般道:“都闭嘴。”

温家如何的不要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想的?

于是,目光齐齐看向傅问舟。

从温家回来后,傅问舟便不发一言,沉寂的眼眸里瞧不出喜悲。

几年磨难,他愈发的沉得住气,也愈发的令人难以捉摸了。

被大家瞧了会儿,傅问舟这才像刚睡醒似的掀起眼尾,似是笑了笑。

“退婚太麻烦,且我觉得多个人作伴也挺好。”

简短一句话,让所有人百感交集。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更加伤心难过。

天之骄子被困轮椅,所有人都扼腕叹息,可那日日夜夜的孤苦煎熬,谁又能体会。

再是至亲,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就算心中惦记,也无法做到时刻陪伴,事事照拂。

有个贴己的人作伴自然是好,可偏生是那样一个女子。

老夫人眼眶发红,哽咽说:“你若有那念头,再寻就是了……”

“就她了。”

傅问舟笑容清浅却泛着苦涩:“如今我这样,有人愿意嫁已是幸事,还请母亲成全。”

老夫人噙在眼窝里的泪珠子终于滚落而出。

她的骄骄儿啊,是把自己埋进了尘埃里不打算出来了。

事已至此,那就由他吧。

娶来若是不合意,打发了便是,反正也没打算再给温家人留脸面了。

老夫人刚这样想,便听傅问舟又道:

“圣人言,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既应承了这门婚事,便要担起人夫之责,还望母亲,哥嫂,小妹,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吾妻多加照拂。结亲事宜,也都拜托给各位了,想来我这一生也就经历这么一次,问舟不敢求隆重,但求妥贴,不留遗憾。”

众人傻了眼。

吾妻?

这是还没过门就护上了?

什么不求隆重但求妥贴,劳他说了这么多,不认真隆重怎么对得起?

如是,没隔几日,以侯府最高规格的聘礼就下到了温家。

紧接着便是请期。

两家很默契地选了个最近的日子,九月初九,也就是一个月后。

婚事板上钉钉,怕温书妍又来发疯,香草白日也请婆子把院子锁着,只盼着这日子能过的再快一些。

但伯爷和夫人召见,温书妍却不敢不去。



不用识字太多也能看懂。

可惜傅问舟死活不让温时宁碰,因而也退了一步,接受秦嬷嬷和晋安来动手。

之前二人也不是没有坚持过,后来是傅问舟觉得无用,不许他们再做这些事。

因此还发了好些脾气,以绝食相逼。

没曾想,二夫人这么一折腾,他立即就让步了。

秦嬷嬷和晋安都很高兴,对温时宁的感激和敬重又多了几分。

按摩一事温时宁插不上手,但也没放弃学习,只是把重心放在了种药材这件事上。

没想到,老夫人听闻后,立即就给了她一个庄子。

“这庄子背靠青山,前有溪流,有一千来亩田地,还有两个山林,再多药材都够种。老夫人让我转告二夫人,这庄子和二爷,从今往后就交给您了。房契和地契等过好您的名字后,会交由您保管。”

方嬷嬷转达了老夫人的话走后,温时宁仍是晕乎乎的觉得不真实。

那么大一个庄子,真是她的了?

秦嬷嬷也没想到,但该高兴。

“老夫人这是信任二夫人,是好事。”

“可这也太夸张了,能把庄子借给我种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直接给我的,给二爷也行呀。”

秦嬷嬷看了眼傅问舟,复杂地说:“只要是对二爷好的,别说一个庄子,就是一百个庄子老夫人也舍得。”

因为给得起。

要知道,老夫人可是商贾之女。

其娘家在早些年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只是这些年因后代经营管理不善,落败了而已。

但老夫人手里究竟有多少财产,谁也不知道。

“再说,你和二爷是夫妻,给谁都一样。”

经秦嬷嬷这么一说,温时宁立即就接受了。

她蹲在傅问舟跟前,双眸灿亮地讲起她的规划。

“二爷,我都想过了,若真有这么一个庄子可以给我用,我就全都用来种稀罕的药草。只要种的好,肯定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傅问舟笑道:“药商好呀,能帮助别人,又能赚钱。”

温时宁愈发兴奋:“对!赚的银子我们还能帮助更多的人。如此,也是一种大义对不对?”

傅问舟微怔。

她是想告诉他,不用上战场,也能做许多大义之事?

