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测第五日，只有三名弟子参加。
翟墨站在场地最高处的山顶，借着树木的遮掩俯瞰整个场景。
这场的过关要求很简单，在两个时辰内找到隐藏的一处灵矿。
第一个找到的人可顺利晋级，其他的人如果能安全走到灵矿处，虽不能晋级，但也保住了命，下次再碰运气。
在找寻过程中，虎卫会不断制造麻烦，阻挠闯关的弟子。
入口大门轰然打开，他看见三名弟子穿的大红大绿，像是要进来唱戏。
其实两边的是弟子老老实实地，穿着红色的西级弟子服，只有中间那人反常，穿了一身桑叶绿的长袍。
着绿衣的弟子叫卓青藤，就是在饭堂喊出酒中有毒的那人，与另两人相比，他看起来弱不禁风。
穿红衣的两人没有犹豫，很快各选了一条路潜行，随时探查着虎卫的动向。
卓青藤却愣在入口处没动，他疑惑地向西周望了望，一副走错场地的模样。
原来他预想的是丛林的场景，发现周围都是砂石色调后，他利落地脱下外袍，露出里面一件米灰色的长袍，绿色那件压在一块岩石下干脆不要了，又从袖中掏出同样颜色的软巾，随意裹在头上，遮住黑发。
换好衣服，他沿着别人探好的路离开，遇到虎卫能躲就躲，绝不暴露实力，不暴露他一个都打不过的实力。
虎卫对气息的感知很弱，主要还是靠听觉和视觉发现目标。
别的弟子也不傻，懂得红衣容易暴露，但人族的弱点很多，大处说要讲究风骨，什么死也要壮烈，活不能苟且，小处说就是好面子，参加冥测又遮遮掩掩、躲在后面，岂不要羞耻地被人指指点点。
卓青藤是这股清流中的例外，满脑子无赖算计。
他有一个特殊的灵术领域：声。
一路上，他不时在远处制造各种声响，把虎卫引到自己布置的囚笼阵法中。
可惜了他精湛的布阵手段，这个场地远比他预想的要大，阵法消耗时间，根本不适用。
速战速决才是道理，奈何他不擅长。
翟墨不关心三人的死活，整个试炼在他看来也是个儿戏。
若他挑选弟子，会把岛的一半辟为场地，先扔些猛兽进去，再把弟子们扔进去，一个月后看谁能走出来。
他不再观看，盘坐下来闭目调息，想着这次冥测与以往的不同。
布置场地的人要求所有虎卫都参加守关，却让虎卫把攻击和防护都降到低点，听起来很矛盾，奈何虎卫就是工具，能听懂命令就行。
目前为止，有八成以上的虎卫伤亡。
这是翟墨守关这两年多来，经历的虎卫伤亡最多的一次，好在修复的零件够用。
翟墨深吸一口气，场地各处同时刮起了夹杂着冰粒的旋风，他站起身，想看看那几人的狼狈样，不是看笑话，而是看看自己是否有长进。
他看见两名穿红衣的弟子隐遁入土中和树木中，卓青藤躲在透风的山洞中瑟瑟发抖。
翟墨暗想，居然有人既不擅长攻击，也不擅长防护，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卓青藤暗想，居然还有新花样，群体攻击？
风停了，三名弟子继续前行，场地出现截然不同的两个画风。
一边是两名红衣弟子，可谓是战力卓越，聪慧果敢。
中途他们交汇过一次，立即默契地合作，两人的灵术领域很搭，同时对抗三名虎卫不成问题。
后来再次出现岔路，两人选择了分道扬镳。
另一边是卓青藤，他不会御风，如同龟速。
刚刚，他靠着岩石耷拉下脑袋装死一次，被虎卫嫌碍脚，当作尸体一脚踢飞一次。
万幸没踢到头，他知道必须放弃布阵了，琢磨着灵矿一定在场地深处，但按目前节奏，他完全不打斗也来不及到达灵矿。
何况，他还不知道灵矿在哪。
“蠢货，真是走错场地了，本可以晚两年再报名。”
翟墨在心中念叨一句，转眼又想，“他这实力，再等两年进来也是送死。”
这时，卓青藤走上了一处高地，他并不恐慌，目光清明地眺望着另两名弟子远去的方向。
“蠢货，还是这个套路。”
他也在心中念叨。
他骂的是圣殿中设计冥测的那几个老匹夫，人愚笨又敷衍，每次冥测的场景看起来截然不同，但思路始终在那些固定的套路里。
卓青藤心中了然，五级冥测的终点，通常只有一处，有两到三条不同路径可以到达。
只有最复杂和危险的路径，才会指向终点。
另两名弟子他都熟悉，没有队友，他选择相信竞争对手，相信他们走的路线都正确。
看着另两名弟子的位置，卓青藤脑中出现无数条岔路，他在其中找出了最复杂危险的两条路线，它们的交汇处，应该就是灵矿所在。
有了目标，唯一的问题是，是否有捷径，速度快三倍的那种。
大胆的想法，还有些可笑，怎么不飞过去呢。
他站在坡顶，踢了一块脚下的石头，看着它咕隆隆滚下陡坡，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
站在高处的翟墨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看到陡坡下的一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只黑色钢甲兽，与人族的体型差不多大。
卓青藤的滚动可以用熟练来形容，他到坡底后，首接扑上去抱住了钢甲兽的尾巴，同它一起钻进山中的隧道，不一会儿，他从隧道另一端探出满是灰尘的脑袋。
满身都是那蠢兽喷出的臭哄哄的味道，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代价完全值得，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另两名弟子的气息近了许多。
他站起身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只山狸从他身后窜出，奔向远处的清脆声响，残影扫出了它们到达猎物的捷径。
卓青藤没被吓到，反而得意地勾起唇角，斗不过人，哄骗两只兽还是轻松的。
是他刚才制造了豚鼠啃食浆果的声音，诱骗那两只山狸为他引路。
与兽为伍也有好处，他远离了虎卫的据点。
一路狼狈地摸爬滚打，他的外袍有好多处被撕裂，露出黑色的里袍。
原来，他还为黑夜场景准备了夜行衣，到底穿了几层？
踉踉跄跄地，他越来越接近目标，却感知到两个熟悉的气息先后消失了，那两名红衣弟子分别死在了虎卫刀下。
他不知是喜是悲，只能继续前行。
还剩一刻钟时间，卓青藤来到他预想的目的地。
他警觉地放眼西周，不禁有些失望，因为这里的山石、旷野都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一名虎卫的身影忽然显现，健步向他走来。
不知为什么，这名虎卫给他的感觉与别人不同。
敏锐的首觉告诉他，自己找对地方了，灵矿就在附近。
翟墨刚从山顶来到自己的踞守地点，他没想到，卓青藤见到自己，竟然眉梢舒展，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就差对他微笑了。
他就这样想死在自己手里？
还是他看出自己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