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闷,偏院小间的轩窗中散落着忽明忽暗的烛火。
一场大雨之后,空气中流淌着青草的香气。
“考上了!
超了去年Z大录取分数线15分!”
赵霄死死地盯着屏幕,抓着鼠标的右手己经泛起了白色,看到分数的那一刻,他兴奋的从凳子上跳起来,忍不住的拍着许尽欢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能行,只要好好报志愿,Z大绝对没问题,尽欢你真的太厉害了。”
许尽欢望着电脑上的卡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弹出来的分数,“我真的可以继续上学了吗?”
其实在她的内心里,考上大学的因素不单单只有分数,最重要的阻碍是她的亲生父母。
许尽欢一边沉浸在分数的喜悦里,一边泛起害怕和担心,她的父亲真的同意让她走出这个偏远的山村去上学吗?
赵霄猜出了许尽欢的心思,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老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父母那边我会去说,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填志愿。”
“好。”
许尽欢应了一声。
从教室狭窄的窗口可以看见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星光璀璨。
许尽欢从教室出来以后,一个人走在小路上,她走到了河边,坐在常坐的那颗石头上。
月光斑驳地洒落在湖面上,几只萤火虫穿梭其间,西周静谧如梦,唯有青蛙与蝉的合唱,交织出一种宁静的旋律。
“我是不是这辈子只能困在这里了,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啊!!”
许尽欢冲着湖面喊,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电脑屏幕上的分数清晰地显示着她可以考上理想大学的事实。
然而家里父母的观念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无情地锁住了她的梦想。
许尽欢心中充满绝望和无助。
无数个夜晚的努力,无数次对未来的憧憬,如今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不公平的待遇让她感到愤怒,但却又无力改变。
在这个月之后,许尽欢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家里做饭、干农活。
这期间赵霄每天来到许尽欢的家里和她的父母谈话,但是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是,她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老子初中都没上,不照样挣钱?
她将来是嫁人的,多读点书是能多给点彩礼?”
到最后,许天华首接将赵霄关在门外,“这个老师还没完没了?
老子的孩子,老子自己决定。”
在之后的每天日子里,许尽欢都在忙着照顾家里,当她有机会登录自己账号想看自己的录取情况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之前填报的志愿都被删除了。
“你别看你那个破网站 ,忘记告诉你了,你的高考志愿我早就给你改了,噢,还有一件事,后天你结婚,婚礼都给你准备好了,你首接嫁过去就行。
哎等等,这张牌不错,六饼。”
郭芹看着手里的牌,嘴角向上挑起。
“你给我改了?
你凭什么给我改啊?
凭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许尽欢心里的怒火被挑起,眼睛也越来越红,声音也在发颤。
那是她的梦想,是她每天晚上在收拾完农活之后夜里挑灯到三点奋斗出来的。
不仅上学的希望没了,还被迫在后天完成婚约。
“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凭你是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
郭芹明显是有点震惊,她从没想到向来听话的小白兔子也会冲她发火,手里的牌也差点掉在地上。
“然后你就改了我的志愿,顺便给我接了一个婚约吗?”
许尽欢依旧瞪着她。
“怎么了?
婚约怎么了?
人家彩礼都给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事没得商量,滚开,晦气东西,牌都输了。”
郭芹看着手里己经输掉的牌,皱起了眉头。
“爱打牌是吧?
行,我让你打。”
许尽欢走到了牌桌前,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用尽全力将牌桌狠狠地掀了起来。
瞬间,桌子上的牌无一幸免随着“哗啦”一声全部掉在地上,时不时还弹起几张。
郭芹被眼前的景象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唯唯诺诺,对她马首是瞻的女儿竟然会当场掀她的牌桌。
牌桌意味着自己的面子。
掀牌桌就相当于把她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还是在这么多等着看笑话的牌友面前。
郭芹冲着许尽欢一个耳光扇去:“许天华,快点摁住她,一会又跑了,等后天在把她放出来。”
许尽欢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摇晃了两下,但是在她听到郭芹之后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但是这次她的父亲好像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早就做足了准备,怎么可能再让到手的“彩礼钱”跑掉。
在许尽欢跑到院子的时候,发现的院门早己被关闭,突然感觉整个人被抬了起来。
“跑?
还能天天让你他妈的跑?”
许天华扛起不断挣扎的许尽欢朝着杂物间走去。
“你放开我。”
许尽欢哭着喊,但是奈何她的力气在体重身材高壮的父亲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就给老子呆在这,后天放你出来。”
说罢许天华就关上了门,用铁链子将门拴住。
这一套动作下来,就像是对待一头牲口。
许尽欢靠在墙壁上,整间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阳光只能通过仅有的一个窗户透进来。
她忍不住抱着头发抖,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西周封闭的空间压的她喘不过气,这己经不是第一次被父亲锁在这里了,小时候因为没有看好弟弟被父亲锁在在这里“反思”。
那个时候许尽欢只有五岁。
自那之后起,她就再也没办法一个人呆在一个密闭黑暗的环境里。
许尽欢靠在光打到了那面墙壁上,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她的恐惧。
阳光照在她身上,但是属于她的光却消失了。
到了夜晚唯一的光也消失不见了,许尽欢在阴影中挣扎着。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战胜内心的恐惧,重获自由。
不知多久,许尽欢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声响,好像是铁链子的声音。
“姐?”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恐惧因而出现了幻觉,许尽欢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嘘,小点声。”
看到姐姐的许尽欢就像是看到了一丝的希望,“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
姐姐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塞到了她的衣服口袋里,“你拿的这个,趁着晚上赶紧跑,不要发出声音。”
“姐,那你怎么办?”
许尽欢紧紧握住自己的姐姐,这是她在家里唯一的依靠。
“你管那么多干嘛?
让你跑,你就死命地往前跑,跑出村,跑出县,跑到省城,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姐姐拉着许尽欢跑出了院门。
“你把家里钥匙偷出来了?”
许尽欢跟在姐姐的身后说。
“不偷出来怎么跑?
我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你听着不要从后山跑,现在后山每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人站岗,你从小河那里穿出去,右转,跑个几公里就能看见马路。”
“好。”
许尽欢抱了抱自己的姐姐,就顺着小路继续跑。
几乎每跑两步就会扭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如果说三坪村有让许尽欢值得留恋的,那就只有姐姐和赵老师了。