傅问舟一时心酸汗颜。

他其实没她想的那么好,他也有懦弱无能自私怕死的时候……

可对上她那双干净不染世事尘埃的双眼,他就莫名心软。

“是,时宁说的没错。”

傅问舟说完,莫名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哄孩子。

可温时宁高兴呀!

反正他说什么她都信。

……

听闻老夫人直接给了那么大一个庄子给温时宁,大夫人沈玉娇搅着手帕惊震了好几半天。

“母亲好大的手笔。”

等傅晏修回来,沈玉娇愤愤不平地说起这件事。

傅晏修如今只是个六品文官,手里没实权,处处受人限制。

若是老夫人也能对他们这般大方,多拿些银两出来打点,何至于此。

这话沈玉娇说过好几次了,傅晏修也如之前那般回道:“都是母亲自己的私房,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可那么大一个庄子,也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沈玉娇不服气:“是,母亲是没有动用到侯府的银两,可今非昔比,各房分了出去,如今就靠着你一个人拿俸禄。分到的几间铺子,也都是不赚钱的营当,照此下去,还能坚持几年?”

“散银两给二弟寻医问药也就算了,今日送珠宝首饰,明日送庄子,后日是不是要把家底一并送出去给弟妹?”



正厅,温书妍和温子羡都在。

温夫人挑了些年,也只从众多庶子庶女中挑了他俩。

两人也没辜负她的培养,放眼京城,皆算是人中龙凤。

如此比较之下,那眼里的厌恶,便浓的溢到了脸上。

看着温书妍远远地行礼,温夫人张口便道:“你可知,你是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温书妍抿了唇,似有许多话藏在心里,却选择了沉默。

温书妍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如何配不上,依我看,弃女配废子,也算是天偶佳成。”

温夫人看她一眼,温书妍便委屈地将脸扭到一边。

温庆宗仔细将温书妍打量了番,大发慈悲般开口。

“你母亲没有说错,以你之姿,若不是这婚退不得,你连进傅家为奴都不配,更别说嫁给傅二公子为妻。”

“今日叫你来,为父是想敲打你几句,傅家退而求其次是不得已为之。你既捡了这婚事,就要好自为之,温家不求你为门楣增光,只求你谨记一点,出嫁从夫,荣辱与共,你可明白?”

“父亲说的这样委婉,她那般愚昧之人,如何能明白。”

温书妍接过话来:“父亲的意思是,你能捡到这桩婚事,皆因你是温家女,温家不求你回报,只希望你以后别给温家抹黑。傅家没落也好,你丧夫也罢,和温家都没关系,别想着还有温家兜底,这里没有人欢迎你,更没有人欠你!”

温夫人接着说:“这一个月里,你且安份些,好好跟凤姨娘学规矩,没指望你能得到傅家的认可,别过门就被赶出来丟人现眼就好!”

温子羡继续愤愤不平:“一个月能学些什么,不过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罢了!也不知傅二公子是怎么想的,若是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娶个乡野废物来跟前天天恶心自己!”

温书妍眉眼低垂着。

温夫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听明白了没有!”

温书妍点点头,“请伯爷和夫人放心,我都记下了。”

“你,你说什么?”

温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伯爷更是眼起怒意,一盏茶重重摔在桌上。

温书妍眼眸清澈地看着他们:“你们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将流浪狗带回来,赏了根他们不想要但又有些舍不得的骨头,便觉得是施了天恩。

而她无以为报,了断亲情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回礼。

“但时宁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伯爷和夫人,我是如何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是我生来就不配,还是我不曾努力而不配?”

温庆宗和温夫人脸黑如锅底。

温子羡和温书妍则是惊讶又愤恨,“你竟敢顶嘴!”

温书妍唇角轻抿,“小女怎敢,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于温家而言,这桩婚事是给我的恩赐,于我而言,是在还生养之恩。”

“温家无人欠我,我亦不再欠温家,望伯爷和夫人保重。”

话落,她端端正正地行了跪拜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茶盏落地。

“孽畜!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她!”

温夫人的哭声同时传来:“果真是个讨债鬼,养不熟的白眼狼!”

温书妍娇声劝:“爹娘莫气,不值当。”

温子羡也说:“好在婚期将近,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只是苦了傅二公子。”

院子里,凤姨娘看着温书妍,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去她院子里,凤姨娘唤人呈了糕点来,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其实,你母亲也不容易,当年生你时难产,差点没保住命。这些年,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佛堂打坐诵经,想来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温书妍轻声说:“那不是我的错,诵经拜佛也不是为了我,是为她自己能心安。”

凤姨娘沉默了。

谁说这姑娘愚钝的,她可比谁都看得清楚。

遥想当年之情,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你可知,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温书妍抬眸看着她,“是谁?”

