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穿过大门,来到屋里,看着满屋旧物。
自从老婆子走了以后,他就没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吃药了吗?
给你准备好了,你都不吃,老不死的想怎么招?”
老婆子骂骂咧咧。
桌子上,大大小小的药盒满满一桌子,治高血压的、治高糖的、治心脏的、治肾的等等。
不是不想吃而是一大把吃完药,饱饱的还吃什么饭!
吃完药,拖着双腿,移到饭桌前,是老婆子精心准备的早餐:一碗米粥、热过的昨天的大饼和一碟咸菜伴随着老婆的唠叨声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在老婆的骂声中,和老婆一起打扫卫生。
然后出去买菜、遛弯。
上下每一阶楼梯都是在老婆的搀扶下。
然后吃中午饭,睡中午觉,下午遛弯,吃晚饭。
最后漫漫长夜。
“诶哟、诶哟”不知怎么得嘴不受脑子管,半夜林夕总是要叫个不停,把爱人从梦中惊醒“怎么了,怎么了”虽然夜夜如此老婆还是很怕,满脑惊恐。
把林夕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
“你个老不死,一天天的晚上不叫睡了,你怎么不去死。
从跟着你就没吃过一天的福,老了老了还是伺候你”一天一天的无奈且无聊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突然有一天林夕的爱人病倒了,住院去了。
林夕一个人在家,早上吃药、做饭、吃饭、打扫卫生、出去买菜、遛弯、吃饭、睡中午觉、遛弯、晚上睡觉,半夜起来‘唉哟,唉哟叫。
什么是老伴,在的时候相互依靠,不在的时候成为她再和自己相互依靠。
老伴在的时候她给你准备好药叫你吃药,老伴不在的时候变成老伴准备好药叫自己吃药,老伴在的时候,老伴扶着上下楼梯,老伴不在的时候伸出手扶着记意上下楼梯。
再见老伴的时候,是在久违儿子怀里的木盒子里。
林夕没有哭,因为他感觉妻子还在,在他的肌肉记忆里。
妻子走了以后,林夕和儿子去住了一段时间。
林夕早上5点多就起来了,因为他感觉妻子要起来做饭了。
林夕来到厨房,他找不到妻子的刀,他找不到妻子的锅。
这里没有妻子碗,没有椅子椅子,这里他找不到妻子。
晚上林夕不能入睡,因为这里没有妻子的骂声。
“你看你爸早上起那么早,孩子都睡不好睡,上完厕所不冲马桶全是味。
晚上不睡觉……”儿媳不停的在儿子耳边说。
林夕又回到自己的家。
门被推开了,儿子又抱着一个木盒子回来了。
里面有林夕熟悉的味道,在家里放了两天,来了很多很久没见的亲戚。
听着那些象征性的哭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纸活,林夕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他又可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悲的是自己死了。
白茫茫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树、没有颜色、没有声音,只有林夕自己,不连林夕也没有,只有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