她确实不知。

凤姨娘手指轻点她鼻尖,笑的温柔。

“是我。”

当年她刚进门不久,夫人生产她去帮忙,亦是她从稳婆手里接过满身胎脂脏兮兮的她。

“还记得那时,你皱巴巴的一团,哭起来声音却洪亮的很……”

可第二天,就得知那小粉团子要被送走。

身为妾室,人轻言微,纵然不解也不敢多言半句。

负责此事的婆子在院子里碰到她,有些不忍道:“小姐还没名字呢。”

可伯爷和夫人尚在惊恐愤怒之中,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说来也奇怪,小粉团子这时醒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便巴巴地盯着她看。

凤姨娘心头一软,手指碰碰她小脸,说就叫时宁吧。

“顺时而动,健康安宁,这是姨娘对你的祝福和期许。”

温书妍怔然,心里有难言的情愫在无声流淌。

她随而起身,端端正正地拜了一礼。

“谢姨娘赐名。”

凤姨娘将她扶起来,眼眶微微泛着红。

“其实姨娘也没什么可教你的,只一句话想送给你——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人这一生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今日种因自有他日果还,不必争一时之气。也不必嫉妒一朝风光,坚持下去自有你的高楼矗立。各有时机,自有命运,你要明白,争是不争,不争是争。”

此时,温书妍还不太能理解其中深刻的道理。

也不知这短短的一番话,能让她受益一生,更不知这世间的善恶因果皆是相辅相连的。

而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之情。

自那日后,温书妍便每日来凤姨娘的院里学两个时辰的规矩。

除了日常的晨昏定省,也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时而,也留她一起用膳,像个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操办着她的嫁妆。

温书妍也没想到,从不敢奢望的母爱,会在凤姨娘这里短暂地得到些。

因而,她愈发的乖巧勤快,每次来,总要把姨娘院子里的花草打理打理。

这日来得早了些,远远听见温子羡闹起来。

“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你为何非要上赶着管!”



秦嬷嬷倒是有些意外。

说心里话,听闻傅问舟要娶的是那样一个女子,她是一万个不同意。

如今短暂接触下来,看着还行。

模样清秀,眼神明亮,不像是传说中那样愚笨丑陋之人。

老夫人那关,也确实是要过。

对这门婚事,本就心里憋屈,加上昨日的事,若在心里打上了死结,往后为难的还是二爷。

作为这个院里的管家,温书妍带了些什么嫁妆来,秦嬷嬷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没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幸好早前二爷就吩咐过提前备好礼,秦嬷嬷路上又把该怎么送礼、该说什么话这些细节一一交待。

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主事方嬷嬷说老夫人还没起,让在院子里等着。

秦嬷嬷心里微微的叹了声。

这么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又正值秋老虎,哪怕是早上,也觉日头炎烈。

香草都有些站不住了,温书妍还站得笔直,神情也依然温和恭谨。

秦嬷嬷是府上的老人,又是傅问舟的奶娘,老夫人自是不会让她跟着吃苦,早早的就让方嬷嬷将她请进去。

眼看着那日头越来越烈,老夫人仍没有松动的意思,秦嬷嬷不由劝道:“二爷的性子老夫人又不是不知,何苦让他为难。”

老夫人喝了口参汤,恼怨道:“我只后悔当初就不该依着他,娶这么一个祸害进门,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秦嬷嬷:“奴婢倒觉得,二爷上心未必是坏事。至于那些子虚乌有的,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二爷福大命大,管她是什么灾什么祸,都奈何不得。”

老夫人摇摇头,“昨日你也看到了,拜堂拜到一半问舟就晕了过去。之后晏修去送回礼,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话里话外都在怨我不该让灾星进门……”

正说着话,方嬷嬷进来,小声道:“老夫人,二爷来了。”

老夫人往她身后看,“人呢?”

方嬷嬷说:“陪二夫人在院子里等着的。”

老夫人气得心口一痛,“那就让他等着吧。”

有了新妇忘了娘,她为着他,焦心的整夜睡不着,他倒好,二话不说就护上了。

若只是温书妍,秦嬷嬷还能袖手旁观。

傅问舟一来,她哪还能坐得住,当即就跪在了老夫人跟前。

“二爷昨夜又晕了一回,大夫说万不可再耗心神,日头又那样烈,他哪能受得住。求老夫人莫要再给二爷置气,往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立规矩,眼下二爷的身子最重要,还望老夫人体谅。”

老夫人本就舍不得,秦嬷嬷这么一说,她还置什么气呀。

“还不快把人都喊进来。”

傅问舟一早醒来,便知温书妍请安来了。

奈何大夫来问诊,已经等了许久,他想着有秦嬷嬷在,即便出了岔子也会及时来告之。

岂料,等他紧赶慢赶的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主仆二人小脸晒的通红,额头冒着密密细细的汗珠。

尤其温书妍,本身就瘦小,立在烈日中摇摇欲坠,像是晒蔫了的小雏菊。

傅问舟只觉心口冒着一股子火,出口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带着些怒意。

“母亲既然不愿意见你,你回去便是了,等在这里做什么?”

“二爷,你怎么来了?日头正晒,你快回去。”

温书妍全然不在意他的怒意,急切地想走过去想替他挡一挡日光,结果站太久,双腿麻木的有些不听使唤,僵硬又飘忽地行了几步,竟载进了傅问舟怀里。

对上她惊慌如小鹿般的眼睛,傅问舟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疼痛。

即便有气,也不忍再对着她。

温书妍挣扎着站好,软着语气道:“二爷不要生气,我并不觉得委屈。从前在庄子上时,有次楚砚偷偷带了些野果给我,我贪嘴吃多了些,闹了好几天的肚子。奶娘气的将楚砚打了一顿,那是楚砚挨打最惨的一次,听阿姐说好几日都下不来床……”

“我想,奶娘并非是真的气恼了楚砚,她只是更心疼我而已。”

“二爷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比任何人都心疼,与其让她气恼自己憋出病来,我更愿意替她分担一些。”

傅问舟喉头有些发紧,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当然是救了我。”

温书妍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我虽是温家嫡长女,可一日三餐不是饭馊就是汤酸,住的院子原是堆的杂物,桌椅都是各处院子扔了不要的。睡的是硬木板床,入秋了盖的还是夏天的薄被 ……”

“除了香草,没有丫鬟愿意伺候我,就一个婆子也只负责看守着我不让我随便出院子。府上的姐妹没有一个愿意与我交好,她们见着我只会远远地躲开,仿佛我是什么害人性命的可怕瘟疫。”

“温书妍也总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姻缘恨我入骨,温子羡说我这种人就该一头撞死,何必让别人为难。出嫁前,温伯爷和温夫人刻意告诫我,要与夫家荣辱与共,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回去……”

这些情况傅问舟多少了解一些,但听她这么娓娓道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存在?

他下意识去看香草,香草红着眼睛直点头。

“二爷,小姐说的句句属实。”

温书妍这时蹲下来,双手放在傅问舟膝盖上,抬起小脸看着他。

“温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温家人也从来都不是我的家人。这些年,除了奶娘他们,二爷是第一个愿意朝我伸出援手的人。”

“温伯爷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的,从今往后,我与夫家荣辱与共。所以二爷千万不要自责,能嫁给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给新妇立规矩,本就是做婆母的责任,就算老夫人气恼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接纳我的,她会知道我不是温家人说的那样不堪。奶娘他们都夸我是顶顶好的姑娘,奶娘说只有心善之心,才能与花草树木通灵,我才不是灾星呢。”

“我会学着照顾二爷,伺候婆母,给我时间,我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二爷,你愿意相信我吗?”



温书妍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却又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让人在不经意间被深深打动。

傅问舟满腔的惆怅与犹豫,竟神奇般消失。

他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我们一起等。”

温书妍想说不行,但对上傅问舟的眼神便乖乖闭了嘴。

她都说了荣辱与共,以二爷那样的性情,又怎会让她独自面对。

好在没一会儿,方嬷嬷和秦嬷嬷一起出来请他们进去。

院子里的境况,方嬷嬷早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老夫人。

“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方嬷嬷说。

是不是的又如何呢?

她的骄骄儿已经这样了。

老夫人叹息着:“罢了,去把各房的人都请来,免得他们再折腾。”

因此,温书妍不用再挨个院子的去送礼问安,

顺顺利利的敬茶认亲后,老夫人发话,让她不必每日都来,初一十五去请安便是。

各房也没有人刻意针对,只说让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等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傅问舟关切温书妍能不能走回去。

温书妍大大咧咧地说:“二爷可不能小瞧我,我瘦归瘦,身子骨可好了。”

说着,从晋安手里接过轮椅,便开始加速跑起来。

“二爷,感觉到风了吗?”

傅问舟惊得下意识抓稳把手,随之无奈失笑。

晋安吓的大喊:“二夫人你小心些!”

秦嬷嬷更是无语。

二爷感没感觉到风她不知道,反正她感觉到了,二夫人是真疯。

温书妍万万没想到,会在临风居的院子里看到楚砚。

她以为自己眼花,抬起手揉了又揉。

楚砚一身青色布衣,面容看着有些憔悴。

“时宁。”

听到他唤,温书妍这才敢跑过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奶娘来了吗?”

“阿姐呢?阿姐生了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楚砚酸涩地看着她,说:“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个?”

“一个个的来呀,一个都不许少!”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楚砚终于有了丝笑意。

“你呀,就知道对我霸道。”

傅问舟这时道:“昨晚没能请楚砚兄喝上喜酒,今日补上如何?午膳就设在我院里,你们兄妹也好说话。”

温书妍眨眨眼,想说楚砚比她还小几天呢。

只不过这家伙总不肯承认,非要做兄长,她也没服气,大家就都叫了名字,谁都不愿意相让。

如今听傅问舟跟着她称兄长,温书妍心里莫名有些暖。

罢了,那这次就让着楚砚吧。

且她怎么觉得,才数月不见,楚砚看着似乎是长大了许多呢,像个成年男儿了。

傅问舟借由要休息,让秦嬷嬷安排了茶点,吩咐下人都不许打扰,好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

秦嬷嬷照办是照办了,但觉得不妥。

就算是亲兄长也是外男,何况不是亲的。

她几番欲言又止,傅问舟先发了话。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出许多。从小到大,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什么心事,我不能同母亲说的,都愿意同你说。你我虽非母子,胜过母子,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能体谅理解我的人。”

秦嬷嬷心头一惊:“二爷……”

傅问舟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什么是好?是你们以为的好是好,还是我需要的好是好?这些奶娘若也分不清,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早年就给你置办了庄子,你收拾收拾,我让晋安送你过去,我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挑两个过去伺候,一应开支也都不用你操心。”

“二爷要赶我走?”

秦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因着我生的女儿,生的时候又伤了身体不再能育,夫家将我扫地出门。是老夫人救了我们母女,给我机会照顾二爷。七年前,我女儿因病离我而去时,我本就打算随她去的,是二爷你说需要我……”

傅问舟眼里也有痛意,忙伸手去扶。

“你这般跪我,是要折煞我呀,快起来!替你养老送终的事我没有忘记。”

秦嬷嬷拂开他的手。

“我要你养老做什么,这些年我自己存下的银两,到死也花不完。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一把骨,有没有人送阎王爷也得收。我是想看着你呀二爷,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

她抹了把泪又道:“我知道,今日老夫人立规矩时,我袖手旁观没有帮二夫人,你心里有气。我其实也是想试试二夫人的底,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点浑水,我总得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才好看顾吧?”

“总之,你想借题发挥将我赶走,门儿都没有!”

反正她认定了他们这场主仆缘分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秦嬷嬷自己起身来擦干眼泪。

“你成天想着护这个护哪个,我若不帮着你,怎么护得过来。去歇着吧,与其琢磨怎么赶我走,不如多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你多活几天,我便也能多活几天。”

说完,扭头便往厨房走。

要留人家兄长午膳,不得准备丰富一些呀。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要真走了,以他的性子,下人不骑到头上去才怪。

秦嬷嬷想着想着,自己又偷摸地哭了一场。

傅问舟长长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温书妍提起她奶娘时,他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世间情字,其实都是相处来的。

血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联系而已。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时,母亲也心疼。

但她也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看顾。

出事后,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散了许多钱财出去替他寻医问药。

这份爱同样是沉甸甸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到侯府根基。

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依然是侯府主母。

然而,对秦嬷嬷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独居一院,无数个夜晚,煎熬着睁眼到天明时,总有道身影在外面守着。

他不眠,她也不休。

很多时候,他假意睡着,可她总能神奇察觉。

几年时光,还只是步入中年的她,已经削瘦苍老的像个老妪。

再这么熬下去,他们也不知谁会先走……

傅问舟又是一叹,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了。

如今多了个温书妍,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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